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二十八口。
是汽油!
要想活命,想得到牢头的关照,从那帮人手里逃出命来就得全部喝掉!
他没得选择,骨头已经断了,头上血流如注,浑身剧痛。但他一定要活下去,不关多艰难,一定要――活下去!
每一季,山海市的女人们就要评选出最有魅力男性榜。魅力的标准,自然是人帅多金,不过,最重要的,却是人气!
这不,公司里一个直发MM和一个卷发秘书正在八卦。
MM满脸得意地问,“你猜,这个季度最有人气的男人是谁?”
秘书不容置疑地回答,“这还用说,毫无疑问是苏文!他已经连续几名列榜首了!人漂亮,又温和,气质好,钱也多。”
MM眉色飞舞地狂笑,“哈哈,错了错了,落伍了吧,告诉你,漂亮不一定人气就高!这可不是他了!”
秘书吃惊的张大眼睛,想了半天,很肯定的说,“那我知道了!一定是阳光男人,方禹,我们市最有钱的企业家,高大潇洒,雄壮威猛!”
MM神秘的摇摇头,“不是,不是!有钱就有魅力,的确不错,但最有魅力的却不是他。”
“那是谁?”
“我告诉你哦,最最有魅力的那个,是一杯酒!”
“一杯酒?这么奇怪!”
“不错,是男人就想喝一杯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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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禹带着苏文,魂不附体的开着宝马,漫无目的的四兜风。心里最爱的人自杀了,心里最恨的人也自杀了!他该怎么办?
从小到大,见到他的都说:
嗨,你真是个直情直性的家伙!
假如有个心心相印的爱人,他情愿一无所有,只要能守护在那个人的身边;可是如果什么人不开眼和他结了仇,他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仇人踏在脚下,让他永远翻不了身!
命运捉弄,他最爱的那个人却成了他最恨的人。
但这没关系,他可以好好的惩罚他,然后再把他变成爱人。
可命运却没有给方禹这个机会,就在今天上午,他听到朋友偶然提起,说尹夜飞死了,三个星期前在监狱里喝汽油自杀了!
本以为一辈子相守下去爱人,两年前,却因为金钱的引诱,投入了对手的阵营,背叛自己,成为华荣集团的总裁助理。
结果,几个月前,华荣的总裁丁成荣自杀,尹夜飞也进了监狱。谁曾想到,他居然就这么死了。
这个刻骨铭心爱着的,咬牙切齿恨着的人就这么死了,他应该是哭?还是笑?
入夜的山海,正是富人们的天堂,人们披着华灯彩光,这一堆那一堆地扎着,或真诚或虚伪地笑。
乖巧的苏文异常兴奋的指着前面的酒吧,大声叫着,“去那里,去那里!刚崛起的红牌酒吧!听说那个第一美男就在里面,人人为他销金,只博他一笑呢。”
前面一个十多米宽的霓虹招牌,张扬而妖媚的朝街上的行人抛着媚眼。
“誓约酒吧”。
山海都传遍了!这个酒吧才开半月,就把山海市最高档,最铺排的“公爵酒吧”都给比了下去。仅仅因为那个叫做“酒”的男人。
方禹咧嘴一笑,哈哈,不知道,那杯“酒”能不能麻醉自己,好忘掉那个名字叫尹夜飞的人。
方禹停好银蓝色的宝马,和苏文推门走了进去。灯光似乎蕴涵着异样的暧昧,神秘而柔和,朦胧得仅仅只够能看清对方的脸。
音乐在流淌,酒香在弥散,人们轻松地私语。
突然,很不协调的骂声传过来,“日你个老母,想把手扔在这里啊?还不快滚!”
酒吧坐满了人。一个身材颀长的招待,意气风发指着一个客人骂,客人奇怪的只是点头哈腰,陪着小心。看那个客人毕恭毕敬的样子,要不是那个招待身上穿了制服,谁都会以为他才是来销金的大爷,而那个客人不过是个随从。
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酒”。
很快,他的酒就上来了。端酒的正是那个身材颀长的招待。
“你就是‘酒’?”苏文不怀好意的突然发问,上上下下瞪着招待,鄙夷的连嘴都歪了。
笑话,把他从人气榜首拉下来的,就是眼前这个丑八怪?
“呵呵,谁说的?我有名字的!”招待脸上涂抹了厚厚一层粉,眼圈上还画了眼影,和熊猫差不多,声音尖细,不像是原声,和刚才骂人的喉咙完全不是一嘛事!看的人……就两字,恶心!
跟个老妓女似的,要不就是中国最后一个太监。方禹好一阵反胃。
方禹挥挥手,钻石名表亮闪闪地吸引着招待的目光,“听说你们这出了个有魅力的家伙,叫‘酒’的人,你去把他叫来!”,他可不打算再看这个矫揉造作的招待一眼。
“呵呵,先生,我想,你要找的就是我了!怎么,想我怎么陪你呀?”眼影男拿着腔调,主动坐下,一只手很自然的放在方禹的大腿上,另一只手,好像很热一样,解着制服的扣子,若隐若现的胸膛好像迷惑人一样略略起伏着。
眼影男脖子上的皮肤却是光滑,曲线也很柔和,小小的喉结下面,锁骨隐隐约约诉说着邀请。
方禹暗暗烦躁,一股情欲在心里旋绕,绕上来,他又把它压下去。只有尹夜飞才能这样轻易的触动他的情欲,凭什么这个恶心的眼影男却可以?
“你不是不叫‘酒’吗?我就找他,不找别人!”
“哦!”眼影男用唱歌一样的曲调一叹三折地说出这个字,才装模作样,风情万种的撩了一下流海,眨巴着眼睛,格外妩媚地说,
“我今天叫BRANDE WINE。”
“什么意思?”
“哈,意思是可以燃烧的白兰地。”
“哦?看你长得不怎么样,打扮也……叫人受不了,酒的知识却叫人刮目相看。”苏文恶声恶气的撇撇嘴。
这个人就是打败自己的“酒”?自己哪一点不如他了?呸呸呸!他连跟寒毛都比不上自己,和他比,简直是侮辱人!
苏文白皙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不过这个“燃烧的酒”却不害臊,当作没看见苏文的白眼,紧紧纠缠今天的大金主,用几乎呻
吟的口气说,“先生果然是识货的人,所以今天我一见你,就觉得身体都要烧起来了,才决定今天叫BRANDE WINE,燃烧的白兰地!”
方禹嘴也有些干,不仅问道,“那你前几天叫什么?”
“前天叫黑朗姆酒,什么钱都没赚到;昨天叫坦卡里金酒,赚了很多钱;不知道今天,我是不是有这样的好运气。”“燃烧的酒”都要趴上来了。方禹轻轻一推,把他不着痕迹推开。
突然一个客人走了过来,一把拦住“酒”,舔着脸说,“我都等你好几天了,今天准我去你房间吧?”
“燃烧的酒”只得对方禹意思意思点点头,媚笑着,一路勾着客人往后面去了。
虽然“酒”的打扮实在恶心,不过要他当面把他让给其他客人,不管是面子还是情欲,都让他不甘心。
“文文,你先回去吧!”方禹对苏文吩咐一声,沉着脸就往酒吧后面跟去。丢下苏文莫名其妙看着他的背影,今天方禹到底发了什么疯,这样的下贱丑八怪,他也看的上?
方禹绕到后面,沿着走廊,有一溜串的房间,看来平时当宿舍,工作时就当钟点房。这个酒吧也蛮有玄机的嘛。
他偏着头侧耳仔细听着,听见客人的声音,从最里面的门里传了出来。
“哎哟!对……对不起了!大哥!我下再不敢了哇!”
“哼,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脱!”
这个声音?是燃烧的酒?放下伪装,这声音干净的象不掺一丝杂质的水晶!
方禹一愣,听着好熟啊!有点像记忆中的尹夜飞,可是他已经死了。
“小酒,今天你招引了好几个了,太猖狂的话,老板那里,我们不好交代!”
突然,听起来好像某人一脚踹过去,那个男人尖声惨叫。
“行了,这个是今天最后一个,我不多赚点钱,怎么去治病啊?少不了你们的。”
然后就听得客人杀猪一样的凄厉的叫声,然后就是哼哼唧唧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咔嚓咔嚓的照相声……天啊,整一个黑窝啊!
“燃烧的酒”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来,“客人,您的艺术照我们很喜欢,留着做纪念,工钱就不多收了,以后也不会麻烦你。不过,要是你想麻烦我的话,我敢保证,你会很出名的。”
“啊,谢谢酒哥放过我,我再不敢了……”
“穿上衣服快滚吧!”z
方禹赶紧藏在另一房间。四五个人出了那个房间,一阵杂乱后归于平静,那个门里传出轻松的
歌声和的水声。y
方禹眼睛冷冷一眯,嘴边扬起一个邪肆的微笑。好你一个兔崽子,差点着了你的道。想勾引我?然后劫色劫财一起来?今天非让你在这杯“酒”乖乖下肚不可!
方禹狠狠一脚踹去,整个人撞开门,恶虎一样朝燃烧的酒一扑,反扭住他的胳膊,按在墙上,嘿嘿笑道,“怎么样,你不是对我有意思嘛?咱们好好玩玩。”
燃烧的酒猛地一惊,脸朝着墙挣扎了一下,没用,马上乖乖的放松下来,“好啊,不过先生不是要这样玩吧?还是你变态,喜欢玩SM?”
被人讲成变态,方禹也有点尴尬,心想,刚才他有帮手,现在就一个人,而且身材虽然高但却很瘦,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于是稍稍松了松手。
哪知,那个酒却是个高手,得了一点机会,腿下一勾,膝盖狠狠顶在方禹腰上,左手一个反抓擒拿,就把方禹给制服了。
“呵呵,想动我?不如我吃亏点疼爱你吧!”燃烧的酒乐不可支的捏着方禹的脸,猫戏老鼠一样的玩弄着他。
可是方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已经惊呆了!b
天啊,去掉厚厚的白粉,去掉的眼影,这个人……这张脸,在自己心头千回百绕了多少圈,清晰的就象昨天一样。
如同神祗一样俊美的脸,削瘦而清隽,黑色碎发下的星眸,是夜空中最遥远又最明亮的星星。淡淡的两片薄唇总是坚毅地抿着,浑身散发着如冰山一样的冷峻魅力,拒人千里。
“夜飞――”方禹梦幻般地喊了一声。
“嗯?叫你情人么?”燃烧的酒抠抠自己耳朵。
方禹一阵眩晕。g
声音,恢复了正常的嗓音,正是那个叫自己又爱又恨的尹夜飞的声音,滴水成冰的质感,清纯而不带一丝杂质。
“夜飞?是你吗?你没死?”
酒觉得戏弄一个发了失心疯的人没意思,放开手,自己坐到床上,懒懒的说,“我不认识什么夜飞,我就叫酒!”
“哪有人一天编一个名字的,你忘记我了么?我是方禹啊!”
“忘记了,我的过去全都忘记了,所以你走吧!我不想回到过去。”
“为什么?”
“忘记过去,一定是过去恨可怕,可怕的让我忘记一切。所以你快滚,我现在很好!”
方禹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很快回到酒吧大厅,找到老板娘,方禹抽出名片连同衣袋里的两万块递给她。
烫金加厚的名片,显示出庄重和尊贵。
天驭集团董事长,方禹。
方禹沉声问,“酒是谁?”
老板娘老板娘手捧名片,天驭集团董事长几个字挠得她心烦意乱,意乱情迷。方禹,简直是神话中的名字,女人心目中最有价值的钻石王牌。
“我不知道。只知道是简老大从医院带回来的,从监狱医院……”
她说的简明,方禹也知道,山海叱诧风云的黑道人物。黑道也是一门生意,没道理放了这么安稳的肥肉不吃,不打不杀不犯法,就能赚1万,傻子都知道这是好事。
“好!”方禹肯定地点点头,“这是定金,你的酒吧最多8万,我出18万买你的酒吧。今天就签合同,明天过户,那个酒就是我的员工了,我现在带走!如果不干,你们拍客人裸照宰客,看看报警以后还能不能开下去!”
正说着,尹夜飞就从里面走了过来,冲方禹冰冷而高傲的一笑。
“林小姐,你别受他威胁。客是我宰的,钱是我收的。大不了不做!姓方的你听着,不是有钱就可以任你捏成方拍成圆!你以为你是谁?我现在辞职,一切都和店里无关!”扔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出去。
方禹才想追,但林老板一把抓住他,三两下写好协议,拖住方禹签字生效,约定第二天办理转账过户。
刚把这件大事弄妥,后台老板,简老大的电话就打来了。
“梅子啊?今天店里怎么样?他想起什么没有?”
“明哥,就那样,今天你可得奖励我!我帮你赚了1万!还有……酒……辞职离开了!”
“什么?谁准你放他离开的?”
简明气急败坏,倒沙发上摊成烂泥的身体一下子竖起来,
“快去找!你当我缺1万啊?我操!你知道我的规矩!坏了老子的事,别怪我对你不念旧情!”
林梅听见电话里喀啦巨响,简明居然暴怒的摔了手机。
她争了这么久,从简明的众多女人众脱出来,只当这立了个大功,简明看她能干,情人的位置更加稳当。没想到,“酒”一走,简明马上就翻脸。
现在想想――天驭的总裁为什么会买这个酒吧?
难道也是因为他?
林梅这边不知所措,简明那边却是胆战心惊。
“喂?啊!是邓先生?尹夜飞?哦,他很好!”
简明毕恭毕敬对着电话汇报。
“很好?我怎么不知道一个失忆的人夜出门能好到哪里去。你别瞒我了,我就在酒吧里,什么都看见了。”
“啊?对不起,我这就出动所有人把他找回来!”
“嗯,你也知道监狱里那几个人是什么下场。我要你马上找齐方禹的资料,从出生到现在,还有所有的社会关系……特别是他和尹夜飞的关系!马上!两个小时以后送到我别墅来。”
“是,是――”
简明吁了口气,觉得这个邓慕希简直就是神!刚出了点乱子他就知道了。
邓慕希,路士坦利投资财团亚洲区总裁,也是财团的第二继承人。
如果不是小弟阿达在监狱里一时大发慈悲,无意中救了尹夜飞,这条对他来说,无异于飞黄腾达,一举变白的关系,他一辈子别想沾到。
路士坦利是什么概念?
方禹那厮的天驭集团在路士坦利面前算什么?
那个小子钱再多也就躲在山海充大款,他能有多少钱?1亿?2亿?
人家路士坦利可是专门进行投资运作的财团!
这个投资财团仅仅是自有资金就达1多亿,是美金!不是人民币!
如果算上它背后的几个联合财团,它能施加影响的投资资金,更是高达惊心动魄的2亿美圆。随便攀上它背后的任何一家关系,简明都能鱼越龙门,黑的变白,白的变金。
这样的机会,一辈子只来一就够了,而机会的钥匙,只有一个,那就是尹夜飞。
简明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声命令道:“所有弟兄出动,再动员所有同盟,挖地三尺,就是把山海的每一块砖头都拆了,一定要把尹夜飞找回来!”
邓慕希收了线,随手丢了张钱扔桌上,回头瞅瞅方禹还被妖媚的老板娘拖住说话。邓慕希混血模特一样的俊脸扬起一抹邪肆笑意,跟着尹夜飞出了门。
奇怪的是,他一走,酒吧异样的空闲了不少,许多客人紧紧跟着他离开了。
今夜,整个山海市的混混都在找一个人。
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
只知道,一分钟前老大的老大,山海黑道的霸主,简老大,下达了全面搜击令,要求包括明海会的所有大大小小帮派,拆掉山海的每一块砖头,也要把尹夜飞给找出来。
要是警察够聪明,调查刚才一分钟内有接打电话的号码,然后顺藤摸瓜,就可以立下本年度第一大攻,将本市黑社会分子一网打尽!
尹夜飞是谁?
99%的混混不知。
剩下那1%的,有幸成为明海会的兄弟,所以他们都知道,是简老大的弟弟,简达从牢里搞出来的一个傻不拉唧,混吃等死的废物,而且就在简老大新开半月的酒吧里当招待。
所以,一时之间,酒吧街鸡飞狗跳,群魔乱舞,直叫巡警心里发酥,一个个请求支援,看来要发生什么大事。
而最幸运的五个混混,觉得自己今天撞了头奖,捞到一个价值百万的金砖宝贝!
混了黑道这么久,整天混场子混夜总会混酒吧,最有价值的就是这!因为,几分钟前,他们听到尹夜飞在简老大的酒吧里大声嚷嚷,冲着要买下自己的客人说不干就不干,利落,潇洒。
嗨,这小子有种!
整个过程,他们几个都看见了,男人,就得象这个样子。
尹夜飞刚离开店里,肯定走不远,他们注定今天要发大财了!
嗯?为什么找到尹夜飞就要发财?
这不是明摆着么?
那个姓方的为了尹夜飞,居然出18万买一间只值8万的酒吧,那不就是说,尹夜飞起码值一百万?
真搞不懂尹夜飞是哪号人物。
这几个混混纳闷归纳闷,可没耽误寻找尹夜飞的工夫。
可不?前面背了个可怜小包的人,不就是尹夜飞么?
尹夜飞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么重要,是所有混混搜寻的对象。
他背着自己少的可怜的东西,茫然走在大街上。拥挤而惬意的人群,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轻快优美的音乐,五颜六色的霓虹,一切的华和嘈杂跟他隔了层玻璃似的,看的见,摸不着。
这和他有关系吗?他如同来到异世界,彷徨失措。他一“觉”醒来,忘记了一切。
简先生把他从医院领回来,又办理好司法假释手续,还仁至义尽的安排他工作,这么走了,简先生会不会不高兴?
这么意气用事的辞职,其实内心是在逃避什么吧?
“尹夜飞?”
尹夜飞吃了一惊,连忙转头。
几个穿着随便的人摇摇晃晃围了过来。一见他的脸就怪叫起来。
“嚯!跟明星似的,怪不得姓方的肯出那么多钱。”
“钱有什么用?还是简老大的势力管用!”
尹夜飞听的这种闲言碎语不少,不想搭理,掉头就走。
“喂!小子,我们老大找你,跟我们走!”
别说尹夜飞不记得什么老大,就算认识,一看这帮家伙就知道不是些什么好东西,当下微微后退,背靠墙壁,沉声道,“我不认识什么老大,你们找错人了!”
几个人刷地亮出铁棍,嘴角噙着胁迫的冷笑,一步步缩小包围。
“你小子犯什么事我们不管,现在这个城里所有出来混的都在找你,小子,老实点,你跑不掉的,跟我们回去领赏!”
自己犯了什么事?
尹夜飞想破脑袋也搞不清楚,辞职能犯什么事。自己没出卖他们的兄弟吧?被黑帮误会,可没道理好讲八成先剁手剁脚,再慢慢理论。
绝不能束手就擒!
尹夜飞一个旋身后踢腿,扫掉一个家伙的棍子,混战起来。
几个杂鱼没想到一个看上去削瘦,拉了去卖也称不了几斤肉的家伙,敢抢先动起手来。
胆子不小!
被扫掉铁棍的杂鱼面子上不好看,不服的叫嚣,“操他妈的,打晕了抬回去!”
尹夜飞迅速脱下背上的包,右手甩动当成流星锤,左手握拳指左打右,间杂来上一脚。
几个杂鱼顿时觉得前后左右都是拳头,一不小心鼻子中了一脚,没两分钟,手上的铁棍叮叮当当都掉在地上。
行人纷纷四散逃开,就怕误伤到自己,围的远远的,兴致盎然又胆小如鼠的观赏着。
尹夜飞一顿拳脚镇住各混混,环视四周,见那几个人只围着,不肯离开。
他心下暗暗叫苦。
自从失忆以后,一切都不对劲。就这样挥几下拳头,肌肉就酸痛的很,头也晕的厉害。
他把背包戒备的挡在胸前,遮住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脚也软,如果没危险,他当下就不顾要脸不要脸,能在大街上睡过去。
可这些都不能让这帮流氓知道。要是他们再进攻一,他就真的会被打晕了抬走,大概就此死无葬身之地。
他强自镇静,倔强而不屈的目光一个个扫视着几个混混,慢慢调整呼吸。
此时,方禹好不容易摆脱酒吧老板娘的纠缠,驾了车出来,焦急的寻找着尹夜飞。
这个尹夜飞,脾气还是那么倔。以前当班长的时候,为了证明方禹没拿人家东西,抗议老师随便冤枉人,居然连班长都不当了,就为了表明和自己是同一阵线。
现在,自己要买下他打工的酒吧,他居然二话不说,当场辞职。
可是,他现在是想逃离自己的身边。
尹夜飞虽然失忆了,他敏感的直觉却还在,果然还是那么优秀!
不过,这不能放他逃开,他要有滋有味地整治他,让他好好尝尝被人报复,被人玩弄的滋味!
驾车一路寻找到北还路口,不远的街道对面围了一大群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里一动,焦躁起来,难道是尹夜飞出麻烦了?
急的他大街上就猛踩油门,呼的一下就冲到围观地点,也不管左右,当场就来个18度的大拐弯,横到路边,踢开车门,就要抢上前去。
不料,一辆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车,刚好碰上他的18度大拐弯,“吱――”的尖叫着,终于碰了上来,车头玻璃碎了一地。
嚯!这边打架,那边撞车!
人们群情激动,呼啦啦马上又围了一大圈。
“放手!我有急事!”方禹急的头上冒火。
就在人群从打架地点围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从人缝里看见了,正是尹夜飞。他背靠墙壁,脸色苍白,几个流氓一样的人不怀好意围困着他,就象饥饿的狼群,随时准备冲上去撕碎眼前的猎物。
那个被撞司机发了死命,紧紧扯住方禹,直嚷嚷,“开宝马了不起啊?开宝马就可以不守交通规则了?今天非等交警来公了不可,你给多少前,都买不去一个理字!”
众人哄的叫好。
方禹急的快哭出来了,流氓就要动手了!
“夜飞!尹夜飞!”他扯脖子使劲喊,可声音被议论的人群压下,尹夜飞吃了一脚 ,靠着墙壁痛苦的弯下腰。
※※※
什么是强弩之末,尹夜飞今天是真正理解了。
他呼吸了半天,头更晕了,相反,那几个混混倒是缓过劲来,眼里闪着危险的光,包围圈如被高压气体压缩般,越缩越小。
那边热闹的人群里,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尹夜飞抬头看去,一不留神,肚子就中了一脚,一阵恶心,胆水都要吐出来。
身边突然冲出一个矫健的黑影,大侠一样噼噼啪啪,几下就放倒了那些混混。
尹夜飞抬头,混血模特般俊秀的脸上,邪肆的微笑像救世主一样看着他。
“谢谢――”尹夜飞艰难吐出两字,然后又把视线回到人群,仔细辨认,终于看见方禹艰难的拖着一个人形大油瓶,一步一步,跋山涉水般过来。
他的眼睛急得通红,他的脸因为担心而狰狞,他口里像喊魂一样撕吼着,“夜飞!尹夜飞!”
真情爆发,那绝不是做作与虚假。
原来,这个方禹也不是坏人,他来救他了!
尹夜飞心里冒出这么一句,仿佛旱地里冒出一个泉眼,汩汩的流出一种叫做感动和信任的东西。
然后,他昏倒在那个混血模特的怀里。
邓慕希苦笑一声,横抱了尹夜飞钻入车中,顺便吩咐保镖,“你们做的很好,再拖住方禹一会,等我们走远了,就放了他。”
保镖应了一声,拿起移动电话传达命令。又过了一会,向邓慕希报告说,“药和医生都到了,还有催眠师也到了。”
“很好。”邓慕希点点头。
躺在他怀里的尹夜飞很轻,完全和他的身高不相称。无知觉的脸,如沉迷的天使,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吸引人。
邓慕希右手五个指尖轻轻摸挲着尹夜飞的下巴,尖细,润滑,闭着眼显得很温顺,只有看过他睁着眼的人才知道,他醒着的时候,他的下巴是多么的高傲和倔强。
“我才是救你的人,你昏倒的时候为什么盯着方禹呢?”
邓慕希不甘心的喃喃自语。这要是让他当面问尹夜飞,是绝对做不到的,那不成了大男人吃大男人的醋了?
但,尹夜飞的视线,没有落在他身上,而落在别人身上,却无意中触发了他心中的一个陌生感觉,那是地地道道,货真价实的酸味。
这样也好。
邓慕希安慰自己。
至少,知道了尹夜飞心中最的感情,方禹这个名字,就是尹夜飞潜意识里的突破口。今夜,一定要把那个价值连城的秘密从他的嘴里挖出来!
※※※
(以下有关医疗内容全是臆想,仅供娱乐。)
这里是一往水里撒钞票的庄园。
的确有水,三平方公顷的湖泊。湖泊正中有一座刚好能开两辆汽车的私家桥。笔直的开过去,湖心岛上的别墅已经大门敞开,人不多,总共二十来人毕恭毕敬站在门边,简明捧了刚收集来的资料也巴巴地等着。
催眠师立功心切,车刚停稳,马上走上前想把尹夜飞接过去。
邓慕希抱着尹夜飞微微一闪,急道,“医生,你快看看。”
冯曼年在本市协海医院上班,本来就是尹夜飞飞的主治医生,这么晚了被人硬请了过来,一见尹夜飞什么都明白了,当下接过,略一探呼吸,倒吸一口凉气,冲口而出:
“呼吸没了!”z
邓慕希一愣,失去控制的大叫,“怎么可能?他还是热的!”
冯曼年按住尹夜飞的脖子,喊“快,强制输氧!他还有脉搏!把我的医疗箱拿过来!”
抱着尹夜飞就跑进医疗室。y
冯曼年快速掳起尹夜飞袖子,先打了一剂强心针,再人工呼吸帮助他恢复自主呼吸,然后在他胳膊一上一下扎了两根止血带。庄园的私人医生连忙配合的将氧气瓶推了过来。
胳膊上的血管很快鼓起来,他拿起两寸长的针对着静脉穿刺,一下子就看见血液从胳膊里冒出来,进入透明的管子,然后再把输液瓶抬高,晶莹的药水缓慢的进入到尹夜飞体内。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的过去,就快凌晨了。z
冯曼年的脸色放缓,“已经没大问题了,就这样让他睡到早上吧!”
邓慕希一直在观察医生的神色,见他缓下来,知道尹夜飞没事了,不仅问,“前面他怎么了?怎么会没呼吸?”
冯曼年不冷不热的打量对方一眼,正色说,“不管你打算对尹夜飞做什么,我要告诉你的是,他活不过半年了,请你对他手下留情!”
“你说什么?”邓慕希心头大震,搞不清是为他的海图秘密焦急还是为了尹夜飞这个人。
“现在的环境污染很厉害,装修的甲醛啊,苯啊,等等化学或物理伤害,都可以诱发再生障碍性贫血。他现在的造血系统很糟糕,骨髓几乎已经丧失了造血功能,所以他的血液里,血细胞死亡以后无法补充。”
“什么意思?”z
冯曼年指了指杯子,说,“就象这样,他的血会越来越淡,最后血细胞死完了,血液就不是血,而只是白开水,你说把你的血换成白开水你能活吗?”
“怎么会这样?”邓慕希绝望的看着白开水,尹夜飞身体里的血会变这样?太可怕了!
“换一个比方,就是他在不停的流血,我们虽然看不见,但流血没有时刻停止!所以,血量的减少,使他容易缺氧昏迷,进而是呼吸衰竭。刚才就是这种情况。”
邓慕希沉着一张脸,僵直的手指细细抚摸着尹夜飞的额头,虽然看不见,但血就象关不上的水龙头,一直一直的流吗?直到死亡?
突然他灵光一闪,“哎呀!有救!他缺血不是吗?我有的是钱!天天输血给他,就像吸血鬼把血当饭吃也没问题!”
冯曼年轻蔑的扫了他一眼,“你们有钱人可以统治世界,可是你们还没有资格统治生命!”
“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供的起他的医疗费,要多少都行!”
冯曼年怜闵的看着他,摇摇头,“我不是嘲讽你的钱,我是告诉你,你的钱可以买来其他人的命,但买不回尹夜飞的命!”
邓慕希一直觉得自己是听的懂中国话的,怎么现在医生的话,他就听不懂呢?
他在说哪国语言?
冯曼年指着尹夜飞说,“他的血型,在中国可能只有十几万分之一,是非常珍惜的OH血型,也就是孟买型。你到哪里去给他配血?”
这种珍惜罕见血型的人出现几率是十几万分之一,而且隐藏在亿万人群中,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
尹夜飞,死定了!
邓慕希在肯定了这个认知的那一刻,浑身一僵,失落的差点丧失所有理智。
但不到一分钟,他拉开医疗室的门,走出去冷酷的说,“催眠师
!就看你的了!”
冯曼年一针见血的咒骂了一句,“你真他妈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尹夜飞睁开眼睛,又看见熟悉的两个医生。一个是冯医生,很生气地站在一边,冲着另一个人直瞪眼。
另一个是精神治疗医生,据说是帮助他恢复记忆的。
但他对这个催眠自己的医生却没什么好感,因为被他催眠以后,感觉很不舒服,就像一个小偷硬要闯到他家盗取珍贵的宝物。
催眠师装模作样地拍拍尹夜飞的肩膀,手上拿了一支针,说,“这是镇静剂。”
尹夜飞不顾自己虚弱,呼的坐起,把输液架拉倒在地,冷声质问,“你们不就想知道丁成荣的海图吗?”
催眠师一愣,不知该说是还是不是,说是,那就暴露了,下别想再得到尹夜飞的信任,说不是,这个机会又不想放过。
“明告诉你们,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过如果你们想为丁成荣报仇,尽管来!”
门口突然闯进几个保镖,迅速把尹夜飞按在床上,对催眠师点头示意。
催眠师一叹,放下手里的镇静剂,拿起另一支粉红的针剂,那是强烈致幻剂,一般只有特工部门才有,用过之后,导致被使用人长时间肌肉无力,很容易造成不良后果。
胳膊一疼,尹夜飞被按着挣扎不得,愤怒的看着粉红的液体打入自己身体。
身体被禁锢,但意志还在!
他不停的告诉自己,
幻觉!
什么都是幻觉!
尹夜飞决定抵抗到底!
他无助的瘫在床上,用最后的神智抵挡催眠师诱惑而低沉的声音。
“现在你很舒服,很放松,你想睡了……”
邓慕希在另一间屋子透过监视屏幕,看着这一切。
监视屏很多,都是从各个角度拍摄到的场景,尹夜飞痛苦地在床上喘息,邓慕希却并不是第一看见。
墙的另一边,正在放尹夜飞过去的影像,邓慕希最喜欢看的,正是监狱里实拍的几段监控录像,他见过的硬汉不少,可是却没有人像尹夜飞这样,的触动他的心。
尤其是这一段,简直是一部惊心动魄的电影,震撼着他的灵魂。
雷如同天神的怒吼,轰隆隆在四面八方炸响。
闪电,仿佛代表最高的正义,象利剑一样穿透天际。倾盆的大雨,劈头披脸砸向地面。
鲜红的血,泛着油,从尹夜飞嘴角缓缓流出!
一共是二十八口,是汽油。为了活命,他要统统喝完!
尹夜飞一下一下地举着瓶子强灌,每灌一口,肚子就使劲一抽,把胃里的东西翻上来。只见他用力捂住嘴,把胃里抽搐上来的东西再咬牙咽回去。
每灌一口,旁边众人就数一下,二十,二十一……
尹夜飞的意识模糊起来,眼睛失去焦距。最外围几个人冲过来,踩住他的脊背,拎了他的头发喊:
“你妈的别装死!丁成荣给你的海图在哪?快说,海图在哪?”
尹夜飞原本黑晶乌亮的头发现在浸透了血水,湿渌渌地粘在一起。模特一样俊秀的脸,因为折磨而削瘦,冰冷的雨无情打在脸上,让有点混血高挺的鼻梁,更加如大理石般惨白。
二十二……
尹夜飞闭上眼,似乎把什么恐怖的念头从脑海里驱除,使劲摇摇头。
他很清楚的知道,要活命就要喝这个!否则他会被那些人活活折磨死。于是,他再强迫自己灌下一口。
他的身边乱成一团,简达的吼声炸的比雷还响, “谁再敢动一动他,老子放他的血!谁按规矩灌了一整瓶,谁就是我们明海会的人!”
二十三……
也许是喉咙里恶心上来的东西,带着胃酸的辛辣,刺激的尹夜飞好一阵咳,颤抖地趴在地上,根本没有力气抬头,他的腿和脚踝好像被踩得脱臼错位,可怕的拐在一边,但却连一声呻吟都听不见。
尹夜飞的脸色由苍白变的铁青。那几个逼他的人不敢再往他身上砸棒子,只冲牢头哀求,“达哥,你别为难我们!我们特地进监狱,就是为了这小子!问不出海图,我们别想活着出去!”
录像中,有哀求声,有叫骂声,也有威胁声,可就是没有一丝丝尹夜飞的呻吟声。
尹夜飞的身上都是伤,腿,胳膊,额头,脖子,还有胸背,可他硬是从头到尾咬着牙,一声未吭。
二十四,二十五……终于把整整一瓶干到底。
众人数的很清楚,
一共,二十八口!
然后,就看见尹夜飞的身体象被汽油轰的点燃,抽搐而痛苦地翻滚。很快,就像死了一样,再也不动了……
邓慕希又一看着这段录像,眉头越皱越紧。
现在,那个催眠师不断对尹夜飞的意识强加控制,而尹夜飞凭着这样脆弱的身体,仍旧无声的抗争着,难道,还要看他死一不成?
邓慕希猛的站起来,他再也不能容忍这么对待尹夜飞了,不行,这样会毁了他!
几秒钟后,邓慕希一脚踢破门,怒吼,“滚开!”
他在屏幕前实在看不下去了,催眠师不顾尹夜飞意识的抵抗,借助幻觉剂和催眠技术,把尹夜飞折磨的苦不堪言,再这样下去,尹夜飞只怕恢复不了记忆,还会崩溃成白痴!
想睡而不能睡的痛苦,折磨地尹夜飞大汗淋漓,像一条不小心上岸的鱼,奄奄一息的翻动,扭动,蠕动。
尹夜飞的手上还打着吊针,因为怕他呼吸衰竭,脸上也罩上氧气呼吸罩。
空气中只有他虚弱而顽强的低低的呻吟。
邓慕希温暖的大手轻轻抚去尹夜飞脸上的汗,除掉呼吸罩,轻轻印上一吻。柔声问,“我是方禹,想起我来了吗?我等了你好久!”
不错,简明送来的资料上说,尹夜飞在两年前与方禹决裂,然后被丁成荣安排出国学习两个月,回来就在华荣担当了要职。
邓慕希的声音,到了尹夜飞耳朵里,自动变成亲人的呼唤。
尹夜飞难受的翻滚,他觉得自己硬生生分成了两个人,左边一半,右边一半。一个回到美好的过去,还有一个留在现在,艰难的告诉自己,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要相信!
但时间和空间如同一根棒子,残忍的在脑子搅过来搅过去。
那个亲人的声音这么温暖,在他心中最的地方,早就渴望了这个声音一辈子。
分开的两个身体撕裂着,又疼,又恶心。突然那个人温暖的手抱住自己,分开的身体渐渐合二为一。现在的那个身体消失了,时间抵挡不住诱惑,终于回到了美好时光。
尹夜飞脸上一抽搐,重复问,“你是谁?等了我好久?”
邓慕希加了一把劲,“我们十六岁就认识,到现在快十年了,你却让我等了两年!”
十六岁?那只有一个人,对,那个人对自己非常重要!尹夜飞安静下来,拼命的想,那个重要的人,怎么能够忘记呢?
“你是谁?你是谁?”尹夜飞焦急的向空中伸直手,仿佛要抓住那个影子。
邓慕希顺从地让他成功抓住自己,进而把他紧紧捺在怀里,缓慢而清晰的说,“我是最爱你的人,方禹!”
最爱尹夜飞的人,是方禹!
尹夜飞看见了!z
在黄山之巅,方禹对了无穷的天空喊,
永远爱尹夜飞的人,是方禹――
在东海之滨,方禹对了无尽的大海喊,
过去,现在,将来,每时每刻,永生永世都爱尹夜飞的人,是方禹――
想起来了!y
心里那个最重要的人,是方禹!
“方禹,方禹,方禹……”b
尹夜飞双目中大颗大颗滚下泪来,婴儿一样,颤抖地抓住邓慕希,用自己冰冷的双唇在他脖子窝里搜寻方禹的气息,疯狂的吻着,爱着。
邓慕希把持着自己,轻声问,“我好难过,你为什么让我等那么久,丁成荣给你什么好?”
“你爸爸不让我说。”g
邓慕希语气一变,用虚幻的声音问:
“哦,我就是方禹的爸爸啊,我让你干什么了?”
“丁成荣要吞并天驭,所以你叫我在华荣爬到高位,然后把底透露给你,再帮你把假资料透露给丁总!”
邓慕希询问的声音突然略显焦急, “丁成荣,他是不是交给你‘海图’数据?”
尹夜飞听到“丁成荣”几个字,眼前的方伯父突然变成了丁成荣。
――时间再流动,就是那一天,在华荣大厦15层的总裁办公室。
几个人突然走进来,不着痕迹守住所有可以逃跑的通道,亮出证件对丁成荣说,“我们是经济稽查署的,这是逮捕令,请你签字!”
丁成荣冷笑,“经济署?怎么不是国安找来?”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明显是国家安全部门的,闻言道,“有话进了局子再说。”
丁成荣顺从的跟着他们走,就在走到门边,经过尹夜飞的时候,丁成荣猛的把尹夜飞推倒在地,一转身冲到落地窗边,迅速抡起椅子,高高举起,狠狠砸在玻璃上,回头对尹夜飞大笑,“上帝保佑你!”
纵身一跃,从15楼跳下。
尹夜飞回过神来,只看见殷红的鲜血从丁成荣的身下铺开。他自杀了!
而自己手心里,多了一样东西,一根十字的项链……
尹夜飞痛苦的重新经历着这可怕的一幕,呼吸又急促起来。
邓慕希只好把氧气罩给他带上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然后又问:
“对了,他跳楼之前,给了你什么?是不是芯片?磁碟?”
“他给了我十字项链,说上帝保佑我。”
“还有呢?”
“没了……我劝过他不要用假信用证的啊,他不听,他说他这找到新石油,就能报仇了!他一定要骗银行的钱,我拦不住啊!”
“对!就是石油!”邓慕希的声音越发急切,抱住尹夜飞的手,紧得要掐住他的呼吸一样,“丁成荣有没有告诉你关于海底石油的数据?地质资料?那个十字项链是不是藏了数据?有没有提到海图?”
尹夜飞听到“海图”两个字,猛的一震。
监狱大门就像妖魔的大口把他吞了进去。用牙齿撕扯他的身体,还有丑陋的小妖用棍子砸断他的腿脚。撕心裂肺的疼痛把他的灵魂抛上去又扯下来。
“呃――没有,没有,我不知道什么海图!”
汽油的味道弥漫在周围。杂乱的腿脚没头没脑地踹过来。
尹夜飞除了咬牙还是咬牙。
被丁成荣连累,被莫名栽赃,不清不白进了监狱,又被毒刑拷打……出不去了,再也见不到亲人了……
整个人的骨骼就像全给揉碎了似的,混合在一起,连着片碎着肉的痛,分不清到底哪块地方痛的厉害。
好疼,好委屈,好想哭!
可是,绝不能掉下一滴眼泪!
自从16岁那年,看见父母倒在车祸的现场,竭嘶底里地痛哭之后,他就抱着弟弟对父母发誓,从那时起,他尹夜飞就做一个顶天立地,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
所以,再疼,再委屈,也要硬挺过去,绝对不能服输!
“不能输……不能输……”尹夜飞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
邓慕希脸色变的很难看。以往一问到海图两个字,尹夜飞就象回到痛苦的那一刻,身躯难受的抽搐,可是嘴里再也挖不出一个字来。
都是那几个人惹的祸,海图变成尹夜飞意志的一个关卡了,怎么闯都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邓慕希偏头看了一眼催眠师。催眠师摇摇头。
邓慕希低头看着真正沉睡下去的尹夜飞,思潮涌动。
难道那条十字项链有名堂?
前几催眠别说方丁成荣三个字,就是方禹这个名字也没能从尹夜飞嘴里知道,而这个名字,却是他最在意的名字。
这么说,尹夜飞曾经被训练过抵抗催眠?
一般人根本没机会接触催眠,更不要是催眠抵抗训练了。
那么,是谁训练了他?
又为什么训练他?
难道,他接近丁成荣的目的,并非他所说的这么单纯?
尹夜飞,在被催眠和心爱之人的面前,都没有全部说真话,为什么?他怎么能做到这样?
但有一点,是确认了!
那就是,仇人的名单上,今夜将增加三个名字。
尹夜飞,方禹,方展鹏!
丁成荣,本名,占姆士邓,中文名,邓成荣。
是邓慕希的伯父。
当年继承人之争,本来丁成荣有很大赢面,但却因为不明原因使财团损失巨大,失去了长辈的信任。但用他本人的话来说,他是被人下了圈套。
后来在国内风生水起,做的有姿有色。有证据显示,他通过非法途径拿到了海底地质资料,可惜,为了有资格开发石油,在资金匮乏的状态下,骗取银行几亿资金,以至于将被调查起诉。于是,他脆弱的自杀了。
邓慕希摇摇头,把尹夜飞从怀里放到床上。
他的睡颜如此安详,怎么看都不像方展鹏的帮凶。
虽然在丁成荣的公司最辉煌的时候,尹夜飞立下汗马功劳,可是,出卖公司底细,把竞标标底给天驭,这绝对不可原谅!
邓慕希温柔的抚摸尹夜飞的唇,那么坚强的一个人,他的唇居然初子般柔软。
他情不自禁亲了下去,细细品味,清凉,甜滑。很舒服的味道。
最爱你的人,是方禹吗?邓慕希危险的笑了,据他得到的资料看,现在最恨尹夜飞的人,才是方禹吧?
邓慕希站起来,叫来手下,吩咐到,“安排简明把他接回去,让他和方禹接触。”
看来催眠只能到此为止,要找到失落的海图,只能凭借尹夜飞自动恢复记忆,解开十字项链的意义。
一个酒吧招待等候在黑道老大的门前,这很正常。
一个黑道老大等候在一个普通的酒吧招待的门前,这就不太可能了。
而要是那个老大手里拎了一根绳子,绳子上绑了几个秋后蚂蚱――几个不死不活的混混,那就绝对不会发生。
可事实是,简明黑了一张脸,等在尹夜飞的门前,他的脚下跪着几个被五大绑的混混,正是那几个有眼不识泰山“幸运儿”。
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尹夜飞还没醒来。要不是接回他之前,邓先生严命不得打扰尹夜飞休息,按简老大的性格,早冲进去,把人请出来,好好教训几个给他坏事的手下了。
那几个混混像大夏天生冻疮一样怪异,脸上身上被打得一团一团的红,昨天拽样不知哪里去了,从昨晚跪到第二天下午,都快没气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他们五个人总共才踢了尹夜飞一脚,而他却给了他们十几脚,简单说,其实是尹夜飞打人,而不是被打啦!
只不过,他自己昏倒,怎么也怪不到他们当小弟的头上吧?
可尹夜飞不知哪路大神,只是光光被他教训,也能惹祸上身!
这黑社会,比万恶的旧社会还要黑啊!简直不把人当人。
几个混混用哀求的眼神巴巴地看着老大,小狗一样可怜。
简明看这几个人实在要翘了,皱皱眉头,推开卧室的门,突然狂喊一声:
“尹夜飞,又逃跑了!”
邓慕希接到通知的时候,正在网上搜寻孟买血型的资料。听到情报只说了一句,“我早料到你留不住他,还不快去看住方禹,笨蛋!”
※※※
誓约酒吧的招待叹了第六十六口气。
他不得不叹气。
因为他越来越肯定,自己明天就要失业了!房租这么贵,吃饭也要钱,他活不下去了!
他很想冲上去,给自己的新老板一个狠而有力的拳头,然后大吼一声,“你他妈到底要不要做生意!要死别拖着我们一块死!”
不过那样的话,他立即就被扫地出门。
所以他只好再叹第六十七口气,对同事说,“老板准是暴躁症病人。”
“我看不是,我说他脸部痉挛而已。”
“你没看他把每一位顾客都骂走了吗?”
“你没看他一见人进来,那高兴劲?看清楚后马上垮了张死人脸,像所有人都欠他一条命似的。那样嘴角一上一下大幅运动,当然是痉挛了!”
他们只是小小可怜的酒吧招待而已,为什么会陪了山海市十大大企业家之一,方禹,方老板,方大总裁,在这里望穿秋水?
尹夜飞,你现在就是在坟墓里,也拜托你出来吼两声,现个形,把这个无良老板给领走啦!
※※※
尹夜飞人呢?
他正领着出租车司机进了天驭大厦。
他醒来后,无意中看到简明脚下跪着的那几个混混,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简明就是他们口里的老大,而自己不知不觉都被黑社会控制着。
再联系到昨天晚上,他被人按倒强行打针的遭遇,他当机立断,跳窗逃跑。
誓约酒吧是绝对不可以去了,他失忆归失忆,还没笨到自投罗网。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一个人能帮他了!
昨天那个人冲开人群,脸红脖子粗的跑来救他,那个焦急担心的样子,尹夜飞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把昨天方禹18万买酒吧的事跟接待员一说,果然,她看他的脸色要多复杂就多复杂。
亲自帮尹夜飞打了方禹的手机,帮他垫了打的的钱,还帮他倒了杯茶,但神色中总也掩饰不了的,是鄙夷。
不到十分钟,方禹就从大门冲了进来,一下子扑上来,抱住尹夜飞,“我急死了,我以为你再回不来了!”
不是所有的怀抱都温暖,但这一个,和世界上所有的怀抱都不同。
延续着昨夜梦中的温暖,尹夜飞就这么让他抱着,体味着,没有反抗。
接待小姐倒吸一口气,吃惊的张大嘴。
两个男人拥抱,蛮正常的。
不过,他们知不知道时间啊?已经足足三分钟了!
不正常不正常!
所有人的惊讶和窥视,都无法干扰两个人。
尹夜飞全心全意品尝着一种滋味。
失忆以来空荡荡的心被充满了,安全的,迷醉的,酸酸的,还有,一咝咝的甜蜜。
尹夜飞无邪的笑着,就连接待员对他审视好奇的目光,也变的可爱起来。
※※※
“夜飞,失忆了不要紧,回家就想起来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家!”方禹大声宣布。
街上拥挤着车辆,人群,都是下了晚班匆匆回家的人。
“我终于也要回家了――”
尹夜飞坐在副手座上,轻松悠闲的看着这个城市,隔着的玻璃终于拆了,踏踏实实的日子,到了!
车子在一座旧式公寓楼前停下。五层的住宅,还是8年代那种
方禹打开车门,“就是这,前两年我还来过,你最后一请我吃西瓜。”
尹夜飞没下车,从包里掏出身份证,凑在眼前细看,失望的摇摇头,“我家已经不住这了,这里我半月前来过,五楼51室,那家人说不认识我。”
方禹沉吟片刻,仿佛明白了什么, “走,我陪你上去问问。”
“笃笃笃――”
51室里面应了一声,一个结实的小伙子亲热的搂着一个2来岁的清纯女生,说说笑笑的打开门,一见他们就沉下脸,不耐烦的骂道,“又是你,你不住这,别来烦了!”
方禹手一撑,伟岸的身躯靠过去,以高出半个头的优势从上往下压迫性的看着小伙子。
“哼,尹夜涵,你别说你不认识我,我是你哥同学,方禹!”
尹夜涵眼一瞪,“那又怎么样?我没这么丢人现眼的哥哥!”他目光转向尹夜飞,不屑的说,“还有脸回来!”
方禹把尹夜飞往屋里一推,“这小子是你弟弟尹夜涵,这是你家,不用留我吃饭了,好了,我走了!拜拜!”丢下尹夜飞一个人下楼去了。
尹夜飞狂喜的看着眼前的弟弟。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方禹告诉自己,弟弟是他唯一的亲人,听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真的见到了,心里又热又堵的慌,就像千万颗豆子浇了热水施可肥,蹭蹭蹭的冒出芽来,挡都挡不住,最后冲出喉咙,化为两个字:
“夜涵!”
尹夜飞无比激动的看着尹夜涵,突然脸上一僵,心里咯噔一下。
尹夜涵嘴角眼角浑身各,都是冷漠与厌恶,冰针一样毫不留情刺过来。
尹夜飞呐呐的不知所措,抱了自己的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从门口偷偷看进去,两室一厅的房子,从没装璜,还是原汁原味的白灰墙壁和水泥地板,墙壁已经发黄,水泥磨得光亮。一台电风扇咝咝咝的转着。
“夜涵?我是夜飞啊!我是你哥呀!”尹夜飞努力而笨拙的开口。
“行了,行了,别跟我套近乎。你的东西都在这个大纸盒里,你走吧,以后少来。”
尹夜飞又吃惊,又不甘,努力争取同情,嗫嚅道,“我没地方住……”
“我管你这么多!”
尹夜涵嘭的冒出火来,大声叫嚷,“自己找去!别赖这!我女朋友很纯的!”
尹夜飞的包还背在背上,不曾放下。他失措的接过硬塞来的大纸盒,被弟弟一推,踉跄的倒退一步。
乓的一声,门毫不留情关上了。
弟弟不要他了,唯一的亲人不要他了。
失去记忆的三个星期,看什么都隔了层玻璃,每个人都象包了层保鲜膜,好不真实,心也提在半空,没一时一刻的放下。
就在方禹说出“他是你弟弟,这是你的家”那一刻,他动荡不安的心结结实实落下,也舒了口气,终于,有个可以完全依靠的地方。
终于找到家的感动,真的可以让一个男人哭出来。
可是,现在……
欢喜的眼泪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变成心酸的眼泪。
尹夜飞死咬着嘴唇,不能让它这么丢脸的落下来!
他仰头,眼睛看着走廊的天板,把一颗即将落下的眼泪倒回去,硬生生的睁着,不敢闭上眼,就怕一闭眼,就把眼泪挤出来。
心被撕出一好大的口子,生生的疼,疼的他没力气思考,也没力气站着,慢慢顺着墙滑坐在地上。
尹夜飞抱了大纸盒,低着头,贴着家门坐了好久。不知过了多久,心没那么疼了,头脑也慢慢恢复思考能力。
邻居三三两两回来了,鄙夷的看着他,就像看一个要饭的叫化子。
门里面,传来嘻笑声,还有带鱼,青椒的香味。家家户户做晚饭了。
尹夜飞肚子唧咕一声,从昨晚到今天一整天,他都还没来得及吃东西,他只好吞了吞吐沫。
这里是有饭有菜,欢声笑语的家,但却不是他的。
他该怎么办呢?
尹夜飞抱着纸盒,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慢慢的下楼。
方禹满意的在车里看着,感到一种报复的快意。
尹夜飞离开的那一天,也是这个时候,家家户户该烧晚饭了。
那一天的情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一天,夜飞说要加班。
想起夜飞曾经许下诺言,要做1种不同的饭式,现在连面条,饺子都算上,不过才研究开发了5来个品种。
以后一年开发一种饭,这样,这个许诺就可以存到5年,然后自己也给夜飞做1种饭,一年一种,那就是足足15年!一直在一起,一直不分开。
这个计划实在太完美了!
哈哈,那时候,是叫金婚,银婚,还是钻石婚……他们要做这个世间最长久的亲密爱人!
想起夜飞捏的饺子,方禹心里就甜滋滋的,小巧极了,可爱的边,一个褶一个褶的,每个褶都能吃出夜飞的味道,虽然那饺子是三角形的。
想了一想,反正夜飞电话里说,要很晚再回来,不如今天自己做给他吃吧。
先找食谱,学学怎么包饺子。千辛万苦跑书店,小店没有,大店关门了,跑遍全城,一无所获。灵机一动,干脆上网学!
搜寻了很久,又在QQ里谢天谢地的拜了师父,终于记下了满满两页的笔记。
乐颠颠拿着笔记到超市,一一对照买好材料,又奔回来。揉了三面,头发眉毛都变白了,最后才成功。可是饺子皮不是那么好擀的,干脆一张一张用手压,再仔细扯匀。
呜呼,累死了累死了。
汗流浃背的洗菜,剁馅,好不容易完成一个歪歪扭扭的饺子……坨坨。算了,毕竟里面的料是真的,尽管外表可能被爱美的夜飞打成分。
心里充满了甜蜜和自豪,有一种冲动,现在,马上,就让夜飞吃到自己做的饺子!
只做了十个饺子,快点烧好,给夜飞送去,让他当消夜。至于自己,肚子就暂时饿着吧,还可以故意对夜飞撒娇,让他好好的心疼自己一下,然后美美的吃他做的饺子……其实是,做十个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实在做不下去,太难看了,简直是糟蹋粮食。
下汤,烧开,下饺子,加水沸三,一切严格按照QQ师父的交代执行。等饺子煮好,已经快1点了。
捧着饭煲,捧着饭煲,装着热辣辣的饺子第一时间打的赶到夜飞实习的单位。
奇怪,整个大楼都是黑的,他没在加班啊!
问了传达室的警卫,原来是应酬唱歌去了,也对,应酬也是公务嘛!
屁颠屁颠赶过去,到了华的歌舞厅门前,打夜飞手机叫他出来,要给他一个惊喜!
夜飞来了,果然一愣。
“不是说了加班嘛,你来干吗?”
小人献宝一样赶紧打开饭煲,飘着香味的饺子丑丑的呈现出来,“夜飞,饿了吧,我给你送消夜啊,我自己做的哦!”
他会怎样奖励自己?快,来个感动的表情!
“吃过了,你自己吃。”
“你尝尝嘛,我了三小时呢。”
使出第二计,劳苦功高!
“告诉你吃过了,你走吧。”
“尝尝啊,我自己都饿着呢,先给你送来,就当鼓励一下嘛。”撒娇!嗯,夜飞最吃这一套。
“乓!”
尹夜飞厌烦的一挥手。
饭煲摔落在地,就像一颗心也摔在地上,碎了。
“方禹,我今天干脆和你说明了,我不回去了,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你这样算什么意思?告诉你,我绝不同意!”
“你知道我今天和谁来玩?是华荣的老总!他们集团几好几个亿,我能得到他赏识,也算幸运。”
“夜飞,你明知道华荣要吞并我们天驭,你怎么能去帮他?”
“你爸爸的小公司,才几千万,银行一逼债就倒逼,兼并是出路,不如你们就干脆并过来,我会照顾你们的。”
“不行!这是爸爸几十年的心血!从一针一线,一锅一碗发展起来的,绝对不能被吃掉,你回来帮我们,你这么聪明,我和爸爸说,你来当老总,我们一定会成为山海的NO1的。”
“那要几年?还是几十年?我等不了那么久,我现在就可以站在颠峰,凭什么要和你们一起奋斗吃苦?况且你们是斗不过丁成荣的。”
“你就不能为我留下么……我爱你呀,你看我饿着肚子给你包饺子……”苦肉计总该动心了吧?
“你自愿,我也没办法,以后别来找我了,我在华荣和你天驭的人一起不好。”
“你爱我的,我知道,你别走……我们现在就回家去,我当什么也不知道。”
“方禹,别傻了,我爱钱,不爱你。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从16岁起,你们方家就给我和弟弟助学金,伺候你这么久了,也算报答过了,所以,今后的路,我要自己走,你走吧,不要妨碍我的前程。”
“夜飞,我不信!”
“那随你吧,要下雨了,你不愿走,我可不会理你!”
……
不错,就是那天,自己就是不信。冒着越来越大的雨,全身湿透,傻傻地站在歌舞厅外,一直等到半夜两点。尹夜飞陪着丁成荣从里面出来,看了自己一眼,嘲讽的一笑,抛下一句话,
“你以为你装可怜,想用执着来打动我吗?随你吧,爱站多久站多久,我走了……对了,我放你那里的东西我都不要了,反正丁总给我的工资足够买新的,旧的就该毫不可惜的扔掉……”
那一天,他就这样被尹夜飞当成旧东西,扔在黑暗的大街上,没有任何的行人,有的,只有孤零零绝望的昏暗路灯。
淅淅沥沥的寒雨,从脸上一直留到心里……
※※※※
城市渐渐入夜了。
方禹惨然一笑,那一夜,和今夜可真有点像呀,这算不算报应呢?他扔掉才燃了一半的烟,发动汽车,静悄悄的跟在尹夜飞后面。
城市渐渐入夜了。
路灯如同城市华服上镶满的珠宝,刷的亮了起来,照出尹夜飞的影子。
他一路走,一路的影子就被路灯一会拉长,一会捏短。
周围穿动着人群和车子,可是,跟他没有关系,这世界都和他没有关系。
自己为什么活着呢?
没有存活的理由,自己为什么还这么坚持?
但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个信念,尹夜飞,坚强点,你不能死,你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还有很重要的人要去守护,你不能就此退缩!
好累啊,一天没吃东西,人就受不住。虽然是夏末,但入了夜,风还是有点凉飕飕的。
算了,无可去,自然天下为家!
他这么安慰自己,靠着电线杆疲惫地坐下来,合上眼。
“嘀嘀――”一辆车子突然出现,停在他面前。
尹夜飞闻声费力模模糊糊开眼一看,银兰色的轿车,是方禹!
一瞬间,路灯变的比太阳还亮,金光衬着方禹走过来,他的身体变的特别高大。
方禹朝尹夜飞伸出手,“我不放心,回去一问,说你被赶出来了,所以开车找了你好一阵子。”
其实方禹一直没离开,心满意足看着尹夜飞失落的样子,直到看他累地走不下去了,才现身出来做救世主。
从方禹的角度看过去,
尹夜飞蜷坐在光中,被微微橘黄的灯蒙上一层光晕,就像一双金色的光翼,温柔地守护着主人。
好一个坠入凡间的天使!
尹夜飞黑的异常而显得有点兰的眼眸中,这一刻的坚强在方禹的笑容里融化,转而成为对他的绝对信任。
方禹手一直伸在尹夜飞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似乎坚定的说,来吧,你还有我。
只有他心里知道,一个魔鬼在偷笑:来吧,尹夜飞,握住这只手,我将带你进入地狱!
尹夜飞哪里知道方禹一直跟着自己。所有的仓惶,孤独都象找到一个出口,直向喉咙冲出来,化为哽咽一句,“谢――谢谢你!”
他这样一个刚出狱的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个连亲人都鄙视抛弃的人, 只有方禹在漆黑的夜里寻找他。
尹夜飞抬头看见方禹英俊的脸,洋溢着灿烂而无忧无虑的笑,光在他头上凝固成一顶王冠,神祗啊!你是来救赎的吗?
那是一种宽容的笑,甚至,是纵容的笑。
本来,他可以独自度过黑暗的一夜,没有任何不满,他很坚强!他不需要同情!
但现在――
全世界都抛弃自己,只有他,愿意眷顾自己。
在自己最孤独彷徨的时候,这只伸向自己的手,这么温暖,这么有力,这么宽大,似乎这只手在传达一个信念:不管你有多穷,多么不争气,多么落魄,我都不会弃你不顾!
他心里默默的喊,永远不要放开我,方禹,我只有你了!
记忆里的某种东西发芽了,悄悄的成长。
他握住了方禹!
谁也不知道,他们从两年前决裂后的再一牵手,就象一个盗宝贼偶尔打开一个魔盒,拉开残酷命运的序幕!
突然,方禹不由想起16岁那年,学校组织旅游,他一不小心掉了队,在山里迷了路,眼看就要天黑,那个时候,尹夜飞找到了他,对缩在岩石下的他伸出了手,
“我不会离开你。”
尹夜飞那个时候是这么说的。
所以,今天,还给你,这一手的温暖。
直到, 当所有的爱还清的时候,那一刻背叛的来临。
一个完美的惩罚游戏开始了。
天驭大厦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就是一把战剑,直插云宵。
方禹把尹夜飞带到行政秘书史珊娜面前,交代说,这是新上任的私人助理,在33层安排一间合适的办公室。
于是,尹夜飞被指点到杂物间挑选自己需要的办公用品。
杂物间不小,但很拥挤。物品又多,有时一样小小的订书机就让尹夜飞寻个老半天。
方禹推门进来,见尹夜飞满头大汗,钻来钻去,不觉笑道,“你怎么像老鼠?还是很笨的一只!”
尹夜飞忙的上气不接下气,蹲角落里翻着,不满的嘀咕,“不帮忙就站着,没空跟你说笑话。”
方禹这才过来扶起他,“说你笨,还不停下,等会让保管员来找,你也是,都是我私人助理了,就做这种低工资的事?”
尹夜飞刚要说话,门外传来议论的声音。
“本年度最无耻的人,你们猜是谁?”
“王某某,她上了导演的床!”
“切,太平常,那样的事多了去了!”
“楼下那个遗弃自己哑巴闺女的!”
“那叫犯法!”
“哦,对了,上个月报纸上说一个8的老人招妓,还不给钱!”
“哈哈哈,你们都猜错了!最无耻的人,就是那个新来的尹夜飞!”
方禹听的脸色大变,就要冲出门去。
尹夜飞扑了过去,双臂紧紧箍住方禹,默默摇摇头,无声的说,“不要去!”
外面还在继续。
“长的是很帅,原来是酒吧招待,上了老板的床就不一样了!想不到咱们方总有了个苏文不够,看来那人床上功夫厉害!不过男色这东西,有够恶心的。”
“切!只要他帅,哪管他坏!”
“你痴啊?他可不仅无耻,还很可怕!”
“哦?”
“尹夜飞原来是华荣集团的人!一直是咱们的对手,狠着呢!”
“那他怎么会去做酒吧招待?”
“尹夜飞天生下流呗!他不是坐牢了吗?靠山倒了,就扒上咱们方总。”
“他那么帅,坐牢怕什么,我也被他勾引就好了!”
“你还小,等吃了大亏别怪姐姐不提醒你,他那样的人不值得!你不知道啊,我看见……”
议论越来越不堪,方禹实在听不下去,愤怒地用力挣扎,试图扳开尹夜飞的双臂。
尹夜飞不理会他的愤怒,双臂锁得越发紧,死死把方禹禁锢在自己怀里。两人变形野兽一样扭动,渐渐热了起来。
本来就被传成关系暧昧,要是被发现他们“秘密”的同一室,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方禹却是不管,他的性向,圈子里都知道,本来就有个男情人苏文在身边,还怕别人说闲话。
他要好好教训这些不开眼的家伙,尹夜飞是他们讲的那么龌龊吗?
他是自己的仇人不错。z
可是,他绝对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下贱、不堪。
他一直那么优秀,就算是在对手公司,业绩也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尹夜飞能当助理,绝对是靠本事,而不是男色。
方禹就像自己被侮辱一样,怒火中烧,却挣脱不得,眉一挑,张口就待大骂出声。
尹夜飞一惊,情急之下,用自己的唇堵了上去。
方禹一愣,吃惊地看着尹夜飞。y
尹夜飞黑而幽蓝的眼眸闪烁着警告的意味,微微摇头。
方禹讶异地眨巴眨巴眼,尹夜飞啊尹夜飞,你这不是把自己往虎口里推吗?
他心中怒火全部化成炙热的欲火,发情的野兽一般,往尹夜飞嘴唇猛的一啃,两手从尹夜飞的桎梏中抽出来,抱住他的头,狠狠揉搓着,索取着,宣泄着。
尹夜飞哪里知道方禹突然兽性大发,想开口厉声阻止,一来怕外面听见,二来,双唇也被他堵的死死的,他的舌头像攻城略地一样放肆的捣来捣去,尹夜飞只好本能的向后退去。
他一路退,一路闷哼。没几步就被方禹逼到门背后,紧紧的被压着,承受着方禹的狂暴。
方禹对这具躯体已经饥渴了两年了!渐渐的,光是吻已经满足不了他。
他的手愤怒的掐捏,探索,抚摸,一切如无声的火焰,燃烧着尹夜飞的每一寸肌肤。
尹夜飞身体就像充满了酒精,被点燃了,轰的一下,血液沸腾。
一种熟悉的,渴望的感觉烧的他都要发疯了。
怎么会这样?z
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亲吻,这个男人的拥抱,怎么会有这么强烈到极点的欲望?
难道自己是同性恋?z
更可怕的是,自己不但想得到他的抚慰,更想抚摸对方。他同样想吻他,想啃他,想摸他,想得到他,甚至想把他连肉带血同自己合为一体!
居然……想合为一体!灵肉合一?
神啊!
尹夜飞不敢想下去,他全部的神智,用来抵挡对这具充满诱惑的躯体的渴望。
“啪!”
尹夜飞挥手一个耳光打在方禹脸上,打的方禹一愣,满脸不信的忘着尹夜飞,仿佛是被抛弃的情人,哆嗦着,委屈的眼神似乎在问“你居然打我?”
“对不起――”尹夜飞低低回答,绯红的双颊还透着情欲,其实他是想打自己耳光,怎么就打在方禹脸上呢?
他已经慌不择路,他害怕自己心中的爱意,他逃无可逃!
他到底,怎么了?
“你知道吗?”方禹闭上眼,把尹夜飞搂在怀里,“我等你这个吻,已经足足等了两年!”
只有尹夜飞重新爱上他,他才能一举击垮尹夜飞,成为感情上的绝对统治者!
苏文来了!
刚从外地回来,就觉得风头不对,在他耳边闲言碎语的人,把尹夜飞都吹上天了!
苏文冷着脸,端着董事的架势,坐在方禹办公室里。
“听说尹夜飞回来了,还住在你别墅里!”
方禹:“文文,吃醋了?他现在失忆,被家里赶出来,暂时住我那!”
“有人说,只要是他提出的报告,你看都不看,全部批准?”
“嚯,文文,你这才像个董事的样子嘛!不过你可以看看财务报告,按他计划实行以后,我们业绩增长了5%这才两个星期呐!”
“哼!”苏文更不高兴,尹夜飞优秀,他的压力就更大。
“尹夜飞回来了,我是不是该主动让位啊?”
方禹的看着苏文,走过来,拥住他的腰,
“这一年你一直陪着我,我最痛苦的时候,是你给我勇气。我今天的成就,都是你帮助我取得的,我又怎么能让你离开?”
苏文紧紧回抱方禹,他只爱方禹。一年前,他和父亲大吵一架,终于说服父亲投入资金,购得将近5%的股份,然后全力站在方禹一边,帮助方禹取得了天驭的绝对控制权。
这一招,方展鹏也无力阻止,对他和方禹两个男人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象以前那么反对的激励,现在只是偶尔送几个各有千秋的姑娘过来,采取怀柔政策,企图打动方禹的心。
一年了,从相识,到相知,又到相爱,苏文和方禹一路承受风风雨雨,抵抗草草,并不容易。
现在形势大好,不料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居然听说有尹夜飞住到别墅里来了。
苏文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委屈,这么多的付出和共同的经历,难道还抵不过一个曾经背弃的人?
他眼眶微微发红,贪婪地看着英俊的方禹,“你知道的,我爱你,并不是为钱!”
方禹头一低,轻轻舔着苏文的耳垂,小心翼翼的安慰情人,“尹夜飞曾经为了钱离开我,这你是知道的,我恨他都来不及,怎么会对他有意思?”
苏文被他舔的全身发软,都要挂到他身上去了,轻哼一声,“那你把他赶的远远的,别叫我看见。”
“不行!”方禹想也不想,马上否定。
方禹惊觉口气太过,又缓和解释说,“他是我仇人,现在失忆,连自己曾经背叛我都记不得了。所以我要和他玩个游戏,让他爱上我,等他记起一切的时候,再狠狠抛弃他,就象当初他对我那样,所以,你别吃干醋了,他会很惨很惨的。”
“好,我信你一!”
正说着,尹夜飞敲门拿着文件走了进来。
苏文一见这个人,就知道是谁了。
他在方禹最常看的相册里见过无数。
尹夜飞本人比相片要清隽很多,可能是因为几个月来的动荡不安,让他削瘦不少。
苏文霸着有利地形,挡在方禹办公桌前,尹夜飞往左,他也往左,尹夜飞往右,他也往右。
方禹看了好笑又好气,对苏文宠溺的劝道,“文文,去那里帮我倒杯水过来。”
“哼,我从不给下贱东西让位,我不去!”
尹夜飞摇摇头,叹道,“我正好相反。”说着到饮水机边帮方禹倒了杯开水。
“尹夜飞!你居然说我下贱?你算什么东西!”苏文上去就给了尹夜飞一个嘴巴,打的他一歪,一杯开水全泼在身上。
“文文你!”方禹又怒又痛。
尹夜飞只能由他来惩罚,却不是给别人做贱的。
“尹夜飞,你两年前攀高枝抛弃了方禹,现在你落魄了,又厚着脸皮赖着他,你要不要脸?我不会让你呆在方禹身边的!”苏文气的发抖,还想再骂,但教养却使他找不出足以下流的话来骂他,又看自己闯祸,方禹发怒,一跺脚,冲了出去。
尹夜飞嘴里发苦。
他和方禹以前,到底是怎样的?
“别听苏文的,他还是孩子。”方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在抽屉里翻找药箱。
尹夜飞被烫的不轻,衣服下的皮肤红了一片。
抽屉里翻上来的东西一个东一个西乱糟糟放在桌上。
尹夜飞无聊的翻看,突然看到一个相册。
打开,那一段不能忘怀的美好时光,凝固在相片上。
16岁,两个青涩的少年紧张木呐地站在一起,那是班级照。
17岁,两个鲁莽少年开心的捧着兰球,那是在校队赢得冠军的一刻。
18岁,两个阳光少年,举着小本本,那是毕业留念。
再往后,一桩桩,一刻刻,拥抱的,亲吻的,室外的,室内的,是青春的足迹,分明也是爱的印记,而自己,全都忘记了。
只留下方禹一个人在默默等待。
“方禹……”尹夜飞红着眼睛,轻轻呼唤。
“什么?”方禹抬起头,突然发现尹夜飞手中相册,像做了坏事的孩子被抓到,窘的急忙抢过去,“我……我不是故意留着……”
为什么怕尹夜飞发现,难道怕尹夜飞以为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的爱?
怕尹夜飞嘲笑自己?
不用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他只会感动。瞧,他的眼睛都红了!
于是方禹埋首在他的发际,嗅着,再一低喃,“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
尹夜飞爱惜的捧起方禹的脸,与他四目相交,坚定的告诉说,“让你久等了,我回来了,就算没有记忆,我一样重新爱上了你!”
尹夜飞惬意的靠在树上,离夜涵放学还有几分钟,他正好晒晒秋日的太阳。
每个星期,他都要到校门口看看夜涵,顺便把生活费给他。
给的不多,就是要创造机会,多和弟弟接触。
现在除了这个弟弟,一切都很好。
夜涵的女朋友很乖巧,很伶俐,都知道叫他夜飞哥了,还帮忙把生活费收下。
冯医生那里,也是每星期去一,身体没什么变化,医生说,保持的不错,而且听他说,正在联系国内外的血库,看能不能弄到孟买型血浆。
他还给自己介绍了一个心理医生叫艾丽丽,每向她诉说完自己的不安以后,心里真的轻松许多,而且艾医生还说,人活长活短,很大程度是靠心态。比如失忆,不去计较,反而想起的更多。身体也是,不要太在意,心情一好,病也好的快。
要说心情好,全都是方禹的功劳!
他带着自己把以前去过、玩过的地方都去了一遍。喜欢吃的东西也不辞劳苦,转遍山海买回来给他。
尤其是公司餐厅里,还有别墅里,都准备了据说是他爱吃的一种奶酪。
他尝了,果然味道浓郁,涂在面包上特别好吃,而其他员工却很少去碰奶酪,因为他们都吃不惯。
想到这些,尹夜飞心里甜滋滋的。就连秋天的树叶也变的春天一样富有生气,而路上的行人,一个一个都这么和蔼可亲。
的确,爱来的时候,世界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一切都像发光似的可爱。
现在,独独就缺了个弟弟,要是他也接纳自己,那么,他的世界就完美了。
尹夜飞这么想着,往校门一再探看。
就在他望眼欲穿时,有人喊他,“夜飞哥哥!”
原来是夜涵的女朋友,王巧云。齐耳短发,穿一间白色粉条纹的背心,干净,可人。
“夜涵呢?”
“说从后门走,我怕你在等,就过来了。”
“我们去后门!”
※※※
尹夜飞从不干涉弟弟交朋友,但他一看到正在和夜涵说话的人,就像一个黑脸判官一样,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咚咚咚冲了过去。
怒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那人惊的一哆嗦,抬头一看,是那个永世难忘的霉神,尹夜飞!
这个混混当然没有在干好事,一听尹夜涵是他弟弟,顿时惊的屁滚尿流,转头就跑。上被他教训,他们都不知做错什么,就被老大罚跪,差点罚死。要是这一再犯到他手上,那还能有骨头留下么?
“敢跑?”
尹夜飞比他更快,手腕一翻,拗住那个混混的手往里一带,那里有条软筋,只要这么被拗,敌人就动弹不得,是小擒拿的一招,尹夜飞想也不想自动就用出来了。
“飞哥,飞哥!老大!饶命啊!”
“说!”
黄毛混混偷偷斜睨一眼,尹夜飞像英俊的死神,眼里的寒光如刀一样砍得人腿脚发软。
于是他马上瘫软着,欲哭无泪的说,“就是卖他几粒胶囊……每什么危险的,不是毒品。”
尹夜涵从没见过自己哥哥如天神一样威风凛凛,他刚开始也看的发呆,闻言也说,“不就几颗兴奋的药嘛?人家还伟哥呢!”
“拿出来!”
夜涵乖乖交出来。
“你,钱!”
黄毛混混连忙把钱返还给夜涵。
“以后不许靠近我弟弟!否则把你们全灭了!滚!”
还用你说啊!要知道这小子是你弟弟,打死都不敢惹他!那混混心里一边想,一边发誓,“飞哥,我们的人以后见到他,全躲远远的,我们还想活久一点呢!”说完鼠窜而去。
尹夜涵气鼓鼓的,外强中干地站在那里,准备听尹夜飞的训斥。他也不清楚,现在怎么有点怕这个大哥了。
尹夜飞走过去,想拥抱又迟疑的看着弟弟,好半天才说,
“对不起!”
夜涵大吃一惊。
他心底觉得对不起哥,把哥辛苦挣的钱拿来买兴奋剂,他该被狠狠责骂才对!
尹夜飞试探着将手放在弟弟肩上,充满谦意的说,“我知道我进监狱,你没收入才会这样,其实,你不是自己用,只是想倒手卖给同学,对不对?”
尹夜涵奇怪哥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点了点头。
尹夜飞又说,“我前段时间失忆,都记不起你来,没及时帮你……以后我会多挣钱,你只要好好的学习就行。”
尹夜涵这才晓得他哥是个失忆的人,惊讶的抬头仔细看,这一看,才发觉哥瘦了很多,也苍白地吓人。现在回想,一阵后怕。真不知他那天傍晚被赶出去,一个失忆的人怎么活下来的。
巧云一直在耳边说,一个人犯了罪,坐过牢受过罪,就抵清了,他应该宽容的对待自己的哥哥,要不,社会上那些出狱的人多可怜啊。
可是,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事情!
他们不知道他是多么失望!
从12岁起,哥就长兄如父承担家庭,同时也像母亲一样温柔的待他。尹夜涵心里,这个哥就像神一样,高贵,善良,坚强,纯洁。总之,他是人间善的代表,他是自己心目中无可替代的正义化身!
可是,当他知道尹夜飞因为贪污入狱的时候,他的世界垮了!所有的信念都没有生存的空间,因为,信念的基础消失了!
眼前的这个尹夜飞,不是他原来那个哥,相反,他是杀死他哥的恶魔。
他就是这么看待尹夜飞的。
可是,刚才哥的样子,正气凛然,威风凛凛,那个原来的尹夜飞又回来了!
他微微张口,“哥”字还没出口,耳边突然 “吱――”的一声,只听见惊心动魄得尖叫,一辆摩托车发疯一样撞了上来!
“夜涵!”
尹夜飞狂喊一声。
他脑子里一炸,心里刀割般被剐得体无完肤。
血泊中,父母的样子不停的在头脑中闪现,巨烈地冲击着,失去的记忆开了一条裂缝,洪水一样冲了出来。
肇事者疯狂而逃。z
尹夜涵的头磕在地上,人还清醒着,血慢慢从一道很的伤口里渗出来,一旦出来了,就向飚开一样,汩汩的流,很快半张脸都是血。
尹夜飞连滚带爬扑到夜涵身边。
“巧云,快去叫出租!”y
夜涵长的结实,起码有1米七七。尹夜飞一使劲,打横抱起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弟弟,尽量平稳的小步跑。夜涵本是不挣扎了不愿意,却发现这会儿尹夜飞力气好大,竟然挣扎不下来。只好别扭的任他抱着自己。
从学校后门小公园一路小跑到街口,五十米,就这距离,也让尹夜飞心脏跳的特别厉害,苍白的脸全是虚汗。
王巧云早叫了车候在路口,那人一看,是个浑身血的伤员,呼的一下开走了,气的她跳脚又骂又哭。
尹夜飞恨地咬牙切齿,可也没办法,迅速对王小云说,“别慌,最近的医院在哪里?我们走过去,一路上继续拦!”
王巧云看看尹夜飞满是虚汗的脸,不太相信他能把高大结实的夜涵抱到医院,可也没其他法子,两人一边在路上跑,一边不停的拦车,路上行人看的直摇头,有点良心的,甚至推荐自己的自行车。
夜涵坐在好心人提供的自行车后座上,被尹夜飞扶了走,走到一半的时候,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狂风一样冲过来,很有技术的猛的“嘎吱”一下打停,车门向上全部敞开,来人正是邓幕希!
他大手一挥,“上车!医院哪条路最近?”z
王巧云说,往巷子里插过去最近,就怕擦了你的车。
邓慕希绝对嚣张,耀武扬威地大笑道,“你只管指路!擦别人不怕,擦了我自己,更不要紧!”
尹夜飞见这人长的脸熟,好像哪里见过。z
不过他的话听了实在别扭,心想,又是一个势力的不得了的有钱人!可夜涵性命要紧,他也顾不得许多,把夜涵安顿好,自己也摊在座位上,累的似乎连血液都流不动了。
在王巧云指点下,没两分钟,车子就到了医院门口。
尹夜飞起了好几身,都无力的跌了回去。
邓慕希紧张地冲到后门,抱起尹夜飞。
尹夜飞急的大叫,“你抱我干吗?抱我弟弟!帮我把他送进去啊!”
邓慕希眉头一皱,放下尹夜飞,快速对他说,
“乖乖等着,我一会抱你进去。”
三个人冲进医院,法拉利的车门也没锁。
尹夜飞咬咬牙,努力半天,小心挪动自己,一踩在地上,就觉得天旋地转,只得虚软地趴在车上,忍了一会。等到终于不转了,锁好车子,拔下钥匙,跌跌撞撞往医院冲。
“怎么又是你?脸色这么难看!”急诊室的医生看尹夜飞都快散架了,连忙扶他坐下。“你等等,我帮你把冯医生叫来。”
尹夜飞一把拉住他,急的只摇头,话都说不利落,“不是我……刚才……车祸的那个……”
话没说完,王巧云从帘子后面转出来,叫“尹大哥,夜涵没事。”
怎么呢没事呢,流血流的那么吓人。是不是嫌他们没钱,骗他们没事吧?
尹夜飞拉着医生白大褂,几乎是哀求,“医生,输血吧?我这绝不逃跑!你一定要全力抢救!”
医生看出他的疑虑,说,“是你弟弟啊?放心,我们不是不重视,故意大病当小病治。他人很清醒,额头是被尖利的东西割了一下,血流的多,其实脑子没事。”
尹夜飞还是不信,掏出一本存折,急切塞给医生,“我有钱!很多!有两千!住院吧,可能有内伤!还要全身检查,照X光,B超,脑电图,核磁共振……他可是被车撞了啊!”
医生担心的看他,“你还是听话,快躺下!”
王巧云这才想起,尹夜飞脸色不好,大叫一声“哎呀!只顾他,忘记你也被撞倒在地!好像是先撞你,你再撞倒夜涵,夜涵被地上的树枝割破了头。”
“是这样?”
尹夜飞隐约记得是这么回事,那时候担心夜涵,哪里想到原来撞的是自己,夜涵倒成了他的肉垫。
一放心,眼睛就象拉了电闸,全黑一片。
再醒来,尹夜飞惊恐的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脸上居然还套了个氧气罩。前胸和臂膀上被撞的地方没有包扎,一片青紫,涂了些油乎乎的药。
手背上在挂针,吊针架上,赫然是一袋鲜红的血液!
他腾的打了一个不合格的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手脚格外利落的把氧气瓶给关了。
“哥!你干什么?”一声暴吼把尹夜飞吓了一跳。
尹夜涵头上裹了纱布,不像伤员倒像伊斯兰的国王一样,威严而愠怒的看着他,然后伸手去开氧气。
尹夜飞一愣,喃喃说,
“医院都是骗人的地方,小病当大病治,氧气贵着呢,这流的都是白的银子!”
夜涵迟疑了一会,冒出一句:
“哥,我相信你!”
突如其来听到这句,尹夜飞眼睛腾地亮了起来。
“而且,我知道你一定被冤枉了!”
尹夜飞已经恢复记忆,当然知道自己是被冤枉,可是尹夜涵不是一直把自己当肮脏的罪犯吗?
“我都听见了!你为我把整张存折都给医生,可是轮到自己,连氧气都舍不得多吸一口,如果这样的人会去贪污,我第一个不信!”
终于有人相信自己的清白!
痛苦,不堪,彷徨,郁闷。
经过这么多委屈和责难以后,终于有人对自己说,我相信你!
再坚强的人,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只是在最容易受伤的地方,穿上名为坚强的盔甲。
越是打击,越是硬冷,这是尹夜飞的坚韧。
而现在,柔软的地方,不经意间被自己唯一的亲人轻轻碰触,善意的关怀却更容易让人放下武装。
尹夜飞闭了闭眼,这一刻他说不出话来。一股酸楚绕在心里,直上鼻头。
简明和简达,没有说自己是清白的;方禹也没有说自己是清白的;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绝对不清白。
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弟弟,居然分析的有条有理,只有他,相信自己的为人和品性。
尹夜飞赶紧调过头,看着窗外,咬牙忍泪。脆弱的样子自己知道就好,他不想任何人看见。
过了一会,夜涵期期艾艾的问,
“哥,你知道自己的血型吗?”
“知道!”
尹夜飞奇怪的看着血袋,冯医生说为他找血源,这么快就找到了?看来也珍惜罕见不到哪里去。
“我是AB爸妈也是AB所以,你的血型……”
尹夜飞接上去,“所以――生不出我这个没有A也没有B的孟买血型?对不对?”
尹夜涵把眼光从哥哥脸上挪开,逡巡着不知道看哪里好,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那――哥你早就知道了?”尹夜涵难过的要哭出来,“哥,我们怎么不是亲兄弟呢?而且,医生说你活不过几个月了!我不想你死啊!”
尹夜飞轻轻拢着弟弟的肩头,用沉沉的声音安慰他。小时候,只要他用类似大人的沉沉的声音,夜涵就能安定下来。
尹夜飞不以为意轻笑,“我们永远是兄弟!况且我只是严重贫血,只要好好补血,没那么快死的。”
“哥,你别再骗我了,冯医生说了,是再生障碍型贫血,还有溶血现象,你的造血功能已经恶化的几乎只有常人的十分之一,我不是你亲弟弟,连血也不能输给你,人没了血怎么活啊?所以,他说――他说――最多――”
“别听那个骗子瞎说!医生就喜欢夸大其词,吓你半死,然后乖乖把钱供上。”
“哥!”
尹夜飞突然想起什么,贼一样打量四周,问,“巧云呢?”
“医生说我不用住院,你要住院。她去办手续了。”
“我不住院!快去把她找回来……算了,我们现在快溜。”
“哥!”
尹夜涵一把拖住他,“医生说你血液质量差,刚才抱我跑得快断气,血里氧气含量太低,要你吸氧,你现在不能走。”
尹夜飞小声紧张的说,“反正我的身体就这样了,治和不治没区别,不跑等着他们要钱啊?冯医生那骗子找我好几了,被抓到就糟了,我还欠他的呢。”
门哐的一下,被一个怒气冲冲的白大褂用力推开。
“你这个人,居心不良,坏我名声!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找上门去才肯吃药啊?”
来人正是冯医生,看着是个清秀儒雅的人,想不到动作那么火爆。
他走过来,一把按倒尹夜飞,三下两下解了他皮带,对他弟弟说,“按住他,打针!”
尹夜飞兀自挣扎,大叫“不经过我同意的针药,你别想我给钱!”
冯曼年啪啪两下把他打直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猛扎一针,很快打完,然后慢条斯理的说,“抗感染的药,几毛钱,行了吧?”
又一叹,显得无可奈何,“你总不肯来。你这病已经很严重了,换了正常人早已经住院,整天躺床上了,你还不知死活到乱跑。”
尹夜飞哪里会不知道冯医生是为他好,想到背地里污蔑他是骗子,心下不安,赧然笑着,“冯医生,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别生气。”
冯曼年拿他没办法地摇摇头,又冲他弟弟呼喝,“你们当亲属的也太不应该了!前几都让他一个人来复查,你知不知道,他几乎每在医院一躺就昏沉个半天,给他吸氧,好不容易弄清醒了,趁人不注意就逃跑。”
尹夜飞尴尬,一咬牙,壮士断腕的说,“好好好,算我错!几氧气一共多少?我一全还清,你别牢盯着我。”
冯曼年又叹口气,“我盯你,为你还是为我呀?你欠的钱,我已经替你补上了,除了从监狱送来的第一,那是简明付的。”
尹夜飞喃喃道,“我欠你们的,我恐怕……”
“得了,你以后少接触化学品,知道么?甲醛啊,苯啊,农药什么的,你这病就是给污染的。还有不能受伤,不能感染,不能骤冷……算了,我写下来给你。”
尹夜飞脑子里突然蹦出“汽油”两个字,甩甩脑袋,已经成事实了,再想无用。
这时王巧云走进来,手上拎一塑料袋,里面都是药,叫道,“这一下,连救带查,还有这点药,5就去了。夜飞哥,住院手续要你存折打钱进去才行,我没那么多钱……”
“我不住院。”尹夜飞答了一句,又说,“才5?夜涵你到底有没 有全身检查啊?少了一项,说不定落下后患。”尹夜飞意犹未尽的查看塑料袋,恨不得把医院都为夜涵搬回家。
冯医生再摇头,“还知道关心别人,你有空想想自己吧!”从柜子里也拎出一塑料袋,里面都是英文包装的药,瓶瓶罐罐一大堆,向尹夜涵一递,“你哥的药,你替他拿!”
尹夜飞这下目光如剑看着冯曼年,“我在这里,你还敢骗小孩强行卖药?”
“一共2块钱,行了吧?我费尽心力,为你配的药,你不领情?”
尹夜飞笑了,2块?这还差不多!
道声谢,尹夜飞交钱,拿药,走人。
等尹夜飞三人呼啦啦走了,从隔壁办公室走过来一个人,正是嚣张红色法拉利的主人。
冯曼年正色站起身,咄咄逼人的走过去,直到面对面不超过半米。
“邓慕希,你别以为拿点药给尹夜飞你就良心不亏了,他经不住你折腾的,这样折腾,别说半年,就是三个月都够戗。”
“哦哦――我折腾他?请问,我带的药是假的吗?尹夜飞吃了这些药是延长生命呢还是有害?一点药?你知道那一袋血我了多少心思吗?”
尹夜飞刚刚带走的所谓“2块钱”的药,国际市场上价值2万美金,补血,防溶血,防感染,增加血活力和白蛋白。
而仅仅那1CC的一小袋血,更是价比黄金,光是成本就足足3万美金!
邓慕希在国际上悬赏找孟买血型,只要是这种,不管能不能和尹夜飞配对,就奖励1千美圆,如果能配对使用,奖励1万美圆,捐的血另外还有奖励!
此举让五十多个国家,超过5千万的人忙着验血,看看能不能摊上这好事。
就这样,了3万美金,找到几个能提供血液的人。
邓幕希再得意看着冯医生,大拇指一翘,指着自己,“我也顺便验血了,嘿嘿!果然也是孟买型我说嘛,我这样高贵的血统,怎么可能不是珍希血型呢?”
冯曼年满脸黑线,心想,你以为这是好事呐?
邓慕希其实也搞不清自己的行为为什么开始偏离初衷。为了维持一个人的生命,这样大规模、不惜血本的找药,找血,就算一国元首,也不过如此。
难道他对尹夜飞有特殊的感觉?
不不不!
不过棋子一样的人物!
邓慕希甩甩头,把烦恼丢掉,对冯医生说,“他对医院有恐惧,你以后多上门,院方这里你放心,捐助是少不了的!”
他心烦意乱往外走。
尹夜飞在他看来,不过是用完就扔的工具,只是,这个工具目前关系到一个价值连城的秘密,这个秘密又与他的继承序位干系密切!
而这个工具,快要报废了。他这么上心,无非就是维修工具而已,就和他的法拉利一样,要是停半路上开不了,他也不惜纡尊降贵的亲自维修的。如果到了目的地,马上换了66万美金的法拉利,他也一点不心疼。
对,他一点也不心疼!
这么想的时候,邓慕希其实很心疼,疼地他使劲皱皱眉头。
这些,都不能透露出去,继承人之争,比外人看来残酷的多!
想起他的法拉利,这才记得忘记锁了。去到停车的地方一看,停的好好的,八成是尹夜飞帮他停好锁好。当时他虚弱地即将陷入昏迷的样子浮上心头,邓慕希一阵异样焦躁。
绝对不是心疼!
他这样告诉自己。
尹夜飞,一个工具而已!
可是,尹夜飞俊美而苍白的脸,因为剧烈运动而缺氧晕倒,沉静昏迷的脸,是那么动人,仿佛不沾世上的尘埃。而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只顾关心弟弟,却把他自己当成空气一样廉价,透明,无形。
真的,很让人心疼啊。
可是,他绝对不承认!
他邓慕希是什么人?他是执掌着数亿美金,将来要指挥百亿甚至千亿美金的路士坦利财团继承人。
在这个世界上,财团才是真正的王国。
那些政治团体,国王,总统,总理首相,哪一个背后没有庞大财团的影子?世界是物质的,社会是利益的。政治,也不过是权力和利益的工具而已。
而他,帝王邓慕希,又怎么会有心疼这样软弱的感情呢?尤其,是心疼一件工具。
他掏出电话,拨打给手下,“过来。”
就像原本隐藏在空气里,半秒内,他的周围出现五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半分钟内两部宾利车开了过来。
邓慕希上车,马上询问助手,“尹夜飞从出生到现在的资料全了没有?”
“算全了。但却有冲突的地方。档案上表明是在山海大学,可是我们到学校一问,却没有一个老师认识他的照片。不过学校的记录里却有他。”
“有没可能是忘了?”
“他那样的人……”
是啊,那么帅的人,有点混血的下巴,简直就是昔日好莱坞巨星格利高里•派克的翻版,任谁都是一见难忘。
“社会关系资料。”
“全了。”
“行为资料”
“这个只有到华荣以后的比较全。”
“我不需要比较,我要绝对!”
“是的,先生,对不起,我们会努力的。”
邓慕希点点头,从坐前一个精美的盒子里抽出一条状物,拨开纯银薄纸,露出黑色的雪茄烟。咔嗒一声,用剪烟器掐了个口子。助手递上Ache打火机,他接过点燃了,放松地靠在车椅上。
他从来不要旁人点火。他喜欢火焰,他说美丽的火焰,是魔鬼送给黑暗唯一的礼物,诱惑而温暖。
过了好一会,才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帝景大厦那块地怎么样?”
帝景,这个名字不过是计划书的名字,不过对于誓夺这块地的邓幕希来说,这块三万平方米的地已经叫帝景大厦了。
“那块21号地块一个星期后就要公开拍卖。最有实力的的两家公司是天驭集团和金泰房产,我刚安排了人以华荣的名义报了名。”
“还顺利吧?”
“邓先生预料的不错,他们差点不让我们报名,说华荣正在审计清算,就要破产。我拿出那个银行信用证,他们审核验资了很久,才让报上名的。”
“嗯,办的好,取个吉利,帝景68层大厦,名好听,数字也好。太高也没必要,这个山海市商业楼的需求也有限很。”
助手又说:“21号地块属旧城改造,刚好与天驭集团的天驭大厦隔了座城市,他们在东,我们在西。”
“嗯,先把帝景的商业圈计划散布出去,不要公布帝景的名字。这样能提升这块地的价值,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天驭有垄断山海的野心,就把华荣当成饵,吊他们上勾。”
邓慕希惬意的吐着云雾,云雾在空中变幻,很像龙的样子,他随意伸出雪茄一戳,把龙打散了。
想到尹夜飞,明天就去找他。正好用找回车钥匙的借口。
晚饭吃的很不愉快。
方禹心烦意乱用勺子敲打自己的碗边,再勉强自己吃了两口,再一问张妈,“他真没回来过?现在都快8点了!”
张妈为难的看了看桌子另一头的苏文,说,“今天苏先生点了几个菜,我一直忙着,实在没注意尹先生。”
苏文和蔼的笑着,对张妈说,“张妈,谢谢你,都是我爱吃的,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张妈看看冷脸的方禹,见他不反对,赶紧退出餐厅。
苏文见张妈走了,勺子一丢,也不吃了,冲方禹嚷,“那个尹夜飞不回来,是不是就不吃饭啊?”
两人正在冷战,就听门一响,尹夜飞回来了。
方禹乓的放下碗,冲到尹夜飞面前,贴着他鼻子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失忆啊?你知不知道有人在等你啊?你看你这身衣服!酱菜都比你干净!你上哪打滚去了?”
他的话象是有实质的物体,一颗一颗砸过来,尹夜飞招架不住,躲闪着,一步步后退。
“你他妈的别躲!你告诉我上哪了?”方禹失控的一把拽住尹夜飞胳膊。
这种失去的感觉,两年前他也尝过一。要是再来一,他会受不了的!
尹夜飞被方禹拽住胳膊,浑身一震,闷哼一声,疼的断了一样。
方禹一惊,也没心思发火了,手忙脚乱的扒拉下尹夜飞的短袖衬衫。一看又惊又怒。
胸腹一片紫红,肩膀擦破了,胳膊上一大块乌青,上面还留了五个白指印,那是方禹才留下的。
“你怎么回事?被人打了?”
苏文也凑上来仔细看,惊呼到,“快送医院,八成还有内伤!”
尹夜飞笑着说,“我刚医院回来,医生说没事。”还举起标有“协和医院”字样的塑料袋给他们看。
果然,一袋子的药,方禹略略放心,又问,“怎么弄的?”
淡淡的笑了,尹夜飞三言两语把车祸的事情简略一说,方禹马上抄下车牌,打了几个电话。
尹夜飞知道他去找人,给他寻个公道了,眼里闪过惊讶和欣喜,略一沉吟,想开口,却又放弃了。
方禹奇怪,问,“你高兴什么呐?”
尹夜飞神秘一笑,脸突然红了一下,连连说没什么,没什么,走到餐桌前,开始吃饭。
苏文本来对他的伤还有点担心,现在看尹夜飞老大不客气,把张妈专门做给他的饭菜吃的津津有味,肺都气的炸了,眼都瞪脱线了。
“文文,你怎么眼睛不对劲?不舒服?”
苏文赶紧收起小狐狸张牙舞爪的一面,一副乖巧模样,动人地眨眨眼,“今天我到你房里,还是你到我房里?”
“呃――”方禹快速看了一眼尹夜飞,“今天就算了,我等下替他擦药。”
哼!这么大的人,不会自己擦么?
苏文再狠狠挖了一眼尹夜飞,噔噔噔跑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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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夜飞回到房里,把药放好,又打开银灰色的手提箱。
果然,箱子里有一本相册,一条项链,一部老式手机,还有一个笔记本电脑。
送弟弟回家的时候,想起那个徒有四壁的家里有个保险箱,用记忆中的密码打开,里面有存折,还有这个箱子。因为急着回来找方禹,干脆连箱子一起提来了。
说是恢复记忆,但有很多事还模模糊糊。不过,这没关系,很快就能完全记起来吧。
最重要的是,关于方禹的记忆,他全想起来了!
已经有点迫不及待!
两年了,分开两年,他还是这么爱他,痴痴的等候他。他果然没有看错,方禹会等他回来,他会不计一切的理解他,接纳他,甚至在他伤害过他以后。
方禹!他唯一要爱一辈子的人!即便这一辈子是如此短暂。
他今天就要弥补那句话,他今天就要把自己给他!
这是他恢复以后,要送给方禹的第一个礼物!
尹夜飞重新锁好箱子,放好,心急火燎的洗澡,十万火急的换好衣服,就往方禹卧室走去。
刚拉开门,就见方禹过来了,皱眉道,“又去哪里?乖乖脱衣服,我帮你擦药!”
尹夜飞心中狂喜,把门一锁,就这么站着痴痴的看牢方禹。
“你怎么了?快脱啊!”
尹夜飞三下两下把衣服一脱,又呆呆看着方禹。
今天很奇怪!
方禹瞅瞅尹夜飞,径自翻出药油,倒了一点在手心里,命令道,“躺床上去!”
尹夜飞敏捷一窜,躺倒,脸上似笑非笑。
“别笑,忍着!”
方禹暖烘烘的大手开始揉搓尹夜飞的胸膛,有时不小心扫到脖子,痒痒的,弄的尹夜飞浑身一颤。
方禹觉得今天尹夜飞很不一般,尹夜飞健美的身体,因为刚洗好澡而粉红,透着情欲的味道。
他的手不由往那樱红的两个蓓蕾一带,激起尹夜飞轻轻一声低吟。
听到这一声,方禹整个人都不听大脑使唤了。到了今天,这一声的诱惑,仍旧不可抵抗!
“夜飞,你到底是天使还时恶魔,我的人生为什么总是随着你而改变?”
方禹心里呻吟着问自己,移动自己的目光,正好对上尹夜飞炙热的眼。
四目相对,一切不言而喻!
如同磁石的两极,两人猛的撞击拥抱。
撕扯阻挡的一切。
两个同样霸道而温柔的唇互相啃噬,躯体如同蛟龙互相纠缠。
方禹不安分的大手早就往下探去,而尹夜飞修长柔软的手指也把方禹的坚挺弄的火烫。
心在狂跳,欲望折磨得两人发出难以忍耐的呻吟,而有低低吼叫着强烈的欢愉。
身体冲破一切,终于进入私,方禹忘情的吼着,“夜飞,夜飞,你终于是我的了!”
一拨拨狂浪,不断把尹夜飞送上快感的巅峰。他紧紧贴着方禹,咬住他的肩头,失去理智的他十个指甲在方禹的背后撕扯出划痕。
“呃――嗯!”欲仙欲死的沙哑呻吟,把两人的情欲燃烧。“我爱你,我要你!”尹夜飞恨不得把自己化开来,让方禹点再点。如此的渴望,已经积累了两年,他觉得脑海片片白光,浑身骤然崩紧,发出野兽般呐喊,在方禹臂弯里无力的软倒。
“禹――”
尹夜飞喘息着,趴在方禹的胸膛上,“我爱你。”
方禹将酥软的尹夜飞放倒,温柔的说,“我也爱你,我一辈子都爱你!”
见尹夜飞漆黑的星眸雾气腾腾,汗水顺着额头流到脖子,他按捺不住,又亲吻上去,喃喃道,“夜飞,再给我一,我不够,我还要!”
“禹,喜欢吗?这是我给你的礼物,我全记起来了!我们以后天天都可以这样!”
方禹脸上一愣,突然惊醒似的再问,“你都想起来了?你想起背叛我了?”
“不――我从没有背叛你,我――”
“你说,方禹,我不爱你,我爱钱,谁能给你前途,你就跟谁,你还记得吗?”
“嗯――那是因为想你不要打搅。”
“对,对,你说要去华荣,我天天缠你,等在你门外,等你下班,等你坐公交车,所以你说让我滚的远远的,永远不想看见我?”
“对不起,我那时不能给你希望。我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
“不能说!”他做的事情,一切都将永远是秘密。
“那好,你说你爱我的对吧?”
“禹,我爱你!”
“你刚才也说,你对不起我的对吧?”
尹夜飞内疚却又期待的看着方禹,“对不起――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我知道你爱我的!”
“好,好,好!”方禹直起身,疯狂大笑!
“那我就把一切都完完全全还你!爱,我刚才给你了!”
方禹冷冷,用前所未有的恶毒的目光仇恨的看着尹夜飞,
“我想这一天,已经两年了!现在,让你偿还我的恨吧!”
他狠狠一个巴掌打在尹夜飞脸上,打的他侧过身去,一丝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不――”尹夜飞内心呻吟一声。
他发疯了吗?
尹夜飞被打得趴在床上,震惊的回头看去,方禹的脸因为仇恨和莫名的喜悦显得狰狞。
仿佛从天堂一下子坠入地狱,尹夜飞不敢相信的看着方禹。
“你不是我要我爱你吗?来,我这就上你,我干的你再叫那么爽啊!你这下贱的东西!”
方禹眼一扫屋子,顺手抄起一个羽毛球拍,把端口对这尹夜飞,邪恶的笑,“我让你爽个够!”跃身扑上。
“不要!”
尹夜飞惊骇之下,翻转身,腿一蹬,踹的方禹倒退几步。
“好,好!你还负隅顽抗!”方禹又扫视四周,拣起地上的领带,邪笑一下又扑了上来。
两人扭打在一起,方禹全力以赴,尹夜飞却不忍再踢他,同时又浑身酸软,不消片刻,双手就被方禹绑了起来,固定在床头不得动弹。
方禹的手在他身上翻似的,穷尽技巧的肆虐着,又弄的他欲火焚身。可是,他就像把冰淇淋都快搅化了,却怎么也不下口!
尹夜飞吃力的挣扎,抵抗情欲的折磨。
方禹呵呵一笑,扑到他身上,豹子似的乱咬,咬的很重,身上密密的都是鲜红的牙印。就连两个蓓蕾也露着血丝,痛的像在碎玻璃上打滚。
今天被摩托车撞的痕迹,早被密密麻麻的牙印变成毕加索的印象画似的,青里透红,红里透紫。
剧烈的疼痛和欲火夹杂着,拨弄着尹夜飞的神经,他已经快受不了了,压抑地呻吟,艰难地喘息,尽管如此痛苦,他还是希望能方禹结合。
――彻底的沉沦!
尹夜飞被这个认知吓坏了,他疯狂的摇头,以为这样就能把对方禹的饥渴甩出身体。
方禹一边折磨他一边还说, “你妈的再多叫叫啊,别跟女似的,你刚才不是很淫荡么?”
“不――你不能这样对待我!”尹夜飞努力扭动,躲闪着。这样的“爱”不是爱,是羞辱。
他这样爱他,他怎么能这样践踏他的尊严?
方禹嘿嘿的笑,瞪着可怕的眼说,“怎么,贱人,就是蹂躏你也能搏起,你果然犯贱啊!就这么想我疼爱你么?哈哈!”
尹夜飞悲伤的看着失去理智的方禹。
这么久以来,梦想中甜蜜一刻,怎么会这样天翻地覆?
突然方禹呼吸急促起来,他其实也一直抵抗对尹夜飞的渴望,现在他就要承受不住了!
他马上放弃折磨尹夜飞,故作高傲的站直身子,以上凌下的说,“你还以为我会进入你?你以为我喜欢你这身子?”
他慢条斯理穿好裤子,拿起衣服一看,破了,随意一丢,哼的冷笑说,“看见没,你就和破衣一样,垃圾!没一点价值!我怎么会再动你一下?”
他走到门口,鄙夷的丢下一句,“放心,从今往后,我方禹不会再碰你一下,恶心!”
门哐的关上,尹夜飞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怔怔的盯了好久。
那么说来,方禹带着自己一路寻找记忆,就是为了今天的报复?
原来全是他自己一相情愿,以为方禹还等着他?爱着他?
不,他不相信,方禹直情直性,他怎么会这么恶毒的等候一个猎物乖乖的进入他的甜蜜圈套?
突然,门又打开了,方禹推门进来。
尹夜飞两眼发亮,充满期待的看着他。原来他刚才只是一时愤怒,发泄完了就好。
方禹看到他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嘲弄道:
“怎么?还这么期待我啊?以为我会念着旧情么?”
方禹缓缓抬起手,手里一个钱包,他打开,邪邪的笑着,拿出他们的合照。
照片是参加工作以前,两人在海边的合影,当时他说,有了足够的时间和钱,想在海边搭个房子,相依到老。
尹夜飞仿佛回到过去,眼角微微有着笑意,低吟道:
“朝看彩霞,暮守夕阳,面向大海,春暖开。是你的理想,也是我的。”
方禹闭上眼,似也沉浸在美好的过去。偏头沉默了一会,睁开,讽笑着,“不错,很美,可惜,我的理想里面,不再有你!”
说着,缓缓举着照片,慢慢撕成两半,再撕,成四瓣,再撕,一团粉碎,轻轻一撒,散落再地。
“从此以后,我的世界里,没有你!”方禹统治者一般宣布,“我的过去,现在,将来,都没有你的位置,至于办公室的相片,我会当着你的面统统全部撕光!”
“禹……”尹夜飞不再说话,无声的看着。绝望,是他现在唯一的感觉。
他能体会方禹绝望的痛苦了,两年前,他不也同样这么对待他么?
原以为,两年后他们第一的欢爱,将是幸福的开始,哪想到,却是所有的结束。
他的心在嘶喊:
方禹,没有将来了。
不论你以后是甜蜜,还是后悔,我都不能看见了。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无论你恨还是爱,我们,已经没有将来了。
有的,只是一分一秒珍贵的现在,而你却……
尹夜飞被绑住的双手紧紧攥住,偏过头去,咬住枕头,把脸埋下去,同时也把泪逼回去。
※※※z※※y※※z※※z※※※
星移月斜,时间无情,不管悲喜,永不停止。
尹夜飞的心一点一点的从地狱里挣扎上来,轻呼一口气,慢慢转动僵硬的身体。这样被绑着,已经将近一夜了。
方禹的事,他还是不相信,就如同一个被惯坏的孩子,使劲伤害爱他的人,也许时间过去,他会慢慢想清楚的。
自己的病情,不是争取同情的武器。听说这病,俗称软癌,和白血病的死亡率差不多,再摊上自己这么一个十万分之一的血型……反正已经这样了,多讲无益,徒增伤悲,何必让别人担心呢?
现在,不能陷入悲伤,他要振作!
他告诉自己:
尹夜飞,你不是弱者!你还有战斗在等着你!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你绝对不能输!你绝对不能忘记你背后的兄弟姐妹!
忍着剧痛,他把身体折成一个奇怪的角度,使嘴能够咬到绑在手上的领带。
终于解放了双手,他穿好衣服,爬过去吃了药,疼痛减轻了许多。医疗袋里还有一叠名片一样的小纸片,拣起一看,是冯医生一张一张写给自己的,每一张的内容都一样:冯曼年的单位电话,家里电话,手机,然后就是一大串注意事项,不能吃什么什么,不能去哪里哪里,不能受冻,不能太热,不能烫伤,不能受伤……还要通风……
林林总总,看的尹夜飞眼睛发。
无奈笑笑,尹夜飞对着纸条轻轻的说,“谢谢你,冯医生。”
接着又打开银灰色的箱子。箱子里都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一部老式手机,三年前的样子,打开,停用了两年,居然还有话费。也许是方禹当时挽留他的时候存的吧。
135****1919方禹那个是135****1918两个人一同选的机子,一同选的号码,除了一位数,其他都一样。就是不知道,他那老手机是不是还留着。
相册,是他们珍贵又甜蜜的过去,要藏回家去,还要把方禹办公室的那本也偷回家,不能任他毁掉。
项链,十字的,是丁成荣跳下去之前给他的,上面没有任何提示,也没有纹,先放一边。
笔记本电脑,是唯一的联络工具。
他忍着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痛,打开电脑,左角一个小鸟标志,点开,仅仅一个粗造,空白的窗口。
尹夜飞颤抖着在密码栏打进一组数字和字母,咚的一下,另一个窗口跳出来,里面是几个月来铺天盖地的短信。
还有这么多人挂记他啊。
尹夜飞微笑了一下,强自镇静的按了个回复,简要答道:“鸟已飞回,任务继续。”
不到一分钟,尹夜飞仿佛听到电脑的欢呼,一个短讯过来,“森林已经找你很久,一定保重,一切小心。需要的东西已经送至第三地点。期待你的森林。”
尹夜飞点点头,下线。
这世界上,他最爱的是方禹,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但在这之前,他一定要把这个任务完成,即使,付出只有几个月的生命。
生命不止,战斗不息!
当时他就知道,他可能要面对的一切,包括整个家族,甚至那个家族背后的国家。
尹夜飞呼了一口气,像完成一件大事一样,放松下来。
一转头,窗外,东方的天际已经染上五彩霞光。
16
一大早,苏文的低气压就笼罩餐厅,把佣人们压的小心翼翼,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尹夜飞却像没事人似的,施施然坐在餐桌前,优雅从容地往面包上涂奶酪。
这种切瓦蓝纹奶酪,味道特别浓郁,他只在方禹家尝过一,当时喜欢的不得了,说,要是以后都能红酒配这种奶酪,那真是奢侈到底的幸福生活。
想不到,一时之言,方禹一直记在心上,别墅里常备有这种奶酪。
苏文砰的放下杯子,狠狠的撕扯早餐面包,又拿过红酒,给自己倒上一杯。
尹夜飞瞟了一眼,不紧不慢的说,“早上喝这么多酒伤身。”
苏文恨声道,“我在自己家,爱怎么喝就怎么喝!”
尹夜飞皱起两道剑眉,不想和他多费唇舌。埋头消灭面包,完了一个再拿一个,一看,原本盛了七八块奶酪的碟子里,这会只剩最后一块了。
尹夜飞伸手去拿,苏文抢先把碟子一抽,挪到自己身旁,“这是我的。”
“你已经用了好几块!”
“都是我的!”
“你!”z
“你什么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方禹喜欢你,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苏文看他一脸愕然,得意万分,继续投掷炸弹。
“我明告诉你吧!你还蒙鼓里呢。你只是报复的对象!你对不起方禹,永远都钉在耻辱拄上!我们是不会原谅你的!”
尹夜飞刹那间脸色灰白。
苏文也早知道了!y
他左右看看,佣人们不怀好意的笑着。
原来,所有的人一直在看好戏!看他一步步傻傻的爱上方禹,一步步放弃自己的武装。
可是,他不甘心!
他没有对不起方禹!
而且他能确定,方禹的的确确还爱着他。
从这早餐的奶酪就可以看出,他是多么迷恋他和过去。
方禹只是暂时陷在恨里,只要他努力,他们仍旧能够回到从前。
尹夜飞目光冷的看了苏文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方禹爱不爱我,只有我和他知道!别人无权过问。”
苏文歪着头笑了,随意把面包揉成碎末,就像偷到咸鱼的懒猫,不屑,轻佻。他和声细语地开口,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过生日许愿,要中5万大奖,衣食无忧,还要有爱我的女人,而且,所有阻挡我的人都如灰烬一样消失,这些愿望虽然不是十足十达到了,但也算实现了。”
他顿了顿,从兜里拿出一支微型录音笔,怜闵的看着尹夜飞,“是你逼我残忍的!”拇指轻轻一按,里面是方禹的录音:
苏文,你知道尹夜飞是什么人,我恨他都来不及,怎么会爱他?我关心他,只是想他赶快记起他的罪,这样他才能知道我惩罚他的理由,我现在对他好,我是想在他死心塌地爱上我以后,再狠狠抛弃他,我要看他被人抛弃以后,是个什么德性!
尹夜飞麻木的听着。b
昨夜听的时候心已经崩溃,今天再听一,无非还是疼,但绝不是在苏文面前疼!
尹夜飞嘴角含着一丝讽刺的微笑,站起来,伸长手去够那块奶酪,不经意衬衫领口翻开,露出胸膛上绯红的印记,不是星星点点,而是象云一样大片小片的,昭显着疯狂的爱意。
啪嗒!g
苏文手上的录音笔掉在玻璃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和他已经……”苏文嘴唇一颤一颤的,似乎在下一刻,就要啜泣落泪。
尹夜飞带着虚假的胜利看着他,慢慢拖过奶酪盘子,打算享用。
这时,方禹走了进来,奇怪的大声问,“我刚才听到我的声音,怎么回事?”
突然看见桌上的录音笔,擅自一按,他的声音流泻出来。
“哦!”他恍然,对苏文说,“你做什么要录我的音?”
苏文挫败的低下头去,嗫嚅着说,“我――我――”
方禹把苏文拖起身来,抬起他的下巴,与他四目相对,认真的说,“你怎么可以录我的音?”
他当着两人的面,一使劲,将录音笔砸得远远的。
尹夜飞则惊喜的看着方禹,苏文更是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方禹又把苏文的脸捧起,温柔的说,“你何必给他听二手货,你想要他听,我可以亲自讲给他听!”然后转过身,似笑非笑得对尹夜飞说,“我亲自再说一遍!我不爱你,我从来没爱过你!你这个被钱熏的比屎还臭的下贱的东西,叫人恶心!我看都不要看见你!过去,现在,将来,都是一样!”
他满意的看到尹夜飞顿失人色,嘴唇发白,继续残忍的说,“我恨你,我要你爱上我,爱上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人,我要你知道什么才是绝望的滋味!”
然后回头对苏文说,“满意了么?”
苏文欢天喜地的点点头,格外伶俐的走到尹夜飞面前,拣起最后一块奶酪,把它丢在装着红酒的玻璃杯里,用手搅浑,然后慢慢浇在尹夜飞盘子里的面包上,把玻璃杯随意一抛,展颜对方禹一笑,“我们走!”
尹夜飞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鲜红的酒泼洒在面包上,真的很象血在流淌。他不仅低头看看自己的心口,奇怪,心里这么疼,这么疼,怎么没有伤口,那血不是已经流到面包上了么?
浑身力气都随着“血”流到体外,他咚的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他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不堪的骂他!
他说他恶心。
他说过去,现在,将来,看都不要再看见他!
他不知道,原来,方禹是这么的恨他。如果知道,何必记起,又何必回来?
原来,所有的爱并不如自己相信的那么坚固,爱会坍塌,爱会毁灭。
尹夜飞心里发苦:
“是,方禹,你讲的已经很清楚了,你不爱我!我知道了!同样的话反反复复听三遍,傻子也会明白了。苏文,你也赢了,我认输!”
尹夜飞怔怔的发呆。
佣人们围在门口议论着,下流,骗子,不知天高地厚……
他的兴趣突然被随意抛在桌上的玻璃酒杯牵引。那透明漂亮的杯子晃动着半弧,滚到这边,再滚到那边,里面还有一丝血红的酒 。
不知被什么意念驱使,他脑子里反复祈祷,不要掉下来,不要掉下来!
他坚信如果上天不让玻璃杯掉下碎掉,他就还有希望。
玻璃杯转了两圈,终于滚到桌边,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碎成几片――心和灵魂一起,碎了,就再也补不回去了!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吗?”
“方禹,根本没有失去的爱,再也收不回来了吗?”
“我,再也不能抱你,喊你的名字了吗?”
一句一句地问自己,尹夜飞眼睛一酸,泪就要出来了。他伏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臂里,狠狠的压抑自己,想把眼泪逼回去。
可是,不行,他感觉苦涩的眼泪,再也无法压抑,就要喷涌而出。
他心里大声呐喊:尹夜飞,你绝对不能哭!
修长的手指往地上一抄,迅速拣起一块食指大破碎的玻璃,狠狠一插!
玻璃扎进手心。
泪化成血从手心缓缓流出。
这时客厅有人打开了电视,叮叮咚咚传来音乐和歌声: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如果,当初两人没有相遇,他今天会不会那么心痛?
“时间永远停止在16岁该多好”方禹曾这么说过。
时间停止?甚至从未相遇?
不,他尹夜飞从来没后悔过!
16岁与你相识,从不后悔!
18岁与你相知,从不后悔!
22岁与你相离,也从不后悔!
即使一切重来,他仍旧是这样的选择!
曾经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到愿意用沉沦去换取。
身体在地狱,可记忆在天堂。
神,为什么是这样的?
是在对他的惩罚吗?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为什么到最后,还要让他品尝撕心裂肺,粉身碎骨的绝望?
为什么,方禹就不能体谅他?
为什么方禹要把爱还他,同时把恨也给他?
对!去找一个人,方禹的父亲!让他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尹夜飞突然对自己冷笑,别傻了,可能么?那个老狐狸,他绝对乐看他们分离。
没人能够帮助自己,到了这个地步,自己的话方禹一句也不会信!又何必让他和他父亲产生裂痕?
莫非,神这么安排有他的意义在?
自己只有几个月了,象这么折腾,冯医生说三个月都够戗,那么还不如就让方禹恨他。
没有爱,等他离开世界的时候,方禹也不会那么痛。
是啊,他舍不得方禹那么痛。方禹曾经那么爱他,如果让他再痛一,这也许会痛的活不下去。
没错!
就是这样!
神啊,感谢你!
让方禹恨就好了,只要他不痛,自己没有爱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自己从来没后悔过,那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爱就爱了,即使头破血流,也决不后退!
尹夜飞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他的心中豁然开朗:
“方禹,你不爱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和我对你的爱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不会因为你不爱我,而放弃我的爱,我没那么笨!
我才不会浪费时间去恨,去怨,去伤心,
我要珍惜时间,好好爱你!
还有三个月的生命,
感谢上天,还有三个月!
三个月,
就是9天,
就是216小时,
就是777万秒!
我还有777万秒啊!
过一秒就少一秒,我怎么会浪费它来恨你?
我会珍惜每一秒,认真地,全力地,勇敢地,什么也不计较地爱你!
这与你爱不爱我有什么关系呢?爱,只能由我自己决定,而不是你来决定我的爱。
所以,我决定了!
剩下的777万秒,
每一秒,
都爱你,
直到生命的消失!”
尹夜飞彻底想通了,虽然现在的身体千疮百孔,可是他觉得浑身又充满力量。他把和着酒和奶酪的的面包放进嘴里,的确是口味奇异。
爱就是爱,与别的无关,面包也是面包,即使样子变了,也还是粮食!
他满足的咀嚼,味道,很好呢!
尹夜飞正在收拾办公室。
这是以前方禹特别为他安排的,也在33层,就在总裁室的隔壁,可是今天已经不属于他了。
行政秘书史珊娜一大早就过来,默默的帮忙他收拾。
虽然才短短几个星期,珊娜对他从戒备到信任,现在更是不停的对行政科发牢骚。
“夜飞,你太好欺负了,你应该牢牢守在这,就不搬!我去和总裁说说!”
“娜娜,不用了。”
要不是方禹授意,谁敢让他搬?
门突然被踢开,方禹闯了进来,一脸的黑煞。史珊娜脸一白,马上溜走。
“你想干什么?辞职不干?”
尹夜飞心道,不就你赶我么?
“别以为你是助理,就是不是犯人了!你别忘记,你现在是假释出狱。只要我通知警察说你做商业间谍,你还得进去!”
尹夜飞瞥了一眼方禹,看他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
怎么也想不到,栽赃嫁祸的人是他。
要不是在监狱里喝了汽油……
哎,事已至此,想这么多干吗,尹夜飞发觉自己居然多愁善感起来,不由摇头苦笑。
方禹脸色刹那变的很难看。起码的良心他还是有的,被戳破干出这种陷害人的事,他也是无地自容。不过他马上恶狠狠对尹夜飞回道:
“是不是我,这要问你自己!你别忘了,你是我仇人,你在华荣的时候,挡了我们多少财路!”
“你就没想过我可能是你父亲派去的?”
“你别狗急跳墙,牵上我爸!我知道当年他不同意你我,你对他有意见!”
尹夜飞也不想揭穿。自己是他老爸方展鹏的一张牌,现在这张牌没用了,自然送给儿子做战利品。
要不是他泄露华荣的标底,天驭能拿到关系重大的工程?其中有一个工程,他们一下就赚了一个亿。
尹夜飞自嘲一笑,感情的战争,他终是输了,输的彻底。自己是俘虏,而方禹就是胜利者。
但,他还是那么爱方禹,容不得一分一秒的浪费。
方禹皱了眉看尹夜飞,终于表明来意,“告诉你,你现在是我的犯人!你就由我发落!你不得离开公司,也不能回家住。总之,要在我管辖范围内!”
尹夜飞淡淡看着他,呵呵,原来怕我这俘虏跑了呀?
“放心,我不是离开公司,我只是换一间办公室,就是那间我们上亲吻的杂物间。”
说完,他小心翼翼观察方禹的神情,可惜他失望了。
方禹若有所悟点头,一点也没其他表示。
突然,史珊娜跑来敲门,“方总,有大人物来访!”
“谁?”
只见邓慕希带着一身帝王之气走了进来,他的身后,五个保镖顿时占据了门前门后,连走廊都守住了。
“你是谁?”方禹不客气的问。他的地盘,怎容他人放肆。
“路士坦利投资财团,你听说过没有?我是财团亚洲总裁。”
自有资金超过1亿美圆,掌控2亿美金,富可敌国的金融大鳄?
方禹狐疑的看着邓慕希,不相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如果能和财团搭上联系,无异于风送青云,直上九霄。
方禹马上吩咐秘书赶紧倒茶,再一使眼色,聪明的史珊娜连忙安排去了。她去给新闻媒体打电话,仅仅是路士坦利财团亚洲总裁“参观”天驭这个“假”消息,也能给他们带来莫大好,说不定,明天股票就涨停板!
“不用!我会另外派人来考察的。”
邓慕希拒绝了接待,他的身份可以拒绝任何人的好意。
众目睽睽下越过方禹,直接走到尹夜飞面前,“尹夜飞?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是开车送夜涵的好心人。
尹夜飞握住邓慕希的手,激动的说,“我太不应该了,连谢谢都没和你说一句!见到你,太好了,太好了!”
邓慕希丝毫不觉别扭,反而还很乐意的样子,反手握住尹夜飞,细细看尹夜飞的神色,关心的问,“你自己怎么样?”
昨天才输过血的尹夜飞虽不是容光焕发,却也比以前动不动就晕好太多了。否则,就光昨夜的折磨,就要去掉他半条命。
尹夜飞突然啊的一声,懊恼的说,“你的法拉利!钥匙我忘家了!”
他不安的朝方禹看看,员工在工作时间回家,老板不知有没有意见。
邓慕希一拉尹夜飞胳膊,“走,应酬我这个大关系户,现在是你们公司最重要的事!”
方禹果然黑着脸点头。z
于是一干人马前呼后拥出了天驭大厦,出去的时候,被火速赶到的财经记者放烟似的猛拍照片。
第二天,大幅大幅的报道就出来了。y
《路士坦利考察天驭,意欲合作》――山海早报
《金融帝国的朋友,天驭高层的经营之道》――地产经营报
不久,天驭的股票一路飙升,达到历史顶点。
天驭所有人都喜气洋洋,而它的对手,金泰房产则愁云惨淡。
这些都是后话。b
而此时,尹夜飞坐在宾利车里,听见邓慕希不屑的说,“方禹这小子,连这么小的事都利用!”
虽然尹夜飞也对新闻记者来那么很讶异,但邓慕希的不屑却引起他的不快。
“要是我是公司领导,我也会殚精竭虑利用每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邓慕希定定的看牢尹夜飞,“要是你也是他的利用工具呢?”
“我不用他利用,我主动利用自己!”
邓慕希亲热的拥抱了一下尹夜飞,哈哈大笑说,“你呀!就一个工具的命!”然后突然有点哀伤的抱紧他,“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怎么能当别人的工具呢?”
“你不理解。”g
“好,我不懂,等你被他利用完了,你如果还想得起我,就来我这吧?”
“我――”
邓慕希不等他的回答,加上一句,“这是我的承诺!不需要你答应,我随时等你。”
尹夜飞看着这个有点混血,因而显的特别英俊,却又危险的男人,只觉得非常熟悉,难道以前他们接触过?
不可能,大财团的公子,怎么会和他一个平民有交集?
再回到公司,楼上楼下所有的人对尹夜飞都另眼相看,他路过的时候,原先的测目礼变成了现在毕恭毕敬的注目礼。尹夜飞却象毫无察觉一样回到办公室继续收拾。
史珊娜笑嘻嘻走来,说,“别收拾了,公司也许要靠你飞黄腾达呢,他们这样对待你,你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尹夜飞好笑的看着这个义愤填膺的女人,觉得她和一般枝招展的女秘书不同,有着一股子侠气!于是他逗她,“不如娜娜收留我好了!”
“好呀!我挺你!”珊娜一拍胸脯,就听门口一声怒叱,
“你这个水性杨的男人!刚勾完男人就勾女人!”
史珊娜舌头一伸,连忙抱头鼠窜。
尹夜飞淡淡一哂,不以为意,开始捧电脑。
方禹怒发冲冠地冲进来,一把揪住他的上衣,上来就一个巴掌“你还不承认?”
尹夜飞毫不犹豫一个巴掌扇回去,目光森冷,
“你发什么疯?”
方禹震惊的抚着自己红了的脸,欲哭无泪的样子,他刚才那巴掌又不重,看看,连手指印都没有,尹夜飞却没有给他相同待遇,打的真狠!
于是,他换成色厉内荏,继续揪尹夜飞的上衣。
“就那个公子!有钱人!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尹夜飞轻描淡写摒掉他的手,不以为然的说,
“昨天,车祸后他送我们去医院。”
然后观颜察色的注意方禹的神情,及时再加一句,“真的只有这么一点”。
方禹嘟囔一句,“以后不许了!”
尹夜飞没听清,用眼睛问他,方禹瞪眼大声说,“以后不许擅自去见他!”
尹夜飞冷冷一笑,“方禹,要是我去见他,你是不又把我送进监狱?”
上进监狱,是他一时失误,没有及时通知森林,以至于弄到孤立无援的地步,这一……他绝不会乖乖就范的。
方禹眼睛四乱瞟,尹夜飞冷峻的眼神让他心里有愧。
“我现在明确告诉你,”尹夜飞正色说,“方禹,不可否认我还爱你,但你记住,我爱你,不等于我任你玩弄!我的尊严,也不容你践踏,还有,我的自由和清白,都不用你费心照顾。我留在这里,不是任何人可以逼迫的,仅仅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要帮你,没有其他任何理由!你明白吗?”
方禹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尹夜飞,他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一米七八左右,但此时此刻,他看上去,比自己高大很多,而且他站立的位置,靠近窗口,天光照射进来,逆光的他,如同舒展着庞大而有力的羽翼,跟战神一样。他痴痴的看着尹夜飞,古罗马雕刻般英俊的脸因为带上少许怒气而显得特别威严,玉树临风的身姿如一柄露着锋芒的宝剑,让人不敢逼视。渐渐的,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沉迷而不自觉。
“谁,谁逼你了?你还敢顶嘴?”方禹嘀咕一句,突然醒悟到,颠倒过来了,好像错的是自己,现在不是来教训他,而是特意跑来被他教训。
“哼――”门外的冷哼打破沉静,苏文走了进来,阴阳怪气的说,“怎么,方禹把你甩了,你就马上找一个更有钱的?示威吗?尹夜飞你好厉害!”
听了这句话,尹夜飞没啥想法,却把方禹激的跳脚,“好你个尹夜飞,你给我等着!要是你敢走开,你就等我宰了你吧!”一把抓住苏文的手,气势汹汹走了。
尹夜飞耸耸肩,嘀咕,“把我赶出办公室,还叫我等在这里,越来越没逻辑了!”抱起纸盒,走了出去。
每一个遇到的职员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目送着尹夜飞进电梯,一直到地下一层。。
疯了,他们的方总疯了!
当初力排众议把尹夜飞扶上去,当他渐渐用能力获得尊敬,现在又立了大功,靠上巨大的金融航母,却诡异地不升反降。众人摇头叹息,尹夜飞,你自求多福吧!
杂物间在停车场的一个角落。尹夜飞走进去,把灯打开,四打量。所谓杂物间,其实就是个仓库,放着废弃文件,办工用品,还有很多用不着的东西,以及劳保用品等等。幸好网线什么的都还齐全。
清理出四个平方米大小的地方,随意拼了张桌子。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华荣的资料。
一连串的开发计划,财务数字,长到发昏的人物名单,都是紧要单位,几乎覆盖了整个政府单位,还有银行,部队……这还仅仅是国内部分。
双手飞快的在键盘上翻飞,一路破解,一路躲闪,进入路士坦利的网络。
华荣的资料在邓慕希名下的数据库里更是详细,甚至比华荣本身的记录还要详细。
另外就是不明帐户往来,涉及的资金非常巨大,而购买的物品却显得可有可无。
尹夜飞把这几个帐户记下,发送到“小鸟”标记的窗口。
不一会,帐户资料回来了,有些是国际杀手的帐户,有些是雇佣兵,有些是国际上专门贩卖资料的家伙。
果然,路士坦利和华荣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暗地里的勾当绝对没有黑生意那么简单。而且,那个所谓海图的来路非常可疑,如果是国家内部流出的,那么,这条流出情报的线索应该牵涉到极为重要的部门。
但首先,一定要知道“海图”到底是什么。
根据分析,一定和海底地质有关,与能源有关,如果还有地形资料,那么整个海岸线就如同没有盔甲的士兵,没有一点依障,就跟狼面前的山羊一样。
关键的十字项链!到底做什么的呢?
还有那句话……
唯一的线索掌握在尹夜飞手中,可是他却不敢向上面透露分毫,谁能肯定资料的泻露仅仅是一两个人的行为呢?
一定要找到!
他不停反复的读着:May God bless you ,May God bless you……
丁成荣,血缘上有欧洲的贵族成分,身份上,却是M国路氏财团上代继承斗争中的失败者。
他的信仰是什么?他的爱好又是什么?他的这句话,到底说给谁听的?
一时想不出来,他马上停止思考,想到放在第三联络点的东西,马上乔装打扮一番,变成一个检修工,大摇大摆从仓库出来,然后出了停车场,一边走,还一边想,这下坏事变好事,被发配到地下仓库来,反而有利于他的行动,除了通风不好,其他,统统满意!
美丽富饶的城市承载着他的回忆,尹夜飞一路经过公交车站,公园,地铁,来到一极高的办公楼,进去,过大厅,拐进救生梯的后面,那里是楼里面各个公司邮件信箱。没有人会去怀疑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信箱。
他走过去,在密码键上按下一组数字,里面一个包裹,写着:885。
正是自己的代号。
他取出,然后放进手提工具箱,信箱里还有另外一把钥匙,看见上面吊了一张条子,写着车牌号码,是汽车钥匙。
尹夜飞笑笑,他没申请汽车,森林想的真周到。以前有丁成荣给免费车用,现在,靠不了方禹了,当然要自备交通工具。
他走到办公楼外,仔细搜看停车场,果然,一辆国产轿车老老实实趴在那儿。
开着车,昔日的记忆一点一滴流过。丁成荣送给他开的也是宝马,出手还真大方,没说的,丁总对他是仁至义尽,可是,华荣在他领导下,干的可不全是商人应该干的事。
开车经过体育馆,那里是他和方禹一起从体委领导手里接过冠军奖杯的地方,那里流淌着他们晶莹的汗水,多姿多彩的回忆里充满了阳光一样的笑声。
尹夜飞甩甩头,把注意力集中到驾驶上来。
突然,胸腹传来狠狠一痛,痛的他差点放开方向盘手去按,车子在车流中一拐,一辆白色轿车惊险的从旁边擦过去,留下一串骂声。
尹夜飞苦笑一下,慢慢把车停在体育场内的空地。被撞伤的地方痛的厉害,整块皮肤也痛的浇了滚油一样难熬。他也不清楚怎么过了一夜会突然发作起来。
就一小会,他头上就泌出细细一层冷汗。
尹夜飞想了想,掏出电话打给方禹。
“方禹――”
“喂?谁?哎――文文,这个不好,你再挑一种,我要……样的!”
尹夜飞等他一段话讲完,才开口,“方禹,我有点不舒服……我自己回不去了……你……”
“文文,不是那个,你叫小姐把……对,就是那一款,要贵一点的……”显然,方禹和苏文正忙着购物,根本没听清尹夜飞讲的什么。
尹夜飞按掉手机,抿了嘴,没有任何表情默默坐着。
他的世界,的确,没有他的位置了……
尹夜飞看着体育馆。最后一场球赛的时候,他扭了脚,带伤上阵,领完奖后,脚脖子肿的连鞋子都不能系了,被方禹好一顿骂,骂完了,背在背上一路小跑,送到医院。自己趴在他背上,青春的汗水就这样混淌着,分不清彼此……过去了的,不会再回来了!
尹夜飞骂了一句“傻子!”然后拨打给冯医生。
“夜飞?你在哪里?我乘救护车马上到!”
冯医生真的很快,快的就象2小时随时准备着听候召唤一样。尹夜飞刚藏好检修工作服,就看到救护车嘀呜嘀呜地来了。
一掀开衣服,冯医生就一顿大骂,“好你个尹夜飞!你知不知道,把你身体调整成这样,了我多大心思?啊?还了人家多大工夫?”
尹夜飞躺在救护车的简易病床上,疼的嘴唇已经煞青,仍旧不忘抓住漏洞:“人家?哪个人家?那些个药,我看了,都是美国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要不少钱,我只要询问一下就知道了!”其实,他压根没问过谁。
“你知道了?”冯医生翻了个白眼,似乎在骂某人(邓姓某人)白痴,然后说,“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那都是姓邓的带来的。不过,这药都经过临床验证的,很有效也很安全,你怎么会这样?啊!对,你的伤?怎么回事?”
尹夜飞把眉头皱的比1岁的老头还要,转过脸去,不看冯曼年,这个医生,果然是漏嘴的好材料!这么容易就把邓暮希给交代了,要是告诉他,那伤是未遂SM的印记,他还不得捅到天上去。
邓慕希,果然!哼哼~尹夜飞心里冷笑,走了个丁成荣,马上就来个邓慕希,他的目的真的是挣钱这么简单?(小飞职业病发作……)看来,要多接触接触。
冯医生其实是父母心肠,哪有尹夜飞的心思,千回百绕的,忙着给他注射杜冷丁,先帮他止痛,然后一手拿了消毒药水,一手拿药棉,仔仔细细的给尹夜飞每一个紫红的,红的的伤口涂药水。
幸好给打了强力止痛药,要不本来就象剥皮滚沸水一样的痛,再被医生涂消毒水,那不得疼晕过去。
还没到医院,尹夜飞觉得自己不痛了,就要回去。结果,强行被冯医生押着照了X光和B超,却怎么也找不到疼痛的原因,内脏并无伤害,仅仅是外表和挫伤,怎么疼成那个样子?
“夜飞,你昨天吃了药,有没有不舒服?”
尹夜飞也纳闷,回忆着说,“好像还吃了颗兴奋剂。”那药止痛有一手!
冯医生一拍大腿,“就是这么回事!夜飞,算我求你!有什么千万别吃那个。熬不住打我电话,我2小时出诊!”
尹夜飞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兴奋剂不是好东西!比如你这,疼痛平均摊成2小时,你就能忍受过去,可你一吃那玩意,2小时的痛苦,延迟了,积累了,变成1个小时来爆发,就好像足足疼上2倍!”
尹夜飞一听,也白了张脸。不过,他心里另有打算,说穿了,也就是找人再弄几颗过来,以备不时之需,当然,绝不能让这个姓冯的知道。
越来越感觉,冯医生慢慢变管家婆了。而且,有把尹夜飞的身体当成是他的私有财产的趋势,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了这么多抢救,渐渐的,就会当成最宝贝的东西了,不容任何人破坏,也包括身体的主人,尹夜飞。
“好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记住,我写给你的注意事项,你要放在任何你可以看见的地方!”
对哦,写了十几张呢。“谢谢你!”
如逢大赦,尹夜飞逃出医院,打的回到公司。才进停车场(他甚至可以不用进大楼!),就听手机铃声大作,接起一听,差点把电话给扔了。
方禹的炸雷在耳朵边吼,“尹夜飞!你死哪去了?叫你等的!”
尹夜飞本来想立即钦了电话,可是,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和他怄气呢?算了,就算听听他发脾气也是好的,至少比刚才,连电话都不听的待遇要好多了。要不是冯医生,他疼死在外面,方禹都还不知道呢。
“我在下面仓库,行政科说是奉命安排的。”口气很冷静,就象什么也没发生,一切正常。
“我叫你等在办公室的!你现在给我滚上来!”
“方总,如果是上去给你训斥的话,就免了,要不你开除我,想骂我,麻烦你进电梯,点负一层,我恭候大架!”刚经历那样的疼痛,尹夜飞累的不想再耗费精力去挨训。
尹夜飞天生傲骨,对一般人也没什么笑脸,中学起,外号就是冰山。要不是方禹,他恐怕连笑都不会。
对尹夜飞来说,爱一个人,绝对不是放弃尊严的爱。他可以在背后默默支撑,但却不是蹲在爱人脚下,坐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才。
“十,九,八……三,二,一。”尹夜飞心里刚数完,仓库门就象排练好一样,“嗵嗵嗵”
施施然走去开门,方禹愤怒的狂狮一样冲进来。
预想中的巴掌没落下来,方禹一把托起尹夜飞的手,从兜里摸出个指环,硬套。而且还套在无名指上。
“喂!喂!”尹夜飞努力了两,才推开方禹,莫名其妙的看着无名指的戒指,方禹发疯了?
“这已经是最低的要求!我给你上的镣拷,你要记住,你是我的犯人!”
世界上有这么袖珍的镣拷吗?
尹夜飞举着手,无名指上套着的指环闪着银色的的光,就象一个精灵飞过来抱住他的手指一样。再看看,上面刻了个心,然后就是简单的方钻型纹。
“你懂不懂戒指的含义啊?你知不知道无名指的意义啊?”尹夜飞说着就要脱下来。
“你敢脱试试?”方禹两手分别禁锢住尹夜飞的两手,眼对眼凶狠的盯住,不超过十厘米。
“你不是要自有和清白么?你要敢脱下,我就买真的手铐,锁链,把你关起来。”
尹夜飞也听明白了,感情他刚才和苏文急急忙忙去买的就是这个高级“镣拷”?
很想知道,指环是不是一对,尹夜飞偷偷瞄了一眼方禹的手,十个指头都很干净,什么也没带,不由一阵失望。自己又妄想了。
这算什么?禁锢他的心?他自己却没任何约束?
尹夜飞一怒,狠狠踢开方禹,就想脱下指环。眼角余光却看见方禹坐在地上,目光哀凄。
“我叫上文文,下午跑了八个店!金的不适合你,太土,钻的,太洋气,总感觉要配你冰一样的感觉,一定要高贵却不华美,冰冷但不寒心……”
尹夜飞不由又想起两年前,方禹眼睁睁看他离去时,也是这种惶恐和倔强的眼神。
原来他挑一个镣拷也这么讲究啊!
心一软,暗想,算了,毕竟也是戒指嘛!虽然在镣拷的名义下,但,戒指就是戒指,满足一下小小的妄念也是好的。
尹夜飞长叹一口气,放下右手,走过去拉起方禹,淡淡的说,“随便你吧。”
时间不多了,随你恨,随你爱,只要能陪着你……
乖乖逮上戒指,把阴魂不散蹲在仓库的方禹赶走,尹夜飞这才拿出包裹,拆开一一细细检查。
一把闪烁着冰冷兰黑光芒的高压电枪,样式仅仅手机大小,但却比手枪隐蔽多了,威力也大,缺点是一定要近身攻击。
几粒微型侦听器,跟踪器等,还有超微型录音器。
一串万能钥匙,大小不同,如果没理解错的话,他可以打开一切房门,汽车,船舶,甚至连金库都无法阻挡他的脚步。奇怪,什么时候的下达的授命?他的权限变这么大了?从这一点看来,所谓“海图”一定不是寻常财宝或者情报。尹夜飞精神一振,顿时热血彭湃。
可惜,方禹却不放过他。
“叮铃铃~尹夜飞,你在干什么?”
尹夜飞一愣,随口回答,“在你特别指定的‘办公室’,正在适应环境,什么也没干。”
方禹停了数秒,才说,“不是我把你赶下去的,是文文……他现在用你的办公室,不过,我已经叫人给你去安装换气扇了……等过几天,我再给你换过来。”
“好……”尹夜飞心一酸,他总算有点表示了。
“你不要有其他想法,我想给你的条件不能比监狱差。”
尹夜飞飞快的揉了揉鼻子,强压酸楚,轻笑道“行了,我知道你在优待我这个俘虏。”
可不是吗,胜利者对待俘虏,本是予取予求,生杀予夺但凭一念,他想怎么对待你就怎么对待你,好或者坏,只是看心情而已。
而心情?与爱无关!z
“嗯,你知道就好,你收拾收拾就下班吧,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才说要惩罚他吗?既然讨厌他,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好?
难道?y
联想到今天方禹送戒指的举动,尹夜飞两眼发亮,仿佛看见黑暗中闪着诱惑光芒的一根救命绳索,虽然细,却能把他从地狱里救上来。
“好的,好的,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好!”尹夜飞欣喜的连连点头。
怎么办?怎么办?一起去吃饭哎!z
就和当年方禹一拿到零用钱,马上下馆子解馋一样!一切都重新开始了么?
衣服粘乎乎的,刚才痛那么厉害,全身的汗都把衣服弄湿了,可不能这样去吃饭。尹夜飞顶了一头也是汗渌渌的头发冲上一楼大厅,对传达室的保安说了一声就把整个洗手间占为己有。
尹夜飞脱下汗津津的衣服,浸泡到洗手池里,倒上洗手液,三下两下就洗干净了。然后把衣服当毛巾,起劲的擦着头发,没一会,头发也清爽很多。然后跑到烘手机边上,焦急的吹着衣服。
外面传来敲门声,“嗵嗵嗵,夜飞,你在里面吗?怎么这么久?”
“马上好,我――大的,大的……”(汗)开玩笑,让他们进来,岂不看笑话了。
尹夜飞咬牙切齿的看着半干的衣服,怎么那么慢呢?
门外苏文的声音也传进来,“真是的,为了多吃点,居然先清空。前世没进过饭店吗?”
尹夜飞隔了扇门,对苏文大瞟白眼。幸好衣服已经可以穿了,就象刚从洗衣店拿回来一样,崭新挺括。他神清气爽的开门走了出来,脸上流露着自信的表情,看到苏文吃醋的眼神,心里一乐,主动友好的说,“走吧,让我们总裁和董事等在洗手间外,简直是罪过。”
“哼!”苏文一拉方禹,出门上车。z
坐在汽车的后座上,看着苏文和方禹成双的后脑勺,尹夜飞突然觉得一阵忧伤。他们之间,才是完整的世界,带上他,是一种对失败者的炫耀么?记得很早以前,有一去附近郊区游玩,回来的时候,搭了别人的拖拉机,两个人就坐在车栏上,一路上突突突,突突突的,把屁股都震麻了,到了地方,走路都象螃蟹,横着走。
想起这些,尹夜飞嘴角微微带笑,真是美好的旧时光啊。
这些珍贵的回忆,就如同照射在海中细微的阳光,黑暗中,支撑着他脆弱的生命。
“够了,就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尹夜飞心里静静的安慰着自己。
宝马没有在酒店停下,反而奇异的开到一间看样子就不是普通人能进去的服装店。
“文文,你不是说衣服都旧了吗,今天有空陪你,我来当你的参某!”方禹轻柔的对苏文说,然后不耐烦的对店员指了指尹夜飞,“这个人,你们随便给他找几件好了。”
这个店的男装,大概是什么名牌。连店员都带着一丝傲气。
苏文一连换了几套,尹夜飞在一边看了直皱眉头。
苏文也就2来岁吧,天使一样美丽的面庞,白皙的皮肤,活脱脱一个漫画美少年,而且是那种具有良好教养的贵族少年。这些服装……尹夜飞看了看牌子,D&G,似乎都是些色彩浓郁,张扬着彪悍的男子汉硬派作风,再带上一点点的随意和妩媚,简直没法形容。总之,苏文穿了,要多怪异有多怪异,说白了,一点也不合适!
店员拿了件套衫让尹夜飞换上,一时间,店里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哦!天――简直太完美了!”有着好莱坞巨星脸的尹夜飞,本来就具有中西结合的俊美,一张冷漠没有表情的冰山脸,集合了强硬,坚毅与妩媚的神奇气质。店长拿了几张名片,春风满面的走到尹夜飞面前,“先生,这的我的名片,这是我们品牌总经销商的名片,这是广告公司的名片,这是模特儿经纪公司……”
其余的女店员见头头这么大胆,连忙掏出手机,大拍特拍,就差没有一拥而上了。
苏文冒着火星的眼,吃醋的看着,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方禹眼睛舍不得离开尹夜飞,一边看,一边随意掏出信用卡,说,“别换了,就穿这件出去,其他的也都打包。”
结果,不管合适不合适,苏文黑着脸买了所有刚才试过的衣服。
尹夜飞无所谓的耸耸肩。带头走出门。结果当场导致几起无伤大雅的交通事故。方禹一把把他塞进车厢,这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一路招摇,三人来到酒店。老板亲自把他们迎接到里面,奇怪的是,居然不是包厢,而是很多人的大厅里。
原本大厅里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一下子连蚊子的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
过了一会,突然特别热闹起来。嚷着添菜的,叫再来瓶啤酒的,吵着这不好那不好的渐渐多起来,而且,个个都没耐心,女客都以“我自己来”的理由走来走去,无数的经过尹夜飞的身边,结果,尹夜飞就象摆在餐桌旁边的展品,被人们一的行着注目礼。
人们口中传递着三个字,那个第一冰山美男,尹夜飞!
老板意味长的微笑,张罗着酒菜,看看尹夜飞,又看看苏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方禹显然也很高兴,很久没有出来放松了。
“夜飞,我记得你爱吃鱼,这里的鱼不错。”方禹习惯性的夹了块煎的两面金黄的鱼,放在他盘子里。
苏文立马皱眉,乓的一下,放下筷子。
“啊,文文,你也爱吃鱼,给你一块!”
尹夜飞欢喜无限,哪还顾得被展览的尴尬,笑眯眯的瞧着方禹,一口一口吃的好香。
苏文的视线随着尹夜飞舞动的筷子落到戒指上,刷的一下立起来,冲着他大嚷,“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
尹夜飞装傻充楞,“我,你问我吗?”
“戒指,今天我刚买的!”
“不是想污蔑我偷的吧?”尹夜飞戒备的快速飞了一眼,没有嘛!苏文手上,也是光秃秃的,还好不是成对的戒指。
“行了,文文,别闹了!”
苏文愤怒的绕过方禹,嗖的一下窜到尹夜飞跟前,一个巴掌就打下来,可惜被他轻轻接住。
“哼, 你凭什么?”
尹夜飞目光森冷,把苏文冻的一哆嗦,凄凄惨惨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手一直被他举着,进不得也退不得,哇哇大叫,“那是一对情侣戒指,你怎么会有?是我挑的,我会不知道,你这个小偷!”
方禹压抑着怒气,低吼一声,“够了!文文,你坐下,是我给他特意套上去的,回去解释你听!”
“你不是不再理他了么?”
方禹附在苏文的耳朵边轻声解释了几句,苏文马上平静了下来,用看你好戏的目光瞧着尹夜飞。
“怕你不成?”尹夜飞心说,不再理会苏文,兴致盎然得几乎把所有东西吞下肚去。
回到车上,苏文邪恶的笑着,慢条斯理的拨打电话,“喂?专卖店吗?嗯,我刚才定的衣服都送到了没……还没送到啊?那我换一件,对就一件,就是我们当场穿走的那件,嗯,换成小两号的……对,这件到时候我们会叫人送回去的,好的,其他的不变,就这样,再见。”
尹夜飞看看方禹,他好像没听见一样,专心的开车。
“喂,尹夜飞,你没听见我打电话吗?穿着我的衣服你好意思吗?”苏文得意的说。
尹夜飞再看看方禹,慢慢脱下刚穿不到1小时的新衣,然后换上才洗过现在已经彻底干了的白色短袖衬衣,不再作声。
快到别墅的时候,尹夜飞接到史珊娜的电话,“夜飞吗?我听保安说,你和方总在一起?”
“嗯――是的。”
“还好吗?”
“还――好吧。”
“今天总裁很奇怪,快下班的时候,他接了一封信。”
“嗯?”
“就是信啊,里面硬硬的,不知道装了什么,我摸了摸,好像是子弹一类的东西。不过总裁看完以后,脸铁青得吓死人!我还以为他去找你麻烦了。”
“哦,谢谢。”
“那你小心啊!”
“嗯!拜拜!”
尹夜飞默默关上手机,默默的下车,默默的上楼,关门。
房间安静的怕人,尹夜飞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掉。
子弹?一封恐吓信吗?
天驭最近对21号地皮势在必得,因为那一块地区,政府突然要搞一个帝景商业计划,看过计划书的人,没有一个不感兴趣的。华荣已经落马了,不是天驭的对手。而金泰房产,却把今年的投资全部都放在这个计划上,准备好好的大干一场。
那么,和天驭争夺地皮的金泰,就是那封恐吓信的主人咯?
尹夜飞从床头拿起录音笔,轻轻一按,里面传来方禹狠绝的声音:“我现在对他好,我是想在他死心塌地爱上我以后,再狠狠抛弃他,我要看他被人抛弃以后,是个什么德性!”
不错,不错,这才是真相。
尹夜飞自嘲的笑笑:尹夜飞,你又自作多情了……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心说,难道方禹就没可能真的回心转意?
过了一会,坐起来,捧了相片对方禹说,“方禹,你千万别叫我失望啊!”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尹夜飞只好再听一遍录音,神情慢慢冷却,最后他的眼睛就象寒冰一样,嘴边浮起死神的微笑,“尹夜飞,你不是已经决心不要方禹的爱了吗?现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想那么多,你就不是尹夜飞了!”
这么提醒着自己,浮想联翩的心思终于慢慢静了下来,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尹夜飞回到办公桌前,冷静的打开抽屉。
先拿了把小刀,把鞋子脱了,在内部剜了个槽,把微型跟踪器和录音器嵌进去。这些小玩意,一旦开始工作,可以不眠不休的连续工作9多个小时,也就是连续四天。
然后又把高压电枪妥善藏在腰上。还有什么呢?
对了,那个精美小巧的录音笔,他昨天夜里听着入睡的东西。
尹夜飞沉默的武装自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你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别担心,一点事都没有!”
一连两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到了第三天,一切如往常一样,苏文和方禹坐在前排,尹夜飞坐后排。刚发动车子,方禹的电话响了。
“是程局长啊,哦,好啊,我不忙!好,好,我就过来!”方禹放下电话,为难的对苏文说,“文文,有重要的应酬,我一定要去,今天你和夜飞好好相,如果不想一起吃,就回别墅叫张妈给你们准备。”
苏文白了一张脸,哆哆嗦嗦的看着方禹,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就在方禹转身离去刹那间,尹夜飞叫住他。
“方禹!”
“什么?”他吃惊的转头。
尹夜飞沉静地凝视着方禹,盯着他的眼睛,一秒,两秒,三秒……
据说,情人之间,可以目不转睛的互相凝视3秒。可惜,还不到五秒,方禹就象吃不消一样调开视线。
“路上小心。”方禹又交代一句,转身就走。
尹夜飞迅速打开车门,追上去,把手提电脑塞给他,“警察知道怎么用!”没头没尾的扔下这句,他冷漠的掉头钻入车子,对苏文说,“我们走。”
银蓝色的宝马,俊逸的在车流里穿行,就在一个清静的大转弯口,突然冲出三两汽车,三面包围夹击,然后车上冲下五六个人,手里有枪,顶着尹夜飞和苏文,凶神恶煞地问道,“你们哪一个是尹夜飞?”
心在一瞬间沉沦,如世界上最晶莹剔透的水晶,被人毫不怜惜的砸在地上。
尹夜飞这一瞬根本说不出话来。
“要是你也是他的利用工具呢?”邓慕希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虽然当时自己说会主动给方禹当成工具利用,可是,真的被证实了一切的猜测,心里不是一个“失望”可以形容。
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方禹可以把他当作钓饵送到敌人的枪口前,可见,他们之间,真的如他所说,没有爱,只有恨。
“方禹,要是我死了,你会心疼吗?”尹夜飞就象没有看到绑匪的枪,一声声的在心里问,如果,就这样被打死,你会不会后悔?
绑匪看到两个人瞬间都没了声音,面如土色,不屑的笑笑,说,“不敢承认啊?胆小鬼!不承认就两个一起带回去!”
尹夜飞心一凛,知道现在绝不是自我消沉的时候,瞥了一眼绑匪,说,“是金泰房产的老板让你们来的吧?既然你们寄了装子弹的恐吓信,又何必绑架呢?”
“废话少说!手上没价码怎么叫姓方的那小子听话?快说,哪个是方禹的心肝宝贝?”
尹夜飞眼角余光看见苏文白着脸,哆哆嗦嗦的,心下一叹,说,“你们找错人了,这里没有这个人。”
“哈哈,胆小鬼!”绑匪拿出几张照片,都是方禹带了尹夜飞和苏文在购物,吃饭的照片,凑到两人面前细看,说,
“不错,就是你们两!姓方的为尹夜飞几天化了不下2万,整个山海都传疯了,哼,反正不是你就是他!都带走,这样就错不了!”说着,粗鲁的把两人拖出宝马,塞进自己车子。
“等等!”尹夜飞面无表情,冷冷的说,“我是尹夜飞,这个人和方禹没什么关系,你们抓他浪费功夫,不如放了他去报信。”
“哦,我们也这么想,你比这小子帅多了,方禹果然眼光不错,要我也是选你!走。”
苏文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大叫道,“放屁放屁!谁说方禹选的是他!明明是我,我才是方禹的心肝宝贝!”
尹夜飞不说二话,一个巴掌把苏文打出汽车,喝道,“你发什么疯,还不快滚!”
“哼哼哼,尹夜飞!你以为你帅方禹就舍不得你?我才是他情人!方禹是我的!是我的!你别想沾一点点,就是嘴上说说也不行!”
绑匪一阵哄笑,“哎哟,原来男人争男人也这么精彩啊!好,两个都要!走!”
※※※
远离市区的一所独立民房,破旧的窗户连玻璃都没一块。
尹夜飞被特殊关照,手被反绑,双脚连腿一起绑成棍子,皮肤上被勒出一道道血痕。相比之下,苏文要轻松的多,只是被反绑了双手。
尹夜飞对坐在对面地上的苏文说,“对不起,苏文,我想把你轰走才打你巴掌的。”
苏文哼了一声,灰白了脸,不吭声。沉默了一会,颤颤的问,“他们真的会杀人么?”
尹夜飞温柔对苏文笑笑,拿出自己的招牌声音,沉静的安慰他,“苏文,我知道,方禹把我带出去招摇,其实是想告诉暗中的敌人,我才是有用的筹码,是他们的靶子,而你没有威胁的价值,所以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象这样的职业犯罪,他们只赚钱,无关的人是不屑动手的。”
“你说他们不会杀我?”
尹夜飞更是轻柔的说,“对,绑架是为了那块地皮,你也知道,金泰和天驭争夺的很厉害,有了筹码,他们会逼方禹退出,可以省好几千万,又可以夺得黄金地皮。求财和报仇不同,他们不会乱杀人,所以,苏文,你不要怕,我会救你出去的,相信我!”
苏文惊诧的看着尹夜飞,嗫嚅道,“你……你知道?……方禹他……”
“所以,我相信你真的爱方禹,你知道他的计划吧?本来你可以被放走的,可你被爱冲昏头了……你也是个可怜的痴情人。”尹夜飞看着苏文,隐隐就象看见自己。
也许是在危难中,尹夜飞的温柔渐渐化解了苏文的敌意,他就象犯了错的小孩,喃喃的对尹夜飞说,“你别怪方禹,他说过一定保证钓饵没事的,他安排了人跟踪的,警察马上就到!”
钓饵!
尹夜飞微微闭上眼睛,钓饵两个字就是一把尖刀,狠狠的捅进心脏。早就决定,不需要方禹的爱,只管默默付出,可为什么,这颗不争气的心,还是痛得这么厉害呢?
尹夜飞抬起头,对苏文惨然一笑,说,“他们是职业犯罪组织,所以我们要自救!”他斜倒身子,挪到苏文身后,把嘴凑到苏文手上,用牙齿一点一点的松动绳子。终于松开后,他对苏文说,“我口袋里有小镜子,如果有机会,你就往外发信号,三长两短,这是救命的意思。”
“你呢?”z
“我来应付他们,我想,他们也该给方禹打电话了。”
正说着,门外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尹夜飞赶紧对苏文说,“快到角落去,装成被绑着的样子,还有,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插嘴!”
苏文听话的缩在角落,刚把绳子胡乱缠好,三个绑匪一拥而进。
看上去似乎是首领的那个,搜出尹夜飞的手机,按下另一串号码,马上就接通了。
“哟,这么亲热,我可不是你宝贝儿,不过你宝贝在我手上!”
“……”y
“方大总裁该知道怎么做了吧?明天的拍卖,你们的举牌就免了吧!随便做做戏就好,否则,我们就把尹夜飞剁成肉块,一块块扔到那块地皮上去,看看谁赢谁输!让你人财两空!”
“……”z
“好,就让你听听他的声音――把尹夜飞带过来!”首领挥了挥手,一个手下粗鲁的一把揪起尹夜飞,送到话筒边。
“夜飞吗?你怎么样?他们打你了没?”
尹夜飞这时候其实一句都懒得说,可是,他有什么资格闹别扭呢,于是老老实实的说,“方禹,我很好,别担心。”
“那个――文文呢?”z
“也在,很好……你马上报警!呃――”尹夜飞话未说完,肚子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蜷着身子倒在地上,疼的浑身哆嗦。
首领又一脚,把他踹边上,仿佛刚想起什么似的对方禹说,“哦,忘了告诉你,你派来跟踪的车子,号码是××××吧?你可以跟他联络一下,哈哈哈!那小子一定还在四都市乱转呢,怎么样,引到1里外,够给你面子了吧!哈哈。”
首领收了线,用森冷的眼神慢慢打量着尹夜飞,“小子,你以为警察能救你们?哼,老子纵横了二十年,没一失手!”他狞笑地扫视着两个蜷缩在地上的人质,“嘿嘿,有钱人就会享受,玩了女人玩男人,今天咱也开开荤!”
首领在手下的起哄声中,走到苏文前面,用脚勾起他的下巴,色眯眯的说,“不错,不错,尹夜飞不能动,和你玩玩也是一样!”
“住手!那种货色也拿来和我比,你们瞎了眼了!”尹夜飞倒在地上尽量昂着头,朝苏文的方向吐了口吐沫。
三个绑匪互相看了一眼,龌龊的大声笑道,“好,果然是有钱人家的男宠!从头挣到尾?看来不玩玩你,可对不起你那好相貌!”
尹夜飞的腿虽然被绑成粽子,不过弹性还是十足,瞅准机会从下往上踹了首领一脚,不住的嚷嚷,“滚开!在我情敌面前被你们这种丑八怪上,我还不如去死!”
“哈哈哈!原来还是个害羞的家伙。好,我们到别屋好好伺候你。”三个人一拥而上,捧头拽脚的把尹夜飞搬到隔壁,苏文瞪大眼睛看地脸色发白,又想叫住手,可是,尹夜飞叫他千万别插嘴……他现在明白,尹夜飞这下完了,彻底完了。就算方禹再回头爱他,他也没有资格和自己挣了……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么难过呢?自己不是该高兴的么?自己的清白,虽然千万个不愿承认,但的的确确是尹夜飞牺牲自己换来的。到底怎么回事啊?尹夜飞居然回为了他这个“敌人”情愿自己身败名裂?不能让他白白牺牲,苏文定下心神,哆哆嗦嗦掏出镜子,小心的藏在窗户后面,按照尹夜飞的指示发着求救信号。
被毫不怜惜地大力一扔,尹夜飞的手臂和背部狠狠砸在水泥地上,疼的他脑海一片空白,心里暗暗着急,要是手断了,等下怎么制住这三个家伙。
匪首来岁,肌肉精干;另一个才18岁左右,害怕和兴奋明显的写在脸上,是个没怎么见世面的小鬼;皮笑肉不笑的那个,有3岁左右,是个会察言观色的高个子,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首领的脸色。
高个子起劲的窜上来,一把提起尹夜飞,把他的脸凑到首领下半部,奸笑着说,“头,你想怎么爽?先上面还是先下面?”
那首领的下部悄悄地涨起来,他急急掏出来,邪淫地在尹夜飞脸上扫了两下,越发的高涨,嘿嘿一笑,说,“前面的我用过,就没试过男人后面,到底怎么个爽法!”一把拉过尹夜飞,按在地上,嘱咐两人,“你们按住他的腿!,我来解开绳子!”
惨烈的记忆潮水一样涌来,尹夜飞仿佛又回到监狱,恶心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摸,棍棒和拳头没头没脸的砸下。尤其是刚才那个首领的下身,烦着臊味的腥臭就像一条蛇一样窜进胃里,翻江倒海。
“呕――”尹夜飞不可自制的大口呕吐着,酸腐的臭味又让他想起汽油的恶心,更加抑止不住。
“哎呀!”三个绑匪连忙跳开,连连捂住鼻子。
“妈的,竟敢恶心老子?”匪首马上明白过来,拖了尹夜飞起来,啪啪啪啪,一连扇了五六个耳光。
回头对高个子说,“你去拿水,给他洗洗,够扫兴的!”
高个子拿了湿毛巾过来,自己也不愿意动手,吩咐那个小鬼给他擦干净。
尹夜飞已经松了绑,暗暗活动活动手脚,虽然很痛,但是没断。蜷在地上四打量,分析地形。
“好了,你们上来按住他!”精干的首领恶虎一样扑了上来,两手把尹夜飞双手按在头顶,拱着臭烘烘的嘴就往尹夜飞的脖子上,胸膛上狠狠咬去。
尹夜飞浑身一颤,却挣扎不脱。两条腿分别被两个绑匪拉的开开的,手也动不了,那个头头越来越狂乱,像野兽撕咬猎物一般,衬衣被撕成一片一片的,挂在身上,根本什么也遮挡不住,露出青紫的伤痕。
首领眼中闪过嗜血的疯狂,朝着伤口重重咬下去,舌头打着转,舔舐着,越来越往下,然后隔着裤子,重重地在尹夜飞的私吮吸了一下。
尹夜飞终于压抑不了呻吟,身子一弓,叹息似的发出绝望的低吟。
这样的声音让两个绑匪欲火疯狂燃烧,忘乎所以的放开了禁制,七手八脚的开始解自己的皮带。
突然,哐的一下,尹夜飞兜里掉出一件小玩意。
“这是什么?”高个子拣起来一看,连忙拉住头叫道,“头,妈的,他把咱们都录了音!”
首领依然按住尹夜飞的双手,听到手下报告,吃惊的回头,命令道,“听一下都录了什么?”
高个子一按录音笔,里面冒出方禹的声音:你也知道,尹夜飞是我的仇人,我恨他都来不及,怎么会爱他?……我现在对他好,我是想在他死心塌地爱上我以后,再狠狠抛弃他……
这是什么?
绑匪吃惊的听着,怎么?难道他们抓错人了?
尹夜飞等的就是这一刻!
趁匪首一愣,他猛的脱出手来,右手在匪首腰上一摸,拔出手枪,左手迅速掏出高压电枪,冲着匪首的胸膛就是一下子。
“啊!”匪首爆发出一声惨叫,被电压狠狠击中,四肢大张,弹到墙壁上又软软的瘫了下来。
事生肘腋,另两个绑匪惊的来不及作出反应,就看见尹夜飞一个侧滚翻,滚到墙边,把晕倒的匪首使劲一拉,挡在自己面前。
“放下枪!”尹夜飞单腿跪地,右手持枪,直直的指着高个子。
高个子脸阴沉的好像铁一样黑,持枪指着尹夜飞的头,冷冷的看着他。
而那个小鬼,吓的抱头蹲在地上,真亏啊,他什么武器都没有,只有挨枪子的份。
高个子冷笑,“你有枪,我也有枪,凭什么我要放下?”
尹夜飞特意缓缓的呼吸,吃力的靠在墙上,把昏迷的匪首又拉的近一点,挡住大半个自己,眼睛死死盯着高个子,严峻地说,“你难道还没看出这个一个圈套?”
高个子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
“也就是说,你们绑架我是完全没有用的,我是钓你们的诱饵,方禹不会为我放弃那块地皮,你们根本达不到目的,也拿不到一毛钱!”
“哼!”
“你们彻底失败了,放下枪,还有条活路!”
高个子撇撇嘴,“难道你会放我们走?我杀了你再逃也是一样!”
“你以为你杀的了我?”
尹夜飞持枪的手伸的笔直,没有丝毫颤抖,枪口的准星准确无误的瞄准着高个子的眉心。
高个子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的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抓你的人!”
高个子不死心,威胁尹夜飞说,“你和我同时放下枪怎么样?我们就此别过,谁也不认识谁?”
“哼,敢作敢当,你既然做了绑匪,就要做好进监狱的准备。”
“好,哥们佩服!”高个子狞笑道,“不过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两个在外面,我们会为我们报仇的!”
“他们一样会落网,包括金泰的老板,你死心吧。”
远嘀呜嘀呜――警笛越来越近了。
“好!你够狠,你也别怪我不义气!我会在法庭上说,你被我们强奸,轮奸,玩了又玩,你毁我们,你也别想做人了!”
尹夜飞无所谓的一笑,沉默着。持枪的手,一直这么伸着,不能有一丝颤动,保持这样一个姿势,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匪首的身躯很重,背上和皮肤上的伤,又痛又酸,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他知道自己已经快支持不下去了,但不能让高个子看出丝毫的软弱。
高个子以为击中要害,又问了一句,“怎么样,我也不为难你,我现在后退,你放过我……”
“不许动!”尹夜飞振作一下,目光重新暴出寒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污我名声,强奸,轮奸,SM,随便你说,你以为我会在意吗?”顿了一顿,他缓缓开口,用好像不是自己的声音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吗?”
高个子一愣,奇怪的问,“是什么?”
尹夜飞自嘲一笑,“不怕告诉你,我恨不得把枪头朝牢我自己,把子弹射进自己的脑袋!”
高个子呆了半晌,才说,“兄弟,当方禹的钓饵不好受吧?哈哈,你还得学学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尹夜飞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
人质和绑匪的对话在不可思议的怪异中结束,
五六个矫健的身影破门而入,楼下传来方禹的喊声,“夜飞!文文!”
尹夜飞一放心,再也无法支撑,顺着墙根软软的坐倒在地……
警方在保护现场,方禹就不顾规矩的闯了上来。他没什么经验,早忘记了这是强盗窝,根本没去考虑可能有零星绑匪藏在角落里,只管瞄准人多的地方钻。
尹夜飞身上的短袖零零碎碎挂在身上,方禹一看,着急地冲上来,脱了自己的衣服就披在他身上,打横报起尹夜飞,直着脖子嚷嚷,“医生,有没有医生在?”
尹夜飞浑身酸痛,肚子上被狠狠揍了一拳,刚才紧张没觉得什么,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胃部一阵阵的抽搐,可该吐的早吐完了,只能蜷着身体任方禹这么张扬的抱着,心里暗暗泛起一丝久违的甜蜜,不仅想,毕竟,方禹还是紧张他的。
难为情地被抱到门口,刚好看见苏文也被警察搀扶着走出来。
“文文!”方禹抱着尹夜飞走过去。
苏文脸色惨白看着尹夜飞,他披着方禹的衣服,露出惨不忍睹的大小青紫,又被抱出来,明显是蹂躏了!苏文忍了又忍,终于哇地哭出声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尹夜飞,你打我吧!”
方禹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对苏文严肃的说,“文文,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乱想,夜飞没事!”
苏文哭得泪眼婆娑,啜泣道,“要不是他,我今天的清白就毁了!”然后拉住尹夜飞的手使劲往自己脸上招呼,“我真笨,你打我是为了赶我走,要不是我连累你,你也不会为了救我,被他们……被他们给糟蹋了!”
方禹这才想起,按计划,苏文不该落在绑匪手上,连忙问起经过。
这时候,特警队长带了医生赶过来,对尹夜飞说,“这能这么快就抓住绑匪,解救人质,多亏了你那台电脑上的跟踪程序。”
尹夜飞点点头,说,“我在自己身上安放了跟踪器!”
方禹突然浑身大震,就像手上抱的不是人,而是魔鬼一般,猛的把尹夜飞扔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的脸,一直摇头,喃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尹夜飞,你居然是这种人?”
众人莫名其妙望着方禹,苏文也觉得他走火入魔了,连忙扯了扯方禹,却被他一下甩开,居高临下地问,“你早知道我的计划?”
尹夜飞被方禹重重一扔,摔地七昏八素,被医生赶紧搀了起来,喘息了一会,才点点头回答,“我知道,不过,我并不怪你。”
我只是有点伤心。
尹夜飞心里加了一句。
方禹的脸充满了厌恶,“那你却让苏文牵连到里面?”
牵连?!
大家奇怪的看着方禹,听不懂牵连这个词,苏文是方禹的人,怎么说都不算是牵连,而是正主吧?
但尹夜飞却还是点点头,“确实不该牵连进来。”
“你还打他!”
尹夜飞一愣,点点头。
苏文也目瞪口呆,像不认识方禹一样看着他,怎么这样说尹夜飞呢?……好像方禹的理解不对路啊!
“你就嫉妒成这样?你连跟踪程序都安排好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吧?不错,不错!你把笔记本电脑交给我让我报警的时候,就一切都计划好了吧?”
尹夜飞想了想,除了嫉妒那个词,其他都是事实,所以只好仍旧点点头。
“按你的计划,警察第一时间就可以抓住绑匪,所以,你故意把把文文牵连进来,然后装模作样牺牲自己,救了文文,真是天才!你以为这样我就心疼了对吧?我果然也心疼了,我他妈的居然心疼了,我是笨蛋啊!”
就像劈头浇下冰水,尹夜飞顿时浑身冰冷,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
尹夜飞一阵绝望。自己不仅仅是钓饵,而且在方禹的心中,还是很下贱的钓饵!
“我明白了。”尹夜飞说话不再有任何起伏,平静的让人害怕。
我终于明白自己在你心中的分量了!
尹夜飞的心已经不痛了,很平静,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伤害可以让它痛了。
“你别以为我心疼,你就可以用你这样可怕的爱来逼迫我!我承认我已经有点不恨你了,但你别想用这副可怜样争取我的同情!你他妈的为什么要那些人碰你?你不是演戏吗?你为什么要让他们碰了你?”方禹像个孩子,不顾一切的伤害着被他认定欺骗他的人。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方禹眼中的伎俩,一个筹码一拙劣的演出。当爱变成作戏当爱成为筹码,当爱需要报答,那么,这个爱是不是已经到了尽头?
尹夜飞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方禹,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放心,你这样的人,你想爱谁尽管去爱,没有人能逼迫你。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所作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我不能表达我的爱,但爱就在这,我自己也没办法遏制……你也无法阻止。”他艰难的抬起酸痛的手臂,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想用所谓的爱来继续纠缠吗?来让我感动吗?”方禹口气略略颤抖,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其实已经被感动了,只是……难道这不算尹夜飞的圈套吗?
“好吧,”尹夜飞微微一叹,“从现在起,我发誓,在你面前,我永远不再提起一个爱字,但我想要你知道,它在这里,永远不会消失。”
方禹愣愣的听着,茫然接过尹夜飞递还给他的衣服,看着他尽量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的挪下楼,被医生扶进警车,很快消失不见。
尹夜飞刚才到底在说什么啊?自己又做了什么?他看看苏文,又看看特警队长,两个人都像看罪犯一样得看着自己……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啊?方禹的心突然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一直沉,一直沉,没有一个底。
尹夜飞回到别墅的时候,其他人都还在警局做笔录。因为他鞋子里藏的超微录音器,所以他很快就被送了回来。
和往常一样,别墅里的杂工对他视而不见。
尹夜飞苦笑了一下,不过就是被摔了几下,被咬了几口,自己就难受成这样,要是发生更紧急的状况该怎么办呢?房间里还剩了一颗兴奋丸,看来要找人买几颗才行。
万幸别墅里家具多,楼梯也不陡,他一路扶着,艰难的回到房间,很累,可是身上很脏,不管怎样,先洗个澡再说。
慢慢地脱去无纺布做成的医用罩衣,镜子里清楚的显示那些恶心的印记。
这些留着牙齿印的伤痕,这些火辣辣疼痛着的印记,在方禹眼里,不过是肮脏的,无耻的圈套,是逼迫他的筹码?
真恶心!连自己看了都讨厌!
想起那暗红的,丑陋的,暴着青筋的巨大yangju,还在他脸上扫来扫去,滴着淫臭的液体,接触到自己的嘴唇……
“呕――”他趴在洗手池一阵干呕,连胆汁都出来了,泛着丝丝血红,还是恶心。
用水冲干净,洗了洗脸,镜子里面是一张坚毅俊美的脸,一副健美颀长的身躯
“呵呵――”尹夜飞傻傻的笑了一下。真好看,这样的脸,这样的身材,线条,还真吸引男人,简直是――“下贱!”
他猛的一拳捶在镜子上,拳头瞬间被鲜红的血液染红,镜子惊心动魄地碎成一地。
尹夜飞无所谓的看着,冷漠笑笑,跨进浴池,打开撒,用受伤的手洗着头发,血水如诡异的红色丝带缠绕着身体一路蜿蜒,积聚在脚下,红红的一小洼。
这个身体不过是个诱饵,洗这么干净做什么?反正再也洗不干净了。
尹夜飞有一下没一下的洗着。自己还这么爱惜自己干什么?反正,什么用都没有,没人爱的身体,要来干什么呢?
方禹的话反反复复在耳朵里回想。
“你就没有一点嫉妒?”
不错,要说打苏文耳光的时候,私心最没有一点点嫉妒,自己也不信啊。
“你想让我心疼……”
不错,要是卑鄙能让方禹回心转意,他绝对会去做的。
尹夜飞在晶莹的水中绝望的仰起头,被心中黑暗的想法击中,这样扭曲的人格,还是那个充满信心和正义的尹夜飞吗?
“呵呵――”尹夜飞又低低的,不知所谓的笑了笑,“尹夜飞,你看看你自己,你都变成什么了?方禹看不起你,连我都看不起你!”
不错,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还有什么价值?
“他不会再心疼你了,别傻了,尹夜飞,不论你怎么做,他都不会有一丝丝的感动了……”尹夜飞认真的,冷酷的告诉自己。
他空出手,迈出一条腿去拿香皂,哧溜一滑,香皂掉在地上。
尹夜飞想也没想,弯身去抢,脚下一滑,仿佛已经死亡的身躯,就这么重重地倒了下去。
啊哟!腰闪了,屁股也摔的很痛,最重要的是,地上的玻璃无情的刺进手臂,这下糟了……尹夜飞苦笑的看着手腕上争先恐后往外冒的鲜血,某人会说,这就叫标准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哈哈――哈哈哈――”他痴痴的笑了,太好笑了,他会自杀?他明明身负使命,怎么做出自杀的蠢事?
可是,刚才滑倒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想,就这么去了也好?
尹夜飞咬了咬牙,使劲把眼里的雾气逼回去。
男人,绝对不允许脆弱。连眼泪都没资格流下来,更别说,有资格选择死亡了。
尹夜飞定了定神,用模糊的眼睛扫视四周,万幸,洗手间也有电话,拨通了冯医生的电话,他平静的说,“冯医生,麻烦你,带上急救的药,我现在在别墅――尽量快吧,我等着你救命呢。”
说完,嘴角挂着对自己的嘲笑,歪过头,真正晕了过去。
冯医生夸张的连挂瓶架都带来了。
顶着佣人的白眼与侧目,冯医生很快找到尹夜飞的房间。一打开门,扑面而来是不详的血腥和蒸腾的热气,顺着的水声,他一路寻去,洁白的地砖上,刺目的鲜红中,尹夜飞歪着头无力地靠墙坐着。
胆战心惊的走过去一探鼻吸,还好,人还没死。
顾不得血腥,冯医生小心把尹夜飞抱到床上,血一下子就把床单染红了,耀的人眼发,心发颤。
第一时间在尹夜飞上臂崩崩两声,利落地缠上止血带,用酒精棉在冒血最凶的伤口上细细擦拭。尹夜飞被酒精刺激的浑身一颤,痛醒过来,茫然看着自己胳膊上横七竖八的伤口。
皮肤泛着红肉可怕的两边翻着,胳膊上多了几口微微张开的小嘴。幸好伤口不,只割伤了部分静脉,而不是割断。冯医生从医疗箱了拣了根长针,穿好线,按了按他的伤口,开始小心地缝了起来,痛的尹夜飞一个劲哆嗦。
“谢谢你,有冯医生在,我就死不了!哈哈。”尹夜飞干巴巴笑了两声。
“别笑了,你这笑声吓人!”冯医生一边缝合尹夜飞的伤口,一边痛心疾首的摇头,“这么多血啊……这可是珍惜血型,这要多少钱啊!夜飞,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邓慕希带来的血浆已经用完了,是不是应该再去讨一点。
尹夜飞的眼睛盯着天板,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冯医生,要是我想请你抱一下我,你会拒绝吗?”
冯医生愣了一下,才惊讶地发现尹夜飞满脸的落寞,二话没说,坐到床边,从后面把尹夜飞身体略略抬起,让他斜躺在自己怀里,两手环拥着他,绕过身体,伸到前面来,继续给尹夜飞其他的伤口缝线。
“你猜……我是不是自杀?很像吧?嘻嘻……”尹夜飞疼得浑身微微颤抖,但是嘴巴却死硬的非要发出一点点戏谑的笑声,表示自己的开心。
冯医生心疼得猛的抽紧,尹夜飞这样子,明显是崩溃的前兆,他的心明明看的见碎了,可他的语言,还在假装坚强。
他的手腕上横的竖的,比较的就起码有七八道割伤,以后就是好了,也会留下紫红的疤痕,就像瓷器的裂纹一样,成为永久的记忆。
“三年前,我们去东北玩,结果被暴风雪困路上了。我怕他抵受不住,悄悄把衣服脱给他盖上,结果我自己被冻昏,等了三天才有人救我们,我没事,方禹却因为体温过低休克进了医院,后来才知道他为了救我,他自己拼命喝雪水,只是为了割腕灌血的时候,能有足够的血喂到我嘴里……可惜我现在却把血白白流掉了,真可惜呀!”
这样的情况,冯医生根本不晓得怎样应对,他只会治身,不会治心。他更紧的拥住尹夜飞,只知道重复的说,“是很可惜……?”
“呵呵,我当然不是自杀……可我刚才,真的这么想过啊。我一点也没抵抗的滑倒,期待着玻璃不小心扎进我的胸膛,那就不算自杀……但是我有使命在身,怎么能现在就死呢?我真想快一点完成它啊……这样我就可以无牵无挂的走了。”尹夜飞现在很像刚出生的小动物,软软的偎依在冯医生怀里,一边乖乖的伸出爪子,让大人随便包扎打理,一边兴奋的说个不停,好像不说话,就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尹夜飞的头发湿渌渌的,散发着刚沐浴过的清香,脸惨白惨白的,眼睛却是异常的晶亮,冯医生把头埋在尹夜飞的颈窝,低声耳语道,“什么也别想……有我在,什么都不会发生……”
尹夜飞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好像他的头脑里正有一个可怕的计划让他兴奋着。
啊,对了,给心理医生打电话,进行自杀干预。
冯医生偷偷摸摸掏出手机,开始拨键。
尹夜飞耳朵却很灵,无所谓的笑笑,“你以为我崩溃了吧?我怎么会崩溃呢,我很坚强的,不过你要找艾医生来,那就来吧,我现在真的很难受……我好恶心……”
“今天,是不是发生了很……”冯医生不知道讲“不好”两个字,会不会有不良暗示,话在嘴里绕了几绕,终于又咽了回去。时间在诡异的寂寞中流逝。幸好,艾丽丽很快就到了,稍稍了解了一下情况,温柔的问,“是不是因为绑架案?你被……”
尹夜飞显得过分的神采奕奕,看了艾医生一眼,然后用说别人的口气回应说,“是啊,发生了很可笑的事情。我差点被强奸哦!三个大男人!哈哈,我很有魅力吧?不过一切都是演戏,演给方禹看的,哈哈,我一点都不害怕!”尹夜飞身子软软的,浑身的伤,尤其是举枪的右胳膊,明显的肿了,酸痛地动都没力气动一下,可就是说个不停,仿佛那些伤一点不痛,都在别人身上。
他身上的伤,早在前段时间,冯医生就怀疑了,那不是普通的虐待。
艾医生也坐在床上,端起尹夜飞那条肿了的胳膊,慢慢的推拿,揉捏,装做不在意的问,“是……方禹吗?你为他伤心了?”
每一下推拿,尹夜飞都痛的闷哼一声,断断续续的说,“方禹啊……我不伤心。以前比赛的时候,要是对方冲撞我,他就会在场上发疯打人,然后可怜地被罚出场外,事后问他为什么犯规,他说不喜欢别人碰我……现在那些人摸了我全身,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就象软绵绵第的老鼠爬遍你的每一寸皮肤!他却说我演戏演的好……哈,我真是天才!他这么赞扬我,我怎么会伤心呢?”
“夜飞,你知道你的生命……没几个月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为什么不告诉?因为,我害怕,哈哈,我尹夜飞居然会害怕!”
“……”两个医生默默相对。
“艾医生,你知道吗?我失忆的时候,方禹对我很好,所以我不忍心告诉他的的病情,怕他伤心!可是现在,事情很奇妙的来了个彻彻底底的颠倒。我变得不敢告诉他,因为他会无动于衷,我怕他不伤心……所以,何必呢?何必呢?”
是啊,一个会演戏的钓饵,棋子,工具,病死了就病死了,主人怎么会伤心呢,说不定还会笑着说他是个下贱的大傻瓜,何必自取欺辱!
“可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事!而且,你们的时间没多少了,不该珍惜么?你应该大胆的表白啊!”
“我今天已经对他表白了!怎么样,很大胆吧?并且我发誓,永远不在他面前说一个爱字,我的表白很有创意吧?几千年来,有几分人在最爱的人面前发誓,永远不再提一个爱字?我真是感到自豪啊!呵呵。”
尹夜飞脸上满是对命运的嘲弄,缓缓的说,“其实我和他五年前分过一手。那天,我说男的和男的相爱,老天也不会同意,如果同意,那就让我当天晚上看到1颗流星,如果没有,那谁都不能再提一个爱字……我果然看到了足足一百颗流星……我也就许了一百个愿望,整整一百世的爱啊……结果后来有人告诉我,那天有个傻子,骑着自行车,驮了一箱信号弹式的烟,不停地在市区窜来窜去,尽找高楼跑。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一语成谶……没有流星,所以也没有爱。”
“你又没对不起他!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他既然当初这么留你,现在更应该好好对你!好好补偿你!”冯医生忿忿不平的插了句嘴。
“世界哪有公平呢?我做的事,不是筹码啊!同情,内疚,都不是爱,补偿和报答更不是我所需要的。我只不过需要他的拥抱,没有任何杂质和功利的拥抱而已!”尹夜飞吃力笑了一下,那种拥抱,以后都不会有了,再也没有了,永远也没有了。
冯医生把瘫软的尹夜飞放床上躺好,站起来竖好医疗架,拿起另一条不肿的胳膊,挑了个伤口不多的地方,轻轻一针挑下去,一滴滴晶莹的药水静静的滴下,无声无息进入他的血管。
尹夜飞自虐一样看着针扎在自己胳膊上,然后放松似的长长叹了口气,“我其实也不想这样下去。爱得这么绝望,我也知道不对头……可我无可救药了。从16岁起,我就和他在一起,他像阳光一样,我的生命里,他无不在。我爱他就像呼吸那么自然。我想不爱,可是不能自拔!因为除了肉体,还有我的本质在爱着他,我根本无法压抑这个冲动。可能我上辈子就爱着他了……我的灵魂在爱他,就象燃烧的火焰!那不是一点点火苗,而是最最炽热的白色烈焰!白焰时刻焚烧我的头脑,我的心脏,我的肉与我的骨,我身上的每个细胞都炙热的燃烧着对他的爱!我现在怎么也停不下来了……因为是我的灵魂在燃烧。什么时候灵魂烧完了,我也就解脱了……”
冯医生实在听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地质问他,“夜飞,你这样太对不起自己了,你还当自己是人么?连绑架的诱饵都毫无怨言地去做!”
尹夜飞哀伤的咧咧嘴,算是给了个笑容,“如果,我当自己是人,大概早已经死了吧。监狱里,还有今天的绑匪,我被多少人碰过,摸过,猥亵过,这具躯壳,真的好脏……而且我做过的勾当……我的翅膀早变成黑的了,我已经变成黑暗生物,再没资格接近阳光了……怪不得方禹不爱我了,原来我只配生活在黑暗里……”
艾医生和冯医生两两对望,摇摇头。艾医生从包里拿出镇静剂,慢慢打进尹夜飞的血管,然后低下头,凑到尹夜飞的耳边轻声说,“我们都知道你很坚强,别忘记你的使命。”
尹夜飞模模糊糊点点头,嗯了一声,含糊不清的说,“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等尹夜飞沉静下来,艾医生忧心忡忡的对冯医生说,“你那边到底有没有办法?我不是帮你联系了人体基因研究院了么?”
“新技术很不成熟,不能对尹夜飞应用。”
“他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这种身体上的不适,已经影响了他的精神,最糟糕的是,他开始自我厌恶,这样下去……算了,到了不得已,就是技术不成熟,也要死马当活马医,我不会眼睁睁看了他死掉的。”冯医生正要回答,门被嘭的一声推开,方禹两眼通红,飓风般地闯了进来。
“果然,你果然还是自杀了!”方禹一头扑到床边,捧起尹夜飞包扎成木乃伊的手,浑身颤抖,“我来迟了么?我到底还是来迟了么?”
冯医生没好气的回答,“现在才心疼啊?哼!他没死,也不是自杀!洗澡跌倒了!”
方禹红着眼,好像现在才意识到身边还杵着两个这么大的人。冯医生的话叫他一阵安心,却不思报答,狂犬病发作一样,冲两个救命恩人大吼,“你们滚!滚出去!谁叫你们进夜飞屋里的?这里只准我进!”
冯医生眼一瞪,就要吼回去,不过艾丽丽把他手一拉,“叫他们两单独呆会,他不会伤害尹夜飞的,放心!”
两个医生拉拉扯扯出了门,正巧撞上急急忙忙爬上楼的苏文。
他一脸苍白,见了医生吃惊的瞪大眼,叫道,“他怎么样了?”
冯医生对这屋里的人全部敌视,哼了一声,“谁啊?”
“尹夜飞啊?是不是已经……”
“没死呐!你们一个个奔的什么丧啊?”
“哦!”苏文歇了口气,放下心来,才说,“我们在警局听录音,作笔录,尹夜飞和绑匪的对话我们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方禹他越听脸越白,最后听到尹夜飞说想把子弹射进自己的脑袋,他就发疯了,连笔录都不做了,还把警察给撞倒了,路上连闯了三个红灯……”
苏文还想说什么,门里面传来方禹怒不可遏的叫骂。两个医生面面相觑,思忖着要不要进去阻止,苏文招招手,引他们下楼,一边道歉说,“方禹是那样的,尹夜飞不在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要发狂。”
方禹果然是在发狂。他一腔怒火烧得好像走火入魔一样,全身上下充满了劲,而这股子劲道不发泄出来,他的心一定会被烧成灰烬。
砸!
见到什么砸什么……不行,夜飞的东西不能乱砸,砸一个可以砸的东西。
方禹野兽般的双眼四逡巡,终于看见能任意毁灭的好道具。
椅子!
方禹抡圆了往墙上砸去,不停的喊,“你叫我怎么办?你又要走,是不是?你这想永远离开我是不是!”
椅子很快歪了。
继续砸,“我恨,我恨死你了!你居然自杀!你居然不要我了,你敢自杀!”
椅子可怜的剩了个把,方禹拿它敲着地板,边敲边叫,“你以为你很苦啊?你知不知道,以前每天都是你叫我起床,后来你走了,再没人叫我起床了,就是闹铃也不行,我只好一直迟到,迟到了半年都改不好!你叫我如何不恨你?”
他力气小了一些,慢慢把棍子在地上摩挲,眼里升起雾气,“你以前总是领着我跑遍山海,奇怪的说这里可以藏身,那里可以监视……每个角落旮旯都不放过,害我走到哪里都以为你就在那里对我说话……每个每个角落啊……我走到哪里都有你的影子,甚至,我从办公室望出去,我就想起,你说,如果从对面楼顶监视,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所以现在我都养成习惯了,我总是站在窗口,在想,你是不是站在对面看我呢……我都神经错乱了,你叫我怎么不恨你?”
方禹干脆抛掉棍子,拿脏手抹眼泪,边抹边委屈的数落尹夜飞,“还有啊,你说对流星许了一百世的爱,可我不满意要你改做一百种饭给我吃……呜呜……你居然真的做了……虽然饺子包的丑,粽子也破,可是,那以后,我一吃饺子就想你,换了包子还是你,再换面包,居然还是你……我吃什么都有你的味道在里面,我吃什么都会丢脸的流出眼泪来……可我又不能在人前丢脸,我只好不吃,你看,你看,我都瘦这样了……你叫我如何不恨你!”
方禹透过泪眼盯着尹夜飞,苍白的睡颜就象最后的玫瑰,失去了芳香却仍旧那么惊心动魄的美丽。他修长的手指慢慢在尹夜飞唇上滑动,柔软冰冷的感觉透过皮肤传了过来。
“你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你却那么狠心离开我……我吃不下,睡不好,坐也不是站也不成,你那么对我,我现在给你好吃好喝,住得好睡得好,只是稍稍骂你两句讨点利息,你就给我自杀,你是不是想我马上就发疯死掉才高兴啊?”
说完,他心疼的摸着尹夜飞的伤口,“你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那我也只好不玩惩罚游戏了,我心疼了,我玩不起……算我投降,我们重新来过吧?”
他温柔的俯身,凑到尹夜飞身上,眼睛一会瞟瞟他的额头,一会看看他的嘴唇,然后是细长的脖子,优雅的锁骨,就连头发,也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到底先亲哪里好呢?
也许他的气息太过靠近,尹夜飞睡梦中难受的皱了皱眉头,嘤咛道,“别过来,别碰我……好……恶心……”
“是我,夜飞,别怕。”方禹拿定主意,还是从最有意义的嘴唇开始亲,他温柔的吻了上去。
“啊!”尹夜飞仿佛在梦中挣扎,惊叫一声,手脚乱舞,咚的一声,连人带枕掉了下去,后脑勺可怜的和楼板做了亲密接触。
哐当,吊瓶架也跟着打翻,皮管里的药水没了高度,顿时倒流,显出鲜红的血来。
“夜飞!”方禹吃惊的叫了一声,跌跌撞撞绕过床,冲上前,一把拔了针头,心疼的抱了尹夜飞的头,象哄小孩一样想给他揉揉。
“走开!别碰我!”被打了镇静剂的尹夜飞似醒非醒,迷迷糊糊的挥开一切企图靠近自己的东西。
他感觉一股很强的男人气息就在他身上流连不去。
男人――
“滚,你们给我滚!不要碰我!”尹夜飞倒在地上,慌乱的舞动着手,没有目标地在空中驱赶着不存在的敌人。
方禹不敢再碰他,退后一步,隔了半米哀伤的看着他。
没有旁人气息的侵犯,尹夜飞马上安静下来,缩着身子,一半在床底,一半在外面,孩子一样的睡着。
到底还是被伤害了,生命中最珍惜的人。为什么决定拿他当诱饵的时候,会以为自己能承受住他的哀伤呢?明明是自己一直保护的很好的人,连别人碰都不能碰一下的宝贝,居然舍得把他送去给绑匪糟蹋……
“对不起,我……我真不是人……夜飞,原谅我,我们重新来过吧,这,我们会一辈子不分开,你喜欢到跑,我们一年去一个地方,今年去海南,明年去哈尔滨,去欧洲,去巴西,还有好多好多 的日子,我们会永远幸福下去,我保证!”
方禹肯定的点点头,在心里下了这个决定。
虽然初秋的白天还象夏季一样炎热,但夜晚却十分凉爽。方禹把床移开,把被子毯子全部抱了过来,小心地在尹夜飞身体边围了一圈,这样,只要他稍稍翻个身,就能滚到被子上去。
然后,方禹在尹夜飞一米外躺下,这样,也算同床而眠了吧,真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其实根本没睡。天刚亮的时候,就一骨碌翻起身来。重新来不能只是说,还要去做,现在,就去给夜飞做早饭,亲自做,就做他最爱吃的,绿豆稀饭荷包蛋!
方禹欢欢喜喜的下楼,窜进厨房,在佣人的惊讶中,忙了起来,一边忙,嘴边还傻傻的露出微笑。
十分钟后,尹夜飞疲惫的翻了个身,眨了眨眼,清醒过来。
哎,自己真是到了黄河还不死心的家伙。
尹夜飞微微一叹。他又发生幻觉了,在醒来之前,居然以为,身边睡了个人,而且还是日思慕想的那个人,怎么可能呢?
尹夜飞吃力的坐起来,无奈的摇摇头,一笑,自言自语道,“尹夜飞,你脑子坏掉了!他绝对不可能来的,你是男人,别他妈的婆婆妈妈的死不了这条心,我都看不起你!”
靠了墙坐了一会,才真正回过神来,奇怪的发现自己滚到了地板上。屋里乱糟糟的,毯子上的血迹真够滑稽的,是“自杀未遂”的证据哦!绝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要不然,还不得传成什么样呢,实在没信心再去听一遍演习天才的夸奖。
尹夜飞摇摇晃晃站起来,挑了件长袖衬衣,扎到牛仔裤里,虽然人是苍白了点,不过掩饰了伤口和木乃伊的胳膊,看上去还算个活人样。
他把被子,枕头统统收拾好,又到盥洗室把碎玻璃都收拾到塑料带里,准备人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
小心不被水弄湿了胳膊,用水冲干净血迹,再把毯子用肥皂清洗过,好了,一切都恢复的清清爽爽,没人看的出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尹夜飞一头冷汗,胳膊和背上,肚子上的伤口隐隐做疼。不过,终于消灭了一切“自杀”证据,他心里舒坦。
打开门,楼下煎蛋的香味引的他一阵反胃,肚子一抽,好像连空气都变恶心了。
拎了碎玻璃,尹夜飞尽量快速朝门口走去,也许到了办公室喝杯咖啡会舒服一点。
“夜飞,”苏文刚从门外锻炼回来,“怎么不吃早饭就上班?等下一起做方禹的车子去呀。”
尹夜飞强笑一下,从来不奢望有那个待遇。和方禹一起吃饭,坐他的高级宝马车,钱购物,不过是演给绑匪看。现在戏演完了,方禹这么讨厌他,讨厌到连个爱字都不许他说,他又怎么会不知自己身份,巴巴的粘着呢?
尹夜飞装作不在意,点了点头笑道,“我到办公室吃,以后就不麻烦你们车子来接了,我可以坐公交。”说完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苏文也知道他身份难堪,不再留他。无聊的等了很久,才见方禹喜滋滋的端了一大锅绿豆稀饭过来,然后返身又端出一盘煎的嫩嫩的鸡蛋,欢呼一声,坐下开吃。
“文文,去叫夜飞下来。”
“他上班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到办公室了。”
“身体不好还去上班?不行,得赶紧叫他回来!我打电话给他。”方禹焦急地拨出号码,手机不通;再拨办公室号码,没人接;不死心,再拨传达室号码,有职员接了,过了一会回来报告,“方总,尹夜飞办公室没人,洗手间也没人,问了其他人,都说没看见……”
咯噔一下,方禹的心沉到最底,尹夜飞,你别不是离家出走了吧?
时间回溯到二十分钟前。
尹夜飞头晕晕的走出别墅,清晨的空气就是新鲜,吸一口,人都变的神清气爽起来。他把碎玻璃扔进路边的垃圾箱,朝对面的公交车停靠站走去。
站里已经有五六个人在等车了。有一对小夫妻正小声聊着。
“真是的,买了房子,就没钱买车,天天等公交,真闹心啊!”
“老婆,咱们幸好没买,车子可比养孩子还费钱。”
“得了,得了,说的这么有理由。你看看有钱人,哪家没有一两部的。算了,反正坐公交的都是穷人一个。”
“嘿嘿,要是咱们也有机会坐一坐宝马,那该多威风啊。”
尹夜飞在一边听着,心里一哂,他怕是再没机会和方禹同坐一辆车了。
突然,他耳边传来小夫妻连连的吸气声,就好像惊讶的不能呼吸。他奇怪的抬眼一看,一共五辆车,前后各二辆黑光锃亮的宾利,中间护住一辆火红嚣张的法拉利,静悄悄的开过来,不动声色的一字停开,大大咧咧的占据了公交车的停靠位,可怜后到的三路车司机只好站外停车。
众人一时都忘记了上公交,一个个眼发精光,盯着只有在图片影视上才能看到的名车。
“天啊,快看那辆法拉利,杂志上说是世界上最豪华的名车之一啊!足足66万美元一辆,就是五六百万人民币啊!”众人羡慕的窃窃私语。
火焰一样的法拉利正好停在尹夜飞面前,车门无声无息往上打开,里面坐的,正是邓慕希。
“夜飞,上车。”
尹夜飞站着没动,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笑容上,变的如同白色昙一样柔和。
他耸耸肩,闲闲的问,“路世坦利亚洲区总裁早锻炼,也是一个大新闻呀,居然要这么多护卫。”
“shit!”邓慕希暗啐一声,探出头来对尹夜飞恶声说,“上车!我可是半夜就侯在方禹门口了,要不是碍了你的面子,我早冲进去抢人了!”
尹夜飞一怔,然后发现前后四辆车上下来一共八个黑西装带墨镜的保镖,看样子,这车是一定要坐的了。
微微一叹,尹夜飞钻进车里。一路甩下众人对尹夜飞好奇的猜测,五辆车绝尘而去。
而此时,正是方禹满心欢喜,把绿豆稀饭晾凉,把煎成金黄的鸡蛋码进盘子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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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夜飞恼怒的看着周围一切。
这是全玻璃墙的透明房,可是那珍贵的洋兰,奇异的绿玫瑰,大大小小的草都被搬出房,换成他被当作珍异动物关了起来。阳光从玻璃透进来,照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热,外面的万紫千红好像游客似的围着房,欣赏着躺在床上的尹夜飞。
这是一张KING SIZE的铺张大床,白色柔软的垫子厚厚的,几乎把尹夜飞埋在里面。
“我不吃,恶心!”尹夜飞转过头去,不看邓慕希手上的香肠。这已经是第五个端来的菜了。
邓慕希叹息一声,把碟子放在旁边的白色金边小桌上,招了招手,示意医生过来。
“邓先生,他这样下去不行的,从昨天到现在一点东西没下肚,应该很恶才对,你这样逼他吃,更加重他的厌食。”
邓慕希拿起白色小毛巾,沾了水,温柔地替尹夜飞擦去呕吐痕迹,又端了杯水过去,“来,漱口。”
医生手里举着一个针筒,里面已经上好营养剂,看见邓慕希点头,就走到尹夜飞旁边,掀开白色的毯子。
毯子底下,赫然是黑色的皮带。尹夜飞的手、脚、胸部、腰部,都被死死固定在床上,连稍稍挣扎也不能。
左手的手腕更是上了两道皮带,五个手指也被小小的皮环固定的死死的,一毫米都不能移动。手背上穿着针,顺着针管向上,是一带鲜红的血液。
尹夜飞“乖乖”的任凭医生打了营养剂,抬起眼,看着邓慕希说,“等血输好了,就放我回去吧,我可不想旷工。”
“我不会任那小子这么欺负你了,是我把你送到他面前,现在我要收回来!”邓慕希脸带杀气,恨恨的说,“他居然故意让你被绑架,还让你流了这么多血,我没要他的命,就算大慈大悲了!”
尹夜飞听了,整一个莫名其妙。自己和方禹在一起快十年了,何来“送到他面前”这句话?
“你这是非法拘禁。”
“你以为你失踪了他会多紧张?今天是21号地皮拍卖会,他一定到场,别指望他会放弃事业来找你。”
尹夜飞侧过脸,不再说话,本来就没指望方禹找过来,说不定,他还很高兴他的自动消失呢。
“要不要看实况?21号地皮可是迄今为止,山海叫价最高,前景最好的地块,能买下来,就是名副其实的地产之王。”
邓慕希一按遥控器,拍卖会场果然盛况空前。场外记者不停地现场解说:“虽然金泰的总经理不在,但仍然举出了3个亿的牌子,不愧是地产巨头!”
“大家看到的就是山海市最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方禹,他叫了3亿2千万,果然实力雄厚!”
竞争在继续,不久,几乎没有其他人参与拍卖了,方禹已经把价码出到了五个亿,那几乎是天驭集团所有能够动用的资金。
金泰偃旗息鼓,主持人开始喊数,“五亿,第一!五个亿,第二……还有没有其他更高的?五个亿,第三……”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打破了众人的屏息期待,“五亿五千万!”
居然是老对手,华荣集团!
邓慕希一边看,一边吃吃笑着,对尹夜飞说,“看看,方禹一见华荣,就要失控。”
尹夜飞黑着脸看着方禹已经没有大脑的一举牌,根本不听不看价码。
现在已经破天荒的喊到了7个亿,大大超过了事先的估计,天驭根本没有这么多资金,就是有银行支持,也会在三四年内周转困难。
尹夜飞急的不断的抬头,挣扎的想坐起来,可别说坐起,就是稍稍抬头,都很困难。而且因为挣扎,束缚住胸部的带子,勒的他喘不过气来。
邓慕希邪邪一笑,“答应陪我,就给你打电话。”
“好,好,快接通!我什么都答应你!”眼看了方禹往死坑里跳,尹夜飞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委屈,恨不得飞到他身边,狠狠打醒他。
“哼,好吧,看看你们之间的信任还剩多少!”邓慕希打开尹夜飞的手机,接通了,却不给他,按在尹夜飞耳朵边。
“喂?夜飞!你终于肯联系我了。”方禹惊喜的看见手机上显示尹夜飞的电话号码。
“方禹,拍卖是圈套,马上放弃……”不等尹夜飞再说什么,邓慕希一把掐了电话。
尹夜飞注视着直播现场,方禹迟疑的听着电话,不断重新拨打这个号码。
喊价还在继续,7亿2千万了。
尹夜飞焦急的看着,默默在心里祈祷,“相信我,方禹,就信我这一,别再举手了……求求你,信我,信我!”
可是方禹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让尹夜飞被人羞辱,岂可一点回报都没有?那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方禹终于再一慢慢的举手,7亿3千万……竞争终于白热化。
尹夜飞悲伤的闭上眼,没有了爱,连最起码的信任也没有了。他和方禹,此时此刻,到底还剩下些什么?
邓慕希体贴地关上电视,安慰的吻了吻尹夜飞的额头,“别着急,其实那个帝景大厦68层的建筑图纸,我们都弄好了,商业圈计划,也是我们透露出去的,今后,这个城市的中心,就是我的帝景大厦,方禹想拿地?哼哼,一边凉快去。”
尹夜飞眼睛又恢复一点神采,昂了头问,“你是说,方禹不会套在里面?”
“哈哈,他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地,我势在必得,我套方禹干什么?要他死,比捏蚂蚁还简单。”
尹夜飞当然相信他这句话,绝对不是言过其实,放心的点点头,想起要他答应什么,问,“你刚才要我答应你什么?”
“什么呀?你都没听啊?不会不承认吧?我要你答应陪我,就算只有三个月,对我来说,也是一辈子!”
尹夜飞呆呆的看着邓慕希,这是什么意思?
“夜飞,你难道还没发现?我和你长的这么想像?”
“……”他在说什么啊?
邓慕希走过去,放进一张碟片,打开电视:壮观的群体别墅,如城堡一样雄踞在一片田野中,优美的音乐声中,家族的孩子们嬉笑打闹。男人们在抽烟,雅丽的女士小姐围在一起说话。
邓慕希定格在一个美丽的如同精灵一样的女孩前面,她的胸前,正挂着黑色的十字项链,和尹夜飞手上的一模一样。
尹夜飞顿时感到巨大的惶恐,那个女孩,清丽的笑容,和自己童年的笑容是如此相似……
他颤抖着,不欲再看,但又有个神奇的力量,牵引着他的视线,久久的落在女孩的身上。
“伊丽莎白邓,是家族最宠爱的小公主,录影中是12岁,在3年前。”邓慕希顿了顿,然后说,“她是我的姑母,一生未婚。想看她长大的照片吗?很美,跟你一样是惊心动魄的美。”
尹夜飞冷冷的说,“你家族的事情,我不想知道。”
邓慕希又邪邪的笑开了,戏谑的扭了扭尹夜飞的脸,“我真爱你,小东西,你想逃避吗?”
尹夜飞预感到一个巨大的黑暗笼罩过来,他不想知道,他与这些无关,不管是丁成荣,还是邓成荣,都与他无关!自己没有杀人,丁总是自杀……
邓慕希亮出一张纸,叹道,“其实,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在我们这样的家族中,并不是一件两件,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
邓慕希抖了抖纸条,清晰的念道,“我,邓慕希,DNA检验,与你,尹夜飞相似程度,999%,是在你输血以前取的样,结论,我和你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而且,你的父母也是家族中血缘最近的堂兄妹。”
尹夜飞崩溃般仰躺着,无言地缓缓摇动脑袋,仿佛这样就能把事实给扳倒。
“所以,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邓慕希迷恋的把头埋在尹夜飞的黑发中,的嗅着他的清香。
房里突然想起护卫的声音,“主人,方禹已经进门了!朝房走去。”
邓慕希笑的象坐拥了广阔领土的狼王,整个人俯下身去,扑在尹夜飞身上,紧紧压住尹夜飞的肩膀,热烈的吻住了尹夜飞,放肆的伸进舌头,挑弄着,吸吮着。直到门口一响,方禹伤心欲绝的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的饭煲。
尹夜飞脸上一片绯红,其实是被邓慕希堵住了呼吸给憋的,但看在方禹眼里,不啻于情欲的艳丽。
方禹双手不停的抖,拎着的保温盒也发出扑扑扑的响声。苏文急急忙忙从后面追过来,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方禹这是为了尹夜飞而愤怒吗?他怎么感觉方禹离自己越来越远呢?
好一会,方禹才平静下来,走过去,一把推开邓慕希,自己坐到床边,好声说,“你想睡,怎么不在家睡?跑人家家睡觉,多不安稳!”
然后把饭煲打开,说,“这稀饭我带到拍卖会,想着一结束就带给你喝,看,熬的这么烂,我亲自做的绿豆稀饭,你喜欢的。”
尹夜飞在毯子下的手一动,就想去接,可惜一动也动不了。
“你……拍卖会怎么样?”尹夜飞实在担心方禹真的买下这块天价地块。
“哦,那块地……我输了,最后要到十二个亿,我就是把所有资产抵押进去,银行也不会贷这么多给我。”
尹夜飞一阵沉默,原来他后面真的没有听自己的话,及时收手,却被邓慕希说中了,被强硬的当场击败。想了想还是安慰他,“那就好,幸好没拍到,那是圈套!”
“你怎么知道那是圈套?奇怪的是华荣已经亏空了,他们后面到底有什么人,一下子可以动用这么巨大的款项,连银行都不求。”
尹夜飞穿过方禹的肩,看看笑的狐狸一样的邓慕希。这就是幕后老板了,他家就是开跨国银行的……
可是,该不该告诉方禹?方禹知道了会怎么做?何况,他现在被方禹绑在床上,方禹会不会为他拼命?
算了吧,方禹只会为那块地拼命……尹夜飞心头一冷,淡淡的说,
“你快走吧,我会自己回去的。”尹夜飞把头偏开,闻着稀饭的味道又让他一阵恶心。
方禹看看摆在漂亮白色描金圆桌上的五道高级西餐,看来是嫌弃自己这不值钱的稀饭了。呵呵冷笑,“也对,这是报应!我拿你当诱饵,打败了金泰;结果黄雀在后,你就马上给我颜色看,所以你知道会有更大的敌人抢走那块地,是不是?”
方禹乓的一声把稀饭盒子丢在玻璃墙上,绿色的汤汁顺着墙滑下,污出一副难看的图画。
“我对你不好,你就找更有钱的人来压我,是不是?”方禹站了起来,指着尹夜飞一声声的质问,“我昨天晚上想亲你,结果你就象见鬼似的乱滚乱叫,把我踢开,现在对他,却吻的那么热情,原来你真的是个贱货!谁吻都可以,只要他有足够的钱!你当你自己是什么?是商品吗?呵呵,他的技术怎么样?和我的吻比起来,哪一个叫你比较满意?”
说着,方禹一把拉过苏文,埋头狠狠一吻,然后说,“文文,虽然我不能给你最好的生活,但我能给你最纯洁的吻,有爱的吻,比用钱买的吻,哪个更舒服?文文?”
文文红着脸,晕晕的靠在方禹的臂弯里,小声说,“我只要你,再多的钱也不换!”
尹夜飞闭着眼睛不去看他们,骂吧,骂吧,反正在你心里,我比泥土还脏,早就知道比不上苏文,不必一遍又一遍演给我看了。
“我现在给你个机会,马上跟我回去,要不……要不……”要不怎样,方禹也说不出来,想说你再也不要回来,却打心里不愿意,只怕尹夜飞一个倔强,真的再也不回来。
邓慕希走过来,把方禹挤开,坐在床头,斜斜的搂住尹夜飞的肩膀,温柔的说,“方先生可以回去了,夜飞答应了,要陪在我身边!”
方禹脸一白,恨恨的盯了尹夜飞,再意味长的剜离开一眼邓慕希,甩手而去。
尹夜飞很想推开邓慕希,他的男人气息太强了,让自己不舒服。可是不能动,只能任他搂住自己。他侧过脸,闭上眼,不想多说。父亲的事,方禹的事,血缘的事,铺天盖地砸过来,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甚至怀疑,把他绑在床上的不是皮带,而是这些残酷的事实。
邓慕希挥手把人叫来,指着那些动都没动的菜,还有玻璃墙的的污迹,命令说,“把菜扔了,把墙擦干净。”保镖连忙照做,一会就收拾好了。
邓慕希抚摸着尹夜飞的脸,摇摇头说,“夜飞,你拥有世界上最尊贵的血统,那个小子根本配不上你,这个世界都没人配得上你,要说有,就我还勉强算一个,你别伤心了。”
“我没伤心,我要回去。”尹夜飞又试着动了动手脚,还是挣不开,说什么爱他,是他兄弟,治疗用得着这么强迫么?
“你为什么总放不下他,我比他好多了!”
“你和他不同,你不要的东西,毫不怜惜统统扔掉,而他,只要我做的,再难吃他也统统吃完。”
“这算什么缺点,我有的是钱。”z
“所以你自然有资格这么做是不是?”尹夜飞宽容地笑笑,“我没说你不好,只是,你是精美的盒子,只能装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而方禹却是最糟糕的垃圾筒,我的幼稚,我的幻想,我的失误,我的倔强,我所有的不好,他都象垃圾筒一样,统统容纳,现在他这样,只是嫉妒罢了,其实他不过爱极而恨,小孩一样。”
“夜飞,给我机会……如果这一世没有,我定购下一世……”
“呵呵,我不知道定金是什么啊,所以无法答应你。”y
“夜飞,我会感动你的,你和我是同一类人,方禹那小子,生活在光明中,他根本与我们不是一路。”
“你说的对,我属于夜晚,属于黑暗,我接触不了光明,然而我向往之。”说完,尹夜飞闭上眼,不再说话。
邓慕希耸耸肩膀,做了个鬼脸,不屑地说,
“其实,方禹在外面也好不了多少,他找人砍了一个流氓的手指头,听说那人纠集了一帮杂鱼要报复他呢,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多危险。”
尹夜飞转过头去不理。z
邓慕希好好作罢,浅浅吻了他的额头,温柔的说,
“好吧,你休息,我一会来看你。”z
邓慕希走后,尹夜飞躺在床上把所有的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方禹砍了谁?他怎么这么凶狠?算了,那个和自己无关。
邓慕希走后,尹夜飞躺在床上把所有的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丁成荣,现在是邓成荣,是父亲, 那么他和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结婚?强奸了母亲吗?还是因为其他隐蔽的原因?他爱伊丽莎白吗?
伊丽莎白,Elisse她的涵义是,上帝的一个誓约!
丁成荣给自己的是完成誓约的一个证物吗?那个十字项链?
一定要离开这个庄园,才能解开十字的秘密。现在看来,从伊丽莎白身上,可以找到一些线索。如果能帮丁成荣完成心愿,也算勉强赎罪了吧。虽然在自己看来,丁成荣自杀的理由根本不是经济问题,但毕竟自己在他后面搞鬼,心有不安。
邓慕希不知道和找海图那帮人有什么联系,他从来都没有出过面,也许可以试他一试。
尹夜飞于是装作已经睡着了,迷糊中吐露一两句呓语,“海图……密码……我知道到了……”
果然,午觉醒后,邓慕希亲自把他送到了天驭大厦。
尹夜飞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径自走到自己的地下办公室。
他飞快的在电脑上搜索着伊丽莎白的行迹,资料很少,从欧洲,到美洲,非洲也有,但从来没有来过亚洲。
那句最后的话,上帝保佑你。如果按字母的顺序,编成号码,就是一串数字,13125,715,21251919,251521。
如果按伊丽莎白一路走过的地区经纬度换算,就是一句话,中国银行,保管箱,密码******,户名,伊丽莎白。
尹夜飞兴奋的冲出仓库,直奔银行。
用十字架作为印章签名,递交了保管箱号码,银行的人点点头,表示一切无误,打开门,让他独自走进地下金库。
他站在一个小屋子里,前面是一堵开洞的墙,不一会,一个黑色铁皮小箱子从传输带送过来。
怀着激动送心情,在箱子密码输入器上按下那串数字,啪的一下,打开了。
里面没有珠光宝气,也没有金条美元,只有一张薄纸和一个小小的芯片。
尹夜飞看着看着,眼睛不由红了起来。
上面很短的一段话:夜飞,我的孩子,如果你没找到,那么就让秘密永远消失吧,如果你找到了,我有一点股票留给你,去找律师张XX,他会移交一切给你的。
※※※
律师很快办妥了一切手续,尹夜飞只是签了几个名字,手上就掌握了天驭的一千万股股票。这是丁成荣几年前打算吞并天驭时,暗中吸纳的,现在股价已经翻了好几倍,加上配送的份额,相当于天驭25%的股权,足足三个多亿!
“父亲……”既然丁成荣暗中留有这么多钱,当时犯了金融诈骗的时候,虽然三亿不够填坑,好歹也可以还一部分,何必一定要自杀呢?尹夜飞隐隐感到最重要的原因就在芯片里。
把芯片嵌入转接器,再接上电脑,触目惊心的数据显示了出来。
中国海,一切海防措施,海底地理形态,海底地质资源,水流变化数据,最的一个文件夹里,是某一海域的核能试验数据……
如果这些流出去,中国的海域将没有任何防御功能,简直就象婴儿一样软弱,而且这些核能数据,流到某些恐怖主义手上,对核能武器的扩散将再也无法控制!
父亲,从哪里弄来这些情报,又要送到哪里去?他属于什么组织?又为什么要自杀?
不行,一定要马上向森林报告!
突然,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进来,尹夜飞一接,里面传出方禹父亲,方展鹏的声音。
28
“夜飞,你知道华荣买了那块地皮的事情吗?”
“知道。”尹夜飞没有多余的话对方展鹏讲。
“你事先怎么不通知?”
“方先生,我已经没有在华荣做了,你忘记了,我坐牢的时候就离开了……”
“嗯,我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内幕。对了,关于华荣有点小道消息,我希望你去证实一下,这个关系到下个星期董事会的决定。”
“请说。”
“有消息称,华荣其实将被重组,现在是国外一家银行收管,据说,他们要在本土找一家可以信任的公司,管理华荣,而且,报告上说,华荣不但取得了那块地皮,还取得了933海域的石油开采权。”
尹夜飞眉头一皱,邓慕希在搞什么鬼?“方伯伯,这个华荣天驭是不是可以不要去碰?”
“小飞呀,商场上巨大的商机稍逝而纵,如果能够被委托管理华荣,等于靠上了大山。何况,还有开采权,看的到几百亿的利润啊!当然,要取得管理权,还得购买股份,需要筹集巨大的资金,大概要三十来亿吧。”
尹夜飞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圈套,三十亿,要是买了一个空壳,天驭将被拉下万丈渊,包括那些小股东,都要破产。
邓慕希,你好狠!
他急忙说,“方伯伯,千万别上当,我有证据,能够证明华荣其实是个壳子。”
“哦?华荣今天一举夺得地块,马上付清了十个亿,没有银行贷款,全是自有资金,这样的实力,方禹是亲眼看见的,他已经决定要买下华荣了,现在忙着找各个银行筹资。我却觉得可能会有风险,所以找你了解一下。”
“方伯伯,请你阻止他。你也不想一辈子的心血最后变成垃圾吧?”
“我也觉得心很不安啊,哎,人老了,闯劲就不如年轻人了,也许方禹是对的,不过,我还是听你的,阻止他。”
“好的,我会在下星期一董事会上,提出否决购并的证据。”
尹夜飞放下电话,看着电脑里闪烁的数据。933海域的石油开采权?那一片海域到底有没有石油,只要分析这些数据,就可以证明华荣的圈套了。
但是,按规定,这样重要的情报,一定要第一时间报告上级,出不得一丁点差错,可是没有证据,方禹会听自己的吗?
尹夜飞仰头靠在椅子上,久久地思索:
方禹,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丁成荣,我背叛自己的父亲,犯下了弑父大罪,只能被打进地狱,万劫不复。
现在,又要我背叛国家,藏匿情报,犯下叛国罪吗?
方禹,方禹,我为了你沉沦至此,我已经是一个肮脏的灵魂,我应该被判死刑,应该拉去枪毙!天诛地灭,五雷轰顶都不足以抵消我的罪……可是,我真的不想你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啊。
只要快一点,不眠不休,快一点分析出那片海域的石油数据,就可以了,也许只要以两天!
尹夜飞跳了起来,清楚杂乱的思绪,全力投入数据的对比和分析中。
29
方禹很晚才回到别墅,跑了一天的银行,找了各个合作伙伴,一个一个的做工作,把购并华荣的前景说给他们听,好累啊!
尹夜飞还是没有回到别墅,他真的要在邓慕希那里过夜吗?
算了,不管怎样,只要他回来,就对他好,再不生气,也不惩罚了。
一夜无眠,天快亮的时候,电话大做,秘书急急忙忙报告说,大厦的33楼被人洗劫了!调出录像一看,全部都是空白,说明昨天被人用其他录像偷换了。
到底是谁呢?华荣的新任总经理不想被购并,他已经作出举动让股价上扬,开始了反购并的战争,难道来偷资料的是华荣的人?
方禹心中焦急,饭也没吃,开了车冲回公司,楼下大厅已经聚集了许多职工,还有警察。
晚上值班的人正在说明情况,“一直没人进来,不过……”
方禹急道,“不过什么,事关重大,你有什么说什么!”要是同盟和银行商谈资料被偷走,融资就泡汤了。
“尹夜飞昨天下午进入大厦后,一直没有出去,我猜……”
尹夜飞!原来不就是华荣的人吗?这个爱钱如命的家伙!
方禹二话不说,冲到仓库,嗵嗵嗵。z
敲了好一会,尹夜飞才来开门,脸色白的吓人。
“你在干吗?是不是掩藏赃物?”方禹冷冷的问。
尹夜飞刚才确实是在隐藏东西,不过不是资料,是芯片。
“哼,昨天晚上大楼失窃,你在大厦干了些什么?为什么不回别墅?”
警察在一边听了皱眉,就是他们审嫌疑犯也比方禹的态度好。
“我一直在仓库,哪里也没去,你说什么地方被人进去了?”
这时候值班人员反驳说,“被人闯入的是33楼,你说你哪里也没去,可我前个月看见你偷偷摸摸上了33楼,当时没怀疑你,现在想想,你那个时候就准备下手了吧。”
尹夜飞脸色更加苍白,他调转头看着方禹,什么话也不说,只看方禹怎么说。
方禹厌恶地盯着他,“尹夜飞,你叫我太失望了!”
好,这就是我尹夜飞在你方禹心中的样子!y
尹夜飞冷笑,一个字都不想辩白,原来生死相许的爱人,单单凭猜想,凭别人的话就定了自己的罪,偷文件吗?哈哈,自己的罪可没那么小呢。
他无力的靠在门口,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围着,他早就坐在地上了,方禹的怀疑,让他连呼吸的力量都没有。
方禹把他一扯,丢出门外,跌在地上,带了人进去仔细搜索,值班的叫嚷,“我看他还没来得及出大厦,资料一定还在这屋里,大家仔细搜呀!”
尹夜飞坐靠在墙上,昨天晚上分析了一夜,根本没睡,现在被人扔出来,也算强制休息吧,反正也很累了……他歪着头,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想,随你们去吧。得到了海图,交给上级,他的使命就结束了,现在只要证明933海域没有石油,那么在世界上,他就再没有牵挂了,所以,你们搜吧,冤枉吧,反正也没几天了……最后的日子,要留给自己,曾经和方禹相约的海上,那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其他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好一会,尹夜飞觉得有人温柔地抱住自己。睁眼一看,方禹惨白了脸蹲在他面前,手上拿着一本相册,难过的说,“你为什么不为自己争辩几句?我……我居然怀疑你!秘书已经清点过物品了,没有少什么东西,电脑被人打开过,不过没有什么被复制……什么也没少……你去偷的,是这个相册么?”
尹夜飞根本对方禹的忏悔没有了反应,也没有注意他心疼自己的眼神,眼里只有那本重要的相册。他一把抢过来,急急地说,“你别动。”方禹撕毁照片的第三天,他就找了个空子偷了出来。
值班的人现在也知道冤枉了尹夜飞,他偷的是相册,根本不是资料,低着头,不敢看尹夜飞。
方禹挥手让大家散去,心疼的把尹夜飞扶起来,让他靠在怀里,边揉边问,“摔疼没有?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然后突然想起什么,笑着把尹夜飞扳过来,面对面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你才不会陪那个邓慕希,我一夜都在伤心你晚上没回家,原来你在这里呀,害我白伤心。”
最后使劲把他按在自己胸口,紧紧抱着,好像不这样,尹夜飞又要飞了似的。他真叫他伤神啊。
尹夜飞稍稍挣扎,心道,丢了东西,第一就怀疑自己,现在这样,到底算恨他还是有一点点爱他?
看方禹一会内疚,一会又笑,小孩似的,尹夜飞心里叹了口气,“方禹方禹,你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呢?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把责任给推了呢?你不爱我,就不要抱我啊,为什么还象孩子一样随便给人希望呢?”
可是,就算这个拥抱是偶尔的中奖吧,他还能被方禹拥抱多少时间呢?
尹夜飞一动不动,放纵的任由方禹抱着。再多的委屈和酸楚都没有关系,那些抛在身后就好,重要的是,每一分,,每一秒,好好体会爱人的气息吧……即便是他不经意间的施舍……
“夜飞?傻了么?对不起,我这样冤枉你,你罚我吧!还没吃早饭吧?我去买!”
尹夜飞摇摇头,他哪里还能吃下任何东西,自从那晚以后,由于强烈的自我厌恶,身体变的自动抵触一切食物,所以刚才只吃了几颗营养素,喝了几口水,算是勉强维持身体的机能。
“那回去睡一会吧,看你脸色白的。”b
尹夜飞又摇摇头,他没那么多时间,33楼被人闯入,那些人不简单,他们不是找方禹,是来找海图的,尹夜飞知道自己去银行找到箱子的举动瞒不过那些人的眼线。他们已经行动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方禹一个劲的想补偿,本来一个好的开始,被自己弄砸了!
尹夜飞眼角略带着悲伤,贪婪地看着他,“方禹,我不需要你怎么做,我不需要了……我只要你,相信我,绝对的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从头至尾,我都在你身边,未曾离开……但你要停止购并华荣,那是圈套。”即使以后被命运分开,他的心却还是在他身边,他甚至愿意变成守护天使,用洁白的羽翼保护他,可惜……他注定要被打下地狱了,但就算灵魂在地狱,也不能阻止他对方禹阳光般的思念。
“这个你不要管。”方禹很烦心,老爸居然不同意购并,在内部搞分裂,游说其他董事反对他,还威胁说,在董事会要夺会公司董事长的大权。
然后奇怪的看着尹夜飞,问,“你怎么知道那是圈套?我老爸找过你是不是?他想把我踢下台!哼,他3%,我也3%,只要董事们支持我,资金我一定会筹集到的。”
尹夜飞想起自己的股份,就说,“你放心,我能保证另外有25%的股份支持你保住董事长的位置,但购并这件事情,你就听你爸爸的吧,他的经验比你丰富,手段也比你狡猾!”
方禹惊奇的听着,“25%的股份?那一直是个迷啊,没人知道那些股份的主人是谁,难道你认识?”
尹夜飞一哂,往仓库走去,“你回楼上去吧,这里通风不好,别呆久了,我很忙,没什么事就别找我了。”门无情的关上,把方禹一个人傻傻的留在外面。
看来,夜飞又闹脾气了,也是,自己这么冤枉他,就是木头也会不高兴!
他思忖着,一定要找点让他高兴的法子。g
来到食堂,一连报了十来个菜,都是尹夜飞以前特爱吃的,嘱咐等尹夜飞来吃饭的时候,就特殊照顾端给他。
突然想起,尹夜飞穿D&G特别合适,电话打去,定了十来套,让送去仓库,给他一个惊喜。
尹夜飞不耐烦的打开门,时间这么紧张,怎么老是有人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尹先生吗?我们是D&G的店员,您上来过的。”
两个女孩兴高采烈看着他,至今她们的手机里还有他的相片呢。
“哦,你们来做什么?”
两人抱着十多个盒子,“一共十二件,四万人民币,已经付过帐了。订单上是给您的,请您签字,能不能另外再给个签名留念?”
尹夜飞叹口气,女孩子办事不牢,方禹怎么可能会买衣服给自己,前几演戏的时候,不都是当面做给人看,背后就让他脱下来吗?肯定弄错了。可是一看盒子上尺码,不错,是自己的尺寸。
他好脾气的对女店员说,“对不起,我想你们弄错了,尺码要小两号,应该和前几一样,收件人叫苏文,别墅地址我写给你们,以后可别弄错了,老板要骂人的。”
女孩们脸上通红,这个人真温柔啊,他在关心自己呢。
看了尹夜飞写的地址,不舍的看着门关上,两人唧唧喳喳的走了。
一连两天,方禹空下来就到食堂关心他指定的菜。
入了秋,天气冷的快,他可是了心思查食谱,才查到特别滋补又好吃的菜。结果得知尹夜飞居然没来过,根本连仓库都没出来一步。那他吃什么呀?赶紧偷偷买了最高级的盒饭送去,喜滋滋看尹夜飞收进去,啪的一声,连句话都不给机会多讲,门就酷酷地关上了。
回家一问,送来的衣服还放在大厅里,根本没拆封,号码全部错误,变成苏文的尺寸,听说是尹夜飞让换的号码。
看来又让尹夜飞误会了……为什么以前,自己这么该死,要把买给他的衣服都收回呢,他穿了多好看啊!
方禹烦恼的走来走去,怎么办,尹夜飞还以为自己的温存全部是针对苏文的吧?不行,得让他明白,自己又开始追求他了!就是不知道他还给不给自己这个机会……有点紧张啊!
想自己去问他,又怕到时候不能给他惊喜,拉了苏文婉转的说,“文文,你去问问尹夜飞,想吃点什么,玩点什么?”
苏文噘着一张嘴去了。
敲开仓库的门,一股灰败的空气逼的人喘不过气来,尹夜飞似乎瘦的厉害,眼睛都变的比前两天更大,却晶莹闪亮更有神了,脸上苍白的近乎透明,清澈得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本来就是……)
“那个……不让我进去坐坐吗?”苏文喃喃的问。
尹夜飞皱皱眉,没事找事呢?听说大楼闯入事件,已经发展到了第二十层,敌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发配在仓库,一层层往下摸索,倒给自己争取了不少时间,苏文现在来,真不是时候。
苏文厚着脸皮挤了进去,一个头转来转去的,四一打量,盒饭都没动,好好的放在门角,有些不安地说,“你几天都没回去睡,我们很担心……”
当然了,尹夜飞心想。冒着失去情报的危险,犯下了叛国大罪,他怎么还敢睡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危险,时间就是亿万人的生命啊!自己手上就象捧了个随时爆炸的核弹,一旦泄漏,后果不敢设想……到了那地步,只好用生命来保护情报,保护不了,那就与情报同归于尽。睡觉?以后多的是时间睡,睡了不会醒……
苏文继续说,“你现在喜欢什么?最想做什么啊?你说出来,我帮你实现!”
尹夜飞微怔了一下,不知道苏文说出这话来是什么意思,想了想,也没什么好防备的,终于摇摇头,叹息道,“我最想做的事,你绝对想不到,呵呵。”
“什么,说说嘛!”苏文眼一亮,问出来,方禹一定夸奖自己能干。
尹夜飞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种神性的光辉,星眸异彩大放,冲口而出:“苏文,方禹对你那么好,你现在这么幸福,能不能借给我一天……不,那太奢侈了,一个小时的幸福?”
“你说什么?”苏文眨巴着漂亮的眼睛,根本听不懂。
苏文纯真的蠢样子,印在他眼里,似乎明白,方禹也许就是爱他这样的没有一丝污染的纯白,而自己……一身肮脏,罪恶缠身。
尹夜飞被稍稍打击了一下,却仍旧执着的说: “苏文,你能陪在方禹身边,我真的很放心。我说的事,希望你永远保密,我不想其他人知道……其实,我没时间了,我快死了,算起来不超过两个月。所以你放心,我会永远退出你和方禹之间,我不会再妨碍你们了……可是,我在死前,很想得到方禹一……哪怕只有一天的幸福,哪怕只要一个小时的温存。可是,他说过,再也不会碰我的身体,他嫌我脏,我知道,所以……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假冒你……和他……只要一,我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苏文震惊的张大了嘴,尹夜飞要死了?方禹心积虑弄的好菜,买的东西,都白费了?
尹夜飞落寞的拿起桌子上的药瓶,随意倒出几颗药丸,往嘴里塞去,勉强微笑着说,“你看,我连饭也吃不下了,医生说厌食,血液也有问题,造不了血了,没有合适的骨髓移植,我这烂血型也找不到那么多血来补充……可能没两个月,我撑不下去了,如果你不愿意借我一幸福,我也不怪你,毕竟,那也对方禹不公平,他要是知道我是冒充你,不恶心死才怪。”
苏文呆呆的,尹夜飞的血造不出来了?这个世界上,将再也没有这个人了?彻底消失?方禹以后想对他好,也没机会了?
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方禹现在都为他发疯了。他找到那个摩托车肇事者,砍了人家的小手指,结下黑道之仇;还有,方禹为什么拼命想购并华荣啊?不就是要当绝对有钱人吗?十亿不算,那就百亿,总之,要把姓邓的比下去,牢牢的留住尹夜飞的心……可是,这一切都将变地没有任何意义?
苏文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一阵冲动,就想上去抱他。情敌的立场一下子调了个个,心里不仅叹道:方禹啊方禹,你怎么现在才想着对尹夜飞好呢,你还能怎么样对他好呢?世界上所有一切,他都不再需要了……他只需要你一个小时而已……苏文眼里不禁留下一串泪水。
苏文点点头,想起上的医生,他们一定会帮忙弄点神奇的药,把方禹打理成听话的礼物,送给尹夜飞的吧,这个最后的心愿,自己一定要帮他完成。
“好,你等我好消息!”苏文装做调皮地一笑,走了出去。
时间很快过去,尹夜飞长出一口气,把分析数据记录好,退出芯片,然后打开小鸟标记的窗口,打上一行字,“找到大虫子,请派猛禽迎接。”
很快森林就有回复,“猛禽已经出发,半小时后,楼顶。”
尹夜飞安下心来,飞机直接来接情报,就不会在半路上被人劫走了。
还有点时间,做点什么呢?
他打开网页,这是很早以前,他建立的一个幻想国度,名字叫“夜羽飞扬”,都是自己和方禹的琐事。现在他还常来,方禹却已经两年没上来过了。
随着“兄弟”那淡淡忧伤的音乐,一个非常梦幻的画面打开,沉的黑色背景上,漫天洁白的羽毛,温柔的飘下,好像抚摸着静谧夜晚,安慰那黑色孤独的眼睛。
尹夜飞轻轻一笑,心想,“你不让我当面说爱你,我就偷偷在网上说,你也不知道……”
页面正中是个计时器,总时777万秒,显示已用2多万秒,剩余5多万秒……
首页是他的心语,“我有777万秒,全部用来爱你。不需要被爱,只要能让我爱你。感谢神,让我可以爱你。爱你,不是名词,是动词。所以,不说没关系,我只管去做;不知道没关系,我只要你好。我是夜的翅膀,你是翅膀上美丽的轻羽,没有你,我无法飞翔……”
点进去,是一页一页的日记。
×月×日,今天生日,买了厚手套给自己,用你发的工资。以前说过要去滑雪,你答应了给我买一双的,那么就自己做主代替你送给自己了。算你兑现了礼物――爱你,夜。
×月×日,以前听到佣人谈起,家里的米要1多块钱一斤,你还真奢侈!可是你昨天送来的高级盒饭,很好的菜,我想吃,可惜吐了……所以就这么放着,都浪费了。想叫你别送了,可是心里又喜欢,原来,浪费一下的感觉也蛮好的。――爱你,夜。
尹夜飞微笑着一行一行看着,兰黑色的星眸神采奕奕,异常晶亮。
最后在今天的日记上写下:
使命达成,死而无撼。――爱你的夜。
接着退出网路,把电脑里所有的文件销毁。想了一想,觉得还是有可能被高手复原,掏出高压电枪,抚摸着伴随自己两年的笔记本,微微一叹,“老伙计,你的使命也结束了,谢谢你。”然后用高压电枪直接对着笔记本一连电了好几下,直到屋子里到弥漫着呛人的焦味。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来到大厦屋顶,露出轻松的笑容。傍晚的轻风撩动他的黑发,越过层层叠叠的建筑群,天边绚丽到令人心碎的晚霞中,直升机正在向他飞来。
※※※
等他交接好一切,天已经很晚了。拒绝了森林的住院指令,他回到久违的别墅。
苏文在门口迎接他,冲着他眨眼睛。走进门,赫然看见冯医生和艾医生贼兮兮地坐在大厅沙发上。
“你们来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今天在这睡吧?”
尹夜飞好几天没洗澡了,疲累地不欲多谈,抱歉的说,“嗯,是啊,我先上去洗个澡,你们先坐坐,我一会下来。”
两个医生眼冒绿光,和苏文相视一笑,催促他,“快去,快去,我们也等好久了!你不用下来,不要管我们啊,呵呵。”
尹夜飞莫名其妙回房,他们到底来干什么的呀,等了自己好久又不要他去陪。
几天没洗澡,身上难受,不过对伤口却是有大大的好,缝了针的地方,都长肉结痂了,看来在邓慕希那里的治疗很有用。
身上都是排骨,勉强还能说苗条,以前的健美丝毫没有影子了,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最后要去的地方,在大海,那里没人嫌弃你长的难看。
美美的洗了一顿,尹夜飞走出浴室,天啊,他看到了什么?
天杀的医生,该死的苏文!
方禹神态清醒的躺在他床上,四肢大开。脸色红润,明显喝了不该喝的东西。半敞的胸膛似乎邀请一般,连白色衣襟也带着诱惑,微微地起伏。这么大个人,被弄的香喷喷的,象个供品一样被横陈在那里。
尹夜飞无言的仰头,“我的神啊,你怎么把苏文生的这么笨哩?这是地地道道的犯罪啊!我是想偷偷的来,那样罪行要轻的多!把他弄醉不就得了?他这么清醒,我怎么下手啊?这样是叫迷奸还是……强奸?事后他还不得恨死自己呀……不过他已经恨死自己了。”
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方禹修长的身体,恰到好的匀称肌肉,看在尹夜飞眼里,轰的一下,整个身体都焚烧起来。
方禹四肢软软的,眼里是愤怒的火焰。原来那两个医生居然在酒里下药,然后还给他扎了一针,笑嘻嘻地说什么感觉更灵敏,肌肉更放松……放松到完全不能自理!
他嘴巴抖了抖,歪歪斜斜说了一句,“八仰”意思是,不要这样,你想和我做爱,不需要用这样的手段,我会好好疼你的,不会象上那样折磨你……
然而这么多心思,冲出来的仅仅是一股酒气。
不要?当然,正常情况下,当然不能这样了。可是现在……尹夜飞心想,再大的罪也犯下了,死前蹦达两下,神也会原谅的吧?自己果然是发疯了,不顾一切的想要他的身体。
他迈着轻柔的步伐走了过去,疼惜的抚摸方禹的脸颊,低低说了一句,“你想说‘不要’么?我知道你恨我,我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这样强迫你,我真的变成黑夜的恶魔了……别看着我,我承认我不是人……闭上眼,把我当成苏文吧,我会给你和他一样的享受。”
方禹摇摇头,意思是,我才不要把你当苏文,其实,我每都把苏文当成你……
尹夜飞看见方禹坚决摇头,哀伤的笑了,象夏日最后的玫瑰,秋风已起,依然倔强的,执拗的立在枝头,即使没有人欣赏,也失去了艳丽,但仍旧拥有淡淡的芳香,就算凋谢,那芬芳也久久弥散在空中,不愿散去。
尹夜飞低头,缓缓俯身下去,轻声说,“不求你原谅,我的罪,我会全部低偿给你――你是我的光明,就当作最后的救赎,把你的热情,给了我吧。”
他的舌尖灵巧的钻入方禹的唇齿,细细地品尝每一软滑,调皮的缠绕逗弄他湿润的舌尖。一股甜润,就同巧克力化在嘴里一样,这种甜蜜感觉让方禹舒服的叹息一声,彻底放下眼中的戒备,不再觉得难堪。
尹夜飞一手慢慢的解着方禹的纽扣,一颗一颗的,每解一下,就奖励自己似的,重重的吸吮他的舌头,弄的方禹不自觉一颤一颤的,难耐的摆着头,寻找着他的双唇。然后尹夜飞又使劲揉捏着他健美的胸膛,肩膀和颈窝,不断地舔吻着,软热的舌尖扫过,带给方禹阵阵酥麻,他不由自主渐渐兴奋起来。
尹夜飞双手爱怜地抱住他,搂过他的胸膛,他的唇含住他粉色乳尖,好像对待珠宝一样,轻轻的吻了又吻,吸了又吸,又象试验钻石硬度一样,时不时用牙齿重重一咬,令方禹不住弓起背,挺直了上身,感受一阵阵酥麻的震颤。
“喜欢吗?你真象一头猎豹,每一寸肌肉里面都是热情……”尹夜飞低低地赞叹着,顺着胸膛那道中心线慢慢吻下。
方禹虚弱却又销魂的呻吟着,他想抬起手,同样给尹夜飞爱抚,可是做不到,恼怒的连连摆头,又想叱骂尹夜飞动作太多太慢,还不快点进入主题,他已经无法忍受了。对于尹夜飞的任何碰触,他向来没有抵抗力,而今,更是忍的辛苦。
尹夜飞看他痛苦的冒出汗来,看来,他果然厌恶自己。心下凄然,抿了抿嘴。
生命中最后的一场交欢,不能有遗憾,一定要给他最好的,最满意的爱,尹夜飞于是更加卖力的逗弄他。
他大力地蹂躏方禹变硬的乳尖,猛烈地吸吮他粉红的大腿内侧,手指不停的重重按压他的私……兴奋和炽热让方禹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不停的呻吟,啜泣,他想呐喊,“夜飞,夜飞,我要你……”可只能发出类似呜呜的声音。
尹夜飞套弄了一下方禹的武器,又弄了弄他的菊穴,弄了半天,还是怕他疼,把一整支润滑剂全用上了。对准方禹的私,咬牙慢慢进入,一边小心看着方禹的反应。幸好,前面弄的他火热了,肌肉打了那个针也特别能放松,一切OK。
掌握着记忆中的节奏,忍受着体内快乐的冲动,主动地一下一下的滑动。
方禹要死了。那种火钳一样的剧烫,引得他内壁一阵紧似一阵的收缩,不断的想更紧,更,更快。
“ 好吗?可以吗?你太棒了!”尹夜飞不断问着,一定要给他最难忘的享受,如果不这样,他会觉得吃亏吗?
这样一想,尹夜飞更加全力以赴。把自己的神志从情欲中挣脱出来,一面动,一面给予方禹其他的刺激。
他上下摆动着,喘息着,一边把手扶在方禹肚子上,火烫的手掌一会撑在他的大腿,一会拂过他的三角地带,刺激的方禹不停的抽动,颤动。
方禹舒服的不停的倒吸着气,一一弓起,不由自主的迎向他,尹夜飞感受着方禹体内的火热和摩擦,那不断收缩的力量,几乎让他把持不住,直接就要冲上高峰。他咬牙忍耐着,不准自己这么快就冲出来,让一波波快感席卷着,狂乱的欢愉在风浪上起起伏伏,盘旋着不断冲上去,冲上去,直到白光片片。
尹夜飞的动作更加快速,巨大的快让他沉没在情欲中,终于,他忍不住啊,啊地叫出声。一下子扑倒在方禹身上,然后把他搬起来,移动到床头,背靠在床上,沙哑的说,“对,就这样,你也可以环抱我。”
他把方禹两只手放在自己腰上,抱住方禹的腰,让他直接坐在自己的武器上面,更加紧密的感受,他那烧红的宝剑一般灼热的力量。
狂吻着,摇摆着,拥抱着,抽送着,两人不断的从一个浪峰到达另一个浪峰,直到筋疲力尽……
亘古的夜空中,喜悦的,有一两颗美丽的流星泪水般滑落,银色月光微笑的看着他们。时间流逝着,两人仍然紧紧地互相偎依着,仿佛从远古以来,他们就象石头一样,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千年,一万年……
天微微亮的时候,方禹迷糊间感到旁边的人动了动,连忙紧了紧手臂,用力抱住,嘟囔着,“好舒服,再抱抱……”
耳别传来轻柔的声音,“时间还早,等下再叫你起床上班,你再睡一会。”
“哦……”方禹很放心的懒懒翻身,放开了手。
最后一这么近的看你,真舍不得走啊……尹夜飞怎么也看不够得坐在旁边,直到天已放亮,才使劲搓了搓脸,振作一番,四下打量。
没什么好带的,畏罪潜逃的化,带上穿过的衣服就好……其实,这个房间,又有什么是属于他的呢?
方禹猛地一睁眼,太阳都老高了。
“夜飞!”他惊喜的发现自己已经能够清楚说话了,太好了,如果可以的化,一大早再来一,那才算够本,昨天实在太窝囊了,居然一点力气都没出。
环顾四周,人呐?
心里隐隐不安,果然,一片空白,衣服都没了,只有一张纸条孤零零的压在桌上:
禹,对不起,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我,我对你犯下的罪,已经无法追悔。但我会回来领受你的责罚,现在不用找我,你也找不到。我无脸见你,董事会的时候,我会出席的,相信我,我会帮你保住董事长的位子。……夜飞,字。日期××××。
方禹软着腿,连滚带爬冲出门,嘶哑的叫喊着,“夜飞,你们看到夜飞没有?”
佣人们沉默的摇摇头,哎――那个尹夜飞又怎么惹恼了这个发怒大王啊?要是被找出来,大概要被折磨死了。
方禹恨恨的盯着他们,难过得要哭出来,“你们这么多的人,怎么会没看到他?他又不是透明的!”
佣人们低下头,心想,这里所有的人,谁不把他当成透明的呀?自从上少爷在餐厅宣布了要狠狠对待他以后,还有谁会去伺候他,照顾他,注意他呢?根本没人理会他,连眼都不看他一眼。说起来,院子里的草都比他受照顾的多。做饭的时候,能想着多放一把米就算仁至义尽了。
看着佣人们无动于衷的样子,方禹心里一急,就往楼下冲,一个脚软,啊的惊叫一声,就这么滚了下来。
苏文听到方禹的惨叫,连忙打开门,冲出来一看,楼下都乱成一团了,佣人们围着方禹,而大厅里只听到他野兽般的咆哮,“走开走开!围着我干什么?统统都去给我找夜飞……”
看到苏文下来,连忙拉住,“快,你给所有关系打电话,一定要找到他,登报,上电视,贴广告……总之,悬赏尹夜飞,一点点消息也不要放过……”
铺天盖地的悬赏寻人中,尹夜飞带着墨镜,变成一个飚车族,坐在他那辆几乎没怎么使用的国产车上,自在的等在学校外面。
好不容易看到夜涵,找了个小鬼,递了张条子,然后到小公园角落侯着。过了一会,尹夜涵贼模贼样的窜了过来。
“哥,你又犯什么事了?要我也偷偷摸摸?”
“呵呵,你的警觉性很高啊。我要交待点东西给你,然后你现在不要回家住,大概两天以后,就没事了,到时候你再回家住。”
“到底怎么了?”
“坏人以为我拿了宝贝。不过几天后他们就知道宝贝不在我手上,当然警报就解除了。”
“哦,好像武侠小说一样哦……那你是不是给我秘笈呀?”夜涵笑嘻嘻的问。
“是呀,给你财宝!”尹夜飞拿出一个信封,倒出来,里面一张四年前的存款,当时他刚加入组织。存款不多,十万元,也就是事先支付的抚恤金了。
另外是一本存折,也是四年前就开户的,帐号只有一串数据,直接从瑞士转帐过来。每月支付一笔,每一笔只有5美元,也不多,但这个号码是黄金帐号,也就是说,不管战争,灾难,政权更迭,这个帐号都会一直转过钱来,虽然不多,但号码有效期到255年,也就是一直支付到尹夜飞7岁,不管尹夜飞这个人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其实,也是抚恤金。
但这些,尹夜飞都没有告诉尹夜涵,只淡淡的说,“看清楚,这个只认密码。不认人,别丢了,可以用5年呢。”
夜涵奇怪的翻来覆去看着,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给你东西你要保密,知道吗?永远保密!”尹夜飞郑重的交代弟弟。
他点点头。
“好了,现在带身上,过几天回了家,就放保险箱里。我把一些密码给你……家里保险箱的,银行的,还有我的网页的,QQ的……”
夜涵手忙脚乱记好,不安的问,“哥,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还有几个月吗?”
尹夜飞微笑的抱紧弟弟的肩头,“没事,迟早要交给你,早交我早放心。”
夜涵偎依在他温暖的怀里,这样的怀抱还能享受多久呢……
※※※
今天的会议真是非常非常的沉闷。围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每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个个低着头,不敢和一老一少两个姓方的哪怕对看一眼。
坐在主席位的方禹焦急的看着表,不发一言。
外面形式一片大好,银行关系基本打好了,据说有路世坦利财团可以给予支持。同盟也找到了。三十亿的资金,不要一个月就能落实到位,眼看着华荣因为买地的消息,投资者信心加强,股价越来越高,这些老头子,却迟迟不敢行动。
尤其是自己父亲,居然在会议上说,要求投票取消自己的董事长职位。
开玩笑,这么关键时刻,怎么能交权?把华荣吃下来,然后和尹夜飞玩遍世界,那个时候,谁要做董事长谁去做,老子才不辛辛苦苦给你们老头子打工!
可是,眼看时间快过了,尹夜飞承诺的那个神秘的人还没有到。
现在是他和苏文占了35%,父亲拉拢了老头子们,占%多,就看那个神秘的25%了,他怎么还没来呢?尹夜飞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因为强了自己,带罪逃跑,所以坚持失踪到底。别不是没有说服神秘人,不来参加会议了吧?
他焦急的一再看表,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还有几分钟了!
会议室外,黑压压地站满了员工,他们实在是关心公司这绝对战役,都想第一时间,得到购并提案通过的消息。可惜,会议就要结束了,眼看方禹董事长落了下风。这下子完了,这样他不仅保不住职位,公司的政策也将随之而变,人员也要面临巨大调整,一时间,人心惶惶。听说,有神秘人来支持方禹,怎么还不出现呢?
突然,33层的电梯叮的响了一下,尹夜飞带了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万众瞩目下,尹夜飞领着那个人一路穿过人群,挤到会议室前,推开门,听到方展鹏正在做最后发言,“那么,对于董事长易人……”
尹夜飞龙行虎步地走了进去,沉着的说道,“还有一分钟,我有发言。”
其中一个董事呵斥道“你一个助理捣什么乱?还不出去……”
尹夜飞身着黑色西装,冷峻的容颜刻着不容置疑权力。他一双黑色的星眸,如同猎隼的眼睛,锐利的往发话人一瞥,吓的那人一缩,不敢再放肆。
只见尹夜飞身边的中年人抽出一张纸,对众人一扬,说,“本人张某,注册律师,在此证明此文件合法。尹夜飞先生名下拥有天驭集团1万股票,也就是天驭集团25%的股权。”
“哇――”全场哗然!
门外的众员工目瞪口呆的看着尹夜飞,他是大老板?那个下放到仓库的尹夜飞,原来是集团的大股东?
尹夜飞迅速扫视各董事一眼,沉着的说,“对于董事长易人一案,我投反对票,我支持方禹继续出任董事长一职。”
方禹终于歇了口气,轻松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尹夜飞,张开拥抱的手臂,大声说,“夜飞,我就知道,你就是有办法起死回生!天驭是我们的,太好了!拿下华荣以后,我们就去……”
尹夜飞不动声色挡住方禹抱过来的手,打断他的话,冷峻的开口,“对于购并华荣一案,因为华荣石油开采公告有欺骗嫌疑,我投反对票,我反对购并华荣!”
方禹张着手臂,愣在那里,好一会才说,“夜飞,你在说什么呀?他们才买了地呀,他们很强势的,加上石油开采,利润会增加几十倍!”
尹夜飞冷冷的说,“那块地只值四个亿,他们用十个亿买下,明显要亏空。但他们不怕,是因为他的背后有人出钱。把这个壳子做大,把圈套做实。然后放出假消息,说他们的933海域有石油,并取得开采权,但我已经确定,那一片海域1平方海里内,根本没有石油。所以他们的股票也不值那么多钱。你要用三十亿去买一个最多四个亿的壳子,我不能同意!”
方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质问道,“你有什么证据?你怎么知道没石油?你是不是和华荣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随着方禹话音刚落,耳边传来“啪,啪,啪――”慢条斯理的鼓掌声,电梯门渐渐打开。八个彪悍保镖,各个黑衣墨镜,先出来两个,然后闪开,让出一条路来。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脑子里自动出来一个平时绝对不会出来的词:君临天下!
邓慕希见到众人张着大口,一脸的痴呆像,一脸笑意的走出电梯,无视所有人的目光,象在自己家里一样走到尹夜飞身边,随意把手搭在尹夜飞肩上,就想吻下去。
“你注意点!”尹夜飞不悦地左手一挡,把邓慕希推开,直视方禹,认真的说,“你不要听别人说什么,相信我,最后一,好不好?无条件的绝对信任我!我绝不会害你的!”
邓慕希再鼓掌,开口道,“方总裁,你拜托的那个民生的老总,已经和我联络过了,我几乎已经同意提供给你低息贷款,而且期限可以放到二十年……可惜呀,你这公司内部斗争的厉害啊……”
方展鹏不动声色走过来,张开双臂,一手扶住尹夜飞,一手扶住方禹,故作高兴的说,“我们的家务事,邓先生不必操心了,夜飞和我早就商定,要否决这个购并案,观点不同而已,所谓内部斗争这些诽谤的言辞,希望邓先生还是不要信口开河的好。”
方禹身子一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民生银行承诺的贷款是邓慕希幕后操纵的?父亲和尹夜飞早就暗中勾结?所谓继续担任董事长,原来不过是个傀儡的笑话!
方禹眉头一皱,急忙扯了尹夜飞走到角落里,再质问,“你说过会支持我的。你说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现在我和我父亲,你选哪一边?”仔细盯这尹夜飞的眼睛,有进一步说,“OK,你说让我相信你,那么你就通过购并案,否则让我怎么相信你?”
尹夜飞的手在袖子暗暗握成拳头。自己分析过海图数据,得到的结论,是没有石油。但是,绝对不可能把数据拿出来供给大家看,只有一个方法,通过国家地质部,出具石油含量的鉴定书。可惜目前还没送到。
“证据我有!但现在时间来不及,再过两天,我会提供给你绝对权威的证据。我不能看你去跳楼,邓慕希不是好人!”
“哼,我看你对他态度可是与众不同呢,还是,你根本就没离开华荣吧?你是华荣的卧底?”
尹夜飞哀伤的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邓慕希这时候插嘴,“呵呵,他和华荣的关系,方禹你那个不可告人的评论,真是一针见血啊。尹夜飞,你敢说没有关系么?”
不敢。
尹夜飞沉默,他能说什么?丁成荣的儿子?华荣集团真正的所有人?但却是个没有控制权的,根本见不了光的私生子?
他只是用坚定的眼神凝视着方禹,没有别的言辞,信任两个字,是不需要证据的!
方禹慢慢理解着这句话,两眼盯着尹夜飞,期待他的反驳,一秒,两秒,三秒……
“夜飞?”方禹轻轻问,“是真的吗?”
尹夜飞忠诚的目光无畏的与方禹四目相对,伸出手紧紧握住方禹的双臂,“相信我!”
“你真的与华荣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相信我!”
“你没话说,是不是?”
“相信我!”尹夜飞咬咬牙,这个时候,除了绝对的信任,他没有任何可以凭借的力量,华荣和他的关系,与他尹夜飞现在说的话,有什么联系?方禹为什么要钻这个牛角。华荣是华荣,他尹夜飞是尹夜飞,是绝对支持他的尹夜飞啊!
“好,好……你反驳不出了,是不是?”方禹笑了,摇了摇头,似乎在说自己愚蠢。
“你从一开始就拥有25%的分额,还装可怜,是不是?”方禹越笑越大声。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原来你一直在欺骗我,我居然再相信你,原谅你,重新爱上你,你这个恶魔!”方禹咬牙切齿,双臂猛地一振,挣脱尹夜飞的双手,冷冷的说,“我和你认识快十年了,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这么怕你……今后的十年,二十年,是不是都要在你的谎言中傻子一样的被你耍得团团转?还觉得自己很幸福?啊?说啊?你说啊!”
“方禹,我不要你信我十年,二十年,千万就化成这一,仅仅一!行么?”尹夜飞脸色苍白的可怕,不要,绝对不要成为他心目中的恶魔。
方禹万般无奈的摇摇头,倒退一步,哀伤的笑着说,“你是我父亲的人,你背后那个邓慕希随时可以用几十亿支持你,你身家好几亿!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算了,我不想知道……你了不起!可笑我还可怜你,保护你,还想疼爱你……你需要我么?你当我是什么?”
然后回头对苏文说,“走,我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不给走!”尹夜飞急上前一步,猛的出手,钳制住方禹的双肩。
方禹心如死灰,黯淡的脸色没有一丝表情……不对,那是一种比绝望还要的决绝。他淡声说,“我们彻底完了,你放手。”
尹夜飞更是用力。还有两个月而已,难道连方禹的面都见不到?他发蛮的说,“不给走,就是不放!死也不放!”
方禹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慢慢的握住尹夜飞搭在肩膀的手,用力的,缓缓的,卸下,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那你就去死吧!”转身,背对着众人说,“这个施舍的董事长,谁爱当,谁当,天驭是你们的,我永远退出!”
扯了苏文,快步离去。
尹夜飞浑身上下似乎被飞旋的利刃割的一丝不剩。什么都空空的,只剩了一个感觉,疼。
不……尹夜飞可不是被语言能够打败的人!
没关系的,只要证据来了,方禹自然什么都明白了,一定要把他追回来!
“夜飞,别去!”邓慕希一把扯住尹夜飞的衣服。
“慕希,他绝对是无辜的,你要报仇,冲我来就行!”尹夜飞冷漠地说完,用力一振,把邓慕希荡开,跟着冲了出去,只剩下邓慕希怅然望着冰冷的电梯。
失去灵魂的宝马在路上疾驰,没有目的,没有理智,飓风一样,在车海里穿梭,不一会就出了山海,越开越疯狂,好像就这么要一直开到天边。
尹夜飞焦急的地跟随在后,全力驾驶着自己的国产车,心里不断喊着“方禹,方禹,别疯啊,等我!”
用国产汽车和宝马比,尹夜飞想都没想过,但现在方禹的疯狂状态,一定要截住他,否则……尹夜飞咬咬牙,油门狠狠地一踩到底,远远追着。
这时,他突然看到不远的车子中,一个有点面熟的人拿起手机,似乎在下命令……那个人,尹夜飞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些绑匪中的一个吗?没有落网的那一个。
尹夜飞心一紧,急地敲打方向盘,骂道,“快啊,你奶奶的倒是快啊!”
就在远方,宝马经过河边的时候,旁边突然拐出来一辆黄色的卡车,就象得了疯牛病,发狂一样乱扭,摩擦着火,硬是挤兑着银蓝色宝马。
尹夜飞惊呼一声“方禹!”就看见方禹的车冲破路边的护栏,轰的一声砸在水面上,撞起巨大的水,然后渐渐下沉。
尹夜飞发疯般开车冲到河边,水面已经把宝马吞噬了。
“不要啊!方禹!快出来!”
他嘶喊着,没有任何动静。
不行,要下水去救!
立秋已过,现在的河水,已经有些冰冷。医生嘱咐尹夜飞绝对不能受强冷刺激,可他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
迅速把衣服和皮鞋甩在岸上,尹夜飞一头扎下河。
幸好宝马坠落地点离岸不远,他几下游到车前,从外向内观察着。
宝马在水下一米多,方禹和苏文一个趴着,一个仰着,迷迷糊糊的。
尹夜飞使劲拉了拉车门,水压太大,怎么也打不开。
他一咬牙,一个转身游出水面,划拉到岸,从车上取下最大的扳手权当作锤子,又返身扎下去。
几锤子砸下,水一下涌了进去,但是这样下去,他们非淹死不可!
尹夜飞急的更是激发了所有本能,冲出水面吸一口气,又潜下,打开门,把方禹拽出来,腿使劲在车上一蹬,冒出头来,划了几下,把他扔在岸边,只一张脸露出水面。
然后连口气都不歇,尹夜飞又游回去,吸一口气,潜下,同样又把苏文弄了出来。
前前后后不到三分钟,尹夜飞就把俩人给救了。
方禹没怎么溺水,一被救上来,人就清醒了,看见苏文摊在岸上,不由着急问,“文文怎么样了?”
尹夜飞正趴在苏文头边,对他吹气,吹了几下,苏文一阵咳嗽,哇的吐了些水,也清醒过来。
“文文!”
“禹!”
两人共同经历如此惊险一幕,就象在死亡边缘走了一回,不由抱头大哭。
尹夜飞落寞的退到一边,一番运动下来,又被冰冷的河水刺激,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脚一软,坐在地上。
方禹还在检查苏文,上上下下摸索着问,“这里痛不痛?”
“不痛。”
“这里呢?”
“禹,我没事,就碰了头了,你呢?”
两人说着话,后来才想到救命恩人。
方禹转头去看尹夜飞,只见他靠在车轮上,安详的看着他们,俊秀的脸显得黯淡,一头黑发如剪碎的黑色丝绦,东一簇,西一簇的挂着,滴着水滴。
“谢谢你!”
尹夜飞这时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浑身冰冷,听见方禹谢他,安慰笑笑,说,“你一定要相信,我绝对不会害你的!”
方禹现在被冷水一激,恢复了理智,目光闪烁着,显然在考虑他这句话。
是啊,如果要害他何必又救他?
过了一会,方禹点点头说,“我相信你!”
尹夜飞欣喜若狂地浑身一震 象得到人间最珍贵的钻石,黑色的星眸异常晶亮,喃喃道,“你终于肯相信我了!我再没遗憾了……”
他的脸苍白到让人心疼,就象洁白晶莹的冰雪,没有一丝瑕玷,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方禹仿佛看到一层朦胧的光芒从他身上发出。
尹夜飞散发出生命神性的光辉,古人不知道,说是回光返照,可是,方禹连这个都不知道,他只是惊羡于尹夜飞的光芒之中。
他现在的样子,不是一个美字能形容,就象遥远过去,一直流传在人们心头最高洁的神祗,而凡人只要一眨眼,他就会消失在空气中。
尹夜飞看见方禹傻傻的盯着自己,迟疑地开口,“那个……那件事……对不起,恨死我了吧?”
方禹看的眼都不眨一下,脱口道:
“夜飞!我不恨,我喜欢,我――”
“爱你”两个字,方禹却迟迟没讲出来,因为他看见尹夜飞微笑的摇摇头,他在阻止他说出那两字。
他为什么要阻止自己说那两个字?因为苏文在旁边?
方禹心里一急,又嗫嚅道,“你还――”
“爱不爱我”,这四个字他也没说出来,他不敢问。
就这样,他失去了唯一表白的机会。
尹夜飞吃力的爬到车上,搜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过了一会对方禹说,
“救护车来了,在路上,还要15分钟。”
方禹看他虚弱的样子,忙对他说,“你别忙了,我和文文都没事!就等等吧!”
尹夜飞不再说话了,他现在感到彻骨的寒冷。
地上的杂草早已经不是夏天般碧绿柔软,而是硬硬的扎着他的脚脖子。透过湿衣服,他几乎以为方圆几里的寒气都集中到自己身体里来了。
就跟往血管里塞冰块似的,狠绝而野蛮的侵蚀这他每一寸肌肤和神经。
他看了看方禹,他怀里还抱着苏文,但视线却紧紧缠绕着自己。苏文好幸福,自己要是能被他抱这,就不会那么冷了吧?
尹夜飞记起医生嘱咐过的话:你的身体千万不能受刺激,不能有大的伤口,也不能骤热,骤冷,否则会引发危急溶血,就象血崩一样,撑不过几个小时。
尹夜飞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身体的变化。
血液在极速的溶解吗?
他已经感觉到血管一条条变冷,看到里面的血细胞几十万几十万的争先恐后的破裂,死亡,简直就象肥皂泡泡一样的容易消亡!
“这样的溶血,其实相当于身上划拉了一条大口子,大血管小血管齐齐断裂,血象自来水一样往外飙!”冯医生的比喻还真吓人啊!
这一刻,尹夜飞真的很感激他的皮肤,要不是它还牢牢裹着,那些骨肉一碰就会碎成冰渣子,撒在地上。他尹夜飞今天就会死的很难看,虽然身上的血液已经越来越淡,越来越象白开水,但总不至于变恐怖片吧!形象还是保住了。
他想笑一笑,可是没笑出来。
好累,脑袋也许是因为冷给冻住了,也许是因为血液淡成白开水,一切都变虚了,象水墨画,被水泼的一层层变淡,渐渐迷糊,连方禹的脸也朦胧起来。
一生的至爱,最后要对他说句什么呢?
禹,抱我……
禹,祝你幸福……
禹,别忘记我……
禹,谢谢你……
千言万语,每一句都似说不完。
方禹,我最爱的人,用生命去爱着的人,不留一分力气,竭尽全力,去爱的人,近在咫尺啊!可是,我不能说爱你,一个字都不能说。你曾指责我用爱来逼迫你回心转意,所以我也只好向你发誓,不再提一个爱字……我多么想破除誓言,再对你说一声爱你啊……可是,那不会给你带来好,你的未来是苏文的,所以,忘记我吧……那才是我所能给予你的最大的幸福!尹夜飞嘴角泛起一丝满足的笑意,艰难的开口,却只有一句含糊的话:“禹……我好累……我想睡一会。”
“你睡吧!”方禹自然而然地回答道,然后就看见尹夜飞似乎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放心的歇了口气,垂垂闭上了眼睛。
好了……就这么睡去了吧,终于可以轻松了。
你曾经断然决绝地说过,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没有我的位置,现在,我终于可以退出了,回到自己的世界。
彻底的黑暗才是我的世界,亲爱的禹,如果我一睡不起,你会伤心吗?会责怪我吗?会抱怨我吗?
应该不会吧……你那么恨我,又怎么会难过?
但是,你要记得,在永恒的黑夜中,有一双翅膀,永远守护着你……
那一瞬间,方禹的心突然没来由的急跳几下。
他分明看见尹夜飞身上笼罩的光芒倏的一灭。
“夜飞!夜飞!”他喊了几声,没有应。
不祥的预感猛烈袭来,方禹心神一阵狂震。他突然站起来,放开苏文,冲过去,抱住尹夜飞。
心乱跳起来,他的身子又冷又热!
他不知道,这是溶血在分解身体最后的能量,只觉得稍微安心,只要身体还热,人就没事。
“好好睡吧!”方禹正要把尹夜飞放下,就见救护车鸣着笛冲了过来。
三个人并排躺在担架上,可笑的是,愚蠢的医生把呼吸罩给尹夜飞套上,出车祸的是他和苏文,关尹夜飞什么事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罩着呼吸罩,却觉得一阵安心。
很快到了医院,方禹和苏文先被护士簇拥着进入急诊,看到尹夜飞被人抬了下来,勉强回头小心交代他们,“别吵了他,他很少睡的这么死,让他好好睡。”
然后他和苏文两个人隔着帘子送进小间做全面的检查。
不一会,方禹出来了,他没事,连脑震荡都没有。
方展鹏带着公司的下属从门外急急走来,拉着方禹问东问西,看着他没事,又急急忙忙走了,留下人马照应。
过了好久,苏文也没出来,方禹不放心,问下属们:“苏文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你们瞒着我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急忙散开了解去了,其中一个拉着护士大声问,“刚送来掉水里的那个呢?在哪里?”
“尹夜飞?”护士问,这医院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个病人。
方禹很不高兴的赶过来,大声说,“哦,不是,夜飞只是睡着了,你别诅咒他。我们问的人叫苏文。”
“苏先生还在包扎,他的肩膀受伤了!”
方禹心里很烦,只是肩膀受伤吗?为什么心里这么不安?如同一注沸油,不停地在心里滚,好难受,好像就要死去的感觉……焚心!
对,就是焚心!
到底怎么了?世界要毁灭了吗?要发生自己无法承受的灾难了吗?到底要发生什么了?比死还难受的不安……神啊,请指引我吧!
他烦躁的不停走动,就象敏感的野兽,知道将有什么巨大的不幸就要发生,可是却不知道什么事。
不一会,他看见苏文走了出来,果然只是一点伤,不碍事。
苏文问,“尹夜飞呢?”
方禹也不知道,说是睡一会,睡在哪呢?
于是他又拉住护士,“尹夜飞呢?”
护士看看他,过去很少有人陪尹夜飞来医院的,这么重的病人,都是他一个人来来去去,所以她问“你是尹夜飞什么人?”
方禹一愣,他是尹夜飞的谁?当然是他的爱人!可是――怎么和外人说呢?
“他是我重要的朋友!”
“在抢救。”
方禹一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仔细耐心的解释说“是尹夜飞,夜晚的夜,飞翔的飞,刚才他还跳下水救我们,他怎么会在抢救?”
护士怀疑的看看方禹,“他发生了急性溶血危症,生命垂危……他本身的病就很重了,活不过两个月了,现在又这样――你还不快点去签字,早就发出病危通知单了!”护士很意气的瞪他一眼,仿佛在责怪他来的这么迟。
什么是溶血危症啊?怎么就只有两个月了呢?方禹心中惊惶,但却不肯相信,肯定是护士乱说!她怎么能不清不白就把夜飞判死刑呢?
“喂,小心我投诉你!你不是对夜飞有什么意见吧?这么咒他?”
苏文看了不忍。方禹是真的爱尹夜飞,可是他却被所谓的自尊蒙住了自己的心。而现在,尹夜飞要走了,一切也没什么好挣的了。
他拉了拉方禹的胳膊,向他解释,
“尹夜飞得的是再生障碍贫血,就是没有造血功能了,俗称软癌!”
方禹眼发直,这叫他怎么相信,前一刻尹夜飞还只是告诉他,累了,想睡了。
怎么这一睡,就要一睡不起呢?不可能的,电影里的事情,怎么会这么残酷的发生在他身上?就在刚才,在救护车上,他刚刚决定,要买辆旅游房车!既然不购并了,就有时间和夜飞好好出去玩了,一切都象从前那样,重新来过啊!计划刚要开始,怎么就结束了呢?
不可能啊!方禹慌乱的连连摇头,不能相信,一相信,夜飞就真的生病了。
“方禹――”苏文不忍的看他惶恐震惊的样子,又说,“他这病从监狱里出来就有了,听说是挨了打,伤的很重,又喝了许多汽油,被污染的……就算现在抢救过来,他也没有合适的骨髓能移植,所以……”
为什么他以前一点都没听说……听说挨了打……神啊,是自己栽赃送他进去的……他挨打,他还被迫喝汽油,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方禹发疯似的扑到急救室。
透明的玻璃内,躺在各种仪器中的正是尹夜飞!
他不再醒来了么?
方禹贪婪的看着,恨不的自己有特异功能,穿过玻璃扑到尹夜飞身边,至少,能握着他的手也好啊。
他要走了――所以,一定要握住他,绊着他,拖住他,死皮赖脸的缠住他,绝对绝对不能放手!
这样叫人怎么相信?他还是睡着的模样,双眼安详的闭着。不过脸色却是不正常的青白。起码有五种管子就那么插在他身上,红的白的黄的……也不知道他痛不痛。透明的氧气罩遮住了口鼻,一下清晰一下模糊,是强制呼出的气体里带着水蒸气,即使看不清,却仍旧遮挡不住他惊人的俊美。
最让人心疼的是,他的一支胳膊受刑似的,横着被皮带固定在支架上,测量血压和血氧的仪器就贴在白皙的手腕上。旁边的仪器上,监测着心跳和血氧度那个表示含氧量的曲线竟然慢慢的下降。
天啊,那些医生在干什么啊,血里没有氧气,夜飞会活活憋死的呀!还有啊,大脑缺氧,人会变傻的呀!他们怎么动来动去,就没有什么效果呢?
方禹急的不断敲打玻璃,然后被几个护士使劲拉开。刚一放手,他又扑在玻璃上,一点不敢眨眼的看着。开玩笑,怎么可以眨眼睛?一眨眼,夜飞就会没有的。
……什么时候他健美的蜜色肌肤变成白皙的呢?啊,对啦对啦,前个星期,他在夜飞怀里被疼爱的时候,就觉得他骨头硌人,却没想到那是瘦的原因!
“夜飞……我,我他妈的不是人,我怎么就觉察不出呢?”方禹的心狠狠抽痛着,当他一点一点的苍白,自己却丝毫没有在意。对,这是惩罚!惩罚自己一直不关心,一直耍别扭,所以知道要失去了,才惊觉一切……可惜……可惜夜飞连一个爱字都没有听到自己说出口来……太晚了嘛?
旁边仪器小小的绿点缓缓的跳动,那证明什么呢,是珍贵的心跳啊!
那么活力四射的夜飞抱着自己缠绵的火辣辣的夜飞倔着脾气不肯吃东西的夜飞微笑着看着自己为了“信任”两个字欣喜若狂的夜飞现在就那么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任凭医生在他身体上忙来忙去。手指无力的摊在身侧,连最轻微的颤动都没有……完全象……不,绝对不能说出那个字,就是想想那个字也不行!他还活着,看,那个绿点在跳!
从监狱里出来就带了绝症了?
可他还那样没事一样的笑,当自己潇洒的冲完热水澡,安稳的躺在无比舒服的大床上,他却在杂乱灰暗的仓库里一晚一晚的连着加班。为什么啊?
他听见尹夜飞说,“方禹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你。”
他以前怎么就没听明白呢?
是啊,一个生绝症的人,到底求什么呢?钱给他没用,权也没用,什么好吃好喝的,他都不要,他用最后的时间拼了命的工作,都是为了什么呢……没有第二个答案了,一切都是为了他方禹呀!
可他是怎么对他的?他愚蠢地浪费了多少时间啊!
就在二十分钟前,自己想说“我爱你”,可该死的,他为什么就没坚持说出那三个字呢?
夜飞,别走,再给我一机会,让我对你说,我、爱、你!
现在才知道,苏文和医生,实在是在帮他完成最后的心愿啊,亏自己还想不出他喜欢什么,送这送那的,天啊,方禹,你真不如去撞墙!你怎么能好好站在这里,夜飞却这么虚弱的躺在那里,应该换个个才对啊!
方禹发疯似的咚咚的用头撞着玻璃,苏文和护士大吃一惊,这不是干扰医生,会要了尹夜飞的命的!这个蠢材!他们只好紧紧扯着他。他用力挣扎着,怎么也不离开那个位置,只有那里,才能让夜飞清楚的看见自己。
方禹挣扎着向玻璃努力张着双臂,哑着嗓子嘶喊:“你们放开我,我要在这里,我知道,夜飞他现在能看见我!要是我不见了,他就再没牵挂,他就会走的。别走,夜飞,我不会离开的,我还没告诉你,我爱你,我爱你啊!你一直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的呀,你醒来听一句呀――”
眼泪越涌越多,终于痛哭出声 ,“夜飞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我们本来还有时间的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艾医生来了,她在边上回答,“他说,他情愿你恨他,这样,你就不会伤心了。”
“夜飞――”方禹呻吟着,现在才知道,悔恨的滋味,不能不让人发狂!
“他说,既然不爱了,那么再多的内疚和同情,再多的报答和补偿,都不是爱,他作这些,不需要你的爱作为支撑,更何况你的施舍,他就更不需要……他说,他除了爱你,他什么都不需要。”
不!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方禹心里拼命反驳着,坚决否定着。
当然有内疚,但怎么会是同情呢,明明是怜爱才对!当然有报答和补偿,可是,那是在爱的基础上的补偿!他爱这个人啊,为什么夜飞就没看到自己的爱呢?
不错,他当然看不到自己的爱,因为自己对他恶毒地说:我恨你,我要你爱上我,爱上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人,我要你知道什么才是绝望的滋味!”
他做到了,成功地让夜飞彻底的绝望。
夜飞以为一切都是惩罚,所以,他杜绝了自己奢侈的妄想?不……不是夜飞自己想杜绝的,是他一又一的伤害,让夜飞变的不再相信自己的爱,不再需要自己的爱。
如同霹雳,方禹被这个想法击中,夜飞,不需要自己?!他是个被枪毙的犯人,一下子失去了生命的意义。
不错,就是这个原因!自从他对夜飞说了那些恶毒的话之后,夜飞就全部放弃了。尹夜飞只是单方面爱他,而不需要自己的爱了。
这个人,尹夜飞,就是在死去一刻,也不需要自己了!
是吗?是自己把夜飞推出生命!他居然残忍的对他说,:我的世界里没有你。
所以,夜飞以为他心里没有他,所以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再需要他的心疼吗?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夜飞!”
方禹整个人趴到玻璃上,急忙对尹夜飞沙哑地解释:“我早就放弃惩罚了,我一早就知道我一直都爱你,你没发现吗?我在重新追求你呀?我烧饭,我买东西,我吃醋,我愿意被你强jian ,这和报答补偿无关,我在告诉你,我爱你!”
可是尹夜飞却什么都听不到,仍旧丝毫不动的这么躺着,方禹惊惶地发现,那些医生的额角,居然布上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这是什么意思啊?救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很难吗?那去找最高明的医生呀!
方禹冲了苏文吼,“叫他们换医生,我出钱,多少都没问题!快去。”他越来越心慌,这么久了……要么醒来,要么……
方禹更紧的贴在玻璃上,想证明什么一样,不停的呼唤,“夜飞,醒来,醒来,夜飞――”
突然,方禹脚一软,无力地跪下来,那个小绿点竟然不跳了,瞬间变成了直线!
那意味着……方禹委顿在地上,却仍旧努力支着脖子,眼巴巴露着头,冒出一截,透过玻璃继续往里看。
只见医生忙拿着两个可怕的电极,往尹夜飞胸膛一按,他的身体象巨大的鱼一样痛苦地跳起,又直挺挺落下,他的头无力的仰着,他的一头黑发还潮湿着,随着身体的弹跳一下一下飞动,似乎在表示主人摇曳不定的生命。
医生不断加大电压,一,一的电击着,尹夜飞也一,一的痛苦的弹起,落下。
方禹紧紧攥着拳,浑身做劲。他几乎和尹夜飞一样失去了心跳。
“夜飞,你醒来,那个惩罚游戏,我们不玩了!我早后悔了,换你来罚我吧!”
“夜飞,你起来听我一句啊,你怎么能说睡就一睡不起了呢?不能骗人的呀,你说是睡一会的,你要我相信你的,我现在相信你啊!你说,睡一会的……不是很久,才叫一会的,是不是?”
方禹满脸泪水,他一下一下抹去,但泪水又很快模糊他的眼睛。可是,他现在一定要死死看着夜飞啊,要是一不留神,夜飞就跟天使走了,不再回来了。他一下一下用力按玻璃,以为这样就能透过玻璃,把手伸进去。
他干脆脱了外衣,恨恨的抹去可恶的眼泪,也不管隔了那么远的玻璃,也不管尹夜飞根本听不见他,执拗的继续做劝说尹夜飞的工作。
“夜飞,我早投降了,我不问对错了,我什么都不计较了,好不好?只要你醒来,我就什么都承认,也不发火,也不吃醋,也不骂人,我连话都不说,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好不好?”
“啊,对了对了,你说过要做一百种饭的,可是我数过了,只有五十几种啊,你还没完全兑现呢!你不能许诺不算数,我可以退一步,就是烧焦的饭,我也义无反顾吃下去,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回来啊――”
仿佛听到他的呼唤,尹夜飞的呼吸和心跳又恢复了。医生不停的为他冲洗溶血后的毒素,珍贵的血浆一滴一滴的进入他的体内。
方禹看到尹夜飞睫毛动了动,慢慢挣开眼,仿佛有感应,尹夜飞略微向玻璃这边偏了偏头。
他看见举了一团衣服,哭的一塌糊涂,着脸孩子一样痴痴盯着自己的方禹,想笑一笑,可他实在太虚弱了,就连偏头也用尽了力量。
“方禹,你还在关心我吗?”尹夜飞安下心来,又沉沉睡去。
※※※
这个时候,邓慕希正在办公室里接待两个人。现在想把生意做到中国来,不搞好政府关系是不行的。手上是申请开展金融的批复,桌子上摆了一大堆的文件,其中就有好多人的简历。
操!这些简历,都是垃圾!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学历高的吓人,不是这个的亲戚,就是那个人的好友,这其中又会不会有奸细呢?
尹夜飞被成功抢救过来,现在正在观察,他现在才得到通知了。真是惊出一身冷汗!尹夜飞居然突然溶血,差点死掉,这让他有了个不容更改的决定。回头就把尹夜飞控制在自己手中,不会再给他一点自由!
刚想去医院,怎么就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这些人来打搅自己呢?
这些简历上的人,说实在的,他通通都不想要,不为其他,就因为他们有关系!现在什么样的间谍都有,放进一个,到时候,那个人能安排进来一大串。可是,在这个人情的国度里,就算他是金融帝王,却还是要向社会低头。
怎么办呢?如何拒绝呢?钱,已经无法打动他们了,他们要的是铺好的金光大道。还是多多打马虎眼吧,可是这两个高官,要是今天得不到他的同意,那么这个最终审批大概是泡汤了吧……怎么办呢?
※※※
不知道过了多久,尹夜飞才真正醒来。他以为他能看见方禹,但是没有。他叹了口气,心里骂道,“尹夜飞,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呢,你以为生了一场病,他就会象以前那样,分分秒秒守着你吗?”然后又疲累的闭上眼。一切终于都完成了。完成使命,阻止方禹,安顿弟弟……他接下去,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积攒力气,去达成最后的心愿。
命运是多么会捉弄人,尹夜飞知道那么多秘密,知道了那么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可恰恰是他最应该知道的,他却丝毫不知道。就在他睁开眼睛,对方禹充满失望的同时,医院的大门都被汹涌的人群堵住了。
记者们各自占领一块阵地,长的,短的话筒如同举在手里的武器,团团围住一个英俊却憔悴的人。他们刚刚得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新闻:金牌单身贵公子,女人心目中最值得期待的男人,方禹,他要和一个男人结婚!而这个男人,现在就住在这所医院里。
方禹面对如饥似渴要从他嘴里淘到大隐私的揭密部队,波澜不惊地面对话筒,沉着冷峻的回答:
“是的,他是男人,病的很重,请你们体谅,千万不要去打搅他。”
“是的,我可以向全世界宣布,我一生都爱尹夜飞,我们计划几天以后结婚。”
“不,这里面不存在金钱和其他利益,只要能和他守在一起,就算只有一天时间,我也愿意用全部财产去这买一天。”
……
方禹好不容易打发了记者,疲惫的往里走。腰和腿都酸痛的厉害,可是,这和夜飞比,他算是抵偿了多少罪过呢?他也许已经不正常了,他心里偏执的认为,自己越苦,越累,越痛,就能把夜飞身上的病痛和委屈消耗一点,分担一点。所以,近乎自虐,整整一天一夜,他一口饭没吃,说不等夜飞一起吃,他要生气走掉怎么办;他一眼未合,不但未合,还总是拉住每一个路过的医生,不断的用手电筒照夜飞的瞳孔,看看是不是快醒来了。
这个病区的医生护士,短短一夜,就被他折磨的惨无人形。可他自己却越来越精神,能够守候夜飞,这可是他竭斯底里不断地向神请愿,才得到这个守护的机会,怎能不好好把握,不折不扣的执行?夜飞马上就能醒来,他要快一点回去,让爱人第一个看见他。
苏文自从昨天起,就觉得方禹疯了。尹夜飞还能活多久?十来天罢了,医生已经说的很明确了,方禹中了邪怎么会想到去和他结婚呢?还不顾后果对外界宣布。明明尹夜飞都已经心甘情愿的把方禹拜托给自己了,可是现在……方禹却越来越远了。方禹到底想干什么啊?
他扯住方禹,苦苦的问,“那我怎么办?”
方禹轻轻抱了抱苏文,纯洁的没有一丝情欲,就象给一个孩子的拥抱,他双眼放光,坚定的说,“文文,你看到了,我已经宣布了,一切等夜飞好了以后,就结婚!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完推门走进病房。
尹夜飞还昏睡着,俊美的下巴越发尖了,尖的让人心疼。方禹暗想,等他醒来,第一个就要他好好吃饭,要是他觉得恶心不吃,就自己含一口,再喂他吃一口!他应该很喜欢亲自己的,那天,他不是吃自己的双唇吃的津津有味吗?吃胖一点,人才会有体力和疾病对抗!
“方总!”门外突然传来属下的呼唤,方禹火大的回身狠狠一瞪,“有什么快说!”
原来公司来了两个国家安全部门的人,说是一定要见他,不见不行。方禹叹了口气,俯身亲了一下尹夜飞,低低呢喃,“夜飞,等我,一会就回来。”
然后安排人留下来,又告诫说,千万不能让邓慕希知道,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入,然后就匆匆走了。
纯白色的房间里静静的,尹夜飞慢慢张开眼睛,自嘲的笑笑。
软弱的自己到了现在,还有妄想啊。
这下,可彻底断了。
刚才方禹门外的话,他都听到了。
“我已经宣布了,一切等夜飞好了以后,就结婚!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方禹要结婚了,等自己好了以后,就给苏文一个交代,那就是苏文结婚!看来,他是真正的爱苏文了。竟然连结婚这种无法被公众认同的事他也去做,可见用情至。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已经和方禹告别过了,死过一回了,宛如重生的他,依旧酸楚的难以忍受。为什么,不是自己的东西,自己偏偏就放不下呢?方禹啊方禹,早知道该离开,该放下,为什么自己就出不来呢?
尹夜飞,你真不是男人!
他倒在床上,挫败的发着呆。
门外有护士走过,和守护的职员交谈,一边谈一边叹气。
“哎,多英俊的小伙子啊,身体彻底坏了,溶血使所有器官都衰竭了……嗯,拖不了多久了,能再活十天,就是医学奇迹。”
原来自己这一跳水救人,两个月的命一下缩水成十天了吗?
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毕竟能用两个月的命换两条活蹦乱跳的生命,实在太赚了!
只是,这十天,他拿来做什么呢?
乖乖躺床上,然后死去?
装模作样的祝贺方禹的新婚?
不,他有自己的理想!现在,正是实现它的时候!
朝看彩霞,暮浴夕阳,面朝大海,春暖开。
这就是他的理想,曾经也是方禹的。
不过,还是死心吧!寻回记忆的那一天,方禹在自己面前撕碎了他们海边的合影,他是那么明确的告诉自己,住在海边,是他的理想,但这个美丽的理想里面,却没有自己。他让自己滚得远远的,他说从此以后,他的世界,没有自己……
是的,这些话,都是方禹亲自对自己说的。
他还说了什么?当着苏文的面,当着所有佣人的面,他还说,
‘我不爱你,我从来没爱过你!你这个被钱熏的比屎还臭的下贱的东西,叫人恶心!我看都不要看见你!过去,现在,将来,都是一样!’
真够清楚的了,三番五的告诫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又怎么会在自己弥留之际,陪在自己身边。
本来也偷偷想过,在最后的日子,听着海涛,浴着海风,静静的躺在最爱的人怀里,看着美丽的夕阳,这样的死去,对自己来说,是莫大的幸福……现在看来,就像去触摸九霄的云彩,变得那么虚幻,不过是自己美好的幻想,一种奢侈的妄想!
不过是个比屎还臭的下贱东西,又怎么能奢望他能看自己一眼?还躺在他的怀里?
尹夜飞仰躺在床上,突然给了自己两个巴掌,还嫌不够,噼噼啪啪又是几下,直到自己把躺在方禹怀抱中的幻想驱逐出大脑,才微微喘息的放松下来。
“这样就好,尹夜飞,你没资格获得幸福,就连死亡的幸福也不行!”他缓缓对自己说着,艰难地坐起来。
幸好,他的外衣就在床头柜里。他吃力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按下号码,“夜涵吗?现在空吗?嗯,我在医院,来接我,对了,你保险箱密码还记得吗,对,把里面的文件给我带来。”
突然他发现内兜里还有两颗胶囊,是很早以前,一个混混卖给夜涵的兴奋剂。
尹夜飞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自己塞了一颗。
果然有效,精神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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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涵一向知道尹夜飞很节约,绝不住院,所以也是作贼一样摸到尹夜飞的病房。
“哥,又被冯医生逮到了强制住院啊?”
尹夜飞好笑的看着贼兮兮的弟弟,随口答,“是啊,你看我会那么笨么?明知道治不好,还浪费银子?”
夜涵手脚利落帮尹夜飞换上衣服,摸到哥哥削尖的肩膀,硌手的肋骨,动作越来越慢,脸也慢慢垮了下去,嘴一扁,终于哭了出来。
尹夜飞叹了一口气,又象小时候一样抱着夜涵,让他把头靠在自己心口。
“都有女朋友了,以后要靠你自己成家立业,不能总哭啊!”
“哥――”夜涵越发哭的大声,泪眼朦胧的眼睛发狠的闭上,紧紧抱住哥哥的胸膛,一万个舍不得,“你能不能不死啊?”
尹夜飞摇摇头,都上大学的人了,怎么说出这么没常识的话。
“你要坚强,不要总是往后看,人人都要死的,只是有早有迟罢了。”
他把夜涵略略往后推,硬抬起他的脸,严肃的看着他,“夜涵,今后一切要靠自己,不能软弱!答应我!”
“哥――我答应你!”夜涵很快说完,再钻进尹夜飞的怀抱。这个袋鼠妈妈一样温暖的怀抱,从12岁起,就是自己的支柱,欢喜了,痛苦了,委屈了,甚至无聊了,都可以钻进来歇一会,可是现在,就要永远失去了,再多一会,多一会……年轻是多么美好,现在却这么残酷,为什么这么早?为什么自己有的是时间,而哥哥的时间却没有了呢?时间如果停止,他愿意就这么躲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一辈子,永远都不长大!情愿,自己再也不长大,把时间分给哥哥,一家人亲亲热热就这么生活下去,人家都是这样,为什么偏偏自己就不能呢?
尹夜飞无奈又让他靠了一会,才正色说,“文件看了么?”
档案袋里是一式三份的股权转让书,尹夜飞名下25%的天驭集团股权,无条件转让给方禹,已经经过公正,尹夜飞的名字早早签好,日期是一个星期前。
“夜涵,你帮哥哥做几件事,我从没托付过你什么,现在,最后的几件事,你一定要帮我做好!”
夜涵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庄严的豪情,如同军人一般,坚毅的点头,哥哥最后的嘱托,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不顾一切去完成。
“首先,你要把这三份转让书给方禹签字。不管你用骗的还是硬的,总之,一定要他签字生效。”
“嗯,我一定会的!”
尹夜飞看看夜涵,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不由好笑,问,“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市值大概三个亿,你别怪哥哥,这些本就属于方禹,算我欠他的,哥哥另外有财产留给你。”
三亿的概念对一个学生来说是个不可理解的天文数字,夜涵毫不动容,点点头说,“十万的存折我收好了,那个国外的帐户,我都及时取出来。”
“嗯,”尹夜飞放心点点头,又说,“第二个任务,就是把我留下的一切销毁,我这样的人,不能留下丝毫痕迹。所以拜托你了。”
“不――”夜涵震惊的看着哥,怎么可以,以后用什么来怀念哥呢?
生活在黑暗中的根须,就是一点点曝光,也有可能让对手顺藤摸瓜,综合分析,得出一些原本可以彻底湮灭的情报。比如,他看什么报纸,到过哪些地方,说不定对手就能结合其他情报,分析出一些部队番号什么的。所以,一定要彻底销毁痕迹,就象他尹夜飞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可是这些,怎么和他说呢?
尹夜飞目光柔和,耐心道,“留了东西,你以后看了,就会哭,就会想着以前,可是我情愿你彻底忘记我,努力地,快乐地过自己的日子。偶尔想起的时候,也是快乐的片段。”
“哥――”
“东西并不多,大概一些相册,相片,衣服什么的,我网络空间上的留言,能删就删,管理号码你也有的。”
夜涵点点头。
最后,还有什么要销毁的呢?
尹夜飞环视四周,没什么东西要带了,这里的都不属于自己。
他轻轻抬起左手,细长的手指上,银色的指环散发这冰冷的寒光,如一个高傲的精灵,默默无言。
方禹给套上的戒指,苏文醋意大发的一个镣铐。一个契约,一个誓言,一个……一生的许诺。
没有了,不存在了。那个人,从来不曾带上另外一只,从来没把这个誓约当成一回事。现在,他要和别人相许一生了,自己该默默祝福,悄悄退场。
是啊,收场了,没有自己的位置了。也许,几个月以后,他会忘记,曾经,有个人叫尹夜飞;曾经,那个尹夜飞很爱他;曾经,他把戒指套在尹夜飞的手上,许下一生一世……
收场吧,鞠躬吧,不要舍不得,这些,统统都不是你的,尹夜飞,大气一点,男人一点,一切,都归于寂灭吧!
他小心的脱下戒指,用指尖拈了,对着阳光最后一细细看着,象是要把这银色闪耀的光芒留在心里。过了许久,轻轻摆在床头柜上,小声说,“禹,还给你,祝你和苏文……白头到老!”
于是不再留恋,两人偷偷溜出医院,打的先到别墅,在佣人的漠视中,取回剩下的东西,然后直奔天驭大厦。
三十三层的大厦,散发着现代的蓬勃朝气,一如披荆斩棘的利刃,耸立在山海市区中心。
大厦豪华门厅中,进进出出的人群,无一不是白领精英。
华的街道上,响着让人热血沸腾的劲歌,一切都那么富有生气。
总裁办公室,两个国家安全部门的人询问了方禹一会,然后他们走到方禹面前,从密码箱里抽出一封信件,对方禹说,“这是尹夜飞委托地质部,并委托我们转交给你的,他说,只有这个证据,你才会真正相信他的话。”
方禹呆呆的接过大信封,拆开,里面赫然是海洋石油勘探分析书,目标正是933号海域,经过一系列数据分析以及实地勘探,证明该地区没有石油,不具有开采价值!下面是地质部又红又大的公章……这个,就是夜飞所说的绝对权威的证据?
原来,尹夜飞一力否决了购并提案,他有证据证明对方手里那块所谓王牌是假的,只是时间上来不及提交罢了,夜飞说的,全是真的,他怎么知道?他还有多少秘密瞒着他?
夜飞说,那是一个圈套。z
不错,如果坚持购并华荣,要三十来亿资金,华荣所谓的拥有价值连城的933号海域开采权,全是假的,没有石油,没有预期利润,那个号称价值几十亿的集团,最多只有那块只值四个亿的地皮。
好大的套子!y
“方禹,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尹夜飞对自己说过多少啊!
夜飞倾其所有,不计一切的帮助自己,为什么自己还和他计较消息的来源呢?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无条件,1%的绝对相信他呢?所谓信任,如果需要证据来证明,那还算什么绝对的信任呢?
自己多么可耻,多么下作,多么卑贱啊!b
是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层出不穷的伎俩把自己的心染黑了,所以,当尹夜飞一颗赤子之心,毫无保留的奉上的时候,自己却把他看的和其他人一样,是染了尘的心。
是啊,用自己染尘的心,又怎么能看清楚纯洁的心呢?地上的泥土又怎么知道翱翔于天空中,那飞鹰的高洁呢?以己度人,把所有人都当成和自己一样奸诈的家伙,眼里哪里还放的下夜飞那样纯净的人呢?
久闻臭者不知香。自己已经被熏坏了。g
可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一颗钻石般的心,本来应该被捧在手上,好好珍惜,可是却被自己踩在脚下。
方禹的泪止不住的大颗大颗往下滴,那个钻石一样纯粹的人,忍受着病痛和自己的无情打击,被折磨得只剩下十天了……可是他却从来没见过夜飞流泪。钻石,那么坚硬,难道真永远不会流泪的么?
方禹的心像爆炸了一样,排山倒海的疼,痛的无法忍受。原来,自己所谓的爱和恨,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罪恶!
“夜飞,给我个机会,让我赎罪吧!”方禹把那份文件狠狠攥住,握成一团,抵住眉心,痛苦的垂下头去,再也止不住的痛哭出声。
这时,尹夜飞和夜涵在大厦对面下车,尹夜飞装作轻松地说,“我在咖啡店等你,看看你能不能完成任务!”
夜涵答应一声好,就冲上去了。
尹夜飞一步一步,扶着桌子慢慢挪着,挑了张临街靠窗的位置,要了杯清水,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厦。
算计着大概夜涵已经上了三十三楼,他掏出电话,轻按,悦耳的音乐声传出,里面喂了一声,然后是惊喜的喊,“夜飞?夜飞,是你吗?你醒了?”
“方禹,是我。”尹夜飞冷静的声音。
方禹激动一边抹泪,一边颠三倒四的说,“你醒了,我们就结婚!”
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哑?尹夜飞其实很怕听到他的声音,他说,自己的病一好,就和苏文结婚……他不用这么急着就把和苏文的好消息通知他吧?
于是尹夜飞很快打断方禹,问,“我弟弟见到了么?”
正说着,就见秘书史珊娜把夜涵领了进来。
“夜涵拿的文件是单位实习意向书,你可以看看,能不能给他个实习的机会?”
方禹开心地笑了,他又能感觉尹夜飞对他的信任。这么点要求,其实作为大股东的尹夜飞就能决定,还特意打电话给他。
“当然可以!”他恨不得为他做所有的事。
“谢谢。”尹夜飞平静的说完,收线。
阳光很好,大厦很高,行人很多,天空很高……尹夜飞微笑着放远视线,美丽的天空下,那个大厦最高层,最东边的一扇窗户,方禹就在里面,距离,1米,不近,却绝对不远。
好了,就这样了,一切都圆满了!到此为止吧。
接着,他反转电话,慢慢拆开后盖。
这是来天驭上班的时候,方禹买给他的,那时候,他还失忆,弟弟不理他,只有方禹对他好,这个东西,是两年后的重逢,方禹对他好的唯一留念,这个,也一样不能留下痕迹。
他取出电板,轻轻一抠,一个小小的金属片就掉了下来。
然后把闪耀着金光的芯片投到杯子里,看见芯片旋转着,慢慢沉在透明的水里,象回到水世界的调皮精灵。
尹夜飞微微一笑,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慢慢的写了两个字,再回头看了看大厦最高最东边的窗户,默默的对看不见的方禹说声:永别了,我的爱人!
不再回头,毅然上了出租车,绝尘而去。
方禹连忙回电,结果传来优美的女声:您拨的电话,现在联系不上。
夜涵手上果然有三份文件,依着夜飞的意思先把名字签了,夜涵很快抢回来,乐呵呵地说,“完成了!我给哥看看去。”
总裁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听明白这是尹夜飞的弟弟,互相看了一眼,走了夜涵前面,二话不说,敬了个礼,然后问,“你哥的身体怎么样?我们――是他朋友,我们很关心他。”
夜涵低了头沉默一会,然后说,“谢谢关心,不过他说反正治不好了,所以就出院了。好了,我要下去了,我哥还在等我呢!”
“你说什么?”方禹大惊,连忙打电话给守在医院的下属,过了一会,那人就回答说,只看到一枚戒指,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失踪了!
果然不在医院!留下戒指,他要到哪里去?
方禹气的想甩电话,又怕等下尹夜飞会打来,急的旋了一圈,问夜涵,“你不知道他快不行了吗?你怎么还放他一个人,他随时有生命危险!”
“哥叫我把股权转让书给你签字,他不想见你。”
方禹一把抓过文件,果然,第一行字就是,尹夜飞名下壹千万股的天驭股权无条件转让给方禹……
“尹夜飞,你又骗我!”方禹心痛的低吼,一把丢开文件,抓住夜涵问,“夜涵最心疼你哥了,他在哪?快说!我们一定要把他送医院……”
夜涵目光骤冷,拍开他的手,不屑的说,“哼,见到股权,才知道我哥不贪你钱,是吧?哼,要不是你爸爸让我哥到华荣当卧底,透露消息帮你,你以为你能这么一帆风顺壮大?你以为你斗得过丁成荣?,他在哪我也不会告诉你!”
两个国安部的人互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当他们这样的人逝去,比如尹夜飞,他的一切档案,真档案,假档案,全部要付之一炬,就象从未在人间活过,即使他为了人们战斗地再惨烈,也将抹去一切痕迹,丝毫不为人知。做无名英雄,本就是秘密战线上,一个最基本的信念。
所以,尹夜飞为什么会到丁成荣的身边,就让他们相信这个十分“合理”的理由吧。
方禹闻言一震,他心里虽然再也不怪尹夜飞,但从未想过,当初他背叛的理由,居然是去卧底,暗中帮助他,扶持他。所以,他才对他说,他从未离开过,一直,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原来,自己从头至尾冤枉了他啊!
从来没有背叛,从来没有离开,从来没有贪财。夜飞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人,所有的爱,都只针对一个人,那就是他方禹啊!
为什么自己就不信呢?不但不信,还当着苏文的面,当着所有佣人的面,自己居然说出残忍到极点的话,‘我不爱你,我从来没爱过你!你这个被钱熏的比屎还臭的下贱的东西,叫人恶心!我看都不要看见你!过去,现在,将来,都是一样!’
天啊,自己做了些什么啊?
自己是享尽一切好的树梢,夜飞却是在地下默默支撑的树根。
是就象一株参天大树,向往着阳光,努力成长,可是,没人看见,禁锢在土地黑暗中的根须,没有安慰,没有奖赏,看不见任何希望,却仍然拼命的,倾尽一切的,全力以赴的吸收养分。
而他虽然无法看见阳光,但同样能够感受树梢的快乐,即使――生命就要逝去,还是无怨无悔的付出一切。
“夜飞――”方禹心痛地无以复加,眼泪不由自主汹涌的冒出来,抹都抹不去。
天啊,他一直以来是怎么对他的啊,夜飞,一直,一直,一直在孤独的努力,他那样的绝望痛苦的心,他那样千疮百孔的身,他是怎样的咬牙坚持啊!他又是怎样不计一切代价地为自己支撑啊!而他的痛苦,自己可曾觉察出一点?可曾理解他一点?可曾分担一点?
不,没有。
不但没有,还雪上加霜,火上加油,不断的伤害他,用苏文,用语言,用绑架,甚至,连个好一点的办公室都没有给他!
树梢失去根基,又如何活的下去?失去夜飞,他方禹有如何能活下去?
方禹泪流满面,双眼赤红,疯了似的摇晃着夜涵,发狂的嘶喊,“你他妈的快说,快说啊!……算我求你了,求你了行不行?给我一机会,夜飞他在哪里?”
神啊,如果这个世界,有一种药可以后悔重来,让我倾其所有,换一个重来的机会吧!
方禹他们冲到咖啡店的时候,只看见静静的一杯水,阳光下,闪着美丽波纹的水里,是金色耀眼的芯片,轻巧,无忧,孤单。
桌子上有水写成的两个字,已经快干了,隐隐看的出是“方禹”的字样,旁边还有一个干掉的唇印。
“夜飞,你在哪里啊――”方禹难过的呻吟一声,不相信的一一的按着手机,可是,水里的芯片默默的没有任何反应。
安全部那两个神秘的人,二话不说往外走,边走边打电话,“嗯,是的,请求派遣三架,对,紧急救援队和海上警察全部出动,包括附近海域,城市,全面搜索,目标的照片我们几分钟后发过去……”
方禹仔细地听着,很有启发的连忙给自己属下打电话,“嗯,对,那个悬赏通告,奖金再提,对,找到人的话,奖励3万,提供消息的给1万,嗯,还有,去拜托简明,对现在就给他3万,让他出动所有兄弟……”
然后又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拜托你,能不能把所有官方,民间的搜救队全部找来,海上,陆上,只要有搜索设备的全部去请,再多钱也答应,还有,给所有媒体,所有频道,电视的,广播的,交通的……请他们暂停其他话题,滚动播放寻人悬赏。”
一时间,大街小巷都长了眼睛,生出了耳朵,恨不得在地上掏个洞,能叫尹夜飞象颗白菜一样长出来。
不一会,回应就来了。别墅的佣人电话打来,“少爷,尹先生回来过!”
“太好了?人呢?”
“又走了……”
“你们怎么不留住他?他说去哪了?”
“我们没问,他也什么都没说……”
“你们全体辞职吧,明天我会发你们两个月的薪水。”方禹冷酷的说完。
为什么医院会让他跑出来?
为什么咖啡店的人不拦住他?
为什么佣人们就没留住他?
为什么?为什么?
最重要的人,刚才还在,一个在楼顶,一个在地上,相距不超过1米,现在却要天人永隔?
几分钟前,他的声音还在耳边,可是现在,将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怨恨!
怨恨该死的佣人,怨恨该死的医院,怨恨发达的交通,怨恨一切!
最怨恨的是自己!
巨大的恐惧攫的他无法呼吸。夜飞的脾气,他很明白。他这是真的走了,走了就不再回来!可是,他至今都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意!
什么都来不及告诉他啊,他带着自己的恨,而不是自己的爱,独自走了。
的悔恨撕扯这方禹的心,就是千刀万剐都不能平息自己的悔恨!他的灵魂声声地呐喊:
为什么自己要说那些该死话,什么我的世界没有你,什么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不是的,那都不是真的呀!
我要看着你,我要抱着你,我要亲吻你,一辈子和你一起,就算你不再呼吸,我也一直,一直要和你在一起。
我要你知道,我的世界,全部都是你,我的生命,不能没有你。我所有的语言都是你,我所有的心意,全是你……我怎么可以失去你,我的头发,我的皮肤,我的骨头,我的血液,没有一点一滴不在想你,灵魂和血肉,早就渗透了你的气息,我又怎么可能不要你!
所以,回来,夜飞,不要相信我说的蠢话,不要不理我这个蠢人。神啊!我的心,怎样才能让他知道啊!
已经没时间了,再也没机会了!
这时候,留守医院的属下愧疚的找了过来,把一枚戒指递给方禹。
戒指?
方禹眼红红地看着,夜飞连这个也还回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模一样的戒指,虔诚地捧在手心上,举高,对了天空仰天祈祷,“夜飞,你看看,你仔细看看,一模一样哦,本来,你今天醒来,我就要和你结婚的,我想要你亲自给我套上另外一枚的,你看看啊,我没有骗你哦,是一对的……一对,不是单个。我要你知道,你,和我,永远是一对啊!”
尹夜涵在一边看着,也明白过来了,哥哥是一去不回了,连电话都拆了!他恨恨的回头看方禹,要不是这个人,哥哥会这么伤心?他会独自离去?他会把自己扔在这里?
都怪方禹!
尹夜涵咚咚走上去,抢了戒指挥手一扔,骂道,“别假惺惺了,要结婚跟别人结去,你害他还不够么?”
方禹却根本什么也没听见,跟着戒指就窜到马路上去。
一时间,交通大乱。来往车辆有急刹车的,有惊险的拐了个大圈的,有笛声大作的,也有下车破口大骂的。
方禹一概没有注意,他顺着戒指的痕迹跑,找不到就蹲在车流中四寻找,疯子一样从车轮底下抢出戒指,傻呵呵的笑着对夜涵叫,“找回来,找回来了!好兆头,我和夜飞就是一对,你扔也扔不掉的!”
夜涵看他连命也不要,就那么窜出去,扁扁嘴,也不打算再为难他了。然后问方禹,“我哥的东西呢?带我去他办公室!”
一推开仓库的门,迎面就是陈旧的气味。夜涵咬牙切齿的质问,“哼,这就是你说的爱?怪不得我哥要离开!”然后推开方禹,径自走到破旧的桌子边,开始收拾东西。
方禹一眼看见,那些高级盒饭,一点没动。他已经听苏文说了,尹夜飞因为被绑匪未遂的强奸,更重要是被骂成下贱,造成心理上强烈的自我厌恶,已经吃不下东西了……方禹又是一痛,被最最爱的人,忍心丢给匪徒,那个时候,夜飞的心该有多痛?他拖着脆弱的身躯,不但把匪徒绳之以法,还救了苏文,实行了自己的计划,却被自己骂成演戏,骂成下贱……而自己,至今,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说。
夜飞,你对我,不仅是失望,我知道,你是绝望了!我这样的人,怎么配的起你的爱……方禹眼中,仿佛看见夜飞,看见他孤单的坐在杂乱的仓库中,灯光把他的影子拉的瘦长,电脑荧屏照着他清隽的脸庞,饿了,吃几颗药,渴了,喝几口冷水,再困也舍不得闭一下眼睛……
突然他看到夜涵怪异的举动。他把笔记本电脑随便扔进垃圾筒。然后把相册打开,一张一张拿出来,走到门外停车场,用打火机点了,一张一张的烧!
天啊,他疯了!方禹连忙冲过去,把照片抢救下来,训斥道,“你发什么疯?这是你哥哥最宝贝的东西,是我们的照片!”
“走开,我哥遗物,你无权过问!我在执行任务!”
“啪!”一个凌厉的巴掌甩在尹夜涵脸上,方禹目露凶光,暴烈的叫喊,“你敢说这是遗物?你哥他没死,你老死了他也不会死!”
夜涵震惊的摸摸自己的脸,眨巴眨巴眼,强硬地顶嘴“反正是我哥的,没你的事,你走开,别妨碍我。”
“什么你哥的东西,你没看见吗?都是我和夜飞的照片!看,在黄山,这张,在海边……”
突然,夜飞清澈干净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朝看彩霞,暮浴夕阳,面向大海,春暖开。是你的理想,也是我的。”
就是这个!
夜飞今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在海边,听潮浴风,朝起暮眠。是的,绝对是这样,夜飞一定在海上!
方禹冲夜涵吼,“我去找你哥,你小子敢再动一动照片,别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召集了手下,一干人马向海边飙去。
夜涵不屑地做了个鬼脸,捧起照片,准备回家再烧。要销毁的东西很多,他才不会怕方禹,哥哥最后的嘱托,他一定不折不扣的完成!
方禹到达海边的时候,搜索队正好要出发。急急忙忙要上船,不料走出两个精壮男人,不客气的拦住了他。方禹不满的蹙着眉,拉过朋友,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无奈回答,“没办法啊,请不到,这个队伍被人抢先一步征用了。”
“怎么会请不到,出钱啊,要什么价给什么价。”
“不是的,所有的海上搜救都出发了,听说是被同一个人征用的,正式的,官方的,民间的……这船好像在等人,要不,也早就出发了。”
难道是邓慕希!不过,只要他能找到尹夜飞,也不和他计较这么多了。
事实马上证实了方禹的猜测。一串车队风驰电掣而来,“唧――”的一下,猛刹住,车上跳下邓慕希。
他一见方禹,就拎着他的领子凶狠的说,“妈的,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方禹眼睛发亮,连忙说,“带上我,我也许能猜出他会做什么,等找到他再杀我也不迟!”
时间宝贵,邓慕希不再和他废话,冷哼一声,走上船去。方禹一挥手,也招呼着自己人跟上了船。
这是超级马力的大船,在海上航行,平稳的觉察不出海浪的颠簸。
两人聚在船长室里,听着搜寻情况汇报。报话机中,所有的搜救队都在交流情报:
1海域正在搜寻,证实没有――
11海域,没有――
3号直升机报告,还没有发现目标――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尹夜飞,你到底在哪呢?
※※※
这里不知道是哪一片海域,没有陆地的影子,没有小岛的绿色,遥远的天蓝和邃的海蓝之间,被天地当作珍宝一样守护着的,是一艘小小的汽艇,一个微笑的男人。
尹夜飞躺在租来的小艇上。租的时候,主人还好心的多给了一罐汽油,说要是电池没了,还有汽油可以返回。
他要返回做什么?不过这汽油送的好!他可以一直开,一直开。湛蓝的海,如透明的巨大琉璃。无穷无际的苍穹,从远古一直延伸至未来,永远敞开他的怀抱,给人以宽容的接纳。海风,带着阳光的温暖,温柔的抚摸他,在耳边吟唱悠长美丽的赞歌。多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艇上只有几瓶水,然后就是衣袋里的药丸,只要风和日丽,他就能在海上享受好几天。
没有城市的躁动,没有人群的喧哗,时间好像停止了流动。
尹夜飞几乎有种错觉,其实他根本不会死,因为如此宁静久远的一刻,在神的眼中,和永恒有什么区别?
他来了,回来了!一直以来,大海的呼唤,他终于回应了。
他惬意的躺着,从兜里掏出那款稍稍显得笨拙的银色手机,是三年前和方禹一起买的。不知道他的老号码还能不能用。他按下短信键,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打上,我、爱、你。
用短信,不算说话,就没有违反那个不再说一个爱字的誓言,而且,就算发出去了,方禹也不定会看。
尹夜飞轻笑着一按,一条讯息成功发了出去……原来,那个老号码还能用,就是不知道现在的主人是谁。
最后的时刻,心中充满了柔情。又怎么能用三个字全部代替?
快乐的过去,如同刚刚才经历过,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那种感动,就是到了今天,依然是那么清晰:
命运的安排多么奇妙,能够让我遇见你16岁,我和弟弟正式成为孤儿的那一天,你作为帮扶标兵,降临在我家,你给我们带来救助的钱,但真正让我喜悦的,是你那不知忧愁的灿烂笑容,让我多么的安心,所以,我爱你――方禹。
他按下发送,又一条我爱你,发了出去。
人生多么美妙。比赛过后,球场上只剩下我们两人,你咚的一声扔开球,第一尝试着,轻轻触摸我的脸,那紧张的心跳,让我多么期待,所以,我爱你――方禹。
你对我是多么纵容。当我不小心用酱油拌饭,弄脏你的名牌衣服时,你微笑着摇头,毫不怪罪,让我多么内疚,所以,我爱你――方禹。
想起一条,他就按一下。原来,他们有那么多珍贵的回忆。人生能遇见这样一个人,也不枉此生了吧。
方禹站在甲板上,焦急的目光在海面上搜寻。什么也没有。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太阳越来越低,希望越来越渺茫,再过一会,夜幕降临,海上能视度降低,飞机就派不上用场了。
身边的搜救人员叹道,“可惜卫星定位用不上,据刚传来的租船记录上看,尹夜飞租的那个小艇属于即将退役的汽艇,没有装全球定位系统,要不然定位以后,我们就不会像无投苍蝇一样,毫无目的地乱转,浪费时间。”方禹灵光一闪,急忙问,“手机呢?手机是不是也有?”
“看型号和网络,全球通应该有这个功能。”
他想起以前他和夜飞一起配了手机,只相差一个号码,不知道顶不顶用。但现在,一切线索都有价值。
把号码和型号告知工作人员,方禹走进船舱,给家里打电话,“文文,快帮我找找,一个旧手机,银色的,看看上面有没有消息……”
然后开始拼命按三年前的那个号码……手机里令人振奋的传出音乐声,果然,夜飞把这部老机子带在身边,怎么早没想到呢?
邓慕希在旁边看的冒火,又抓住方禹大骂,“你这个蠢猪!怎么早没想起来?要早说他带了老手机,说不定现在他已经被送到医院里了!”
方禹咬着下唇,默默地被邓慕希拽来拽去。要是手机真有卫星定位,他真的要后悔死!这么晚才猜出夜飞的心思,他到底了解夜飞多少啊?
不一会,电话打回来了,“你的老手机找到了,好多的短讯,不过容量不够,已经溢出了。”
“是什么?”
“三个字,我爱你。你的手机是可以上网的……”
不等苏文说完,方禹连忙打开电脑,他和夜飞两个人的幻想国度“夜羽飞扬”。
伴随着《兄弟》哀伤而优美的音乐,画面慢慢打开。
黑夜中,白色羽毛漫天飘落,似乎在述说一个凄美的故事。
计时器红色的数字显示着时间。一共777万秒,剩余5多万秒。剩余的时间不停的变化,一秒一秒的减少,就象生命一点一点的消逝。
页面上,赫然是尹夜飞的心语:
我有777万秒,全部用来爱你。
不需要被爱,只要能让我爱你。
你不知道没关系,我只要你好。
我是夜的翅膀,你是翅膀上美丽的轻羽,没有你,我无法飞翔……
泪流满面的一条一条的看下去,手上一遍一遍疯狂地的拨打着三年前的老号码。
方禹嘶哑的不断祈求,“夜飞,接啊,接啊,和我通话,夜飞,求求你,听我的电话,求求你,让我通话,求求你……”就算是死亡已经接近,让神允许他们能最后听听彼此的声音,这样的愿望,是不是很贪心?
网页上的留言密密麻麻,惊人的显示出足足1多条,一行一行的排下去,全部都是三个字――我爱你!
邓慕希烦躁地怒吼着,“方芋头,你他妈的别老拨电话,没看见我在拨吗?你跟我抢什么抢?这么多讯号,你让夜飞接哪一个?滚一边去!”
方禹哪里还管其他人,颤抖的手一直不停的拨号码,只要能接通,他劈头劈脑第一句话就要告诉他,对不起,第二句,是我爱你……一定要夜飞听见,一定要让他知道啊!
方禹的朋友看不下去了,小声劝道:“方禹,别着急!定位系统已经找到尹夜飞的信号了。他就在离此5海里的海域,两小时后,你就能见到他!再说,你不会也发短信么?”
夜飞有下落了?太好了,他还在不停的发短信,虽然没有通话,但,这证明他还活着,不是吗?
方禹的心放下了不少。
他按下短信:“对不起,夜飞,我爱你,我疯狂的爱你,等我,我们结婚!”把自己的心意发过去,虽然听不到,但可以让夜飞明白。
可是夜飞依然执拗的发送着三个字,不听不看其他任何东西。仿佛他所有的语言已经退化,只会说这三个字,仿佛他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只保留了这三个字。
突然,网页上闪烁了一下,“我爱你”的留言突然少了一条。
就象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神秘的空间,一分一分地抢夺方禹的宝贝。
很快,“我爱你”的留言已经删的一条不剩,是谁?谁在登陆管理页面?
一定是他那个死脑筋的弟弟!
方禹连忙拨通夜飞家的电话,凶狠的对着夜涵吼着,“你在干什么?你把你哥哥的留言都删了,你疯了么?”
对面的夜涵冷冷的说,“我在执行哥哥最后的嘱托,你以为你是谁?你和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我已经把哥哥的东西全部烧掉了,包括你和他所有的照片,网络空间上的文字,也是他叫我删的。抱歉,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网络上,方禹眼睁睁地看着,夜羽的国度就像梦幻世界,做梦人的醒了,再刻骨铭心的印记就会一点一点的消失,没有什么能够留得住。
“不――夜涵,求求你,停手啊――我叫你停手啊!”
夜飞的日记消失了,感悟也消失了,最后到了首页的心语,全部消失了。方禹眼睁睁看着,抓不住,留不牢,眼泪流的再多,恳求的声音再哀伤,还是消失的一干二净。
突然,那个计时器闪烁着,那个最后剩余的5万秒在方禹眼前不停变换数字。
方禹颤抖着,痛哭着,百般哀求, “求求你,小涵,这个计时器绝对不能删,上面还有5万秒啊,那就是夜飞的生命啊。删了的话,就没有了啊。”
“我哥的生命不是这个计时器决定的,你别迷信了。你也知道什么叫做――无、力、回、天、么?”
夜涵冷酷的按下删除,页面一闪,所有的时间消失了,有关夜飞的一切在世间全部消失,连只语片言都没剩下。
洁白的羽毛,在黑夜的背景中静静的飘落,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美丽的忧伤。
突然,船上警报响起,气象频道里,正在播放紧急通知:一股强烈台风正从××经纬度产生,向此海域扑来,所有航行船只,马上返航!马上返航!
方禹惨叫一剩,捂着心脏跌坐在地,眼中的泪变的粉红,落下来,星星点点,如桃般印在白衬衣上。
方禹脑子轰的一声,记起了一个月前,狠毒地在夜飞面前的那个预言般的宣告:我不爱你,我从来没爱过你!从此以后,我的世界里,没有你……我的过去,现在,将来,都没有你!
神啊,不要预言,不要诅咒,不要夺走他……
原来,自己那些恶毒的话,伤害的不仅仅是最爱的人,狠狠的扎碎夜飞的心以后,再返过来,更加狠绝的捅进自己的心脏。
神终于实现了他那个恶毒的诅咒:我的世界,没有你……
没有了,照片没了,留言没了,他和他的一切,再也没有关系了。
神啊!惩罚我!把我打下地狱吧。但允许我的忏悔,让我把该死宣言收回。
我不要,不要我的世界没有他。
我的世界,不能没有他啊!
随便你怎么罚我,只要能收回以前我说过的蠢话。
天空静谧着,无言。
人群沉默着,无言。
只有电脑被暴力砸碎的声音,只有方禹痛苦的嘶喊,伴随着咆哮的海风在海面上久久回荡。
※※※z※※y※※z※※z※※※
尹夜飞面朝天空,双臂无力地摊在身体两边,就这样静静躺着。躯体感觉已经化成了空气,没有一丝实体的质感。更不要说,还有力气坐起来,再看看美丽的大海了。
头也无法压制的疼起来,浑身肌肉也酸的难以忍受,痛苦现在也有好,这让他能够确定,这具身体还是自己的,也还是活的。
尽管全身痛的象被人在骨髓里插进冰冷的尖锥,酸的想干脆把四肢剁掉,可是,他现在就翻身扭动也做不到,只能默默的忍受。
呼吸渐渐困难起来,每一的吸气,都要努力的扩张胸腔。脑海里那些鲜明的记忆慢慢远去。手很累,每按一发送,都要集中很久的力气。手机换了新的电板,现在也只剩下一格电了。
最后的思绪,反反复复都是感激。
方禹,谢谢你,能够让我悄悄的爱你,这比什么都幸福。感谢神,你让我懂得了,能爱人,才是最幸福的。别了,美丽的世界……
穹顶星空,永恒地邃,真的,很美……
海与天交相辉映的星光,渐渐黯淡,终于象幕布一样,缓缓的拉下。
远好像万马奔腾,瞬间来到了眼前。海风突然掀起了巨浪,愤怒呼啸,象伤心的母亲,在痛苦地呜咽。天空骤然涌起乌云,越来越浓,越压越低。
一个巨浪打来,小艇顽强的摇晃了一下,终于顺从的侧翻了过去。
银色的老手机闪烁着美丽的蓝光,在海水中缓缓落下,如一团蓝色的萤火虫,带着“我爱你”三个字,回到黑暗静谧的大海。越来越,越来越远,终于,美丽的蓝光一闪,瞬间寂灭。
大海再恢复了它沉寂寞的黑暗,仿佛接纳了那团蓝光,连同那最后的三个字,一切的一切,全部融为一体。
海平线上,出现了好几条渔船,正在与台风赛跑,在死神舞动着的镰刀下,惊惶失措的疾驰。
※※※
方禹呆呆地看着船长,他站在跟前邓慕希,厚实的嘴唇一张一合,可就是听不懂那两片翕动的嘴唇里,吐出的语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邓先生,紧急台风警报,船要返航。”
邓慕希一挥手,打断他的话,
“不行!距离夜飞的信号发射地只有5海里了,为什么要返航?”
方禹也马上接着许诺,“我加你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一千万,够不够?”
“刚才监测到的信号在――对不起,方先生,请节哀,信号最后的位置,在水平面下2米,然后消失了……”
方禹目光呆滞,没有思考。
船长再解释,“他遇上台风了,信号在海平面下,说明,船翻了,所以即使我们现在冒险过去――”
方禹暴怒的揪住船长的衣襟,狂乱喊道,“胡说!信号落水而已,人不一定落水。就是人落水,也还能存活一段时间,他游泳很好的。求求你,别放弃。”
“对不起,我们都有妻儿老小,不能冒险前进了,再说,他病的厉害,这样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生还了。对不起――”
船长看了一眼邓慕希,回头大声命令,“全速返航!”
邓慕希默默地走到甲板上,抓住护栏,长久的凝视着海面,远的海平线上浪翻云滚,疾风暴烈地撕扯他的衣服,他岿然不动,成为一座雕像。
而另一边的船长室里,众多属下紧张地围绕着方禹,把他从船舷隔离开来,怕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方禹却诡异的平静下来,不再流泪,不再说话。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透过驾驶舱的玻璃挡板,久久的注视着信号的方向,从这里往前5海里,就是尹夜飞的位置,5海里――15分钟的距离,几乎伸手就能摸到――然而,这个距离,却是永远的失去。
但,
别怕,夜飞,你不会孤单的,别怕。
过路台风,过了一个晚上就雨过天晴了。方禹驾驶着新车,避开众人来到海边。
租了快艇,直奔昨天信号消失的位置。要快的点,夜飞还在等他!
这个位置的下面,就是夜飞永在的地方。
没什么好悲伤,没什么可以恐惧了,因为,我就要与你永远在一起了。
方禹带着一丝欣喜,毫不犹豫的扑了下去,摇荡的海水,如同爱人的抚摸,瞬间淹没了他的全身。
夜飞,海里冷吗?我来了,这个大海有够大哦,我们可以一直游,一直游,而且不必考虑别人的眼光。这里,没有伤害,没有怀疑,这里才是我们最后的归宿――仿佛看见夜飞展开了他温柔的翅膀,包裹住自己,轻轻说,“亲爱的,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们永远在一起了……”
太好了,夜飞,你来接我了……太好了。甜蜜中,方禹终于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禹睁开眼睛,浑身湿漉漉的,居然被人救了起来。
混蛋!这帮多事的家伙!明明已经在夜飞身边了,怎么会躺在屋子里?自己怎么还这么有精神?
他正要发飙,突然听到屋守护的妇女说,“我那当家的,就是有福气!昨天这么大的台风,他都能平安回来,所以说呀,多救人能积福的!”
这时,电视里插播寻人广告,荧屏上,赫然是尹夜飞放大了的照片,下面是三个寻人单位的酬金,合起来足足一千多万。岛上信号很不稳定,一会有,一会没。
众人惊愕的张大了嘴巴,纷纷大叫起来,“大姐,这不就是你们昨天救的人吗?天啊,你发财了,一千万呢,还不快打电话!哎哟,电视好糊!”
方禹一听,简直象听到世界上最美妙的天籁,整个人嗖地窜起来,扑过去问,“你们救的人呢?”
众人往露天的海岸边一指,说,“他不行了,我们等着给他举行海葬呢。”
“这几个电话,快去打,要多少钱都行,要他们派飞机!”扔下这句话,和几个号码,方禹豹子一样冲出去。
跌跌撞撞跑到沙滩上,果然,仰面躺在金色的沙滩上的,正是自己不要命发狂寻找的尹夜飞。
仿佛是不小心跑出来的海神之子,沉静的在海滩上睡着。风慢慢抚动他的黑发。闪耀的天光,照在他的额头和鼻尖上,跳跃着淡白的反光。令人窒息的俊美容颜,是那么安详,让人不忍打破沉寂。
恍惚中,他又回到从前,夜飞和自己在海滩上欢快的嬉闹,炽热的阳光照着他的黑发,有一圈彩色光环似的,随着他轻快的跳跃,跑动,也跟着一上一下的闪动,到是一串串无忧无虑的笑声。
可是现在,他那么苍白无力地躺在这里……
方禹猛地刹住脚步,生怕把他吵醒。放缓了动作,走到他身边,慢慢跪下。失而复得的激动,让他第一感觉到,朗朗乾坤,头顶上真的有个神灵在看着地上的一切。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珍惜的宝贝,不能再受一点点伤害。
他轻轻托起尹夜飞的身体,把他整个人紧紧的抱在怀里。然后抑止不住自己的冲动,疯狂地亲着,没头没脑,亲着哪里算哪里。笔挺的鼻子,紧闭的眼睛,苍白的双唇,冰冷的脖子,每一个地方,都是那么真实。
是我的夜飞,又回来了!神把你还给我了!
这个感觉,一个真实的身体抱在怀里的感觉,他愿意用整个生命去换,只要,上天能允许就这样一直抱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方禹握住尹夜飞冰凉的手,把它团在自己火热的掌心,眼眶渐渐被泪水充满,“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夜飞。我是这么一个愚蠢的人,如果我无法留住你,我的生命将没有任何意义……而你的努力,就会全部白费。我醒悟的太迟,你离我这么近,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可是,我却是个瞎子。给我个机会,让我们回头,重新来过。我答应你,你就是我的统治者,你是我的全部,我们之间,没有别人。你听得到我吗?求求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尹夜飞黑色的睫毛盖住眼睛,一动不动,除了呼吸和微弱的脉搏,没有任何动作。
方禹一遍遍抚弄尹夜飞的黑发,语无伦地说,
“夜飞,你看,我们说过,我们一直要牵手,走过一辈子,现在,我牵着你,你不能这么任性,丢下我一个人走。”
然后他含着眼泪笑了一笑,“哈哈,你走也成,把我一起带走……你知道吗?我去海里找过你了,幸好你不在,我就又出来了!不过你听着,不管你去哪里,天涯海角,还是阴曹地府,你别想一个人走,我才不要和你分开。你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恍惚看见尹夜飞生气的瞪眼睛,指着自己鼻子,精神百倍地骂他,“死方禹,你敢跟过来试试?”
方禹飞扬的挑了挑眉,看着昏迷不醒的夜飞,点着他的鼻子说,“坏蛋!傻瓜!现在我一点也不怕,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我怕什么呢?死亡算什么。反正我们要死死在一起,有什么可怕?对了!”
他在口袋里掏啊掏的,掏出两个银色指环,对尹夜飞说,“你以为脱下就可以自己跑开了?我跟你说――不、成!说过这个是镣铐的,把你绑在我身边,你也把我绑在身边。这可是从汽车轮子底下抢出来的,够惊险吧?来,夜飞,奖励我一下。”
他头一低,亲了一口夜飞,然后把戒指戴到尹夜飞的无名指上。接着把另外一枚夹在尹夜飞的指尖,用他的手给自己戴上,然后再亲了他一下。
“好了,大海作证,我们已经彼此交换了戒指,互相吻过了,我们已经结婚了!你是最有责任心的人,可不能不对我负责呀。”
方禹像做好了一件大事,满意的出了口气,仔细地看着尹夜飞苍白的睡颜,似乎看到了他冷着一张冰山脸,像上一样,要把戒指脱下来。
他连忙攥住尹夜飞双腕,把它们分开,这样他就不能自己脱下戒指了。
突然,他心里一跳,刚才握住的手腕,冰冷的吓人,他再仔细探了探,居然已经没有脉搏了!
心一下冲出胸腔,方禹慌的连连摇晃尹夜飞。
没有用。
怎么办?该怎么办?
对,砸他!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方禹伏下身,对尹夜飞用力吹一口气,然后把左手垫在尹夜飞心口,右手握成拳头,狠狠一砸。
然后又吹气,再砸!
时间慢慢过去,五分钟了,飞机怎么还不来……
方禹不管有用没用,也不管自己的动作合不合标准,不停的砸着,不停的吹气。原来急救是这么累人的活。就这么十来分钟,已经满身大汗,手臂又酸又痛,几乎要抬不起来,但是不能放弃,每一拳都要用力砸下。这里少一分力,夜飞的生命就丧失一分希望。
继续砸!就算肌肉最后僵硬得变成化石,也要先把夜飞救回来再说。
有时候,似乎能摸到他的心跳,可是,刚停几分钟,又不跳了,只好再砸。
只要心能跳,坚持到飞机来,就有救了。
尹夜飞的胸口,已经被他砸出粉红来,方禹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红色,不就证明他的血还在流动,他外部砸心脏的举动有效么?
终于,尹夜飞的心跳恢复了过来,很慢很慢,比乌龟还慢,但总算是活回来了。
方禹歇了口气,不顾自己浑身酸软,满脸大汗,捧住尹夜飞昏迷的的脸,凶狠地说,“喂!你听着!要是你偏要死掉,那也没关系。我先把夜涵带坏,让他堕落,带他进黑社会,让他交好多好多的坏女人,贩毒,走私,然后拉去枪毙!嘿嘿,恶毒吧?我也去堕落,我还要去染爱滋!然后再跑去找你!让你不得安息……怎么样,怕了吧?怕了就咬紧牙关,给我坚持住!你是尹夜飞,你是个男人!我不准你死你就是再难,也绝对不、能、死!”
然后他更加紧地握住尹夜飞的手,悔恨的说,“我总以为是你背叛,其实苏文才是我背叛爱情的铁证。我有什么资格来留住你?我又有什么资格把戒指套在你手上?”
“我总是仗着你爱我,无所顾忌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刚才还威胁你要去堕落。你一直温暖我,我对你却那么冷酷;你一直知道我,我却不知道你的真心;你一直包容我,我却容不下哪怕一个小小的怀疑……我真他妈的是个垃圾啊!可是,夜飞,请允许我耍赖!”
“我知道,我明白,有些失去是注定的。我们的缘分,其实在我狭隘的计较你我,把爱情用来衡量的时候,就注定是这样的结果。我拥有着你的爱,却没有珍惜,还不知廉耻的和苏文在一起。我现在还厚着脸皮,在把你伤害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才赖在这里乞求你的原谅,我简直不是人。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就是不要失去你。我犯下那么多的罪,求求你给我个赎罪的机会。我会补偿你落的泪……不,我知道,你根本不会流泪,你只会留血,你只会用生命来努力维系我们的爱情……可是,我不要你走,我不要我们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
尹夜飞的头无力的倒仰着,海风过,一滴晶莹的眼泪闪着光,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方禹的,挂在眼角,很快就被风吹干了。
远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很快来到海滩。
冯医生和一个工作人员寒着脸跳下来,把尹夜飞抱上飞机。
方禹抓住架子,想跟着上去,不料冯医生冷冷地拍掉他的手,“超过承载,请等下一部飞机,已经出发了!”
“那夜飞他――”
突然里面有人惊呼,“呼吸和心跳没了!”
冯医生果断命令,“准备开喉,电极准备,其他人通知医院,准备开胸手术。”
然后转头对方禹说,“做好心理准备吧……如果救的回来,这么长时间缺氧,他的大脑也……我想他不会喜欢做植物人的。”没再多说,他几下攀了上去。
方禹颓然跪倒,金色的沙滩,蓝色的大海,携带着挚爱的黑色直升机,缓缓起飞,带着希望和不安,渐渐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蓝天。
(以下有关医疗措施,全部属于臆想,如果有不同看法,欢迎指正。)
还是那个全透明的房。那些珍贵的草,注定一生也别想重新住进来了。因为那个巨大的玻璃房子,现在隔成了好几层,就像国王的宝盒,要一层一层的打开,才能见到核心,那无与伦比的珍藏。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如果仔细辨别,这里面还有消毒水的气味和各种药的香味。
万里无云的大好天气,方禹却浑身湿透,软绵绵地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努力向玻璃房爬着。那些保镖下手不留一分情,揍的他衣服都成碎片了,眼角可笑的挂着乌青。不过,奇怪的是,他被揍的时候,全力保护的不是自己的脑袋,是上衣的口袋。
邓慕希叹了口气,挥手叫属下退开。
“你消息蛮灵的吗?除了冯医生,没人知道他在我这,你怎么找来的?”
方禹眼睛仍旧盯这三层玻璃房的核心,很肯定的说,“虽然你连他的追悼会都开完了,可我就是不信!他答应过不死,就绝不会死。”
他答应过?鬼才相信你!邓慕希扁了下嘴,往下拉出一个怀疑的弧度。
“通往这里湖心的路桥,我明明装了刺栏,还有吊桥,你又怎么通过的?”
方禹微微耸肩,不屑的说,“是闯了好几天了。汽车开不进来,你以为我就不能游泳了么?”
邓慕希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大半个月不见,他的手已经瘦的骨节分明,他的眼凹了进去,他的脸色变得比青菜好不了多少,胡子拉渣的,衣服还在滴水……哼,看来夜飞死亡的消息,折磨得他心力憔悴。
方禹不管自己的肮脏,扑过去,拉住邓慕希的手,“让我见一面,好不好?只要让我看看他是活的,我马上就走,绝不再来捣乱。”
邓慕希点点头,“希望你说到做到!”
一挥手,马上有护士走上来,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跟她去沐浴更衣。
用消毒水冲过全身,方禹穿了白大褂,不断握拳放拳地走回来。好紧张,不知道夜飞现在怎么样了,是依然昏迷,成为冯医生说的植物人,还是……
站在玻璃房外面,隐隐约约看见最核心的地方,放着一张大床,依稀有个人躺在上面。一切都是白色的,秋日的阳光从外面透进来,给里面的一切撒上一层淡淡的光辉,就像天堂的云一样轻柔。
邓慕希推开门,带着方禹走进去第一层玻璃屋。
现在看的清楚些了。那些吊瓶和架子都被白色的屏风遮挡着,像两扇羽翼,从床的两侧展开。尹夜飞整个人陷在白云般的毯子中,只露出一张脸来,脸色很白,沿着额头,鼻梁到纤细的下巴,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多么俊美的天使,曾经快乐无忧的飞翔,如今只能收拢无力的翅膀,默默地沉睡着。
方禹恍惚以为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没有人间的华,只有无尽的安宁。
再推开一扇门,这里是第二层。一走进去,四面八方突然喷出杀菌烟雾,这是进入无菌室的必要步骤。
烟雾散去,方禹突然抖了起来。邓慕希冷冷的哼了一声,问道,“怎么?怕了?不敢再进一步了?”
他隔了这么远,依然能看见红色的鲜血在导管里流动,,从尹夜飞的血管引出,进入一个仪器,然后又从仪器另一头出来,进入尹夜飞另一只手。
“这是大规模的血液置换。没办法,用酶来改变血型的技术虽然不成熟,但只能先这样了。危险很大,一改变,只能维持几天。等他身体好点,再用放射改变血型……在没有找到配对的骨髓之前,他都要不断地被射线照,还有换血,然后控制溶血,清洗内脏中溶血产生的毒素。不断循环折腾。”邓慕希眉头微蹙,控制住自己的不忍,仔细对方禹解释着。
方禹颤抖地听着,又看见另外的残忍景象。淡白透明的管子,如同妖魔的藤蔓,长进尹夜飞的血管,插在他的胳膊,在皮肤上鼓起凸凸的一小条,要把管子插进身体,那该多疼啊!
“那个是静脉输液管,一天2小时,一周七天,每时每刻都留在他血肉中,不拔出来,这样可以减少每吊针,扎他手臂的数。对了,你看到他脚那边了吗?他双脚的静脉里,也都插了这个管子。”
方禹不停的颤抖,感同身受一样,浑身都不对劲,他受不了,太疼了。无法想像,他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夜飞被如此折磨。奄奄一息的夜飞,又如何能够坚持下去。
“怎么?看不下去了?心疼了?我看你骂他下贱的时候,不是会心疼的样子嘛!”邓慕希闲闲的点了一句,把方禹说的羞愧万分。
“别怕,我每天都这么看他,我为什么同意你看他?是为了要你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这样,你就会死心了!”
说着,邓慕希推开最后一扇门,带他走了进去。他扯着方禹的胳膊径直走到床前,一把掀起白色的毯子。
方禹本能的退了一步,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浑身一软,几乎要坐到在地。
他撑在邓慕希的手上,把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被如此模样的夜飞给狠狠的疼到了。
夜飞的心坎那里,有一道鲜红的刀口,邓慕希指着伤痕说,“飞机送回来的时候,心跳还是没恢复,只好把胸腔打开,用电极直接电在心脏上……你知道那有多痛吗?你知道他流了多少血吗?你知道他的血型多么珍贵吗?”
方禹只是呆呆的摇头,夜飞的血型?很珍贵?
“呵呵,你还真是当大爷的,自诩是最爱他的人,你连他的血型是孟买型都不知道……后来医生直接用手攥住他的心脏,一下一下的捏,努力了很久,才恢复跳动的。”
方禹脸上出现不忍的表情,把手伸进胸腔?鲜血淋漓……
邓慕希又指着尹夜飞身上的导管,一一解释,“这是引尿的,每隔3分钟,冲洗膀胱一,那是插在肝脏中的胆囊里,这里是冲洗肾脏的,因为溶血代谢出很多毒素……你知道吗?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麻醉剂,所以插的时候,都是硬开了刀口,插进去的。你知道就是插这些管子,他被疼昏又被疼醒了几吗?”
方禹想伸出手,抚摸尹夜飞,又怕他是脆弱的冰晶做的,微微一碰就会掉在地上碎掉。他身上到是电极,管子,导线,屏风后面的仪器发出单调的嘀嘀声。
那些插在内脏里的管子,一支支都有吸管那么粗,硬生生插进去,还一直不拔出来,那比最残酷的刑罚还有痛苦啊。
活着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太痛了,太苦了!有一瞬间,方禹甚至想到,不如自己杀了他,给他一个安乐的死亡,起码也算是爱他一场,然后再自杀,随他一起走。
邓慕希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屑的说,“怎么,变脆弱了?夜飞在清醒的时候,再痛也不吭一声呢,你看,镇静剂效果马上要过了,他马上就要痛醒过来。”
果然,话音刚落,尹夜飞眉头就微微蹙起,胸膛起伏的越来越剧烈,然后他的牙齿就习惯性的咬住自己的嘴唇。
随着越来越剧烈的疼痛,尹夜飞浑身开始不由自主的抽动。平常人也许早就疼的翻滚了,可是,沉重的病体是这样的无力,尹夜飞只能任由疼痛切割着自己的骨头和肌肉,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他缓缓睁开星眸,迷茫了一阵,才渐渐聚集焦距,把目光集中到两个人身上。
“你――来――了――”他吃力的吐出三个字,用力在脸上挤出一点弧度,表示自己的笑意。
方禹不相信的摇摇头,这怎么可能是夜飞的声音!
这个声音,这么破碎,这么嘶哑,如同一张撕开的纸,在粗糙的地面上刮擦,难听得让人浑身起毛。
邓慕希早就自动凑上去,温柔的把自己的笑脸放在尹夜飞眼前,让他不用这么吃力的仰视自己,轻柔的说,“嗯,我来了,今天你表现很好,医生说,几乎没有发热呢。”
尹夜飞满意的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把目光放到方禹身上。
邓慕希把方禹也拉成弯腰俯身的姿势,对方禹说,“你看到了么,他喉咙上的刀口,是因为停止了呼吸,直接在喉管插了氧气管,才能保证他血液的含氧量,声音难听点,自是理所当然。”
方禹仔细瞧去,果然,尹夜飞的脖子上,也是一个鲜红的刀口,不过现在氧气管插在他鼻子里,没那么吓人。
他不由自主占据了邓慕希的位置,也把脸低下去,让尹夜飞好好看看,
“夜飞,我是方禹呀,我爱你!”
这一句出口,只见尹夜飞吃惊的张大眼睛,慌乱的眼光四寻找着依靠,等找到邓慕希,他着急的说,“他――谁――男?爱?”
邓慕希又把方禹挤开,占领了原来的位置,温柔的解释说,“别急,他乱说的,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认识的,说个笑话逗你呢。是不是很吃惊呀?”说完揪着尹夜飞的鼻子做势捏了捏。
尹夜飞果然放下心来,吃力的对方禹说,“我――不――认识――你。”
邓慕希也在一边残酷地解释,“大脑损伤太大,记忆只有十岁左右,现在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你和他16岁认识的吧?为什么他要倒退到16岁前呢?把你彻底清除出去?”
方禹如同被冰水从头顶灌下,彻头彻尾的慌乱。他怎么也想不到,尹夜飞又一失去了记忆。
他拼死挣扎着,全力留住的夜飞,居然完全忘了自己?
又是神对自己的另一种惩罚么?上好不容易找回了记忆,自己却没珍惜,所以,这一让所有一切又回到起点,再让夜飞失去记忆?
他一着急,鸠占鹊巢得使劲把邓慕希撞到一边,整个人扑倒在床边,指着自己的脸,晃动着无名指的戒指,结结巴巴的说,“夜飞?看,这个戒指!我们结婚了!是我,方禹,你最爱的人呀。我是来赎罪的,你给我机会呀!”
尹夜飞无奈的看看邓慕希,用眼神求救。
邓慕希果然会意,扯开方禹,质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说,你是夜飞的爱人呢?别乱说话了,你们之间,根本连半点关系都没有。”
“不,不!戒指啊,戒指就是证据!你带着另外一只!”他冲动地举着手,好让尹夜飞看的清楚些。
邓慕希怜爱的把白色细软的毯子重新给尹夜飞盖上,然后很没风度的,就这么蹲在床边,指着他露在外面接受挂针的手,戏谑的问,“夜飞,喜欢那戒指么?我可以给你十个手指统统带上。”
方禹这才主意,尹夜飞的手背上,插着细长的银针,拇指和食指上,套着电极,连着昂贵仪器,曾经带着银戒的无名指,如今光秃秃的,修长纤细。
戒指没有了?
还有什么能证明他们的爱?能证明他们曾经的过去?
合影?不错,照片是扎扎实实的证据。
方禹急快的掏出钱包来,他以前,都把他们的合影夹在钱包里,那是最好的证据!
突然,他掏了一半,停下了动作。没有了,那张照片,被自己撕成了碎片,就在夜飞的眼前,撕碎了,再也回不来了――
还有什么?照片,都被那个死小子烧掉了,文件――只能证明公务关系,还有什么能证明他是他的爱人?
邓慕希看他苦苦思索,笑着开口道,“你不是要夜飞完全消失在你的世界么?现在是好机会啊,他再不会缠着你了。想把过去拣回来么?我倒是有个东西,能证明你和夜飞的关系。”
方禹眼睛陡然一亮,连忙问,“什么?”
邓慕希优雅的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录音笔,轻轻一按,里面传来方禹恶毒的声音,
“苏文,你知道尹夜飞是什么人,我恨他都来不及,怎么会爱他?……再狠狠抛弃他,我要看他被人抛弃以后,是个什么德性!……你别想用这副可怜样争取我的同情!……你不是演戏吗?”
然后就是尹夜飞的声音,“我发誓:从现在起,在你面前,我永远不再提起一个爱字。如违此誓,让我天诛地灭,万劫不复!”
尹夜飞也仔细听着,听完后,恍然大悟的转过头去。原来自己是方禹的仇人呀!还不知羞耻地纠缠他。
他抱歉的朝方禹瞥去,吃力的说,“对不……起……原谅……我……我不会……再缠你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爱的证据没有留下,偏偏恨的证据保存的那么好?
方禹连连摇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心痛使他对邓慕希充满怨恨,回头质问道,“这个……这个不是真的!你,你从哪里伪造的?”
邓慕希嘲讽的看了他一眼,“警察局里弄出来的,这可是法律都承认的证物哦,不是我伪造的。你不是想再回忆一下,这个东西是怎么被夜飞亲自交给警察的吧?”然后转向夜飞,开始叙述,“夜飞,这个是绑匪……”
“住口!”方禹猛的一喝,慌乱的看了看不明所以的夜飞,丧气的垂下头,“邓慕希,求你了,别说……永远不要提那些事!”
怎么办呢?夜飞?千辛万苦把你留下,我们怎么就不能到一起去呢?
大海已经作证,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呀,你怎么可以忘记我呢?
方禹哀伤的看着夜飞,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下来,嘴里像进了海水,变的咸咸的。本以为,只有夜飞活着,一切都可以重头来过,可是现在,不但过去的实物消失了,就连最珍贵的记忆也毁灭了。
“你是不是想,故伎重施啊?首先把夜飞带给他弟弟,好一顿骂,然后你再装上帝出马,然后把好吃的,好用的供给他,骗的死心塌地的,最后再狠狠把他从云端推下来,摔个半死,你才痛快,是吧?”邓慕希不紧不慢的说着,好像在佩服方禹一样,边说边摇头。这么狠绝的招术,自己也使不出来呢。他要报仇,可不会利用感情,那是娘们才会做的事。
方禹被他说的头越垂越低,自己干的这些拉力拉杂的破事,如今看来,是这么的卑劣,对付却是最最亲爱的人。
突然,“好吃的”几个字就像仙女的魔法棒,点中了他的头,灵光一闪。不错,不错,他还有证据!
方禹高兴起来,冲邓慕希胜利的一笑,说,“我不会死心的,我和他的关系,是你怎么做都取代不了的!”
“哦?”邓慕希冷冷地给予一个不屑笑容。
“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你知道他什么是拿手的菜是什么吗?你知道他业余爱好吗?哼哼,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我这个最亲近的爱人,才知道!”
方禹老农民一样郑重地,抖抖嗦嗦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厚厚的油纸包。一层层翻开,出现在掌心上的,是一块可爱的乳白色奶酪!
幸好没弄湿,挨揍的时候,也保护的很好,没变一团泥。
方禹眼放异彩,诱惑着对尹夜飞说,“亲爱的,你看,我把你最喜欢的切瓦蓝纹奶酪带来了,我知道,你只喜欢这个牌子,总用来抹面包吃。咱家里,常年备着呢。”
他乐颠颠过来,弯下身,把奶酪喂给夜飞。
尹夜飞半信半疑地张口,像小猫一样浅浅地伸出粉红舌头,舔了一点,刚在嘴里融化,感觉道浓浓的酸奶味扩散开来,刚要高兴的表示表示,突然,腹部猛地一痛,插管子的地方就像烧红的针,剧烈的疼痛起来。
糟糕!他的胃依然不行,遇到这么浓烈的味道,习惯性的,自作主张地抽搐,呕吐。
玻璃房外的报警灯大亮,五六个医生和护士迅速赶来,把邓慕希和方禹轰到门外去。
透过玻璃,看得见尹夜飞在医生的按压下,痛苦的呕着,却什么也没呕出来,然后由护士抱了一大灌的消毒水,灌进他的口里,再让他呕出来。另一个护士,不断的用消毒棉擦拭着他腹部插管口冒出的鲜血。
折腾了好一会,打了镇静剂,尹夜飞才平静下去,陷入昏沉。
冯医生一脸不快走出来,朝邓慕希狠狠白了一眼,骂道,“你再这样折腾他,小心我打双倍镇静剂进去,干脆让他死了,省得被你折磨!”然后径自走进另一个门,连看都不看方禹一眼。
方禹心虚的低下头。他又做了坏事。可是,这叫他怎么能接受?就连夜飞最爱的奶酪,也不能吃了……那最后一块奶酪,是在自己宣布狠毒的报复宣言后,被苏文故意放进红酒里,白白糟蹋了……
原来,那真的是最后一块奶酪……早就被自己生生毁灭了。再没有什么能唤回夜飞了。他再也不会吃他的奶酪了,更也不会记得他了,没有了。真的什么也不曾留下。
方禹失魂落魄的走到玻璃门前,本能地推门,想进去守在夜飞的病床前。不料,他的手被一双有力的手突然钳制,硬从门把上拉下来。
“现在,有资格守着他的人,是我。”邓慕希胜利者一般的宣布。
是啊,自己还有什么脸去面对夜飞?可是,爱是要讲资格的吗?不行,不能让!
方禹用力挣扎,还想去推门,邓慕希一个眼色,八个黑衣保镖齐刷刷在门口一字排开,站成了一面人墙。
邓慕希残酷的一笑,对方禹诚恳的说,“夜飞只有我才懂他。你属于纯洁,属于高尚,你是属于阳光的天使。你不能容忍一点点的背叛,也不能容纳一点点的怀疑。你是崇高的,你的眼里,容不得一粒砂子。所以,你去找你的苏文吧,只有他那样的纯净少年才配得上你。”
邓慕希伸展右臂,指着尹夜飞道,“他却和你不同,他属于黑暗,你知道他干了多少坏事吗?他有没有杀过人?他做了多少违心的事?他为了你,已经堕落了。就算他曾经是天使,那么他现在的翅膀也已经黑了,他属于和我一样的黑暗。只有恶魔才能保护他,只有和我在一起,他才不会被伤害。”
方禹听得似懂非懂,只好说,“管你什么黑羽毛,白羽毛,我爱他!既然你说了,只有恶魔才能保护他,那么,我也不介意变成恶魔。你听好了,夜飞不记得我没关系,我会和他重新认识。你不让我来没关系,我总有办法闯进来!”
“好!”邓慕希故作豪爽的拍拍手,然后脸一寒,手往外一指,“我接受你的挑战,现在,你给我滚吧!”
方禹恨恨的看着他,哼了一声,然后再把目光投进玻璃房,久久的凝视:夜飞,不管你有没有记忆,天涯海角,或者阴曹地府,你别想摔掉我!我一定会带你走的!
严密守卫的湖心岛边上,一条船不知死活的一冲击靠岸,总是被一群彪悍的男人随便扔了几颗烟雾弹赶开,然后狼狈逃窜。这样的戏码一直在演,傻乎乎的,不知疲倦。
船舱里,方禹沉着黑脸,听着各方汇报。
“老板,我们不行了,解雇我们吧,你的钱我们赚不了。”
一个老大眼泪鼻涕的瘫坐在地,船头的小弟更是不及格的鸭子,趴在甲板上,横七竖八的,浑身湿透。
苏文也遗憾的在电脑前,连连摇头,“方禹,我昨天联系的两家也没谈成。”
那个老大马上接话,“你看,连国际雇佣兵都不接,我们小混混怎么可能冲得上去!”
方禹也奇怪了,问苏文,“文文,你一向得人喜欢,怎么他们不答应你吗?再说我们出钱不少,而且救夜飞并不很危险,邓不敢明目张胆杀人呀。”
苏文脸色酡红,有些恼怒的说,“那帮人都不是好东西,我把他们的资格否决了!”
方禹奇怪的看看,苏文脸这么红,害什么羞呀?
苏文接着难为情的解释,“那几个头头,一看到我,就说天使天使什么的,连价格都不问,就答应帮我们……我自己是无所谓了,你想想,要是他们真的见到尹夜飞,你还有指望吗?他们可是无法无天的家伙,尹夜飞落他们手上,你救出来更难了!”
方禹沉默下去,怎么办呢?已经联系好几家了,黑道老大简明是一口拒绝,其他的什么解救专家呀,第一保镖啊,铁血雇佣团啊,都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成交。只恨自己是个商人,要是军人,早端了冲锋枪冲进去抢人了。
夜飞……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
※※※z※※y※※z※※z※※※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邓慕希痴痴的守在尹夜飞的床前。心潮澎湃:
夜飞,死心了吗?那个方禹根本配不上你!这个世界上,最适合你的人只有我。我们是一体的。我知道你的痛,我会帮你舔拭伤口,我会让你像一个新生的婴儿,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
已近夕阳,天外,云霞给整个天空染上绚丽的胭脂,把玻璃房照射得格外华丽。
尹夜飞又一睁开了眼睛。
每睁开眼,不论是星空下,还是渐白的晨曦中,都能看见这个英俊的男人坐在床头,一不拉。
这个人微微消瘦,头发也没有以前那样,光滑的向后梳理,而是像学生一样,随意的散着,更加衬托出他的潇洒不凡,衣服更是随意的一件白衫。
他没有解释过,如何从一方霸主成为一个清新的学生,尹夜飞却知道,这都是为了自己。他不愿带进一点点异味,也不愿用商业帝王的形象去压迫他的眼睛。他愿意改变自己的一切,让尹夜飞慢慢适应他,接受他,容纳他。
看见尹夜飞睁眼,邓慕希马上给了他灿烂的一个笑脸,然后问,“今天我表现好不好?”
尹夜飞勉强挤出一丝赞许的笑意,故意把话题引开,“好美――夕阳――”
邓慕希着迷地看着。如血残阳在夜飞脸上染出一抹红晕,心中一荡,忘情地低头,压在他唇上,来了个绵长的吻,直到尹夜飞受不住,发出不能呼吸的悲鸣,才惊醒过来,慌忙开大氧气,惭愧地说,“对不起,我实在是……情不自禁,夜飞,你是诱惑人的恶魔!”
尹夜飞稍稍平缓了呼吸,缓缓说,“我不是恶魔,我不伤――无辜。”
“哦,原来你刚才那么狠心,把他骗走,让他死心,就是因为怕我伤害他吗?我才不会找他麻烦,你不信?”
尹夜飞脸上明显不信。
邓慕希眼神一黯,把右手举过头顶,严肃地说,“如果你还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尹夜飞淡淡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意思说,我们这种人,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誓言有用吗?
邓慕希一叹,把手放下来,吃味的说,“你都这样了,还企图保护那个垃圾。你以为我会抓他来要挟你?你以为我这么卑鄙,会这么做吗?”
尹夜飞眨眨眼,不答。这个高的问题,不到最后,谁能肯定呢?
邓慕希温柔的把尹夜飞的手放在手心里,用指尖在他手背上摩来摩去,就像一家子那样亲热。他歪着头,装做不经意的说,“难道你不想看看你的亲生母亲吗?”
尹夜飞沉默地闭上眼,不听不看。
邓慕希继续说,“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你也是路世坦利的继承人,只有我开口,你马上就有好几亿美金的财产。”
尹夜飞依然不说话。
“夜飞,我不是要你现在答应。只要你到时候配合我们的脑波扫描就好,完成之后,我们想到哪里,就到哪里,世界上,没有我们不能去的地方,你想想,那样的日子,该多么潇洒啊?”
尹夜飞闭着眼,脸上露出嘲笑的表情。
“夜飞,骨髓差不多已经找到了,好几个能够和你配对,只差最后的鉴定和准备工作。只要移植给你以后,你就能和以前一样健康,你想游泳就游泳,想跑步就跑步,连打架都成,反正你是死不成了!”
尹夜飞神色微微一动,想说一句谢谢,但略一思索,就放弃了。
这个事情,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也许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死亡是他最后的武器。而被剥夺了死亡权的他,凭什么与家族抗衡?
“夜飞,真的,你什么话都不用说,什么情报都不用透露,你根本不算背叛。只要脑波探测的时候,你身心放松,不要抵抗。这个不是我说了算的。你看过那个‘海图’里面的数据,机构上层已经知道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那个直接读取脑中数据的研究已经成功了,就是还不稳定,如果你一味抵抗,你会恶心,痛苦,幻听,幻觉。最严重的,你会把脑里面的记忆混淆,就像煮粥一样,乱成一团,他们说,这样会变白痴的……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老老实实被探测,只要给他们研究几天,我,和你,就永远解放了。”
尹夜飞仍旧闭着眼睛,不过却开口说话了,“妄――想!”
“可是夜飞,你已经没有任何依靠了,你知道吗?你是我们的人,你的血液里,流淌着路世家族的基因!你有着最尊贵的血统!你为什么还要保护那些情报?”
尹夜飞沉默。
“家族需要你,你的母亲在呼唤你,我发誓,我是这么的爱你,我可以为你去做一切事情,选择我们吧!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不去害人,我们只不过想最大力量地保护家族!”
保护自己,需要去掌握其他国家的命脉吗?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威慑。情报是双刃剑,难道家族就没有想到它的危险性吗?
尹夜飞嘲讽一笑,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邓慕希无奈的开口,“我也不想说这些,但你知道吗?你已经没有后援了。你的死亡已经被你的组织确认了,你的代号已经取消了,你的档案已经销毁了,没有任何人会来救援你。况且,如果他们知道你将被我们带到国外,你知道他们的行动会是什么吗?”
怎么会不知道呢?尹夜飞心想。保密条例早就背熟了。掌握绝对机密的人,一生都不能出国。而他,因为私情,读取了不该看到的绝密情报。他本来应该上军事法庭,去坐牢的。
如果有迹象标明,绝密数据有可能从他这里流出去,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组织发出追杀令,给予绝对的毁灭。
当然,没人会蠢得向世界公布丢失了一个谍报员,他们会说,一个研究员叛逃了……十条、二十条的罪名会加在自己身上,家庭和亲人将背上十字枷锁,而他,不但身败名裂,还要被秘密决。
当然,组织的上层是绝对信任他的忠诚,但是,为了保护秘密,他们一定会用霹雳手段,同样也会掩盖一切。
尹夜飞吃力的笑了,生死,本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名誉?如果是保护情报所必须付出代价,他也不介意身败名裂。
好吧,既然邓慕希都已经摊牌到这个份上了,他不得已也应该表个态了。
尹夜飞霍地张开眼睛,即使身体脆弱地在死亡线上徘徊,可是他的灵魂仍旧是高傲的雄鹰。他锐利的眼睛笔直盯着邓慕希,用嘶哑的声带,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说,“那么――我们――不妨――斗上一斗吧!”
邓慕希一怔,什么也说不出来。夜飞终于是自己的了。这个人,是他决心一辈子保护的人,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真的就这样把他交给家族折腾?
而且……一旦能得到情报,下一任的家族领袖将非他莫属!
再说……他就是想阻止,他有这个能力阻止吗?
看见邓慕希复杂的表情,尹夜飞吃力的笑了。最后战斗,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一个用死亡做武器的人,还有什么能使之屈服?
在黑暗中的一生,他早就知道,这样的命运永远不会终止。
生命不止,战斗不息!
(以上献给秘密战线上的无名英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