盛夏江南,绿树成荫,翠湖迭绿,自古以来就是华之地;艳阳普照,风帘翠幕,这一派烟霞好景,谁都知道这是福建漳州最出名的白家堡。
白家堡原是闻名江湖的武林世家,一套家传流风剑法,打遍大江南北,难逢对手,着实风光了十几年。
只是近年来,白家老爷子壮年暴毙过世之后,白家的三个少爷似乎有些厌倦打打杀杀的江湖日子,一心一意踏足商业;凭着雄厚的资本、出色的经营头脑,迅速成为名震大江南北的大商家。
但是,谁都知道白家虽然有三兄弟,而撑起整个白家堡的人,却是白家大少爷白素心。
白素心二十四岁,英俊挺拔,武功不可测,在生意场上眼光独到,出手快狠准,堪称新一代商界奇葩。
可是,这样一位人物却时时为两个弟弟头疼。
白家老二白函枫、老三白函情是双生子,今年不过十八岁,却早已声名远扬,原因嘛,却是出在老三白函情身上。
方圆几百里,谁人不知何人不晓,白家三少爷白函情最是喜欢招蜂引蝶、拈惹草,并且男女通吃、荤素不忌,是个以博爱众生为口号、以大众情人为骄傲的人。
白函情自十五岁开荤,三年来,风流倜傥的名号是越来越响亮;白素心身为家主,却拿这个滑得跟泥鳅一样的弟弟没办法,只好下令将他关在梅园,不许离开白家堡一步。
可是,一道禁令哪关得住白函情?三天两头翻墙而出,依旧寻欢作乐、左拥右抱,只有惹了麻烦的风流债之后,才偷偷溜回家躲上一躲。
于是乎,每天找上门来见白函情的美女、美少年络绎不绝,赶都赶不走,弄得白素心焦头烂额,烦不胜烦。
这日午后,白素心正坐在大厅中品茶。
大门外冲进来一位清秀的白衣少年,口中大叫:“大哥!大哥!函情他又惹麻烦啦!”
这位少年是白函情的孪生兄弟白函枫,与白函情的性子正好相反,小小年纪却老成持重,冷若冰霜,喜怒不形于色,可惜遇到了白函情,也时常被气得跳脚。
“又怎么了?”白素心微皱眉头。只要白函情在家,白家堡就会鸡飞狗跳,不得清静。
白函枫急道:“这函情惹到的可是岭南柳家的人,只怕用钱是摆不平。”
柳家!白素心微微皱眉,岭南柳家也是一个武林世家,虽然没有白家堡出名,却也是势力庞大,不宜招惹。
两人说话间,门外又进来一名年轻公子,身着一件青色长袍,手拿一柄碧玉箫,生得英俊挺拔,却是满脸怒容。
“白函情呢?叫白函情出来!”
“他就是柳家的大少爷柳潇天。”白函枫忙使了个眼色。
白素心连忙上前,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白素心,不知柳公子找在下三弟有什么事?”
柳潇天打量白素心几眼,见他彬彬有礼,笑脸相迎,于是忍了忍心中怒气,道:“白堡主,实在是对不住,我找的是白函情!你虽然是白函情的大哥,但是你们兄弟一场,难免徇私;我要白函情出来,有话和他当面对质。”
“我们白家堡从来不会指黑为白,推卸责任,出了事,自然会给你一个公正的交代,你不要胡乱污蔑我们白家!”白函枫不禁插嘴。
柳潇天冷哼一声,“白堡主能做到这点当然好,在下只希望能和白函情当面说清楚,也省得白堡主说我冤枉好人。”
白素心微一沉吟,点点头。“好,我带你去见我三弟,如果确实错在他,我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
说完,他转身向内院走去。
* * * *
此时,白家堡梅园内,正在上演一出激情戏。
“嗯……啊……”
“舒不舒服?烟儿宝贝。”
回春楼的红牌紫烟儿姑娘,正在白函情身下承欢。
“嗯,爷!您弄得烟儿好舒服……烟儿还要……”
“乖,我的好烟儿,看小爷弄得你欲仙欲死……”
“嗯……嗯……再……再大力些……”
白素心等三人走进梅园,听到的就是这等令人脸红心跳的淫声浪语。
这个该死的白函情,居然偷偷把姑娘带到家里来!
看着柳潇天一脸耻笑不屑的神态,白素心恼怒万分,眉头一皱,大喊:“白函情!你给我滚出来!”
好半天,屋子里才传出低沉慵懒的声音。
“大哥啊,你等等,这种事情怎么说停就能停得了啊?”
“你再不出来,我就进来拽你!”白素心生起气来,声音冰冷无情。
白函情听大哥的声音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只得连声答应:“好啦!好啦!这就来。”
无论怎么样,惹得大哥真的生气,他还是挺害怕。白函情懊恼地跳下床,迅速拉上裤头,整理一下衣襟,才打开门走出去。
见白函情出来,柳潇天尽管心中愤恨,也忍不住暗赞一声好。
白函情相貌俊雅、五官精致,最迷人的是他脸上那种慵懒自在、仿佛世上什么都不在乎的潇洒气质,外加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难怪男男女女都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好似见了蜜糖的蜜蜂,怎么赶都赶不尽。
与他相比,白函枫虽然是他的孪生兄弟,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什么事啊?大哥。”
白素心沉着脸,“不是我找你,是这位柳公子有事找你。”
白函情转身,眼珠子一转,上下打量了几眼,微微一笑。“这位柳公子,我们见过面吗?”
印象中他没见过这个人啊!看他长得英气勃勃,可惜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要不,倒可以逗他玩玩。白函情心中暗自坏笑。
柳潇天气得浓眉倒竖。“哼!白函情,你不认识我,但总认识我弟弟柳牧雨吧?”
“柳牧雨?”白函情眯着眼睛想了想,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你这个混蛋!”柳潇天气得几乎吐血。“三个月前,你在君山引诱我弟弟柳牧雨和你交好,可有此事?”
“三个月前?君山?”白函情仔细想了想,“对了!柳牧雨,我想起来了,那个傻小子挺可爱的!发生什么事啦?不过我们是两情相悦,谈不上什么引诱不引诱的;再说好聚好散,大家玩玩而已,跟我有什么关系!”
柳潇天忿然道:“还说跟你没关系?你亲口叫他等你,你却一去不返,让他一阵空等!”
白函情愕然,然后哈哈大笑,“他不会当真吧?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还真是个傻小子。”
“你……你这个混蛋!我弟弟等不到你,割腕自杀,你就一点都不愧疚吗?”
此话一出,连白素心都吓了一跳。
“真……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白堡主,你怎么说?”
白素心狠狠瞪了一眼白函情,无奈地道:“我说过,如果错在我三弟,他任凭你置。”
“大哥!我是你亲弟弟耶,你怎么能随便把我交给外人?”白函情大吃一惊。
白素心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这几年闯了多少祸?我已经给你收拾了不少烂摊子,我们堂堂白家堡绝对不会包庇自家人,姑息养奸!你做出来的事,就要自己承担!”
“大哥!”白函情吓了一跳,见他神色严厉,十分生气,于是转向柳潇天问道:“你……你不会要我自刎谢罪吧?”
柳潇天冷冷地道:“放心,我弟弟还没死。”
“那就好!那就好!”白函情赶紧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又问:“那你想怎么样?既然你弟弟没死,与我何干?”
柳潇天恨道:“我弟弟虽然没死,但是却大病一场,至今卧床不起,这都是因为你!”
白函情凤眼一瞪,冷冷一笑,“因为我?可笑!跟我的人可多了,没有哪个人寻死觅活的,可见你弟弟性子懦弱,那是你家家教有问题,关我什么事?”
白函情见没有人命官司,嘴巴一撇,把自己的责任撇个一干二净。
柳潇天气得脸色发白,怒道:“白堡主,想不到你们白家号称名门大户,却是这样推托耍赖,我柳潇天今日算是见识了。哼!我要召告天下,所谓武林正派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告辞!”说完,他气冲冲地就要往外走。
白素心急忙拉住他,“柳公子,请等一等,我们白家一向光明磊落,绝对会还你一个公道。”他转身面对白函情,骂道:“白函情,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做得出,就要承担责任,你如果不向柳公子陪罪,以后就不要再进我白家的门!”
这可严重啦!看来大哥是真的生气了。白函情的眼珠子转了转,只好说:“好吧!算我不对,柳公子想要我怎么样?”
柳潇天想了想,“也不要你怎么样,我只是听说白三少爷剑法高明,想请三少爷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白家与我们柳家的恩怨一笔勾销!”
“帮你做一件事?那万一你要我作奸犯科,又或是要我在地上学狗爬怎么办?我可不干!”
柳潇天有些无力的瞪着白函情,“我还没有那么无聊!再说,你作奸犯科的还少了吗?”
“喂!姓柳的,我什么时候作奸犯科啦?你给我说清楚!”
白函情虽然是个心大少,但是跟他上床的人都是心甘情愿,他从来不做强人所难的事。要不是因为这点,他恐怕早就沦为武林中人人喊打的大淫贼。
白素心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急忙挡在两人中间。“好了,不要吵!柳公子,能否请你把要我三弟做的事说出来,只要不违背武林道义,我们绝不会推托。”
“好!还是白堡主有担当!”柳潇天瞪了白函情一眼,“不知你们听过泉州孟家庄?”
白素心点点头,“听过!”
孟家庄是泉州第一大户,不但在武林中颇有声誉,而且生意也做得极广,几乎垄断了整个福建东南部的盐业和茶业。堡主孟青澜年近五十,为人豪爽,这些年行事却十分低调,所以孟家的势力、财力一点不亚于白家,但是在外的名声却不如白家响亮。
柳潇天接着说:“下个月初八,是孟家大少爷孟千波与莆田沈家小姐的大喜之日。”
白函情插口道:“人家办喜事,关你什么事?嗯,莫非……”
柳潇天脸色沉痛,又有些忸怩的说:“可是……新娘子沈家小姐与我自幼青梅竹马,我……我们早已私定终身。”
“既然你们都已经私定终身,干嘛不上沈家提亲去?”白素心觉得奇怪。
柳潇天咬咬牙说:“沈家这几年生意不顺,面临破产,我家不是做生意的,没有办法帮忙。沈老爷又是个出了名的势利小人,孟家前去提亲,许诺十万两白银娶沈小姐过门,沈家见钱眼开,哪里还会理我?原本我想只要沈小姐过得好,我也忍了这口气,可是,我听说沈小姐要嫁的孟千波,是一个只会流口水的傻子,这、这让我如何忍心?”
白素心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想让我们白家帮你抢亲!”
柳潇天点头,“不错!孟家也是武林世家,成亲那天,必然会有许多江湖人物前去道贺,我一个人孤立无援,所以想请白三少爷帮个忙,事成之后,我柳家绝不会再来纠缠!”
白素心还没有说话,白函情已经嚷嚷起来。
“这个孟家趁人之危实在过分,好好的姑娘嫁给一个大傻子,真是一朵鲜插在牛粪上,你放心!柳大哥,我白函情虽然风流,可是最看不得棒打鸳鸯的事,你的忙我帮定了,包准让你心愿得以完成。”
白函情笑嘻嘻地拍拍柳潇天的肩膀,与他称兄道弟起来。
柳潇天哭笑不得。这个白函情听说是白家三兄弟中武功最好的一个,要不然也不会在江湖上拈惹草,到现在却还安然无恙。
白素心对白函情道:“你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办到;若办不到,就不要再回来。还有,做事干净利落些,别让孟家庄的人抓到把柄,找到我白家堡来。”
白函情调皮地做了个鬼脸,“放心吧!大哥,我绝不会丢白家堡的脸!”
* * * *
白函情这辈子最快活的事,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抢新娘这么好玩的事哪里去找?不但可以成人之美,而且又是个绝好的理由溜出白家堡,还不赶快点溜!
第二天一早,白函情就收拾好行李,和柳潇天一起出了门。
为了避人耳目,两人租了一辆马车前往泉州。
这一路上,吃饭打尖全是柳潇天一人打理,白函情依旧稳稳当当做他的少爷。
只是路过一些大镇,白函情还是忍不住出去喝酒,半夜三更回到客栈吐了一地;柳潇天居然也不抱怨,还好心起身给他喂水漱口,又替他脱衣服盖被子。
白函情心中得意柳潇天现在有求于他,自然伺候周到。
两人赶到泉州的时候,正好是孟家大喜之日。
这天晚上,柳潇天和白函情两人黑衣蒙面的,夜半三更翻进孟家的高墙。
好在两人轻功卓绝,孟家的墙虽高,却挡不住两人。
两人进来的地方,正是孟家的后园,隐约从前厅传来喝酒谈笑的喧闹声。筵席还没有散,正是偷新娘的好时机。
柳潇天似乎对孟家十分熟悉,带着白函情三拐两拐地潜进一个披红挂绿的园子,房门口贴着大大的双喜字,门口蹲着两个正在打瞌睡的小丫鬟。
柳潇天推开新房窗户,跳了进去,脚步轻得像一根羽毛。
白函情一笑,毫不示弱地运起白家轻功,轻飘飘地落在房里,却忽然感到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他心里暗暗纳闷。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运功,手脚就有些发软。白函情以为是昨日喝了酒的缘故,又不愿在柳潇天面前示弱,强撑着不说。
新房里燃着两根巨大的红烛,新娘子一个人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柳潇天上前掀开蒙头的盖头,新娘子秀眉大眼,长得十分标致。
她看到柳潇天大吃一惊,正要叫喊,柳潇天一个手刀劈在新娘子颈脖上,可怜的新娘子叫都没能叫一声,就昏倒了。
白函情惊诧万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为什么把她打晕?”
柳潇天将新娘子推进床下藏起来,一把拉下蒙面巾,笑道:“当然是为了不让她看到不该看的事!”
暗淡烛光下,柳潇天的笑容十分诡异。
“你到底什么意思?”
柳潇天仿佛大事已了,优闲地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杯啜了一口,笑道:
“我偷了人家的新娘子,总得想办法还人家一个,身边又没有别的人,只好委屈你啦!”
白函情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大感不妙,颤声道:“你……你……”说了两个字,却忽然发觉嗓子发干刺痛,再也说不出话,竟然失声了。
柳潇天呵呵轻笑,“告诉你吧,新娘子根本不是我的什么青梅竹马!我只不过随便编了个谎话,把你哄到这里来而已。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嗓子痛说不出话,全身乏力,站都站不稳?呵呵!毒王谷的软筋散果然好用,我每天晚上都给你喝那么一点点,任你功力再高,也无法察觉;累积到今日,药性差不多也该发作了。”
白函情心中大骇,正像柳潇天说的那样,他现在不但说不出话,而且四肢无力,浑身上下的力气都好像忽然被抽走,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地,只剩下喘息的份。
柳潇天笑呵呵的凑上前,轻而易举地将白函情抱到床上。
白函情愤怒的睁大眼睛,死死的瞪着他。
柳潇天却开怀大笑,“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长得再好看也没用,我对男人是没有兴趣的。不过,你玩弄了我弟弟,我绝不会轻饶你,我要让你尝尝被男人玩弄的滋味,而且还是被孟家的傻儿子玩弄,滋味想必是不一样的吧!”
白函情又惊又怒,没想到柳潇天竟然心积虑的哄骗自己,他气得几乎要爆炸。
可是他中了软筋散,不但说不出话,浑身上下更是没有一丝力气,成了砧板上的一块肉。
白函情心中着急,脸上却换上另一副表情,一双隐隐含泪的大眼,充满着悔恨与恳求,可怜兮兮的看着柳潇天,指望他能发发慈悲放他一马。
若是别的人看到白函情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早就疼到心里去了,可是柳潇天却冷硬如铁,嘴巴一撇,讥讽道:“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可怜模样,我不吃这一套。哼!我弟弟为了你半死不活,你却依然风流快活,今天我要让你快活个够!”
柳潇天说着,动手脱白函情的衣服,不一会儿就将白函情剥得精光,然后,他又弄乱白函情的头发,漆黑如丝缎的长发垂下来,衬着晶莹剔透的雪白肌肤与俊美清秀的容貌,还真是让人心儿怦怦乱跳。
可是柳潇天却面无表情地弄好一切,随手拉过被子盖在白函情身上。
白函情愤怒地盯着柳潇天,嘴巴大叫:“你这样对我,我大哥不会放过你!”
可惜他嘴巴张得大,却半点声音都叫不出来。
柳潇天看他的嘴形已明白他的意思,呵呵笑道:“你以为我们柳家怕你们白家吗?想要找我算帐,也要找得到我才成。”
柳潇天再也不理白函情,自顾自的坐在桌边自饮自酌。
过了好一会儿,外边打过了四更,才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紊乱的脚步声。
柳潇天急忙跳起来,藏在门后,大门被人猛力推开。
两个喜娘将今日的新郎倌孟千波扶了进来。
孟千波身材高大魁梧,皮肤微黑,浓眉大眼,一张脸倒是棱角分明,只是一脸的憨傻天真,像个孩子似的傻笑。
他一进来就扑倒在床上,嘻嘻笑道:“新娘子!新娘子!我要新娘子!”
白函情眼见他来掀自己的被子,吓得连忙转过头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喜娘拉住了孟千波。
“大少爷,要先喝交杯酒,才能和新娘子睡觉呢!”
孟千波点头,“这样啊,那快倒酒,我喝,我喝!”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一个喜娘急忙倒了一杯酒递给孟千波,回头看看以被子蒙住头脸、只露出长发的新娘子,迟疑的说:“这……新娘子好像已经睡了,怎么办?”
另一个喜娘不耐烦地说:“那就算了吧,大少爷自个儿喝就成了!”
天色已晚,两个喜娘也已经疲劳不堪,谁还愿意为个傻子的交杯酒多心思呢?两个喜娘哄着孟千波喝了两杯,收起桌上的残羹剩酒,陆续走出去,顺便带上门。
* * * *
听到脚步声已经远去,柳潇天才从门后缓缓走出来。
孟千波睁着半醉的大眼,指着他问:“咦?你……你是谁呀?”
柳潇天笑道:“大少爷,我是老夫人派来教大少爷洞房的。”
孟千波嘟着嘴说:“洞……洞房还要教吗?不就是抱着新娘子睡觉吗?”
说着,他随手脱掉红色喜服,拉开被子,看见白函情光溜溜的样子,一下子又盖上被子,笑哈哈道:“哎呀!新娘子不穿衣服睡觉,好羞羞喔!”
白函情嘴巴一咧,转头挑衅地看着柳潇天,心道:看你怎么让这个大傻瓜和我洞房!
柳潇天却微微一笑,拉着孟千波坐在床边,柔声说:“大少爷,洞房不是光抱着新娘子睡觉,还要做其它事情的。”
“什么事啊?明天做好不好,我想睡觉了!”孟千波傻傻地道。
“不行!洞房烛夜,就是一定要在今天晚上做!”
“啊……”孟千波打着呵欠,勉强说:“好吧!那我该怎么做?”
柳潇天忽然掀开被子,露出全身赤裸裸的白函情。“大少爷,你看看他的身体,有什么感觉没有?”
烛光下,白函情的肌肤白皙滑腻,泛着诱人的微光。
孟千波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指着白函情的下体,“咦?新娘子也有耶!女人也有吗?”
柳潇天一愕,说:“嗯……有!女人当然也有。”
“可是、可是我娘说女人是不一样的。”孟千波皱着眉头。
柳潇天挠挠头,想了想道:“不一样!女人当然和男人不一样,你看他的身体和你一样吗?”
孟千波瞪着白函情的身子看了好久。
白函情气得俊脸都通红,被两个男人看着光溜溜的身子评头论足,这辈子还是第一,让他又怒又羞,索性闭上眼睛。
孟千波忽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喜孜孜的说:“真的不一样啊!新娘子皮肤比我白,嗯……长得也比我好看,还有、还有他的好小喔。”
听到最后一句,白函情差点气晕过去!
大傻瓜!大白痴!老子哪里小啦!
事关男人的自尊,白函情睁开眼,怒气冲冲地瞪着孟千波。
孟千波笑道:“你不信,我们就比一比!”说完,他一把拉下自己的裤头,果然比白函情的要雄伟的多。
白函情看了一眼,顿时心惊胆战,吓得扭过头,不敢再看。
柳潇天忍住笑继续说:“大少爷,你必须和新娘子做那个……那个……才能算洞房。”
“那个……那个是什么啊?”孟千波一头雾水。
柳潇天心想这个呆子不说明白,恐怕只会让白函情高兴。
他索性伸手分开白函情修长的双腿,指着白函情的私密说:“你要把你的那个放到这里头,才叫洞房。”
“这样啊!”孟千波凑近看了半晌,“可是,这里好小,我看不好放啊,还是明天再放吧,我想睡觉啦!”他睡意上涌,有些不耐烦。
白函情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柳潇天冷冷一笑,“哼!你别得意,你以为今天跑得了吗?”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木盒,拿出一颗红色丹药放在白函情鼻下。“你风流成性,可知道这是什么吗?”
白函情微微一嗅,顿时变了脸色。
这颗药丸馨香扑鼻,带着一股奇特的辣味;他虽然没有用过,但是却见过。
这是一种烈性春药,名唤“不离春”;服了此药,若不与人交合,半个时辰之内,必定会七孔流血而死。
见白函情脸色大变,柳潇天得意地哈哈大笑,将药丸递给孟千波。“大少爷,你要睡觉,就先吃了这颗药丸再睡吧,会做美梦的哦!”
“真的?那我要吃!”孟千波不疑有他,接过药丸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吞下肚去。
白函情沉着俏脸,一双大眼死死瞪着柳潇天。如果目光能杀人,柳潇天恐怕早已碎成一片片!
药性发作起来果然惊人,片刻工夫而已,孟千波就满脸通红,直呼:“好热,好难受啊!”
他伸手乱扯自己的衣服,不一会儿就脱得光光,胯下的欲望昂然挺立。
白函情又惊又怕、又羞又恼,心里大骂柳潇天的祖宗八代,暗暗发誓等恢复了武功后,一定要将柳潇天抓来剁上几千刀,剁成肉酱,包成肉包子喂狗!
柳潇天哈哈大笑,“大少爷,你如果想凉快下来的话,就要洞房哟!”接着,他低头从床下抱出昏倒的新娘子,对白函情轻笑,“这个软筋散要一个月之后才会失效,你就好好享受做孟家媳妇的日子吧!”
柳潇天说完,脚下一点,窜出窗子。
孟千波被欲火烧得神智不清,一个踉跄倒在床上,碰到白函情的身子,只觉得清凉舒爽,顿时牢牢抱住不肯放手,嘴里喃喃道:“嗯……好凉快、好舒服喔……”
白函情只觉得孟千波像一块火炭,连带着自己也像被烧着似的,不由得惊惧交加。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完了!完了!我白函情风流成性,占的都是人家的便宜,没想到保存了十八年的清白,就要被个大傻瓜夺走!
白函情欲哭无泪,可惜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孟千波爬上床来,完全被兽性所左右。
孟千波迷迷糊糊之中,还恍惚记得柳潇天的交代,分开白函情的双腿,将自己挤进他的体内。
嗯,果然舒服多了!孟千波忍不住律动了起来。
恶梦!恶梦!这一定是在做恶梦!白函情自我催眠,可是下体传来的痛楚还是让他好几差点晕过去。
眼泪终于涌出眼眶,一滴滴汇成一条条的小溪流,顺着腮边流下来,打湿了枕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千波总算停了下来,满足地长叹一声,紧紧搂住白函情呼呼大睡。
白函情感到下身痛如火烧,想挣开孟千波的手臂坐起来,可是浑身像散了一样,半丝力气都没有。
这个软筋散竟然要一个月才会失效,那这一个月,他岂不是要被这个大傻瓜欺负?
呜呜……不要啦!
白函情想放声大哭,可是却哭不出声音,在心中大骂柳潇天。
他哭了大半夜,在心里将柳潇天骂了个狗血淋头;天快亮的时候,又累又困的他终于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照到白函情的脸上,白函情缓缓地睁开眼睛,恍惚中,眼前一张大脸靠得那么近,鼻碰鼻,嘴碰嘴。
白函情吓得连忙扭过头去,心中暗暗叫苦。这个孟千波昨晚尝到了甜头,或许已学会了风流之事,自己该怎么办?向别人求救吗?
可这里是孟家庄,万一让孟家庄的人看到他,且不说他这副惨遭蹂躏的惨样万万见不得人,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可能有嘴说不清!
况且,真正的新娘子不见了,他这个假新娘跑得掉吗?
柳潇天这么做,根本就是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白函情哭丧着脸,他这副凄惨的模样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否则,他堂堂白家三少爷的面子往哪里摆?
还没等白函情想出办法来,孟千波已经傻傻地笑道:“娘子,你好漂亮啊!我好喜欢你,我们每天都洞房,好不好?”
好个屁!我才不想和你洞房,大白痴!老子被你蹂躏了半晚,已经是苦不堪言了!白函情大眼睛里全是怒火,狠狠地瞪着孟千波。
可是孟千波完全不理解白函情目光里的“刻”涵义,张嘴就往白函情的脸上乱亲乱咬。
白函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惨遭如此狼吻,几乎气歪了嘴,险些晕过去。
许久,孟千波才放开白函情,一双眼睛盯着白函情,十分认真地说:“娘子,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娘说娶了娘子,就要对娘子好、就要照顾娘子、就要保护娘子!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你这个大白痴,现在欺负我的人,就是你啊!
孟千波望着白函情,忽然说:“对了,娘子,你饿不饿?我让翠儿送吃的东西来,我好饿呀!”
白函情一惊,自己这副样子被人看见那还得了?他连忙拉住孟千波的手,一个劲儿的摇头。
孟千波挠挠脑袋,“娘子,你不要吃饭吗?可是我好饿哟!”
白函情说不出话,急得跳脚,抬眼看见桌上有笔墨,连忙指了指,示意他拿过来。
“娘子,一大早你就要写字吗?你好努力,比我好,我总是被夫子骂!”他跑过去拿了纸笔,递给白函情。
听孟千波的口气,似乎念过书,应该认得几个字,白函情微微松了口气,勉力坐起来,抬手写了两个字。
“洗澡?”孟千波念了出来。
白函情急忙点点头,身上黏糊糊的,说不出的难受;对于一向有轻微洁癖的他来说,洗澡远比吃饭更重要。
“好,我让小翠她们把浴桶准备好。”
白函情连忙又在纸上加了几个字。
“不要让别人进来。”孟千波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我明白了,原来娘子害羞啦!好!我不让她们进来,不许别人看到你,好不好?”
白函情连连点头,心中却大骂:老子害羞个屁!若不是……若不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以报今日之耻!
看着孟千波乐陶陶地跳下床,穿上衣服跑出门,出门的时候,居然还没忘记关门,白函情终于放下心来,无力地倒在床上。
* * * *
孟千波的办事效率满高的,不一会儿,就看见他将一个大木桶搬进房间,然后一桶接一桶的往里头倒水,很快就装满了木桶。
孟千波放好洗澡水,一蹦一跳地来到床前邀功。“娘子,你看我把水放好了,我能不能干啊?”
白函情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点点头,又勉强咧嘴笑了一下,以示鼓励。
他掀开被子想下床,可是双脚一落地,不但屁股后面痛得厉害,腿也绵软无力,人跟着就往下坠。
孟千波急忙扶住白函情,顺手横抱起来。“娘子,你没有力气,我抱你过去吧!我帮你洗澡,好不好?”
白函情无力反对,浑身赤裸的被孟千波抱在怀里,生平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孟千波将白函情小心翼翼地放到浴桶里坐好,又笑吟吟地拿着湿巾给她擦胸擦背,就像一个小孩子忽然得到一个十分合心意的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白函情浑身没有力气,只得由着他。
孟千波的手无意间画过白函情胸前的红点,似有一阵电流麻麻地窜过。
白函情吓了一跳,连忙瞪他一眼,伸手夺过湿巾。苦命,还是自己洗吧!被个大白痴撩拨起来,真是不用活啦!
孟千波却浑然末觉,笑嘻嘻地道:“娘子,你要自己洗啊?那好,我去换被子。我娘叫我把被子抱给她看,不知道娘要看什么?”孟千波一脸的茫然不解。
大白痴!大白痴的娘,当然也是大白痴!
白函情心中大骂,脑子忽然露光一闪。
看被子?眼光不由自主地扫过被子,上面隐隐留下几丝血迹,白函情如遭五雷轰顶,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大白痴的娘要看初夜落红啊!
呸呸呸!老子又不是黄大闺女,看什么落红?可是那被子上的点点血丝,看上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可怜我白函情风流半生,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想叫住孟千波,却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的看着孟千波抱着被子出了门。
门外隐隐传来孟千波的声音──
“娘!娘!你不要进去啦,我娘子很害羞的,她说不要人进去,谁都不行!”
原来自己的“婆婆”驾到啊!
白函情紧张得心儿怦怦跳,四下一看,除了这个木桶,他实在没有力气躲藏到其它地方,只好竖着耳朵倾听。
一个中年女人道:“哎哟,老头子,你看,咱们儿子有了媳妇就不要娘,连我想看看媳妇都不成!”
另一个中年男人说:“算了吧,想来是姑娘年轻脸皮嫩,过几天等她习惯了,我们再来吧!”
白函情心中又忍不住一阵大骂。想到自己堂堂白家三少爷,竟然躲在这里成了害羞的小媳妇,委屈得眼泪不停往下掉。
两老的脚步声经过窗户,慢慢向园外走去。白函情低头躲进木桶里,隐隐还是有只字词组传进耳朵里。
“老头子,看来咱们儿子不傻啊,说不定很快就可以抱孙子喽!”
“呵呵呵,告诉千波,一定要好好对待沈家小姐。”
“那还用说吗?我早就千叮万嘱啦,万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细碎的话语声渐渐消失。
抱孙子?抱你个大头鬼!我是男的啦!
白函情沉着一张脸,兀自生着闷气。
孟千波抱着新被子进来,兴致勃勃的铺上,然后又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望着白函情,“娘子,你洗好没有?我抱你出来吃饭,好不好?”
白函情忿忿地瞪他,孟千波丝毫未觉,笑吟吟地将白函情抱起来,细细地替他擦干身子,塞进被窝,然后拿过两个大枕头,垫在他身后。
孟千波端过一碗香喷喷的瘦肉粥,笑眯眯的说:“娘子,我先喂你吃,好不好?虽然我也很饿,可是我娘说,女人第一会很辛苦,一定要我先照顾好你,才准我吃东西。”
真是见鬼的第一!白函情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这个男女都分不清楚的孟千波口口声声叫他娘子,听得他快要抓狂!
某位刚刚成为夫君的家伙茫然不觉,舀了一匙粥,吹了吹,就送到白函情嘴边。
白函情本来想发脾气不吃,可是肚子也饿得咕咕叫,而且说不定吃些东西可以恢复点力气,总比现在连路都走不动的好。
大便宜都让孟千波给占了,让他服侍服侍,讨回点利息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他嘴巴一张,将粥含进了嘴里。
孟千波见白函情吃了粥,高兴得手舞足蹈。
那个样子让白函情想起小时候抓到一只小雀儿,喂它吃米时,见到小雀儿吃一口,自己就高兴得不得了。
现在的他对孟千波来说,就跟一只肯乖乖吃东西的小雀儿差不多吧!真是郁闷到吐血啊!
沉着脸吃完一碗粥,白函情摇摇头,不吃了。
孟千波瞪大眼睛,“娘子,你真的不吃啦?我娘说女人的胃口很小,原来是真的。”
白函情怒瞪孟千波。白痴!我是因为心情不好,才没有胃口,跟什么女人不女人没关系!
唉!算了,跟个白痴生气,只有把自个儿气死。白函情索性缩进被窝,不再理他。
只听到一阵进食的响声,白函情偷偷露脸一看,孟千波光粥就喝了三大碗,大嘴里嚼着咸菜,右手还拿着一个大馒头。
饭桶!真是一个大饭桶!难怪长得人高马大的,可惜是个白痴!
白函情鄙夷地看他一眼,翻过身去睡觉。
* * * *
睡梦中,白函情梦见自己好像被一只凶恶的大狼狗追,他使劲的跑呀跑呀,却怎么都跑不快,想用轻功,身体却重得跟个大铁块一样,怎么都飞不起来。
最后跌跤倒地,大狼狗扑了上来,白森森的尖牙在阳光下闪着冷冷的锋芒……
白函情惊叫一声,闭上眼睛,可是大狼狗却没有咬下来,反而伸出舌头舔自己的脸,湿渌渌的唾液弄得脸上黏糊糊的。
好恶心!
白函情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却看见自己身上真的趴了一只大狼狗……不!是一只刚刚尝到情欲滋味的大色狼!
孟千波的舌头一个劲儿往白函情嘴里钻。
白函情吃了一惊,张嘴就咬。
孟千波吃痛,舌头一下子就缩了回去,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盯着白函情,委屈地说:“娘子,我想和你洞房!我娘说我们要天天洞房,才会有小宝宝跳出来叫我爹。”
白函情简直想把孟千波的娘也拖出来剁碎,当作肥料。
石头里可以蹦出孙悟空这只猴子,可是两个男人就算做到天荒地老,也蹦不出半根猴毛啊!
看来孟千波是被他老娘洗了脑,中毒太,怎么样才能给他解毒呢?
白函情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拿起床边的纸笔,写了一行字。
“白天不能洞房!”孟千波睁大眼睛,一脸茫然,“为什么?”
白函情不耐烦地又写了一行字──不信就去问你娘!
“好,我马上就去问我娘!”傻小子很有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钻研劲儿,拿着白函情写的纸条,转身就奔出房门。
白函情没想到孟千波说做就做,张大嘴巴吃惊不已。想到孟千波的娘拿着那张纸条看的模样,他的脸一下子发烫。
没一会儿工夫,孟千波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娘子!你说得对,我娘说白天的确不适宜洞房,那么我们晚上来洞房,好不好?”
白函情皱皱眉头,昨晚被他弄得半死不活,今晚要是再来,真的不要活啦!
他拿过纸笔再写──晚上也不行!
“啊?”孟千波沮丧着脸,几乎要哭出来,“为什么?娘子!”
白函情的手都在发抖。说实话,写这几个字他还真是不好意思,可是,事关今晚生死,说什么都要写啦!
“月事来了?”孟千波大声念出这几个字。
白函情简直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可是孟千波依然一副白痴样。
“什么是月事啊?为什么月事来了,就不能洞房?”
这大白痴还真是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个性!反正都丢了一脸,再多丢一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函情再刷刷的写了几个字──去问你娘!
“噢!”孟千波果然不愧是个勤学好问的好学生,马上又跑出了门。
白函情擦擦额上冷汗,心中暗暗祷告:老天爷,冒充女人这码子事,一定要天知地知,只有我知,要是传出去,我白函情真是不要做人了!
这孟千波去得久了些,白函情正忐忑不安的时候,孟千波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
这些是什么东西?白函情狐疑地看着孟千波。
只见孟千波小心翼翼地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打开几个纸包,像献宝一样端到白函情的面前。
“娘子!你看,这是正宗山西小金丝枣,还有东北上好的人参。我娘说了,你这几天要好好补一补,身体才会好得快,我们才可以快一点洞房,嘿嘿……”
白函情无奈的瞥了一眼这些补血补气的药材,他是出了一点血没错,可要是被人像女人一样大补下去,非得七孔流血不可。这个玩笑可开大了,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流血而亡,得想个法子才成!
* * * *
当天晚上,孟千波端来一碗参汤,外带一碗红枣生八宝粥。
在孟千波的坚持下,白函情吃掉了八宝粥,不过这碗参汤,他仅仅喝了两口,趁着孟千波不注意,剩下的都倒进了床边的夜壶。
晚上,孟千波果然老老实实睡在白函情身边,没有动手动脚。
可是睡在大色狼身边的白函情却是战战兢兢,大半夜都不敢合眼。
见白函情微微翻了个身,孟千波转过头,睁大眼睛说:“娘子,原来你也睡不着啊!我……我也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好难受!”
白函情翻了个白眼,无意识地扫视孟千波紧绷的下身。这家伙初尝情欲,当然是春心萌动睡不着,偏偏他还傻呼呼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函情闭上眼睛不理他,唯恐一不小心激发这大色狼的兽性,那可就轮到自己惨兮兮了。
过了一会儿,孟千波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轻轻的说:“娘子,我们不洞房,但是我可不可以抱你?我想抱着你睡觉!”说着,他伸手搂住白函情的肩,一手搭在白函情的腰上,紧紧搂住不松手。
白函情使劲想挣脱,却没有丝毫力气,只好暗暗叹气。
算了、算了,便宜这个傻小子啦!我白函情虎落平阳被一只白痴狗欺负,等我恢复了功力,再将你这只白痴狗宰了炖汤!
夜色渐,月亮偷偷升上树梢,笑弩了眉毛。
虽然是盛夏,可是泉州的夜晚还是有丝丝凉意渗进来,白函情全身一丝不挂,不由自主地向孟千波身上靠了靠。
不管怎么样,被这只大白痴狗抱着,还真是很暖和、很舒服啊!
白函情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没有看到自己的嘴边隐隐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 * * *
此后几天,白函情像一只被精心喂养的猪,吃饱睡,睡饱吃,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只是身子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依然说不出话。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整日躺在床上掰着指头数日子。
刚开始他还十分害怕有人会闯进来,谁知道孟千波这个大傻瓜还真是对他言听计从,说了不许人随便进房;果真几天过去,没有半个下人敢随便闯进来。
老老实实地躺了几天,对白函情这个片刻不得安静的人来说,已经闷得快要死掉。
可是听见孟千波的声音,白函情更是觉得生不如死,这个孟千波像是吃了快乐丸,成天在他身边聒噪。
“娘子,我喂你喝汤好不好?我娘说这里头加了红糖,补血的耶!”
“娘子,我娘今天给我做了新衣服,你看我穿起来好不好看?”
“娘子,你闷不闷?我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啊?是我娘讲给我听的哦!”
白函情无力地翻翻白眼。真是个大白痴!老天爷,快让我死掉吧!要不,就让这个大傻瓜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上苍好像真的听见了白函情的祷告,孟千波的故事讲到一半,忽然没有声音了。
真的消失掉了吗?白函情诧异地睁开眼睛,发现孟千波正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好像失了神。
这家伙又犯什么毛病啦?
孟千波一下子凑近白函情的脸,声音听起来像在梦游。“娘子,我发现你长得好好看,我……我想和你玩亲亲,好不好?”
不好!白函情心中大喊,急忙扭过头去。
孟千波伸手,轻而易举地把白函情的脑袋扭过来,很认真地说:“娘子,我问过我娘了,她说这几天不能洞房,但是可以玩亲亲的。”
这是什么娘亲啊?简直教坏了清纯的小孩子嘛!白函情在心中破口大骂。
来不及多想,下一刻孟千波的嘴巴就罩了上来。
“呜……呜……啊……”
孟千波特有的吻,是嘴唇、舌头和牙齿齐齐上阵,简直像两军对垒,大刀、长矛上演全武行,一阵乱啃乱舔,可怜的白函情一张俊脸再惨遭蹂躏。
过了好一会儿,孟千波才抬起头来,舔舔嘴唇,道:“娘子,我好喜欢和你玩亲亲喔,我们以后每天都玩一,不,两,嗯……还是三吧,好不好?”
白函情抬抬眼皮,有气无力的翻翻白眼。呜……让我死了吧!这个大傻瓜分明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大色狼嘛!
此后几天,孟千波这只大色狼变本加厉,每天和白函情玩亲亲,晚上睡觉时也越来越不老实。
他不但在白函情的脸上又亲又咬,连白函情的身子都不放过,抱着就是一阵乱摸乱啃,搞得白函情一身白皙的肌肤全是青青紫紫的吻痕。
再这样下去还得了?迟早会再被这个大傻瓜生吞活剥!可是近十天过去了,他的力气虽然恢复了一些,也仅限于在屋子里走几步,稍微走快些,就喘不过气来。
一向自命潇洒风流的白函情,也总算尝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今年的中秋似乎来得特别早。
白函情半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一轮明月,听着远传来的一片蛙声,想起白家堡的大哥、二哥,忍不住伤心。
呜……呜……大哥,我在这里受苦,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他心中万分沮丧,因为想让别人来救他,只能是痴心妄想;就算他大哥来到孟家庄,又怎么会知道孟家媳妇就是他白函情?
再说,当孟家媳妇这件丑事,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知晓啊!哪怕是大哥也不行,否则这白家的脸,真是让自己给丢得彻底了!
一切还是要靠自己!可是,软筋散之毒迟迟不退,真是让他一筹莫展。
正当他暗自伤心的时候,孟千波却喜孜孜地跑进来,顺手开上门,手里捧着什么宝贝似的,走到白函情床边。
“娘子,快来看好东西喔,是我娘给我的。”孟千波一脸的贼笑。
白函情无聊之余,倒也起了好奇心。
他伸手拿过孟千波手上的东西,原来是几张锦帕,打开一看,居然是几张春宫图。
孟千波一边兴致勃勃的看图,一边说:“我娘说,我们照着上面来洞房,很快就有小孙孙抱哟!”
白函情面红耳赤。抱个屁呀!这个当娘的,简直把媳妇当成了生育工具了嘛!算了,这家人都不太正常,等功力恢复,赶紧溜之大吉吧!
孟千波忽然惊讶的叫了一声:“咦?娘子,为什么图画里的女人,胸脯上有那么多肉肉,你就没有呢?”
白痴!我是男人,当然没有!白函情瞪了他一眼。
孟千波拉开白函情的被子,仔细看看白函情的胸脯,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我明白了,娘子,你是太瘦啦,所以没有那么多肉肉。明天我给娘说,多做点好吃的,给你补一补,一定会长出来的,你放心!”
白函情翻了个白眼。要真能长出来,我才不放心呢!大白痴!黑炭头!
孟千波的钻研精神的确可嘉,不一会儿,又发现一点不同之。
“娘子,为什么图画的女人没有那个呢?”孟千波仔细看看白函情的下体,伸手拨弄一下,笑嘻嘻的说:“我知道啦,图里的女人太小啦,所以看不出来。娘子,原来你的那个在女人里算很大的。咦?还会变大?好好玩啊!”
白函情羞恼交加,急忙伸手推开孟千波的手,盖上被子。
禁欲了好多天,刚才又看了几张让人血脉偾张的春宫图,加上被孟千波这么一拨弄,他居然起了反应,真是该死!该死!
正想着要不要自己解决时,被子却忽然被孟千波掀开,大色狼三两下脱得光光,爬上来压住白函情。
大色狼喜孜孜地说:“娘子,我问过我娘,她说我们可以洞房了,我们来洞房好不好?”
白函情好想哭。早知道这一关迟早过不了,可是真正面临的时候,又好不甘心啊!
白函情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推开眼前的黑炭头,可是孟千波身体强壮、孔武有力,中了软筋散的白函情哪里是他的对手!
三两下就被孟千波压得动弹不得,双腿被孟千波轻易打开,白函情暗叹一声。
算了,反正就当被狗咬,咬一口也是咬,咬两口也是咬,等恢复了功力,把这只咬人的狗剁了就行!
孟千波热得烫人的身躯,牢牢地覆住白函情,当他的火热穿刺进来的时候,白函情痛呼出声,秀眉轻皱。
孟千波停下来看着白函情,一脸开心,“娘子,是不是很痛啊?我娘说,前几会很痛的,我会轻轻的做,你忍一忍啊!”
白函情面红过耳,心中暗骂:老子又不是女人,要做就快点,不要婆婆妈妈的!
可是孟千波哪里听得到白函情的心声,果然强忍住自己的欲望,动作轻柔,唯恐弄疼了白函情。
刚开始的灼痛过去之后,慢慢传来一阵麻麻舒服的感觉,细细地渗到白函情的全身,肌肤也开始变得火热,浑身上下出了一层薄汗。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白皙的肌肤变成嫩嫩的粉红。
若有似无的快感,在全身泛滥开来,白函情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欲望挺立起来,接触到孟千波的腹肌,带来一阵战栗的感觉。
完了!一定是自己这些天欲求不满,居然在这个大白痴身下也有了感觉!白函情觉得自己简直怏要崩溃。
孟千波凑近脸来,灼热的呼吸似乎要烧着白函情的脸颊,“娘子,你好漂亮啊,我、我忍不住了……”
律动渐渐变得狂野,快感一波接一波地冲击,将白函情的理智冲撞得支离破碎。
“啊……嗯……”无意识的呻吟飘荡在房间,让人脸红心跳。
快点!再快点!白函情在心中大叫。他伸手握住自己的欲望上下滑动,眼前似乎闪过一道耀眼的闪电,整个天地一片空白。
* * * *
仿佛过了许久,白函情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呼吸,睁开眼睛一看,孟千波正趴在自己身上喘气,嘴边一片单纯而满足的笑意。
白函情简直想给自己两耳光。在一个大白痴身下也这样满足,看来自己开始不正常了。
孟千波喘过气来,抱着白函情又是一阵猛啃。
“娘子,你好棒啊!我好舒服哟!我们天天都洞房,好不好?”
你想得倒美,我才不要呢!白函情扭头,躲避着狼吻,无意间透过床帐的缝隙,看到窗外隐隐有人影一闪。
白函情大吃一惊,张口惊呼:“是谁?”
喊过之后,他才惊喜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开口说话了。
在此同时,孟千波也发现窗外有人,一个翻身跳下床,迅速套上裤子,窜出窗户,大叫:“是谁在外边?”
他穿窗而出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快捷利落,让白函情看得目瞪口呆,那一手功夫正是孟家庄出名的轻功出云纵。
原来这个孟千波虽然傻,功夫却是相当高明;看来他要把孟千波剁成肉酱的计划,还没有那么简单哪!
* * * *
孟千波窜到院子里,却听到一个男声急道──
“大哥,是我!”
他转头一看,是自己的二弟孟千里。他挠挠头,笑道:“原来是二弟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孟千里和大哥孟千波正好相反,长得白净斯文,常常自说风流,放言要娶一位天下绝色美人做娘子;挑挑捡捡至今,还是孤家寡人。
不过这些年孟家的生意一向靠他打理,堪称孟家的顶梁柱。
孟千里轻笑两声,“是娘让我来告诉大哥,明晚是中秋,记得带新媳妇来参加家宴,没想到倒打扰了大哥的兴致,实在对不住。”
孟千波连忙摇手,“没有!没有打扰我,我已经洞房完了,才看见你的。”
见孟千波一脸傻样,孟千里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房里的白函情听得清清楚楚,气得用被子蒙住头脸,心中大骂真是个大白痴!武功高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武功高强的大白痴!
听到关窗户的声音,白函情才伸出头来,怒瞪着孟千波,啐骂:“大白痴!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不行吗?”
孟千波惊讶地看着白函情,喜道:“咦?娘子,原来你会说话啊?”
白函情没好气的说:“我当然会说话,只是不想和你说而已!”
孟千波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儿,“太好啦、太好啦!我还以为你是哑巴,我怕我娘不喜欢你,不敢对我娘说,这下就好啦!”
白函情嘴巴一撇。老子迟早会溜之大吉,你娘喜不喜欢我,关老子屁事?
孟千波坐到床上,搂住白函情的肩膀,认真地说:“娘子!不管你是不是哑巴,我都喜欢你,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保护你,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你说好不好?”
谁希罕你的保护啊?孟千波那含情脉脉的模样,看得白函情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反射性地就想要说不好!
但是眼神一扫,看到孟千波眼里全是一片最单纯的诚挚和喜悦,完全不带任何一丝杂质;那样纯净的真诚,也只有孟千波的眼睛里才会出现。
白函情的嘴动了动,不知为什么,那声“不好”竟然没能说出口。
孟千波又道:“娘子,明天是中秋,我爹娘很想见你呢!”
完了!看来是藏不住啦!怎么办?
想了想,白函情问:“你爹娘以前见过我吗?”
孟千波茫然摇头,“没有,是听媒婆说你很好看,就把你娶过来。不过,娘子你长得真的好好看啊!人家都说媒婆最爱骗人,我看他们都说错了!”
虽然是从孟千波嘴里说出来的话,但也让白函情一阵得意。他白函情是漳州出名的美男子,玉树临风,俊俏风流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可是人家是看媳妇,可不是看女婿,他得意个什么劲儿?真是的!
看来只有男扮女装试试看!中秋赏月,天色不会太早,光线昏暗之下,应该不会露出破绽吧!
* * * *
第二天晚上,白函情找了一件领口有荷叶边的黄色上衣穿上,将自己那原本不甚明显的喉结遮住,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看不出问题才微微放心。
然后又套上一条白色罗裙,披上一件半透明的黄纱长衣,镜子里的倩影竟然也纤细迷人。
白函情看了半晌,连自己也差点被迷住了。
他坐在镜前细细的描上蛾眉,涂上淡淡的胭脂。
白函情以前就常常给小情人描眉画唇,用在自己身上倒也熟练。
弄好一切,他再一看,真是风情万种,勾魂摄魄。
如果这样还能被认出是白家三少爷,打死他都不相信!虽然扮女装挺丢人的,但是为了保住白家的名声,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孟千波闯进来,见到白函情,骛得呆住,好半天才说:“娘子,你……你好好看啊,真是好看……好看……”
看见孟千波一副流口水的模样,白函情得意之余,也是一阵厌恶,嗔道:“走啦!”
* * * *
十余天没出房间,乍一出门,呼吸到院子里新鲜的空气,一种自由的感觉扑面而来,白函情一阵感慨,暗想一定要想法子离开这里。好在这两天体力恢复得越来越快,虽然还不能运用内力,可是应付日常行走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
看来,毒王谷的软筋散也不过如此嘛!不过,这个不过如此的软筋散,也害得他痛失清白,真是有够衰的!
白函情闷闷地想着,被孟千波拉着手,向后园走去。
白函情想挣脱,可是孟千波的手掌宽大有力,他挣脱不开,只好由着他。
一路走来,遇到不少丫鬟仆妇,几句闲言碎语飘进白函情的耳朵。
“哇,大少奶奶好漂亮呀!”
“是啊,谁说人家丑得不能见人的?”
“可是……这么漂亮的少奶奶……好可惜喔……”
不用猜,白函情也知道她们在可怜自己好好一朵鲜插在牛粪上啦!
他在心中冷哼一声。过两天小爷溜之大吉,你们这些丫头就等着挨训吧!
此时,园里早已摆了一桌酒菜,男男女女的坐了几个人。
孟千波喜孜孜地拉着白函情的手,说:“娘子,这是爹和娘。”
白函情抬眼,瞥瞥眼前的两位老人家。
孟青澜年近五十,头发白,笑眯眯的看着他;旁边的孟夫人更是一脸慈祥,伸手就拉过白函情,啧啧称赞。
“老头子,看咱们媳妇真是好模样,千波有福气呀!”
哼!你家儿子有福气,我可倒了八辈子楣!
白函情心中大骂,却不得不装作娇滴滴的模样,上前轻轻叫了声:“爹、娘,媳妇没能及时给两老请安,请恕罪!”白函情的声音原本就清澈悦耳,雌雄难辨,这句话说出来,没有人能听出破绽。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含嫣,快过来坐!你身子不好,要多多休息才对!我让千波给你端去的补品好好吃了没有?看看这张脸,和画像上比,可瘦了好多。”孟夫人伸手将白函情拉到身边坐下。
画像?白函情吃了一惊。原来这两个老家伙没有看过真人,却看过画像!
白函情连忙掩饰道:“啊!是……是啊,这阵子我大病一场,瘦了些,让娘担心了,不好意思。”
孟夫人轻轻拍着白函情的手,摇头笑道:“没关系,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对了,含嫣,今儿个人来得齐全,给你介绍一下。”她指着一位艳丽少妇说:“这位是二夫人,你叫她二娘就行了。”
白函情见这位二娘盯着自己,脸上虽然笑得欢畅,眼里的笑意却是有些冷冰冰,心想难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她吗?
算了,反正自己就要远走高飞,哪里管得了这么多?白函情微微点头,叫了一声:“二娘!”
二娘笑得枝乱颤,“哎哟!新媳妇是我们孟家的宝贝,我可不敢当!”
孟夫人笑骂:“你又耍贫嘴了!”
二娘只是低头微笑。
孟夫人指着一位二十出头的白衣青年说:“这位是千波的二弟,是你二娘的儿子,名唤千里。”
白函情刚才就注意到孟千里看他的目光,让他好一阵不舒服。
孟千里长得一副斯文模样,可是眼底、眉梢总是透出那么一丝邪气!
白函情微微皱眉,低声叫道:“二叔。”他心底却暗自骂这个二叔八成是只大色狼!
白函情没有猜错,昨晚孟千里就在房外偷看他们行房,只是蚊帐拉下来,孟千里就只看见一缕青丝及一条雪白修长的大腿,逗得他心痒痒。
今日一见白函情,心里更像有只猫儿在抓,时不时还狠狠瞪孟千波一眼。想不到孟千波艳福不浅,竟得了这么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白函情一看孟千里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打自己的主意。
惨了!身边已经有一只大色狼,现下又来一只,怎么得了?要在平日里,这样的色狼来一只打一只,来一双杀一双,只是他现在功力全失,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还是想想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
白函情想了想,灵机一动,夹菜吃了几口,眼眶一红,哭了起来。
孟夫人一见,心疼不己,急忙搂住白函情说:“含嫣,怎么好好的突然哭了,哪里不舒服吗?”
白函情断断续绩地哭着说:“媳妇……只是想到家中老迈的双亲,今儿个……中秋佳节,却不能陪他们享受天伦之乐,所以伤心……”
白函情原本想做做样子就算了,谁知道想起家中大哥和二哥,以及自己这些天受了这么多的委屈,眼泪忍不住就扑簌簌的往下掉,哭得真是伤心欲绝。
孟夫人连忙劝慰道:“好含嫣,别哭、别哭!以后我就是你娘亲,孟家就是你的家,习惯了就好。”
白函情红着眼睛,“媳妇……媳妇想请娘准许我回家看看我娘。”
“这样啊?”孟夫人微一沉吟,“当然可以,反正你嫁过来还没有回门,干脆明天让千波送你回家看看吧!”
白函情一听,心中大喜,笑道:“谢谢娘,谢谢爹!”
孟夫人被逗笑了。
“瞧瞧这小妮子又哭又笑的,成什么样子。来,多吃点,看你瘦成这样,真让人心疼。”话语中带着无尽的宠溺和疼惜。
白函情自幼父母双亡,是大哥拉把长大,哪里享受过母亲的温暖?
此时明知道自己是个假媳妇,也忍不住有些感动,埋在孟夫人坏里,仿佛感受到母亲的温馨气息,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他瞥了孟千波一眼,心想:该死的大白痴!你“玷污”了老子的清白,本来要杀了你出气,不过看在你娘挺顺眼的份上,就饶你一命,甩掉你了事!
* * * *
家宴过后,小两口回到房内。白函情指使孟千波收拾衣物,准备明天的远行。
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孟家,白函情自然喜不自胜,唯一不舒服的就是还有孟千波跟着自己。
不过,他可是个老江湖了,孟千波这种大傻瓜不用一天半天就能甩掉,以后的日子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晚上,孟千波兴致勃勃地搂住白函情要洞房。
“去、去、去!明天要赶路,很累的,你就不要烦我了好不好?”白函情恼怒地推开孟千波。现在的他有些力气了,不再像前几天那样任人鱼肉。
孟千波挠挠头,“我们都坐马车,哪里会累?”
白函情柳眉倒竖,“我会累呀!”
孟千波委屈地嘀咕道:“好嘛、好嘛!你累了我会心疼的。”
白函情嘴巴一撇,傻瓜也知道心疼?
孟千波忽然笑了,凑过来说:“娘子,我们不洞房,只玩亲亲好不好?”
白函情知道不让他如意就别想打发他睡觉,只好认命道:“好吧!记住,是亲,不许用牙齿咬!”
费了好大的劲,白函情才教会他亲和咬的区别,不过凭孟千波的智力,显然还理解不了亲和舔的区别。
白函情的脸被弄得全是孟千波的口水,好不容易才让他心满意足,翻身睡了。
“真是白痴狗一条!”白函情用床帐擦干脸上的口水,恨恨骂道。
这几天,孟千波天天缠着他洞房,他体力不支,拼命反抗,也还是让他得逞了好几。
本来他心想,反正就当是被狗咬,一口是咬,两口是咬,三口、四口还是咬,可是咬来咬去,竟然觉得越咬越舒服、越咬越有感觉。
完了!白函情懊恼得想撞墙。
再这样下去还得了?幸亏明天就要离开孟家庄了。白函情总算松了口气,心里一放松,就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 天亮了,白函情想到今日的行程,早早便睁开眼睛。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孟千波脸上,这个家伙依然睡得像头死猪。
不过,这头死猪好像……好像还满帅的耶!
白函情从来没有认真打量过孟千波,此时仔细一看,孟千波的鼻梁高挺笔直,下巴有棱有角,从侧面看上去非常完美,虽然皮肤黑了些,可是却别具男子汉的粗犷魅力。
看着看着,居然看上了瘾,他索性拉开被子看孟千波的身材。全身肌肉结实匀称,没有半分赘肉,四肢修长有力,性感的线条和光滑的肌理,展现出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想到每天晚上,就是这样的躯体紧紧压住自己,而自己的双腿就紧紧纠缠在这样的躯体上……
白函情莫名其妙的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伸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孟千波的脸,“起床啦!大白痴!”
* * * *
在孟家两者的千叮万嘱之下,马车总算驶出大门。
白函情坐在车厢内,高兴得差点放声大叫总算自由了!
虽然功力还没有恢复,但是白函情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中午的时候,马车到了一个热闹的大市集。
白函情下了车,第一件事就是进成衣铺子,买了几件合身的衣衫,然后找了一间客栈,钻进客房,换下身上的女装。
这些天他都穿着女装,早已厌烦,现在换上长衫,翩翩佳公子重新现世。
孟千波愣愣地看着白函情,只觉得她怎么看怎么漂亮,这样的人是自己的娘子啊!
“娘子,你为什么要穿男人的衣服?呵呵,不过你穿什么都好好看喔!”
白函情俊脸一沉,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另外收起一个包裹,往肩上一背,说道:“大白痴,听好啦!第一,我不是你娘子,以后不准再叫我娘子;第二,从今天,不,从现在起,我们两个分道扬镳,一刀两断!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不许再跟着我;第三,我们之间的事,不准对别人说,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杀人灭口!”
白函情过河拆桥,这一番话却把可怜的孟千波炸晕了,一时之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隐隐觉得似乎大事不妙。
白函情来到大堂坐了下来,叫了两个菜。
孟千波亦步亦趋地紧跟着白函情来到大堂,叫道:“娘子!娘子!你……你是什么意思啊?”
店小二听见孟千波叫白函情娘子,不禁诧异的打量他几眼。
白函情又羞又怒,抬头骂道:“看什么看?老子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他转头又对孟千波大叫:“大白痴!我说过了,不准再叫我娘子!”
“可是、可是……你是我娘子啊!”孟千波可怜兮兮的说,不明白为什么一出孟家庄,天地就变了颜色。
“我不是你娘子!”白函情气红了眼。
“你是!”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你就是我娘子!我不管,反正我们……我们还洞房了,你就是我娘子!”孟千波心中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认死理。
此话一出,周围怪异的目光一下子全聚集到白函情身上。
白函情面红耳赤,大叫:“住口!大白痴!你胡说八道!”他索性站起来,向周围的众人拱手作揖道:“各位,这个恶人脑子有问题,一直纠缠我不放,还说我是他娘子!我是堂堂正正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他娘子?大家来替我评评理!”
众人见白函情玉树临风,分明是一个清秀俊雅的少年郎,怎么也不像是眼前这个黑炭头的娘子。
虽说男风鼎盛,可是这个俊秀非凡的少年无论怎么挑,也不会挑到这个傻愣愣的大块头吧!
于是众人纷纷开口附和──
“对啊,人家是男子,怎么会是你娘子?”
“这家伙想娘子想疯了吧!”
“竟然还有这样的人,非要人家做他娘子,哈哈……”
“就是、就是,这小子八成脑子有毛病!”
在众人嘲笑怒骂声中,孟千波虎目含泪,只觉得万分委屈,几乎要哭出来。
“你……你就是我娘子,我不管,你跟我回家,我要我娘来评理!”孟千波死死拽住白函情的袖子不放。
“放开我!”
“不放!我要你跟我回家!”
在这时,看热闹的人群中大步走出一位青年公子来,手持一柄折扇,长得方头大耳,满脸轻佻。
他伸手拦住孟千波,“这位公子,人家都说不是你娘子了,干嘛强人所难呢?”
白函情见终于有人出手打抱不平,连忙挣开孟千波的手,附和道:“就是啊!跟这个傻瓜真是说不清楚,多谢公子援手。”
那公子却笑嘻嘻的说:“我看这个傻瓜对你真是念念不忘啊,莫不是你让他尝到什么甜头?”
周围的人一下子笑了起来,十数道色迷迷的目光在白函情和孟千波身上来回打转。
白函情羞恼交加,顿时红晕上脸。
那公子见白函情面如桃、眼若秋水,忍不住心中一动,抬手用折扇挑起他的下巴。“啧啧,兔儿相公,干脆跟了我吧,我替你打发这个傻小子!”
“对啊、对啊,看这位公子才像是怜香惜玉的人!”
“就是、就是!这位公子可比那黑炭头好多啦!”
众人竟纷纷取笑起白函情来。
白函情气得银牙紧咬。他生来命犯桃,但一向都是他调笑别人,谁敢来调笑他白家三少爷?
自从中毒以来,也是桃运不断,可都是犯些烂桃,小猫小狗也骑到他头上撒野!
他还来不及说话,孟千波就拦在他面前,恶狠狠地说:“不许你欺负我娘子!”
那公子耸耸肩,“人家都说不是你娘子了,不关你的事。”
孟千波看看白函情,摇头说:“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就是我娘子!”
那公子眉头一皱,手一挥,身后跳出两个手下,两柄长剑向孟千波刺来。
孟千波丝毫不惧。孟家铁砂掌也是名满江湖,孟千波虽然傻,可是一套铁砂掌却是从小就练熟的,招招狠辣,颇得其中精髓。
三人拳来剑往,斗得不可开交。
众人见动了刀剑,纷纷惊呼着往后退。
白函情趁着一片混乱,正想偷偷溜走,没想到那公子一个闪身拦在他面前,伸手在他脸上一摸,笑道:“小相公,乖乖跟了我吧,包你舒舒服服,享尽荣华。”
白函情被人在脸上摸了一把,心中大怒,“住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白家堡白函情,你要是敢碰我,最好想想后果!”
那公子一愣,随后又笑了起来。“哈哈,骗谁呢?白三少爷武艺高强,怎么会做人娘子?”
白函情气急。想他功力若在,谁敢碰他一根寒毛?
那公子抬手成爪,向白函情胸口抓来;白函情后仰便倒,虽然避过鹰爪,却被他的掌风带得摇摇欲坠。
千钧一发之时,身子却落入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
“娘子,你没事吧?”孟千波放下白函情,对那公子怒目而视,“你敢欺负我娘子,我跟你拼了!”
白函情见孟千波口口声声叫自己娘子,心想留在这里只会徒增笑柄,还是趁乱想法子赶快离开为妙。
孟千波虽然功夫厉害,但是要打败三个人连手,也要费不少时间。
白函情想了想,拉过孟千波的耳朵,俏声嘀咕两句。
孟千波听得连连点头,咧嘴一笑,飞身上前,铁砂掌功力提至十成,双手变得通红,狂暴气劲四窜。
那公子和手下吃了一惊,各自退后一步。
孟千波手掌一翻,掌力尽吐,目标却是大堂中央那根木头柱子。
轰然巨响中,木头柱子承受不起掌力,断成两截,简陋的屋顶轰隆一声塌下来,瞬间砖头瓦块纷纷下落,众人慌忙四散躲避。
一片混乱中,孟千波拉着白函情飞奔而出,跳上门口的两匹骏马,驰骋而去。
* * * *
马儿一直奔出好几里,回头看看没有人追来,白函情才稍稍放下心来,放缓速度,任马儿信步前行。
“娘子,你……没事吧?”孟千波怯生生地看着白函情。
白函情凤眼一瞪,“我说了不准叫我娘子!”
“可是……可是你是我娘子。”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你是!”
白函情叹口气,只觉得无力,这个孟千波分明是个死心眼,恐怕说什么都没有用。
黑宝石般的眼珠子一转,他想了想,便说:“大白痴,你知不知道你娘子叫什么名字?”
孟千波一副为难、思考的模样。
白函情咧嘴一笑,“你的娘子名叫沈含嫣,而我叫白函情,所以我根本不是你的娘子,自个儿找你娘子去吧!听话,我先走了。”说完,他加快速度策马前行。
孟千波愣了一愣,紧迫上去,一把拉住白函情的衣袖不放。“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反正你是我娘子!”
真是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白函情无奈的转过头来,见孟千波眼眶泪闪动,可怜兮兮,十足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想到他刚才奋不顾身保护自己,他心中倒也有些不忍,转念一想,这一路回白家堡还有大半个月的行程,功力未回复,要是再遇到这种麻烦,还真没有办法应付,索性暂时带他在身边,有个挡箭牌也好。
可是……这小子口没遮拦,张着嘴巴乱说怎么办?难道真要杀了他灭口不成?
白函情虽然嘴巴泼辣,但行走江湖好几年,还真没有杀过人,何况孟千波对他还挺不错,怎么下得了手!
白函情仔细想想,道:“大白痴!你要跟着我也行,但是不准再叫我娘子。”这可是攸关他白家声誉的大事,不能马虎!
孟千波委屈的说:“可是……你就是我娘子嘛!”
白函情双眼一瞪,“我说不准叫,就是不准叫!”
孟千波皱皱眉毛,“可是……你是我娘子,即使我嘴上不叫,心里也是明白的。”
被他打败!
白函情不耐烦的道:“好啦、好啦!你心里明白就行啦,但是不要说出来,好不好?”
孟千波眼睛一亮,大喜,“我明白了,娘子,原来你是害羞啊!唉,是我太笨,是我太笨!”他一个劲儿敲打自己的头。
白函情只好顺着他的话兜圈子,“对啦,我害羞,所以以后有外人在的时候,都不准叫我娘子,懂了吗?大白痴!”
孟千波老实点点头,“好!那……那有外人的时候,我该叫你什么啊?”
“叫我白公子或者白少爷,随便你啦!”
“那……娘子,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大白痴?”
白函情不屑地赏给他一个白眼,“好啊,大傻瓜、呆头鹅、黑炭头、天下第一大笨蛋;这几个当中,你随便选一个吧!”
可怜孟千波被他弄得量头转向,苦着一张脸说:“那……那还是大白痴吧!”
“娘……呃……白公子,我们现在要到哪里去啊?”
“当然是回我家,大白痴。”
“可是……莆田好像不是这个方向耶!”
“我说过我家在莆田吗?我家在漳州,大白痴!”
“那我们可不可以走快点,找不到客栈住,我们就不能洞房啦!”
“出门在外,不能洞房的,大白痴!”
孟千波不解的说:“为什么?”
“去问你娘!”
“可是我娘不在这里。”
白函情冷声道:“那你就回去孟家庄,问清楚再来。”
“那你会不会等我?”
“不会!”
“那……那还是算了吧!”顿了下,孟千波又问:“娘子,出门在外不能洞房,那可不可以玩亲亲?”
“不可以!”
“那摸摸呢?”
白函情的头顶上开始冒火,“不可以!”
“那……”
“不可以、不可以!什么都不可以!总之,不准碰我,明白吗?大白痴!”
“我……我只是想说可不可以吃点干粮?我好饿哟,你为什么那么凶?”
夕阳西下,两骑马儿越走越远,人影也被拉得越来越长。
白函情苦着一张脸,看着远方。这回家的路怎么那么长,好像走不完啊!
* * * *
天已经完全黑了,白函情望望天空,又看看四周,一筹莫展,终于承认自己迷路了。
他从小就是个路痴,每出门都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或者是丫鬟仆从,哪里操心过该往那个方向走?
至于孟千波,除了捧着干粮大嚼,什么也不会。唉,真是倒霉!
走了好一会儿,这片黑压压的树林似乎没有尽头,一阵风吹过,枝叶晃动,隐隐带着呜咽之声,听得白函情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天不怕地不怕,生平只怕一样东西,那就是鬼!白函情怕被人嘲笑,这件事从来不曾说给人听过。
此时,三更半夜,身在密林,阴风阵阵,简直就是孤魂野鬼的天堂嘛!
不会有鬼吧?天灵灵,地灵灵,我白函情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你可别来找我啊!
白函情心惊胆战地回头四顾,见孟千波骑在马上低着头,好像在打瞌睡,心想这当口,哪怕是个大傻瓜陪着自己也好。
白函情连忙推推他,“大白痴你醒醒,大白痴!”
孟千波睁开眼睛,茫然道:“什么事?到了吗?”
“没有!”
“哦,那我再睡一会儿。”
“不准睡!”
“为什么?”孟千波好委屈。
“我……我无聊,陪我说说话。”
“娘子,你不是嫌我话多吗?”
“我让你说话,你就说;不准你说话的时候,就得给我闭嘴!”白函情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那……你现在到底是让我住口,还是让我说话?”孟千波摸不着头绪。
“说话!”
“噢!嗯……娘子,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洞房啊?”
白函情狠狠给了孟千波一记爆栗。“你脑子就不知道想些别的吗?大白痴!”
孟千波摸着脑袋,好委屈的样子,“娘子,是你说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说别的都可以,这件事不准说!”
“噢!嗯……那……那我还是给你讲故事吧!”
白函情知道孟千波讲的故事都是小白兔和乌龟、小白兔和大灰狼之类的,可是有总比没有的好。
“讲吧!”
“嗯,讲什么故事好呢?好多故事都讲给你听过啦!嗯……对啦,我娘还给我讲过一个鬼故事,可吓人啦!你要不要……哎哟!干嘛打我?好痛!”
“不准讲故事!”
“可是,不讲故事,我不知道说什么?咦?今晚的风怎么这么大?娘子!你干嘛抓我抓这么紧?”
“你……你靠我近一点,大白痴!”
“可是你不是说不准碰你吗?”
白函情又敲了他一记。“大白痴!我不准你碰我,但是我可以碰你!”
“可是……你碰到我,我就会碰到你啊!”
“住口!大白痴!你靠过来一点!”
“噢!”
“再过来一点!”
孟千波又移近一些。
“再过来一点!”
“娘子,你……你干什么?”
“你吵什么吵?大白痴!我要和你同骑一匹马,怎么,不行呀?”
“你为什么不骑自己的马?”
白函情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怕冷!”
“噢!娘子,你千万不能冻着,我抱着你吧!”
“嗯,抱紧点,别让我摔下去,大白痴!”
“知道啦,娘子!”
缩在孟千波温暖宽厚的怀抱里,白函情松了一口气。
把头靠在孟千波的胸膛上,白函情觉得又温暖又舒适,忍不住昏昏欲睡。
可是……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啊,身后有个什么东西顶着自己的屁股,硬邦邦的、热呼呼的。
“喂!大白痴,不准动歪脑筋!”
“我……我忍不住了,娘子,我……我好想和你洞房……”
“不准!忍不住也要忍,否则我不当你娘子!”
“好吧,我……我忍就是,娘子,你别离开我。”孟千波紧紧抱着白函情不松手。
白函情靠在他身上,只觉得孟千波依然顶着自己,万分尴尬。他想起和孟千波的几鱼水之欢,似乎……似乎也挺舒服的。
想着想着,他身前的欲望不知不觉的硬挺起来。
完了、完了,再这样下去,孟千波能忍住,他也忍不住啦!白函情暗暗叫苦。 马儿拐过一个弯,前面隐隐出现一间破庙。
白函情连忙跳下马来,“我们在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
孟千波跟着白函情走进破庙。
这个破庙看上去许久没有香火了,殿上的大佛都残缺不全,到结满蜘蛛网,地上桌椅翻倒,破烂不堪,布满厚厚的灰尘。
白函情拿出火折子,点燃香案上的一节残烛。
烛火摇曳,照得四周几座金刚佛像面目狰狞,甚为可怕。
孟千波抱了一堆稻草铺在地上,又解下身上长衫垫了一层。
“你睡这里吧,娘子!”
“那你睡哪里?”
“我在那边再铺一个床。”
白函情看看四周,心里徽微有些发毛。“不用了,你就和我睡在一起。”
“可是,我……我怕我会忍不住抱着你睡。”
“那……那就抱着我睡好了。”相比之下,白函情还是觉得孟千波比鬼要可爱一千倍。
“哇!太好啦!”孟千波冲过来抱住白函情,双双倒在稻草上。
似乎被孟千波的快乐心情感染,白函情也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缩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一阵风吹来,烛火熄灭,冒起轻烟。
窗外,一片月光照进来。
“娘子,你为什么在发抖,你很冷吗?”
白函情埋在孟千波的怀里,颤声道:“我……我刚才看见窗外有个影子在动,你……你说会不会、会不会……”
“什么?”孟千波茫然不解。
见孟千波一点都不害怕,白函情好羡慕,凑近他耳边,悄声说:“会不会……有鬼?”
“啊!有鬼?哪里有鬼?”孟千波惊跳起来,四周看了看,忽然蹲下紧抓住白函情的手,颤声说:“哪里有鬼?我好害怕!娘子!”
原来孟千波也怕鬼!他先前根本不是胆大,而是脑子里少根筋,反应慢了。
阴风吹过,啪的一声,一扇破窗猛地关上。
白函情身子一颤,紧紧抱住孟千波,两人抖成一团。
忽然,孟千波呼吸一口气,停止了颤抖,搂住白函情,“别……别怕!娘子,我会保护你的!”
“你、你不害怕吗?”
“我……我是有点害怕,但是……我不能害怕!你是我娘子,我就应该保护你、照顾你,不管是人是鬼,都不能欺负你,我说到做到!”孟千波说着,挺起胸膛,满是豪迈之气,只是一双眼睛左右四顾,泄露出几分惊惶。
“可是……你打不过鬼的,凭什么保护我?大白痴!”
“打不过也要打!”孟千波想了一想,认真的说:“放心吧!娘子,如果……如果我真的打不过,我就跪下来求鬼大爷,求他吃我,不要吃你。”
“可是,万一鬼大爷不理呢?”
“我会劝他呀!你看,我的身材比你高大,我身上的肉肉也比你多,如果吃我的话,一定可以多吃几顿的;而你那么瘦,没有多少肉,全是骨头啃起来一定不好吃,对不对?”
“可是,万一鬼大爷一定要两个人都吃呢?”
“那、那……”孟千波挠挠头,有些为难。“放心,鬼大爷哪有那么大的肚皮?吃我一个人就撑死他啦!”
白函情摇摇头,“可是、可是鬼大爷今天吃了饭,明天也会饿,他会把我们两个抓起来,一天吃一个!”
“这样啊!”孟千波想了想,眼睛一亮,说:“那我就求鬼大爷先吃我,他吃了我之后,我也变成鬼啦;我就和鬼大爷打一架,这下子他一定不是我对手,我把他打跑了,你就没事啦!你放心,娘子,我变成鬼之后,一定不会忘了你,一定跟着你,保护你一辈子。”
“啊!不要、不要!你变成鬼之后,千万不要跟着我,我害怕!”白函情惊叫。
孟千波连忙搂住白函情,“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嗯,这样吧,我悄悄跟着你,不让你看见我,只要你有危险,我就立刻出来救你,好不好?”
“但是,变成鬼之后,要被牛头马面带到地府去投胎,怎么还能跟着我?”
孟千波想了想,“我不去投胎,我求求牛大哥和马大哥,让他们允许我待在阳间一百年;等你百年之后,和你一起去投胎,然后我们一起长大,来世我又娶你做娘子,你说好不好?”
“恐怕不行。”
“为什么?”
白函情说:“我听说变成鬼以后,如果很久都不投胎,就会变成孤魂野鬼,再也投不了胎。”
“嗯……那、那你也不要投胎,好不好?我们做鬼也要在一起。娘子,你怎么了?你不愿意吗?那这样吧,你一个人去投胎,但是你去投胎前,一定要给我一个信物哦,这样我才能找到你的下一世、下下一世,一直保护你生生世世。”
月光下,孟千波侃侃而谈,说得无比认真,一双眸子闪开发亮,全是一片真诚。
白函情看着,心中实在感动,眼眶微微发热,轻轻靠在他胸前,忍不住叹了口气。“大白痴,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孟千波紧紧搂住白函情,“因为你是我娘子呀,我要永远保护你、照顾你的!”
白函情在心中苦笑。原来只是因为自己是他认定的娘子,假如换个人当他娘子,他一定也会对那个人这么好吧!
想到这里,白函情心中漾起微微的酸意。
孟千波抱紧白函情,早已忘了害怕,心中充满美好的憧憬,“娘子,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们永远都在一起,你以后给我生很多娃娃,让他们在园里玩,我们就在一边教他们玩游戏,给他们讲故事,你说好不好?”
白函情一凛,自己是个男人啊,怎么能给他这么美好的未来?再说,自己堂堂白家三少爷,给个大傻瓜做娘子,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想了一想,白函情说:“大白痴,我是男人,不能给你生孩子的,你还是别要我,另外娶一个女人做娘子吧!”
孟千波大急,“不行、不行!我……我才不管你是男人女人,我就是喜欢你,我只要你做我娘子!”
“你……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你好好看啊!娘子,我喜欢你的脸,摸起来好舒服;还有你的眼睛,像我娘收藏的那颗黑宝石;还有你的头发,比最好的绸缎还要滑;还有……还有和你洞房好舒服,真的好舒服……娘子,我喜欢你,你身上香香软软的,我好喜欢!”
白函情苦笑。这个大白痴根本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才会这么说,比起他来,女人的脸蛋更滑腻、女人的头发更柔顺,他的身体再香,能有女人香吗?他的身体再软,能有女人软吗?
白函情暗暗叹口气。大白痴其实是个好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白痴因为他而爱上男人,得想个办法让大白痴爱上女人才对。
对了!也许让大白痴尝一尝女人的味道,他就会喜欢上女人,不会再死缠着自己!想到了办法,白函情立刻高兴起来,但是看看抱着自己的孟千波,忽然想到今后这个温暖的怀抱里会躺着一个女人,心里却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 * * *
天很快就亮了,白函情睁开眼睛,发现孟千波抱着自己睡了一夜,难怪自己昨晚觉得好温暖,也睡得很安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了孟千波的怀抱,今晚分开之后,也许要适应好长一段时间吧!
白函情叹口气,叫醒了孟千波。
两人很快走出林子,白函情向路上的行人打听了漳州的方向,策马疾驰而去。
傍晚的时候,两人风尘仆仆的来到一个名叫梅华集的华小镇。
白函情找了一家最大的酒楼,名唤“太白楼”;两人走进去,叫来小二,点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为什么……为什么叫这么多菜,吃不完多浪费啊?”孟千波一边说,一边低头大嚼。
白函情见孟千波鼓着腮帮子,吃得不亦乐乎,嘴边沾满了油渍,忍不住伸手掏出手帕替他擦擦嘴。“吃慢些,又没人和你抢!”他随后笑了一笑,“点这么多菜是为了庆祝啊!”
“庆祝什么?”
“呵呵,庆祝你今晚开荤。”
“什么叫开荤?”孟千波不明白。
“嗯……就是带你去见识一下女人,你想不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女人啊?”要想让孟千波喜欢上女人,首先要让他对女人感到好奇。
“真正的女人?”
“是啊!女人的皮肤又细又滑,抱起来又香又软,好舒服、好好玩的,你想不想试试?”
孟千波歪着头,思索了一下,点点头,“想!”
“那你快吃,我带你去玩。”
“好!”孟千波高高兴兴地答应,低头大吃起来。
白函情心想,希望你喜欢上女人,不要再来纠缠我!看在你对我还不错的份上,以前占我的便宜就算了,我带你走上正途,以后老老实实娶个娘子生孩子,完成你的梦想,也算是对得起你啦!
吃完饭,已是华灯初上时分,小镇行人渐少。白函情带着孟千波走出太白楼,拐了几个弯,来到一条挂满彩色灯笼的大街。
镇上的行人虽然稀少,可是这里却热闹非凡,因为这条街是小镇出名的街柳巷,做的就是夜晚的皮肉生意。
孟千波像一个小孩子,好奇地东张西望,不时发出惊叹声。
白函情拉着孟千波的手,走进一家名叫碧玉园的妓馆。
一个浓妆艳抹的老鸨见到白函情,立刻笑脸相迎。“唷!这不是白三爷吗?好久没来啦,快怏请坐。”
白函情时常流连街柳巷,原本就是这间妓馆的常客。
老鸨吩咐人奉上香茶,讨好地说:“三爷这段日子没来,青儿和瑞红可是想着您呢!”
白函情端过茶杯喝了一口,笑道:“我今儿个来,是带我这位孟兄弟见识来的,你可挑得两个好姑娘伺候。”
老鸨看看傻愣愣的孟千波,立刻明白了白函情的意思,“没问题!三爷的朋友,我们还能不尽力吗?”
手帕儿一招,老鸨唤来好几个枝招展的姑娘。
白函情给孟千波挑了两个姑娘,自己又挑了相熟的青儿作陪。
他自从到了孟家庄,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近过女色,此时见到青儿巧笑嫣然,浑身上下都一阵酥软,忍不住搂住青儿就要进房。
“你……你要到哪里去?”孟千波拉住白函情的袖子不放手。
白函情转身,见孟千波神色惶恐不安,有些好笑地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别害怕!我就在你隔壁,不会走远的。这两位姑娘会照顾你,你就好好享受吧!听话!”
孟千波被两名姑娘拉进房,白函情笑着摇摇头,暂时将孟千波抛在脑后,搂着青儿进了房间。
* * * *
青儿生得娇小玲珑,一笑起来,甜得腻人,见到老相好白函情,早已心怒放,更是曲意奉承,温顺讨好,没几下就把白函情弄得飘飘欲仙,欲火难耐。
“好青儿,我不行啦,快点过来让我摸摸!”
青儿咯咯娇笑,爬到白函情身上。
白函情一把扯开青儿的肚兜,露出洁白丰满的胸脯,揉捏亲吻起来。
欲望高张之际,他的脑中却忽然闪过孟千波那结实漂亮的胸膛,那漂亮的肌肤软硬适中,丝绒般光滑,摸起来的手感绝对不下于青儿……
青儿见白函情有些恍神,笑道:“三爷怎么啦?可是嫌青儿服侍得不好?”
白函情一惊,大为懊恼,忍不住伸手猛敲自己脑门。
怎么搞的,这个时候居然想起那个大白痴!
“没有、没有!我的乖乖好青儿,来,让爷好好亲一亲!”他一个翻身将青儿压在身下,低头一阵狼吻,吻得青儿一个劲儿笑得直喘气。
吻着吻着,眼前却仿佛又出现孟千波的性感嘴唇、粗粗的浓眉、黑亮的眼睛,满是单纯偏又充满爱欲的盯着自己……
白函情一愣,燠恼地甩甩头。
怎么老是想起他?看来这段日子被那个大白痴欺负过几,昏了头啦!
白函情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亲了亲青儿的脸,然后分开青儿娇嫩的双腿,准备直捣黄龙。
就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被粗暴的推开,连门闩都被撞成两半。
白函情大怒,抬头一看,竟然是孟千波。他几乎全身赤裸,只穿了一条裤子,满脸惊恐不安;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此时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惊惶失措。
“大白痴!你进来干什么?”
“娘子!我好怕,为什么她们都来脱我衣服?我不要,我只要你……”孟千波看到白函情,就像失散已久的流浪狗,好不容易找到主人,一个箭步扑上来,紧紧搂住白函情不放手。
“你……你先放开我!”白函情被搂得差点喘不过气。
“不要!娘子,我不要和她们洞房,我只和你洞房,我只喜欢你!”
癞皮狗一沾上身,就像张膏药甩不掉!
白函情见孟千波将他的交代忘得一干二净,一直“娘子”喊个不停,听得青儿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自己,顿时觉得无比尴尬。
他的怒火上升,先前对孟千波的三分好感,也一下子被抛到九霄云外,忍不住破口大骂:“大白痴!你放开我!你看清楚,我是男人呀,你应该和女人洞房才对!大白痴,放开我!”
白函情气极攻心,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孟千波的怀抱。
谁知孟千波立刻扑上来,又死死抱住,大叫:“我不管!我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反正你是我娘子!我只喜欢你,我只和你洞房!”
他一边说,一边像一只大狗,在白函情脸上乱亲乱舔。
白函情扭头一看,见青儿正瞪大眼睛,已经快要傻掉,连忙说:“青儿,你先出去,这人脑子有毛病,我把他解决掉再来找你。”
“啊……呃……好、好吧。”青儿跳下床穿上衣服,走出门时,仍目光古怪地回头看他们一眼。
白函情觉得自己的面子全被这个该死的大白痴给丢光!这里的姑娘大多认识他,如果这件事传出去,白家堡多半要成为江湖上的笑柄,搞不好大哥都不要自己进门了。
白函情越想越气,一把推开孟千波,叫道:“你真是个大白痴啊!我说过好多遍,不准再叫我娘子,你都听不懂吗?你给我滚,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
孟千波一愣,竟然泪流满面,“娘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不要啊!我只喜欢你,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你要我干什么我都答应你,不要离开我……”
白函情见他哭得伤心欲绝,一张脸又是眼泪又是鼻涕,可怜至极。想了想,他的口气软下来,“好吧!你自己说的,想要跟着我,就要听我的话!”
孟千波立刻停止哭泣,连连点头,“娘子,我以后一定都听你的话,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那好,我要你立刻回到隔壁房间去,和那两位姑娘洞房。”
“啊?”孟千波连连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她们好可怕,好难看!我只要你,娘子,你也只要我好不好?我……我不喜欢看到你和别人脱光光在一起。”
这个大白痴居然还知道吃醋!
注意到孟千波呆呆地看着自己,眼中居然透出几分色迷迷,白函情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连忙跳下床套上长衫,心里又生气又烦恼,怎么样才能摆脱掉他?
想了一会儿,白函情决定循循善诱,“大白痴,姑娘哪里可怕啦?你不觉得她们的身子又滑又软、又香又暖,摸起来好舒服,抱起来更舒服吗?你试试看,真的比我好得多。”
孟千波想想,还是摇摇头,“不要!她们好难看,胸脯上那么多肉肉,我不喜欢!娘子,我……我只喜欢和你脱光光在一起,你也不要理她们,好不好?”
孟千波说得可怜,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恳求。
唉!白函情叹了口气,一时之间只觉得头大。
听孟千波的口气,这家伙竟然不喜欢女人,那可怎么办?可是,就算他喜欢男人,自己也万万不能做他娘子,否则白家堡的面子往哪里放?大哥非打死自己不可!嗯,不如找个小倌让他过过应,尽快移情别恋,不至于总是缠着自己。
想到这里,白函情眼睛一亮,叫来老鸨交代了几句。
* * * *
不一会儿,一个十四、五岁的清秀少年走进房间。
“脱掉衣服!”白函情命令道。
少年三两下脱光光,露出纤细白皙的身体。
白函情对孟千波说:“他跟我一样了吧,你和他洞房,好不好?”
孟千波看了几眼,却摇摇头,“不要,他没有你漂亮。娘子,我只要你!”
白函情无奈的叹口气,对老鸨说:“听见了吧!他嫌你家小倌不漂亮,赶紧去把你家最好看的小倌都叫来让他挑;如果让他满意了,赏钱要多少有多少!”
老鸨笑眯了眼,连忙把整个碧玉园连带其它两座青楼的小倌统统叫来,一共好几十个,挤得房间满满都是。
难得遇到如此挑剔又慷慨的客人,好些人都嘻笑着,围在房间外看热闹,小小一间房竟然里三层外三层,挤了个水泄不通。
谁都想知道这位财大气粗的白三爷,到底在演哪一出戏?
每个进去的小倌都脱光光,让孟千波挑选。
这些小倌有的艳丽、有的妩媚、有的清雅、有的可爱……看得白函情都有些眼撩乱。
孟千波看了,却说:“娘子,这个皮肤没有你白,我不要!”
白函情摇摇手,“下一个!”
“这个腿没有你长!我不要!”
“下一个!”
“这个腰没有你好看,我不要!”
“下一个!”
“这个嘴唇太厚!”
“下一个!”
“这个……这个……笑一笑……嗯……这个牙齿没有你整齐!”
看了半天,老鸨有些明白这个孟千波,分明就是按着白函情的模样来找,可是天下间,哪里找得到和白函情一模一样的小倌?这不分明把人当猴子耍吗?
老鸨的脸色很难看;然而,白函情的脸色更难看,难看得就像要爆炸的火药桶。
孟千波却丝毫不觉,几下子便挑完,含情脉脉地看着白函情,“娘子,我只想要你!”
白函情怒瞪着他,目光简直可以把孟千波烧出两个大窟窿。
真是不妙啊,这个大白痴是缠定自己了!眼前这些莺莺燕燕他竟然一个都不放在心上,眼里只有自己一个,看来本少爷实在长得太漂亮,魅力太惊人,连大傻瓜都逃不过。
白函情暗中得意洋洋,一眼瞥见孟千波对着自己流口水,心中一凛,暗骂:现在什么时候啦,还在沾沾自喜?这个大白痴缠着自己,终究是个大麻烦,还是想个办法赶紧甩掉他才是。
白函情来回踱步,灵机一动,心想:既然孟千波不喜欢别人,那我就假装喜欢别人!用行动明明白白告诉他,自己不喜欢他,喜欢的另有其人,让他整天看我和别人卿卿我我、甜甜蜜蜜。他既然懂得吃醋,那么迟早会受不了,死了这条心!
白函情想到这里,抬头看看孟千波,心道:大白痴,这可对不住你啦!
他伸手搂过身边一个清秀漂亮的小倌,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那小倌聪明伶俐,一点就通,妩媚一笑,靠在白函情肩头,柔声说:“三爷,小云好想你啊,我们不要理这个大傻瓜,让小云好好服侍你,好不好?”说着凑近白函情亲了一口。
“好!来,我的乖小云,让爷好好亲热一下。”白函情吻住小云的唇,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吻得缠绵悱恻,难分难舍。
孟千波在一旁看着白函情和小云情意绵绵,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上前一把拉开小云,叫道:“喂!他……他是我娘子,我不准你和他玩亲亲!”
白函情生气的说:“大白痴!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娘子啦?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小云,你要是敢伤害他,我杀了你!”
小云也甩开孟千波的手,投进白函情怀抱,转身看看孟千波,嘲笑道:“听见了没?大呆瓜,白三爷喜欢的是我,不是你!你赶快走吧,白三爷不会做你娘子的。”
“不会的、不会的!你……你分明就是我娘子!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娘子!”孟千波眸子里满是期待和恳求。
白函情想起他对自己情意重,心中微微不忍,可是……自己一个心软,他又会黏住自己不放,终究是个麻烦。索性硬起心肠,他扭过头不看他。
小云嘻嘻笑道:“白三爷才不是你娘子呢!夫妻一定要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就像我喜欢白三爷,白三爷也喜欢我一样。”
“可是……可是我喜欢你呀,娘子!”孟千波泪眼汪汪。
“但是我不喜欢你!你自己看看,你的皮肤有小云白吗?”
孟千波低头瞧瞧自己,他哪里比得上小云的白皙水嫩?只好黯然摇摇头。
“那你再看看,你有小云长得漂亮吗?”
孟千波仔细看看小云,见他脸庞清秀抚媚,惹人喜爱,而自己的脸不但比不上他白皙,五官更加没有他那份精致漂亮,不由得难过地摇摇头。
白函情打铁趁热道:“所以,我怎么会喜欢你?你也说喜欢我长得好看是不是?换了你是我,也一定不会挑难看的人做夫妻,对不对?”
白函情的问题问倒了孟千波,他的嘴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觉得白函情说得好像很对,又好像不对,心中只恨自己为什么长得这么难看!想到白函情因此不喜欢自己,不愿意做自己娘子,他只觉得心像被人挖了一块,痛得难受,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
白函情咬咬牙,继续说:“我和小云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我要跟他玩亲亲,还要跟他洞房,你管不着!”
他紧紧搂住小云,覆上他的唇,再也不看孟千波一眼。
孟千波看在眼里,只觉得刺眼,想上前拉开小云,却又自惭形秽。
就算白函情不要小云,也不会看上自己这个丑八怪吧!
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孟千波双手捧面大叫:“我不要看!我不要看!”
也许看不到自己娘子和别人亲热,心里就没有那么痛吧!孟千波转身分开门口看热闹的人,旋风般冲出房门,不一会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函情愣了一愣,没想到这样顺利就气走了他,可是,虽然如愿将他赶走,心里却隐隐有些不是滋味,不但没有想象中那样高兴,反而莫名其妙有几分烦躁。
看见门口众人一个个居然还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止不住怒火横生。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我滚,否则别怪小爷不客气!”
白三爷发怒,众人怎么惹得起?片刻间,全都一哄而散,走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白函情忽觉心头失落,心里闷得难受。
小云犹豫了一下,上前说:“三爷心情不好,让小云陪三爷喝两杯吧!”
“也好。”白函情接过小云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小云察言观色,也不说话吵他,只是静静地替他斟酒。
白函情喝了几杯,忍不住又担心起来。
这个大白痴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被人欺负?他这个人太老实,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会不会又被人骗?他这被自己气得不轻,看他那么难过的样子,多半会回孟家庄找他娘哭诉,只是他傻呼呼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眼看天又快黑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找到客栈投宿?要是错过了,睡在荒郊野外,他一个人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怕鬼怕得睡不着?
白函情想着想着,心中忐忑,再也无心饮酒,坐立难安。
见小云诧异地看着自己,眼中全是不解,白函情猛然醒悟,也觉得好笑。
他在搞什么鬼,居然为了那个孟千波心绪不宁?好不容易才甩掉他,应该高兴才是。
那个大白痴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虽然老实,轻信人言,但长得五大三粗,总不会被人骗去当小倌,加上他武艺超群,更加不会被人欺负;而且即使走投无路,他只要说一声自己是孟家大少爷孟千波,不知道有多少人争先恐后送他回家,哪里需要自己担心?
白函情摇摇头,强迫自己将孟千波抛在脑后。
只是他今夜睡在碧玉园,竟然没有心情召妓;十八年来,这还是头一。 第二天一早,白函情离开碧玉园,准备独自回白家堡。他武功还没有全部恢复,孟千波又不在身边,为了减少麻烦,索性雇了一辆马车坐。
可是他不想找麻烦,麻烦偏偏要找上门来!
马车刚刚经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就超过白函情的马车,拦在马车前,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站住!”
白函情雇佣的车夫停住了马车。
“这位大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男人冷哼一声,“车里面的人出来!”
白函情见躲不过,只好掀开车帘走出去。
只见一个黑衣男人骑在马上,拦住去路,仔细一看,竟然是孟千波的二弟孟千里!
孟千里跳下马,走到白函情面前,仔细打量了白函情几眼,眼中飘出几分轻浮,笑道:“这位小相公,我大哥呢?”
白函情见他言语轻佻,心中有气,秀眉一挑。“奇怪,我怎么知道你大哥是谁,更不知道你大哥在哪里?你这人问得好没道理!”
孟千里脸一沉,“你不要狡辩,我的人回报说,前几天看见你和我大哥孟千波形影不离,现在你把我大哥藏到哪里去了?还有,我大嫂沈含嫣到哪里去啦?”
“原来你是说那个傻小子啊!我们只是偶遇,早就分开了,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白函情随口答道,心中却暗自诧异。难道这个孟千里一直派人跟着自己和孟千波,他有什么目的?
孟千里紧盯着白函情,问:“我才不信!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和我大哥在一起?”
白函情凤眼一瞪,“我是什么人,不关你事!”
白函情长得俊美,这一瞪,非但吓不了人,反而瞪出别样风情。
孟千里心中一荡,只觉得白函情的神情格外熟悉,仔细打量了又打量,总觉得他好像……好像沈含嫣!这个念头一存下,顿时一点一点回忆起来,他忍不住吃惊叫道:“我知道了,你……你就是沈含嫣!”
白函情脸色大变,没想到孟千里竟然有如此眼力,嘴巴上却不承认,“你胡说八道!”
孟千里冷笑,“你不要否认,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快说,你冒充沈含嫣,到底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白函情被他识破,恼怒交加。“你一路跟着我们干什么?我看是你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吧!搞不好……搞不好想害你大哥,是不是?告诉你吧!你大哥就是怀疑你对他图谋不轨,所以让我冒充沈含嫣来试探你!你要是乖乖的听话,说不定我会让你大哥放你一马,如果……”
“住口!你胡说八道!”孟千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打断白函情的话。
白函情瞥见他眼底迅速掠过一丝惊惶,心里诧异万分。
本小爷只是随口乱说,难道真有其事?哎呀呀,想不到本小爷竟然如此聪明,胡说八道也会歪打正着!可是……可是不太妙啊!这个孟千里的目光越来越凶狠,该不是他想杀人灭口?
只见孟千里手掌一翻,铁砂掌出手,一声惨叫,马车夫应声而倒,红色血液和白色脑浆流了一地。
白函情大吃一惊。这些日子,他的功力仅仅恢复了两成,察觉到孟千里掌风凌厉,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孟千里冷笑着逼上前来,“你都知道些什么?老实告诉我,谁不定我还可以和你快活快活,然后给你一个全尸!”
白函情连连后退,“你……你别过来!我告诉你,你的所作所为我都写在纸上,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要是有什么意外,有人会将你的恶行召告天下!”
白函情一边敷衍,一边飞身后退。
孟千里哈哈大笑,“我才不信!有本事,你到阎王爷那里去告状吧!”雄厚掌风追踪而来。
白函情运起两成功力,一招移行换位,险险避开掌风,脸却被掌风扫到,隐隐生疼。
孟千里挥掌抢上,招招狠毒,直扑白函情要害。
白函情连连后退,勉强拆了几招,孟千里的内劲入体,顿时半边身子又酸又麻,难受至极。
孟千里冷哼一声,变掌为爪,向白函情抓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只大手挡在白函情胸前,接住孟千里的攻势,双掌交击,孟千里被震退,满脸惊讶。
“大哥!”
孟千波一赶到,白函情立刻定下心来。
“二弟,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娘子?”
“大哥,他不是你娘子,他是个男人!”
孟千波看看白函情,摇摇头,“我不管他是男人女人,反正他是我娘子,你不能欺负他!”
孟千里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哪里在欺负他?既然这样,那我先前是误会了。”
白函情大叫:“才不是误会呢!大白痴,你知不知道你二弟要杀我,他还跟踪你,对你不坏好意!”
“不可能的,我们是一家人,我二弟怎么会害我?”孟千波傻愣愣地挠挠头。
“对!对!先前只是误会一场,如果大嫂还要生气,我在这里陪个不是。”孟千里说着,真的恭恭敬敬向白函情行了一礼。
白函情脸上一红,“你别胡说,我才不是你大嫂呢!”他转身拉拉孟千波的袖子,“你不要相信他,他杀了我的车夫,还要杀我。”
孟千波看看横死的车夫,惊讶道:“二弟,你……你怎么能随便杀人?”
“我没有随便杀人。这个车夫想要对大嫂不轨,正好被我遇见,所以就杀了他,大嫂大概是被吓坏了,以为我也要杀他,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他伤到了没有。”
“啊!娘子,你……你没事吧?”孟千波急忙拉住白函情的手查看。
见孟千里信口胡说,孟千波又对他信不疑,白函情气得脸色发白,甩开孟千波的手。“大白痴!真是大白痴!你不相信我,要去相信这个大坏蛋,以后你出事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娘子,你一定是误会了,二弟一直都对我很好,他不是大坏蛋!”
白函情冷哼一声,不理他。
孟千里笑道:“大哥,你好好劝劝大嫂吧!我还要去视察铺子,就先告辞了。”
“嗯!你走吧!辛苦你了,二弟!”
孟千里翻身上马,回头瞥了两人一眼,转过头去,脸上掠过一丝阴狠冷笑,疾驰而去。
* * * *
“娘子,你……你生气了吗?”
白函情转过头来,见孟千波怯生生的看着他,心下一软,“我生什么气?我只是提醒你,你二弟真的不是好人,你不相信就算了。还有,我不是你娘子,不准你再叫我娘子!我要回家啦,你不准跟着我!”
说完,他坐上马车,扬鞭策马。
走出好远,他忍不住回头一瞥,见孟千波依然愣愣地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自己,像是被主人抛弃又不敢违抗主人命令的小动物,十分可怜。
不能心软!一定不能心软!否则让他黏上来,那可真是后患无穷。
白函情硬起心肠,狠狠地打了马儿几鞭,马车迅速远去。
直到回头看不见孟千波的身影,白函情才放下心来,放缓了速度,心里却又忍不住担心起他来。
这个大白痴傻得没救了!他那个二弟分明是想对他不利,他竟然一无所知!今天我已经无意之中打草惊蛇,万一……万一他回到孟家庄,那个大坏蛋狗急跳墙,要加害他,那可怎么办?
白函情想到这里,心中一痛,冷汗涔涔而下。
不行!不行!我还是……还是回去再提醒他一下!白函情调转马头,马车往来路驶去。
谁知道没走多久就看见了孟千波,他垂头丧气地骑在马上。原来他一路上悄悄跟在白函情身后。
看见白函情,孟千波像老鼠见了猫,立刻停下来,结结巴巴地说:“娘子!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跟在你身后的,你……你别看我,我马上走……马上走……”
说着,唯恐让白函情多看一眼会产生厌恶,孟千波掉头就跑。
“喂!大白痴,你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再也不理你!”
孟千波停住马儿,转过身来,有些不敢置信,怯怯地骑近白函情。
“娘子,你……你说什么?”
“我告诉你不要叫我娘子,你听不懂吗?”白函情瞪着他,见他委委屈屈的可怜模样,又一阵莫名烦闷。“算了,不说这个,我告诉你呀,你二弟真的有问题!你就是不相信我,自己也要小心点。你回到孟家以后,吃饭的时候,最好用银针验验毒;还有睡觉的时候,门窗都要关好,防止有人偷偷溜进来;还有出去玩的时候,不要一个人,要记得多带几个家丁……”
见孟千波只是傻傻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白函情顿时火大。
“大白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孟千波迟疑着说:“娘子!你……你是不是在关心我的安全?”他的样子有些受宠若惊。
白函情一愣。对哟,我究竟在唆什么?就算大白痴对自己挺好,但是我可不想做他娘子,更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自己好心好意提醒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他以后有什么后果,与自己无关!
“反正……反正我要说的却说了,信不信由你!”白函情转身跳上马车。
走了几步,他回头一看,孟千波还是跟着自己。
白函情停下,孟千波也停住;白函情走几步,孟千波又跟几步。
来回几,白函情忍耐不住,跳下车问道:“大白痴!你为什么不回家,跟在我后面干什么?”
“娘子!”孟千波双眼一红,定定地望住白函情。“我已经想明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不要紧,我喜欢你就好。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娘子,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照顾你、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就算我死,我也要护得你周全,我说到做到!”
“那……那你就一辈子跟在我身后?”
孟千波大急。“娘子,你……你不喜欢吗?如果……如果你不喜欢看到我,那、那我就悄悄跟在你后面,不让你看到我,好不好?我会躲起来,你不要看我就好了!”孟千波说着,赶紧调转马头,匆匆跑掉。
“大白痴!”看着孟千波的背影,白函情长长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个大白痴竟然对自己情根种!白函情哭笑不得,却又十分感动。
他混青楼好几年,见识过许许多多世间的男女爱情,任是情比金坚、海枯石烂、三生三世、轮回姻缘,最后还不是劳燕分飞,徒添感伤!
何况,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情事,更不过是一件十分可笑的游戏,比孟千波说的更动听百倍的海誓山盟,都只是一个甜蜜的谎言。
可是,看到孟千波许下诺言的郑重神色,白函情相信也许孟千波可以做到吧!
只有傻瓜,才会这样执着、才会不懂世情冷暖,不懂得玩弄虚情假意的把戏;反而容易看透虚伪红尘,找到自己的真心所向。
茫茫人世,万千红尘,越聪明的人想要得到的也就越多,面对纷纷扰扰的选择,反而容易迷失自我,倒不如一个孟千波活得简单快乐!
白函情望着孟千波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某柔软的地方,微微有些发酸。
唉!真是个大白痴!
* * * *
独自赶着马车,白函情想起自己认识孟千波以来的点点滴滴,一会儿觉得好笑,一会儿又觉得烦恼,不时地露出微笑,又不时地长长叹气,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好几回头都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又觉得有些空荡荡。
就这样走走停停,错过了客栈,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他却还在一片茂密的林子里打转。
夜了,白函情正在迷迷糊糊打瞌睡时,马车忽然停下来。
紧跟着,马儿似乎受惊,嘶声长叫,竟然扬起前蹄,车厢向后一斜,白函情来不及反应便摔出车厢。
狼狈地翻了个滚,白函情一跃而起,睁眼一看,却倒抽一口凉气,愣住了。
十多个黑衣蒙面人团团将他围住,一股血腥的杀气包围过来。
“你……你们什么人?想干什么?”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冷冷地道:“白函情,有人买你的命,我们拿钱办事,对不住了!”
“等等!”白函情急忙退后一步,“到底是谁要杀我?”
黑衣人阵道:“哼!你到地府问阎王爷吧!”
白函情心下吃惊,知道今日难逃一战,暗中凝聚功力。最近内力恢复了大约四、五成,刚刚好能够使出几招流风剑,只希望能出其不意制住领头的家伙,挟持为人质。
情势虽然恶劣,他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慌乱。
那个大白痴跟在自己身后,他一定会出来帮忙的!
白函情心如止水,星月宝剑出鞘。流风剑法最忌讳心慌意乱,只有保持心境平稳,才能水到渠成。
白衣翻飞,剑气凌厉,白函情冷冷一笑,“想要我的命,就来吧!”
几个人包围上来,数柄亮晃晃的长刀向白函情当头砍下来。
白函情丝毫不惧,身如柳絮,顺着刀气往后飞退;与此同时,星月剑化作星万点,向领头的黑衣人罩去。
黑衣人双掌翻飞,劲气四窜,拦住了白函情前进的身影。
劲气交接,白函情已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想靠近他,完全没有希望;当机立断,迅速后翻,长剑如灵蛇,闪电般划向身后刀网。
刀剑相交,声响清脆悦耳。
在场的黑衣人内力都不俗,白函情被刀网挡住,无法脱困。
落下地来,只感到手臂一阵酸麻,内腑翻滚,难受至极。
惨了!靠自己这四、五成的功力是闯不出去的,白函情忍不住在心中大骂:大白痴!怎么还不出来?
黑衣人根本不给白函情喘息的时间,大叫:“给我上!”
白函情顿时陷入重围,流风剑虽然凌厉,但是内力不足,很多招式使不出来,威力打了一个折扣,一时之间险象环生。
勉强又躲了几刀,脚下一绊,身子慢了几分,腿上和肩上竟同时挨了一刀!
白函情吃痛,大喝一声,也不管鲜血狂喷,内力提到极致,一招“星辰漫天”强行逼开面前的两个黑衣人,使出家传轻功,如冲天一鹤,向林子里逃窜。
黑衣人哪肯放手,奋起直追。
白函情失血过多,头昏眼,一口气接不上来,几乎跌倒。
眼见黑衣人就要追上来,白晃晃的长刀向自己砍来,几乎都可以感觉到冰冷的刀气入体。
白函情吓得大叫:“大白痴!再不出来,老子不要你啦!”
话声一落,身子已被抱在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里,好似腾云驾雾一般,腾空而起,跃开三丈。
白函情知道是孟千波到了,心情一松,骂道:“现在才来,想要我死啊!”
孟千波放下白函情,急道:“对不起!娘子!林子里太暗,我……我差点跟丢了……”
来不及多说几句,黑衣人很快追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孟千波怒喝:“娘子!这些人打伤你,看我为你报仇!”
他身影一晃,冲进人群,孟家铁砂掌翻飞,与数个黑衣人斗起来。
白函情见他奋不顾身,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狠劲,大叫:“大白痴!小心点!”
刚叫了两声,几个黑衣人围上来,白函情只得凝神应付。
孟千波虽然分走了大部分的压力,可是白函情流血不止,渐渐有些头昏眼;一不留神,他的手臂上又挨了一刀,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染红,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孟千波和领头的黑衣人对上了手,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但加上周围黑衣人时不时的偷袭,身上也挨了两刀。
两人边打边退,渐渐会合,白函情低声道:“大白痴!不要和他们缠斗,想办法突围!”
孟千波点点头,仰天长啸一声,内力爆开,瞬间击飞了身前的两人,一手搂住白函情的腰一手挡刀,使出轻功出云纵,如天外流星向漆黑的树林飞奔。
领头的黑衣人大叫:“别想溜!”
黑衣人半空击出一掌,如排山倒海,气势如虹。
白函情大吃一惊,孟千波却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出,借着那强大的掌风飞身逃窜,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 * * *
夜越来越黑,林子越来越,山风吹过,呜呜作响,隐隐传来野兽的嗥叫。
白函情感觉到自己头昏眼,渐渐看不清脚下的路;他也感觉到搂着自己的孟千波,脚下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孟千波停下脚步,手一松。
白函情站不稳,摔倒在地,勉强抬起头,骂道:“呆瓜!你不会轻些吗?”
淡淡月色下,孟千波带着歉意的笑了笑,一张脸却苍白如纸,一线刺目的鲜红顺着唇角往下滴。
“大白痴!你……你受伤……”
话音未落,孟千波无力的摔倒在白函情身上。
“啊……”
白函情被孟千波沉重的身躯压了个半死,好不容易才推开他,忍住全身伤痛,翻身坐起。
“喂!大白痴!你醒一醒啊!”白函情拍打着孟千波的面颊。
这个家伙强壮如牛,怎么会挨了两刀就倒地不起?
难道……受了内伤?他想起孟千波最后和那黑衣人对了一掌,隐隐感到他的身躯抖了一下。
白函情紧张起来,连连拍打孟千波的脸。“喂!大白痴,你醒醒啊!不要睡啊!”
四周漆黑一片,白函情隐隐有些害怕,身子紧紧贴近孟千波。
孟千波呻吟出声,慢慢睁开眼,“娘子!你没事吗?那……那就好……”
“是啊!我没事,你也不要有事好不好?大白痴!你陪我说说话吧,不要不理我,否则……否则我就不要你!你还想不想和我做夫妻啊?”为了不让孟千波睡着,白函情不得不捡孟千波最关心的话说。
“想!我想!娘子,你……你不要离开我。我知道……我不好看,但是,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一听这话,孟千波果然精神得多。
白函情稍稍松口气。“你要对我好吗?有多好?”
“就是……就是……很好……很好……”孟千波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急得满头大汗。
“好啦、好啦,你乖乖躺下。我知道你想对我好,但是只有等你身体好了,才能对我好是不是?”
“我……我没事的,我身体好得很……”
“胡说!你看你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你要是不好起来,就不能和我做夫妻了。”
“为……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还没有给我下聘礼,还没有跟我拜堂呀!你想不想和我正式做夫妻?”为了引孟千波说话,白函情没话找话说。
“想!我……我想!”
“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否则光是聘礼你就拿不出来。”
“娘子,你想要什么聘礼?”
“我想想看啊!”白函情想了一会儿,说:“我是白家的少爷,聘礼当然不能一般,我要北方长白山的千年人参,南方海南岛的鲛人珠,东方蓬莱岛的血珊瑚,还有……还有西边火焰山的防火金蝉翼!这四样都是很难拿到的,你要是不快点好起来,就没法子娶我,更加不能和我做夫妻!”
孟千波精神一振,道:“你放心,娘子,我一定……一定会拿到的。”
他艰难的爬起来,白函情连忙扶住他。
孟千波感到浑身骨头都好像散了,疲累欲死,但是要拿到聘礼迎娶白函情的强烈念头支撑着他打坐疗伤。
可是他伤得太重,内力微微运行,顿感经脉寸断,痛得惨叫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躺倒在地。
白函情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扶住他,大叫:“大白痴,你怎么啦?大白痴,你醒醒!”
“水……水……我要喝水……”孟千波呻吟着,没有睁开眼睛。
白函情这时才觉得自己的咽喉也在冒烟。
失血过多,需要补充水分,可是哪里有水?
* * * *
白函情将自己的长衫撕成了布条,简单包扎一下自己和孟千波身上的刀伤,暂时止了血。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住,随手找了一根手臂粗的树枝做拐杖,一拐一拐地向林子里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一阵山风吹过,隐隐传来潺潺的流水声,白函情大喜过望,加快脚步,面前树林渐渐稀疏,山坡下是一个巨大的山谷。
山谷前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数十丈开外,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过,月光下,反射出水银般的光芒。
白函情喜不自胜,想立刻冲下山坡喝个饱,可看看距离,似乎有些太远,手边又没有装水的容器。他想了想,转身就往回走,决定拖也要把孟千波拖到溪边让他喝个够。
可是,白函情显然低估了孟千波的体重,陷入半昏迷的孟千波简直像一个大铅块。
白函情只得抓住孟千波的手,将孟千波往小溪边拽,好几用力过度,几乎要昏厥。
路上不知休息了多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孟千波拉到山坡上。
白函情累得气喘吁吁,身上的刀伤再裂开,浑身上下都是被锋利的草刃割的血痕,遍体鳞伤,狼狈万分。
一阵阴冷的山风吹来,白函情打了个哆嗦。
不会有鬼吧?白函情打量一下身后,林中一片漆黑,一阵晕眩感袭来,隐隐看见似乎有几绿光荧荧。
白函情心惊胆战,连忙拖着孟千波往草地跑。
一不小心,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白函情趺了个狗啃泥,来不及翻身便顺着斜坡往下滚。
三转两翻的,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觉得石块草梗弄得浑身上下疼痛不堪,连平日里最宝贝的脸也被草叶划得隐隐作痛。
好不容易才停下来,白函情已是头昏眼,什么都看不清楚,忽然觉得身边一暖,一个热呼呼的人压在自己身上。
他忙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孟千波也顺着斜坡滚了下来。
白函情推开他,伸手摸他额头。如火一样烫人,孟千波已经开始发烧了。
白函情只得勉强站起来,拉着孟千波的手又往小溪边拖。
此时,一向娇生惯养的白函情,也不知是哪来的毅力,只想着赶快给孟千波退烧,自己的伤痛全都抛至脑外。
几乎走一步就摔一跤,蹒跚地把孟千波拖到溪边时,白函情快要虚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坐倒在地,只顾着呼呼喘气。
孟千波的脸烧得通红,嘴里嘀嘀咕咕的说:“娘子,我……我们洞房……”
“呸!命都快没了,还洞房呢!”白函情骂道,但一想到孟千波的伤势竟然这样严重,心中又是焦急又是难过。
还没等白函情喘过气来,一阵猛烈的强风吹过,冷得白函情打了个哆嗦。
抬眼一看,天边迅速卷起一片乌云,片刻间就挡住月亮,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竟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大雨很快就把两人淋了个透湿。
白函情呆呆愣了半晌,闭着眼睛抬起头,破口大骂:“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这个时候下!老天爷,您是不是来耍我呀!”
他辛辛苦苦才把孟千波弄到小溪边,这时候下起大雨,先前的努力等于白费,气愤难平,他不禁骂起老天爷。
大雨密集,两人成了落汤鸡。白函情被头着散发,水滴顺着头发下滴,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山间的雨格外的冰冷,白函情原本就失血过多,冷水一浇,冻得嘴唇发青,直打哆嗦。
而孟千波却仍是浑身火烫,烧得迷迷糊糊。
冰冷的雨点落在孟千波的脸上,似乎让他清醒了些,喃喃地道:“娘子,你、你别哭啊……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照顾你……不、不让别人欺负你……”
白函情见他昏迷之中依然对自己念念不忘,心中感动,口中却大骂:“保护个屁呀!自己都快死掉,还在这里说大话!有本事你快点醒过来啊!有本事就别丢下我一个人啊!你知不知道……我、我一个人会害怕呀?呜……呜……”
骂着骂着,他的声音哽咽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混在满脸的雨水里,也分不清楚是泪还是雨。
孟千波却依然迷迷糊糊的说:“娘子,不……不要哭……我没事的……我身体好得很……”
白函情吸吸鼻子,大声道:“你想得倒美!老子才不是为你哭呢!我是在为自己哭,好不好?你真是我的克星,遇到你真是倒霉!不但你欺负我、黑衣人欺负我、林子里的鬼也欺负我,连贼老天都来欺负我,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孟千波!大白痴!黑炭头!”
白函情自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不但身受重伤,三更半夜在荒郊野外淋雨,身边还守着个生死未卜的重病号。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求救无门,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紧紧抓住了白函情,教他越想越伤心,不禁趴在孟千波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孟千波喃喃地道:“娘子,你……你别哭……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我会保护你……照顾你……永远……永远不离开你……”
白函情抬起头,抽泣着低叫:“这可是你说的哦,你可不要光说大话。我以前都不相信别人的,这就相信你!你要是做不到,我就砍了你的脑袋当球踢,你明不明白?”
白函情摇摇孟千波,却见他双唇紧闭,似乎没了生息。
“喂!大白痴,你怎么了?”白函情吓得肝胆欲裂,顾不得伤心,紧紧揪住孟千波的衣领,用力摇晃,大叫:“喂!大白痴,你不要吓我啊!不要死啊!你说过照顾我一辈子、保护我一辈子、一辈子都不离开我!你答应过要娶我,和我做夫妻,你不要说话不算话呀!呜……呜……你醒醒……你醒醒,不要离开我……我也不要你的聘礼了,一辈子都乖乖做你娘子,好不好?大白痴!你醒醒呀,你看我一眼啊……呜……”
白函情哭得昏昏沉沉,可是不管他怎么威逼利诱,孟千波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滂沱大雨依然在下,白函情双眼失神,心好像被人挖走了一大块,空空的像是失去一切的知觉。
蒙胧中,似乎有一个白色人影缓缓而来,白函情想努力睁开眼睛看清楚些,却又飘飘忽忽,什么都看不清。
要死了吗?就要死了吗?那一定是来接他到阴间去的牛头马面!可是,如果和大白痴一起死,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吧?
大白痴说过他一定会照顾自己、保护自己,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欺负他!
紧紧握住孟千波宽厚的手掌,白函情心中逐渐安定,缓缓闭上双眼,终于晕了过去。 痛!全身上下都痛。
像有千万把锤子、钉子在自己身体里乱敲乱刺。
“啊,好痛……”白函情轻叫一声,猛地睁开眼。
这是什么地方?一间小小的陋室,桌子、墙壁、屋顶全是翠竹编织而成,一股浓浓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
白函情皱起眉头,捂住鼻子煽了煽。“好臭!”
他从小就怕吃药,虽然良药苦口,但被逼着吃了几回,每闻到这股味儿就直皱眉头。
“臭?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竟然敢说我的药臭?”
一道尖利的声音传进白函情的耳里,白函情惊跳起来,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一个瘦高的白胡子老头子走进房间,瞪着一双混浊的小眼睛,气得三羊胡子一翘一翘。
会走路的竹竿!白函情立刻想到这个词,并且说:“你……你是谁呀?”
老头子冷哼一声,“气死阎王!别问!”
白函情身子往床里缩了缩,嘀咕道:“不问就不问,生那么大的气干什么?”
老头子气呼呼地给了他一个爆栗,尖着嗓子说:“我的名字就叫别问,我的外号叫气死阎王!你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知道个屁?”
白函情几乎跳起来,大喜道:“原来、原来您就是神医气死阎王前辈啊!这么说,我……我没死,是您救了我们?”
气死阎王瞪了他一眼,“当然,让你们死在我家门口,丢的可是我的脸!”
白函情不顾身上疼痛,爬下床来,对着气死阎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笑道:“晚生是白家堡白函情,拜见前辈。”
气死阎王袖子一甩,“我管你白函情、黑函情,我救你只是不想让人死在我家门口,不过,既然救了你,你得给我干活!”
白函情笑嘻嘻地道:“没问题、没问题,前辈救了我们的性命,让我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说完,他小心翼翼地问:“前辈,和我一起的那个大……大块头呢?”
“他啊,他跟你不一样,你不过是皮外伤,那个家伙却内脏俱损,经脉寸断。”气死阎王一边说,一边摇头。
白函情吓了一跳,脸上却呵呵笑道:“前辈,您医术高超,救人无数,武林中人人敬仰,这点小伤,前辈您哪里会放在眼里呢?您说是不是?”奉承讨好之意溢于言表。
被拍马屁拍得高兴,气死阎王得意道:“那当然,我气死阎王的名号是白叫的吗?”说完,他却皱起眉头,“他内腑的伤虽重,却难不倒我;难办的是,他体内还有一种罕见的毒!”
“毒?什么毒?”白函情大吃一惊。
“我查了三天三夜的古书,翻遍了十九本毒术大全,基本上可以断定,这种毒名叫‘过家家’。”
“过家家?”白函情差点噗哧一声笑出来,可是看到他一脸严肃,强行忍住,苦着脸问:“什么是过家家啊?”
“这种毒世间罕有,是一种十分歹毒的慢性毒药;看样子,那个家伙已经中毒好几年。中了此毒,外观看来与常人无不同,而且也不会伤人性命,但是随着食入的毒药增多,中毒者的智力会渐渐衰退,最后完全退化到几岁小孩子的水平,只会玩家家酒的游戏,所以这个毒就叫过家家。”
白函情这下子笑不出来了。
原来这个孟千波不是天生的大白痴,而是被人下毒陷害!
是谁这么歹毒?白函情脑袋瓜飞快的转动起来。
要做到长期在孟千波的饮食里下毒,只能是孟家庄的人!孟千波变成笨蛋,最得利的人就是……孟千里!
孟千里最近几年掌管孟家大小生意,着实大出风头;但是如果长子孟千波好好的,这份家业无论如何都落不到庶出的孟千里手中。
白函情又想起这出门,孟千里跟踪自己和孟千波。自己无意中说破孟千里的阴谋,逼得他杀人灭口,搞不好这被杀手袭击就是孟千里的主意。
该死的孟千里竟敢打我白三爷的主意,等小爷恢复了武功,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白函情转头又问:“前辈,这种毒……可以解吗?呵呵……想必这种毒到了前辈手里,也不值一提吧?”
气死阎王狠狠瞪他一眼。“臭小子!想激我为他解毒?这把戏太幼稚了吧?哼!天下间还没有毒能难得到我,不过你得给我干活儿!”
他伸手拎住白函情的耳朵,不顾他一路哀叫,拖着他来到一间大屋子。
大屋子里有一个大灶,上面有一口大锅,正翻腾着滚水。
旁边有一个大木桶,而孟千波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浑身赤裸的坐在木桶中间,一动也不动。
“大白痴!”白函情急忙冲到桶边,看他消瘦苍白的脸庞,有些心疼,忍不住伸手摸去。
“别碰!他现在浑身都是毒!”
气死阎王把白函情拉开,“你就在这里烧水,每天八大锅,少一滴都不行,明白吗?”
白函情连忙讨好道:“没问题!前辈,只要您能治好他,我给您做牛做马都可以。”
“这傻大个是你什么人?竟然为了他可以给我做牛马!”
白函情脸上一红,“他……呃……他是我的好朋友,为了朋友,我白函情向来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气死阎王抬抬眉,“呵呵,现在像你们这样的朋友倒也少见!”
白函情脸红红地低头,不好意思的坐在灶前看起火来。
气死阎王命令白函情把锅子里的开水全部倒进桶里,然后又加上水和草药,开始烧第二锅。
* * * *
可怜白函情这个从来不近庖厨的翩翩君子,为了孟千波,在灶前挥汗如雨,被烟熏得连连咳嗽,不一会儿,就被烟灰熏成了个大脸。
气死阎王却优闲地在孟千波身上扎银针,“看你朋友的样子,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落到这等地步真是可叹!殊不知红尘多富贵,红尘也多磨难,他中了这种奇毒的原因,不是为权就是为利,不过白家小子,你中的毒我就猜不出原因了。”
“我也中了毒吗?”白函情大吃一惊。这个老头子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我也会变成傻子吗?”白函情快要哭出来。
“我有说过你中了过家家吗?即使中了,我也有本事解,哭丧着脸干嘛?”
“那我中了什么毒?”白函情赶紧问。
“你中的毒叫‘无后’!”
“什么是无后?”听上去怪可怕的。
气死阎王不慌不忙的说:“你没听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无后就是让人断子绝孙,生不出孩子的毒药。”
白函情脸色惨白,“您……您是说,我……我不能有后了吗?”
气死阎王瞪他一眼,“我可没有这么说。这种无后只适用女人,中毒后不但不易怀孕,而且即使怀孕,也会在三个月内流产。可是为什么会有人给你下无后?着实令人费解!”
白函情忙道:“那……那这种毒对男人有没有影响?”
“当然没有!难道你还想流出个小娃娃来吗?给你下毒的人真是瞎了眼睛,浪费了如此珍贵的毒药!”他摇头感叹。
白函情松了一口气,暗骂:该死的老头子,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没想到自己在孟家庄扮了几天女人,竟然就被人下了无后。
是谁这么不想让孟千波有孩子?答案呼之欲出,除了孟千里,还能有谁?
“不过嘛,无后也不是完全没有毒性。”
白函情一惊,“我会怎么样?”
气死阎王缓缓地道:“无后的毒性并不会致命,但是会使人肌肉酸软、浑身无力,你之前似乎还中过毒王谷的软筋散,这两种毒性相冲,反而助你提早解开软筋散的毒。难道给你下无后的人,就是想给你解开软筋散吗?可这天下间除了我,还有谁知道这两种毒的毒性相克呢?嗯……这个高人我有机会一定要会一会。”
气死阎王自个儿胡思乱想,喃喃自语着。他怎么会知道白函情的离奇遭遇,可是白函情已经快要发飙了。
“你这个死老头子,一把话讲完会死啊!”白函情被他连续吓了两,着实出了一身冷汗。
“死小子,你敢碰我半根寒毛,你这个朋友我可不管了!”
白函情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呵呵呵,前辈,我跟您开玩笑的,您不要太介意……嘿嘿!”
气死阎王得意笑道:“乖乖回去烧水,还有,今天的晚饭也归你做!”
“哦!”白函情心中暗笑:要我做饭?嘿嘿!你要是吃得下我做的饭,我立马给你磕十个响头,叫你十声神仙爷爷!
* * * *
果然不出所料,气死阎王吃了一口白函情端上来的饭菜,立刻放下筷子,追得白函情满院子大叫饶命!
摸摸被打肿的屁股,白函情泪眼汪汪地接受了丧权辱国的不平等协议。
气死阎王负责治病、做饭;他负责烧水、挑水、倒水、磨药、煎药、洗衣、淘米、洗碗、扫地、扫院子、浇水等等,总之,治病做饭以外的事全都归他做。
孟千波每天要在木桶里泡八桶药水,然后还要用十八张三尺长布擦汗,每天要用草药十五斤,每天用的银针要用沸水煮三个时辰……
所有要用的东西,全部由白函情准备。
这个死老头子果然毫不客气,竟把他堂堂白家三少爷当作牛马使唤!
天未亮就起床烧水、砍柴,一直到夜将孟千波第二天要用的十八张三尺白布洗净烤干后才能上床。
几天下来,白函情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被折磨得腰酸背痛,不成人形。
唉!算了,只要大白痴没事,这些苦也不算白受!
老头子说明天大白痴就会醒……想着大白痴睁开黑亮亮的眼睛,愣愣的看着自己,情的叫自己娘子,白函情心头就觉得高兴;睡着时,他漂亮的嘴角还挂着一丝甜蜜的笑。
一颗不羁的心,不知何时就这样在主人还没有察觉的时候,无可救药的沉沦。
* * * *
窗外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白函情就守在孟千波的床前了。
因为受伤,孟千波瘦了一大圈,一张脸显得格外坚毅,轮廓有如刀削;性感漂亮的嘴唇、高挺笔直的鼻梁,还有那长长的浓黑睫毛,都强烈的吸引着白函情的视线。
奇怪了,以前和孟千波玩亲亲的时候,怎么没发觉他的脸竟然这样迷人?
白函情呆呆地看着,孟千波的脸在金色阳光的笼罩下,显得光华四射,英俊无俦。
好像被蛊惑似的,白函情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手指轻轻地沿着孟千波侧面的轮廓向下抚去,画过光滑的额头、挺拔的鼻梁到柔软的嘴唇,那美好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嗯……以后啊,要多多和大白痴玩亲亲,好好尝一尝这张嘴的味道。
想起这几天帮孟千波擦身子,那光滑细致的肌肤、健美结实的身体,看得白函情口水直流。奇怪,以前怎么不觉得大白痴的身材那么诱人呢?嗯,以后不但要常常玩亲亲,还要、还要……
白函情正想得脸颊发烫,两眼直冒星星,蓦地,一只铁手牢牢握住他的手腕;他一吃痛,愕然抬头。
孟千波翻身坐起,沉声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晨光中,孟千波双目炯炯,神采奕奕,那黑亮的眸子绽放出的光彩竟然连初升的太阳都不能掩盖。
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却再也不是纯净如泉水、再也不是单纯的信任与喜悦,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警惕和防备,外加让人不可逼视的锐利锋芒与沉。
好帅、好酷啊!白函情呆住了,张大嘴巴说不出话。
孟千波眉头一皱,这个漂亮的小家伙傻愣愣地看着自己,一脸痴样,只差口水没有流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手上紧了紧,他冷声道:“我问你话,你到底是谁?”
“好痛!你松手!”白函情痛得龇牙咧嘴,“我……我是白函情啊!你……你不认识我了吗?”
孟千波上下打量白函情一番,眼中一片茫然,“白函情?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老……老……老朋友啊!”亏得白函情舌头缩得快,娘子二字硬生生吞进了肚里。
“朋友?”孟千波不记得自己何时交了一个这样的朋友,不过,他还是松开了手。
白函情猝不及防,一跤坐倒在地。
孟千波觉得不好意思,连忙站起来伸手拉他,“对不起,我……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
你怎么能不记得?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每天累得像条狗,就是想等着你醒过来的这一天……可是,你怎么能不记得我!
白函情坐在地上,看着孟千波歉然而又疏远的神情,只觉得又是委屈又是失望,对孟千波伸过来的手视而不见,嘴巴一扁,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老头子、死老头子!还说……说是什么神医?我看……我看是个狗屁!呜……死老头子……你把我的大白痴还给我!把大白痴还给我!呜呜……”
白函情这一哭,哭得是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孟千波诧异万分的盯着他,手足无措,见他哭得伤心,不知怎地,心中一阵心疼。
气死阎王缓缓走进来,踢了白函情一脚,骂道:“大清早的,死小子!你哭丧啊?”
白函情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抱住他的大腿。“前辈,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记得我啦?您……您快给他看看呀!”
气死阎王拉着孟千波,给他把脉。过了半晌,他摇摇头说:“这种毒极其罕见,我能给他解开就不错了。他现在已经恢复正常,失去中毒后的记忆可能是解毒后的后遗症,我也没有办法,也许以后会恢复吧!”
“那……那多久才能恢复啊?”白函情抽泣着问。
“不好说!也许明天,也许要一年,也许一辈子都不能恢复。”
“一辈子?”不要啊!白函情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孟千波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大叫:“你别哭!究竟怎么回事啊?”
一大早醒来,就被这个哭哭啼啼的家伙和这个古里古怪的老头子当猴子看,心里真是极其不爽!
不过,这个小家伙哭起来还真是又可爱又可怜,无端弄得自己跟着心疼,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气死阎王说:“你中了一种叫过家家的奇毒,有损你的智力,是你朋友带你来让我解毒的。你还记得你以前的事情吗?”
孟千波轻皱眉头,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仔细的回想,仿佛就像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盒子,记忆如流水般地灌入大脑。
“我想起来了,我十七岁生日那天的晚上,亲耳听见二娘和二弟商量要怎么对付我,我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争斗中,我好像被二弟一掌打进湖里,后来……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些年,我一直懵懵懂懂,直到刚才醒来,才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那你还记不记得我?”白函情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孟千波转头看着白函情。那一张俊美的脸庞,还带着晶莹剔透的泪珠;那双漆黑的漂亮眸子,好像轻轻触动内心某,微微有些发酸,有什么东西装满了胸口,满得好像快溢出来。这样的感觉是那样的陌生,可是又那么的熟悉。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珠,柔声的道:“对不起,我还是想不起来。可是……可是我觉得你很熟悉,你说是我的好朋友,而且还带我来这里解毒,那就一定是我的朋友了;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一定会终生将公子视为知己。”
白函情泪流满面,又是激动又是伤心的扑进孟千波怀里大哭。
“我不要当你的知己,我只要你能想起我,不要忘记我!你亲口对我说过的话,你都要牢记,你亲口答应过我的事都一定要做到,不然你就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伪君子、真小人……”
白函情伏在孟千波怀里痛哭,他不希罕什么知己,只想要那个口口声声叫他“娘子”、心心念念要和他“洞房”的大白痴呀!
孟千波胸前的衣襟很快就被哭湿了一大片,他真不明白这个白函情,怎么有那么多眼泪呢?
可是,看他哭得那么伤心,孟千波觉得自己心中也闷闷的好难受,只想快点哄哄他、安慰他,情不自禁地抱紧了他。
感觉怀里的人儿哭得轻轻颤抖,瘦削的身材摸上去全是骨头,可是这样抱着,他就觉得好满足、好幸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函情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来。
孟千波见他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顿觉心痛如绞,忙说:“你别哭,我一定会想起来的,就算我想不起来,你就告诉我,我究竟答应了你什么?你放心,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会给你办到!”
白函情见他说得真切,忍不住噗哧一笑。
孟千波顿时觉得眼前有如百齐放,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白函情心想,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如果我把他说的话告诉他,说不定他根本不会相信,就算信了,勉强答应了,又有什么意思?
他白函情想要得到一个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他生平爱上的第一个人,怎么能不记得他?怎么能忘记他?
就算你忘了、不记得了,我也要守在你身边,时时提点你、时时唤醒你,我就不信你会真的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就算你真的忘得干干净净,我也有本事让你重新喜欢我、爱上我!
白函情打定主意,擦擦眼泪说:“孟大哥,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们是结义的好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只要……只要你记得这个就好。”
“白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忘记的。我们既然是结义兄弟,我就绝对会照顾你、保护你。”孟千波看着他的俏脸,只觉得有种保护他一辈子的冲动。
白函情心中大喜,想了想又问:“不知孟大哥下一步如何打算?”
孟千波双眼望着窗外,眼中浮上几分愤恨,“当然是回孟家庄!我要在我父亲面前揭露他们的恶行,为自己报仇!”
“那……我跟孟大哥一起回孟家庄,助孟大哥一臂之力!”
“这怎么行!兄弟,我二弟心狠手辣,功夫很高,而且又擅于使毒,我应付起来也需要小心万分,怎么能再连累你?”孟千波坚决不同意。
白函情俊脸一沉,“孟大哥,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你虽然忘了,但是我还记得我们相识以来相谈甚欢,嗯……那个性情相投,小弟早已视你为自己的亲大哥;大哥有事,小弟怎么能不帮忙?”
孟千波看看白函情,有些狐疑地问:“我中毒之后言行失常,白兄弟怎么会和我一见如故,结为好友?”
白函情呵呵一笑,装作不好意思的说:“我家大哥总说我这个人老是长不大,小孩子心性,后来遇到孟大哥,你虽然中毒,但是行为烂漫,心胸坦诚,小弟心生仰慕,所以和大哥结为异姓兄弟,从此生死与共。大哥不让我帮忙,岂不是逼我违背诺言吗?”
白函情一边说,心里一边想,什么异姓兄弟?其实……其实是夫妻!想到与孟千波洞房的情景,他不禁微微红了脸。
孟千波见白函情红晕上脸,俊美异常,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怦怦乱跳。
他心想,这个白兄弟长得像女子一样秀美,却这样侠肝义胆,十分直爽,自己如果再推辞,反而显得小气!但是想到他跟自己回去可能会涉险,心里无论如何都有些不舍得。
看着他诚挚的目光,又不忍拒绝,孟千波只好说:“那就有劳白兄弟了。”他心底却在想,路上再找个理由把他支开算了。
白函情见孟千波答应了,心中大喜,“不客气、不客气!”他心底却暗笑,这一路回孟家庄,路途遥远,我要想个法子拐你上床!嘿嘿!
两人各怀鬼胎,相视一笑。
接下来几天,在气死阎王的调理下,两人迅速养好伤势。
功力恢复之后,两人拜谢了气死阎王,离开山谷,向孟家庄行去。 孟千波恢复记忆以后,整个人都变得不同,魅力十足。他不但武功奇高,而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才武略都是上等。
每他侃侃而谈时,那眉飞色舞、英气逼人的脸庞,高大挺拔的身姿,无时无刻不透出一种指点江山、睥睨天下的豪迈气势。
短短几天,白函情就已经大为倾倒,和孟千波无话不谈,引为知己。
但让白函情烦恼的是,每天看着孟千波英俊的脸庞、漂亮的身材却吃不到,真像是猫儿抓心,难受至极。
这个孟千波好像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只把白函情当作肝胆相照、同生共死的朋友,一路上虽然照顾有加,却一本正经的以大哥自居,偶尔面对白函情的脉脉秋波,也飞快的转过脸去;可怜白函情的一番挤眉弄眼,全都付诸流水。
白函情生性风流倜傥,一双丹凤眼勾魂摄魄,哪个不是见了他一眼,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可是偏偏这个孟千波正襟危坐,让白函情无计可施。
骑在马上,看看身边昂首挺胸的孟千波,白函情忍不住在心中咒骂:大呆瓜!大白痴!没眼光的大傻蛋!
孟千波当然听不到,回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道:“白兄弟,天色已晚,我们找家客栈休息一下,明早再赶路吧!”
白函情大梦初醒。原来已到了梅华镇,这里离孟家庄已经不远,可是和孟千波的关系没有一丝的进展,怎么办?
白函情苦着一张脸,跟着孟千波进了一家客栈,抬头一看,客栈名叫“同窗客栈”,住的多是进京赶考的考生。
白函情心中一动。同窗?同床?嘿嘿,好兆头!好兆头!
进了客栈,孟千波跟老板要两间上房。
老板看了看两人,面带难色的说:“客倌,眼下是各地学子进京赶考的时节,哪里还有多的上房?本店目前只剩下一间,你们要不要住?”
见孟千波略微犹豫,老板急忙又道:“镇上的客栈差不多都住满了,你们不要,待会儿想要也没有了。”
白函情大急,连忙说:“要!要!怎么不要?孟大哥,我们都是男子,在一起将就一晚,也没什么吧?”
孟千波表情古怪地看看白函情,无奈的点头;白函情则心怒放。
这一路上住客栈,孟千波都是要两间房,丝毫不曾u矩,弄得白函情好似老鼠咬鸡蛋,无下口。
白函情回头吩咐店家送些酒菜进房,然后拉着孟千波喜孜孜地进了房间。
房间虽小,但是却干净清爽。
“啊!好累啊!孟大哥,我想先洗个澡,你要一起洗吗?”
孟千波睁大了眼,“一起洗?这个……呵呵,还是不要吧,你先洗,我出去转转。”说完,脸上一红,他逃也似的奔出房间。
* * * *
孟千波哪里还敢跟白函情一起洗澡!
这些日子和白函情在一起,他虽然装作若无其事,可是心里早已暗暗叫苦。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见白函情,就觉得胸口跳得厉害,害得他怀疑自己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年纪轻轻就要心力衰竭。
白兄弟的脸好漂亮,跟白玉似的,真想摸一下;那双眼睛就像最纯净的黑宝石,亮得人心里发颤;还有那张粉红色的小嘴,每看他一开一合的说话,就想一把抱住他狠狠咬两口;还有,他的身材纤细挺拔,皮肤白皙,从头发到脚指头都漂亮得毫无瑕疵,真想抱一抱、亲一亲……
可是,这样的念头怎么能让他知道?
结果这一路孟千波上不敢多看白函情,住宿也必要两间房。可是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心里只想着白函情的睡相一定也很可爱,他脱了衣服会是什么样子?他手脚的皮肤都漂亮,身上一定也好看。
嗯……他现在正在洗澡,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子?晶莹剔透的水珠挂在他洁白的肌肤上,不知道有多么美丽?
等等……什么东西在往下滴?他伸手一抹,啊!鼻血!
孟千波手忙脚乱,急忙捂住鼻子,仰望天空。
真丢人啊!竟然想着白兄弟想到流鼻血。该死、该死!你还像个做大哥的人吗?怎么能对自己兄弟存着这样龌龊的念头?
孟千波狠狠责骂自己,好一会儿才止住血。
这时,身后的门开了,他转身一看,白函情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衫,三千青丝柔顺地垂在肩上,面若敷粉,唇红齿白。
白函情微微一笑,一派俊雅风流样,“孟大哥,我这样穿好看吗?”
孟千波只看了一眼,稍稍别过头去,“好……好看!不过,白兄弟,你本就生得秀气,这样打扮难免有失咱们男人的英气。”
“是吗?可是孟大哥,你以前最喜欢我这样打扮,而且常常夸我好看的!”
孟千波见他神色黯然,一阵心疼,连忙说:“那……那个我不记得了,但是,你这样的……的确很好看!”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
* * * *
白函情伸手将孟千波拉进房。
这时,小二已经把屋子收拾好,酒菜也摆满了桌子,退出房间,关上门。
小小房间里,就剩下白函情和孟千波两个人。
红红的烛光下,白函情俊脸罩上一层红光,更增添几分妩媚。
孟千波觉得白函情今日有些不太一样,一举一动都似乎风情万种,妩媚惑人,把他一张脸窘得通红,心仿佛要跳出胸口。
白函情给孟千波斟上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微笑道:“来,孟大哥,我们好久没一起好好喝一杯了。小弟敬你一杯,祝孟大哥心想事成,也祝我们兄弟二人情义长存。”说完,他当先喝了一杯。
孟千波也喝了,放下杯子,有些狐疑的问:“白兄弟,我们以前常常在一起喝酒吗?”
白函情微微一笑,“当然啦!孟大哥最喜欢和我一起喝酒,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哦?我们都说了些什么?”
白函情脸上一红,偷偷瞥了孟千波一眼,“别的我都不记得啦,不过、不过孟大哥喝醉了的时候,倒是可爱得很!”
“为什么?”
“呵呵……孟大哥你好几喝醉了,都抱着我叫我……娘子!”白函情抿着嘴偷笑。
啊?筷子一下子掉在桌子上,孟千波下巴都差点脱臼。
“有……有这回事?”
“孟大哥不必难堪,你只是喝醉了,闹着玩的。”
孟千波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难怪自己看见白函情就心跳加速,原来自己以前就对他心怀不轨。哎呀!真是该死!该死!怎么能这样?
他心有余悸地问:“那我……我还干过什么事没有?”
怎么没有?我还要想法子讨回来呢!白函情暗想,脸上却笑嘻嘻地说:“没有啦!孟大哥只不过还喜欢和我同床共枕,秉烛夜谈。”
“哦?我们都谈些什么?”
“嗯,其实也没什么,大部分时间里,孟大哥都喜欢听我讲故事。”
“什么故事?”
“嗯,我想想看啊!你最喜欢听的有小猪、小白免和乌龟争斗,还有被着羊皮的大灰狼……”
啊?孟千波错愕万分,皱着眉头,哭笑不得。“我……我喜欢这些故事?”
白函情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其中你最喜欢听的就是披着羊皮的大色狼,哦,不,是大灰狼,我讲了好几遍,你都还吵着要听呢!”
白函情暗中郁闷,这家伙以前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大色狼,只可惜现在变成了披着狼皮的小绵羊!
不过没关系,你变成了绵羊,就让我来做大色狼好啦!想到把孟千波剥得光溜溜,然后将他压倒在床轻怜蜜爱……白函情就兴奋得盾飞色舞。
白函情想得喜孜孜,连连劝酒,“来,我们喝酒,祝贺孟大哥恢复龙虎之姿!”
孟千波惊愕了好半晌,实在不明白自己以前究竟做过些什么,可是隐隐觉得十分难堪。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不敢看白函情的俏脸,只好连连喝酒,不到片刻,桌上几壶酒大半都进了他肚子。
俗话说酒壮人色胆,半醉的孟千波双眼迷离,满面通红,愣愣的望着白函情,只觉得眼前的人儿如神仙中人。
“白……白兄弟,你……你生得真好看!”
白函情秀眉一挑,悄悄移近他,“是吗?那……孟大哥,你喜不喜欢我?”
白函情的脸近在咫尺,孟千波醉眼望去,杏眼桃腮、俊美难言的白函情令他的舌头有些不听使唤,“嗯……喜……喜欢!”
白函情站起身,“孟大哥,你喝醉了,我扶你上床休息一下,好不好?”说完,也不等孟千波答话,他伸手搀扶着孟千波,将他拖上床。
孟千波看着白函情的笑脸,迷迷糊糊地坐上床,被他按倒在床上。
白函情的手指灵巧地开始解他的衣扣。
孟千波浑身一颤,睁开眼睛,“白……白兄弟,你……你干什么?”
白函情笑着凑到孟千波耳边,轻轻地道:“大白痴!不脱衣服,怎么睡觉?”
孟千波只觉得这一声“大白痴”听起来无比熟悉,白函情说起来的时候,满脸都是魅惑,脑子里又是一阵晕眩。
白函情笑得十分得意,手下动作也加快,不一会儿就脱光孟千波的上衣,露出结实健美的胸膛。
孟千波身上一凉,微微清醒些,立刻觉得胸前红点被白函情的手指抓住,一阵揉捏,好似一道电流麻麻的传入四肢百骸,又是难受又是舒服。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伸手握住白函情的手,“别……别这样……”
白函情爬到孟千波身上,凑近孟千波的脸,灼热的呼吸喷到他脸上,暧昧中带着情欲。
白函情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透着幽怨,喃喃地道:“孟大哥,你……不喜欢我吗?”
孟千波勉强望了他一眼,心儿怦怦乱跳,全身上下的血液沸腾起来,身体热得发烫,哑着嗓子说:“当……当然喜欢,可是、可是……”
白函情微微一笑,“没有什么可是,孟大哥,我喜欢你,我想亲亲你……”
“我喜欢你”这句话像一道雷将孟千波炸得晕头转向,他傻傻地看着白函情,不知说什么好。
眼看那张俊脸凑近,孟千波又慌乱又无措,好想抱住他狠狠亲热,可是……这样做似乎是不对的,想推开他又万分不舍得,怎么办?怎么办?
白函情纠缠着孟千波,慢慢把嘴凑近他的嘴唇。
然而,就在两唇相触的瞬间,孟千波忽然浑身一震,猛地推开白函情,仓促套上上衣,跳下床,窜出房外。
白函情愣了一愣,暗骂一声该死,顺手提起桌上长剑,跟着跃出窗外,追着孟千波而去。
* * * *
客栈外的大街上,一名年轻女子正和几个家丁模样的男人拉拉扯扯。
女子泪流满面的哭叫:“放开我、放开我!救命!救命呀!”
静夜之中,声音传出老远,很多人拉开了门,看看几名家丁身上的衣服,又赶紧关上门,不敢多事。
衣衫不整的孟千波几个起落,就挡在几个人面前,满面怒容的大叫:“你们放开她!光天化日……不,半夜三更,你们强抢民女,没有王法了吗?”
为首的一个家丁打量孟千波几眼,不屑地道:“哪来的臭小子,敢拦我周家庄的人!告诉你,在梅华镇,我周家庄就是王法!”
孟千波生平最恨这种恃强凌弱的家伙,不再说话,冲上前去就打。孟家铁砂掌岂是好惹,片刻间就将几个男子打得落流水,惨叫连连。
“姑娘,你没事吧?”孟千波将倒在地上的女子扶起来。
那女子虽然身着布衣,面目却清秀可人,此时梨带泪,分外惹人怜惜;见孟千波温言相问、面色和蔼,停了哭声,向孟千波行了个万福。“多谢公子搭救!”
话落,她脚下却一软,站立不稳。
孟千波急忙伸手,女子刚好摔入他怀中。
此时,白函情赶到,见孟千波和那女子紧紧相拥,心中酸气直冒。
没有得到发泄的欲火瞬间转化为满腔怒火,抓过地上的一个家丁,就是一顿老拳,骂道:“早不抢,晚不抢,偏偏这个时候抢,你们是不是专门和爷爷我过不去啊?”
那人被白函情打得鼻青脸肿、鼻血直流,没挨几拳就晕了过去;白函情仍然一肚子火,下手毫不留情。
孟千波连忙放开那女子,拉住白函情,叫道:“白兄弟,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白函情不甘心的松了手。
几个家丁连忙上前扶起那人,连连叩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孟千波问道:“你们为什么半夜三更强拉人家姑娘?”
为首的那人惊恐地看着两人,结巴地道:“是……是我家少爷白天在嘉义楼见许姑娘生得漂亮,让我们来请许姑娘进庄聊聊,实在……实在没别的意思……”
他话没说完,就被白函情一脚踢了过去。
“哼!请人聊聊,用得着三更半夜吗?说谎也要打个草稿嘛!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后面一句是对许姑娘说的。
许姑娘见白函情虽然生得俊美,却是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不由得往孟千波身边靠了靠。
孟千波感觉到她身子直发抖,伸手揽住她的香肩,柔声道:“别害怕,把事情都说出来,我一定会给你个公道!”
许姑娘顿时心安,道:“小女子名叫许惠心,原本和爷爷一起来寻亲,没想到亲人早已不知去向,盘缠用尽,爷爷又生了重病,不得已在嘉义楼卖唱,没想到、没想到……”话语哽咽,她抽泣着又哭起来。
话虽没有说完,事情却已经明明白白。周家少爷看上许惠心的姿色,调戏不成,半夜派手下抢人。
许惠心哭得伤心,孟千波将她揽入怀中,细细安慰。
白函情见到这一幕,心里十分不舒服,一把拎起那家丁。“带我去找你们周少爷!爷爷我唱歌给他听!”
那家丁哪里是白函情的对手,被白函情扭住手臂,痛得哇哇大叫:“大爷放手!小的带大爷去就是!”
“白兄弟!”孟千波叫住他。
“放心吧,我去教训那个周少爷一顿,不会闹出人命的!”他若不找人当沙包,心中的闷气哪里出得来?
* * * *
跟着几个家丁找到周家庄,白函情伸手点了他们的穴道,藏在园后。
按照其中一个家丁指示的方向,找到周少爷的屋子。
那周少爷长得圆圆滚滚,肥头大耳,倒是一个好沙包!
白函情伸手点了他的哑穴,然后放开手脚,好一阵拳打脚踢,心头闷气才慢慢纾解。
再看那周少爷时,早已晕了过去,一张脸肿得好似猪头。他忍不住噗哧一笑,“哼!能做我白三少的人肉沙包,是你这只大肥猪几世修来的福气!”
拍拍手,最后一脚将周少爷踢到床脚,然后翻身跳出窗子,白函情如一只大鸟般跃出周家庄。
* * * *
回到了同窗客栈,孟千波正蹲在房门外打瞌睡。
白函情摇醒他,正要开口,孟千波却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说太大声,许姑娘哭得累了,刚刚睡着。”
“你怎么把她带到这里来?她不是还有个爷爷吗?”
孟千波双手一摊,“我也没有办法!我送她回家的时候,看见她爷爷早已吐血身亡,许姑娘哭得几乎晕过去,我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待在那破房子里?我看……我看她挺可怜的,所以……”
“所以你就让她到这里来?那你打算怎么安置她?”白函情感到不安。
孟千波眼中满是怜惜之色,“许姑娘无依无靠,实在可怜,她求我收留她,我已经答应了。反正孟家庄多她一个人吃饭,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白函情无话可说,叹了口气,心中却七上八下。
孟千波转过头来,带着歉意的说:“抱歉,害得你也没地方睡觉,今夜只有在这里将就一下。”
白函情坐在他身边,孟千波伸手搂住他。
白函情有些诧异,却听孟千波说:“你累了吧,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
孟千波说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
瞥见他关心的眼神,白函情心中一暖,像一只猫乖顺地趴在他怀中,缓缓闭上眼睛。
呼吸着孟千波身上的气息,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的胸膛还是那么宽广、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这一切都让他无比眷恋,睡着的那一刻,只想着:我不会离开你!大白痴,无论你记不记得我,无论你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把你让给别人,谁也抢不走!
睡着的白函情,并没有看见孟千波温柔地捧着他的长发轻吻,像捧着价值连城的珍宝。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宠溺和怜惜,还有……一丝无人可以改变的决绝!
记忆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你刻意去回忆,却什么都想不起;可无意中打开某个开关,就什么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
* * * *
第二天,孟千波帮助许惠心办理了许爷爷的后事。
许惠心一身白色孝服,乌发如云,只在鬓角插了一朵小白,看起来楚楚可怜,好几哭倒在孟千波怀里。
而孟千波也不知道避嫌,搂住许惠心柔声劝慰,直把白函情气得银牙紧咬,手指甲都戳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
饭桌上,白函情试探着说:“许姑娘,我和孟大哥都有要事要办,我另外派人先把你送到我家好吗?”
许惠心恋恋不舍地看了孟千波一眼,摇摇头,“多谢白公子的好意,只是……孟公子对我有大恩,我……我早已经下定决心此生定然追随孟公子,哪里都不去。”说着,她的脸微微红了,更显得面若桃,娇艳欲滴。
白函情暗叫糟糕。这个许惠心这么说,分明有以身相许之意,真是大大的不妙啊!
他再看看孟千波。这个家伙居然偷偷看了许惠心好几眼,脸上露出微笑,虽不答应,但也没有拒绝,说不定心里已经想着和美人儿洞房!
白函情气得七窍生烟,心中烦闷,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先走一步。”
他站起来,回头一看,孟千波正笑眯眯地为许惠心夹菜,连叫住他的意思都没有。看这样子,他倒像是个多余的人!
心闷得隐隐发疼,白函情咬紧下唇,翻身上马,猛挥马鞭;马儿长声嘶叫,狂奔而去。
风从他耳边掠过,几粒沙子忽然进了眼,一阵刺痛。
他停下马儿,揉揉眼睛,泪水流出来,连忙用手背擦去。
谁知眼泪越擦越多,好像总是擦不干净;擦到最后,他心中酸楚,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旷野中,只有风儿伴随着白函情的哭声,说不出的寂寥凄凉。
白函情哭了一会儿,才收起眼泪,心想:哼!孟千波,你别得意!我白三少岂会没人要?你不理我,我不会另找别人吗?到时候,你不要后悔!
调转马头,白函情想返回白家堡。
走了两步,他又想起孟千波从前纠缠自己的情形──
你是我娘子,我要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照顾你、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就算我死,也要护得你周全……
一字一句,那么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可是……如今都已经烟消云散,人家什么都不记得,只留下自己还念念不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万一……万一孟千波又想起自己呢?白函情一时之间犹豫不定。
他又想起自己曾下定决心要跟在孟千波身边,要让他记起所有的事。
遇到这么个小挫折,他就溃败而逃吗?这实在不是白家的风格!
可是,难道非要自己和许惠心争着讨好孟千波吗?别说自己不想对孟千波献媚,就凭自己是堂堂男子汉,怎么能和一个女子争风吃醋?这不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吗?
白函情左思右想,烦恼不己;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悄悄溜走。
他却依然拉着马,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拿不定主意。
* * * *
风中,依稀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白函情抬头远望,看见孟千波和许惠心各骑一匹马缓缓走来。
孟千波似乎说了什么笑话,逗得许惠心咯咯娇笑。
看见孟千波的目光瞧过来,白函情赌气地转过身去。
孟千波早已看见,笑道:“白兄弟,原来你在这里,你可别走得太快!”
白函情翻身上马,没好气地道:“你孟大少爷有美人相伴,还会记得我吗?”
孟千波脸一红,“你胡说些什么呀?”他回头对许惠心笑道:“惠心,白兄弟最爱开玩笑,你别放在心上。”
惠心?还叫得真是亲热!白函情心中更是恼怒,回头看许惠心时,她脸上竟然有一丝得意之色,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也隐藏了一份挑衅。
这下子可激起白函情的怒火。他向来吃软不吃硬,若许惠心一直低声下气、柔弱堪怜,他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现在许惠心居然对他隐约有敌意,那反而不能轻易退让。
白函情昂起头,跨上马背,笑道:“是啊!许姑娘,我是开玩笑的。我和孟大哥是生死与共、情同兄弟的好朋友,说话没遮拦,你不会介意吧?”
许惠心低头一笑,“白公子客气了,惠心怎么敢?小女子孤苦无依,全靠孟大哥收留,孟大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还请白公子不嫌弃小女子才好。”
许惠心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同时认识白函情和孟千波,却称孟千波为孟大哥、白函情为白公子,明显和孟千波更亲近几分。
白函情心中气恼,眼珠子一转,不再理她。
他快马加鞭,与孟千波平行前进,开口和孟千波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所谈论的话题全是各地风土民情或者武功门派,许惠心半点插不上嘴。
白函情看许惠心沉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心中暗暗得意。 不知不觉过了中午,三人又渴又饿。
孟千波见前面有一片树林,笑道:“我们干粮也吃得腻了,不如今天中午就打两样野味烤着吃,算是换换口味,怎么样?”
白函情和许惠心没有异议,三人策马进了树林。
许惠心三两下生起一个火堆。
白函情和孟千波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一会儿就捉了一只野兔和两只野鸡走来。
孟千波把猎物往地上一放,笑道:“烧烤野物我可不太在行,就要劳烦惠心你了。”
许惠心笑着接过野味走到溪边,用孟千波的短剑剖开清洗。
白函情不甘示弱的说:“我也会烤,我去帮忙!”说完,他也走到溪边,拿过一只野兔剥起皮来。
许惠心看看白函情,忽然道:“白公子,你喜欢孟大哥吗?”
白函情手一抖,差点割伤自己的手,期期艾艾的说:“你……你胡说八道!”
许惠心低头一笑。“你不要否认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无论脸上怎么掩饰,可是一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白函情有些羞恼交加,“那又怎么样?”
许惠心耸耸肩,笑道:“不怎么样呀!孟大哥英俊不凡、文武双全,你喜欢他,我也喜欢他;只是你是一名男子,你们两个如果在一起,未免为世俗所不容;而且,孟大哥是孟家庄的继承人,以后终究是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你既然喜欢孟大哥,就应该为他着想,让孟大哥过正常的生活才对!”
讦惠心看似天真,这番话却说得白函情心中一寒。
他一向风流潇洒、任性妄为,只知道喜欢的东西用尽千方百计也要得到,不喜欢的就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他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未来,虽然也知道这份恋情不合世俗眼光,但是他从来不在乎这些,却没有想到孟千波会不会介意。
许惠心的话好像给了他当头棒喝,愣了半晌,心中着实闷得难受。
白函情回头看看孟千波,他正坐在石头上看着火,烟雾中,他挺拔的身影、英俊的面容似乎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几乎看不清楚。
他曾经对自己的情告白,难道真的再也不能听到?
他宽厚温暖的胸膛,难道真的再也触摸不到?
想到孟千波的怀抱里将会搂着别的女子,也许终有一天,会把自己忘得一乾二净、会把他对自己的誓言忘得一乾二净;忽然之间,白函情心痛如绞。
这样的疼痛,在白函情十八年的生命中从来不曾有过。
他痛得手微微发抖,连剑都握不稳,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许惠心看着他的神色,微微叹了口气。“白公子,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再想想吧!”说完,她拿着洗好的鸡转身而去。
白函情紧咬下唇,想了片刻,回头见许惠心和孟千波两人有说有笑的在火上弄了架子准备烤鸡。
孟千波看着许惠心的目光,不但温柔怜惜,而且还带着几分爱意;那样的目光,他是如此的熟悉!
从前的孟千波,就是用那种满是诚挚爱意的目光看着他,可惜那时候他并没有放在眼里。
不行!就算我是男子又怎么样?
孟千波,你说过要一生一世照顾我、保护我,不让别人欺负我,你怎么能再移情别恋,置我于不顾?你怎么能再用那种目光看着别的人,而把我抛诸脑后?
我白函情爱就爱了,不会再管别人说什么!
* * * *
白函情打定主意,仿佛松了口气。他迅速洗好野兔,回到火边;也学着许惠心,拿干净树枝穿过野兔,烤了起来。
许惠心坐在孟千波的身边,一边烤着野鸡,一边和孟千波说说笑笑,眼神有意无意的瞟过白函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函情坐在两人对面,也不抬头,只专心看着兔子肉,似乎世间除了烤兔肉,就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可偏偏有一面兔肉烤得快要焦了,一股焦味飘出来,他却还没有察觉,明显是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白兄弟!白兄弟!兔肉都焦啦!”
白函情听到孟千波的叫声,魂魄归位,惊呼一声,连忙拿开兔肉,只见一面已经焦黑,另一面却还渗着血水,心中不免懊恼。
孟千波递给他一只鸡腿,笑道:“吃吧!是惠心烤的,味道很好呢!”
白函情听他叫惠心叫得越来越自然,心中难过,把头说:“不要!我不喜欢吃鸡,我只喜欢吃兔肉!”
说着,他拿起手中烤得半焦的兔肉,凑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半生不熟的免肉被他咬下一大块,带着血丝。
白函情勉强咀嚼了几下,一股野兔的骚味钻进鼻子,再也忍不住的全都吐了出来,连带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好几口。
孟千波连忙走过来,拍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你疯了吗?何苦这么为难自己?”说着,他把烤得香喷喷的鸡腿塞进白函情的手里,柔声道;“别耍小孩子脾气,快吃!”
白函情抬起头来,见孟千波看着自己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有些责备又有些宠溺,心中一酸,随手将鸡腿抛出老远。
“我就是不吃她烤的东西!”
孟千波脸色一沉,怒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好歹也是惠心辛苦烤出来的,人家的一番心血,你怎么能这样随便糟蹋?”
“我糟蹋了又怎么样?就知道左一句惠心,右一句惠心,你被她的美色迷昏头了,你的心里哪里还有我?”白函情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流下来。
孟千波惊讶地看着他,眼中神色变幻不定,神色却已经缓和下来,望着他。“白兄弟,你……你还是回白家堡去吧!”
白函情一惊,“你……你要赶我走吗?”
孟千波叹口气,“我不是赶你走,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而且……心脉有淤积之相,只怕再这样下去,功力会大打折扣,你也帮不上我什么忙,反倒伤了自己,不如回白家堡,那里安全些,也免了我的后顾之忧。”
白函情不服,指着许惠心道:“我功力即使打了折扣,也比她好吧?你能留下她,就容不得我吗?你究竟把我看成什么人?”
孟千波神色严肃的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臂说:“你跟我来!”
* * * *
孟千波把白函情拉进林子里,松开了手。
看着一脸怒气的白函情,他缓缓的说:“白兄弟,其实……其实那晚我虽然喝得半醉,发生了什么事,我却都记得清楚。”
白函情心中一跳,双眼灼灼,静等下文。
孟千波叹口气。“白兄弟,如果我的言行让你有所误会,我向你道歉,只是我们两个的确不适合在一起。你我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应该做一番自己的事业,闯出一番天地;如果陷进了风雪月,难免被江湖人所耻笑,何况你是白家堡三少爷,我也会接手孟家庄,如果为流言闲语所误,未免……未免太可惜。”
白函情越听越心寒,不可置信的望着他,颤声道:“你……你是说为了家业,宁愿、宁愿不要我?”
孟千波握住白函情的双肩,“白兄弟,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我不是不喜欢你,但是我更想过正常的生活,娶一位贤慧的女子,享受平凡人的快乐。如果你放得开,你以后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白函情看着他,眼泪终于流下。“你……你要娶许惠心吗?”
孟千波点点头,毫不犹豫地道:“不错,我喜欢她,也许会娶她为妻。”
白函情不假思索地道:“不,你不能娶许惠心!”
“为什么?”原来许惠心在一旁偷听,听到这里,忍不住现身,开口询问。
白函情瞪她一眼,大声道:“因为孟大哥已经成过亲、拜过堂!”
“不……不可能,是谁?”
白函情鼻子发酸,那在孟家做了大半个月媳妇的人,是自己啊!
“孟大哥,你的新婚妻子叫沈含嫣,是莆田沈家庄的大小姐,你可不能负了人家啊!”
孟千波惊讶道:“真的?”
“千真万确!孟大哥,一个多月前,孟家庄办的喜事,你随便找个江湖人打听打听,就知道我所言不假!”白函情信誓旦旦的说。
许惠心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孟千波连忙将她扶住,“惠心,你怎么了?”
许惠心哭道:“孟大哥,我……我喜欢你,就是无名无分,我也愿意跟着你,你别丢下我!”
孟千波连连安慰,“别担心,我不会丢下你的,你放心!”
没有把许惠心气走,反而看到两人紧紧依偎,白函情气得差点吐血,心中大骂:以前是大色狼,现在竟然还想左拥右抱!
“孟大哥,你的新婚妻子被一个叫柳潇天的人带走,你不寻思怎么救她,却在这里另寻新欢,你对得起沈家大小姐吗?”
“到底怎么回事?”
白函情略过自己的经历不说,只告诉孟千波沈含嫣在新婚之夜被柳潇天抢走。
孟千波听完大怒,“哼!柳潇天,夺妻之恨,我不可不报;总有一天,我要抓住你,将你碎尸万段!”
白函情见他因为自己的妻子被抢而勃然大怒的模样,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心中黯然。
孟千波迟疑道:“白兄弟,那你就更不能跟在我身边了,我要回孟家堡揭露我二弟的阴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否请你帮我打听柳潇天的下落?”
白函情心中一颤,“你……你真的要我帮你找柳潇天?”
孟千波点点头,拍拍白函情的肩膀,“白兄弟,我知道这实在难为你,你若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会求你这件事。只是沈家小姐如果不尽快找回来,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她?”
白函情在心中大叫:你就知道对不起沈家小姐,却没有想过是否对得起我?难道你真的已经忘了我,再也想不起来了吗?
白函情下唇咬得发白,迟迟不答话。
孟千波见他的神色愀变,叹道:“算了,你如果实在为难,还是回白家堡吧,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去做!”
白函情抬起泪眼,见孟千波神情坚决,心中悲愤,只觉得万念俱灰,咬牙道:“我虽然是你的朋友,但也是堂堂白家的三少爷,讨好我、奉承我的人多不胜数!你不希罕我就算了,可是我对你的情义不是被你拿来这般糟蹋的。从今往后,我们情断义绝,我不再是你的兄弟,你的事再与我毫不相干。就此别过,永不相见!”
说完,他飞身上马,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去。
许惠心轻轻地道:“孟大哥,我们两个这样演戏,真的伤到他了。”
孟千波微微叹口气,“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其它的办法。我已经连累过他一,不能再让他有任何危险,他必须离开!”
许惠心低下头,脸有些红。“白公子真的很喜欢你,可是……可是孟大哥,我、我也很喜欢你!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问了半天,却没有听到孟千波的回答。
许惠心抬头一看,孟千波痴痴望着白函情离开的方向,嘴边是一抹甜蜜的浅笑,漂亮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温柔宠爱和情眷恋。
那样专注的神情、那样痴迷的凝望,只因为白公子才会出现的吧!
一滴清泪顺着腮远滑下,许惠心知道自己这一世,终是没有希望。
* * * *
一个月后的白家堡──
“大哥,函情这家伙出什么事了?”白函枫走进书房,坐在椅子上,向白素心抱怨道。
白素心专心看着账本,随口问道:“他又怎么了?听说他这回来,老实得很啊!”
“就是这么老实才不对劲啊!一只上窜下跳的野猴子,忽然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难道不奇怪吗?”
白素心停下笔,微微一笑,“我让你去查的事,查得怎么样?”
白函枫皱眉道:“这件事还真不容易查清楚!我只知道孟家庄的确如大哥所说,发生了些变动。原来孟青澜的大儿子孟千波并不傻,不知用什么手段装了好几年傻子,最近重新夺回大权,成为孟家庄新任家主;他那个二弟,听说被他流放到外地去了,但是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素心微笑点头。“嗯,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孟千波当然不会让真相泄露出来。不过,这个孟千波能如此无声无息地夺权,而且迅速收服他二弟的手下,短短时间之内就将孟家庄打理得井井有条,实在有些手段,不能小觑。”
“是啊!”白函枫继续说:“不过这个孟千波夺权之后,行事也十分低调,江湖上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孟家庄发生了大变动呢!”
突然,书房外传来一声轻响。
“谁?”白素心手中的毛笔如箭一样激射而去。
伴随着一声痛呼,书房门被撞开,白函情揉着肩膀趺进来,肩上一块毛笔留下的墨迹。
“大哥!你明明知道是我,还下这么重的手?疼死啦!”白函情皱着眉毛、噘着嘴,表示出他极度的不满。
白素心轻轻一笑,“谁教你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外偷听,你想知道孟千波的事,就大大方方地问我好了。”
白函情涨红了脸,“谁……谁说我想知道他的事?”
“是吗?那你干嘛向门口的小四儿打听孟家庄的事?”白素心嘴边出现一丝揶揄的笑。
“我哪有?哼!我告诉你们,孟家庄就算毁了,也不关我的事!以后你们谁也不准在我面前提孟家,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说完,白函情掉头就走。
白函枫问道:“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白素心只是但笑不语。
* * * *
白函情旋风般地冲回自己的梅园,心中翻腾不休。
孟千波!你这个大混蛋!大白痴!你真的再也想不起我了吗?
他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哄着他、让着他,几乎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心中自有一分不肯低头的高傲,却在孟千波这里连连吃瘪,心中又烦又乱、又气又恼。
想到他从前对自己的誓言……
放屁!都是放屁!骗子!大骗子!我真是笨到家,竟然被一个大白痴给骗了!
他白函情生性风流,比这好听百倍的甜言蜜语不知说过多少、听过多少,却偏偏信了这句平平淡淡的话,真是报应!
忘了他吧!他既然不再记得你,又何必天天想着他?堂堂白家三少,还会缺了仰慕者吗?
可是,天下虽大、天下人虽多,能让自己动心的大白痴,世间又哪里找得出第二个?
白函情心中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几乎喘不过气,泪水涌出眼眶,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这时,房门外却传来小四儿的声音。
“三爷,大门口有位姑娘找你!”
“是谁?”白函情擦擦眼泪,随口一问。
“她说她叫许惠心,是从孟家庄来的。”
“孟家庄?”白函情一振,随即想起那个可恨的孟千波,大叫:“不见、不见!让她走!”
“可是……那位姑娘说你如果不见她,就再也看不到你喜欢的人了。”
“什么?”白函情一惊,忙坐起身。
许惠心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孟千波出了什么事?
可是……那个混蛋就算死了,也不关他的事!
想是这样想,他的一双脚却好像有点不听使唤,一双手更是配合到底,拉开房门就跑向大门口。
门外果然是许惠心,只是她脸色憔悴,风尘仆仆。
白函情看见她就觉得不舒服,沉着脸问:“你不是要准备当孟家大少奶奶吗?跑来干什么?”
许惠心苦笑,“怎么可能?白公子,其实孟大哥心里,始终就只有一个你。”
“你……你在说什么?”
“白公子,你别生气。其实我和孟大哥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当初是孟大哥不想让你跟他到孟家庄去涉险,所以才和我演一出戏把你气走。就算是一分一毫的伤害,他都不愿意让你承受。孟大哥对我若有对你的一分好,我就满足了。”
原来,孟千波是喜欢自己的,他是喜欢自己的,他和许惠心只是演戏!
一阵狂喜的浪潮涌上心头,白函情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他接着又愤怒不已。
这个大白痴!大混蛋!竟然敢这样欺骗本小爷!
“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不来见我,反而让你来见我?”
许惠心泫然欲泣的说:“我是偷偷来的,因为……因为孟大哥中了孟千里全力一掌,前些日子又拖着病体理庄务,一拖再拖,现在的内力都已经压不住伤势而卧床不起了,气死阎王前辈游历天下,无法找到他。孟大哥不让我来找你,怕拖累你……可是我知道他如果见不到你,会……会死不瞑目的!”
“真是个大白痴!”白函情大骂,跟着笑了起来,抓住许惠心的手,“许姑娘,谢谢你,多亏你来找我!”
“孟大哥都快不行了,你……你为什么还这么高兴?亏孟大哥对你那么好,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白函情连忙道:“不!你误会了,你不知道我们白家有个传家之宝,叫七星青檀玉,能够稳住任何严重的伤势,加上前些日子少林寺方丈送给我大哥的大还丹,一定可以治好孟大哥!你先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拿了东西就来。”
许惠心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 * * *
白函情穿过庭院,看看四下无人,偷偷溜进白素心的书房,拉开墙上一幅“雪梅图”,打开里面的暗格,取出一个扁平的小盒子塞入怀中,然后又拿起旁边的小玉瓶,心想:对不起啦,大哥!我救人要紧,回来再向你陪罪。
照原样关好小暗格,白函情轻轻跳出窗户。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书房屏风后却走出两个人来。
“哇!函情好大手笔,不但拿了七星青檀玉,连你的大还丹都不放过!大哥,什么人让他这么紧张?”白函枫好奇的问。
白素心微微一笑,叹道:“唉!没办法,男大不中留啊!”
“大哥,你说什么?”
白素心微笑不答。
* * * *
白函情心急如焚,和许惠心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不到十天就赶到孟家庄。
看见孟家堡熟悉的大门,白函情忽然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拉住许惠心道:“许姑娘,我……我不能就这么进去。”
许惠心略微迟疑,“明白了,你先跟我来。”
不一会儿,白函情就变成一个脸颊发黄、穿着一件白布长衫的江湖游医,跟着许惠心踏入孟家大厅。
厅上,孟青澜和孟夫人正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第二见“公公、婆婆”,白函情不敢抬头,更不敢开口说话。
许惠心柔声道:“孟伯父、孟伯母,我带了一位先生来给孟大哥看病,这位先生医术高明,专治疑难杂症呢!”
孟青澜见白函情年纪轻轻,貌不出众,皱皱眉头,“唉,既然来了,去看看也好。”他轻轻摆了摆手,明显没有将白函情看在眼里。
白函情草草行了一礼,跟着许惠心走进孟千波的房间。
再见到孟千波,白函情本来想先大骂他一顿,眼泪却忍不住先流下来。
孟千波消瘦虚弱,脸色蜡黄,紧闭双眼,昏昏欲睡。那么精神抖擞的一个人,仅仅一个月,就变得这样憔悴不堪!
白函情一阵心疼,不敢拖延,小心翼翼地拿出青檀玉放在他胸口稳住伤势,然后将大还丹用水化了,慢慢喂他。
孟千波吞了几口,忽然抓住白函情的手,“娘子!娘子!”
白函情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原来他只是昏睡着说梦话!
白函情觉得脸上发烧,连忙抽出手。
大白痴!大色狼!这个时候还不规矩,等你醒了,再好好收拾你!
药性发作起来,孟千波吐了一夜的瘀血,又出了一身冷汗。
白函情寸步不离的照顾他,几乎一整晚没有睡觉;快天亮时,他才恍惚地睡着了。
* * * *
恍恍惚惚中,白函情感觉有人在推他;睁眼一看,一张大脸就在眼前。
“娘子?怎么是你?”孟千波一脸惊喜。
看他的脸色,伤势已经好了大半。白函情心中大喜,但是脸色一沉,怒道:“怎么不是我?你这个混蛋!大白痴!如果不是许姑娘偷偷告诉我,你还要瞒我多久?”
“是你救了我?”孟千波不敢相信。
昏睡中,只觉得有人轻柔的喂自己喝水擦汗,那气息令他无比熟悉,原来……原来就是自己的娘子嘛!
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心中一动,他伸手搂过白函情,“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拖累你。不过,娘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好!我们先来算算帐,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很早呢!就是我们在同窗客栈那晚,你试图引诱我,那天晚上,我把中毒以后的事情都想起来啦!娘子,那晚你真的是很热情啊!这些日子害得我日思夜想,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我的事,想快些去见你,谁知道中了我二弟的暗算,差点就没命。”
白函情怒瞪着他。“活该!谁教你不早告诉我?还……还说喜欢许姑娘,你故意来气我!”
孟千波挺委屈的说:“你别忘了,娘子,你在碧玉园和别人卿卿我我,可把我也气得不轻,你气我一,我也气你一,我们就算扯平,我以后再也不会故意气你了,好不好?”
他说着说着,语声放柔,忍不住在白函情脸上亲了一下。
白函情脸上一红,连忙躲避,“哼!你这个小气鬼,这么记仇,我才不要做你娘子,放开我!”
“不行,你这救了我的命,我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你就罚我一辈子照顾你、保护你,好不好?”
“不好!你这个人讨厌,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骗我、气我?”
孟千波叹息一声,紧紧搂住他,“唉!傻瓜,你以为我真的想气你吗?我二弟手段毒辣,而且擅用毒术,连我这样万分小心都还是着了他的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会遗憾终生的!”
孟千波的眼睛里满是情,仿佛时光又倒流,白函情望着那双真挚的眼睛,心里一软,但还是噘着嘴道:“你怕我有危险,你自己就不怕了吗?我们白家剑法好歹在江湖上有些名气,你就这么看不起我白家堡的功夫?”
孟千波缓缓摇头。“傻瓜!我不是看不起白家的剑法,我只是不想你涉险,哪怕有一点点危险都不行,因为你是我娘子啊!我说过,我会一辈子照顾你、保护你,一辈子对你好,不让别人欺负你,即使我死了,也要护得你周全……”
“大白痴!为什么你出了事也不来找我?万一你真死了,我该怎么办?”
孟千波笑了笑,“那个时候,你一定以为我已经把你忘得一乾二净,十分恨我吧?就算我死了,你也应该不会伤心很久,只要你能过得开心,我死也瞑目。”
泪水涌出眼眶,白函情忍不住哽咽地道:“大白痴、大白痴!你……你这个混蛋!”
“是,我混蛋!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不瞒你了!别哭了,娘子,我还要风风光光地娶你进门,人家看你哭得这么伤心,还以为你不愿意,那就糟糕啦!”
“什么?”白函情大吃一惊,又羞又恼。
虽然男风鼎盛,可是明日张胆娶男子过门,却是凤毛麟角。
“你……你要闹得这么大?”
“是你自己说要我下聘礼,光明正大和你拜堂成亲的。”
“哎呀,那只是我说说而已嘛!”
“那可不行!娘子,你要相信我,只要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或者你是等不及,现在就想和我洞房?”
“你……胡说八道!”
可是孟千波的眼睛好亮,目光那么坚定、声音那么低沉迷人,满是蛊惑;白函情沉醉了,迷迷糊糊中,一张嘴覆上来,白函情就昏昏沉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走出孟千波房门的时候,白函情满脸通红,路都走不稳。
孟家两老见儿子果然大好,高兴之余,也不免感到奇怪。这个小大夫治病的方法好奇特,不准旁人在场不说,治个病还治得两人脸都红通通的。
* * * *
白函情如梦游般的回到白家堡。
孟千波要他在白家堡乖乖等着他来迎娶。
白函情又是高兴又是烦恼,整日里坐立不安,茶饭不思。
两个男子成亲,虽然不是没有发生过,可是一个是白家堡,一个是孟家庄,江湖上颇有名声,大哥会答应吗?孟家两老会答应吗?
算了、算了,反正他说这些事都交给他办,自己就不管了,乐得轻松自在!
可是等了一个月,孟家庄依然没有任何音信。
白函情开始不安了。他以为孟千波的病还没有好,打发了小四儿去打听。
小四儿回来禀报说孟千波的病早就好了,根本是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
白函情开始纳闷,心想也许……也许他还要准备一下吧!
谁知道这一准备又是两个月过去,白函情坐不住了,又打发小四儿去打听,才知道孟千波早就出了门,不知道去哪儿了。
不会吧?白函情坐倒在椅子上,该不会是孟家两老强烈反对,孟千波在压力之下不得不妥协,最后没脸见自己,索性远走高飞,躲得远远的?
这个混蛋!大白痴!懦夫!如果真敢这样做,小爷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一定把你千刀万剐!剥皮剜骨!
手掌狠狠地拍在石桌上,砰的一声,桌子裂成了两半。
又一个月过去,孟千波音信全无,白函情气急败坏;再一个月过去,孟千波依然音信全无,白函情已经暴跳如雷。
整个白家堡的人都知道,梅园里的三少爷现在脾气火爆得很,千万惹不得! 这天,小四儿小心翼翼地推开白函情的房门。
“三爷!三爷!不好啦,堡里来了许多人,堡主让三爷快去看看。”
白函情坐起来,“都是些什么人?”
“听说是从泉州来的,说是孟家庄庄主孟千波要来我们白家堡娶娘子!”小四儿接着笑道:“我们都在奇怪呢!孟家娶娘子怎么会找到我们白家堡来?我们家可没有千金小姐,这多半是个误会。”
“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先出去,我随后就到!”
白函情将小四儿赶出梅园,心中气愤。该死的孟千波,竟然让我担心这么久!你这么耍我,难道我就不会玩躲猫猫吗?我也要出去逍遥逍遥,你就慢慢等吧!
回头翻箱倒柜找出几张银票和碎银子,往怀里一塞,他抓过床上的包袱就走出房门。
隐约听到前厅传来人声,白函情不敢从正门出去,望望高墙,将包袱背在背上,吸一口气,双脚一点,大鸟般窜上半空。
就在这时,后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娘子!你要到哪里去?”
竟然来得这么快!白函情大吃一惊,胸中气血一滞,一口气接不上来,身子像一块石头般往下掉。
“啊──”白函情吓得尖叫起来,叫声未落,身子却落在一个温暖的怀里。
他睁眼一看,是一张英气勃勃的脸,浓眉大眼,性感的唇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半年不见,孟千波竟然变得又黑又瘦,只是那双眼睛凝望着自己,满是温柔,那么熟悉、那么让人安心。
“就知道你可能会生气,幸好我偷偷来后院找你,嘿嘿!你跑不了啦!”
白函情挣扎着推开他。“大白痴!你既然知道我会生气,还要我等这么久?”
“唉!没办法,我得准备聘礼啊!”
“什么聘礼要这么久?你当我三岁小孩子?”
孟千波拉住他的手,认真的说:“你要的聘礼是北方长白山的千年人参,南方海南岛的鲛人珠,东方蓬莱岛的血珊瑚,西遏火焰山的防火金蝉翼!我了半年时间,总算都找到了。”
“你……你这个孟千波,我只是说着玩的!”
“不管你是不是开玩笑,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对我说过的话,我都一句一句牢记在心;我答应过你的事,都一定会做到,相信我!娘子!”
看着那双诚挚的眼,轻抚那消瘦的脸颊,白函情心里发酸,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我相信、我相信!你这个大白痴!”
分不清是高兴还是感动,他伏在孟千波怀里哭个不停。
孟千波笑道:“娘子,我是来接你回孟家庄的哟!你大哥要是看见你哭得这么伤心,万一不让我带走你,可怎么办?”
白函情连忙收起哭声,惊道:“对了,你也不先和我大哥说一声,这么大张旗鼓地到我家来,我大哥肯定不会答应的!”
白素心向来重视白家名声,怎么会答应把自己的弟弟“嫁”给别人?
“谁说我不同意?”
白素心和白函枫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梅园。
“大哥!”白函情连忙推开孟千波,一张脸窘得通红,又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大哥,你……你在说些什么?”
白素心哈哈一笑,“我是说孟家兄弟眼光很好啊!我家函情长得好看,武功又好,就是脾气有时候差了些,还要孟兄弟多多包涵。”
孟千波微笑道:“好说、好说!不知我的礼物,白堡主还满意吗?”
“嗯,满意、满意!孟兄弟真是有心人,送的礼物那么丰厚,能拿出东南西北四大奇珍做聘礼的,世上可没有几人办得到。”
不会吧?白函情苦着脸。一向主张“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大哥,居然被孟千波用奇珍异宝给收买了。
“大哥,我是你亲弟弟耶,你真的就……就这么就把我送人?”
白素心笑道:“我养你们十八年,好不容易才送走一个!放心,函情,孟兄弟是好人,不会亏待你的!”
什么嘛!大哥分明是把自己当成甩不掉的包袱!
怎么能这样?虽说自己在白家堡是惹了些麻烦,嗯……老实说,麻烦还不少,但是好歹也是亲兄弟呀!看大哥的样子,巴不得把他丢到孟家庄去,从此以后,就算搞得孟家庄鸡飞狗跳,也再不关他的事!
尽管白函情可怜的自尊有点受伤,但是在孟千波的甜言蜜语之下,还是破涕为笑。
就这样,白家欢天喜地的把白函情送走,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从今以后,头痛的应该是孟家庄的庄主孟千波啦!
* * * *
一个月后,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孟家新家主孟千波,娶了白家三少爷白函情做娘子,这一桩奇特的姻缘传得沸沸扬扬;可是,事实又有谁知道?
新房内,白函情和孟千波正在喝酒。
白函情噘着嘴道:“你赶紧把许惠心送走,她在这里,我始终不放心!”
孟千波连连点头,“好、好!我明天就打发她到南边的米铺去做事,你该满意了吧?我们可以洞房了吗?”他一副猴急的模样。
白函情瞪他一眼,“还有伯父和伯母,两老想抱孙子,我可不会生,你要怎么交代?”
孟千波笑道:“我早就给他们说明了,孟家的后人嘛,自然还有我二弟,他虽然已经武功全失,但是娶娘子生儿子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们就只管过我们的日子就行啦!怎么样?娘子,我们可以洞房了吗?”
白函情想了想才说:“嗯,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我还要等等!”
“等什么呀?娘子!”孟千波苦着脸。
白函情笑得诡异,凑近他,“你有没有觉得手脚发软,身上没有力气?”
孟千波一凛,皱眉道:“嗯……好像……好像是没什么力气……”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却一下子倒在床上,全身上下的力气似乎全部被抽光。
“怎么……怎么回事?娘……”孟千波张了张嘴,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白函情放下酒杯,笑眯眯地上前,将孟千波扶上床,笑道:“这一个月来,我每天都给你服一点软筋散,今日,总算可以享受成果啦!”
他缓缓的将孟千波全身上下剥了个精光,贪婪地抚摸着孟千波光滑健康的肌肤,心中暗笑,幸好自己千方百计弄来一些软筋散,否则哪会有今日这样的风光?
白函情望着孟千波惊慌失措的表情,笑得贼兮兮。“别害怕,我只是让你尝尝当日我被你压在床上的滋味,其实,嗯……还是很不错的哟!”
他缓缓的爬上床,亲吻着孟千波的脸,在他耳边轻轻说:“我忘了告诉你,我才是个真正的小气鬼,很记仇的哦!过了今天这一关,我们才算真正扯平。”
他慢慢脱掉衣服,随手拉下帘帐。
“别这么紧张好不好?我的技术一定比你好一百倍,你会很舒服的哦!”
孟千波想挣扎,却只能任他宰割。
“来,大白痴!乖,先把腿张开……”
他摆上大字形。
“告诉你别紧张啦!来,放松、放松,给我笑一个。”
他送他一个笑。
“唉!算了、算了,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耶!没关系,我们换一个姿势好了。”反正,有的是时间,不是吗?
一轮明月笑眯眯地挂在树梢。
夜,还很长。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