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系列番外] 情猎骄阳(出书版)+ 番外 BY: 米洛

书  名:情猎骄阳

作  者:米洛

出 版 社:鲜欢文化

出版日期:28/7/1

文案:

米洛・目标系列番外──

一个国际刑警,一个犯罪世界的教父,晏子殊与卡埃尔迪夫公爵,职业上的冲突让二人像是站在天平的两端。

这段感情原本就如此危险,却还是致命的吸引着彼此。思念伴随着不安,两人激烈如火的爱恋如履薄冰,而卡埃尔迪夫长久以来神秘的考古兴趣,竟隐藏着撕裂这份爱的秘密──古老传说中的遗族后裔,竟是公爵的婚约者?

面对晏子殊不驯的双眼,公爵是否能再俘虏他那骄傲的夜鹰?

撷取文字:

晏子殊的脸色顿时变了,扭头想走,卡埃尔迪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盯视着他铁青的脸孔,「你就承认你嫉妒,不行吗?」

「不要这样……」晏子殊紧紧皱起眉头,乱了阵脚,卡埃尔迪夫怎么能这样逼他?明知道他不想承认!

这不是自尊心的问题,而是一旦承认了心中的嫉妒,他就失去了最后的伪装――虚假的冷漠,晏子殊不希望自己在卡埃尔迪夫面前,连内心都暴露得如此彻底。

……

第一章 杜拜的阳光

杜拜伯姿酒店皇家套房──

四月的杜拜已是夏季,从视线毫无阻碍的落地玻璃窗望出去,可以看见整片闪耀着阳光的阿拉伯海,颜色就像透明的绿宝石,一直往前延伸、扩展,和湛蓝的天空连接在一起。

卡埃尔迪夫坐在一把红天鹅绒面的扶手椅上,手里拿着一本有两百年历史的,由金箔和上等纸浆制成的《古兰经》,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停留在某一页上,久久凝视。

《古兰经》是阿拉伯世界的「永久法典」,在西元七世纪就已经存在,而这本《古兰经》仅有两百年历史,是因为它经过了后代的不断复制,它是一本家传的古书,仅限于某个神秘的家族,在它的某几段章节里,隐藏了一个神话故事──

一位使者受真主的指引,救助了一位「落难的漂泊者」,她是一名女性,她有一双迷人的紫罗兰色眼瞳,水银色的长发,获救后,她随商队在金黄的沙漠里居住了下来,成为当地某位酋长的妻子之一。

传说是用古体阿拉伯文记载的,而且由于年代久远,某些文字已经变得不可辨认,或者迫于当时的形势,被人篡改了记载,卡埃尔迪夫在三年前得到这本书,但是至今才能翻译出来。

手指轻轻摩挲着古老的、暗淡的文字,彷佛可以望见一片沙海里,那黑色纱巾下的紫色眼眸依恋地凝望着远方,她是一个已婚的女人,她很有可能留下后代。

一个拥有神秘血统的后代……

卡埃尔迪夫垂下眼帘,淡金色的睫毛柔软地覆盖在眼睑上,衬托着他紫水晶般剔透的双眸,他华丽的金色头发,像溪流一样柔软地垂在肩膀上,夏季的阳光使它更加耀眼,他有一张令人难忘的俊美脸孔。

作为卡埃尔迪夫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他很清楚自己在寻找什么,并且必须信守承诺,但是……那是在以前,他现在已经有了比承诺更重要的东西。

卡埃尔迪夫抬起头,视线集中在站在窗边的男子身上。

他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的衬衫和同色系的牛仔裤,嫌天气太热地挽起衣袖,他的左手腕上戴着雷明时猎鹰表,右手撑在落地窗玻璃上,正在打电话。

他戴着一副雷朋太阳眼镜,遮去黑亮的眼睛,十个小时前,他还在哥伦比亚追捕一名有私人军队的毒枭,现在,他的行李箱还残留着外界阳光的温度──一下飞机他就在工作,和国际刑警总部联络。

卡埃尔迪夫露出苦笑,可又觉得彻底投入工作中的晏子殊是那么迷人。

在阳光下,那细致轻柔的黑色长发,散发着一股细细的亮光,像是黑豹的皮毛,确实……他的身材高挑匀称,充满爆发力,他的第六感极为敏锐,他的高贵,他的傲气,都像极一头栖息在东南亚森林里的珍贵黑豹。

不知不觉已经对他的一举一动着了迷,脑海里自然地浮现出除去衣物后,那健实的身体线条是多么优美而诱人,卡埃尔迪夫缓缓阖上古书,放在一边的金色茶几上,夏季的阳光,总是让人觉得干渴难耐。

「……是,我知道,第一庭审后,我会再去一趟哥伦比亚边境……是,我在报告里说了,他一定还有别的古柯加工厂,我怀疑它在地底下,得用侦察卫星再扫描整个山区,是,搜索范围要更大。

「嗯……啊?现在?不,我会放松自己,请您放心,」话题突然转到私生活上面,晏子殊措手不及,差点咬到舌头,「少将,我很好,真的,不用特别关照我。」

国际刑警总部缉捕组新任的上司奎因少将是美国人,面容粗犷,性格直率,是个发誓严厉打击跨国毒品犯罪、死而后已的正直男人,晏子殊对他很有好感。

可正因为有好感,晏子殊说起话来反而结巴,「不、真的不用,不是女朋友,谢谢,再见,有新的消息请您立即通知我。」

晏子殊吐出一口气,阖上手机,彷佛现在才发现他已经远离了机场、枪林弹雨和遍布的尸体。他怔怔地发愣,一双手臂从后方温柔地抱住他,拿走他的墨镜,眼前蓝天碧海的美景,让晏子殊有一瞬间恍神。

他在世界上最豪华的「七星级」伯姿酒店里,皇家套房的奢侈程度,让人疑惑这里的住客,到底一年入帐多少美金?晏子殊走进玄关的时候,发现这里就是电灯开关都镶嵌着黄金。

在这里住一宿的价格是一万八千美元,不过对于身后那住惯城堡、万顷庄园的男人来说,可能根本就没在意这房间有多么「金碧辉煌」。

「……兰斯,」晏子殊轻声叹息,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近四个月的埋伏、缉捕工作,他东奔西走,疲惫极了,很多时候只能在颠簸的吉普车上睡觉,而南美洲山密林里的沙蚊,又让他的身体起了过敏反应,发烧至三十九度。

高烧才退下,他带的缉捕小组,中途又遇上了哥伦比亚激进的武装组织,幸好对方人数不多,加上哥伦比亚军方及时的增援和协助,他带领的十七个组员才能平安地突破火线。

夜,在临时搭建的营地,他靠着吉普车轮胎,啜饮着一小支烈酒驱散湿气的时候,突然很想念卡埃尔迪夫。

脑海里浮现出他柔情似水的眼神,他俊美的容颜,有时候,晏子殊怀疑这么美丽的人物是不存在的,卡埃尔迪夫的声音低沉醇厚,像情人之间的絮絮低语,也常让人产生幻觉。

宛如神只的男人,由最皎洁的月光,和一泓澄明透澈的溪流凝结而成,他优雅自若的贵族气质和他的外貌一样浑然天成。

由于太接近了,所以觉得不真实,困惑又不安。长久的分开以后,他的容貌,他优雅的举止,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就像放大了数倍的写真照片,连过去忽略的东西,都变得生动和真实了。

想到卡埃尔迪夫略带苦涩的笑容,眼神里的伤感,晏子殊的心脏猛地抽紧,连酒都变得那么苦,他知道自己只是在逃避而已。

他们不是普通的恋人,晏子殊不清楚怎么样才能算爱得自然,分隔两地给了他喘息的空间,不用因为卡埃尔迪夫突然的一个吻而满面通红,也不用为了拥抱时,泄露的呻吟而尴尬一整天。可是离开以后,晏子殊才发现,自己竟然会想念他。

一旦那令人印象刻的脸孔涌进头脑中,就再也挥之不去,甚至在破晓的原始森林里,也可以看见卡埃尔迪夫模糊的身影,他注视着他的眼睛里没有敌意,动作轻柔地走近,微笑着,一只结实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然后弯下腰吻住他的嘴唇。

那一瞬间,晏子殊几乎是惊跳着醒来,脸颊火烧般烫。

他胸口上压着的是一把MAC-1冲锋枪,因为它重量轻,瞬间爆发力强,适合在雨林作战,可就因为身体上这不经意的负重,他竟然做了这么「诡异」的梦?

而且,晏子殊现在还能感觉到那种狂烈的心跳,欲望在脉搏中激烈涌动,彷佛一团岩浆在汹涌燃烧,恐怕只有浸在冰水中时,才能让头脑和身体彻底冷静下来!

他一反常态地在清晨喝了威士忌酒,让胃部烧灼似的疼痛压下身体内的欲望,他微冒冷汗地看着手腕上的猎鹰表,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卡埃尔迪夫已经把他的心完全打乱了……

任务结束后,他和组员告别,在哥伦比亚机场打电话给卡埃尔迪夫,告诉他工作已经结束,他有几天假期,半小时后,一架机尾印着银色盾形家徽的涡轮喷气式飞机,出现在哥伦比亚国家机场。

晏子殊登上了飞机,而且一路畅行无阻,不需要办理任何出入境手续,这让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国际刑警组织无法追查到卡埃尔迪夫的下落了。

私人飞机布置得就像一个客厅,小牛皮按摩扶手椅,雅致的波斯手工地毯,抛光的黄铜落地灯、茶几上放着冒热气的骨瓷咖啡杯,可口的点心,机组人员还拿来了一条雪白蓬松的毛毯,晏子殊很累,一沾靠枕就睡着了。

他知道飞机的目的地是阿联酋国家杜拜。

他和卡埃尔迪夫一起旅行时,去过许多地方,从埃及金字塔到非洲莽莽草原,从巴黎、伦敦、华盛顿,到东京、香港、台北,每个城市都有它各自的魅力和华,而卡埃尔迪夫旅行的目的,更像是在寻找一幅巨型拼图的碎片。

关于那些传说和秘密,晏子殊并不清楚,卡埃尔迪夫一直保持沉默,一定有他的原因,在自己的感情还很混乱和矛盾的时候,晏子殊不想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子殊,怎么了?」

卡埃尔迪夫亲腻地耳语,让晏子殊的神思回到了现实,卡埃尔迪夫温柔地落在他头发上的吻,比阳光更炙热,晏子殊下意识躲开他的亲吻,「没什么,我想先洗个澡,这里好热。」

「浴室在走廊左边,你饿了吧?想吃什么?」卡埃尔迪夫微笑着回应,替晏子殊解下手表,以及他衬衫上的钮扣。

「嗯,三明治和咖啡就行了。」

晏子殊转过身,看着他,衬衫的钮扣已经全都解开了,裸露出的胸膛像战士般结实,但是在晏子殊的左锁骨,有一道被匕首划伤的浅色痕迹,一直危险地延伸到颈动脉那里。

卡埃尔迪夫地皱起眉,淡紫色眸子泛起冷意,像冰层般瞬间冻结,晏子殊无奈地说道:「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只是不小心擦到而已。」

「谁干的?」卡埃尔迪夫的语气相当冰冷,他修长洁净的手指抚在那伤痕上。

晏子殊注视着他拇指上戴着的四方黑曜石戒指──在阳光下它呈现出冷酷的黑色。他轻轻推开卡埃尔迪夫的手,说道:「已经过去了,兰斯,这点伤不算什么。」

「是巴布罗?」可是卡埃尔迪夫仍然询问,紧盯着晏子殊。

听到这个名字,晏子殊的脸色变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抓谁?」

虽然卡埃尔迪夫能通过他手表上的GPS定位器,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但是「白三角」包括哥伦比亚、玻利维亚、秘鲁三国,贩毒集团大大小小多达上百个,卡埃尔迪夫怎么这么清楚他在抓谁?还知道他曾和巴布罗正面交手?

晏子殊突然正色地问:「巴布罗的毒品加工厂,防守严密,甚至有地对空导弹装置,是你卖给他的吗?」

卡埃尔迪夫微眯起眼睛,没有说话,淡紫色的眸子始终让人难以猜测,晏子殊什么喜怒哀乐都没有看出来。

「子殊,」半晌,卡埃尔迪夫才缓缓地答道:「我很难回答这个问题,家族上的事,生意上的事,你知道我们立场不同,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是吗?」晏子殊立刻拉下脸,猛地推开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浴室。

很意外的,卡埃尔迪夫没有像往常那样拦住他,向他解释,这让晏子殊更加失望,他砰地一拳砸中走廊的墙壁,吸了一口气后,拉开烫金的磨砂玻璃门,走进足有一百平米宽的浴室,反手把门拉上。

为什么……又吵架了?晏子殊疲倦地靠着玻璃门,心情糟透了,他三两下脱掉衣物,赤裸着修长且肌肉紧致的身体,走下海蓝色大理石阶梯,踏进圆形按摩浴池里。

水流温柔地浸润他的肩膀,汩汩的水雀跃地翻腾,溅起晶莹的水珠,晏子殊丝绢般的长发也飘荡在水里,他抓起银色托盘里的毛巾擦了一把脸,郁闷难消地骂了句:「该死!」

一会儿后,磨砂的金色浴室门被推开了,晏子殊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扔掉毛巾,往按摩浴池的另一边游去,虽然是浴池,可它几乎有小型泳池一样大。

「对不起,」卡埃尔迪夫向他道歉,「我担心你……我了解巴布罗,他是个会把法官的眼珠挖出来再吃下去的残暴人物,我窃听了你的电话,派人跟踪你,保护你……」

卡埃尔迪夫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无奈,「如果可以,我想亲自守在你身边,但这很难做到,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你,子殊,我不想失去你。」

晏子殊终于明白,当他发高烧的时候,为什么丛林的向导能很快拿到从国外进口的药物;在他们被激进的反政府武装队伍围困的时候,为什么哥伦比亚的军队能准确又及时的空降增援,这绝不是他运气好,而是有人在保护他。

一个和哥伦比亚军方,乃至总统都有交情的人。

晏子殊低下头,望着冒着热气的水面,一动不动,终于,他还是转过身子,看着卡埃尔迪夫,声音出奇的平静。

「你让我怎么说?刑警总部调查了两年,卧底了半年,用三架战斗机、一个团的特种部队,才摧毁了巴布罗的贩毒基地,而你现在告诉我,他的武器是你卖给他的?」

「子殊,」卡埃尔迪夫露出受伤的神色,淡金色的睫毛微微垂下,「我不能回答你。」

为了晏子殊,卡埃尔迪夫把他出售给巴布罗的指挥监控系统、导弹防御系统,以及地对空导弹上的晶片都改写了,并切断了巴布罗和外界的一切联系──炸毁了一颗他卖给巴布罗的通讯卫星。

巴布罗基地内部的通讯系统因而瘫痪,作为欧洲最大的地下军火商,卡埃尔迪夫出卖了他的顾客,但是这些事,卡埃尔迪夫永远都不会告诉晏子殊。

这是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像海底峡谷一样不可测,关系到数以百万计的人,关于家族,关于生意,从时间上来说,甚至可以追溯到十三世纪,卡埃尔迪夫真的无法解释清楚。

在人们普遍认为地球还是扁平的年代,他的家族就有了严密的保护组织,为了生存和保守秘密,他们依靠的并不只是正义的手段。

这是没有办法的,在宗教鼎盛时期,他们必须避免家族成员,像最早的「漂泊者」那样被陆地上的人残杀殆尽,最重要的是,和其他「遗族」不同的是,卡埃尔迪夫家族本身就是王族后裔。

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家族成员和欧洲多个王室都有联姻关系,它经历过二世界大战、东西冷战、经济腾飞与泡沫……兰斯・冯・卡埃尔迪夫,是它现任的主人。

家族的族谱树是依靠记忆和口述传承的,为了不让任何人对海底遗族有窥伺之心,这是非常必要的保护措施,所以,晏子殊至今不知道卡埃尔迪夫的过去。

无言的对视以后,晏子殊移开了目光,轻声道:「算了,我不想和你吵架,你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子殊,」卡埃尔迪夫走近海蓝色马赛克铺设的阶梯,右膝屈了下来,一点也不在乎漫出来的池水会弄湿他的衣服,温柔又诚恳地说道:「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只有这个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说完,卡埃尔迪夫站起来,听从晏子殊的话,留下他一个人,走出去了。

「只有这个……永远不会改变。」

晏子殊在心底呢喃。

背靠着池壁,听到卡埃尔迪夫的告白,却让他更加无措,就像一口气喝了太多的酒,心脏怦怦剧烈跳动着,以至于两耳都赤红发烫。晏子殊滑进水里,让热水把自己完全淹没。

在水底,晏子殊安静了下来,可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却变得更加响亮,自相矛盾的无奈和刺痛,也更加明显了……

原来不止单恋,连相恋也是会痛苦的。

晏子殊睁开眼睛,望着充满水泡的蓝色水面,身体在一种失重的状态下,想到卡埃尔迪夫一又一冒死救他的情景,他彷徨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他必须将枪口对准卡埃尔迪夫,他会怎么做?

水面上的阳光似乎越来越远,就像一切都只是一个幻影,晏子殊发现──他竟然做不到,别说开枪,恐怕连抬起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吧?他缓缓吐出水泡,懊丧地发现自己也会徇私。

「兰斯……」

朦胧中彷佛沉到了海底,耳边只听到水汩汩流动的声音,光线在急遽后退,被黑暗吞没,突然,他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吻住他,馨甜的空气顿时充满口腔,那个人把他拉出了水面!

一离开水面,晏子殊立刻就清醒了,他看着穿着黑色义大利手工制西服,湿透的卡埃尔迪夫,吃惊地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该我问你,」卡埃尔迪夫不快地皱起眉头,怕他再溺水一样的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你在水里待太久了,很危险。」

「就算我水性再差,也不会在浴缸里淹死。」面对脸色发青的卡埃尔迪夫,晏子殊哭笑不得,「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卡埃尔迪夫无语地看着他,水面折射的光线令晏子殊更加耀眼,漆黑的长发滚动着水珠,身体湿漉漉的,肌肉紧实的胸膛随呼吸起伏,映托着粉色的乳头……

卡埃尔迪夫觉得自己的喉咙滑动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晏子殊在洗澡,有谁洗澡会穿着衣服呢?

晏子殊注视着他的眼神非常倔强,虽然刚才被吓了一大跳,心脏都麻痹,卡埃尔迪夫现在却无法生气,他能拿晏子殊怎么样呢?长长地叹息,卡埃尔迪夫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知道了,子殊,别再吓唬我。」

湿润的脸颊被卡埃尔迪夫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晏子殊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卡埃尔迪夫全身都湿透了,金色的卷发搭在肩膀上,眼睫上也有水珠,卡埃尔迪夫放开晏子殊,徐缓脱掉自己的衣物。

晏子殊的眼睛瞪圆了,脸颊更是泛起了明显的红色。

手工剪裁的黑色窄腰单粒扣西装,很好地衬托出卡埃尔迪夫高挑的身材,真丝衬衫和华丽的玛瑙雕钮扣、LV领带,柔和地掩饰住他犀利的锋芒和专横的力感。卡埃尔迪夫是那种脱掉衣服后,才显得格外强壮的男人。

肌肉结实匀称的躯体揭示了他的力量之源,宽阔的胸膛和扎实的手臂曲线,是晏子殊总是败给他的原因,那可以和古希腊雕像媲美的身体,除了完美的四肢比例之外,连某个部位也显得格外勇猛雄伟,让晏子殊的视线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

卡埃尔迪夫大方地在晏子殊面前袒露身体,享受着落地窗外阳光,以及池水温柔的抚触,晏子殊却觉得身体像被钉住似的动弹不了,喉咙突然渴得厉害。

他越是不想注意,耳根却越加发烫,头脑也自然而然地回想起,卡埃尔迪夫是怎样热情地吻遍他的全身,在他最隐秘的地方都留下吻痕,一滴不漏地吞下他的精液……

晏子殊的体内急速窜过一阵高潮似的悸动,脸颊更似烧红一般,慌张地移开视线,「你先洗吧,我出去一下。」

晏子殊挪动僵硬的脚步,落荒而逃似的抓住金色扶手,他想离开这里,但是卡埃尔迪夫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捉住他的手臂,把他按在浴池壁上。

「一起洗,难得我们都有假期。」卡埃尔迪夫略低沉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魅惑,他情凝视着窘促的晏子殊,手指滑过他细柔的发丝,低头吻住他湿润的嘴唇。

「兰斯……唔、等等……」

现在想要逃走恐怕已经不可能,结实的手臂牢固地抱着他,下颚被捏住……卡埃尔迪夫的嘴唇很热,沸腾的欲望彷佛从血管爆发出来,完全不受控制,这种来势汹汹的饥渴令晏子殊乱了阵脚。

「等一下……不要……在这里,啊!」

说话的空隙卡埃尔迪夫的舌头再滑了进来,激烈吮吸着他的舌头,舔着他的牙齿、上颚,像贪婪的强盗疯狂掠夺着他的空气和唾液。

晏子殊不禁挣扎着,卡埃尔迪夫结实的手臂穿过他的腋下,牢牢揽住了他,另一只手则滑到水面下,白皙的指尖沿着性器的轮廓滑动,晏子殊顿时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卡埃尔迪夫微微睁开眼睛,紫水晶般的眸子染着一层玫瑰色的欲火,他对晏子殊的渴望比瘾君子的焦渴更甚,欲望迅猛高涨到血管都刺痛的地步,漫长的分离和相思,他不想再忍耐了!

「嗯唔……」

嘴唇紧密贴合在一起,晏子殊的胸膛咚咚鼓噪着、震耳欲聋地叫嚣着,他紧紧地闭着眼睛,气息也越来越灼热。卡埃尔迪夫激烈地吸吮、轻咬着他的舌头,就像在品尝一杯甘甜的美酒,并巧妙地一再攻击他的弱点。

晏子殊试图冷静下来的头脑被搅得一塌糊涂,终于明白卡埃尔迪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现在就想要你,」卡埃尔迪夫一又一吸吮着晏子殊红肿的唇瓣,放开后,喃喃低语,「可以吗?」

被卡埃尔迪夫紫色的眼眸紧紧盯视着,晏子殊满脸通红,呼吸更乱了,半晌,才迟疑地点了点头,「可是,也许会有人进来……唔!」

疑虑的嘴唇立刻被汹涌的亲吻封住,面对卡埃尔迪夫的霸道,晏子殊无可奈何,闭上眼睛回应他的亲吻。

虽然他的亲吻技巧和卡埃尔迪夫比起来,显得平凡无奇又笨拙,而且,明明是他在主动出击,却在几舌吻之后就喘不上气,实在是……丢脸。

晏子殊有些较劲,双臂情不自禁地环绕上卡埃尔迪夫的脊背,豁出去似的热吻。

卡埃尔迪夫看起来非常愉快,在享受了晏子殊浓情蜜意的吻之后,轻轻放开他,拇指抚摸着他弥漫着薄雾般湿气的嘴唇,轻笑道:「想要我教你怎么接吻吗?」

「不必!」晏子殊推开他的手指,怎么想都觉得是个圈套。

「你可真吝啬,又不用付学费,」卡埃尔迪夫修长地手指高高地托起晏子殊的下颚,「靠着我,来,把舌头伸出来。」

「说了不要……」睁大眼睛看着卡埃尔迪夫即将压下来的嘴唇,晏子殊赶紧把头扭开,但是卡埃尔迪夫的手指固定住了他的后脑,插进柔滑的发丝里面,激情如火的吻!

舌尖被轻轻舔着,缠绕着,卡埃尔迪夫真的在教他接吻,每一个步骤都是那么缓慢而煽情,他的舌尖描绘般勾画过晏子殊的上颚,引导晏子殊将舌头伸进他的口腔,在难舍难分的交缠中,唤醒晏子殊的情欲。

腰部好像融化了一般,意识逐渐朦胧,晏子殊站立不稳。

「嗯……唔……」

卡埃尔迪夫绅士地将他抱紧,但是没有放开他的唇瓣,卡埃尔迪夫就这么喜欢接吻吗?平时偷袭他的数就多到数不清,难道嘴唇有特别的魅力?

由于缠绵炽热的吻晏子殊感到轻微的缺氧,他滑动着喉咙咽下唾液,不得不说,他并不讨厌和卡埃尔迪夫接吻。

再霸道和强硬的舌头都洋溢着爱意,这也许是他并不排斥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的原因。

长久又甜蜜的吻终于结束了,晏子殊完全忘记他之前想说什么话,卡埃尔迪夫优美的嘴唇微扬起,灼热地凝视着他,似乎不会因为这一个浓烈的亲吻就心满意足,他略弯下腰,火热的嘴唇落在晏子殊的耳畔,吮吻着他敏感的耳窝后方。

晏子殊弹跳了一下,但是卡埃尔迪夫没有动摇,徐徐往下,唇舌温柔地爱抚着他充满阳光气息的颈部和锁骨。

好像被绒毛团搔痒一般的酥麻感觉,晏子殊缩起了脖子,卡埃尔迪夫却干脆用双手紧揽住他,执着地吻着他颈动脉的浅色伤痕,一遍遍,似要抹去伤口一般的温柔吮吸,舔舐。

晏子殊的眼睑更加红润,微弱地反抗着,「别……计较了,这也是一种勋章。」

「勋章?」卡埃尔迪夫抬起头,低沉魅惑的嗓音,倾吐着炙热而危险的气息,「只有我能在你的身上留下印记,子殊,我不会放过他。」

「巴、巴布罗已经被引渡到美国接受审判了,」晏子殊好不容易才躲开他的亲吻,正色说道:「交给法官理吧,这件事结束了,兰斯,到此为止!」

卡埃尔迪夫没有回答,因为他没有晏子殊那么仁慈,晏子殊是警察,可他不是,他漫步在漆黑阴森的罪恶世界里,他拥有置人死地的权力,而且和晏子殊不同的是,卡埃尔迪夫会毫不犹豫地除掉妨碍他的人。

猖狂的毒枭馀孽会疯狂地报复拘捕他们的警官、法官,还有他们的家人。卡埃尔迪夫不会让晏子殊的性命受到半点威胁,他已有了清剿巴布罗贩毒集团的打算,那双情而欲火炽烈的紫色眼眸里,掠过一丝暴风雪般的冷厉。

晏子殊察觉他的意图,皱拢眉头,「兰斯,你不要太藐视警察……」

卡埃尔迪夫温柔地一笑,堵住他的嘴唇,舌尖强势地挤进他的唇瓣,掀起一阵狂风席卷般的激吻。

第二章 重叠的记忆

卡埃尔迪夫的舌头搔弄着晏子殊敏感的上颚,勾动吮吸着晏子殊的舌头,在晏子殊无法呼吸、蹙眉抗议之前,又狡猾地动起了手指。

「唔嗯……」

晏子殊的鼻息变得更加急促,卡埃尔迪夫灵的手指淫靡地滑动着,像贪婪的蛇一样缠住晏子殊的欲望,缓慢地、温柔地,绵绵不断地刺激着。

他希望晏子殊的每一个神经细胞,都能体会到性爱的甘美,他吻着晏子殊,指尖摩挲着渗出来的液体,一再挤压着他前端的缝隙。

「啊……等等……等一下……」

真的在这里?在接吻的间隙,晏子殊慌张地推拒,脸孔涌起红色,他并没有一回来就和卡埃尔迪夫亲热的意思,可现在只是接吻和爱抚而已,他就十分有感觉,这让晏子殊相当尴尬。

「兰、兰斯,还是等晚上……」

身体的反应是那样明显,心脏像一辆卡车隆隆驶过般跳动着,晏子殊不敢看卡埃尔迪夫的眼睛。

卡埃尔迪夫拉起晏子殊似乎想要抵抗的手,在那指尖上慎重地印下一吻,他那动作优美得令人迷眩,只说了一句话:「……我爱你。」

卡埃尔迪夫浓烈的眼神,那柔软的嘴唇,炽热的气息,都令晏子殊的手指微微发颤,即使想抽回手也没有力气,因为颤栗的不仅是身体。

心脏强烈的跳动让人无所适从,卡埃尔迪夫总是轻易看穿他的动摇,他懦弱地寻找各种藉口逃避,而卡埃尔迪夫一直在包容他的自私和任性。

比如这一任务,他只说了一句「我有工作,几天后回来」就匆匆离开了,可是他一走就是三个多月,没有电话、简讯、邮件,除了手表上的GPS定位器,可以说是音讯全无,但卡埃尔迪夫没有生气,只是默默地信守承诺,给他绝对的自由。

晏子殊现在想来有点内疚,他明明知道,在他走出房间的一瞬间,卡埃尔迪夫流露出落寞的眼神,可是他却装作不知道,甚至故意不交代行踪,不说一句安慰的话。

「路上小心。」卡埃尔迪夫永远是那么温柔。

「子殊,」卡埃尔迪夫展开晏子殊的掌心,温柔地舔舐,怜惜地亲吻。掌心热得发烫,像触电一般震颤,卡埃尔迪夫与他手指交握,轻柔地说:「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说过……我会一直等你。」

──怎么会有人这样愚蠢,愿意用一辈子去等一个人?要是以前,晏子殊根本不屑一顾,现在却笑不出来。他伤害了卡埃尔迪夫。

嘴唇微微张开,可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只感到胸口滚烫发热,卡埃尔迪夫又吻了他,安抚般地摩挲着他的唇瓣,羽毛般的亲吻让人安心。

晏子殊放弃了挣扎,那炙热的嘴唇在颈部、肩膀、胸膛,留下一个又一个清晰可见的吻痕……

「唔!」

当乳尖被轻轻咬住的时候,晏子殊俊秀的脸庞已经涨得通红,他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抑制着兴奋的呻吟,卡埃尔迪夫慢条斯理地舔吮,抚弄,用舌尖撩动着晏子殊的情欲,那小巧的突起随着主人的呼吸急促地起伏,显得分外诱人!

「啊……唔……」

炙热的唇舌在那健壮的胸膛上流连忘返,给予晏子殊一波高过一波的快感刺激,卡埃尔迪夫从不吝啬他的爱抚,他就像是最忠诚的骑士,慷慨地服侍着「国王」。

「唔呃……啊……」一簇簇细小的电流直接击向心脏,晏子殊觉得置身沙漠一样的酷热,他无力的双手抓着卡埃尔迪夫坚实的肩膀,感困扰地呢喃,「兰斯……住手……」

卡埃尔迪夫当然不会停手,那钢琴家般的手指,贪婪有力地抚摸着晏子殊的胸膛、腋下、腰侧、腹背、还有那披散在脊背上的,绸缎般光滑的长发,他的手指缠绕着发丝,灵巧的舌头沿着晏子殊强壮的胸膛逐渐往下……

浴室里的空气显得那样闷热,落地窗上都印上了薄薄一层水雾,不知道卡埃尔迪夫做了什么,按摩浴池里的泉水不再汩汩翻腾着水,完全平静了下来,水位也变低了。

清澈无比的泉水可以把池底的蓝色玫瑰拼图都看得一清二楚,同样地,也能完全清楚地看见彼此的身体。

现在才说不想做的话,等于是自讨苦吃,晏子殊的下半身已经起了反应,那无法遮掩的、生机勃勃的欲望器官,和他的主人一样诱人,卡埃尔迪夫轻笑了一下。

卡埃尔迪单膝跪着,将晏子殊的欲望完全吞入口中,极致的快感带着无法想像的冲击震撼着晏子殊,他慌张地狠狠咽下那过分煽情的呻吟,将身体紧紧贴向了池壁,好像能减轻那烫得吓人的快感似的,卡埃尔迪夫殷勤地活动着舌头。

「啊……」炙热饱满的情欲,简直像残酷的严刑拷打,要把人逼至无路可退的绝境。

狡猾的舌尖在敏感的顶端来回徘徊,细心描绘着每一条忒忒跃动的脉络,晏子殊的双腿剧烈颤抖着,呼吸粗重,卡埃尔迪夫专心致志地吞吐,每一点溢出来的细小汁液都吮掉。

「兰斯……」晏子殊的手指不禁紧紧扣进了卡埃尔迪夫的肩膀,眼角荡开的红晕如玫瑰般艳丽。

他淹没在强烈又汹涌的快感之中,臀部和大腿的肌肉绷紧到了疼痛的地步,晏子殊忍不住弯下了腰,气喘吁吁,卡埃尔迪夫睁开浸染着情欲的紫色双眸,以一种既狂烈着迷,又保存着一丝理性的目光凝视着他。

而这狂野无礼的注视,就像催情药物一样使晏子殊的身体剧颤,炙热的欲望冲向胀疼的硬挺,意识涣散迷离,只感到滚烫的欲望,痉挛的双腿,轰鸣的心跳。

卡埃尔迪夫重复着吮吸吞吐的动作,「啊──!」在完全没预料的时刻,白灼的液体喷涌而出,极致的愉悦,卡埃尔迪夫咽下了晏子殊的精液。

由于电击般激烈快感的馀韵,晏子殊仍然无法站直身体,卡埃尔迪夫站起来抱住他,亲吻他淌着热汗的颈项,那卷曲耀眼的金发轻轻滑过晏子殊的肌肤。

微凉而舒适的触感令晏子殊稍微回神,他依然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轰鸣急促,他被卡埃尔迪夫有力地抱着,闻着那稳重从容的麝香的气息,晏子殊突然清醒了过来,全身僵硬。

就算卡埃尔迪夫的外表如何华丽和优美,他都是健壮魁伟的,彻头彻尾的男性,晏子殊对此仍心存畏惧。

这种恐惧无法用语言解释清楚,这不是单纯的厌恶或排斥的情绪,晏子殊害怕的是,他对卡埃尔迪夫有感觉,他竟然对同性产生欲望?

──他期待卡埃尔迪夫的拥抱。

晏子殊恨不得逃之夭夭,但是卡埃尔迪夫不会让他逃走。

潮湿又火热的嘴唇煽情地吮吸着他背上的水珠,感受着晏子殊因为他的亲吻而悸动,轻柔舔着晏子殊背上充满阳光气息的肌肤,卡埃尔迪夫用膝盖分开他的双腿,大腿非常坏心眼地抵住那容易擦枪走火的部位。

「呃……」晏子殊动弹不得,只要一动那敏感的部位就会因为摩擦而重新亢奋起来。

他想忽略那种卡埃尔迪夫紧紧贴住他的淫靡的感觉,可是失败了,卡埃尔迪夫只是动了一下膝盖,更地挤入他的双腿之间,晏子殊就沙哑地喘息了一声,下腹部窜过灼热的激流!

「呵……」卡埃尔迪夫轻笑,温柔地含着晏子殊红透的耳垂,亲吻着。

他抬高晏子殊的右腿,让他上半身完全靠在海蓝色的马赛克池沿上,晏子殊背上的肌肉显得更加紧绷,卡埃尔迪夫不断吻着他的背,并从旁边的银色雕托盘里,拿起一瓶琥珀色的,和棉织浴袍放在一起的香精油。

卡埃尔迪夫单手揿开瓶盖,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清雅的香,乍浓犹淡,像一缕清风从鼻下掠过,令人着迷,晏子殊很适合这样的香味。

淡淡的琥珀色香精油全部倾倒在晏子殊的背上,微凉的液体从脊背缓慢滑下的感觉,令晏子殊全身的毛孔都颤栗起来,他猛地倒抽了口气,那感觉就像被人用羽毛挑逗。

当香滑油腻的液体流到晏子殊股间的时候,卡埃尔迪夫的手指缠绕着液体,将它们挤进晏子殊紧闭的后穴。

「唔!」

紧缩的入口被指尖插入的瞬间,一种清晰的异物感让晏子殊退缩,卡埃尔迪夫的手指并不动摇地往里入,晏子殊沉重地喘息,双手牢牢扒住浴池的边缘。

「啊!」

卡埃尔突然弯起了手指,内壁痉挛般地急剧收紧也使他的饥渴猛然暴涨,卡埃尔迪夫情不自禁,一口咬住了晏子殊的肩膀!

「唔──」

从肩膀激起的疼痛有着不可思议的快感,卡埃尔迪夫用舌尖细细地舔着淡淡的牙印,晏子殊的眼角变得十分湿润。

「很紧呀。」

卡埃尔迪夫低声调侃,指尖刮搔着火热的内壁,徐徐转着圈,体内似乎燃烧起来,晏子殊热汗淋漓,从喉间发出呻吟,「嗯……」

「自己一也没做过吗?」低沉魅惑的嗓音明知故问,濡湿的手指退出一些后,在入口微微滑动着。

晏子殊瞪他一眼,竭力稳定着急促紊乱的呼吸,「你说一夜情吗?我要想一想……唔!」

卡埃尔迪夫狠狠压住了晏子殊的嘴唇,啃噬般地吮吸摩擦着,唇瓣被磨蹭得发疼,晏子殊不得不张开嘴巴,与他交换着更、更热、更激烈的吻。

──晏子殊不会有外遇,因为他不是一个随便的人,而且……

晏子殊在心底叹气,让卡埃尔迪夫嫉妒绝对是不理智的,除非他想在床上待上一个星期,想起那令人哭笑不得的威尼斯之旅,晏子殊皱起了眉头……

在上流社会衣香鬓影的化妆舞会中,戴着金色的面具,穿着华丽复古装束的卡埃尔迪夫无疑是最抢眼的。

他像帝王一样坐在白色沙发里,女士们从羽毛面具后脸红心跳地注视着他,彼此交头接耳,说着英语、法语、和义大利语。

晏子殊不是故意无视他的,而是他在舞会里遇见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这个男人是阿拉伯国家的王储,伊亚德・本・阿罕默德亲王,他是老国王的第十一个儿子,母亲是英国人,身为混血儿的年轻亲王长得十分英俊,在老国王去世,国内的保守派势力要暗杀他的时候,晏子殊受命做过他的贴身保镖。

伊亚德・本・阿罕默德亲王在美国长大,因此他的英语比阿拉伯语还要流利,言谈举止也很西方化,他对「冰山美人」似的晏子殊一见钟情。

阿罕默德亲王无论到哪里都要求晏子殊跟随,甚至包括公共浴室和寝室,为了讨晏子殊欢心,亲王一掷千金,每天都送上近百万美元的礼物,其中还包括顶级法拉利跑车、黄金制作的AK-7步枪,晏子殊统统都退回,不堪其扰,对亲王越来越冷淡。

阿罕默德亲王却不死心,依然对晏子殊「穷追猛打」,还试图在宴会上将晏子殊灌醉,不过最后喝到神智不清的人却是亲王自己。晏子殊在空腹喝了一瓶伏特加的情况下,还为亲王遮挡狙击手的伏击,将他救出了恐怖分子的枪林弹雨之中。

坐在医院的真皮沙发里,终于酒醒的亲王,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非常惭愧和懊悔。

他差点害死了晏子殊,他在拿所有侍卫的性命开玩笑,阿罕默德亲王向晏子殊道歉,也向国际刑警总部慎重道歉,晏子殊发现,亲王的本性并不坏,他出身皇室,只是被宠坏了。

两人成为了朋友,枪伤愈合以后,晏子殊提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沙特,之后两人一直没有联系,不过晏子殊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阿罕默德亲王结婚了,妻子是美国华盛顿邮报的一位记者,晏子殊很高兴亲王能找到真爱。

这在威尼斯偶遇,阿罕默德亲王比晏子殊还要兴奋,他热情地邀请晏子殊去他的宫殿做客,询问他手臂上的伤疤怎么样了?还一直追问晏子殊结婚了没有?有没有情人?

亲王和晏子殊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亲腻地给他看两岁大的小王子的照片,并暗示晏子殊,在阿拉伯世界,他是可以娶四位妻子的。

面对亲王的热情,晏子殊只有苦笑,四位妻子?可他不是女人啊。

不过,见到老朋友总是让人高兴的,这些年阿罕默德亲王也做了许多改革和善事,和他聊天很愉快,离别的时候,亲王以欧洲礼仪亲吻了一下晏子殊的脸颊。

──卡埃尔迪夫一直坐在沙发里,一双长腿放松地交叉架起着,象牙手杖搁在沙发边。他的身边站着男爵夫人,伯爵小姐,还有三位晏子殊不认识的女士,估计也是贵族。

她们说着义大利语,但是卡埃尔迪夫一直没有回应,表现得十分冷淡,他平静地凝视着和其他男人十分「亲密」的晏子殊。

热闹又华丽的化妆舞会在凌晨三点结束,乘坐蓝旗亚轿车回到酒店的总统套房后,卡埃尔迪夫摘下了奢华的金色面具,晏子殊这才发现,卡埃尔迪夫良好的涵养已经被逼至极限,他的眼神非常犀利,一把扣住晏子殊的肩膀,把晏子殊压倒在华盖床上!

「关于那个好色的男人,子殊,你没有话和我说吗?」

「好痛,」肩膀被捏得很痛,晏子殊拧起了眉头,「放手,兰斯,你喝了多少酒?」

「回答我!」

「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会向你求婚吗?」卡埃尔迪夫没有放手,那可媲美普罗米修士的完美脸孔,生气起来只让人感到恐惧!他近距离盯视着晏子殊的黑瞳,压低声音嘲讽,「伊亚德・本・阿罕默德,哼,虚伪的男人,你还为他挡过子弹?」

那水晶般剔透的瞳仁里燃烧着赤裸的妒火,一向冷静的男人竟然会露出这种表情,晏子殊太吃惊了,目光变得困惑和不知所措,他转移了话题,「偷听的习惯不好,兰斯,我不喜欢被人盯着。」

「我知道,你也不喜欢被我爱着。」

卡埃尔迪夫垂下眼帘,痛苦的笑容令晏子殊的心脏一阵揪紧。卡埃尔迪夫确实喝了酒,可他没有醉,他的眼神十分清醒,清醒到了让晏子殊害怕。

卡埃尔迪夫忽然松开手,白皙的手指抚上晏子殊俊美的脸庞,指尖勾勒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柔软的嘴唇……最后停留在身体两侧,握住了晏子殊的手。

从心底涌出的爱意像岩浆一样能将人焚毁,爱上一个人,原来是那么痛心入骨的,几乎让人落泪。卡埃尔迪夫闭上眼睛,一会儿才睁开。

「我爱你……」

虚伪的恋爱,晏子殊一定没有发现,每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多么不自然。他不想被爱着,可是卑劣的自己却不想放手,宁愿看他在苦苦挣扎,究竟怎样……才能得到晏子殊的心?

该怎样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切的痛楚?

脉搏急速地跳动,像失去控制的高速列车,已经停不下来了,就算前面是万尺悬崖,卡埃尔迪夫仍想要和他在一起,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有他的体温和心跳……

一千遍也好,一万遍也好,哪怕被拒绝一亿,他还是会说,我爱你……

「子殊,你是我的,」情地低语,手指沿黑色燕尾礼服剪裁精致的衣领,慢慢滑到玛瑙钮扣上面,一粒粒地解开,「我不许你心。」

「我心?」晏子殊啪地挥开他的手,不客气地反驳,「你有多少情妇?要算一下吗?我看你自己都记不清楚吧!」

晏子殊想到假面舞会上,卡埃尔迪夫身边围绕着不少贵妇人,很气愤!

「只有你能和别人上床?太自私了!」

「子殊,」卡埃尔迪夫蹙起眉,缓缓脱下他的西装,「别再激怒我,你会让我停不下来的。」

「那就不要停下来!」

晏子殊干脆坐起来,气势凌厉地盯着他的眼睛,「要么,就让我们在这里结束,永远结束!我受够了!」

卡埃尔迪夫怔住了,瞳孔微微变大,然后,非常粗暴地堵住晏子殊的嘴唇,强行挤入舌头,一个狂暴的吻。

「呜!」晏子殊的胳膊被抓得很痛,也喘不过气,「嘶──」白色丝绸衬衫很快被扯开。

卡埃尔迪夫低头啃咬住那小巧的突起,如电流般窜过的刺痛和麻痹感,令晏子殊全身颤栗,但他不愿屈服于暴力,奋力挣扎着;卡埃尔迪夫牢牢攥住他的双手,力气之大让晏子殊吃惊!

卡埃尔迪夫把他摁在一堆柔软的绸缎枕头中间,在昏暗的灯光中,金丝般的长发就像恶魔的羽翼,从他宽阔的肩膀滑下,落在晏子殊英俊的脸孔边。

「好,」卡埃尔迪夫凝视着他,优美的嘴唇倾吐着冰冷的话语,「不停下来,子殊,是你要求的,就算你支撑不住,我也不会停下来。」

咚、咚、咚……心慌得厉害,恐惧令被紧扣住的双手微微发抖,晏子殊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倔强地瞪着卡埃尔迪夫。

卡埃尔迪夫脱掉他所有的衣物,没有多馀的话语,只有原始的欲望驱使两人像野兽一样交缠在一起,比起做爱更像是打斗──谁令谁屈服?

「兰斯……」

在激烈、缠绵又执着的动作下到底想证明什么?晏子殊感到全身都在战栗,很快他就不能再思考了,身体、意识,一切都卷入无比疯狂的漩涡里,他不断溢出呻吟……「啊啊……」

强悍的摇动掀起永无止境的激烈快感,朦胧的视野里彷佛所有东西都在燃烧,他在地狱里吗?皮肤滚烫发热,喉咙干渴得几乎裂开,然而狂野的撞击仍然持续着,以为自己会死去的快感浸淫全身。

「呜……住手……兰斯……呜啊!

「不、不要……啊、唔啊……不……停下来!」

彷佛连灵魂都要被掏空一般的可怕,晏子殊扭动着身体想要逃开,但是卡埃尔迪夫没有放手,手指依然紧紧扣着,就像直到世界毁灭,也不会松手……

那两人在卧室里待了足有一星期之久,晏子殊记不清所有的细节,因为到最后已经连挪动手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两腿内侧遍布干涸的精液,他觉得自己非常愚蠢,竟然会因为心中莫名其妙的不安,故意去刺激卡埃尔迪夫,简直是自掘坟墓!

不过……神游回来,昏昏沉沉地享受着池水的温柔和卡埃尔迪夫的轻触,晏子殊突然明白他的不安是来自哪里。

他从不相信爱情是永恒的,在这充满谎言的世界里,一句「我爱你」能持续多久?

任何东西都有结束的一天,感情也是一样,如果有一天,卡埃尔迪夫发现,他的感情其实没有那么、那么浓烈呢?是不是交往过的一切回忆,都会灰飞烟灭?

卡埃尔迪夫从来不缺少情人,他们也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勉强联系在一起的肉体关系,在外界的诱惑前不堪一击。

晏子殊有时候会想,卡埃尔迪夫对同性之爱是不是已经厌倦?

他为什么一再接受那些贵族夫人的邀请?

他无懈可击地回应着女性的微笑,和她们跳舞,他是舞会的中心。

这种压力在威尼斯之旅时终于爆发,但他显然误会了,卡埃尔迪夫用行动证明,他的爱有多么疯狂。

一般人谁会没完没了地做爱,直到他脑袋彻底放空,再也不去想结束不结束的问题?

「你在想什么?」轻含着晏子殊的耳垂,卡埃尔迪夫上下搓动着晏子殊的欲望象征,高超的技巧令那才释放过的委靡渐渐昂扬挺立。

感觉到血液越来越集中到那被抚弄的一点,晏子殊心跳得异常急促,喘息着说道:「女人……」

「女人?」

卡埃尔迪夫意外地重复,揉搓着湿润顶端的手指,向下挖掘般抠进凹缝,晏子殊像遭电击般大大震动了一下,卡埃尔迪夫紧紧贴着他的背,在他耳边危险地低语:「子殊,你真让我『惊喜』。」

「不是……啊、啊……」

硬挺的顶端被淫亵的挖掘、摩擦着,溢出来的液滴再濡湿卡埃尔迪夫的指尖,一阵阵强烈的高潮的冲动,让晏子殊热汗淋漓,下肢打颤,「你……唔!我不是这个……意思。」

体内升腾起的热流让皮肤滚烫发热,身体变得非常敏感,只是轻微的摩擦就引得晏子殊倒抽一口气,「兰斯!」

「射出来吧,没关系……」卡埃尔迪夫在他耳后印下细碎的吻,「我会好好疼爱你的,每一滴都舔干净。」

端正到连阿芙罗蒂德都会嫉妒的俊美容貌,却说着十足放荡的话语,晏子殊哭笑不得,因为卡埃尔迪夫的挑逗而满面通红。

「你真是可爱,子殊。」

「啾!」卡埃尔迪夫轻轻地亲了晏子殊绯红的脸颊一下,手指毫不动摇地激烈摩擦着,将膝盖不住抽搐发抖、急促呼吸的晏子殊,再推上了绝妙的顶峰。

第三章 黄金沙漠

全身的力气就像拧开的水龙头般流失,从卡埃尔迪夫的臂弯里滑下,晏子殊气喘吁吁地趴在浴池边沿上,他的意识还是一片混沌,没有从绝顶的高潮中恢复过来。

「呜!」

毫无预警的,体内突然被挤进手指,而那被强迫撑开的感觉告诉他,往里挤入的不止是一根手指,因为他的体液而湿润的手指,顺着他趴着的姿势长驱直入,并且以强硬的动作,尝试从炙热而柔软的内侧,唤起他的快感。

「啊……嗯、哈……啊!」

指尖绕着那敏感的地方不住蠕动着,还一再扩张,使那火热又甜美的秘所绽放开来,占有欲强烈的男人,用欲仙欲死的技巧折磨得晏子殊连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咕哧……」手指增加到三根,没入到后缓缓抽动着,最里面的地方都抹上了香精油,狡谲的指尖持续着细腻的爱抚,卡埃尔迪夫一边注视着晏子殊咬住嘴唇,不知所措的模样,一边轻笑,「里面在抽动哦,想要我吗?」

「闭嘴!变态!」晏子殊恼羞地骂道。

「明明就很舒服,偶尔承认一如何?」低声调侃着,手指重复着进出的动作,滑腻的指尖退到入口后反覆揉按,用心扩张着紧窒的褶皱,温柔又煽情的动作令晏子殊的下腹部积聚起岩浆般的热流。

「啊!」

卡埃尔迪夫抽出手指的瞬间,猝不及防的快感令晏子殊惊叫出声,但他很快又咬住了湿润的唇瓣,卡埃尔迪夫莞尔一笑。

即使是被追求的一方,晏子殊也没有自私到自己满足了就算的地步,但当那手指无法比拟的,烫得吓人的坚挺抵住股间的时候,他还是想要逃跑,「啊──」

卡埃尔迪夫没有给他任何逃走的机会,硬硕的前端毫不犹豫地顶入,晏子殊猛地抽气,那巨大的硬挺是如此鲜明地挤入他的体内,晏子殊甚至可以感受到它的轮廓和脉动。

在卡埃尔迪夫执意推进的过程中,晏子殊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膝盖瑟瑟发抖,灼热地喘着气。

「你的身体总是这么热……」紫色的眼眸燃起浓烈的欲望火焰,卡埃尔迪夫双手扣住晏子殊的腰部,「再激烈一些吧。」

太过温柔的嗓音让晏子殊一时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下一刻他的腰部被狠狠扯向卡埃尔迪夫。

「啊啊啊!」一瞬间被完全贯穿,强大的冲击令头脑空白一片,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卡埃尔迪夫硕大的性器撞入到了体内,被香精油充分浸润的黏膜完美地接纳了他,确定晏子殊完全放松了以后,卡埃尔迪夫动起了腰。

「唔……啊哈……」

一点也不留馀力的冲撞让晏子殊闷哼,被摩擦的内壁激起血脉贲张的快感,高涨的欲火使身体被热浪吞没,汗水不断滚下脊背,这过于强烈的感觉还只是前奏而已。

纤长的手指再握住他亢奋起来的性器,用相当有力、又直捣痛的爱抚给予晏子殊极致的刺激,即使在遒劲的律动中仍然有馀力思考怎样让他销魂蚀骨,晏子殊痛恨卡埃尔迪夫的冷静。

但是,明知道自己不该让他太得意了,到最后还是会溃不成军,在他猛烈的攻势下窒息般地吸气。

「真是……恶魔……」

紧紧闭上眼睛,滚烫火热的内壁由于剧烈的摩擦阵阵痉挛,将那灼热的利刃缠得更紧,卡埃尔迪夫一手抓住他的腰,像要印证「更激烈」这个词一样,猛地挺进到至,磨人地搅动着敏感的要害。

晏子殊大口大口地喘息,手指像溺水般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又猛地退了出去,大脑顷刻空白,下一瞬间,又锐不可当地直插到底。

「唔啊啊──」

双腿软得一塌糊涂的刹那被扎实地填满,急遽冲击至头顶的欢愉简直甜美到了让身体融化,卡埃尔迪夫绵绵不断地撞击着凹谷,情凝视着浸淫在欲火中的晏子殊。

想到自己正在心爱男人的体内驰骋,不是幻影也不是梦境,卡埃尔迪夫心荡神驰难以自制,推高晏子殊的右腿,卡埃尔迪夫将自身的体重都贯注到强有力的律动中去!

在卡埃尔迪夫的臂弯里晏子殊睡得很沉,好像过去的三个多月里他都不曾休息过一样,沉地阖着眼睛,全身的肌肉由于激烈的性爱而产生一种沉重的疲劳,晏子殊倒是喜欢这种感觉的,一直睡了七个多小时才睁开眼睛。

金色溪流般的头发闯入眼帘,浑沌的意识停格了两秒才想起来这是哪里,晏子殊略抬起头,视线正好与卡埃尔迪夫对上,那淡紫色的眸子是那么澄澈,正以一种溺爱的目光注视着他。

晏子殊的脸孔微微涨红,支起手肘想起床的时候,卡埃尔迪夫突然伸手,将他按在身下。

注意到毛毯下的两人都是全裸的,晏子殊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拔高了几度,「还、还要做吗?你适可而止吧!」

双腿痉挛般的抽搐着,彷佛还清晰地记得几个小时前激烈的性爱,晏子殊双手抵住卡埃尔迪夫厚实的胸膛,结结巴巴地说:「我肚子饿了,要吃饭,已、已经够了吧?你想把我榨干吗?」

在浴池里做了一后,回到卧室又做了两,虽然知道卡埃尔迪夫已经压抑很久了,但是他的假期有限,再继续下去的话,恐怕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卡埃尔迪夫凝视着他,忽然轻轻一笑,说道:「是你自己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吧?要不是你露出这么饥渴的表情,我怎么会先解决你的性欲?子殊,要是真想让我住手,就别诱惑我,我是很容易被你勾引的。」

不安分的膝盖故意挤进晏子殊的双腿之间,抵住那个暧昧的部位,轻轻磨蹭着,晏子殊飞红了脸,羞恼得全身都在发抖,吼道:「谁饥渴?你这个色魔!」

非常粗鲁地推开卡埃尔迪夫,晏子殊坐起来,抓起搭在床尾的白色浴巾,俐落地围在腰上,从背后投射过来的视线温文尔雅,却也透着露骨的情欲,晏子殊转过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太得意忘形了,混蛋!」

「子殊,」卡埃尔迪夫吃吃笑着,美丽的脸孔流露出来的表情令人迷眩,「你难为情的模样总是这么可爱,别害羞了,我们就这样做到天亮如何……」

这一,晏子殊毫不客气地把床下的缎面拖鞋砸了过去!

走出像国王寝室一般豪华的卧室,是一间雅致的起居室,和卧室里的华盖大床一样,装饰着蓝色丝绸的椅子,分散布置在壁炉、茶几、金色大理石台灯旁。

起居室右边有两扇门,是衣帽间,卡埃尔迪夫的管家梅西利尔就文质彬彬地站在门前,手臂上挽着将要伺候卡埃尔迪夫穿上的真丝睡袍。

「晚上好,晏先生。」从公爵卧室里大步走出来的男人,赤裸的胸膛上印满吻痕,早就见怪不怪的梅西利尔,和善地打招呼,「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在餐厅,您要先洗个澡吗?」

「好,我的行李……」晏子殊停下脚步,想起来他只带了两件替换的衣服和特种部队野战服,其馀是一堆资料和地图,他本来就是从「战场」回来的。

「主人说他临时买了几件衣服给您,让您不要介意,衣服我挂在浴室门口了。」

「哦,谢谢。对了,有我的电话吗?」虽然在放假,但作为国际刑警,他总是随时待命的。

「没有,晏先生。」梅西利尔恭敬地回应,「我会为您留意紧急电话的。」

「谢谢。」晏子殊点了点头,在卡埃尔迪夫走出卧室之前,先离开了起居室。

说是临时买的衣服,就精细的剪裁和柔滑的手感而言,一定价格不菲。杜拜是一个极尽奢华,用金钱堆筑出世界第一高楼的城市,在伯姿的精品服饰店里,是不可能买到便宜衣服的。

金钱与地位上的悬殊,有时候会小小刺伤晏子殊的自尊心,他不认为金钱是万能的,可和卡埃尔迪夫在一起时,若没钱,却是会有麻烦的。

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皮夹,上万美元都有可能,更别说那些镶钻的白金领带夹,皮带扣,在富豪聚居的地方购买生活用品,是和薪水过不去。

晏子殊在经济上很独立,他并不喜欢卡埃尔迪夫什么都为他买单,也不需要佣人服侍,可是,他所的是──王室生活。

卡埃尔迪夫一个眼神,侍从就会立即为他端来CHATELDON矿泉水、蓝山咖啡,或者香槟酒。

他用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侍者精心准备的,比如他可能要看的报纸──来自世界各地的新闻报纸共五十九份,侍者每一份、每一页纸都细心熨过,按照他的阅读习惯在餐桌、书桌前摆好。

就餐时若是吃鱼类,或者龙虾等海鲜,必定有男侍上前三两下挑出硬刺,并把鱼恢复成原来秀色可餐的样子。

即使盐瓶、胡椒罐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卡埃尔迪夫也没有亲手去拿过,梅西利尔熟悉他的口味,连香槟酒应该冰到什么程度都了若指掌。

每吃一道菜,用过的LIMOGES皇家瓷器和纯银餐具,眨眼间就会换上新的。

这些还都只是琐事,卡埃尔迪夫毕竟是公爵,除了居住的地方是城堡、庄园、星级酒店,出门的排场也是非常盛大。

黑色宾士防弹保镖车就有七辆,他的座驾和罗马教皇相同,是蓝旗亚,高大的盾形前格栅、钻石形的前灯,让人联想起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经典车型,散发着浓烈的古典美,这样奢华的座驾和车队,能停在购物中心、酒吧,或者警察局门口吗?

晏子殊常去的街道,聚集着琳琅满目的小店,露天咖啡馆、枪械模型店,卡埃尔迪夫的车队根本就开不进去。

当晏子殊想去某个著名的跳蚤市场看看时,卡埃尔迪夫也只能在街区外静候,座驾周围守备森严。

同样的,出身平民的晏子殊,在上流社会的生活中也遇到了不少麻烦。

首当其冲就是礼节,虽然说在各种舞会的请柬上,星级酒店的餐厅里,都写着「请随意着装」,可那也不是指可以穿T恤和牛仔裤。

男士至少要披上外套,系上领带,为了尊重卡埃尔迪夫,即使讨厌文缛节和一板一眼的交际应酬,晏子殊也尽量穿着得体。

两人都在迁就、适应着彼此的生活节奏和细节,但是晏子殊知道卡埃尔迪夫让步的更多,对于他不想做的事情,比如城堡的「另一个主人」,主持各类晚宴、出席慈善典礼,卡埃尔迪夫就没有勉强他去做。

所以,即使有时候会产生摩擦,在经济上感到尴尬,晏子殊还是忍耐下来了,他知道这是无法改变的,出身贵族也好,出身平民也好,都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冲完澡,晏子殊穿上一件Versace条纹长袖衬衫,一套驼丝锦的中华立领西装,平滑自然的立领和量身打造的剪裁,巧妙地衬托出晏子殊神秘的东方气质。

脚上黑色的鳄鱼皮鞋画龙点睛,晏子殊拢起披在肩膀上的、还有些潮湿的长发,用一条色的丝带简单地扎住。

晏子殊走进餐厅,细微的、在餐桌上摆放镀金餐具、玫瑰瓷器的声响突然停顿,所有侍从都惊讶地看着晏子殊。

卡埃尔迪夫公爵是伯姿酒店的常客,他的身边经常伴有出落得像孔雀般美艳的名媛,让他们震惊的是,这一公爵竟然会邀请男性,而且是如此有魅力的东方男人。

餐厅餐桌的正上方,是义大利枝形水晶吊灯,沐浴在柔和灯光中的晏子殊,美得就像从画里走出来一样,他是和公爵不分伯仲的美男子。

那挺拔的身材和乌黑的长发就相当抢眼,在心里猜测着神秘男人与公爵的关系,侍者们不敢怠慢地放好餐具和水晶酒杯,晏子殊拉开一把餐椅坐下后,一个年轻英俊的服务生,谦恭地为他倒上淡琥珀色的利开多纳开胃酒。

晏子殊的心思不在面前布置精美的餐桌上,他疑惑的是,卡埃尔迪夫竟然不在,回想起来,每都是卡埃尔迪夫先坐在餐桌前等他的。

怕卡埃尔迪夫久等连头发都没有吹乾,感觉背上有点湿气的晏子殊,神情复杂地望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他敏锐地察觉到,卡埃尔迪夫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件事重要到让他在晚餐迟到。

拿起水晶酒杯,呷了一口微苦的酒,唇齿间流转的是自己才知道的苦涩味道,卡埃尔迪夫绝不是偶然路过杜拜的,因为这里离那片沙漠是如此之近。

晏子殊想起了过去,十年前,他追踪卡埃尔迪夫,孤身一人开车驶进贫瘠的沙漠。

虽然他了很大精力,终于找到了卡埃尔迪夫,但是他既没有搜查到可疑的毒品,也没有看到秘密基地,只有卡埃尔迪夫一个人,穿着白色的阿拉伯传统服装,站在浩淼无际的沙海里。

卡埃尔迪夫甚至连枪都没有带,只带了一把刀鞘镀金、雕刻着精美几何纹的腰刀,好像他来沙漠只是散步似的,被九毫米口径的P226手枪当面指住的情况下,卡埃尔迪夫没有投降,无论晏子殊质问什么,他都不予回答。

现在想起来,那种冰冷傲慢的眼神仍然会激怒晏子殊,没有确凿的证据,晏子殊只能保持一定距离「监视」着他,但是,他的吉普车却在沙丘上出了故障。

沙漠的酷热和颠簸令输油管突然破裂,发动机发出异常的噪响,这本来就是一辆临时买来的旧车,能支撑上一百公里已经不错,晏子殊放弃汽车,和卡埃尔迪夫一起步行。

晏子殊就不信卡埃尔迪夫能在他的监视下凭空消失,他想的没有错,可是却低估了沙漠的炎热。

在白天行走对常人来说是绝对不行的,阳光直接照射下,即使站着不动,人所消耗的水分也要比阴影下多三倍,逐渐地,鞋子里满是沙砾,脚趾磨起了水泡,水泡破皮以后,伤口黏住了袜子,每走一步都万分辛苦。

但这种疼痛从晏子殊扎实的步伐里完全看不出来,他还强烈克制着自己喝水的冲动,他只带了一军用水壶的水,虽然这很鲁莽,可对方是行踪诡秘的「北欧蔷薇」,这一让他溜走,下一可能就再也抓不到了。

黄沙迷茫,好不容易登上一座沙丘的顶端,却又看见一座更远的沙丘的顶端,这火的炼狱似乎没有终点,触目所及没有一丁点绿色,即使拿外衣遮住脸孔,仍感觉嘴唇乾裂,喉咙沙哑刺痛。

晏子殊坚持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浑身的力量绷紧着,腿部的肌肉抽搐个不停,明明已经累得不行,表情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看着卡埃尔迪夫独自走过前面的沙丘,他加快脚步,紧跟其后,在往上攀爬的时候,突然膝盖一软,措手不及地摔下了沙丘。

耳朵尖锐鸣叫,全身刺痛不已,精疲力竭地倒卧在滚烫的沙地上,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焦黄的反射着阳光的沙砾,灼热的风卷起沙尘吹袭着他的脸,光线逐渐变暗,收窄,他失去了意识。

昏迷的时刻彷佛有一生那么久,所有的意识被一片黑暗笼罩,蓦地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十分幽暗的夜空,似乎置身世界之巅,苍穹遍布宝石般的星辰,光辉熠熠,好一会儿后,晏子殊才察觉到背后的柔软和身边的火光。

他睡在卡埃尔迪夫脱下来的阿拉伯披风上,头还枕着卡埃尔迪夫的腿,一团用沙棘、枯死的矮树枝搭建起来的篝火,正劈劈啪啪欢快地燃烧着。

他的身边有一只沙漠蜥蜴的尸体,看得出来内脏被小刀俐落地剔除掉了,晏子殊抬手摸了摸湿润的嘴唇,有生涩血腥的味道,卡埃尔迪夫把沙漠动物的血,涂抹在他乾裂的嘴唇上了。

「发什么呆?刑警先生,若醒了的话就请起来,我的腿不是给男人枕靠的。」

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突然响起,即使那嗓音像竖琴般低沉动听,也令人十分讨厌,晏子殊猛地弹坐起身体,离开他有几码远,卡埃尔迪夫冷漠地看着他。

「是你……救了我?」晏子殊沙哑的,难以置信地问,摸到手枪还在身上,稍微放松了戒备,「为什么?」

「是奖励。」卡埃尔迪夫支起膝盖,一手搭在膝盖上面,夜风吹起他的金发,像星辰的碎片撩过精细的阿拉伯长袍,对这片沙漠来说他明明是入侵者,可神情竟泰然自若,彷佛他本来就生长于此。

「你放弃原地等待救援,跟着我走进『无人区』,我欣赏你的勇气,所以,不会让你死在这里──你应该感激我的仁慈。」儒雅的语调里充满了贵族的傲慢。

晏子殊恶狠狠地瞪着他,「我才不需要恐怖分子的施舍!」

「是么?」卡埃尔迪夫冷冷瞥他一眼,淡然地说道:「你放心,你的性命早晚都是我的,你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我还不想杀你而已。」

「哼!」晏子殊冷笑,拔出手枪,气势凌厉地指着那张绝美的脸孔,大声说道:「你以为整个世界都围着你转吗?不错,你有钱,可以威胁警察,收买那些从里到外都腐烂的混蛋!但是──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少做梦了!」

「威胁,做梦……」卡埃尔迪夫喃喃回味着这句话,忽然笑了,「竟然说恐吓……刑警先生,割开你的喉咙比杀死这只蜥蜴还要容易,你认为我在开玩笑吗?」

卡埃尔迪夫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别把我的宽宏大量,当作是上帝的庇佑,我想毁掉你的时候,没人能救你,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如果你再妨碍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紫色的眸子凝聚着冷冽的月光,就像冻结大地的严酷冰川,冰冷又坚硬,连上了膛的手枪在他眼里都是那么虚幻和可笑,子弹和警察对他来说根本不是威胁。

──卡埃尔迪夫不是在恐吓他,那是冷血杀手才会有的眼神,从心底滋生的恐惧渐渐攫住晏子殊全部的神经,肌肉绷得很紧,扣住扳机的手指却在微微发颤,第一,一个罪犯的注视会令他害怕到全身僵硬,额头都冒出冷汗。

但是,就算如此!晏子殊仍然紧握着枪,笔直地对着卡埃尔迪夫,用尽力气吼道:「什么不客气?告诉你!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逃得过这一,逃不过下一,我发誓!

「就算你躲到西伯利亚,我也会亲手逮捕你!你还是放弃那种可笑的想法,准备坐牢吧!」

一片静默,隔着劈啪燃烧的篝火剑拔弩张地对视着,卡埃尔迪夫眯缝起眼睛,他的眼睛似乎不再是冰冷澄澈的透明,而是一种更更华丽的紫色,让人想起一种珍惜罕见的蔷薇。

晏子殊迷惑了,人的眼睛竟然会变色?不……这应该是他的错觉,是火光映照上脸孔的关系。

卡埃尔迪夫一言不发,垂下淡金色的眼帘若有所思,一会儿后,他徐缓站起来,优雅地拂掉长袍上的灰尘和细沙,晏子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察觉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所以,他只是跟着站起来,大声呼喝道:「干什么?坐下!」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卡埃尔迪夫静静地站着,轻声叹息,「对我你得用敬语,晏刑警,你把我的耐心都消磨光了,在这种没有水的地方,弄脏了手,可是很麻烦的。」

晏子殊微怔,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有枪,已经上膛,就几英尺的距离,他不信卡埃尔迪夫真的敢向他动手,但是──他失策了!

「啊!」卡埃尔迪夫的动作太快了,简直可以用闪电形容,晏子殊只看到他飘动的金发,还没看清楚他的位置,心窝就遭受到猛烈地一击,肋骨撕裂般地剧痛,心脏血液逆流,手枪刹那间被夺走!

由于强烈的晕眩感,晏子殊跪倒在地。

一秒,不,也许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闪亮的弯刀从面前一晃而过,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一滴又一滴的鲜血,就从被划伤的咽喉,滴到松软的沙砾里。

无比锋利的弯刀非常巧妙地只割开了皮肤,在那么迅猛的速度和力量下,他像外科医生一样熟练地控制刀尖,晏子殊瞪大了眼睛。

「你的身手太差了。」

卡埃尔迪夫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只会说漂亮话,所以我最讨厌警察,连最起码的分庭抗礼都做不到,还想要抓住我?哼……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卡埃尔迪夫收起刀。就在那一瞬间,晏子殊猫下腰,手肘迅猛地撞向卡埃尔迪夫的腹部。

卡埃尔迪夫一怔,他知道晏子殊的身体状态,不仅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和饮水,还在发烧,可晏子殊的攻势却非常之凌厉,他不禁后退了一步。晏子殊旋即飞起右腿,大力把他手里的弯刀踢飞,这也是卡埃尔迪夫意外的,晏子殊显然是空手道高手。

背后就是劈啪作响的篝火,卡埃尔迪夫不能再后退,但晏子殊竟然向他扑来。那一瞬间卡埃尔迪夫想到了凶悍的猎豹。

两人重重地摔倒在燃烧的篝火上面,火星四溅,又纠缠扭打着滚到沙地上,对于衣服被烧着了卡埃尔迪夫非常恼火,他毫不客气地一脚踢中晏子殊的小腹,把晏子殊的脸孔当作是练习拳头的沙袋,晏子殊被打得吐了血,在沙地上连滚了两圈,几乎晕厥。

卡埃尔迪夫站起来,扑灭背后的火星,走过去揪住晏子殊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晏子殊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卡埃尔迪夫的胳膊,想将他摔过肩,但是卡埃尔迪夫退开了,他就像一只巨大的行动敏捷的鹰,晏子殊是他的玩物。

「呜啊!」再奋力挣扎都没有用,失去耐心的卡埃尔迪夫扳住了晏子殊的手臂,将它扭曲到几乎要脱臼的地步,晏子殊痛得大叫,脸色惨白,卡埃尔迪夫的右手,扼住了他的脖子。

「再敢动一下,就杀了你。」卡埃尔迪夫贴住他的耳朵恫吓,手指捏紧了,陷进晏子殊的皮肤里,眼睛前面冒出黑色的星点,晏子殊在窒息,痛苦地皱起眉头。

可那迸射着怒火的眼神是十分凶猛的,黑琉璃色的眼睛愤怒地瞪着卡埃尔迪夫,从咬紧的牙关中,挤出支离破碎的咒骂,「放……放开我……混蛋!」

只要再用些力气,就可以扭断他的手臂,或者直接捏碎他的颈骨,卡埃尔迪夫微微笑着,他的指尖清晰地感觉到晏子殊跃动的脉搏,那滚烫的体温,那桀骜狂妄的眼神……

他已经厌倦了波澜不惊的生活,或许这个刑警能让他排遣寂寞,不……盯着晏子殊怒火汹涌,强悍的眼神,卡埃尔迪夫改变了主意。

从没有人敢这样无礼地看他,也没有人能踢飞他拿在手里的武器──他应该让晏子殊付出比生命更昂贵的代价。

「是把你捆在这里一点一点晒乾、渴死,还是直接拿刀划开你的肚子?选择一个吧?」卡埃尔迪夫轻柔地低语,故意将身体的重量压到扭曲的手臂上。

晏子殊的脸色更加苍白了,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但是他没有求饶,忍着剧痛,死死咬着牙关。

「跪下来乞求我原谅你,晏刑警,你总想死得痛快一点吧?」卡埃尔迪夫如丝般柔软的嘴唇,在说话的时候擦过晏子殊狼狈不堪的脸颊,和善地吐息,「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去……去你妈的!」嘴角淌下血来,晏子殊以鄙夷的目光瞪着他,「长得……像女人的家伙!」

卡埃尔迪夫微微睁大眼睛,难以相信这种情况下,晏子殊居然还敢向他挑衅?难道他真的不怕死?一点都不在乎他的警告吗?

卡埃尔迪夫发现,他竟然被一个小小的警察激怒了,胸口涌动着莫名的怒火,急促道:「好,我成全你。」

话音刚落,他手腕用力一转,便卸下了晏子殊的肩膀关节。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令晏子殊咬破了嘴唇,他想强忍下来,但那实在太痛了!整个肩膀都像有一团烈火在灼烧,痛到全身冷汗淋漓,不住发抖,他张开嘴唇想说话,但是在那一瞬间,忽然晕了过去。

晏子殊的手臂成不自然的角度软软地耷拉下来,脸孔是苍白又了无生气的,凌乱的黑发披落在沙地上,卡埃尔迪夫冷漠地睨视着他,单手托起晏子殊的头部,只需要零点一秒钟,他就能扭断晏子殊的脖子,让他变成一具尸体。

在沙漠里丢弃尸体倒是最方便的,只是……

平静地凝视着这张因冷汗而濡湿的脸孔,卡埃尔迪夫犹豫了。他向来嫌恶脆弱的生物,但晏子殊昏迷的模样却触动了他的心弦,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那异常柔软的睫毛,卡埃尔迪夫弯下腰,毫不费力地把他抱了起来。

从来没想过晏子殊会如此温顺地躺在他怀里,在抱住晏子殊的一瞬间,卡埃尔迪夫的胸口激起一阵奇妙的,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波澜,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迈步走向最近的绿洲,他需要水来清洗、治疗晏子殊的伤口。

第四章 神秘的地图

晏子殊喝下第二杯开胃酒,出神地看着瓷器上玫瑰的纹。那一,他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卡埃尔迪夫手里,但是卡埃尔迪夫却没有下手,以他对卡埃尔迪夫的了解,那是不可思议的。

而且,那个时候还……

「你在发抖,是不是很冷?」

沙漠的夜晚是十分寒冷的,风沙毫无预警地来袭,沙丘发出尖锐而恐怖的声音,呼啸的沙粒狂暴地在天地之间旋转,连呼吸都困难!

晏子殊紧紧蜷缩起身体,忍受着风沙的肆虐和刺骨的寒冷,他还在发烧,额头滚烫。

「不关你的事,滚开!」

晏子殊看都不想看卡埃尔迪夫一眼!他会高烧不退,除了脱水和缺少象样的食物,还因为肩膀上的伤,虽然肩膀关节已经接上了,可是仍然烧灼般疼痛,晏子殊皱紧眉头。

「嘴硬没有好,晏刑警,你知道中世纪的领主,是怎么驯服违逆者的吗?」

卡埃尔迪夫似乎一点都不怕冷,也毫不畏惧风沙,他坐在晏子殊身边,娓娓说道:「把指甲一片片拔掉,拿石轮碾碎手指,在胸口上烙印……肉体的痛苦总能让精神屈服,谁都不例外。」

卡埃尔迪夫意有所指,注视着晏子殊,语气轻柔得近乎亲昵,「折磨人类的身体可不像捏碎玫瑰瓣,在筋骨被刑具绞断的时候,那种叫声令人厌恶,没有一丁点美感。晏刑警,你经常去欧洲,应该有参观过古城堡的刑室吧?

「就算经过几个世纪的洗礼,这些刑具依然是那么好用。」卡埃尔迪夫微微一笑。

晏子殊的脑海里一下子便浮现出那些生锈的、触目惊心的刑器,肩膀不禁紧绷,比夜晚更冷森的寒意吞没了他,使他陷入无边的恐惧里,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嗓子发干,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显然以折磨对手为乐,晏子殊现在才体会到他的可怕,难怪黑手党称呼他为「黑色的公爵」,在扭折他的手臂的时候,卡埃尔迪夫在微笑。

人类对危险都有本能的反应,肾上腺素急升,心跳频率越来越乱,大脑命令身体立即作出决定,是战斗还是逃走?

晏子殊想要逃走,可是他强烈的自尊心,不能容忍他如此胆怯,晏子殊感到恐惧,可是也非常愤怒!

「你杀了我吧。」丢下这句话,晏子殊扭开头,背对着卡埃尔迪夫,与其一再被恐吓、侮辱,他倒觉得死了痛快!

天地间只有风沙肆虐的声音,似乎连大地都开始震动,能见度只有几尺,晏子殊闭上了眼睛,他并不怕死。

他感觉到卡埃尔迪夫的手碰到了他的头,又滑到他的肩膀上,晏子殊紧咬着干裂的嘴唇,全身都无法控制地绷紧、再绷紧!

下一个瞬间,他被卡埃尔迪夫强硬地拽了过去,一件披风哗地落在他头顶,他被卡埃尔迪夫牢固地抱着。

「两个人会比较暖和,」卡埃尔迪夫的语气不紧不慢,「睡吧,别让我改变主意。」

晏子殊惊呆了,脊背就像被枪械顶住般僵硬,他见鬼般地瞪着卡埃尔迪夫,后者却不再说话了,也没有睡觉,而是望着咆哮翻滚,越来越凶猛的沙尘暴凝神沉思。

飞舞旋转的细砂,像碎玻璃渣子刺进人的皮肤,晏子殊睁不开眼睛,也无可去,他再闭上眼睛,努力忽略那只牢牢搂住他的胳膊,心神不宁。

「……普瑞莎……」

倦意袭来,意识朦朦胧胧的时刻,晏子殊听到卡埃尔迪夫在叹息,那无奈的语气像是在呼唤情人的名字,普瑞莎?听起来也确实像人名――是他的情妇?

卡埃尔迪夫身边有许多女人,每出席宴会都有不同的女人陪伴,那些像从好莱坞电影里走出来的性感美女,穿着缀珠片的露背礼服亲密地依偎在卡埃尔迪夫身边,那些极具挑逗意味的画面令卧底的警察都心猿意马,忘记自己在监视谁了。

晏子殊对公子没有好感,卡埃尔迪夫拥有再多再性感的女人,他也只会更讨厌他罢了――只把女人当作情妇的男人,狂妄又低级!

但是,卡埃尔迪夫现在却在呼唤一个女人的名字,晏子殊倒有些惊奇,原来他也是有爱人的,能让「北欧蔷薇」那么痴情的,一定是个出类拔萃的女人。

不过,他对卡埃尔迪夫到底爱谁不感兴趣,他只希望沙尘暴快点过去,好让他早点脱离困境。

陌生的气息,带有淡淡的松针的香气,还有暖融融的体温,可再怎么舒服都是男人的身体。

一想到他居然和「北欧蔷薇」靠在一起,晏子殊就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难堪的噩梦,他想地陷进沙地里去,期待睁开眼睛的时候,沙漠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已。

「晏先生,打扰了,有您的口信,是公爵阁下留给您的。」

一名侍者轻巧地托着银色汤盆,正打算为晏子殊盛上鸡汁鲜蚝汤时,卡埃尔迪夫的随行保镖快步走进餐厅,在晏子殊身边站定,礼貌地弯腰。

「公爵阁下有急事,要离开一下酒店,他希望您随意,不必等他,还有,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有他送给您的礼物。」

卡埃尔迪夫原来是打算在晚餐时送给晏子殊的,但他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不得不立刻出发,而且出于某些原因,他不能亲自和晏子殊告别,而派随行保镖转达。

晏子殊思索了片刻,蓦地放下餐巾,站了起来。

随行保镖和贴身保镖不同,他们负责的是卡埃尔迪夫周围半公里的安全,警惕一切可疑人物、车辆,以及直升机的接近。

他们对卡埃尔迪夫将要到达的地点进行实地勘察,地毯式排除街头的不明物品,实施隐秘的「封锁」街道。他们也拥有全套保密的通讯设备,紧急应变的能力不亚于美国特工。

随行保镖的数目通常是三百人,而绝大部分人,没有如此近距离见过「夜鹰」――卡埃尔迪夫公爵的情人。

出于安全考虑,卡埃尔迪夫公爵下榻的酒店套房,有一间以上的豪华卧室,公爵阁下邀请的客人和情人,都被安排入住主卧室以外的房间,可晏子殊一直和公爵住在一起,这让安全人员颇有怨言。

他们向梅西利尔反应,可梅西利尔居然微笑着说:「这是公爵阁下的意思,你们想让公爵睡书房吗?」

言下之意,公爵阁下是绝不会让晏子殊「搬出去」的,如果安全人员非要坚持,那么公爵阁下只有屈尊降贵,独自去书房睡了。

但是有哪个安全人员,敢让公爵去睡书房?这种话就算拿枪指着他们也说不出口,而且,他们也没有勇气去烦扰「夜鹰」――一个在枪械练习室里,随手就能打出十环的国际刑警,他们还是打从心底敬畏的。

梅西利尔没有转达,这件事最后便不了了之。

「公爵去哪里了?」晏子殊问,黑琉璃色的眼睛气势慑人。

被他盯着就觉得心脏咚咚直跳!果然是不容小觑的人物,随行保镖感到后背已经冒出冷汗,但还是镇定地答道:「很抱歉,公爵阁下没有交代他的行踪。」

「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是的,先生。」

晏子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知道他在撒谎。

随行保镖是最清楚卡埃尔迪夫去向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些人是用了六年的时间,才升到「随行保镖」这个职位的,他们对卡埃尔迪夫忠心耿耿,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人员,没有卡埃尔迪夫点头,他们就绝对不会说实话。

「知道了,谢谢。」

晏子殊不再追问,保镖捏了一把汗,毕恭毕敬地鞠躬,退下了。

侍者重新上菜,除了汤以外还有龙虾,肉质鲜美的龙虾盛在金色盘子里,它的壳和钳都已经剥开了,边缘点缀着装饰用的迷迭香,侍者将溶解的鲜奶油浇在龙虾肉上面,顿时散发出馥郁的香气,但是晏子殊却毫无食欲。

卡埃尔迪夫究竟为什么来杜拜?而且还突然不告而别,这不像他的作风,很显然卡埃尔迪夫在避开他,不想让他知道。他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

晏子殊凝神思忖,杜拜是中东地区最华的港口,也有大型国际机场,很难知道卡埃尔迪夫的具体行踪,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查到,他毕竟是警察。

虽然这种行为有些古怪,就像是怀疑「妻子」有外遇的丈夫,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使卡埃尔迪夫没有这个意思,仍有一些女性会刻意制造与他相的机会。突然想起那个叫「普瑞莎」的女人,让晏子殊更加胸闷。

想都没想,晏子殊说了声:「抱歉,我吃饱了。」

他大步流星走出餐厅,没有人阻拦他,侍者们面面相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晏子殊回到卧室,一眼便看到金色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他拿起那个盒子,注视着上面蓝色的绸缎带和银色的家徽,犹豫了一下,没有拆开便放下了。

卡埃尔迪夫要是想送他礼物,就应该亲手拿给他,而不是让保镖转达,他可不是他的情妇。

对晏子殊来说,重要的不是礼物,而是赠送人的心意。

说起来,他们在一起有一年零四个月了,第一年几乎在旅行中度过,卡埃尔迪夫是最博学的向导,从地理到人文历史,几乎无所不知,卡埃尔迪夫可以回答他突然提出来的任何问题,还能口译古埃及的象形文字,那一年是非常快乐的。

第二年一月他就恢复国际刑警的身分,回到法国里昂ICPO总部报导,正式接手白三角地区的缉毒工作。两人便开始聚少离多,有时候连电话都顾不上打,卡埃尔迪夫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晏子殊真的没底。

一个国际刑警和一个犯罪世界的教父,也许……不应该开始。

比起身分上的悬殊,这种职业冲突才是致命的。

晏子殊吸一口气,迷惘的心情不是现在才有,只是此刻更明显罢了。他独自坐了一会儿,让头脑冷静下来,然后拿上他带来的笔记型计算机,离开了卧室,来到卡埃尔迪夫的书房前。

复古的书房大门很气派,镀金的门把手上方是酒店的标志,周围并没有保镖看守。

从酒店金碧辉煌的大堂到达二十五层的皇家套房,有专门的电梯,安全人员早已严加警戒,即使是酒店服务员,也需要通过他们的金属探测器扫描后,才被允许走进房间。

晏子殊转开把手走进书房,整个房间看起来像是酋长的办公室,既奢华又充满书卷气息。

灯光是明黄色的,厚重的桃芯木书桌上堆满了大小不一的书籍,几乎将书桌吞没,书桌后是一张墨绿色的真皮办公椅,放着金色靠垫,墙壁上是一幅气势恢宏的油画。

晏子殊在书桌边放下镁铝合金外壳的计算机,随手拿起一本装帧精美的书,是《古兰经》。

卡埃尔迪夫对多种宗教有研究,能流畅阅读、书写阿拉伯文字,所以晏子殊并不意外,他翻开书,发现第一百七一页上夹着檀香木书签,不过他看不懂阿拉伯文,又阖上了。

《古兰经》是单独放在雕胡桃木小书架上的,有点像教堂里圣坛上放《圣经》的书架,可以看出卡埃尔迪夫对宗教书籍的尊重,即使他不是教徒。

桌子上的书乍看杂乱无章,实际上却按用途放好,有《杜拜卫星地图》、《世界地图》、《伊斯兰装饰图形研究》、《游牧民族贝度因的历史》、《柏拉图哲学》、《奥尔梅克文明》……

在书堆中间,晏子殊还看到一台带指纹识别系统的笔记型计算机,一迭放大的照片,和一台鉴定名画真伪用的立体显微镜……晏子殊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

卡埃尔迪夫在研究什么东西?

晏子殊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张泛黄的古老的纸张,类似古埃及的莎草纸。它被放大了数十倍,清晰显示出纸张上的裂痕、油墨,以及某段奇怪线条。

晏子殊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指尖摩挲着照片边缘上那突兀的线条,很显然,照片截取的是某一张图的部分。

晏子殊拿起其它放大的照片,发现也是如此,他沉思了片刻,把那迭照片在书桌上全部摊开。

每张照片都只有一段曲线,一个黑点,或几段线条,看上去非常复杂又毫无头绪,晏子殊托着下颚,一张张审视着,偶尔旋转照片的角度,突然觉得这些线条有些眼熟。

不是图画……是文字?

晏子殊蓦地抬起头,立刻就想到了是《古兰经》。他拿起经书,翻开夹有檀香木书签的一页,按照上面列出来的阿拉伯文字,尝试把照片拼出来。

他不懂阿拉伯文,而且书上的是印刷体,照片上的可能是古老的库菲字体,由于伊斯兰教严禁崇拜偶像,所以《古兰经》禁止绘画,只能以文字形式记载教义,而阿拉伯文字的书法形式复杂多,变化无穷。

晏子殊不得不藉助计算机,登入网络,一边对照文字图形,一边查阅英语翻译,了不少时间,终于完成了拼图。

他以为这段文字有什么特殊的涵义,可从结果看,它只是《古兰经》第二二卷,第三五章中的一句话。

「――你只是一个警告者。」

警告者?

什么意思?晏子殊完全不明白,卡埃尔迪夫特意数十倍放大这句话,一定有他的原因,是暗语?

有些人喜欢用《圣经》中的某一章节传递自己的意思,那么这句话,是谁特意留给卡埃尔迪夫看的?可从泛黄的纸张上看,这句话起码写了有一百年的历史。

是谁从一百多年前,就认为卡埃尔迪夫会看到这句话?

不对,晏子殊额头紧蹙。「你只是一个警告者」,每本古兰经上都是这么写的,可显然卡埃尔迪夫研究的这句话是特别的,不然,他没有必要把每一段笔划都分开来拍摄,除非里面另有玄机?

晏子殊看着那台立体显微镜。国际刑警组织有时候会接手一些伪造名画的案件,IR扫描仪和立体显微镜能对油画进行科学分析,可以揭示一些肉眼看不见的细节,就算是艺术家的指纹,也能像浮雕一样凸现出来,所以能很好地鉴别名画的真伪。

晏子殊突然想起来,上午在起居室里,卡埃尔迪夫似乎在看一本古书,他只瞥到一眼,那书很厚,封面是褐色的,暗淡的烫金的字,是《古兰经》?

要想知道这句话有什么特别,就必须拿到那本经书,但既然是别有意义的经书,卡埃尔迪夫又怎么会随意放在书桌上。晏子殊找寻了一圈,果然没有,可能被锁在保险柜里了。

――他不可能打得开卡埃尔迪夫的保险柜。

那需要十位数,带任何字符的密码,拇指指纹,和激光塑孔的钥匙。

晏子殊颓然靠在椅背上,看来他只能追查到这里,十几张照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过……晏子殊竟觉得松了口气,卡埃尔迪夫既不是去见黑手党,也没有和某个女人约会,他是在调查一些古书,和他们去年旅行时一样。

他是不是太敏感了呢?晏子殊感叹,一边收拾着照片,突然停住了。

在那极短的一瞬间,他看到照片上纸莎草纸的图形在变化,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愕然。

「难道是……」

他啪地摊开照片,眯起眼睛凝视,尽量忽视那些放大的阿拉伯文字片段,纸莎草纸上一些毫不起眼,像是岁月流逝造成的白色裂痕,在横向拉长,晏子殊大吃一惊,「视觉错觉图!」

一种通过特殊理,利用精确的凹凸、线条、三角、颜色的浅等等制造出来的,使人产生错觉的图像。其中还运用到函数和几何,图形是平面的,图像却是立体的,不同的错觉图有不同的原理,和人的心理因素也有关系,这种图形在游戏中经常用到。

晏子殊细心观察着,盯得太久,眼球肌肉都有点疼痛。

如果从立体来看,浮现出的是辐射状射线?照片边缘的轮廓比较,弯曲延伸,像陆地地形,可是……又不是完全一样。

晏子殊非常困惑,他觉得自己应该对这种图形有印象,可是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一头雾水。

到底是什么……

「是地图。」

身后一个低沉的,如拨动琴弦的声音突然响起。

晏子殊吓出一身冷汗!急忙转身,就看到卡埃尔迪夫站在他身后,晏子殊蓦然呆住,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结结巴巴,「你――什么时候?那个――我还以为……」

书房的门紧关着,光亮的大理石地面投射出两人的影子,他居然一点动静都没发现?

晏子殊尴尬极了,但是卡埃尔迪夫脸上没有半点不悦的表情,只是以一种古怪的眼神凝视了他好几秒钟,然后又移开视线,走前几步,拿起书桌上放大的照片,微微一笑,「『你只是一个警告者。』你翻译出来了?」

晏子殊缓缓地点头。

卡埃尔迪夫放下照片,然后从右边的书堆里抽出一本《杜拜卫星地图》,递给他,说道:「那你应该也能看懂这个。」

晏子殊接过全彩页的地图集,翻开,才看到第二页,手指立刻停住了,恍然大悟!

他的确见惯这种图形,这是空中鸟瞰图,是通过卫星拍摄的地形照片,这波斯湾弯曲的边缘线,这沙漠的地貌,阿拉伯海的轮廓,不过……

晏子殊猛地抬起头,看着卡埃尔迪夫,难以置信!古书上的立体图形,其实是一张卫星地图?

看到晏子殊惊诧不已的样子,卡埃尔迪夫表现得很平静,他靠在书桌边缘,左膝微微弯曲起,说道:「十八世纪初,五名探险家在土耳其的托普卡比宫里,发现了几张写在羊皮纸上的复杂地图。起初,他们以为这是藏宝图,记载了传说中圣殿骑士团埋藏圣杯的地点,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地图是假的,因为他们无法解读,地图上的一些地点对十八世纪的人来说,简直闻所未闻。」

卡埃尔迪夫停顿一下,「这些地图不久就被人忘记,一直到两百年后,人们才发现地图的奥妙。它是一张手绘的卫星地图,同『阿波罗8号』宇宙飞船所拍摄的地球照片毫无二致。而且,他们发现原来地图边缘看不懂的复杂图形,是南极洲冰层覆盖下的地貌,那些地图真实记载着,一万年以前的地球。」

「你想说……」晏子殊感到喉咙发涩,震惊地看着卡埃尔迪夫,「远古文明是存在的?你想让我相信那种荒缪的事情?」

「不。」卡埃尔迪夫优美的唇边浮起浅笑,俯视着晏子殊,「你不能相信,如果你相信了,我会头疼。」

伸出手轻轻托着晏子殊的下巴,卡埃尔迪夫的声音轻得就像是呢喃,「我是一个警告者,亚特兰蒂斯大陆永远只能是传说,你不能相信它存在,子殊,警告在我的字典里,通常解释为暗杀。」

「哼!」晏子殊推开他的手,忿忿瞪他一眼,挖苦道:「你要是想向我自首,那我告诉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你对任何一个警察所说的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出于朋友的立场,我建议你等律师来了再说。」

卡埃尔迪夫噗嗤一声笑了,反问道:「哪种朋友?」

晏子殊生硬地扭开头,「普通朋友。」

「你还是这样嘴硬,」卡埃尔迪夫优雅地站直身体,淡紫色的眼睛危险地凝视着晏子殊,说道:「是想让我惩罚你的意思吗?」

「嗯?」

卡埃尔迪夫伸出手,按下桌边一台内线电话上亮着红灯的按钮,说道:「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

「是,主人。」电话那端,梅西利尔毕恭毕敬地回应。

晏子殊心脏狂跳了一下,目瞪口呆。

「我原来想放过你的,不计较你潜入我的书房。」

卡埃尔迪夫松开手,一边说,一边解开衣领的钮扣,「但是我后悔了,子殊,我想非常温柔地疼爱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晏子殊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臊红了脸,「你整天就想着做爱吗?」

「没错。」卡埃尔迪夫耸耸肩膀,面不改色,「我本来就不是正人君子,刚才走进书房的瞬间,看到你今晚是那么迷人,我第一个想法就是怎么脱掉你的衣服,和你做爱。」

卡埃尔迪夫从容地解下白金手表和戒指等饰物,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说道:「补充一句,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在我的脑海里……你已经被我侵犯了很多了。」

「你、你――」对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晏子殊像窒息的鱼一样张大了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许逃走。」

卡埃尔迪夫轻柔地一笑,手指温柔地抵在晏子殊的嘴唇上,不容拒绝地低语,「把它舔湿,不然会弄疼你的。」

浩瀚的阿拉伯海面仍然笼罩着夜色,天际却已游动着一丝微明,它如同一条狭窄的暗红色长带,露出一片清冷的淡蓝色晨曦,以及一颗明亮的启明星。

落地玻璃窗内,流泻出朦胧的沙哑的呻吟,令人血脉贲张。

「嗯……啊……啊!」

晏子殊躺在窗边的黄金皮革躺椅上,双腿被大大地分开,卡埃尔迪夫一动,他就觉得身体被吸进可怕的情欲漩涡里去,连接在一起的部位融化般炙热,下腹阵阵抽搐,在不自觉收紧的同时,也让卡埃尔迪夫进得更。

「呜啊!」

「唔!」卡埃尔迪夫挺直汗湿的脊背,显然沉浸在无比甜美的情欲里,他缓慢有力地摩擦着热得不可思议的内壁,不留一点余地的发掘着晏子殊的快感,晏子殊的双腿悬空着,连脚尖都因为快感的冲击而颤栗。

「你果然……很美味。」卡埃尔迪夫以在晏子殊体内的姿势,徐缓压下腰,雨点般密实地吮吸、轻舔着晏子殊的颈子,用牙齿轻咬。

「唔!」

全身窜过一阵激昂的电流,晏子殊汗流浃背,身体承受着入侵的压力,内脏彷佛被推挤,他手指紧紧抓着躺椅的边缘,吃力地忍耐着卡埃尔迪夫的挺进,「啊……嗄!兰斯!」

「子殊……我可以感觉到你的心跳,」沉入到极的地方后,卡埃尔迪夫倾吐着灼热又潮湿的呼吸,眼神如烈火般浓烈,「用这种方式在你的心上留下烙印,倒也不错。」

「胡扯!」晏子殊的眼睑是潮红色的,黑琉璃色的瞳仁朦胧湿润,他清晰地感觉到卡埃尔迪夫灼热的性器在他体内蛰伏着,渐渐地蠢蠢欲动,晏子殊慌张地挣扎,「等、等一下……」

「不想等。」卡埃尔迪夫呢喃,重重地往里一撞。

「啊啊啊……」晏子殊再也控制不住声音,粗重喘息着。

卡埃尔迪夫一手撑在晏子殊的身旁,持续着遒劲而凶猛地撞击,急速收缩的秘所由于剧烈的摩擦而发出湿润又淫亵的声音。

晏子殊没脸去听,他凌乱地呼吸,断断续续地呻吟,「啊……慢……慢点……唔啊!」

每一长驱直入的抽插,都让晏子殊感受到血液逆流般的剧烈快感,卡埃尔迪夫狠狠地进占到痉挛的!

「住……住手……」

晏子殊膝盖发抖,因为卡埃尔迪夫进得太而惊喘,卡埃尔迪夫突然残酷地拔了出去,无视内壁热情地挽留,硬热的坚挺停留在柔软的入口。

晏子殊睁开雾水朦胧的眼睛,不解又空虚地抓住他的手臂,卡埃尔迪夫平静地凝视着他,忽然又猛地撞入进去!

「啊……嗯啊……嗄……兰……兰斯……」

毫不客气地插入,撤出,完全没入后强劲地捣动着,卡埃尔迪夫似乎在试验哪种方式更让晏子殊欲罢不能,不断重复着激烈的动作。

晏子殊气喘吁吁,好热……汗水密密麻麻地渗出毛孔,那燃烧一切的快感,使得下腹部积聚起越来越强烈的热流,在肿胀的血管内横冲直撞!

「啊啊啊!」

晏子殊一个失神便迸射出浊液,胸膛急促地起伏,使不上一点力气,卡埃尔迪夫温柔地抚摩着他湿润的嘴唇,性器仍然埋在晏子殊体内。

「天亮了啊……」

低声呢喃着,卡埃尔迪夫游刃有余地扣住晏子殊的腰,拖近,「子殊,把身体放松。」

「唔呃!」

卡埃尔迪夫突然翻转他的身体,从背后徐缓插入,晏子殊低声呻吟了一声,汗珠从额角滑下,被尽情扩张过的后庭,不是很费力地吞下那凶猛的性器。

「这可不准你先射……」卡埃尔迪夫温文尔雅地说道,再动起了腰。

第五章 重返沙漠

「唔……」

不知道到底做了几,满身的印记已经让晏子殊麻木,他从华盖大床上爬起来,轻轻按住有些晕眩的额头,叹息出声。

「早。」卡埃尔迪夫精神奕奕,拿起一杯鲜榨橙汁递给他。

晏子殊忿忿地盯了他一眼,真想把他解剖开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非人类的构造!

「几点了?」喝下一口酸甜的橙汁,晏子殊发现落地窗外是一片刺目的阳光。

「下午两点。」卡埃尔迪夫微微一笑。

「都是你害的!」晏子殊更是恼火地瞪着他,「没完没了……」

「那么,是谁紧紧夹着我的腰不放?」卡埃尔迪夫坏坏地调侃,「害我都动不了。」

「那还不因为是你……」晏子殊横眉立眼,气势汹汹的!

「我怎么了?」

「你……」用娴熟的技巧故意撩动起他的情欲,每一撞击都碰到那相当敏感的部位,腰部感觉要融化了,身体情不自禁地想要更多……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晏子殊的脸孔红得像要喷火,一口气喝干橙汁,负气道:「不和你讨论这个!」

卡埃尔迪夫优雅地接下玻璃杯,笑而不语,那张脸孔怎么看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晏子殊气得咬牙切齿,「混蛋,你别想这样就扯开话题!我还有事要问你!」

「请说。」卡埃尔迪夫宠溺地看着晏子殊,递给他温热的湿毛巾擦脸。

「那张地图……记载了什么东西?」

「一座古墓的地址,距今有四千年的历史,我想要墓室里的石棺。」卡埃尔迪夫答道,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那被毛毯遮盖住的关键部位,心跳不禁加快,不论拥抱了多少,他还是感觉到腹部一阵躁动。

「你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盗墓吗?」晏子殊愕然,擦脸的动作陡然停顿。

「我已经获得了酋长的许可。」

卡埃尔迪夫冷静了一下情绪,拿过毛巾,替晏子殊的擦拭着脖子和肩膀,然后又梳理起那头乌黑的长发,指尖感触到的是丝一般的柔软。

「又是金钱外交?」晏子殊叹了口气,回头问道,「你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很多。」卡埃尔迪夫呢喃,淡紫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比如?」晏子殊好奇地追问。

「……让你怀孕。」

「……」

晏子殊半天才反应过来,牙齿咬得咯吱响,「卡埃尔迪夫!」

「开玩笑的,」卡埃尔迪夫摊开双手,微笑道,「不过你要是想生一个,我可以多努力,让你怀上如何?」

「闭嘴!再胡说就打断你的下巴!」

晏子殊恼羞成怒地扯过毛毯下床,突然发现,头发已经扎好了,被编成一条略显宽松的辫子,末端用一铂金发夹扣住,简易大方的搭扣型设计很适合他的气质。

「是给你的礼物,」卡埃尔迪夫温柔地一笑,「准备一下,等下有个会议想让你参加。」

「什么会议?」

「盗墓的。」卡埃尔迪夫坏坏地说道。

奢华的阿拉伯式会客室,白檀木的清香弥漫在屋子里,大理石地板上铺着又厚又软的地毯,四周散落有致地放着金色椅垫,会客室中间是座小型喷泉,水从形喷水口里,涓涓流出落在铺着鹅卵石的池子里。

穿着斜条纹浅灰色西装的卡埃尔迪夫,气质如玫瑰般优雅又难以捉摸,他坐在椅垫上,右手手肘支撑在丝绸方枕上,背后是束起的纱帐,面前是丰盛的水果和甜点托盘,卡埃尔迪夫正在开会。

对方是一位对沙漠很有研究的地质学家,一位历史学家,和一位杜拜的高层外交官员。

面对拥有一双紫水晶似剔透的眼眸,神秘又富有的卡埃尔迪夫公爵,他们都些紧张和诚惶诚恐,尤其是芳龄二十五岁的尤兰达・克菲什尔。

她出身,父母、祖父母都是著名的考古学家,她还有四分之一的阿拉伯血统,长相很是妩媚。

她有一头红褐色的秀发,在齐肩的地方向里卷曲着,身材窈窕、匀称,穿着红色的中式绣上衣和白色夏季长裤,她二十岁就毕业于耶鲁大学历史系,是大学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尤兰达・克菲什尔最热衷的就是寻找和发掘远古文明,比如可能是《圣经》故事源头的苏美文明,比玛雅文化更古老的奥尔梅克文明,她毕业时提交过一篇论文,题目是《亚特兰蒂斯真实与虚构的历史》,这篇论文后来到了卡埃尔迪夫手里。

卡埃尔迪夫对她的论文很感兴趣,全额资助她成立了远古文明研究室,提供给她先进的科学仪器和宽敞舒适的办公环境,尤兰达・克菲什尔和她的四名助手、两名实习生,都有非常优厚的待遇。

换言之,尤兰达・克菲什尔为卡埃尔迪夫工作,虽然在过去的五年中,她只见过卡埃尔迪夫一,还是在加密的卫星视频电话里,但是尤兰达已经完全被卡埃尔迪夫的魅力征服了。

优雅又落落大方的公爵,拥有天赐的迷人外表,他淡紫罗兰色的双眸透亮而沉稳,和透露着贵族气息的金色卷曲长发是绝配,他的谈吐温柔亲切又不失威严,她从没见过如此华丽的男人,常有人传说,只要见过「北欧蔷薇」一,便会为他赴汤蹈火。

卡埃尔迪夫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尤兰达的目光,以至于她不经意抬头,看见那个斜倚着墙壁的男人时,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黑色的衬衫,黑色的牛仔裤,第一看到有人能将黑色穿得如此之抢眼,而且他还很漂亮,拥有着完美的容貌和绸缎般的长辫。如果说公爵是一位君王,那么这个男人的气质和眼神,就像是一位剑士。

他是谁?

「克菲什尔小姐,」卡埃尔迪夫放下手里的打印图纸,十指交叉地握住双手,「你在听我说话吗?」

「非常抱歉!公爵阁下……」尤兰达・克菲什尔红头涨脸,尴尬极了,「您说什么?」

「封住陵墓入口的岗岩石,重达五吨,你觉得用高精度炸药不好吗?」

「阁下,沙漠里是不适合用炸药的……」尤兰达急忙回答,但是当她看到卡埃尔迪夫的唇角微微上扬时,她就发现卡埃尔迪夫完全知道炸药会使沙丘崩塌,将底下的工作人员全部活埋……

因为她在走神,所以卡埃尔迪夫故意和她说话?

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尤兰达・克菲什尔觉得卡埃尔迪夫公爵对她一直盯着那个男人猛瞧,感到不愉快。

作为这挖掘古地图上神秘陵墓的先遣部队,尤兰达在三个月前就抵达了杜拜,和她的队员们展开了一系列的调查、试挖掘工作。

昨天晚上他们正式确认了陵墓的入口,是一块重达五吨的、矩形的岗岩石,它被掩埋在一百二十五米的地底,她立即给卡埃尔迪夫的管家打了电话,一个多小时后,卡埃尔迪夫乘坐的UH-1Y休伊直升机,出现在风沙滚滚的现场。

仔细想想,卡埃尔迪夫身边的安全人员都是固定的,特别是司机和贴身保镖,这个男人是谁?

出于强烈的好奇心,尤兰达再瞥了他一眼。

模特儿吗?纤长的的睫毛覆盖着一双乌亮的眸子,嘴唇紧闭着,不苟言笑的样子。而因为清楚地看到男人长辫上戴的东西,更让尤兰达震惊得无法思考!

全球限量的Alexandre极品铂金发夹,怎么会在这个男人身上?

回忆一下子涌上她的脑海,尤兰达清晰地记得,那是她刚到杜拜一周,和公爵一起乘坐一辆黑色的世爵D12越野车,从沙漠返回酒店的途中。

赤红的夕阳浸染着杜拜昂贵的一草一木,街道两边鳞栉比的摩天大楼映射着绚丽的天空,尤兰达坐在宽大舒适的车内,享受着世爵越野车那一贯秉承的皇家气质,丝毫感觉不到户外的炎热。

卡埃尔迪夫的手边是一台车载视频电话,他用流畅的阿拉伯语和人交谈,尤兰达无比崇敬地盯着他看,心脏怦怦直跳。

听说公爵是单身……

虽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可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家族背景对贵族来说已经不重要,报纸上,平民王妃一个接一个的出现,王室早就无法计较新娘的出身,更何况,尤兰达看着卡埃尔迪夫,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差。

她长得极美,从小就被人称赞像是阿拉伯公主,她的头脑又十分聪敏,在大学里赫赫有名,她也擅长社交,会英语、法语和意大利语,她还会骑马、击剑、游泳等多种运动,作为公爵夫人,她不会给卡埃尔迪夫蒙羞。

尤兰达按捺不住心情的激动,在头脑里浮想联翩的时候,发现卡埃尔迪夫已经挂断了电话,微侧过头注视着窗外,目不转睛的样子。

越野车停在一条车水马龙的商业街上,两边都是装饰得十分光鲜的精品店铺,有一家店铺专卖Alexandre精品发饰,以及钻石手表,卡埃尔迪夫盯着那间店的展示橱窗看了良久,若有所思,突然,他做了一个令尤兰达瞠目结舌的举动。

――卡埃尔迪夫亲自打开车门,下了车。

前后的保镖车全部惊动,司机更是手足无措,他不可能阻止公爵下车。

卡埃尔迪夫穿过拥挤的街道,推开烫金的玻璃店门,在里面待了有十分钟,要不是杜拜的交通本来就经常堵塞,这七辆车还真的会造成混乱。

尤兰达看到,卡埃尔迪夫买下了那款在橱窗里做特别展示的,全球仅二十个的铂金发夹。

那发夹她在一本时装杂志上见到过,材质为价格不菲的铂金,搭扣上镶嵌着三粒钻石,高贵又大气,她觉得公爵很适合用这种发夹。

不过公爵竟然会下车,走进街边的一家小店购物,实在令人大跌眼镜。

也许公爵晚上要参加正式的晚宴,尤兰达这样说服自己,至少他没有走进黄金饰品店,给别的女人买项链。

尤兰达由衷地松了口气,并且下定决心追求公爵。

她尽可能争取一切机会,陪伴在公爵身边,每天都容光焕发,充满活力,积极学习礼仪,务必使自己显得大方得体又性感。她工作热忱,突显自己的才华和能力,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女人,她相信卡埃尔迪夫公爵,已经注意到她的存在。

昨天晚上,她终于确定了古代陵墓的入口,这让她躇踌满志,眼前是一片光明,可是,看到公爵特地下车购买的发夹,戴在这个男人的长发上时,她就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了,晏子殊的脸孔在她的眼睛里,顿时变得扭曲起来。

「真恶心……」

尤兰达的胸口被强烈的嫉妒噬咬着,快要喘不过气,这个事实太令她震惊了,公爵阁下怎么可能是同性恋?那是亵渎神明的。

尤兰达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就强烈抗议过马萨诸塞州让同性婚姻合法化,她觉得这不是现代文明的进步,而是倒退,而且还是对人类的侮辱。

公爵一定是他被勾引的,被他的美貌蒙蔽了眼睛!

尤兰达现在看到晏子殊就觉得非常厌恶,她从伯姿酒店的服务员打听到,公爵以前是有女友的!

如此锐利又仇视的眼神,晏子殊不可能察觉不到,不过一年多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视线,女人的仇恨,男人的轻蔑,在卡埃尔迪夫身边,他承受着各种各样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不能阻止别人把他想象成一个无耻的人物,他也曾在宴会里,亲耳听到一些诋毁他的、下流的流言。

晏子殊长长吁出一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手机上,他不会做任何辩解,他没有必要为他的私事,向那些爱好指手画脚的人一一报告。

「具体的计划就到这里,克菲什尔小姐,林博士,这三个月辛苦你们了。」卡埃尔迪夫卷起一张描绘细致的地图,放进一个PE材质的画筒里,说道:「你们都签署了保密协定,我相信离开杜拜以后,你们都能很好地履行自己的诺言。」

尤兰达猛地抬起头,感到一阵惊慌失措,「对不起,阁下,我们的研究才刚刚开始。」

「不,你们的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会由家族的人接手。」

「可是――」尤兰达抬头盯着公爵,振振有词地说道:「文物的挖掘和记录,年代的考证,葬式的研究,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工作,应该由更专业的人……」

「克菲什尔小姐,我知道你是一位非常出色的考古学家,」卡埃尔迪夫打断她的话,从容地说道,「过去几个月来,你一直努力向我证明这点。不过,你不胜其烦的解说已经给我带来了困扰,」

卡埃尔迪夫微微地叹气,「我不是你的学生,我需要的只是一个答案。」

「可是,公爵阁下,」尤兰达的脸孔变红了,可她还是积极地辩解,「这些专业知识对您是有帮助的,我觉得您需要在听到报告之前,真正了解到陵墓挖掘的……」

「克菲什尔小姐,」卡埃尔迪夫的眼睛忽然如玻璃般冷硬,盯着她说:「请注意你的措词,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卡埃尔迪夫的态度依然是彬彬有礼的,但他的眼神却让人寒噤,尤兰达愣住了,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公爵,那冰冷残酷的目光似乎能刺透她的身体,这是怎么回事?

尤兰达不禁发抖。

「兰斯!」晏子殊站直身体,出声叫道。

卡埃尔迪夫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掩去那优雅又令人害怕的紫色双眸,一脸的宁静,「你们都下去吧。哈立德先生,我非常感谢酋长的款待,请转告他,无论我在沙漠里发现了什么,都不会动摇真主的地位。」

身着长袍的大使鞠了一躬,退出金色豪华的拱门。

林博士也鞠躬,「公爵阁下,能为您工作是我的荣幸。」他跟在外交官员身后,走出了会客室。

尤兰达・克菲什尔还愣在那里,梅西利尔走进来,礼貌地抓住她的手臂,请她离开了房间。

没多久后,尤兰达的行李就被保镖收拾好了,一辆劳斯莱斯房车停在了酒店门口,送她去机场。

尤兰达惊魂未定地坐进车子,直到房车驶上公路,她还是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激怒了公爵。

晏子殊阖起手机,国际刑警总部一直没有和他联系,看来法院那边进行得很顺利,倒是这里……

看到卡埃尔迪夫向他走来,晏子殊叹息,说道:「兰斯,她只是喜欢你罢了,有必要这么凶吗?」

「那我让她留下来,然后和她上床?」卡埃尔迪夫隽永动听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满,「子殊,不要当着我的面撒谎,你讨厌她。」

晏子殊的脸色顿时变了,扭头想走,卡埃尔迪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盯视着他铁青的脸孔,「你就承认你嫉妒,不行吗?」

晏子殊咬紧牙关,因为被看穿而无地自容,他猛地挣开卡埃尔迪夫,但是卡埃尔迪夫又拦住了他,晏子殊只能后退,几番拉扯之下,脊背抵上了墙壁,晏子殊恼火地低吼:「放开我!」

「不,我要你说实话。」卡埃尔迪夫温柔地低语,炙热的双眸执着地盯着他看。

晏子殊像困兽一样用力扳着卡埃尔迪夫的手臂,但是卡埃尔迪夫纹丝不动,稳如盘石。

「不要这样……」晏子殊紧紧皱起眉头,乱了阵脚。

卡埃尔迪夫怎么能这样逼他?明知道他不想承认!太过分了!

这不是自尊心的问题,而是一旦承认了心中的嫉妒,他就失去了最后的伪装――虚假的冷漠,晏子殊不希望自己在卡埃尔迪夫面前,连内心都暴露得如此彻底。

「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卡埃尔迪夫没有放手,反而低下头,吻着晏子殊的脖子,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呼吸却灼热而湿润的。

晏子殊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脊背几乎要滑下墙壁,他想说话,可因为倔强而开不了口,从来没有这样恐慌过,卡埃尔迪夫的手指,解开了他衬衫下方的两粒钮扣,抚上他的胸膛。

晏子殊拒绝响应,温热的指尖揉压上他的乳尖,熟练地抚弄。

「唔!」晏子殊心跳得更剧烈了,心脏揪紧,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呈辐射状刺向身体每个角落,他想抓住什么稳住虚脱的身体,就看到卡埃尔迪夫的手滑开了,转身要离去。

「兰斯……」

晏子殊攥紧了拳头,如果现在再不说些什么的话,他可以感觉得到,他们之间会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痕。

奇怪……为什么他的胸口会那么难受,连呼吸都变得很沉重?

晏子殊暗哑地开口:「别走。」

卡埃尔迪夫收住脚步,转头看着晏子殊微微颤动的睫毛,大吃一惊,他在哭?

虽然知道故作冷漠来逼迫晏子殊,会让他说出实话,可晏子殊会眼眶泛红,却是大大出乎他意料的,卡埃尔迪夫顿时感到身体直僵僵的。

他是不是……捉弄得过头了?

有意让晏子殊看见漂亮性感的尤兰达・克菲什尔,步步紧逼,说起来,自己根本就是一个独占欲强又小心眼的男人。

「子殊,」卡埃尔迪夫举手投降,刻反省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捉弄你的……」

「捉弄?」晏子殊蓦地抬起眼睛,一脸的警惕。

「呃……」有踩到老虎尾巴的感觉,卡埃尔迪夫极罕见地露出忐忑的神色,「我只是想知道……」

「知道什么?」晏子殊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显得非常恼火。

「你离开这么久,有没有想过我呢?一也好……」卡埃尔迪夫的声音几乎微弱不可闻。

因为晏子殊表现得太冷静了,他心里很不安,难道对晏子殊来说,他是可有可无的吗?不过要是知道晏子殊会哭,他就不会这样戏弄他了。

晏子殊额头紧蹙,乌亮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卡埃尔迪夫,半晌才硬邦邦地说道:「是的,我想你,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不过――」

突然,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晏子殊狠狠地揍了卡埃尔迪夫一拳!经历过无数战斗洗礼的拳头,加上主人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竟让卡埃尔迪夫痛得后退了一步。

晏子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甩了甩发麻的右手,「我真该用左手揍你!」

晏子殊火冒三丈,大踏步走向会客室门口,其实他也明白卡埃尔迪夫的不安,多半是由于自己的举棋不定造成的。

他和卡埃尔迪夫就像是站在天平的两端,从对立仇视到互相接近,可是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平衡。晏子殊变得战战兢兢,只要和卡埃尔迪夫在一起,他就会紧张,心烦意乱,总觉得卡埃尔迪夫会变心,但是,他又不愿意给卡埃尔迪夫承诺。

若即若离,要是哪天真的分手了,也不奇怪吧?

正想着,背后忽然有黑影靠近,晏子殊旋即转过身,卡埃尔迪夫搭住他的肩膀,脸上挂着笑,「你下手可真狠,啧……肋骨会骨折啊。」

「等真的断了再说!」晏子殊反手擒住他的手腕,不客气地拉开。

卡埃尔迪夫欣然一笑,轻易就挣脱了晏子殊的钳制,像变魔术一般,反制住晏子殊的手腕,「断一两根骨头是无所谓,就怕你会心疼。」

「……」晏子殊的脸颊涨红了,一时竟没说话。

「子殊……」卡埃尔迪夫叹息般呢喃。

「嗯?」

「你别挑逗我好吗?」卡埃尔迪夫情难自禁,扣住晏子殊的下巴。

「哼!」晏子殊一拳揍上去,这用的可是左手。

「公爵的下巴怎么红了?」

梅西利尔走进餐厅,为公爵和晏子殊端下午茶和点心的时候,听到女佣们在议论纷纷。

「撞到门了吗?要不要紧?」

梅西利尔不禁苦笑,那个……应该是公爵阁下和晏子殊正「蜜月期」的标志吧。他优雅地冲好一壶伯爵红茶,又在托盘上放上纯银浮雕茶具,三层精致的茶点盘。他并不急着回去会客室,因为现在公爵的眼里只有晏子殊。

他贸然闯进去,只会打扰两人的独罢了。

不过,在拿糖罐的时候,梅西利尔的眼里掠过一丝忧郁,公爵阁下真的不打算告诉晏子殊,他来杜拜的真正目的吗?

也许公爵阁下觉得难以开口,所以一直回避,要是被晏子殊发现了,那结果会是……

梅西利尔地叹了口气,他可以预见晏子殊的愤怒!

但他只一个旁观者,他所能做的就是永远忠诚于公爵!

梅西利尔低头看着劳力士手表的指针,二十分钟后,他端起沉甸甸的银质托盘,慢步走向会客室。

第六章 出发

「就是说,你在杜拜忙了三个多月,是为了这个坟墓?」晏子殊双手撑在一张柚木矮桌上,看着面前摊开的地图、卫星照片和经书,颇好奇地问道。

「是,《古兰经》的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书写它的纸张,它们是古地图的复制品,」卡埃尔迪夫坐在他对面,耐心地解释,「我以前太执着于研究它的文字了。」

「视觉错觉图,」晏子殊咕哝,专注地看着桌上的照片,「这种东西居然是两百年前的……」

「其实不止两百年,」卡埃尔迪夫微微一笑,「它是复制品,现存的古地图全都是复制品,原物是一个黄金雕刻的球体。」

「难道说……是地球模型?」晏子殊吃惊极了。

「不,是太阳系模型。」

卡埃尔迪夫微笑着看着晏子殊,下巴还有一点红肿,「是一个庞大的、立体的星系图,一共有九个球体,远古的占星师用软泥印下了地球模型,可惜这些泥石板在一浩劫之后,全部丢失了,连碎片都不见。」

「然后,在土耳其的托普卡比皇宫里,被人发现了复制品?」

「你的记性很好。」卡埃尔迪夫微笑。

「好像电影情节。」吃惊之余,晏子殊仍然不大相信,「那为什么……只有这张地图被制作成《古兰经》?因为它记载的地方正好是波斯湾?」

「是的,」卡埃尔迪夫点头,「这是一种保护措施,在这里真主是唯一的神,其它任何崇拜都是被禁止的。」

「兰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晏子殊凝视着地图,冷不防说道,「墓穴的主人,是和你一样的人吗?我是说……亚特兰蒂斯……」

一瞬间,卡埃尔迪夫的眼眸微微眯起,那是一道不悦的、被触及禁地的光芒,但是当晏子殊抬头的时候,卡埃尔迪夫的眼神又和平常无异,委婉地答道:「只是一个……酋长的墓穴。」

「一个酋长的墓穴值得你兴师动众?」晏子殊质疑,卡埃尔迪夫才不是考古爱好者。

「我说过了,」卡埃尔迪夫撑起手肘,「我想要的是那个石棺。」

「只是棺材?」

卡埃尔迪夫点了点头。

晏子殊知道卡埃尔迪夫一直都在搜寻一些远古的东西,他猜想是亚特兰蒂斯文明的遗物,比如一些从海底打捞起来的金币、石碑、雕像,这个石棺大概也是如此。不过,他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上来。

亚特兰蒂斯,远古地图,墓穴,石棺……晏子殊不禁寻思,卡埃尔迪夫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情?

首先,陵墓的年代和古地图的年代对应不上,也就是说,墓穴的主人在建造完整个陵墓之后,再将陵墓的地址详细记录在古地图上,以留下文字记载,可是这种行为等于邀请后人来盗墓,晏子殊想不出来,什么样的人会希望自己的坟墓被盗挖?

其,就算那座石棺属于远古文明,可它已经被埋葬了几千年,重新挖掘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卡埃尔迪夫自己都说过,他尊重逝者的安眠,既然只有他知道这座古墓的位置,让它永远沉睡下去不好吗?

除非它有什么秘密非说不可,就是死亡也不能阻止。卡埃尔迪夫想要的石棺,肯定不是「石头打造的棺材」那么简单。

不过,只要卡埃尔迪夫挖掘古墓的行为是合法的,晏子殊就不会追问到底,史前文明存在与否,对晏子殊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他更关心的是――仍然在逃的通缉犯,谋杀案的凶手,以及法院的审判结果。

「挖掘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岩心钻机再过两天就可以打开陵墓的入口,」卡埃尔迪夫说道,「我会在沙漠逗留五天左右,你来吗?」

「我也去?」晏子殊很吃惊,每说到亚特兰蒂斯的时候,卡埃尔迪夫总是点到即止,让人捉摸不定,他没想到卡埃尔迪夫会邀请他去沙漠。

「沙漠里的落日很美,我想你也会喜欢驾车翻越沙丘。」卡埃尔迪夫微笑着,「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度假了,而且……我也想让你看看陵墓。」

「木乃伊的话,我已经看过很多了。」晏子殊小声咕哝。

约会的地点在沙漠和陵墓,真是说不出的怪异,但是,晏子殊的心情却像鼓满的船帆一样,是跃跃欲试的。

「放假的时候就把工作忘了吧,」卡埃尔迪夫站起来,在晏子殊身边坐下,「只想着我如何?」

「只想着你……」晏子殊低声呢喃,看着卡埃尔迪夫逐渐靠过来的身体,闭上了眼睛,「不还是工作吗?」

柔软的嘴唇重迭在一起,卡埃尔迪夫的舌头分开晏子殊的齿列,驾轻就熟地探入,勾起晏子殊的舌头,柔柔地吸吮着,濡湿的感觉令晏子殊脸红。

卡埃尔迪夫的手指温柔而有力地抚摩着他的后颈,这让晏子殊很舒服,意识渐渐朦胧,炙热的嘴唇挑逗似地转变亲吻的角度,舌头如饥似渴地在晏子殊唇内搅起狂澜。

呼吸变得越来越重,晏子殊的手臂有点支撑不住,卡埃尔迪夫微微睁开眼睛,注视着晏子殊诱人的表情,将他压倒在地板上。

「啊……」脊背一碰触到厚厚的地毯,晏子殊就清醒了,他没忘记梅西利尔只是出去沏茶了,但是说话的瞬间,卡埃尔迪夫的嘴唇就覆了下来,舌头不客气地滑进他的口腔。

「唔!」

舌尖一旦被甜蜜地吮吸,晏子殊的头脑就嗡地乱了,卡埃尔迪夫执拗又入地吻他,汲取他的唾液,舌叶亲密缠绕在一起的感觉,使晏子殊的体温陡然攀升。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碰触到的肩膀非常坚实,晏子殊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放弃了抵抗,轻轻抱住卡埃尔迪夫的肩膀。

只是接吻而已,没关系吧?

晏子殊模糊地想,一边回应着卡埃尔迪夫的亲吻,一边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继续下去的话就变成上床了,这里可是会客室啊!

「嗯……」

柔润的唇瓣离开了一瞬,又难舍难分地交迭在一起,卡埃尔迪夫亲昵地吻遍晏子殊口腔内每一个地方,挑逗起晏子殊的欲望。

身体很热,被强烈吸吮的嘴唇似乎要窒息了一般,晏子殊的下腹部窜过一阵战栗,用力抱着卡埃尔迪夫的脊背。

「等……等等……啊!」

卡埃尔迪夫亲吻着他泛红的脸颊,停顿了片刻,轻咬住晏子殊柔软的耳垂……

「唔……」

电流般的快感瞬间穿透晏子殊的身体,几乎令他的意识崩溃,那火热又潮湿的舌尖,煽情地描绘着他耳朵的轮廓,引诱着晏子殊。

「啊……呜……」

心跳得越来越快,晏子殊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非常混乱,可他全部的心思被卡埃尔迪夫娴熟的抚弄拉扯过去,在欲望的煽诱下,晏子殊的神经变得异常敏感,好热……

全身泛起鸡皮疙瘩般的快感,晏子殊的手指忍不住掐进卡埃尔迪夫肩膀,「住……住手……梅西利尔会……」

「别管他。」卡埃尔迪夫直截了当地说,几下就解开晏子殊衬衫的钮扣。

薄薄的衬衫下,是让人光看就心荡神驰的匀称躯体,这不是在健身房里刻意锻炼出来的身材,绷紧的肌肉透露出他野性的力量和美感,卡埃尔迪夫细细地审视着,情难自禁,低下头去亲吻那诱人的锁骨。

晏子殊砰地推开他,红着脸说:「不行!」

「子殊,」卡埃尔迪夫无奈地耸耸肩膀,叹道:「我不会做到最后的。」

「不是这个问题!」晏子殊羞恼地吼道,「你就不会看一下时间和地点,节制一点吗!」

「我想吻你,想抱你,不想等,」卡埃尔迪夫困惑地喃喃,「在什么地方……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晏子殊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教训道,「我是男人,我不喜欢被你压着!特别是在公共场合!」

「那我只能看着吗?」卡埃尔迪夫皱眉。

「看着有什么不好?」晏子殊不满地说,坐直身体。

「很不好。」卡埃尔迪夫轻轻撩起垂到额前的金发,叹气,「如果看着就能满足的话,我又何必忍得这么辛苦,拿你的照片就可以解决了啊。」

「这、这种话不要说得那么大声!你把我当成是什么……」晏子殊脸红得就像一块烧热的烙铁。不过卡埃尔迪夫的意思是,在他离开的三个多月里,他一直在禁欲吗?

怎么可能?

晏子殊无法相信,那个拥有庞大「后宫」,毫无节操观念的卡埃尔迪夫,为了他禁欲?

「那么长时间……咳,一也没有吗?」惊愕之余,晏子殊感到很难为情,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说……」

卡埃尔迪夫拉起晏子殊放在膝盖上的手,按到自己的胸膛上,认真地说:「因为我只想要你,我是属于你的,无论你在哪里都一样,我的心……一直在你的身边。」

「怦咚,怦咚……」手掌接触到的宽阔的胸膛下面,卡埃尔迪夫的心脏急促有力地跳动着,似乎在诉说着它强烈的渴望,以及那刻骨铭心的爱意!

「子殊,我会尽一切努力让你明白,我有多么爱你……」卡埃尔迪夫低哑地呢喃,另一只手温柔地捧住晏子殊的脸颊,「所以,请别再从我身边逃开……」

从卡埃尔迪夫情的紫色眼眸里,晏子殊窥见了执着与寂寞。他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怔怔地坐着,不知所措。

思想在这一瞬间似乎空白了,原来卡埃尔迪夫这么爱他,晏子殊一下变得无所适从!

「笨、笨蛋!不要说这么肉麻的话!」晏子殊气势汹汹地抽回手,困窘地转开头,半天才说道:「我不会走的。」

卡埃尔迪夫一愣。

「所以……」你可以放心了,不会再丢下你走掉……

晏子殊才想开口,就被靠过来的卡埃尔迪夫猛地抱住!

「哎?」

这个拥抱好像等待了一世纪之久,卡埃尔迪夫紧紧地抱着晏子殊,迫不及待地感受着晏子殊的体温,害怕一松开手就是梦境。

原来相爱的感觉,是如此幸福……

「兰斯?」又惊又无措的晏子殊,被那熟悉的胸膛紧密包围,在这一瞬间,过去的记忆似乎变得模糊了,那些纠缠了许多年的爱恨情仇,已经变得不重要,晏子殊想抓住的……只是现在而已。

在这个人的怀里,也许――值得他放下一切。

卡埃尔迪夫没有说话,许久之后,他放开晏子殊,微微一笑,就在他想吻下来时,晏子殊透过他的肩膀,看见了正要走进来的梅西利尔。

「砰!」

晏子殊粗暴地推开卡埃尔迪夫,脸孔赤红。卡埃尔迪夫吃痛地捂着胸口,那令人畏惧的冰冷眼眸,非常不满地瞪着梅西利尔。

「出去!」短短的一句话,冰冻三尺。

「抱歉,主人。」梅西利尔礼貌地欠身,转身就走。

晏子殊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偌大的会客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现在,应该不算公共场合吧?」卡埃尔迪夫的唇边浮起一抹迷人的微笑。

「嗯……」晏子殊看呆了,讷讷地回答。

「那么,」卡埃尔迪夫眼里的笑意更浓了,紫色的眼眸诉说着浓烈的情欲,「我想做什么都可以?」

迟疑了片刻才回神的晏子殊,顿时感觉腰际窜过一阵寒意,反射性的从地毯上爬起来,冷冷地说:「免谈。」

「子殊,」卡埃尔迪夫笑盈盈地看着他,虽然被拒绝但一点都不生气,「你固执的模样也很可爱。」

「哼!」晏子殊故意背对着他,耳朵红通通的。

「这就算了。」能看到晏子殊如此羞窘的模样,卡埃尔迪夫已经很满足,微笑着说,「这里有很不错的商店,你可以和梅西利尔一起去买需要的东西,我们明天早上去沙漠。」

「知道了。」晏子殊扣好衬衫的钮扣。

「还有,」卡埃尔迪夫站起来,走到晏子殊身后,一手搂住他的腰,那蛊惑人心的低音,在晏子殊耳边轻喃,「你要有心理准备,下一……我可不会放过你。」

心脏瞬间狂跳一拍,晏子殊身体僵直,脸颊滚烫。卡埃尔迪夫轻声笑了,放开他,很愉快地走出去了。

「混蛋……」

无论他们的关系怎么改变,恶魔还是恶魔,晏子殊虚脱地想。

一点都松懈不得呀,不过,他要一直在被动吗?

虽然他很不甘心,可是卡埃尔迪夫的技巧更高超是事实,他总是在被引导的地位。晏子殊头痛地想,这种技巧和个人经验,以及「脸皮厚度」有很大的关系,主动亲吻卡埃尔迪夫?他还是没有勇气。

「我到底在想什么……」

抬头,望着落地窗外那湛蓝的晴空,晏子殊喃喃自语,难得的假期,好不容易一个人独,他的心思却全被卡埃尔迪夫占据,而且还是……

想到卡埃尔迪夫迫切地索求和抚摸,晏子殊的身体就一阵发烫。

他用力甩了甩头,大步走出会客室,冷静头脑最好的方法就是运动了,晏子殊打算去游泳,或者去海边冲浪、驾帆船――他可是驾驶帆船的高手呢。

位于阿拉伯半岛东部的联合酋长国,境内除了最东部是高山以外,其余都为低平的荒漠和绿洲,夏季年平均温度高达摄氏四十五度,是典型的热带沙漠气候。

尽管还是上午九点左右,晏子殊一踏上伯姿酒店顶层的直升机停机坪,就感到迎面扑来一阵热浪,汗水一下就冒出身体,连脸孔也有些黏乎乎的。晏子殊眯起眼睛,伸手挡住耀眼的阳光。

卡埃尔迪夫的保镖们在停机坪四周忙碌,一架新型的UH-1Y休伊多用途直升机刚刚停稳,戴着头盔的飞行员正走下直升机。

用美国海军陆战部队最新研发的战斗机做代步工具,还真像卡埃尔迪夫的做事风格。晏子殊吃惊地瞪着直升机,它是怎么飞进波斯湾的?

这可是装有火箭弹,和机关枪子弹的武装直升机!

「久等了,今天很热,我们可以改在傍晚再出发。」卡埃尔迪夫来到他身旁。

他的左右是六名脊背挺直,戴着墨镜和蓝牙通讯系统的贴身保镖,他们训练有素地站在各个可能被伏击的死角,保护着卡埃尔迪夫。

作为欧洲最大的黑市军火商人,以及消灭「冰原狼」之后,成为莫斯科地区的黑手党教父,卡埃尔迪夫的敌人每分钟都在增加。

晏子殊是国际刑警,他经常能截获一些黑手党活动的情报,他们对「黑色公爵」势力范围的越界非常不满。

西欧、北非、西亚、南美,是卡埃尔迪夫的势力范围,但他现在在东欧――俄国黑手党的心脏上也插上了匕首,那些老奸巨猾的俄国人是不会沉默的,但卡埃尔迪夫看起来,也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对于黑帮之间的明争暗斗,国际刑警组织向来是只观察,不出手干涉,因为消灭地球上所有的黑帮组织是不可能的事,警察能做的是监视、控制和以夷制夷。

「不用,什么时候出发都一样,到底是夏天了。」虽然暑气熏蒸的感觉很不舒服,但也没有到无法忍受的程度,毕竟摄氏四十度的高温,晏子殊都能习惯。

卡埃尔迪夫注视着晏子殊,忍不住想触摸那乌亮光滑的长发,但想到晏子殊一定会不高兴,手又停在半空。

这时机师大踏步走过来,向卡埃尔迪夫报告飞行准备就绪。

卡埃尔迪夫轻点头,将手插进西装口袋里,对晏子殊说道:「走吧。」

直升机的舱门滑动着拉开了,两名保镖率先登机,其中一名坐在机师左侧,负责和地面人员联络。

晏子殊登上直升机后,在防弹弦窗边坐下。机舱显然经过了改装,加厚了钛合金墙,拓宽了走道,在机尾部位设置了旋转酒吧台,不锈钢座椅背上也增加了高级的皮革靠垫。

晏子殊不禁思量,在军火交易市场上,卡埃尔迪夫拥有多少架战斗直升机和导弹类武器?说不定还有装甲坦克和海核潜艇。

晏子殊有些不爽,国际刑警组织的武器装备竟比不上军火贩子的!

卡埃尔迪夫在晏子殊身边坐下,看着他皱拢眉头生闷气的表情,微微苦笑了一下,要是晏子殊真的追究起来,他会头疼,因为晏子殊的性格是不刨根问底不罢休的。

实际上他在南美的军火生意,就被晏子殊牵制住了,损失了大概有三亿美元,卡埃尔迪夫放弃了那笔生意。

虽然和南美洲总价值一百七十亿美元的军火生意比起来,损失麦德林地区的三亿不算什么,可是被晏子殊「盯」到放弃生意,卡埃尔迪夫还是有小小介怀。

因为这不是他故意放水,而是真的输了。所以,卡埃尔迪夫很小心眼地「挟私报复」,在床上讨回三亿美元的一点点「利息」。

旋翼急速转动的巨大响声震耳欲聋,拉回了晏子殊的心思,他发现卡埃尔迪夫在看他,淡紫色的双眸里流动的是炙热的欲焰,晏子殊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周围的气氛突然变得那么古怪?

直升机对抗地心引力腾空而起,又陡然倾斜了三十度,像是高空弹跳一样从停机坪跃进千米高的城市上空,往西南方向全速飞去。

晏子殊的脉搏不禁加快,他没有扣安全带,身体由于惯性滑向卡埃尔迪夫那边,卡埃尔迪夫架起腿,稍微调整坐姿,手臂顺势揽住晏子殊的肩膀。

卡埃尔迪夫的这个姿势,恰好挡住了机舱门口的保镖的视线,保镖很识时务地,扭头看着舱门上的窗口。

「子殊。」卡埃尔迪夫低声叫道,用的是法语。

「嗯?」

「你的第一是什么时候?」

「什么第一?」晏子殊不解地问。

「初吻啊,是和谁?几岁?」卡埃尔迪夫兴致勃勃地追问。

「不知道!都过去那么久了!」晏子殊的脸孔微微泛红,难道卡埃尔迪夫之前一直在想的,是这种问题吗?

「一点印象都没有?」卡埃尔迪夫略微扬起眉毛,「是男人?」

「是女人!」晏子殊羞恼地低吼,「我看起来那么像同性恋吗――」他突然住口,看到卡埃尔迪夫那神气十足,非常得意的表情,气得牙痒痒,「你这混蛋!」

卡埃尔迪夫扑哧笑了,「告诉我啊,我真的很想知道。」

晏子殊咬牙,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十四岁,在纽约。」

「和谁?」卡埃尔迪夫有些意外,晏子殊还挺早熟的。

「不知道,我不认识她。」

晏子殊回忆着那段青涩又叛逆的岁月,双眉紧蹙,「酒吧里每天都来很多人,她是其中之一,头发染成红色,眼影很夸张,有一天,她突然扑到我背上,把我拉进角落,我们就接吻了――初吻什么的,我并不在乎。」

「哼,你不是记得挺清楚吗?」

卡埃尔迪夫捏紧晏子殊的肩膀,力道大到让晏子殊吃痛,「干什么?」

「什么不在乎?明明还惦记着她的头发是红色!」窜进耳朵的声音低沉,冷静,不过那眼神是妒火怒烧的,强迫晏子殊抬头看着他,「你心里还想着她吧?」

「才没有!放手!」

晏子殊挣扎着,但是卡埃尔迪夫将手臂收得更紧,以强大的力量封住晏子殊的反抗,「子殊,我不准你想着别人。」

「白痴!是你逼我想起来的吧?我又没失忆,怎么可能连她的头发颜色都不记得!」受不了卡埃尔迪夫的无理取闹,晏子殊使劲推开他,恼火地说:「既然会介意就别问我!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吗?要是我讨厌女人才奇怪……唔!」

嘴唇突然被堵住了,晏子殊吃惊地睁大眼睛,和那粗暴的动作不同的是,卡埃尔迪夫温热的嘴唇,非常温柔地摩挲着他的唇瓣。

「唔……」

细腻到微醺的亲吻,舌尖被吸吮的瞬间,晏子殊心跳急骤,唇齿间似乎有淡淡的红酒的香味,晏子殊想起来,在早餐的时候卡埃尔迪夫喝的是六五年的红酒。

这微小的酒精却使晏子殊的头脑发晕,他揪住卡埃尔迪夫的衣襟,想从那浓烈狂野的亲吻中,获得一点空气。

「嗯……」

卡埃尔迪夫由浅入,从舌尖、齿列到上颚,贪婪地吻着,和他妒火焚身,极具侵略意味的吻比起来,卡埃尔迪夫的紫色眼眸镇定得吓人,他狡猾地进攻着晏子殊的弱点,不给他一点犹豫的余地,直到晏子殊的气息越来越急促,从抵抗变成配合为止。

这个王八蛋……

晏子殊的膝盖微微发抖,腰软到没有力气,从朦胧的目光中看到卡埃尔迪夫那有恃无恐的模样真是讨厌!他真想一口咬下去,但是又怕和卡埃尔迪夫这样「混战」下去,会在飞机上直接上演成人戏码。

卡埃尔迪夫那有力而精巧的手指,滑到晏子殊的后颈上,像抚摸猫咪一般,温柔地抚摩着晏子殊的长发。那动作令晏子殊意乱情迷,他感到久违的平静,一种慢慢涨满的、愉悦的快感涌上四肢,晏子殊回应着卡埃尔迪夫的索求,闭上了眼睛。

第七章 逐鹿之战

UH-1Y休伊多用途直升机在五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飞速转动的旋翼扬起一阵滚滚的尘沙。

晏子殊在卡埃尔迪夫之后下机,他们的面前是十几个穿着白色长袍,戴头巾的贝度因人,旁边还有两队全副武装,手中揣着L85A1突击步枪的保镖。站在队伍最前面的人是卡埃尔迪夫的管家,梅西利尔。

太阳刺眼的、热辣辣的烤人,滚动的、燥热的风中夹着砂砾和细微的沙尘,晏子殊一时睁不开眼睛,脚踩在滚烫的沙地上,热气透过皮靴,一直涌上身体。

「上午好,主人,很高兴您安全到达。」梅西利尔微笑着,送上阿拉伯式衣袍和一件镶金丝的披风,卡埃尔迪夫接过披风,转手披到晏子殊身上。

虽然只是一个极小的动作,但无疑显示了晏子殊的地位。没有人表示出奇怪的神色,公爵的情人是「夜鹰」,在保镖之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对于卡埃尔迪夫细致入微的体贴,晏子殊有些难为情,他拉起披风挡住灼热的阳光,同时也别过头,掩盖了自己的神情。

「啊?」

除了卡埃尔迪夫的手下,十多辆防弹越野车外,晏子殊第一看清了「基地」的全貌,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以陵墓的方位为中心,约七千平方米的四周,耸立,还有临时搭建的哨塔,两名狙击手守在上面,入口是一扇合金栏栅门,同样有荷枪实弹的守卫,晏子殊疑惑地看了卡埃尔迪夫一眼。

「不想让平民靠近罢了,」卡埃尔迪夫的肩膀轻轻耸了一下,「你放心,我是不会邀请你来参观军火库的。」

晏子殊将信将疑,纵看起来这个基地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难道是非常庞大的地下宫殿?

随卡埃尔迪夫走进去的时候,晏子殊看到两旁搭建着墨绿色的沙漠帐篷,还有流动厕所、大型发电机、液压搬运车,一架庞大的岩芯钻机耸立在沙地上,晏子殊看到了那个一百多米的巨坑。

它就像是宇宙中的黑洞,一种冰冷而可怕的气息从洞底渗透上来,晏子殊蹙紧眉头,脸色严峻。

卡埃尔迪夫和负责挖掘工作的一位将军说着什么,他的周围聚拢了人,晏子殊不想麻烦他,走前几步,一个人绕到巨坑的右侧。

这里树立着一架简易升降机,六根钢丝绳索一直延伸到洞底,晏子殊踏上晒得发烫的升降机地板,沙砾在他脚底下发出吱嘎的声响。

晏子殊弯腰凝视着幽暗的坑底,想到了那在柬埔寨的历险,卡埃尔迪夫似乎总是和古墓纠缠不清,也喜欢研究古代的石板、壁画、珠宝和器皿,晏子殊不感兴趣,要是传奇的兵马俑,他倒是很想见一见。

「子殊,小心点,沙暴来了会很危险。」卡埃尔迪夫终于摆脱了那些想问他意见的人。

卡埃尔迪夫是领导者,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不论是钻孔的尺寸、岩石的样本、电力的供应等等……而他现在只想和晏子殊在一起。

「知道。」晏子殊点点头,从升降机跳下,来沙漠还不到十分钟,他的头发和耳朵里,就都是沙子了。

「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卡埃尔迪夫看着他说,「梅西利尔找来了几辆沙漠越野车,我们去利瓦绿洲。」

「赛车?」晏子殊兴趣盎然,他喜欢挑战极限运动。

「当然。」卡埃尔迪夫笑了,「二十五公里,没有电子导航系统,只有地图,至于目的地……你到了就会知道。」

「赌什么?」

「随你喜欢。」卡埃尔迪夫炙热的目光是注视情人的,「你要什么都行。」

晏子殊托着下巴,思考了近一分钟,抬起眼睛问道:「即使我要的是间谍名单?」

「间谍名单?」

卡埃尔迪夫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晏子殊揣测不到他的想法。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兰斯,你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晏子殊抬起头看着他,并没有退缩,「你在国际刑警总部里,有几个内应?」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在总部里?」卡埃尔迪夫饶有兴致地反问,「如果你说巴布罗的事,我可以告诉你,我在他身边安插了卧底。」

「兰斯,你从来不会把线索系在一个人身上,就像你下棋的时候,不会只布置一个陷阱一样,除了西蒙,一定还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卡埃尔迪夫无声地笑了,「可以,我和你赌,不过要是你输了,是不是什么都听我的?」

「你想干什么?」晏子殊皱眉反问。

「这个嘛……我先去换衣服。」卡埃尔迪夫看起来很高兴,步履矫健,在贴身保镖的护卫下横穿过营地,沙漠的酷热好像对他影响不大,包裹西装的长袍轻若无物。

「搞什么……」

晏子殊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可又不知道那是什么。

穿着黑色无袖T恤衫、迷彩色休闲裤的晏子殊,蹲在烫得吓人的沙地里,用仪器检测着一辆陆虎卫士G越野车的轮胎胎压。他拔掉了轮胎气门帽,放掉一些气,直到轮胎适合在柔软松散的沙地行驶为止。

四个轮胎都调到同一数值以后,晏子殊站起来,打开车门,戴上灰黑色的越野手套,试了一下车子的引擎和空调的效果。

天气闷热得要命,超出晏子殊的预料,才一会儿工夫,他的T恤衫就已经湿透,紧紧地贴住他的皮肤,而裸露在阳光下的手臂和肩膀,灼热刺痛。晏子殊钻出汽车,往肩膀上浇了一些水,快速地套上一件绿色的长袖衬衫。

「子殊,准备好了?」卡埃尔迪夫走到他身后。

「差不多。」晏子殊转过身,微微一愣。

卡埃尔迪夫穿着一件高领,刺绣精致的阿拉伯式白色长袍,外披一件金色的披风,头戴白色的头巾,黑色驼毛制的头箍上系着一根飘带,随沙漠的热风缓缓飘动。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位酋长,身上还有股让人迷惑的,古老熏香的味道。晏子殊移不开视线,完全被吸引住了。

「比赛之前,我想吻你一下。」卡埃尔迪夫走前一步。

晏子殊觉得汗水淌下晒红的脸颊,局促地低头,「我很热,都是汗。」

「我知道。」

「有人看着这里。」

「没关系。」卡埃尔迪夫轻喃,晏子殊被车门困住,无法移动。

「我介意――啊!」

饥渴的嘴唇,让人全身直打颤的激吻,晏子殊背靠着车门,卡埃尔迪夫随心所欲、狠狠地吻了他,又突然地放开手。

「你这家伙……」晏子殊急促地喘息着,猛擦着湿润的嘴唇,脸孔非常的红。

这羞涩又可爱的表情,在卡埃尔迪夫心里掀起巨澜,他努力克制着沸腾的躁动,优雅地微笑,「一分钟后出发,亲爱的,小心别迷路了。」

「你才会迷路!混蛋!」晏子殊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一骨碌钻进汽车,砰地关上车门!

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又好色的家伙!

晏子殊气冲冲地启动引擎,将地图摊开夹在副座上。这是一张比A打印纸还要小的地图,显示的是大致的卫星俯瞰地图,上面粗笔划着一条L形的线路,终点是一小片阴影,晏子殊想,可能是沼泽地,或者是某个建筑。

晏子殊从后视镜看了一下卡埃尔迪夫的黑色陆虎卫士,关闭DSC〈注:动态稳定控制系统〉,以得到更大的动力输出,沙漠越野不比公路赛车,不是速度快就可以胜出,它讲究的是胆识、敏锐的判断力,和超高的驾驶技能。

发车的一瞬间,引擎轰鸣,车轮边扬起的尘土稍稍阻碍了视线,晏子殊的越野车笔直朝前冲去,就像冲出围栏的公牛,他发现卡埃尔迪夫和他选择了同样的方向。

这二十多公里路,基本上是高达十米以上的流动沙丘,到绿洲边缘可能会有长满带刺植被的硬沙包,这会把人的五脏六腑都颠出来,不能加速冲刺,晏子殊想一开始就在领先。

视野里出现的是一片二十多米高的、巨大的沙丘,就像是沧海中的巨浪。晏子殊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全神贯注,将车速降到三档,轻踩油门,一路直驶上去。

他听着车轮辗压沙子的声音,确保它有足够的附着力,不会滑下去,他汗涔涔的脊背现在紧贴着椅背,面前是似乎越来越近的天空,晏子殊的心悬了起来,眯起了眼睛。

这是没有安全轨道的云霄飞车,冲到沙丘顶端能看到什么,晏子殊也没底,他能做到的就是――极迅速的反应。

陆虎越野车终于到达了沙山峰脊,晏子殊在最适合的时候放松了油门。

前轮往下一沉,顿时变成了俯冲的姿势,晏子殊看到了那可怕的险坡,几乎有六十度,他屏着气,用力地握住方向盘,换到低速二档,汽车像失重一样,从二十多米高的峰脊,垂直往下冲去!

挡风玻璃前冲起漫天黄沙,那一瞬间晏子殊感觉到前轮陷进了沙里,他快速地打转方向盘,急急地稳住了失控的车辆,回旋着驶下了沙丘。

但是晏子殊不能松懈,沙丘的前方仍然是沙丘,下一也许就会翻车,他必须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尤其在卡埃尔迪夫也顺利地突破第一个沙丘之后。

争分夺秒的追赶,沙尘滚滚,晏子殊不断地打转方向盘,踩油门,在连绵无际的沙海里左突右进,上下翻飞,两人选择的突破口并不一样,可有时候也会在同一个沙丘斜坡上并驾齐驱,沙子滑动得厉害,稍有不慎就会撞在一起,车毁人亡!

后方,一直在一定范围内保护着两人的UH-1Y休伊直升机,多想要飞近。保镖们的心脏实在承受不起如此刺激,而坐在直升机副驾上的梅西利尔,则和善地阻止他们,「那可是公爵和『夜鹰』,放心吧,只是体育运动,不会有事的。」

可是,看到晏子殊的陆虎卫士飞出一个矮丘三、四米,重重地撞在沙地上,扬起一米多高的沙尘时,保镖们的脸色全青了,晏子殊要是有什么意外,他们的下场可能更糟糕。

但是晏子殊平安无事,继续往前疾驰,沙尘消散后,他们看到越野车的前护栏凹下去了一块,前氙气射灯碎了,引擎盖也有略微的扭曲,晏子殊利用那极危险的四米飞跃,超越了卡埃尔迪夫。

卡埃尔迪夫不禁一笑,换了高速档。

蜿蜒起伏的沙丘在午时的阳光下,已经看不出层和阴影,到是一片炼狱般的滚滚热浪,地表温度应该到达了五十摄氏度以上,卡埃尔迪夫在等晏子殊分神。

晏子殊的衬衫已经湿透了,背上结了一层白色的汗渍,汗珠不断淌进他的眼睛,无法看清楚前方,由于高温和剧烈的颠簸,晏子殊脑袋开始发胀,他有好几,看错了沙梁和沟渠的位置,直到冲上去才猛地回神,险象环生地急转方向盘。

他看了一眼车边镜,被卡埃尔迪夫紧盯车尾的感觉很不舒服,他呼吸着,把注意力集中到驾驶上来,踩下油门,冲上又一个陡峭的沙坡。

后车轮发出急速空转的声音,晏子殊一惊,经过夏日阳光的曝晒,沙子比他预想得还要松软,是一个沙窝。

他清晰地感觉到车身向右后方倾斜下去,他不敢松开油门,心脏怦咚怦咚直跳,他一再打转方向盘,想退回沙丘下方,就在这时,卡埃尔迪夫超过了他。

「可恶!」晏子殊气得直咬牙,虽然知道离那片地雷般的植被沙包地不远了,晏子殊仍不愿放弃。赛车,不到最后一秒,永远不知道赢家是谁!

雪白色的陆虎卫士G横穿过波澜起伏的沙漠,在金黄色的沙丘上划下优美的曲线,就像一叶帆船在海中冲浪,晏子殊一边观察地形,一边参照地图,打算抄近路冲至终点!

他和卡埃尔迪夫不在同一条线路上,所以看不到车轮的痕迹,思忖着卡埃尔迪夫可能就在附近,晏子殊不敢松懈,控制着方向盘,眼睛牢牢地盯住前方的路面。

四驱车轮不断辗压着带刺的荆棘和野草,汽车颠簸个不停,发出哧喀喀的、崩溃似的响声,晏子殊猛地加大油门,希望抓住每一秒钟,跑在卡埃尔迪夫前面!

十五分钟后,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堵土灰黄色的,几乎和周围的黄沙融为一体的高墙。

「什么东西?」晏子殊纳闷地看了一眼地图,知道这里就是终点,没有看到黑色的陆虎G,晏子殊的心激动得猛跳,热得发胀的头脑一下就清醒了,他赢了?

他抄的是近路,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他当然比卡埃尔迪夫更快!

晏子殊放慢车速,他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可是又有些怀疑,他居然能战胜卡埃尔迪夫?

只要是交通工具,卡埃尔迪夫就都会驾驶,晏子殊见识过他的本事,在科罗拉多大峡谷,卡埃尔迪夫将一架实验用的F-1原型机,开得动人心魄,慑人之极,晏子殊曾暗暗发誓,永远不坐卡埃尔迪夫驾驶的飞机!

面前的建筑物越来越清晰,像是一座黄沙堆砌的古堡,约两层楼高,它孤零零地立在沙漠里,背靠着利瓦绿洲,宛如被现代文明遗弃了一般。

晏子殊驾车绕过蜿蜒曲折的土墙,来到建筑物正面,炎炎烈日下,卡埃尔迪夫优雅地站在那里,身后是那辆风尘仆仆的黑色陆虎G,晏子殊亢奋的心情,陡然沉到了最底。

将越野车默默停在卡埃尔迪夫面前,晏子殊关掉发动机,下车。

卡埃尔迪夫举起手里的定时器,微微一笑,「你慢了三十七秒。」

晏子殊重重地把车门关上,双手握着拳,咬牙,很不情愿地问道:「为什么……你比我更快?」

「理论上是你快,不过这里是沙漠,子殊,沙丘是会随着风向变化的。」卡埃尔迪夫放下定时器,说道:「只要你驶过的沙丘,比我驶过的高零点五米,我们的距离就是平等的,而且沙丘越高,你在峰脊停留的时间就会更久,所以是我赢了。」

晏子殊知道沙尘暴会改变沙丘的方向和倾斜的角度,可是他一心求胜,没在意夏季的风是朝哪个方向吹。晏子殊无话可说,只是很不甘心地,瞪了卡埃尔迪夫一眼。

「这是什么地方?」晏子殊丢下卡埃尔迪夫,径自向建筑物的正门走去。

这栋建筑是地道的阿伯拉式传统住宅,它经过了精心的修缮,泥砌的台阶上铺上了纹鲜丽的地毯,古老的木门上雕刻着传统图案,门把手是一个沉甸甸的青铜环,细致的、栩栩如生的雕镌让人惊讶。

「是我的一个私人住宅。」卡埃尔迪夫走上前,为晏子殊推开门,「一百年前是贝纽因人的村落,我改建了它,当我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会来这里。」

卡埃尔迪夫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晏子殊走进去,玄关不大,四周摆满绿意盎然的植物,挑高的圆顶铺着金红色的釉质马赛克瓷砖,晏子殊回头看了卡埃尔迪夫一眼,没想到他还有这样宁静的「秘密基地」。

走出玄关便是石柱环绕的长廊,面对非常宽阔的内庭,里面种满了热带植物,一座木板桥隐蔽在茂盛的绿叶中,晏子殊听见涓涓的水流声。

没有奢华的建筑材料,没有多余的装饰,桌椅板凳都透着浓厚而朴实的沙漠民族气息,晏子殊喜欢这里。

宽敞的阿拉伯式客厅面对着沙漠,地上铺着厚地毯,轻轻推开落地玻璃门,一池碧水扑面而来,优雅秀丽,是一个五十平米宽的泳池。

从沙漠吹过来干燥的热风,撩动着晏子殊的长发,卡埃尔迪夫走到他身后,手覆在晏子殊的手背上,温柔地握住,「只有我和你的地方。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保镖跟着,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吧。」

晏子殊回过头,戏谑道:「就算我躺在沙发上吃洋芋片,看血淋淋的恐怖片也行?」

卡埃尔迪夫笑了,「你喜欢,我就陪你。」

晏子殊从小在纽约长大,比起法国大餐,他更喜欢汉堡和三明治,虽然他尝试着融入卡埃尔迪夫的生活,不过,也有感到厌烦的时候。

毕竟,那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他和卡埃尔迪夫有着非常远的距离。

「子殊,」卡埃尔迪夫搂住晏子殊的腰,拉近两人的距离,「我爱你。」

「我知道,」晏子殊的脸孔涨红了,咕哝道:「你每天都说好几遍。」

晏子殊在二楼的浴室洗了澡,换上一件白色的棉织衬衫,和米色的低腰休闲裤,他光着脚在客厅的地毯上坐下,一边等头发自然风干,一边看梅西利尔早就准备好的电影。

梅西利尔一共准备了三百多部电影盘片,晏子殊对侦探、恐怖、科幻最感兴趣,他选择了保罗・安德森导演的《生化危机》。

卡埃尔迪夫结束在园的冥想,走进客厅,就看到晏子殊不拘小节地盘腿坐着,脚边的矮木桌上放着冰啤酒、洋芋片、爆米,津津有味的样子,不觉莞尔,从浴室拿了条提浴巾,走到晏子殊身后,替他擦湿漉漉的头发。

晏子殊倒很享受卡埃尔迪夫顺带提供的头部穴位按摩,干脆靠在卡埃尔迪夫身上,叹道:「你真的什么都擅长啊。」

「错了,」卡埃尔迪夫微笑,用手指梳理着晏子殊的头发,「我不会做饭,不会洗车,不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不是个好男人。」

晏子殊微仰起头,看着卡埃尔迪夫,「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眼睛。」

「嗯?」

「第一眼就被你吸引住了,我以为是宝石,好像燃烧着,子殊,你很美,我不能抗拒你的诱惑。」

「可是,你那时不是很讨厌我?」

「讨厌?当然,特别是看到你手上的警枪,而且你还毁了我刚买到的玫瑰,这让我非常讨厌你。」

「那还真是感谢。」晏子殊拉长了脸,「你的玫瑰让我赔了不少钱。」

卡埃尔迪夫笑了,「我不是有向你道歉。」

「什么时候?」

「前年的情人节,你把它丢进了碎纸机。」

「啊?」

晏子殊想起来,二月十四日的早晨,他收到一张精致的卡片,封面是古老的奥汀城堡,底部印有卡埃尔迪夫的家族封蜡,晏子殊把它扔了。

「你写了什么?」

「八个字,中文。」

「你会写汉字?」晏子殊很惊奇,他从来不知道,卡埃尔迪夫还会写中文。

「掌握一定规律的话,也不是很难,我会十七种语言。」

「十七种?」

「怎么了?」

原来不止体力超乎常人,连大脑构造也到达了超人的标准,晏子殊高兴不起来,在国际刑警总部,最出色的外交官也只会五种语言。

「没什么,」晏子殊很郁闷,喃喃道,「那八个字,是什么?」

「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淡紫色眼眸中的情几乎能将人烫伤,晏子殊的脸颊上隐约升起两团红晕,嘀咕道:「真肉麻。」

「哎?」

「不要再说了。」晏子殊用手托着脸孔,看着前方七十英寸的液晶电视屏幕,「我要看电影。」

「子殊……」卡埃尔迪夫不明白,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恍然大悟,「你害羞了?」

「才不是!」

卡埃尔迪夫凝视着他臊红的耳朵,轻轻地一吻,「我爱你。」

「嗦!」晏子殊一直没有回头。

每分钟都多爱他一点,想要一直守护在他身边,就算自己会遍体鳞伤,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卡埃尔迪夫发觉自己越来越贪心,不再满足于只是身体的接触,真爱一个人的话,怎么可能只想要他的身体?

「我想让你爱上我……」

躁动不安的内心,甚至想将晏子殊绑在,只有他看得到的地方,卡埃尔迪夫苦闷地叹息,将晏子殊抱在怀里,静静地看电影。

看完了电影,又在泳池边欣赏着瑰丽的落日,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的荒漠,细沙犹如天鹅绒一般柔软。

夕阳中,天地皆是一片血红,彷佛从天际涌出一股炙热的红流,吞噬着它所能触及的一切,古老的村落,卷动的尘沙,干枯的骆驼草和沙蓬……

可它又是温柔的,壮丽到凄美的光线,宛如女神指尖的抚触,依依不舍地离开,残阳如血,时间似乎在一刹那凝固,那壮丽的瞬间印在晏子殊心底。

最小的微尘在它那微小的空间,也能映现出整个宇宙,卡埃尔迪夫坐在躺椅上,注视着夕阳中,晏子殊秀丽挺拔的身影,心中波澜起伏,这一瞬间对卡埃尔迪夫来说,也是永远的。

太阳渐渐隐去,夜空中布满璀璨的星辰,晏子殊跳进天蓝色的泳池,像鱼儿一样潜进水底,他在裸泳。

卡埃尔迪夫的表情略起变化,眸子也眯起了,紧紧盯着晏子殊。

「过来。」晏子殊为换气而浮出水面的时候,卡埃尔迪夫架起腿,对他说道。

「我想游泳。」晏子殊平静地迎视着他灼热的眼神。

「完事了以后再游。」卡埃尔迪夫拍拍白色的躺椅,声音有些沙哑,「坐到这里来。」

晏子殊犹豫着,有点无措。

「子殊,你今天是输给我了,所以你得听我的,你不是那么输不起吧?」卡埃尔迪夫的唇边漾起一个优雅迷人的微笑。

「你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吧?」心跳有点急促,晏子殊叹气,撩起湿漉漉的发丝。

「差不多,」卡埃尔迪夫伸出手,是一个邀请的手势,「不过,我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

「哼。」

在卡埃尔迪夫的情报网里,国际刑警总部是很重要的一环,因为它是世界情报中心,它拥有全球最先进最高速的信息系统,能随时获悉世界各地警察的动向,还有任何警察局都无法比拟的,庞大的档案数据库。

「来。」卡埃尔迪夫低声催促,那透露着强烈欲望的目光,令人全身高烧般发烫!

第八章 巨石之下

按照卡埃尔迪夫的「指令」,全身赤裸的晏子殊坐在卡埃尔迪夫腿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夜风吹在背上有点冷,不过还不至于感冒,他强压下胸中快要爆炸的羞耻感,很不自在地看着卡埃尔迪夫,「行了吗?」

「吻我。」

「你开玩笑?」

「不是玩笑,」卡埃尔迪夫悠然自得地抬起头,笑盈盈的,「把头低下来,我不是教过你吗?」

「闭嘴。」晏子殊忿忿地瞪着他,手指硬邦邦地抓着卡埃尔迪夫的肩膀。

吻……他从来没想过主动去吻卡埃尔迪夫,更何况他现在什么都没穿,湿答答地坐在卡埃尔迪夫的大腿上,好像变态……

「快点啊,你想耗到天亮吗?」

「烦死了!」晏子殊不客气地吼回去,面红耳赤,缓缓地低下头,凑近那浅笑的双唇,卡埃尔迪夫体贴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睫毛还真密……」

晏子殊有点分神,也有点慌张,动作笨拙、但还算优雅的,贴住卡埃尔迪夫的嘴唇。

心跳声震耳欲聋地响着,别的什么都听不见,卡埃尔迪夫的嘴唇柔软得就像是瓣,温润而光滑,但和女性的柔美又截然不同。

那是男人的气息,一种蛰伏着危险的气息,晏子殊感到自己的嘴唇在发抖,他僵硬地摩挲着卡埃尔迪夫的唇瓣,重迭了一、两之后,豁出去似的伸出舌头,探进那湿润的口腔,微微地碰触着一动不动的舌尖。

舌叶互相摩擦着,窜起细小的火,唾液交缠的声音是那么淫靡煽情,晏子殊的脸红得像刚才的夕阳,连眼睑都是诱人的绯红色,他悄悄地吐息,听到卡埃尔迪夫的呻吟,下腹竟猛地一紧,有了些反应。

晏子殊很尴尬,脊背僵直,他并不想对还穿着衣服的卡埃尔迪夫起一些难以启齿的变化,但是卡埃尔迪夫似乎毫不介意,回吻着晏子殊的嘴唇。

轻咬,交迭,又分开,频的亲吻像恋人之间乐此不彼的嬉戏,当晏子殊的手臂放松下来,忘情地抱住他的脖子的时候,卡埃尔迪夫送上了一个――激烈到缺氧的吻!

「唔嗯……」赤裸的胸膛急促地起伏,水珠已经干涸,晏子殊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很热,卡埃尔迪夫一手托着他的背,似乎不想再玩「指令」游戏,袭击着晏子殊的耳朵,湿润的舌头舔着柔软的耳垂,含进嘴里。

「兰、兰斯!」脊背一阵痉挛,手指猛揪紧卡埃尔迪夫的衣服,晏子殊想要逃离般的支起膝盖,卡埃尔迪夫扣住他的腰,拉回他,敏感的地方碰上衣料的摩擦,令晏子殊苦不堪言,「放……放手……啊!」

「别动。」

卡埃尔迪夫依偎在他耳边呢喃,灼热的吐息像给猫儿挠痒似的,晏子殊不禁推开他一点,「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多。」卡埃尔迪夫轻笑了一下,那音节的颤动也令晏子殊的身体颤栗,「从哪里开始呢……这里?」

「变态!别太过分了……唔啊!」卡埃尔迪夫的手指在晏子殊的下半身游走,握住那明显有变化的欲望,淫邪地上下揉搓着。

「呜……」晏子殊的大腿肌肉顿时绷紧了,卡埃尔迪夫的手指毫不留情地、细致地抚摸着他,指尖从底部勾勒到前端,在那已经开始湿润的凹陷,轻轻捻动,挤压。

「唔……」

呼吸像溺水般艰难,醇烈的快感一波一波推上身体,甘美到血管都胀痛,晏子殊紧紧抓住卡埃尔迪夫的肩膀,但那根本无法阻止卡埃尔迪夫熟稔的爱抚,他也无法合拢膝盖,即使是最细微的反应,都被卡埃尔迪夫看进眼底。

「啊……啊嗯……」

脑袋变得迟钝,羞涩、害怕,想要逃走的意识错综复杂地交迭着,可身体顷刻间又沉溺在甜美的欢愉里,被奔腾的热浪吞没,晏子殊眉心紧皱,不禁咬住嘴唇,那困惑无助的表情,无意中挑逗了卡埃尔迪夫。

「子殊……」靠近他的脖子紧密地亲吻,轻咬着他颤动的喉结,卡埃尔迪夫在他所能碰触到的肌肤上,点燃一簇簇全新的欲焰――更多一点,更贪婪和疯狂,野兽啃噬般的爱抚。

「嗯啊!」

火热的舌尖舔上胸前的突起,毫不犹豫地吮吻着,使它俏丽地挺立,腰部软弱无力,卡埃尔迪夫不慌不忙地啃咬、吮吸,像是强烈的兴奋剂。

晏子殊的眼角荡开羞涩的红晕,喉咙发出咕哝似的呻吟,而卡埃尔迪夫还嫌不够似的抬起手,温柔地捻动着右边的乳尖……

「哇啊!不、不要乱摸……」什么时候起右边的乳头也如此有感觉?晏子殊难堪极了,快要投降,好热……热得几乎喘不过气,卡埃尔迪夫的手指一搓动,晏子殊的下半身就浮了起来!

「腿再张开一点。」持续的疼爱抚慰之余,卡埃尔迪夫沙哑地低语。

「不……」晏子殊的眼角变得湿润,困窘的模样。

「你想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吗?」卡埃尔迪夫濡湿的指腹,摩擦着勃起的前端,「一整晚?」

下肢急剧痉挛了一下,令人羞耻的惊喘几乎冲出喉咙,晏子殊灼热地喘息着,湿润的黑色眼眸怨恼地瞪着卡埃尔迪夫,不过那风情万种的眼神更像是色诱。半晌,他很别扭地,主动张开了腿。

「总有一天……要你好看!唔呃!」

修长灵活的手指潜到他的后方,晏子殊的嘴唇又咬紧了,结实的胸膛粗重地起伏,那小巧的突起冶艳诱人!

越来越性感的晏子殊,对卡埃尔迪夫来说简直像极致的春药,他需要很强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没有非常粗暴地将他推倒!

手指在那狭窄的凹谷探路似的徘徊了一阵,不急着挺入那令他食髓知味的秘所,卡埃尔迪夫收回手,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个装饰着珍珠的小匣子,打开,里面是透明的果胶状膏体。

「什么……?」晏子殊喘息着问。

「不会伤害你的。」卡埃尔迪夫柔和地说道,沾了一些透明的膏体,手指再来到后方,缓慢但坚定地挤入。

「唔嗯!」

微凉的异物推进身体的感觉,说不出的诡异,晏子殊靠向卡埃尔迪夫,腰部更加使不上力。

他能感到自己紧夹着卡埃尔迪夫的手指,他想放松一点,可惜做不到,身体无视主人的意志,因为手指顽固的入侵而僵硬着,卡埃尔迪夫体贴地停留,等到润滑剂开始融化,他才极轻柔地抽动着手指。

「啊……哈……」

从内壁逐渐荡漾开去的酥麻感,牵动着晏子殊全身的神经,指尖在体内慢慢刮搔,扩张着褶皱,本不该有任何感觉的部位,现在却敏感得吓人,连卡埃尔迪夫椭圆形的指甲都能感受得到,晏子殊汗流浃背,羞红的脸孔低垂着,气喘吁吁。

卡埃尔迪夫吻着他的额头,增加了手指。

「咕……唧……」手指直插到底的濡湿声音,令晏子殊恨不得挖个地洞,害臊地紧咬住唇瓣。

卡埃尔迪夫轻笑,「你真可爱。」

「可恶……的家伙……唔!」

扩张过后的窄穴已能容易地滑动着手指,那邪恶的手指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抚弄着晏子殊,那快要淹没头顶的炙热快感,让晏子殊坐立难安。

他大口地呼吸着,膝盖瑟瑟发抖,卡埃尔迪夫的指尖温柔地刺激某时,晏子殊猛然震动了一下,腰部几乎麻痹了,热流直冲向颤抖的昂扬,但是卡埃尔迪夫没让他高潮,手指忽地退出了。

「别急,很快就让你舒服。」

拇指爱怜地摁了一下晏子殊那咬得几乎出血的嘴唇,卡埃尔迪夫放开他,三两下脱掉了自己的衣物。

那早就忍无可忍,到达爆发边缘的炙烫欲望,在压倒晏子殊,分开他的大腿的时候,相当干脆地挺身而入。

「啊啊――」脊背剧烈地痉挛着,饥渴的身体愉悦地欢迎更强烈的刺激,内壁紧密地裹住侵入的坚挺,卡埃尔迪夫受到些许阻碍,可他没有停下来,而是一点一点地没入到底部。

「呼……呃……」

心脏怦怦狂野地跳动着,被充实的身体高涨起不可思议的快感,晏子殊的眼神困惑而迷离,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血管尽是一波波的悸动,欲火沸腾,不适感在渐渐消退。

「唔呜……啊……」缓慢的节奏逐渐加强,晏子殊嘶哑的呻吟让人销魂荡魄,他的手指紧扣着卡埃尔迪夫的背,指甲泛出清晰的白色。

而卡埃尔迪夫用更剧烈、更炽热的动作响应着他,每一突击,都让晏子殊的体内紧紧收缩,岩浆般滚动的热流无可去,晏子殊喘气不止,在重复的冲撞后激昂地攀上了顶峰!

甜美的余韵绵绵不绝,汗涔涔的身体随波逐流般摇动,黑色的瞳孔弥漫着水雾一般的迷茫,卡埃尔迪夫低下头,密实地吻他,同时猛然挺进到。

令人魂牵梦萦的双眸又染上了浓烈欲火翻腾的红色。

「啊……哈……」

身心完全被热浪包裹住了,空气里浸淫着黏腻的情欲气息,晏子殊所能感觉到的只有卡埃尔迪夫,炙热的嘴唇在他喘息的唇瓣游走,手指缠绕着乳尖……

被完全填满的身体,承受的撞击一比一强烈,意识如雾霭般朦胧了起来,急骤跳动的心脏彷佛要裂开一样,可还是少了什么?晏子殊急促地喘息,苦闷地搜寻――

「我爱你……」

如咒语般的呢喃沉入身体里,如涟漪般荡开,对上那紫色眼眸的一瞬间,头脑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只有爱……

那铭刻在心灵,时时刻刻扰乱他、刺痛他、缠绕他的――是爱。

「我……也是。」

轻声耳语着,晏子殊沉溺在没顶的快感里,在那短暂而永恒的一瞬间,与卡埃尔迪夫合二为一……

从远传来风声……翻飞的窗帘啪啦啪啦地摇撼着墙壁,意识仍然很模糊,彷佛倘佯在水里,虚幻的水波轻柔地扩大,与恬静的黑暗融在一起。

左手习惯性地握住塞在枕头下的警枪,可抓空了,惊讶的同时,手指被握住了,有人在温柔地吻他。

晏子殊睁开了眼睛,一眼便看到那凝视着他的淡紫色的眼眸,那瞳仁宛如清澈的水晶,让人着迷。

「抱歉,吵到你了。」卡埃尔迪夫小声说,摩挲着他赤裸的肩膀,「你睡吧,我出去看一下。」

「嗯……?」

晏子殊的意识还有点迟钝,想起来自己是在沙漠里,疾剧的旋风似乎就在附近撕扯咆哮着。晏子殊听清楚了,那是休伊直升机的旋翼发出来的巨大暴音。

「梅西利尔来了?」晏子殊缓慢地撑坐起身体,从腰部直达脊柱的酸疼让他呻吟了一下。昨晚……高潮后的颤抖很久都无法平息,一又一,他比平时更沉浸在卡埃尔迪夫制造的极致欢愉里。

纵欲的结果就是浑身无力,全身还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是。」卡埃尔迪夫答道,自责地看着他疲惫的脸庞,「你没事吧?看起来很累。」

「没事,有点困而已。」晏子殊喃喃地答道,抬头看着外边的天色,漆黑的夜空像巨大的帷幕,只有天际隐隐透着一些幽蓝的星光,还很早,大概是凌晨四、五点钟。

直升机在别墅正门口的空地慢慢地停下了,钢铁旋翼的噪音被沙漠的幽静替代,卡埃尔迪夫动作轻盈地下床,披上一件蓝色的真丝睡袍。

天还没有亮,梅西利尔就心急火燎地赶来,一定是古墓挖掘有了重大进展,晏子殊想,卡埃尔迪夫会离开吧。

轻轻地叹气,心里有些失落,可自己也是说走就走,一收到电报就立刻收拾行李,相当无情,他没有立场抱怨卡埃尔迪夫。

晏子殊倚靠在雕铁柱床的床头,看着卡埃尔迪夫走出卧室,下楼。他用力揉了揉眉心,躺进暖洋洋的,却有些空虚的被窝里,连头都密实地盖住。

只过了五分钟,卡埃尔迪夫就回来了,缎面拖鞋几近无声地踩过纹斑斓的地毯,打开了古董壁橱,铁艺衣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晏子殊一动不动。

被褥突然被掀开了一角,晏子殊的眼睛睁得老大,卡埃尔迪夫竟然还穿着睡袍?手里还不合时宜地端着一杯热茶?

「你……」晏子殊讷讷地问,「你怎么还穿着睡衣?」

「什么?」卡埃尔迪夫似乎不明白,只是把香气阵阵的热茶递给他,「喝点茶再睡,里面有菩提子、熏衣草和茉莉,对消除肌肉疲劳很好。」

「梅西利尔走了吗?」晏子殊接过玫瑰瓷茶杯,还难以置信的样子。

「是啊。」卡埃尔迪夫躺进床里,手臂搁在晏子殊背后。

「你不走?」晏子殊听到了直升机启动的声音,怔怔地问:「他连夜赶过来,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是陵墓的事。」卡埃尔迪夫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们已经钻开了巨石,不过遇到点麻烦,岩石下方是一个密室,没有入口,等天亮了我再过去。」

晏子殊不说话,低下头喝茶。

卡埃尔迪夫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问道:「你想我现在就走吗?」

「不是。」玫瑰型的茶杯磕上托盘,差点洒出来,晏子殊嗫嚅着,「我只是觉得……你不用在意我,如果你很忙的话……」

茶杯被拿走了,卡埃尔迪夫靠近晏子殊,不容分说地将他压在自己身下,覆上唇瓣,温柔到让人直不起腰来的吻,晏子殊无力抵抗。

「要说忙,确实很忙……」

淫亵地低语,卡埃尔迪夫的手指不安分地往下游弋,滑进双腿之间,「反正已经醒了,子殊,为了纪念你亲口说爱我,我们……」

「睡觉!笨蛋!」抽起旁边的枕头狠狠砸在卡埃尔迪夫的脸上,晏子殊面红耳赤地转过身体,紧紧裹住被子。

「晚安。」卡埃尔迪夫轻笑着说,在他发梢上印下一吻,熄灭了台灯。

许久之后,晏子殊缓缓睁开眼睛……总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悉心照顾,卡埃尔迪夫很温柔,晏子殊害怕自己因此而变得软弱无能,但是――他又依恋这种温柔。

晏子殊至今才发现,他有多么依赖卡埃尔迪夫,明明习惯独来独往,为什么还会陷进去?还觉得幸福?

晏子殊在心底喟叹,悄悄地反握住了卡埃尔迪夫的手。

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吃了午饭,再搭直升机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

天气渐渐变了,沙漠上狂风袭来,沙粒飞扬,天昏地暗,整个营地笼罩在巨大的沙尘暴里,连几码前的物体都看不见,令人窒息!

沙尘暴让人产生错觉,自己不是在地球上,而是在某一颗酷热的、毫无生命迹象的外星球上。

在大自然的力量前,人类显得那样渺小……

晏子殊收回眺望的视线,他正站在防风帐篷的丙烯酸窗户边上,卡埃尔迪夫正和几名学者说话。

他们的面前是三张不锈钢工作台,一张狭长的指挥通讯台,这些台子上高高堆栈着古董书籍,中间是放大的照片、量尺、投影仪、激光打印机、显微镜、细毛刷、PE材质的画筒,还有许多考古用的器材,晏子殊走过去,看着他们苦苦研究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堵青铜雕刻的墙壁,墙上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圆形包含着一个比它小一些的圆形,这两个圆圈之间均匀排列着十二个小圆,看上去像是一个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而「蛋糕」的正中是一个神秘的倒三角形。

墙壁上雕刻着极细的锯齿状纹,十二个小圆上则雕刻着奇怪的符号,它既不是阿拉伯文,也不是象形文字,晏子殊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完全由直线构成的文字。

连卡埃尔迪夫都有些疑惑,雷达回声探测器显示,这面青铜墙壁其实是一扇门,它是整个地下陵墓的支撑点。

如果找不到门上的钥匙孔,用特殊的「钥匙」将门打开的话,这千年的古墓会像扑克牌搭建的城堡一样向下坍塌,最下层的石棺也会被砸成碎片!

卡埃尔迪夫有「钥匙」,那是一枚镶嵌着黑曜石的金戒指。

这四方的、闪耀着金属光泽的黑曜石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它最初是在中美洲著名的古城特奥蒂瓦坎被人发现的,它被嵌在古祭司的黄金权柄上,对墨西哥人来说,黑曜石具有特殊的神性,能向天神祈祷和占卜。

这块黑曜石先后到了无数君主、贵族、珠宝商手中,后来被俄国黑手党掠夺,他们视它为教父的象征,镶嵌在戒指上。

只有莫斯科地区的教父才能拥有这枚戒指,卡埃尔迪夫之所以会找上莫拿・沙夏,不是为了那一亿美元的军火,而是这枚戒指。

晏子殊知道这件事,一个国王不会拱手送出王冠,莫拿・沙夏也不会让出黑曜石戒指,卡埃尔迪夫和他做了交易,就是远古人的基因。但是当他发现莫拿・沙夏竟然在制造生物武器的时候,毅然除掉了他。

他只想要戒指,可是却成了教父。

晏子殊对此不知道该说什么,卡埃尔迪夫的势力在扩张,这是他不想看到的,可是让其它黑手党组织掌握住莫拿・沙夏所研究的生物病毒技术,会让更多人生灵涂炭,相比较之下,卡埃尔迪夫是最安全的人选。

他是绝对不会利用生物病毒大开杀戒的,实际上,卡埃尔迪夫成为教父以后,已经终止了那种残忍的病毒战研究。

这让晏子殊大松了一口气。

风暴渐渐开始有了平息的迹象,帐篷不再发出可怕的「谑谑」的响声,晏子殊在附近的一把折迭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不打扰卡埃尔迪夫。

「阁下,这是不是迈锡尼人的线形文字呢?」一名穿着绿色工作服的学者,询问卡埃尔迪夫。他的手边摊开着一本很大的线形手稿图,这是欧洲大陆上可辨认的最古老的书写形式,存在于四千年前。

卡埃尔迪夫沉思着,没有说话。

「线形文字有三种符号,表音、表意,还有计数。」一名戴眼镜的教授,指出他的错误,「这些文字显然没有。」

「也许是简体,」学者咕哝着,一一比对着已经被破译的线形文字,「线形文字是象形文字的简化,这种文字说不定也经过变化。」

「怎么变?去掉标点符号?」一名数学家不屑地插嘴,「这些是数字,我可以算出来,大圆和小圆的比例,正好是黄金分割。」

「如果这是一道数学题,那就需要一个公式,很复杂的公式。」另一人挫败地对着笔记型计算机,说道:「它包含着几何、代数、分析,用一台电脑是算不出来的。」

「而且还要上好几天的时间,得看我们的运气好不好。」一名大学教授小声地嘀咕。

卡埃尔迪夫一直没有说话,专注地看着照片,他在意的不是十二个小圆上的文字,而是倒置的三角,倒置意味着另一种世界――冥界,也象征着镜像。

卡埃尔迪夫突然将照片一百八十度翻转,使它成为正三角,他看着十二个小圆,在脑海中使它们也顺时针翻转,一下子出现了十二个全新的符号,犹如茅塞顿开,卡埃尔迪夫微笑了。

这些符号他非常熟悉,虽然它经过了变化,和现在的不同,但是它们的象征意义是不变的。

「是星座。」卡埃尔迪夫轻轻地说道,「去往地府的冥河,就是银河。」

晏子殊吃了一惊,银河?在古墓里?

帐篷内一片寂静,学者们看上去也十分惊愕,他们压根就没考虑过天文学。

「这三点是夏季大三角,天琴座,天鹅座,天鹰座,把它们最亮的一颗星连接起来就形成了大三角,它就像是地标,贯穿了银河。」

卡埃尔迪夫拿起一支电子触控笔,在与计算机、投影仪相连接的液晶绘图板上,画下大三角的符号,「也就是说,旁边是围绕着大三角的十二个星座,只是现在它们的位置被打乱了。」

卡埃尔迪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画出十二个星座符号,这让晏子殊惊讶不已,他只能认出最常见的几个符号,比如大熊星座,猎户座。

重新排列之后,星座图完整了,可这只是第一步,卡埃尔迪夫用红色线条,把它们最亮的一颗星连接起来,十二条直线、斜线,通过了一个交叉点,其它人都恍然大悟,而晏子殊还不明白。

通过这个交叉点,什么都没看到啊。

实在忍不住,晏子殊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钥匙孔。」卡埃尔迪夫回头看着他,微笑着,「你只看到了一面墙壁,我们该去古墓了。」

晏子殊听说古墓的第一层是个密室,等他和卡埃尔迪夫一起,下到一百二十五米的洞底的时候,才发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密室。

从屋顶到地面的每一寸空间,覆盖满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壁画,看起来像是一幅无比巨大的地图。地图上用古老的颜料描绘着河流、山川、寺庙、宫殿、城镇等等,令人眼撩乱。

壁画上也精细地描绘着人物,其中有一支蜿蜒不绝的,去山上神庙祭祀的壮大队伍,每个人物的脸部细节都不一样,衣服褶痕也栩栩如生,这是多么庞大的工程啊!

渐渐地,晏子殊发现这些人物的服饰有别于古埃及人,虽然都是腰布、罩衫,女性穿着统状束衣,但前者的剪裁显然更适合人体曲线,冠饰和项链也更加华丽。

他们膜拜的神庙是阶梯式的金字塔结构,周围有宽阔的街道和用白色、红色岩石建造的房屋,中间有园,最外侧还有环状运河。

让晏子殊不能理解的是,在壁画上方,经常画着一个方形的符号,它出现在山脉、河流和城市的上空,它不属于象形文字,倒类似某种飞行器……远古的飞机?

晏子殊觉得自己一定是弄错了,说不定它只是古人的数字符号。

青铜墙壁上十二条线的交叉点,指向巨幅壁画上一座不起眼的小神庙,卡埃尔迪夫用刀片刮掉了上面红色的颜料,挖出一层两英寸厚的灰泥填充物,找到了一个四方形的水晶凹槽。

卡埃尔迪夫拿下手上的戒指,旋转戒指上天然纹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嵌进凹槽中,几乎是与此同时,青铜门上的一个圆形星座符号转动了,它被缓慢地推了出来,是一个环形的门把。

晏子殊对一切都感到惊奇,不论是恢宏的壁画还是这扇古怪的门,他像是走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下子被抛进了时空的洪流!

卡埃尔迪夫没有说话,气氛是凝重而神圣的,他们毕竟是入侵者,亵渎了墓穴主人的尊严。

静立了有一分钟,卡埃尔迪夫示意手下把门打开。

青铜门十分之沉重,四个粗壮的男人合力拽着环形门把,拖动门后一条锈迹斑斑的青铜铰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门拉开,一股潮湿的空气从底下扑面而来,像是一个很的地窖,又寒又湿。一条通入地下的阶梯,完全湮没在黑暗里。

卡埃尔迪夫的保镖举着高强聚光的手电筒探路,这阶梯非常古老,用灰黑色的闪长岩凿造而成。这是一种非常坚硬的石头,能使这座古墓保持万年之久。

晏子殊走在卡埃尔迪夫身后,两边是凝聚着水滴的粗糙窑壁,由于潮湿,许多地方都覆盖着一层白光闪闪的硝石苔,使这里看上去更像是洞窟。

每走五米,石壁上就嵌着一盏青铜灯,碗状的容器中盛着白色干涸的灯油,晏子殊用手指捏了一点,似乎是动物的脂肪。

狭窄又陡峭的石阶不断地往下蜿蜒,似乎没有终点,男人们开始觉得寒冷,水滴在台阶上聚成了小洼,很滑,稍不留神就会滚下去。

在石阶变得更加倾斜的拐角,卡埃尔迪夫伸出手,扶了晏子殊一下。

「我们快到了。」卡埃尔迪夫轻声说,在这静谧幽的古墓里,一点点声音都能发出很大的回响。

「你怎么知道?」晏子殊压低声音反问。

「回声变轻了。」卡埃尔迪夫答道,握住晏子殊的手。

黑暗中,也许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相互交握的手,可晏子殊的脸颊一下子红了,他还是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做出亲昵的动作,轻轻抽回了手。

卡埃尔迪夫没有生气,对他微微一笑。

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都快要蹦出来了,晏子殊不敢抬头,卡埃尔迪夫难道不知道,这种行为叫做调情吗?

绕过第三个拐角后,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扇直达洞顶的乌黑油亮的铁黎木门,铁黎木就像岩石一样牢固,在潮湿的地下也不会腐烂变形,铁梨木门上横着沉重的青铜门闩,门闩上雕刻着晏子殊依然看不懂的文字。

卡埃尔迪夫说这是一个酋长的墓室,可晏子殊满腹疑问,这些文字、雕刻、壁画,和阿拉伯酋长没什么关系,它显然属于另一种文明。

在晏子殊思忖的时候,铁黎木门上的门闩被人一点点地抬高了,最后完全离开了巨大的木门。六个男人齐心协力把它扛到了一边,余下的十几个人喊着口号,合力推开了一吨多重的铁黎木门。

「匡!」沉重的金属响声,大门敞开了,一股厚重干燥的泥土气息涌入鼻腔。

透过手电筒的光线,晏子殊看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墓室,墙壁四周放满了黄金打造的陪葬品,有人物雕像、面具、动物浮雕、座椅、生活用具、书卷,简直像一座地下金库。

在墓室中央,安置着一口金色云母岩打造的矩形棺材,看起来很沉重,它就像是《圣经》中的约柜,在光圈下熠熠生辉,华丽无比。

卡埃尔迪夫径直走上前去,站在石棺之前,伫立了足有五分钟之久,他轻轻触摸着石棺上雕刻着的密密麻麻的文字,那是他真正要找的东西,一个在历史中突然消失的、和他一样的家族,亚特兰蒂斯的后裔。

「黄金沙漠里居住着睿智的公主,她书写着神秘的文字,她熟知天文地理,她给骆驼治病,她在黑夜里行路。」

这是《古兰经》中隐藏的诗句,卡埃尔迪夫撒了谎,其实那本《古兰经》是有特殊涵义的,它指出了远古文明的特征,即独创的文字、超前的知识,以及能在黑夜中看清事物的非凡本领。

卡埃尔迪夫需要她,他一直在寻找这位难以捉摸的公主,这是他的使命和义务,保护家族的秘密,保护亚特兰蒂斯的遗物,以及――生育家族的后代。

他必须和同样拥有亚特兰蒂斯血统的后裔结婚,这是他的命运,他费尽千辛万苦寻找这本雕刻在石棺上的族谱,有了族谱,才有希望找到他未来的妻子。

卡埃尔迪夫不想如实告诉晏子殊,至少现在不可以,但他知道晏子殊对他的研究很好奇,所以他带晏子殊来这里,让他看到这只是一个坟墓罢了,别的什么也没有。

――晏子殊对古代文明是不会感兴趣的。

所以他能一直隐瞒下去,卡埃尔迪夫知道这样做很自私,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在继承人的问题上,他顶着巨大的压力。

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扛着一箱箱仪器开始扫描、记录、整理工作,墓室一下子变得十分拥挤,回转式鼓风机嗡嗡地响着。晏子殊觉得自己会妨碍他们,就想回到地面上去。

「我想先回帐篷,这里的空气太闷了。」晏子殊对卡埃尔迪夫说。

「我几分钟后就上去。」卡埃尔迪夫轻柔地说,目光里闪烁着几丝不安定的犹豫。

「怎么了?」晏子殊奇怪地问。

「没什么,」卡埃尔迪夫微微一笑,温柔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你上去吧。」

晏子殊欲言又止,一个工作人员捧着便携式计算机,询问卡埃尔迪夫怎么翻译文字,晏子殊轻轻耸了耸肩,独自一人穿过拥挤的人群,按原路返回了地面。

第九章 约定

升降机一稳当的停下,晏子殊就感觉到一股灼痛皮肤的热浪猛扑而来,沙漠被烈日炙烤得发烫,所有的一切都白晃晃的刺眼!

热浪让人喘不过气,汗水拼命挤出身体,营地的阴影,几个穿着白色阿拉伯长衫,挎着MP5冲锋枪的警卫朝晏子殊瞥了一眼,面无表情,晏子殊横穿过蒸笼般酷热的沙地,走进墨绿色的帐篷,吁出一口气。

偌大的帐篷里空无一人,忍耐着把上衣脱掉的冲动,晏子殊在立柜式空调前站了一会儿,丝丝凉气在脊背上散开,紧贴着皮肤的衬衫也透出清凉,他拉整了衬衫,找了一把不锈钢折迭椅子坐下。

椅子旁边是一个杂志架,《环球地理》、《奥秘》、《沙场利器――坦克博览》,近百本杂志把这铝合金架子塞得满满的,那是卡埃尔迪夫怕他闷,叫梅西利尔准备的。

晏子殊随手抽了一本军事杂志,正翻看着《兵器大观》,一台激光传真机突然响了起来,吓了他一跳!

传真机被设置为自动接收讯号,一张A大小的纸张被送进打印口,随着光束带的移动快速地传递出来。

晏子殊坐着没动,远远看着一张又一张图片被传送出来,心想应该是通过无线网络传送上地面的陵墓照片,他不感兴趣,重新架起腿,痴迷地看着Desert Eagle手枪满版面的彩照。

「嘀――」

突然,刺耳的机械尖鸣划破午后的寂静,传真讯号猝然断了,一页打印了一半的文件缓缓地送了出来。

晏子殊皱眉,传真机卡纸是他最没辙的事,虽然复印、传真、档案收集和整理都是办公室文职人员的事,但为了效率他仍然亲自去做,可一遇到卡纸、换墨盒,他就会手忙脚乱,被组员偷笑。

等了片刻没人进来,晏子殊想帮点忙,就放下书,站起来,去察看一下传真机。

一迭文件静静地躺在出纸盘上,那半页纸的文件不是陵墓扫描照片,而是密麻麻的文字,晏子殊一眼便看到这几字:「后代……婚姻……公主……」

晏子殊迷惑不解,完全没有看明白,他不禁拿起这一迭文件,仔细地读起来。

「传真任务已取消。」

卡埃尔迪夫面色铁青,攥紧的拳头几乎要把可携式计算机键盘砸烂,一个误把打印图片按成传真全部文件的工作人员,吓得魂不附体,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只是一时大意,可没想到公爵的反应这么剧烈!第一时间就拔掉外置超高速网卡,强制取消了传真任务!

卡埃尔迪夫呼吸着,觉得命运在取笑他,他一时失神,竟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他不该让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操作计算机;第二,他不该在出错之后,立即就取消了传真。

晏子殊也许不会在意传真机上正传输的文件,但是当他突然切断了传真讯号之后,晏子殊就会注意到了。

心脏怦怦地跳着,有好一会儿,卡埃尔迪夫都感到晕眩,他非常清楚那些文件写了什么,他的计划、他的签名、他背叛了晏子殊的证据……

拿着这一沓文件,晏子殊起初并没有看明白,当他看第二遍的时候,脸色渐渐地变白了。

他觉得这和卡埃尔迪夫应该没有关系,可在最后一页看到了卡埃尔迪夫的亲笔签名,还有清晰的家徽印章,多么诡异,他手里拿着的,竟然是卡埃尔迪夫打算和某个女性结婚的「婚前协议书」!

一定是个玩笑!

晏子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心却在一点点冷下去,笑不出来了。

玩笑?可能吗?

图片、文字、族谱、家族联姻和财产划分,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够看明白这份文件的涵义。

一万两千年前,因为海底火山爆发,造成强烈的地震和海啸,拥有众多超文明的亚特兰蒂斯大陆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都市、寺庙、道路、运河以及两千万人民全都沉入了海底。

但是仍有一部分人民,坐船逃出了可怕的地狱。

卡埃尔迪夫的先祖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亚特兰蒂斯的王族,此外在难民中,还有一位公主。

普瑞莎不是某个现代女性的名字,而是希腊语「公主」的音译,它代表着王室血统。

卡埃尔迪夫一直在寻找这个在历史中突然消失的家族,而且也找到了,就是这座陵墓。几千年来它都被很好地保护着,金色云母岩石棺内是「公主」直系后代的遗体。

石棺上则用远古文字详细记载着家族族谱,有了基因记录和后代族谱,卡埃尔迪夫就能在茫茫六十四亿人口中,找到他未来的妻子。

虽然拥有亚特兰蒂斯基因的人非常罕见,可按照庞大的人口基数来说,卡埃尔迪夫几乎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寻找到合适结婚的女性。

文件滑落到地上,晏子殊的眼神一片茫然,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就刚才还温情脉脉的男人,计划着和别人结婚?

「为什么?」

心地绞痛着,难以承受的剧痛从胸口传遍全身,连愤怒都忘记了,晏子殊脚步不稳,一把抓住桌沿,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

他一直以为,卡埃尔迪夫我行我素,是不在乎世俗舆论,永远爱他的……

这就是他付出真心的下场?

被欺骗?那些告白都是假的吗?

晏子殊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他竭力稳住瘫软的身体,眼泪却涌了出来,痛彻心扉。

「到底是为什么……」

泪水似乎止不住,不断地掉下来,晏子殊闭上了眼睛,嘴唇颤了几下。结婚还是分手,总要做一个选择的,而卡埃尔迪夫已经给了他答案。

晏子殊睁开眼睛,一把抓起桌上的越野车钥匙,去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这里……

「子殊!」

神色不宁的卡埃尔迪夫拦在了门口,目光落到车钥匙上,紧紧皱起了眉,「你要去哪里?」

晏子殊直勾勾地瞪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要把他推开。

「子殊!」卡埃尔迪夫寸步不让,牢固地守着唯一的出口,「你听我说……」

「说什么?」晏子殊盯着他,冷冷地反问,「你有苦衷?你是被逼的?有人拿枪逼着你结婚吗?」

「对不起。」卡埃尔迪夫低声道歉。

「给我一个解释。」晏子殊暗哑地说,强忍着愤慨和刀绞般的痛苦。

「我不能说,这是家族的事。」卡埃尔迪夫回避着晏子殊的目光。

「那么,我只问你一件事,从一开始……就打算和女人结婚吗?即使说爱我一辈子?」心在滴血,咬破嘴唇才没让眼泪重新落下来,晏子殊的声音颤抖着。

「是。」卡埃尔迪夫黯然神伤,「对不起。」

「你还带我来这里,带我看你辉煌的家族历史,你的『公主』……兰斯,你觉得……我就不会受伤吗?」

「不是!」卡埃尔迪夫的心揪起着,断然否定,「我不想伤害你的!这不是我的本意!」

「可你还是会和女人结婚,卡埃尔迪夫,你果然很残忍……」

「子殊!」

「别叫我!」晏子殊狠狠甩开他的手,想要离开,但是卡埃尔迪夫又抓住了他的手腕,用的是几乎把他的骨头都捏断的力气,晏子殊挣脱不开,怒斥:「放手!」

「对不起,可是你不能出去。」

卡埃尔迪夫强行拿下了钥匙,现在沙漠的温度高达摄氏五十二,还有强烈的太阳辐射,近百公里的范围内都没有人烟,晏子殊冲动地跑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我叫你放手!」

晏子殊愤恨地咬牙切齿,眼睛都烧红了,他使劲挣扎着,就算手臂剧痛都不停下,卡埃尔迪夫不得不放开他,「子殊……」

「闭嘴!」晏子殊猛地推开了卡埃尔迪夫!

卡埃尔迪夫虽然早有防备,可是竟拦不住,眼睁睁地看着他跑出去,风驰电掣地一拳揍倒驾车巡逻的警卫,跳上吉普车、踩下油门!

急速旋转的轮胎扬起漫天的黄沙,哨塔上的狙击手见状,立即举起射程达一千八百米的巴雷特狙击步枪,瞄准晏子殊的头部,卡埃尔迪夫一把扯过对讲机怒吼:「放下!谁都不准开枪!」

「阁下?」

「主人?」

一声咆哮之下,所有人都懵了,卡埃尔迪夫根本不理会他们,他只知道不可以让晏子殊跑进沙漠,他会脱水的,还会迷路,在这样酷热的环境下横冲直撞,简直是自杀!

「把大门关上!」卡埃尔迪夫对着对讲机大吼,疾步走向最近的一辆越野车,「别让他出去!」

「阁……阁下……」从对讲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显得很心虚,「他车速很快……来不及……」

卡埃尔迪夫丢掉对讲机,钻进越野车,梅西利尔想要阻止,可看到卡埃尔迪夫锐利至极的眼神时愣住了。卡埃尔迪夫在那一瞬间启动了车子,以令人咋舌的全速冲了出去。

即使在沙地上,仍然把车驾驶得好像在冰面上一样疾速,哨塔上的警卫呆若木鸡,等他回过神来时,卡埃尔迪夫已经开出一公里远,没有踪影了。

「听说远方有一片红沙漠,凡越过的人都可以得到真爱;听说沙漠里有一株青翠的仙人掌,可以治愈因爱心碎的人的伤……」

晏子殊猛然加足马力,在无边的大漠里呼啸奔驰,异常刺眼的夏季阳光炙烤着沙漠,黏糊糊的热风让人彷佛置身炼狱,被烘着、烤着、烫着,汗水拼命挤出身体,可晏子殊全然不在乎,流进嘴里的咸涩液体,是眼泪。

心好痛,已经碎成一片片了,去哪里都不在乎,死也无所谓,只要能让这种痛苦停下来!

颠动的吉普车像脱缰的野马般撞上沙山的底部,轮胎猛烈地转动着,车轴发出绷断般的声音,晏子殊没有松开油门,一路冲上了峰脊,又失重般地跌下斜坡!

车子前方扬起巨大的沙砾,像是有人将石子狠狠砸进了湖里,吉普车毕竟比不上陆虎卫士,防撞性能就差了一大截,发动机罩严重扭曲变形,车前杆飞了出去,骇人的冲击力使晏子殊控制不住车辆,后轮胎悬空,车子飞起,轰隆翻滚下沙丘。

这一瞬间似乎又有一年之久,晏子殊的鼻子、眼睛、嘴里都是沙子,他被惯性甩了出来,摔到炙热又干燥的沙地上面,左侧肩膀和背部撕裂般的剧痛!不过他没有骨折,只是衬衫袖子擦破了,手臂刮伤,流了点血。

晏子殊倒卧在滚烫的沙地上,喘息着,烈日似乎能将人晒干,喉咙挤不出一滴水,但是不到半分钟,他就听到了越野车尖锐的刹车声,就在他身后不远,有人疾步跑过来了,晏子殊挣扎着爬起来,但是才站稳,就被人从后方结结实实地抱住!

「子殊,你受伤了?」卡埃尔迪夫心惊胆战地说,上上下下察看着晏子殊的手臂和膝盖,晏子殊用力地推开他,踉跄了两步,差点跌倒!

卡埃尔迪夫又眼捷手快地将他抱住,低声急促地恳求道:「回去好吗?不要伤害自己。」

「别碰我!」晏子殊嘶哑地大吼,挣开卡埃尔迪夫后,疯狂地一拳揍上去。

卡埃尔迪夫没有躲,凶猛的力道正击中他的下颚,唇内顿时尝到了血腥,卡埃尔迪夫打了个趔趄,勉强站稳了,看着暴怒的晏子殊。

那眼神焦灼、痛楚而无奈,彷佛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让晏子殊更加难过,至今为止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抱着「就是死也在一起」的决心,连对方是黑手党教父都不在乎,结果就是这样?

――被伤害得体无完肤!

「分手吧。」晏子殊抱着自己流着血的胳膊,低声说。

「不行!」卡埃尔迪夫斩钉截铁的拒绝!

「这是我的决定。」晏子殊的眼神空洞而冷漠,「你想把我关起来吗?兰斯,只要你这样做,我们之间就永远完了!」

黧黑的眼睛里闪烁着决绝的意志,卡埃尔迪夫怔怔地站着,由于精神上的冲击太过巨大,他一时没有听到那异乎寻常的、致命的响声。第一颗子弹疾速擦过他的太阳穴,射中了沙地,激起了一片沙尘!

几乎没有考虑,在那一梭子弹横扫过来的时候,卡埃尔迪夫往前一扑,把晏子殊护在了自己身下!

晏子殊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能感觉到卡埃尔迪夫的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中枪了?

凭着本能晏子殊立即推开卡埃尔迪夫,伸手去拔枪,但是马上反应过来他的枪留在了酒店里。子弹接二连三地飞来,打中身边的沙砾,飞起来的碎片差点击中晏子殊的眼睛!

「去车里!」卡埃尔迪夫短促地说。

两人一个对视,几乎是同时屈下头部,避开了气势汹汹的攻击,巨大的沙尘使杀手的视线受阻,子弹就像冰雹般盲目地倾泻,这反而给了晏子殊和卡埃尔迪夫机会,他们在枪林弹雨中急速奔向不远的陆虎卫士,奋力一扑!

子弹追逐着他们的脚步横扫过车窗,在七十毫米厚的防弹窗上留下了六、七个弹孔,最外层的玻璃碎了,但是里侧的聚碳酸酯纤维层很好地挡住了子弹。

晏子殊蹲在越野车左侧,单手拉开车门,卡埃尔迪夫就在他身侧,伸手从副座的座椅下拖出一个木条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把德国制造的UMP5冲锋枪,两把USP5自动手枪,还有全新盒装的子弹!

晏子殊接过冲锋枪,干脆利落地装上弹匣,打开枪保险,向上探头一看,一连串子弹骤然扫荡过来,在车身劈出一条凶猛的直线,右侧的车灯应声而碎,百路驰轮胎也被打穿!

开车逃走已经不可能,晏子殊开枪还击!

「砰砰砰――!」

一梭子弹在沙山峰脊上溅起尘埃,离杀手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精准的射击似乎在一刹那间震慑了对方。

但是几秒钟后,暴风骤雨般的子弹就砸了下来!

卡埃尔迪夫压低身子护住晏子殊,耳语了一句,「找机会突击,我做饵。」

「你的伤?」晏子殊想看一下卡埃尔迪夫的背部。

「不碍事。」卡埃尔迪夫按住他的手,轻轻一笑。

卡埃尔迪夫的手依然很有力,所以晏子殊不再担心,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杀手的动静。

速战速决――他的脑袋里浮起这几个字,阳光太强烈了,逼得人睁不开眼睛,汗如雨下,晏子殊记起野战生存课的教官说过:在沙漠里,每一分钟都是致命的。

他下意识握紧了枪托,从光学瞄准具里盯住了杀手露出来的枪管和金色的头发。杀手有两个。

在听到枪声的时候,晏子殊就知道他们用的是AK-7突击步枪,口径七点六二毫米,射速每分钟六百发,弹匣容量三十,连发时火力很猛,但它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缺点:瞄准精度低,实际上在三百米外就打不准了。

晏子殊想,到现在还喜欢用AK-7步枪杀人的――是俄国黑手党?

卡埃尔迪夫似乎也是这样想的,他微微皱着眉头,右手紧握着已经上膛的自动手枪,他一直不愿意连累晏子殊,但是事与愿违,晏子殊还是被卷进暗杀中,卡埃尔迪夫很内疚。

「你待在这里。」卡埃尔迪夫轻声说。

握着手枪冲出唯一的掩体,卡埃尔迪夫动作很快,没有给杀手开枪的机会,频频扣动扳机。

子弹几乎是贴着杀手的头发嗖嗖飞过,杀手一抬头就会死,他被逼得死死的,脸孔被迫压在炙烫的沙丘上,双手牢牢攥着步枪,而他的同伴,急不可待地从沙丘后方抬起了身子。

「砰!」

晏子殊一枪就击中了他的左胸,杀手由于剧痛而发出粗哑的尖叫,被子弹的冲击力猛地掀翻,仰天摔下二十多米高的沙丘!

旁边的同伴由于吃惊而稍微抬起了头,就在那零点一秒钟,卡埃尔迪夫扣下扳机,砰地一声,子弹正中他的额心,连叫喊声都没有,杀手连人带枪像石头一样滚下了峰脊!

卡埃尔迪夫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在他的生命中,这样的伏击暗杀,多到数不清楚,会有想保护的人是第一,会受重伤……也是第一。

胸膛大幅地起伏着,视线范围逐渐收窄,连阳光都变得黯淡起来,他中了四枪,伤口钻心般灼痛,鲜血浸透了他的衬衫和色的西装,卡埃尔迪夫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枪。

晏子殊瞪大眼睛,如定格般站立着,好像面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那么多血,卡埃尔迪夫又骗他……

在卡埃尔迪夫晕倒的一瞬间,晏子殊忘记了一切,一个箭步扶住卡埃尔迪夫,摸到了两手的血,他惶然不知所措,卡埃尔迪夫伤得太重,他竟然无从下手,慌张地压住其中一个伤口,但是更多的血从他的指缝里溢出来,根本止不住!

「兰斯!」晏子殊脸色苍白,卡埃尔迪夫已经昏迷,而周围是一片死寂的沙漠,燥热的风吹动着沙丘,晏子殊的手在发抖,觉得自己彻底迷失方向了……

急促杂沓的脚步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空旷的手术室里,杜拜最优秀的外科医生和助手们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蓝色手术衣、口罩和橡胶手套。

公爵失血过多,已经陷入度昏迷,瞄了一眼监测仪上那岌岌可危的血压,医生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地紧急输血、抢救着。

手术室的其中一面墙是厚玻璃,晏子殊憔悴而焦虑地站在那里,他的衬衫袖子破了,手臂上的伤口需要缝针,衣服上都是血,可是他不准任何人碰触,连梅西利尔都无法说动他,只能站在他身后,忧心忡忡地看着两人。

止血纱布浸透了一块又一块,人工呼吸器下的脸孔是那么苍白,晏子殊突然觉得手脚冰凉,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血……他已经看得够多了,一个人怎么能失去这么多血呢?

孤独、恐惧和强烈的不安感挟住了晏子殊,不论卡埃尔迪夫是否背叛了他,他都不愿意最终结局竟然是天人相隔!

如果卡埃尔迪夫能获救,他将平静地分手。

爱也好,恨也罢,他累了……

在卡埃尔迪夫倒下去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崩溃了,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为什么会那么痛苦,那么艰难?

为什么站在这里的人是他,要被迫承受这种窒息般的惊恐?

意识清醒的人才是最痛苦无助的,看着医生和护士们如同魅影一般,在通明的无影灯下无声地忙碌着,晏子殊的眼神越来越茫然、空洞,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手术台,心脏怦怦地跳着……

「晏先生……晏先生。」

梅西利尔轻轻摇晃了一下晏子殊的肩膀,从手术开始到现在,一共十四个小时,晏子殊一步都没有离开,也没有喝水和休息,完全是靠顽强的精神力量支撑着,他看上去那么疲惫,嘴唇干裂,脸色煞白,额头上渗着豆大的汗珠,梅西利尔担心极了。

紧闭的手术室门豁然敞开了,一名医生走了出来,蓝色手术帽下是一双布满红丝的褐色眼睛。

他拿下了口罩,用英语说:「手术很成功,子弹已经全部取出来了,虽然失血严重,但是四发子弹都没有击中要害,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公爵阁下没事了,进一步治疗后会送到VIP观察室,会有医生二十四小时监护。」

「太好了……」梅西利尔终于松了口气,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UH-1Y休伊直升机找到晏子殊和卡埃尔迪夫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幕太可怕了!

卡埃尔迪夫昏迷着,了无生气,晏子殊紧紧地抱着他,满脸的绝望,如果他再迟来一步,公爵出了什么事,他怀疑晏子殊会开枪自杀。

两个人都平安真是太好了……

「晏先生,主人已经脱离危险了,您就休息一下吧,」医生离开后,梅西利尔伸手扶住晏子殊的肩膀,「您的伤需要治疗。」

晏子殊转过头,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身体突然大大摇晃了一下,昏倒了!

「晏先生!医生!医生!」梅西利尔着急地抱着他,才发现他的体温竟然烫手!

医生匆匆忙忙地跑来,抓起晏子殊的手测量脉搏,心跳一百二十,体温三十九,两名护士立即推来了活动担架床,在梅西利尔的帮助下,将晏子殊送进了急救室。

挑高的天板,海蓝色的墙壁,空气里有百合的香气,这间病房和酒店豪华套房无异,沙发、咖啡桌、沐浴设备都是名设计师的作品,而且非常宽敞。

晏子殊穿着浅蓝色的病号服,背靠着白色的枕头,左手在输液,手臂上方还绑着刺目的白色绷带,受伤的地方缝了五针。

梅西利尔捧着一纸袋东西,走到VIP病房门口往里张望。

门上挂着「谢绝打扰」的牌子,晏子殊由于极度疲劳、脱水而昏倒,不过两个小时后就醒过来了,他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梅西利尔去拿一样东西。公爵阁下的麻醉药效还未完全消退,晏子殊的决定让梅西利尔很难过。

轻轻推开门,梅西利尔走进去,晏子殊抬头看着他,「兰斯……还好吗?」

「主人还没有醒来,不过脉搏和血压都正常,不用担心,」梅西利尔走到病床边,手指紧紧捏着纸袋边缘,「这个,您要的东西……」

梅西利尔缓缓放下牛皮纸袋,里面是晏子殊的护照、现金、更换的衣物,和一张一个小时后,就会飞往法国里昂的机票。

「谢谢。」晏子殊拿过纸袋,取出一件黑色短袖衬衫和牛仔裤,猎鹰手表――他把手表留下了,然后拔掉输液针头,下床,去隔壁衣帽间换衣服。

请不要抛弃公爵――这样的话梅西利尔说不出口。他早就知道晏子殊会非常愤怒,这是任何情人都不能容忍的背叛,以晏子殊高傲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留下来的!

「喀哒。」

晏子殊换好衣服后走出衣帽间,一抬左臂就感到尖锐的疼痛,晏子殊想绑起长发,试了几后还是放弃了。

「我送您去机场吧。」看到晏子殊弯腰穿鞋,梅西利尔急忙说道。晏子殊留在酒店套房里的行李,已经送到机场办理托运了。

「不用,我搭出租车就行了。」晏子殊婉言谢绝,看了一下机票和护照后,把它们重新塞进牛皮纸袋里,转身看着梅西利尔,伸出手,「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无论如何相爱,两个男人都不会幸福的,罗曼蒂克的结局只属于王子和公主……

晏子殊静如止水的眼神里,是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到的痛苦。沉的悲伤堵在胸口,晏子殊顿了顿,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请好好照顾公爵,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晏先生……」梅西利尔握住他的手,良久。

「再见。」晏子殊松开手,拿着纸袋离开了。

从走出VIP病房,到医院铺着白色大理石的厅堂,再钻进门口等候乘客的出租车,晏子殊一都没有回头,他知道,梅西利尔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回头。

两个月后――

一个人的生活很简单,似乎只有一个节奏,晏子殊七点起床,吃过火腿三明治和咖啡后,整理书桌上的案件卷宗,搭电梯下公寓楼,驾车去总部大楼上班。

上午九点准时开会,汇总案情,分析罪犯心理,制定详细的缉捕计划,给各组员分配刑侦任务。

十点后出外调查,勘查犯罪现场,不放过丝毫罪犯可能留下的痕迹,下午一点去见法医,两点半去法院,四点走访可能了解案情的各类人员,六点半回总部办公室,七点钟开车回家。

一个案件接着一个案件,周末也不休息,时间对晏子殊来说,彷佛只是不断循环的数字,他比以前更沉默了,独时会走神,只有工作能让他开口。

最迟钝的组员都发现了晏子殊的变化,但是谁也不敢去问原因,晏子殊是个严厉的上司,在私人感情上很冷漠,他们对他是既敬重又害怕。

他们猜测组长是遇到了「感情问题」,但是晏子殊一直住在总部提供的单身公寓里;也有女职员发誓说,晏子殊肯定还是单身,因为在他的日程记事本里,没有和女性约会这一项。

而且晏子殊是个工作狂热的男人,有哪个女人愿意无止境地等他?一年只能见上几面,像看电影、泡酒吧、搭乘邮轮环球旅游这种事情,基本上只能是幻想。

「啊!」东西差点从手臂间滑落到膝盖上――晏子殊把卷宗资料紧紧夹住,先放下手里大大小小的纸袋,才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房门钥匙卡,打开了门。

扑鼻而来的是馥郁的香,像是走进了一座玫瑰园,晏子殊眉头一皱。

早上出门的时候走得太急,签收了某个人每天准点寄来的玫瑰束后忘记丢掉,直接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即使关着灯,那一片炽焰般怒放的玫瑰,仍然鲜丽得刺目。

晏子殊面无表情地盯着束看了一瞬,然后把钥匙卡插进墙上的凹槽孔,灯亮了,他把沉重的卷宗纸盒放在书桌上,又走回门口,捡起他刚从超市采购来的,足够一个星期食用的速冻食品、蔬菜、鸡蛋,走进敞开式的厨房。

厨房虽然不大,可是整理得挺干净,一张圆形不锈钢餐桌上放着一迭地产杂志,其中一本摊开着,在房屋租赁这一栏,晏子殊在好几个出租信息上划了红圈。

他打算搬家,并且申请去东南亚地区公干,那是卡埃尔迪夫的势力触不到的地方,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都已经结束了,卡埃尔迪夫还一直送给他,不停给他打电话、写信,就差没到总部大楼找他,晏子殊烦极了!

「子殊,请听我的解释。」

「我想好好谈谈。」

「子殊……说句话好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

「砰!」晏子殊重重甩上冰箱门。

先出轨的家伙居然还不知道反省!理所当然地缠着他,说什么「绝对不同意分手」!难道他两个都想要吗?一边是情人,一边是妻子?晏子殊快气疯了!

而且……

晏子殊站在料理台前,泄愤般切着西红柿,不小心割到了手指,痛得拧紧了眉头。

――玫瑰也就算了,卡埃尔迪夫寄给他戒指是什么意思?

一个精致的紫色丝绒盒子里,用水晶夹扣着两枚非常漂亮的铂金戒指,戒指的款式是男士的,一个典雅庄重的圆环扣着一粒剔透的钻石。

晏子殊惊得目瞪口呆,两枚男戒?卡埃尔迪夫在向他求婚吗?

可是晏子殊又很疑惑,求婚……通常不是只用一枚戒指吗?

「我在想什么?」晏子殊心浮气躁地打开水龙头,把水泼到脸上,又吸了口气,感觉好多了……

电话铃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晏子殊拉过毛巾擦干脸,走出厨房,拿起书桌上的无线电话,一个温柔动听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子殊……」

「干什么?」晏子殊语气很冲。

「都是我的错,我们谈谈吧,说完以后,如果你还不原谅我,我答应你,再也不会来找你。」

晏子殊沉默着,眼角余光瞟到桌上那个精致的戒指盒,心里一紧,说道:「好吧,我也有东西要还给你……你定时间。」

「现在就见面如何?」

「现在?」

晏子殊皱眉,用肩膀夹住话筒,打开笔记型计算机屏幕,双击桌面上的全球卫星定位追踪系统,发现电话是从墨西哥城打来的,讥讽道:「五分钟内就出现?」

卡埃尔迪夫没有说话,按响了门铃。

晏子殊瞪圆了眼睛,但是马上反应过来,卡埃尔迪夫在手机卡上做了手脚,定位追踪系统是无效的。

他都忘了他是什么人……

晏子殊叹气,很不情愿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彼此都没有说话,突然,他被卡埃尔迪夫紧紧地抱住了!巨大的力气几乎令他窒息!

「兰斯……放、放手!」回过神来的晏子殊,惊慌失措地挣扎着。

卡埃尔迪夫放开他,喃喃着:「我好想你……」

「你要是只想说这些,就出去!」晏子殊不客气地说,想把门关上,卡埃尔迪夫无奈地不说话,害怕晏子殊把他赶出去。

「……算了,进来吧。」明明他才是被欺骗的人,可是卡埃尔迪夫的眼神,比他还要哀伤,晏子殊一肚子火!

关上门,晏子殊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给他,可又想起来他算不上是「客人」,便闷闷不乐地在沙发上坐下,卡埃尔迪夫坐在他对面的扶手椅子上,看着旁边的玫瑰。

晏子殊的脸颊蓦地红了,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把束丢进厨房,然后走回来,重新坐下,冷冷地说:「只是忘记扔了,呃――你要说什么?」

「我不会和你分手。」卡埃尔迪夫注视着他,目光十分执着,「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同意分手。子殊,如果你打算去东南亚,我也会去。」

「你会被暗杀的。」

东南亚的黑社会,有着比岗岩还要坚硬的家族系统,只信任自己人,卡埃尔迪夫本来就是不受欢迎的对象,他还要去那里「抢生意」,疯了吗?

「无所谓,对我来说,只有你才是重要的。」卡埃尔迪夫的眼神是认真的,为了晏子殊,他可以抛下欧洲的一切,多危险都不在乎。

晏子殊咬了下嘴唇,眉头紧紧地皱着,「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和女人结婚?兰斯,两个人的世界很小,容不下第三个人的。」

「我知道,我也没想过让他来打扰我们,我让梅西利尔照顾他。」

卡埃尔迪夫口中的「他」,明显是男性,晏子殊懵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愕然地问道:「他?――你娶了男人?」

「我会娶的男人只有你。」卡埃尔迪夫微微一笑。

「其实,我一开始就该把实话告诉你,可我知道你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成为别人的负担,如果我坦白告诉你,我的家族只剩下我一个人,等我死后就会灭亡,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和女人结婚,放弃你?」

「这……」如果这是真的,晏子殊确实会主动放手,而且永远也不见卡埃尔迪夫。他不希望卡埃尔迪夫为了他,而使历史这么特殊的家族灭亡。

「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在寻找可以结婚的女性后裔,你看到的那份《结婚协议书》,其实是我父亲草拟的,由我签名盖章,是我对家族的承诺,那时候我只有十二岁,在协议书底端印有详细的日期,只是你没有看到。」卡埃尔迪夫苦笑了一下。

晏子殊的脸孔微微泛红,他那时都气炸了,哪里还会注意日期!

「我发过誓,不能违背对家族的誓言,不然我爱的人将死去,子殊,虽然我不是迷信的人,但还是会感到不安……」卡埃尔迪夫垂下金色的眼帘,缓缓说道,「我可以为你死,可是你不能为我死。」

「为什么?」晏子殊奇怪地问。

「因为我死了,你会活下去,但是如果你死了,我就找不到生存的理由了。」

晏子殊呆住了,他根本没想过卡埃尔迪夫会如此爱他,对了……在沙漠里的时候,卡埃尔迪夫就是这样保护他的。至死不渝,晏子殊的心情很复杂……

卡埃尔迪夫却笑了,「我说过,这一生都会保护你。」

「我能照顾自己,不需要你保护。」晏子殊扭开头,拿手捂着发烫的脸颊。

卡埃尔迪夫温柔地看着他,继续说道:「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不是找妻子,而是找『养子』,虽然这在血统上是不允许的,但就像我说的,我的家族只剩下我一个人,权力在我的手中,无论历史是怎么说的,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一个月前,我找到了一个八岁的男孩,他的基因有百分之七十和『公主』的后代相同,他是美国一个大型零售企业董事长的儿子,他的父母半年前死于飞机失事,他的舅舅接管了公司,所以我领养了他。」

「你是说,你现在有个八岁的儿子?」晏子殊转回头来,惊诧不已地问。

「是――我们的儿子。」

「别胡说!」晏子殊飞红了脸,又吞吞吐吐地问道:「你给我……戒指是什么意思?」

「求婚。」卡埃尔迪绽开一个非常迷人的微笑,「我不会再说谎了,相思是很痛苦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

卡埃尔迪夫停顿了片刻,又有点不安地说道:「但是我知道你会介意『嫁』和『娶』的问题,所以我寄两枚戒指给你,决定权在你,你要是想『娶』我,我是无所谓……」

「谁要娶你!」晏子殊的脸孔涨得通红,额上的青筋不住地跳着,腾地站了起来!

「那么,嫁给我好吗?」卡埃尔迪夫跟着站起来,竟然跪了下来!

「什、什么?」晏子殊惊得张大了嘴,呆愣愣地站着。

卡埃尔迪夫直视着他的眼睛,温柔地说道:「我爱你……」

晏子殊看着他,完全混乱了,气都透不过来,「你――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是单身公寓吗?」卡埃尔迪夫神情无辜地问。

「笨蛋!」晏子殊面红耳赤地大吼,「是警察宿舍!」

「你答应了?」卡埃尔迪夫答非所问,笑得十分高兴。

「没有!」

「可是你心里答应了。」卡埃尔迪夫毫不动摇,微笑着,「我知道。」

「你这厚脸皮的家伙……」

「我发誓,用我的生命来爱你。」卡埃尔迪夫慎重地拉起晏子殊的右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痒死了!」晏子殊脸孔发烫,受不了似的抽回手,走进厨房。

卡埃尔迪夫以温柔的视线注视着他的背影,「来杯咖啡好吗?要溜进朱丽叶的家里可不容易,我大概要到天亮才能出去了。」

晏子殊大大翻了个白眼,什么天亮才能出去?他是打定主意赖在这里了吧?

不过,尽管乒乒砰砰地关阖着柜门,十分钟后,晏子殊还是把香气浓郁、热腾腾的咖啡端了出来。

――全文完――

番外:初恋

金色的夕阳下,是油画般璀璨夺目的奥汀城堡,这座散发着浓郁古典气息的建筑,与大自然恢宏的风光浑然一体,给人梦幻般壮丽的感觉。

九岁的兰德尔・冯・卡埃尔迪夫,穿着黑色的Terre Haute骑士服,脚蹬马靴,骑着枣红的汗血马,在梅西利尔和马术教师的陪同下,沿海边的绿茵高尔夫球场,往悬崖上方的城堡走去。

他每一天都过得充实又愉悦,金色柔美的头发下,是一双水晶般澄澈的紫色眼睛,他就像是一个王子,举止彬彬有礼,而且天资聪颖,智商高达一百四十,学什么都很快,梅西利尔想,不愧是公爵选中的人。

兰德尔一边欣赏着凝聚着水珠的翠绿的草坪,天鹅在湖泊里滑行,一边觉得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不是景物有什么改变,而是他的心情,他预感有什么事情将会发生,可是,又觉得自己太多心了,驱马一路前驰,哒哒地踏着石子路返回了城堡。

宽阔的中央走廊在面前延伸,铺设着精致的地毯,在那洒满夕阳余辉的落地窗旁,他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自然地垂在他的肩上,除了公爵以外,他从没见过这么俊美的男人。

兰德尔怔住了,这是他第一见到晏子殊,也是卡埃尔迪夫公爵「无尽烦恼」的开始。看到美丽的事物便会被征服,看来是他们一族的悲哀呢!

罗曼蒂克的二人世界,怎么能让一个「不识趣」的孩子来打扰?晏子殊可是他的爱人,这一生,下一世,永恒不变。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