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累》第一部《情缺》下(穿越时空)by 昊悦

第 89 章

“该起了。”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我紧张的放开环住他的手,挣扎出他的怀抱,尴尬,努力抑制身下的冲动。

“还早,有一个时辰呢!再躺一会儿吧!”才坐起又被扯进被窝,不过说实在的,外头的确不如被子里暖和,两个人的体温……

可是,问题是,身下火一般的灼热该怎么解决?

五哥为了让我躺着舒服,移动了身子,不可避免的碰到了让双方都尴尬的地方。

他惊奇的看看我,被这种眼光瞧的不好意思了,干笑了一下,转身,把背留给五哥,寻了合适的位置躺下。虽然被发现,可被自己好歹也是男人,不禁拿被角擦擦紧张的下巴,自我安慰,晨起有反应也不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吧?

保持平静,暗暗对自己说,由于身上的异样香气,每日清早醒来,自己都不得不服用特制的压制体香的药丸。但是,今天和五哥睡在一张床上,若有什么异样的举动,定会被他察觉,服用药丸的企图也没法儿兴起了,所以现在只能靠自己的毅力。如果现在兴奋起来破了功,欲香肆虐,闯出什么祸来,谁也想不到。

呼吸,把欲望压制在心底,自己虽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人,可也终究能够控制自己。

我的呼吸有些杂乱,不均匀的调控着频率,年轻躁动的心还真是难以沉静。

五哥在我身后躺着,许是被我的反应和微微急促的声音给震住了吧,我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耳聪的我也听出了他的气息不平稳,呵呵,被我影响的吧,大家都是年轻人,活泼的青春少年啊,哈哈。

在沉闷的气氛中躺着,弯弯嘴角,忍不住闷笑。现在这种状况,就是心静如水的大罗神仙也不能心无旁贷的呼呼大睡吧,何况是双方目睹尴尬的窘事的少年。

当下,这整整一个大好时辰,无人言语,全作身心休息了。

瞅瞅外头,天蒙蒙亮,这真是该起身的时候了,修整心态许久,我已经神态自若,挑不出异样来,迅速着了衣,从床上爬起来,咱现在是小厮,主子早上要梳洗的事,可不能耽搁了。

弄好面具,着装完毕,回头一幅必恭必敬的样子,又是五哥小厮的模样,昨晚的九阿哥已经不见。

“主子,您在躺会儿,奴才这就给您提水去。”身手为他腋好被角,他看到变脸如此迅速的我,许是有些不适应吧,眼睛里有惊异,又有些赞赏,还有些失望的神色?

抛开琢磨人的心思,我提了个小小木桶,开门去了昨日的伙房。

“小桐子,这么早就起了?”伙工像是与五哥的小厮有些交情,一见我进来,就热情的跟我打招呼。

我只怔了一下,对这种新叫法儿还真有些不适应了,点点脑袋:“恩,“正想也回个热情的招呼,可是却不得不装做很困的模样,打了个哈欠做掩饰,原因是自己根本不晓得眼前的人叫什么名字。

转开话题是自己的拿手本领:“对了,昨天怎么没见你啊?”

“昨个儿是小星子当值,今儿个才该我的。”年轻的脸上是朝气蓬勃的笑容,仿佛阳光就在他家一般。

叹气,真的很久很久没有人对自己这么笑了:“哦,主子快醒了,我来提水。”示意一下手中的木桶。

“我帮你!”年轻人说着自告奋勇的从我手中提起木桶,掀了大大铁锅,把热水灌满。

看着已经满满的木桶和对方仍不停歇的动作,连忙制止:“够了够了,这些就行了,谢谢你!”

那年轻的小伙子听了我感谢的话,脸立刻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的"不用,不用"直说个没完没了。

我偷偷笑,这小子真是可爱,被夸一句就不好意思成这样。

弯腰提起不轻的木桶,向门口走去,总觉得那个年轻人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似的,摇摇头,不管他,反正自己与他不相识,顶了这张脸,只是稍微应付一下就好。

“桐子!”身后的人果然出声叫我。

扭头看他大步跨过来。

“恩…”人是来了,但却垂着脑袋不说话。

屋子里头只有我们两个,天是早了些,估计另外一个当值的人还没到吧。

放下木桶,虽然自己有力气,但看眼前这位,势必要和我说上一阵子,只是…扶扶桶盖子,这天这么寒,少跑点儿热气为妙。

“我上跟你说的事儿,你怎么回话?” 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大个子终于抬头,坚定的看着我,一口气把话快速的说完。

什么什么?要坏事!

我是不清楚他以前和那个真正的木桐说过什么事,头脑一下子蒙了,思绪混乱,呆着,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桐子,我喜欢你,上不给我答复,可你说过下见面会我回我话儿的!”刚才害羞的壮小伙儿突然变的既坚定又果决,理直气壮的模样让我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我立在一边,吃惊极了,微微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但,对方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我不知道如何应对,何况主角还不是九阿哥我!

第 9 章

我愣着,一时之间真的不知该怎么回话。对面站着个愣头青,眼睛里头全是期待。

门"吱呀"一声打开,外头有人走进来。

我抬头向年轻人身后看去,原来是她!那日遇到的清秀姑娘–韵寒!

“木桐!”她善意的和我打招呼。

“早!”没想到会再见到她,我回之微笑,本来是最平常的礼仪,但在惶惶不安的爱慕者眼中却成了另外一幅情景。

愣头青立刻变成喷火龙:“为什么不回答我?难道 …你和这女子…”他拿了恶狠狠的眼光看那无辜的姑娘的背影。

“胡说八道些什么!”立刻止住他的话头,这虚假的东西要是让那些个捕风捉影的给听去了,还不被传播的天翻地覆!

韵寒许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战况,以为我们是在谈论私事,善解人意的进去打水,没想到出来后,却听到了我和眼前这位的争吵。

她微微一愣,但没说什么,取了热水,穿过我们就要离开。

“你停下!都说清楚了再离开!”愣头青抓住了小姑娘的胳膊。

头痛!木桐啊,木桐,你瞧你给我惹了什么事儿!也不提个醒儿!

“你是不是喜欢她?”愣头青很执着的把人家一女子留下。

“别瞎扯!”我看看韵寒,抱歉的笑笑,把她卷进来实非我意。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好奇的看着下一步的情形。

得!让人当戏看了!

那厢里看着我和韵寒得互动,却已经是火烧大地:“你从不对女人这么笑的!为什么她是特殊?还笑的那么招人!对我从来就没有过!”

啊,缺点啊,无论自己怎么掩饰伪装,可惜,人类眼睛里头东西还是太多了,连个愣头青傻小伙儿都看出来了,改进改进!

“你误会了,她只是好友!”一定要澄清,“你说的那个,我回头再考虑考虑,虽然这没有答复,但下一定不会!”虽然我不知道他曾经对木桐说了些什么,但身边有外人在,自己隐晦话语也无不妥之,任谁也抓不到自己的破绽。

“下又要等到什么时候?”看得出来,小子很喜欢木桐那个家伙,已经瘪了气,老实的发问。

“打完仗以后吧!我不会再食言!”呵呵,到时我就撤退了,木桐就留你驻阵了!

“嗯,好,我等你!”大老虎变成小猫咪,木桐影响不得小觑!

“还不松手?想抓人家姑娘到什么时候?”我皱皱眉头,看看愣头青的手依旧恶狠狠的抓着无辜的韵寒,还好她在,否则真不晓得怎样收场。

“哦,对,对不起!是我误会了!”喷火龙又变成傻大个儿,低头认错,态度真好。

“没事儿。”韵寒很大度的笑笑,表示理解。

“我走了,主子还在等,水要凉了就糟了。”和愣小子告别,与韵寒一同出了供水房。

“刚刚实在抱歉。”不好意思对她笑笑,虽然有她在是帮到了自己,但被人看到这种事情,即使真正的主角不是我,顶着这张脸,还是会不好意思。

“不要紧。”走在我身边的韵寒看出我的尴尬之色,立刻不再去提及刚才的事,转了话题:“今天又该行走了。”

心暗自感激她的细心和善解人意,连忙接上话题:“对啊,这大冬天的,天亮的还真慢啊,还得再等会儿才能出发。”

“木桐。”

“嗯?”

“你说待我如好友,是真的吗?”清秀的面容上有着寂寞和哀愁,夹杂着一丝丝紧张。

“当然!我很喜欢你!善良!细心!善解人意!”我大声肯定着她,不想看到这个和善的女子身上出现负面的气质,的确是自己的真心话,然而看看她越来越红的脸,心不禁笑,古人不喜夸赞他人,倒害姑娘家不好意思了。于是厚着脸皮化解她的不自然:“和我一样,臭味相投,当然是好友啊!”

果然,她噗哧一笑,自然的消除了羞怯:“你还真是会说!什么臭味相投的!”

“呵呵,我在主子身边待了这么些年,怎能不舌灿如!”说完作出小人得志的模样,沾沾自喜。

“噗!”韵寒忍不住笑出声,“不过,还从来没人这么夸我呢!谢谢你!”

“我这哪叫夸啊,实话实说呗!看到你开心,好友我自然也高兴!”

“还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她轻轻叹息着,声音很小很小,似是低吟,但内力不差的自己自然把这话自动收入耳中。

这么走着,也到了分岔路口。

“好了,我们都该回了,每都是分岔路,正和你说的高兴呢!真是~~~~”一边抱怨,一边挥手告别。

韵寒双手提水,亭亭而立,眉毛弯弯,冲我微笑:“回头见。”

回了屋子,五哥并没在床上休息,静静的坐在桌边手持兵书,认真而仔细的看着。

“主子怎么起了?不多眯会儿?”

“嗯。打水回来了。”放下手中的书,起身。

我开始为五哥张罗大小琐事,得意洋洋的指挥着左右奔波的宫人。

五哥和我现在已经恢复了主子和小厮的关系,各自扮演好各自的角色。白天人多眼杂,自然是要谨言慎行。忙里忙外的准备着,早上发生的零碎小事早已被我抛到九霄云外。

推开门,清晨的阳光淡淡洒在心头,呼吸,新鲜的感觉久违了,宫外的自由果然诱人,伸手伸脚,舒展四肢,嗯,新一日的行程开始了!

第 91 章

就这么老实的跟随五哥行进了一个月,路途中经过大小行宫会馆,或露宿于野外,或取暖于安室。

自己有内功护体,习惯于调息休息,出了皇宫,虽然一下子脱离优越生活,倒也不会觉得吃力不适应。

若说不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也只是不大方便炼药。

出宫前我虽然带了不少,但也只准备了一个月的药丸量,目前身上异香不散,而且我心惊胆战的发现这种症状越来越厉害了,只要不服药丸,自己就无法控制,甚至运功也抵挡不住香气四溢,我不知道是否是药物的副作用,但清楚的明白这种严重的症状迫切需要依赖药物。现在,自己经常偷偷摸摸的制药,瞒着五哥,瞒着其他任何人倒也辛苦的紧。

“主子,奴才想出去办事儿。”在大帐中,火炉噼里啪啦的响着,我模仿出来的声音有些尖尖的却不是刺耳的难听。

“好。”五哥的回答这些天都是这么一个字。

现在正值漆黑夜晚,为了明天能够准时吃上药,这两天自己都是这么找借口的–出去办事儿,说直白点儿也就是如厕,这可是自己小时候和五哥在一起时常常用的特殊词语。

也就是这么每晚出去"办事"一趟,我把制炼药材的步骤分成了几天来做,今天是最关键的一天,过了今晚上,接下来一个月自己的药丸都不愁用了。

兴奋的想着,怀抱里揣着快成品的药丸,使了轻功,闪了几个身,悄悄离开营区,朝自己白天侦察的小地点奔去。

这个地方看起来非常隐蔽,从四周来看有高坡环绕,不容易察觉,点上小小火堆也不会被察觉。

天助我也!现在外头风大,还没什么人,天色阴沉的厉害,看来月亮星星今晚也配合我的行动不出门放光了,这么一来,自己行踪便更为隐秘!

迅速打了火折子,心里头默念:速战速决,手脚也随着意念灵活的动起来。

呼–风越吹越狂了,我的皮,刺骨的让心都跟着发抖,之前没来得及做任何昭示的雪一大片一大片的,争先恐后落下,势头强的惊人–

不去理会冬雪带来的白色,时间不多,自己仍旧一边对手里哈着气,一边摆弄着手边的活,忙个不停,暴雪来临,形势紧急。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七日的努力,这一个月的份量总算完成了!

快速把药丸全送到小瓷瓶里,盖紧实了瓶子,朝怀里揣了揣。摸到怦怦跳的胸口,我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是被什么人监视着,不自在的感觉环绕在身体四周,怎么也散不开去,贼头贼脑的左右探看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现象,不禁摇摇头,不清楚自己心中的慌乱到底从何而来。

手有点抖,不知道是天寒的入了骨,还是那种奇怪的感觉沁入了心底。周遭一片寂静,只有雪砸在地面上的声音,诡异非常,我想迈开脚步,无奈,那种感觉竟然牵制到了身体行为,不自觉的使劲抖一下,狠狠打了个冷战–

难道有人已经发现了……?

自从身体的特殊病情的恶化,五感灵敏度稍微有所下降,不知道是否是此人少物稀,阻碍物几乎不见,今晚上自己出奇的敏感。

伴着呼呼的风声,碎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来,我绷紧了身体,一边准备防御,必要时候出手攻击来人,一边使出内力,开始探寻来人的气息。

是武者?士兵?亦或是将军?还是宫里头的什么人?

这么一探,就有些疑惑了,那种柔柔软软的气息证实来人分明是个女子,可是,刚刚环绕在我周身的那种气势,一个女孩子能轻易发出来的吗?连习惯于皇阿玛王者之气的我,都被不由自主的给震住了,竟然失却了判断力,呆呆站在雪地里,挪不开脚步,只看着周围迅速被暴雪铺成白色。

这么想来,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自己自由意识一向强烈,即使是下意识的受制于人,也不会开心。

暂且把这个想法放到一边好了,重要的是现在这个人是哪一路的神仙!

活动活动僵掉的手脚,缓了缓身上绷紧的肌肉,一个女人还不足为惧,再把自己刚做的宝贝朝衣服里头塞塞,确保它不被来人发现。

“咦?木桐,你在这儿啊!真让人好找!害我白走那么多路!”女孩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抱怨,传到耳朵里却是那番好听–这个人是韵寒。

第 92 章

“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见来人是熟悉的她,我又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算是行军路上,主子们聚在一起议事时,奴才们自然也一同跟着,不能参合进去那些重要机密,所以没事大家就在一起唠嗑儿。五哥与皇阿玛谈论军事大题时,我就会和韵寒聚在一起,因为,其他小厮以前和木桐接触太多,我和他们多说话,只会暴露自己与原本木桐之间的不同之,引发更多怀疑的视线,现在四哥的那个小厮已经在时而不时的用奇怪眼神瞧我了。

但韵寒不一样,她所认识的木桐,从以前到现在也只有我一个而已,就算有什么行为不妥,也能轻易的瞒混过去。

和韵寒相时,麻烦很少再去找她。以前,她身边的女子总是喜欢有事没事的作弄讥讽她,被我厉声制止了几后,这种情况也渐渐少了。

我曾多问韵寒:你为什么要由着她们那样对你?她也只是笑,说什么和气和气,听了她这不是答案的答案,没把我给(和)气坏。

事实上,我心底清楚的明白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身边的小人,因为小人随行。但是,我不同。我现在的身份是太监,宫女之间斗的再厉害也惹不到我的身上,何况,我现在还是得宠皇子五阿哥身边最能说话的一位,得罪了我,无异于是在五哥脸上刮,在主子身上犯事儿。所以,即使是自己责怪了他人,在这些日子里,却还是吃得开、行得畅。

我明里帮她韵寒看在眼睛里,感激却不说出口,但只是在这些日子里,时常给我缝补些木桐的旧衣裳,前些天,还为我补了袜子,虽然是我不善女人家的缝补,主动找上了她,可她却没丝毫的抱怨,做的非常仔细,针眼儿布的很细很细…

现在看见熟悉的人来,虽然有了一瞬间的放松,但疑惑却随之迅速侵占我的心,有些奇怪了,这里这么隐蔽,她怎能轻易发现在这四周皆环绕高坡的地方,我的小小存在?而且,天还这么恶劣,她就一个人出来,也没见着拿把伞之类,这里离营地不近,弱弱女子行了这么久,怎么没见到她喘气厉害?

相了这一个月,虽然知道韵寒对我并不差,但,毕竟相时间不长,自己也不晓得如何和女性相,倒也就这么自然来。皇宫毕竟不比他,是人都长了好几个心眼儿,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虽不愿质疑朋友,可却不得不悠着点儿。

心中疑惑且不管,问题是,韵寒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在找我?做什么?

“你别在这儿愣着了!五阿哥要我来找你呢!好象是要和皇上说什么事儿,要你去皇上大帐外头侯着。”韵寒快速的说着,似乎很急。

“啊?怎么要你过来了?”我一时间没朝别想。

“我?我现在被调到皇上身边伺候了。”韵寒淡淡的说。

“原来的小荷呢?”那个貌美的女子,一开始就被安排在皇帝身边。

“她,犯错儿了。”韵寒显然不想多谈,简短言语几个字,结了尾。

那个滑头聪明厉害的女子也能犯错?我在心里奇怪的想着着。但,当我发现韵寒眼睛里又出现曾经的不屑时,心里自然而然的明白过来,这应该又是一场宫女之间争谋利益的斗争。

不过,韵寒竟然被拖出来当了替死鬼呢,不过,事实是怎样,我也不能清楚分辨,究竟是无辜的替死鬼,还是鹤蚌相争中的渔翁,这个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苦笑,竟然这么不相信人了,都成什么了,信任是友情的基础啊!我今天晚上头脑有些不大正常。

“木桐,我还要去找四阿哥的小厮,你快过去吧,我先走一步了!”韵寒不等我发呆完毕,就快步离开了。

我摇摇头,总觉得今天晚上气氛不大正常,难道我出了营帐就注定晦气伴随?

我迈开脚步向营地中央的皇帝大帐走去。

雪片在我身上打下湿润的水泽,仰头望天,没有一丝丝光亮,大片大片的雪,朝下砸着,颜色,是黑色的。

第 93 章

垂头下来,心里没来由的一紧,什么事要发生了……

一步一步踩在硬邦邦的地面上,前面再转个弯就是大帐所在了,只是守在外头,应该不会太急,我这么想着,倒也不匆忙的迈开脚步。

也许是自己悠闲惯了吧,周遭发生什么紧急状况的时候,我的脑袋瓜儿总是不大顶用,或许正是应实了那千古流传的名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没有星光的夜晚,身边有影子,一闪而过,黑色的身形和夜色相溶,速度也快的不可思议,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是眼睛了,可是,接着一眨眼,颈后的剧痛提醒了我这不是幻觉,事实摆在眼前,我被人利用地势之便给偷袭了,失去意识之前,我肯定的想着,恨自己缺乏经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柱香的时间,也许是一个时辰,我忽忽悠悠的醒过来。

自己狼狈的躺在冰凉的地上,四周一片漆黑,骇人。

抚抚僵硬的后颈,被偷袭时余下的痛觉还在,恨!是谁这么狠,从没有人这么对自己,先忍忍吧。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外头也挺安静的,没什么人声,诡异。

按着地面,我吃力的坐起身,只是脑袋有些昏沉,浑身上下没有气力,身体其他部位没有任何异常。

隐约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龙木香,那是宫里人才能点的。

刚刚站直了身子,周围就出现了昏黄的烛光,亮度弱的让人心慌。

我睁大眼睛想瞧清楚烛火边的人影,可惜,条件不允许,只因那人背光而立,不过,身影却有那么一些眼熟。

“你醒了。”耳熟的声音如今却是陌生的腔调。

呃?这人是四哥身边那个机灵的小厮–高无庸?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一副审判者的口吻来问我话。

“你把我弄到这儿来有什么目的?”人不犯我,我自然不会犯人,想到正是这个人让我糊里糊涂的来到这漆黑一片的世界,心中就恼怒的厉害,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冰冷起来。

“啧啧啧,温敦五爷身边竟然有你这般厉害的小厮,嘿,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不妙!刚才一愤怒,竟然忘记身何,露出自己掩饰许久的气势,那东西竟然被我不小心放了出来。

可恶,这种蔑视语气!这样莫名其妙的待遇,我何时遭受过!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我怎么也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虽然知道这些并非善意,可却失去了判断对方意图的先决条件。

“怎么?慌了?”o

“高无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木桐本来就是这样,你看不惯就直接说,别使些个不入流的手段!”还好,自己醒来时还没有暴露原先的声音。

“呵呵,那你可要是真正的木桐我才能对兄弟你好啊!可惜……”

“你到底要说什么!什么真正不真正的?!”事到如今,也只有打死不承认了,反正,他也没什么证据,不是吗?

“呵呵呵,哼!真正的木桐永远不会对好兄弟我这么说话,真正的木桐从来都不喜欢和宫女在一块搅和,真正的木桐也从来不会懂轻功,真正的木桐是五爷身边的贴身太监,而你,这几样你一样也不符!”少年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甚至有些尖锐了,听的我心乱如麻,刚才打算的全部不能作数。

“你……”我隐约猜到了他能这么肯定我不是小太监的根本原因。

“对!你根本就是个男人!而且,胳膊上和脸上的颜色完全不一样!说!你是谁?木桐被你弄到哪去了?为什么要假冒他?”看来这小子和木桐是真的关系很好,那么关心他的去呢。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了,证据十足,被捅出去,无论是我,还是五哥,都要被严厉的惩罚,我不能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

看看四周的情况,我想找到逃跑的路线。

“别妄想了!你没发现这帐子里头燃的香吗?对我们可是没什么害,可是对汉人的那些轻功,嘿嘿……”

臭小子,竟然跟我玩阴的!

的确,从醒来到现在一直是浑身无力,我还以为是昏迷的后遗症,没想到……提了提气,确实是完全使不上来内功,这又是什么鬼香!

“你就快招了吧!我看你那脸上那层皮也忒紧了些,我是仁慈了,没给你硬使力揭了。”

混帐,你若真做了,那我真正的皮就无须要了!

“我想先问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完了后,我自然和盘托出,否则,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好吧,看在你现在和我好兄弟有一张脸的份上,暂且答应你了。”

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想知道,你把我弄到这儿来是不是你家主子的意思?”

“这个,当然是我做的决定,这里可是给些不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下人们准备的帐子哟!虽然主子不熟悉木桐那个小鬼,不过,我看,主子也怀疑过你。”

原来不是四哥。

“谁让你冒充谁不好,非要冒充我的好兄弟呢?”高五庸仗着自己不受香气影响,说起话来也开始有恃无恐来。

“好了,你该问的也问完了吧?有什么的都说出来吧,我最不喜欢勉强了,你能自愿交代,大家都开心,何乐而不为?”这小子闲闲的看着我,欠揍!

“交代完后,你打算怎么置我?”我要对自己今后的去有个思想准备,在抱定不对外人出卖五哥的情况下,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个嘛,呵呵,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不要动怒!

“对了,刚刚从你身上搜过来一堆破烂呢!”臭小子看看桌上摆着的东西。

惊,连忙摸摸怀里,果然!我的宝贝竟然被当成了破烂给没收了!

我这辛苦一周炼成的药品,明天一定会需要的,否则,身体会发"病”–欲香四起。

“我实话实说,其实,那些瓶子里头装的是我天天要服的药,我必须要吃那个药维持我这条烂命,否则,我就完了,你能不能让我把药留下来,我还想多活几天。”天哪!自己诅咒自己,我…我…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哼!我当是什么呢!你那玩意儿我可不稀罕!”“咕"的声音响起,几个硬硬的瓶子滚到我脚下,我连忙抓起自己的救命草。

我就是在赌啊,赌他不在乎我这个假冒者,赌他依旧年少单纯,冲动,不会拿我的宝贝来要挟于我。

“谢谢,谢谢,谢谢。”我不停的说着这两个字,装做害怕,不断的感激。

“什么鬼样子?!快把面具拿下来,不要再用木桐的脸了,简直是有损兄弟模样!对了,木桐被你弄到哪儿去了?”

我发现,这个小子虽然是聪明过头,但毕竟读的少,学的不多,经历的风浪小,理问题时候,逻辑混乱,很容易被对方混淆视线,我只要稍加利用…

“高大哥!高大哥!”急切的声音从帐子外面传来。

“鬼叫什么?”高无庸不耐烦的走出帐子,我也想动,趁机逃跑,可身体只能做轻微的动作,怪不得这小子连绑人的绳子省了。

“高,高大哥,小全告诉四爷你在这儿,他过来了。”那个人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看来是奔来的匆忙。

“什么?!”

第 9 章

“可恶,小全那个烂嘴巴,只知道吃!”高无庸愤恨的低声言语。

“高大哥,你也别生气,你知道四爷的,我们不比你天天跟在主子身边,早习惯了主子严厉。不光是小全,我们其实都挺怕的。对了,高大哥,四爷好象找你好半天了,让你在皇上帐外头等着,说一出来就不见你人影了。”

“完了,我还以为爷要在里面呆上好久……我这么擅自离开……”毕竟是孩子的毛小子开始底气不足了。

哼,你小子也有害怕的!听是四哥要过来,我的心却是一宽,虽然还不知道怎么应对接下来的情形,可神经却已经奇异的放松下来。

“高大哥,你别急,你说,里面那个人咱把他怎么着?先藏起来?”这小子脑子倒是转的快,这么迅速就把话题扯到我身上了。

这边话音刚落下,那边就被高无庸敲了下脑门。

“笨死了,还当我的跟班呢,我真嫌丢人!”

“呵呵,大哥你说。”

“本来我把人给捉回来就是自作主张了,现在再知情不报还不是罪加一等!”

“高大哥说的是!说的是!”

“你出去避避吧,毕竟你也有份,我帮你担待着,这个人就让爷来置好了,反正我觉得不是什么好货色!我先去迎迎爷,这个人放这儿也是跑不掉,现在是废手废脚的…

…”声音渐渐远去。

这小子怎么说话的!我无力的站在昏黄军帐里,一个人恨恨的想着。不过,他说的却是该死的正确,自己现在根本是和废人没什么两样!看来,武功从另一方面来说也能被他物控制,成为自己的弱点之一。

四哥,待会儿就要面对你了,怎么办才好呢?

把事实托出?还是编个谎混过去?不过—四哥的那个小厮应该都如实把情况禀告给他了,况且四哥头脑一直清晰,思维一向犀利,若是瞒他,恐怕难度很大,谎言也要再三斟酌,可是再天衣无缝的谎言都毕竟是虚假的镜水月,难以抵抗住细心的分析…

寒风突然刺到我脸上,这当下才意识到,原来已经有人进帐了,呵,自己已经虚弱到了这种程度?

抬眼瞧去,来人正是四哥,只是现在的他对于我而言是高高在上的主子。

可惜的是身份已经不能维持原样,四哥一定已经知道自己不是那个阉割了的小太监,可是,我该怎么说呢?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四哥的声音里带着疑惑,却是自己从没听到过的陌生口气,心里觉着些许不舒服,四哥从来没对我这么淡疏。

我不知道如何再编造谎言,也许是亲兄弟,从小就在一起生活学习,而且那个人平日对我还关照多多。在四哥面前,我吐不出任何瞎话,但是,我又不愿意轻易出卖五哥,虽然四哥对我不差,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会把五哥给算计了,我不清楚,这里的生活太玄乎,我还没来得及,也没有心理准备去敞开心扉相信任何人,即使那个口口声声说保护我的皇父…

…这一世的自己太谨慎,可是,周遭的一切生活环境让我控制不住……

“刚刚高无庸在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全招了吗?怎么我一来,你就闭嘴了?”四哥的神情冷竣。

我不由打了个寒战,和刚才的感觉是一模一样。

“刚刚你看到我……”我有些慌张,炼药的时候正是被他撞见。

“哼!看到亮光,我以为是来窃军情的奸细,没想到倒让我见了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声音已经是越来越严厉,越发的冰冷起来。

“目的?只是想来战场看看,你信吗?”我无奈的说真话。

可惜,此时真话不太顶用,即使是自己也觉得理由不充分。

“你倒是油嘴滑舌起来,原先,我是想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把你审问了,可现在,被高木庸给逮到,恰是歪打正着,我也不必再多费力。”言语之间竟然已经是绝情,四哥果然如那群小厮所说,厉害的时候让人从心底感到恐惧。

说完这话,他就向帐外走去。

“等一下!”我急了,出言阻止他离开,要找人把我拖到众人面前,那还真是打到我的软肋。

四哥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只是侧头看了我一眼,昏黄的烛火映照在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撒下淡色的影子,眼睛里极为藐视的目光看得我难过异常。

“在这之前,你就不想看看我的真面目?”这一句话成功的引发了他好奇心。

“高无庸!”他出声喊道。

那小子立刻从帐外闪进来,动作极为迅速。

“你去打盆热水来。”

“是!”高无庸身为皇子的贴身小厮,和小玉他们一样,从来不会置疑主子的命令,也不会有迟疑,是对皇子最忠心的自己人。

“你怎么知道取下面具还要用热水?”我好奇。

他冷淡的看了我一眼:“常识。”言简意赅。

我大受打击,从来没被四哥从头到尾那么漠视过。

取出刚刚从高无庸那儿得的几个小瓶子,仔细的选出两个,我垂头抚着瓶身,心里也在感叹,我真是不得已啊,若是事情闹大,那整个军营都会知道当朝九阿哥违抗圣旨,私自出宫,五阿哥不仅知情不报,还协同包庇。那样一来,就算皇阿玛是有心想放我一马,到时也没什么条件宽恕我和五哥,众人的眼睛明亮,皇室的威严当然最重要,更何况若是皇阿玛知道我欺骗他的事,能不能原谅我还是另外一回事,若是气在头上,我这来之不易的命就没了,而且自己最不想连累的就是五哥,是自己卑鄙诱骗…

这边在自责,那边水和毛巾已经准备妥当。

我看看高无庸,对四哥坚定的说:“他不能留在这儿,我的容貌只给你一个人看。”

四哥的眼睛闪了闪,没有应答我的话,却吩咐小厮下去,这便是答应我了。

见状,我也不再拖沓,亲人面前,当然敢作敢为,拿毛巾拭湿面具轮廓,轻轻揭开,多日不见人的容貌重新出现在人前。

一刹那间,向来沉稳的四哥倒抽了一口气:“你?!”

这时的我已经用不着改变,立刻恢复了自己原来的声音:“四哥,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被你逮到,我算是栽了!”

“九弟?”四哥眼睛里头全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大步跨到我身边,抬起我的脸,沿着轮廓细细的抚摩开来。

好半天过去了,脸上已经开始发痒,可他动作还不停止,便忍不住出声提醒:“我说四哥,我是你九弟还不清楚吗?看看,现在这绝对是我的脸。”我说着也忍不住捏捏我的下巴,标准的滑嫩,伴随自己数十年的肌肤,恩,摸起来是很舒服,怪不得四哥也喜欢。

我这么一提醒,四哥立刻开始说话:“你怎么来了?战场多危险!”担心之色溢于言表。

“四哥,还是这个表情我看的惯,你刚才那脸真是硬的够实的!”终于看四哥恢复在我面前的正常神色,我舒坦了不少。

“若早早告诉我你是谁,我便不会那样待你!”四哥似乎不愿意我提起他刚才的表情。

我也知道要明事理,接着四哥刚才的问话:“我也没骗你什么啊,的确是想出来看看战事。”

“这里多危险你可明白?你连高无庸都奈何不了,若落入敌人手里…

…”四哥没有再说下去,手指依旧在我眉间徘徊,眼睛里积起担忧和沉重。

“我是失却了警惕,平日是很厉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仅仅用一个树枝制服一头野兽。”

“也是,那些瓶罐里装的是什么?听高无庸说是药?怪不得你这几年老是体力不支,原来真的得了病,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四哥的语气急切而快速,隐约责备我从没告诉过他,我根本没想过要对他隐瞒。

第 95 章

“四哥,还记得上我们一起去围场打猎时的事吗?”

“清清楚楚。”

“那天晚上,我不小心扭伤了脚,你带我去了一个地方,还有印象吗?”

“恩,那池水有奇特的疗伤功效。”

“是啊,可是事物有好的一面,差的一面也不会缺少。”

“怎么了?我也用过,并没见什么不妥。”

“也许是老天看我不舒服吧,才泡过池水没多久,我就开始不能轻易使用我练习过的武功,直到现在都只能练习一些养生健体的拳法。这几年,我一直在考虑如何克制这种劣势,可惜,天不从我愿,身体渐渐变差,虽然不会伤及根本,但我现在变的却似那汉人家的小姐,无法轻易使力。”

“那这药?”四哥听到我的话,皱起眉头。

“我一直在细心的想办法解决,这药丸是我自己制的,也是经过无数失败炼成的精华,很不容易,虽然不能解决根本,但却能…

…”我迟疑了一下,顿住了,犹豫是否要把造成自己身体虚弱的罪魁祸首说出来。

“能怎样?你别想瞒我,虽然我能查出来,但我更想你亲自告诉我。”四哥把我的下巴抬高,不让我的眼神逃避。

“好吧,我知道你的手段厉害,不过说好了,告诉了你后,不许笑我。”有些害怕说出来,这种事情简直是自己身为男儿的耻辱。

“好,我答应你。”四哥郑重的保证。

“自从我泡完池水那日起,身体就开始出现异常,开始的时候,一出汗,皮肤就会沁出非常非常浓郁的香气。”最终是说出来了。

“香气?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我也知道这个很丢人,可是最可怕的不在这儿,问题主要在,香气的功效。”

“人闻到以后会怎样?”四哥的反应极为迅速。

“会欲火焚身。”我不可思议的说完让四哥震惊的话。

他已经被这个消息惊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没想到吧,这简直就是我们皇家的耻辱,竟然像相公馆的人一样,还是从身体里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我说的自暴自弃。

“我担心你。”

“什么?”四哥直接把话说出来,我反应不过来。

“我不会嘲笑你,只是担心,你以后要怎么办?岂非生若废人?”四哥的手滑向我的肩膀,慢慢的捏紧了。

“呵呵,我和你说的还是一开始,后来,我几乎不能有什么动作,否则就会香气四溢。若不是这不小心练成功的药丸,我才真成了废人。现在症状一天比一天严重,总觉得我这十几年武功都白练了,只能使些小把戏,最让我担心的,有一天这些药也许会不在有效果。”我无奈的转着手里的小瓷瓶,苦笑起来。

“我帮你想办法。”四哥不让我放弃希望。

“很难。”我抬头给他一个不可能的眼神。皇阿玛身为帝王,一直都在为我寻求解决的方法,这么久却无果依旧,何况是只是皇子的四哥。

“无论成败,我都要去找驱除你身上异症的良药。”四哥说的坚定异常,我的肩膀被他握的有些疼,心里却是开心与无奈混杂在一起,复杂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看来这个四哥也是个硬脾气。

“对了四哥,刚才,我听高无庸说,关于我身份的事情,你很早就怀疑到了?”

“恩,在皇宫时候,我就发觉你不对劲,那天早上,在五弟那儿回报九儿病情的就是你吧!”

“是啊是啊,怎么你们都叫我这个名字!”我暗自惊叹四哥敏锐的观察力,却对他对自己的称呼不满抗议,原先还能忍忍,但以后若还都这么叫下去,自己成了人,封了王或贝子,对上这样的称呼,我还能摆什么面子?

“呵呵,时间久了也就这么叫惯了,何况,这从你幼时便跟来的名字,怎么好轻易改过来?”四哥看我吃憋的样子,感觉好笑,“你就是你,不论是什么名字都改变不了你的身份,不论你乔装他人如何相似,如何成功,但永远抹杀不去你眼底的神采。”

“我说自己的易容术怎么会这么轻易暴露呢,原来问题出在其他方面。不过,没那么明显吧?”我有些惴惴不安的问,他人投注在我身上怀疑的目光越少越好。

“开始在皇宫里头,我就在纳闷,区区一个小厮,回禀自家主子的时候,言语上甚是规矩,可神情却显的不卑不亢,更奇怪的是这小厮的主子还纵容他。”四哥为我细细道来,“我也曾经猜想,或是木桐为五弟成了什么大事,他才开始纵容自己的奴才,可后来……”

“怎的?”我连忙追问。

“你不知道五弟后来为你取名‘童童’的意思吗?”

“不是说,这么一来可以区分,不容易认错人吗?”

“一般人都会这么想,以前我也许也不明白,但现在知道你就是扮作木桐的人,一切都清楚了。童,通‘幼’,五弟在缅怀以前和你在一起的幼年时光,他想让你永远做他一个人的‘童童’,也永远不要成人,变成天朝的九阿哥!”四哥说的平静,眼底却隐约闪着不甘。

“四哥你瞎猜什么呢?”我听着听着,脸上的微笑渐渐收起来。

四哥的话让我害怕。五哥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他从来就是包容着我的一切,无论是缺点还是不足,都体谅的帮我,从不责怪于我,按说,我二人年岁相差不多,额娘又最是偏向于我,这么一来,兄弟之间很容易产生矛盾,但他却从小就让着我,从不与我产生争执,如此温和包容的五哥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恐怖的独占欲?

“你这怎么想到找上五弟帮你出宫的?”四哥见我反应不嘉,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当时,你们都不在我身边啊,只有五哥离我最近,而且,五哥待我最宽,无论我要他帮我做什么事,他都不会不答应的。”我想起五哥的好,重新兴高采烈起来,但不小心眇到四哥微微沉下的脸色,连忙把话接下去:“四哥,你也可千万别再摆刚刚那脸色吓我了,看就是你动不动就这样,人又严谨的要命,若是跟你事先提了这事儿,第一个罚我的还不就是你了,我怎么敢伙同你一起违抗圣旨,偷偷出宫?再说了,五哥常来我那里,他的小厮和小玉的不错,都是我经常见的,乔装成他,也不困难,但你的那个小厮,我真的很少见!”

开始,四哥听了我的话,面色还稍微缓和了一二,但,当听到最后一句话时,脸色变的比之前更沉,让我弄不明白,这中间变化的原因到底在何,我不比四哥,反应灵敏,所以完全不明白,而且,这些年来,我一直都觉得身体里头缺失了一样重要的东西,这种东西的缺乏正是造成自己在某个问题上多年反应不快,不机敏的罪魁祸首…

第 96 章

四哥听了我的话,面色不善,只盯着我瞧;我说完话后,不知道该怎么缓和异样气氛,眼神也不敢朝四哥身上瞄,只好四下里躲闪,四哥的手托着我浑身乏力的废物身体,仍在晚间觅食的冬鸟,不时为身体的寒冷鸣叫两三声,帐子内的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无息的泛滥开来。

情形正在这不上不下的胶着状态。但最终也会被无情打破。

“主子!”外头传来高无庸细高的声音。

四哥既然安排了他在外面守侯,忠心的小厮便绝对不会入帐窥探。

我和四哥对望一眼,听他的声音,似乎有什么急事儿发生了。

四哥放开徘徊在我身上许久的手指,大步迈向帐帘边:“什么事?”

许是那小子见自家主子来身边了,声音放低了不少,模模糊糊,我在里头听的不清楚,只隐隐约约抓住了几个词儿:“五爷… 小厮…皇上…找得急…”

我站得久了,身体毕竟不如有劲儿的时候,双腿很快就疲乏,找到了把椅子,坐在微弱的烛光前,心里头突然浮现出一丝不安的感觉,桌上摆着根细细的蜡烛,随着烛芯的燃烧,蜡泪的滴下,心头的那丝不安渐渐扩大开来了… …

还没等我开始有所警觉,四哥就回到了我身边。

我站起身:“怎么了?”

“先把面具带上。”四哥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但听他这么吩咐我,想必事情定与我有关。

我依言而行,听四哥的语速,情形似乎很急迫。我迅速涂抹上特制的药水,贴上面具,我再变成了五哥的小厮–木桐。

“五弟真担心你啊,现在,为了找你,几乎要翻遍整个大营了,就连皇阿玛也被惊动了,我想,他一定好奇,这个小厮的能耐怎么那么大,能让自家主子挂心如此。”

我一听这话,心立刻变凉了,糟糕!

“四哥,我看看你的怀表。”我惴惴不安的提出要求,企图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四哥面无表情,把镶嵌着翡翠细小宝石的金色怀表从怀里递过来。

我接过来一看,顿时,心惊肉跳。

自傍晚我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时辰了!

怪不得五哥会如此慌乱的找寻我,以至于惊动他人,还有皇阿玛… …

万一对峙起来,自己一定瞒不过皇父的眼睛,何况,他是那么了解我的小动作,年少的我在他面前,从来都是透明的颜色,只要有举止言行,便隐藏不住任何小秘密,那,服用药物让自己的身体像僵尸一般,把他骗过,便已经是极限。现在,只需一眼,心理建设高不过他敏锐的双眼,到时候见面,小厮的身份让我肯定不会有机会私下里见到他,那么,在众人面前面对着一系列问话,自己一定会露出马脚,被他识破… …

不行,这件事千万不能闹大,即使是‘木桐’这个身份在大家面前消失也行,眼下,身边能帮我的也只有身边这个人了–四哥… …

“四哥,我… …”我吞吐着,没把话说完,要说出女孩子怯怯的言语,比如‘自己该怎么办才好’的话,让我很为难,虽然,眼下自己着实很难解决难题,但心灵上也不想对别人示弱。

“好了,我明白。接下来怎么应付,你就不用担心了,毕竟,皇阿玛也被惊动,眼下只能让你避开众人的眼线了。交给我吧!”四哥不轻易承诺,一旦类似保证的言语出口,便一定有把握成功,我的心稍微安妥了不少。

“你做的这种面具,一共有多少?”四哥见我站着仍旧勉强,抽了椅子,和我一同坐下。

“不多,但不只一张,事实上,都在这里。”我把外头的袄子脱下,翻开棉袄的内层,拨弄了几层布褶,从里头掏出一个半大的荷包。

这也算作是一种机关了,为了防止意外,能随身携带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央了韵寒帮我缝制皮袄。从外表来看,针线行的很顺畅,没什么好奇怪的,但若知道那层层布褶如何分布,便可以打开这个看似简单的机关,取出里面的物事。

幸好,我准备的面具不止一张,其他的面具虽然没什么特色,倒也能用的方便。

我把东西掏出来,放在桌上,示意四哥来看。

“咦?”四哥拿过面具,细细的看起来,当看到其中一个的时候,不由的疑惑起来。

“怎么了?”

“你见过了他,所以才制了这张面具?”

“他?是谁?这些面具,的确是按照所见之人脸庞而仿制,至于都是哪些人,我印象倒不是很了。”

“我知道了,你随我来。”四哥站起身,又顿了一顿,拿了一样东西递给我:“把这个戴上。”

“这是?”我接过来,有些迟疑。

“外面的人现在都知道木桐不见。现在,不仅你原先的脸不能让人看到,这个面具也不能用了。现在事况紧急的很,来不及等你再换面具了。”

四哥给我的是件厚厚的带帽大衣,穿上后,帽子正好把脸和身子全部遮住。

“快随我来。”四哥单手掀开帐帘,我快步跟上,微微吃力的跟在他后面快速向前行。

第 97 章

这边的帐群都是配给奴才们用的,出了帐子,四哥并没有带我离开帐群,反而领着我向它内部走去。

走了几步路,四哥打开面前的一个小帐门。”快进来。”

“恩。”我裹了裹身上的外衣,随四哥进入帐里,好奇里头到底是什么人。

“爷?您怎么来了?”少年憨憨声,疑惑的响起。

“恩,你来见见五弟的小厮--木桐。”

我掀开帽子,看清楚那说话的人,顿时吃了一惊,这人的脸和四哥指给我的那张面具虽然不是完全一样,却也出奇的相似。

既然四哥没有把我真正的身份告诉这人,那我在他面前也还是小厮,主子在一旁,奴才不能造。

“从今天起他就是你弟弟了,记清了,你弟弟现在还没走,等回了京城,再把那件事说出来。”四哥跟那人吩咐着我听不明白的事。

那人倒也老实,没什么异议,直接应了。

“木桐,你先把面具带上,我带年羹尧先出去。”四哥带着那憨憨的少年离去,留给我更换面具的自由空间,以免真实面目泄露出去。

“哦。”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是在机械的作答–年羹尧?天哪!就是那个看起来平凡又老实的少年吗?怎么跟我想象的没有丝毫的相似?

心里不能不说有些激动,毕竟见到了历史上有名的大将,不过现在镤玉仍裹顽石,放不出光彩,至于以后…。 …

我小心的把换下的面具收好,放入袄内。四哥他们还在外面,也许还有什么事情要安排,我身体仍旧乏力,挪开双脚,坐在炭盆前搓着双手取暖。

没一会儿,四哥单独进来,那个年羹尧不知所踪。

“刚才那人是?”我很好奇现在的年担当什么职位。

“是包衣。”四哥简明的说道,“当初我在宫外立府,他们一家都是皇阿玛赏的。”

包衣,即满语"包衣阿哈”,就是家奴、奴仆的意思,年羹尧,果然实有其人。

“你把我在这儿的事儿告诉他,那他会不会… …?”我有点担心秘密是否会被泄露出去。

“我已经吩咐清楚了,他老实的很,定不敢说出去一个字。”现在,四哥对将来的这个大帮手是完全不以为然。

“刚才你怎么说我以后就是他弟弟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还记不记得这两年过年,你出宫的时候,何玉枉在哪里?”四哥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起我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没什么印象。”每我出去,都到姨母那里去玩,熟悉熟悉将来自己会继承的一些产业,小玉伺候我一向尽力,这段时间当然是让他自己好好玩了。

“其实,年羹尧有一个弟弟,自从何玉枉认识了他弟弟后,两个人的不错,这两年也接触不少,你虽然忘记,但兴许也见过,否则单凭你去想,是绝对不会做出和他那么像的面具。这张面具,“四哥看着我的脸,“和年羹尧弟弟的面容分毫不差。”

“啊?这么巧?!他弟弟叫什么?”我很好奇年羹尧还有个弟弟,而且还与自家的小厮相甚好。

“年羹舜。”

“奇怪的名字,是尧舜之‘舜’?怎么解意?”

“恩,他兄弟二人之名,取‘尧天舜日’之意,颂皇父盛德,四海太平。”

“这含义还真是重了,那年羹舜现今何?”

“昨儿个刚走,染伤寒死了。”

“啊?”我被这一个个意想不到的信息所震惊。

“这事儿现在还没旁人知道,我刚刚吩咐了年羹尧,让他回京后再把此事告诉他父亲。你现在就先扮作年羹舜,避过这一劫,以后的事,我来帮你安排。”

“好。”兄弟之间不言谢,感激之意留于心底,大家都明白清楚。

一般情形下,奴才们染了病,自己都不敢轻易说出来,宫里的管事害怕病气会过给其他人,通常都把生病的奴才丢下队伍,自生自灭。这么一来,年羹舜病情的隐瞒也合情合理。

“我先走了。明天,五哥也许还会来寻你,你自己斟酌该怎么办,我只能帮到你这一步了。”

“我明白了,四哥,这多亏了你。”我有种危机逝去的感觉。

“先别放心的过早,这事儿还没完,待会儿年羹尧过来,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就问他好了.明儿见。”四哥挥开衣袖,离了这小小的帐子。

年羹尧现在估计还在外面,我独自坐于帐中,观察着周围的摆设,很简单,两个床铺,上置薄被,两铺间蹲着一个小小的炭盆,虽然不大,却也散发出温暖的光和热。

这里毕竟是奴才住的地方,不若五哥的大帐舒适,今后的生活又要辛苦许多,还不知道现在的年羹尧在行进的军队里都做些什么活计… …

我的衣服什么的全留在了五哥那儿,现在又得重新准备… …

不过,幸好我把自己必备的宝贝全部随身携带… …

正揣妥着未来,就有人进帐来。

看清楚了来人是谁之后。

我还没来得及吃惊自己能与未来的大将军共一室,他就比我先抽气表达自己的惊讶之感–

“小舜!!!”

第 98 章

我登时就愣住了,四哥没有告诉他吗,现在可好,顶着人家弟弟的脸,撕碎人家最后一丝希望,这怎叫一个尴尬。

年羹尧比我想象的要反应快的多,很快他就回神过来,试探的发问:“你是木桐?”

我点点脑袋,但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迥然不同:“我是你弟弟,年羹舜,以后就叫我小舜。”

他看着自家弟弟的脸,怀念悲戚之色齐齐显露出来,没言语什么,只是点头答应下来。

“哥。”既然面具都带上了,就要赶紧进入角色。

年羹尧听到我叫他,许是弟弟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给他的震撼过大,竟然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身躯。

我心里微酸,其实这种残忍的事能避免则避免,但是,现在当务之急却是要和他熟悉,相,至少外人不会怀疑我这个弟弟,看出什么破绽。

“哥,我这生病有几个人知道?”

“只有我们身边几个兄弟,管事的都不知道。”年羹尧还没有从震撼中恢复过来,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

“那爷怎么会知晓?”现在成了年羹尧的弟弟,当然不能再叫‘四哥’。

“不知道。”

“哦。”四哥应该自有其法,只是,这个年羹尧,跟我想象中的气质模样完全不同,现在我闭了嘴巴,他也一句话也不说,只让视线做直线运动在我脸上转啊转的,傻乎乎的。不过,还不能轻易从人的表面来下结论,四哥既然能把这么重要的秘密托付于他,便表明了信任这个人,四哥信任的人,应该不会有差… …

“你现在做什么活计?”没人说话的夜,总是静的让人受不了,我重新打开话匣子。

“我管马匹这块儿。”他一定是累了,朝自己床上一歪,随意的说着。

“啊?”吃惊,未来的大将现在竟然在做这些杂事。

“其实,是我阿玛罚我来的。”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哦?怎么说?”我来了兴致,站起身,来到自己的床铺前侧身躺下,面朝他,这样,离他更近,说起话来也方便许多。

“我阿玛老是让我读书习武,这些我最不爱,但全家人都偏偏让我学这些,阿玛说我不争气,让爷罚我给马刷毛洗澡,呵呵。”他也翻了个身面朝我,笑的稚嫩傻气。

天啊,竟然如此顽皮,现在不好好练习,以后怎么成材啊,不过他年纪尚小,以后是好是坏还不能以现在为基准来正确判断。

“那我呢?”不能总是考虑别人,这以后半年,我的未来,将会是怎么一个模样,还真让我担心。

“你?和我一样呗!”'

“啊?”我撇撇嘴,档下去了,从伺候人变成了伺候马。

“小舜,你早些睡,明儿大早,我来叫你。”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立刻答应,想起了一个漏洞。

“哥,其实我是谁你也知道,用不着自己骗自己,勉强对我好,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周围的你的那些兄弟,他们必定都熟悉我吧!但是,现在,对于他们,我一个也识不清。”

年羹尧听了我的话,眼神一缩,他不得不面对我其实不是他亲人的事实。

过了一会,他似乎决定了什么,对我说道:“我会想办法,你,先睡吧。”

我看见他神情认真严肃,依言卷了被子闭上眼睛,却止不住心里一动–原先我倒是小瞧了他!

这一夜可以说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去,没有熙攘的大搜查,我的心理状态好的饶是惊人,换了新床新铺,竟然还能睡的安稳香甜。

清晨,感觉有人在摇晃我:“小舜,该起了。”

我迅速转醒,但头脑还不能完全适应新环境,老半天,我才发现年羹尧坐在我床边等我起床。

见他眼睛不离开我,尴尬的笑笑:“好早。”

“恩,小舜,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能说话了,也记不得从前的人和事,若遇上什么事,我来帮你担待!”年羹尧对着我说出了许是他思考一晚的决定。

“恩!”我点点头,不能不说他这么行事比较安全妥当,我作为小舜,一不能发出他原本的声音,二不认识周围的人,三不晓得他们与小舜之间到底有什么具体的关系,这么一来只有走这条路了。

“你起来洗洗吧,我怕你不知道我们这儿烧水的地方在哪,已经把水给你打好了,都正冒着烟儿,热乎着呢,你快些穿衣吧,待会儿吃了饭,带你去看看马。”年羹尧摸摸我的脑袋,显然是把我真的当作他的弟弟了。

我把热毛巾覆在脸上,心里一阵暖意,好久没人这么照顾我了,现成的热水,现成的饭菜,床铺也不用我来整理,年羹尧的弟弟还真是享福,还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四哥安排的… …

简单的用完早饭,我出了这个小小的帐子。

环顾四周,昨日来时是半夜,天色黑的看不清楚周围,现在才有工夫来好好观察一番。

视线触及到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布满和我现在住的一样的小小帐篷,这里的奴才大部分和自家主子联系不多,对于我来说,此算是安全住所了。

“来,带你去看马–“年羹尧,我现在名义上的哥哥冲我招手,提起马儿,眉宇之间闪现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口不能言,只点点头,确定自己现在终于安全后,内心不禁完全放松,幸亏有他,我看看他,嘴角上扬,为他送上,来自心底的微笑… …

第 99 章

清晨寒冷的空气把皮肤刺的生痛生痛,晨光虽已出现,但光与热却微弱的可以让人忽略,我搓搓手,跺了跺冻的生硬的脚跟,仰天,呼出一大口白气。

成为年羹尧的弟弟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看不出来,他和我一开始猜想的很不一样,做事胆大细心,表面上是傻乎乎的少年,实际上却沉稳踏实,有耐心。他说自己不愿意读书,却知晓许多生活上的小事常识,那些都是整日读书的我所不清楚的。

“小舜,别跺脚了,去给马刷刷毛,一会儿工夫身子骨就热。”一旁的年羹尧给了我建议。

我无声的点头,拿起毛刷,认命的来到马堆间。

这些日子由一开始的什么不会做,到后来样样活计都能完成,也不是天生禀觉,全都是靠着年羹尧手把手的教,我一点一点的学。

抚着马儿膘壮的身体,想着,以前自己和它们不熟悉的时候发生的趣事,笑笑。

“小舜,这么早啊?”一个少年跑过来,手上抓着马刷。

我没有忘记自己不能言语,抬头对着他来的方向点点头。这个人也是管理军队马匹的奴才,大家都叫他‘林子’。

“你还不能说话吗?”他好奇的问我。

我点点头。

“真是可惜了,以前我们还约好回京城后一起去玩呢,没想,你不仅不记得,反倒是先把我给忘了。”他走到我身边,随意举起刷子,一边跟我唠叨,一边梳理起骏马的皮毛。

我微笑,年羹尧想的办法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却为我省去不少麻烦事,再加上年羹舜本来就是个内向的人,地位也不高,大家放在他身上的目光非常少。我只要控制住自己,平日里做个老实的奴才,别人也不会多加怀疑。

“哎,“他把脑袋凑到我身边,小声的问道,“那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我转过脸看他。

“就是五爷的小厮啊,听说找不着了,你说着大好的一个活人怎么说没就没呢,我看是闹鬼。”

我面上虽然没有变化,但心里却在偷笑,这事情还真是有‘鬼’!

“听说现在,五爷身边换了小厮,是皇上亲点的,你说玄乎不?这事儿竟然能劳动到皇上… …”

下面的话我都廷布件了,心里甚为担心五哥,因为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自己暂时不见了后,他才会方寸大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急之时,思维不若往常清晰,冲动之下,寻我的事必定会让他人知晓,再说,这里不比皇宫,薄纸一捅就破。

现在五哥必定急坏了吧,周围都是士兵,几日一拨的,来寻我,那寻找的对象还是木桐。

皇阿玛绝对好奇什么样的奴才会让五哥紧张至此,现在正在事情风头上,虽然我已经换了一幅模样,但若与五哥接触,必定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到时,不仅五哥难办,就连四哥也会被拖累,也只有等等了… …

比起五哥,我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天伺候马‘老爷’,刷毛,洗身,割草,倒料,换水… …若不是自己还有些功夫底子,该早累得趴地不起。

“小舜,中午跟你哥一块到我和小武他们的帐子里吃饭,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安静了,不仅不说什么话,而且也不怎么动弹了,我说,你还是多活动活动,虽然不认识人了,但大家都没有忘记你…行不?”林子对小舜也是实在的很。

我点点头答应下来。自从成为小舜以后,我就吸取教训,尽量不再众人面前露面,存在感几乎为零,就连年羹尧也奇怪为何五哥的小厮会比他弟弟还要内向。

太阳升到了天空中央,吃饭的时间到了。

现在的我不说话,和人也少交流,在年羹尧面前虽可以言语,但若有其他人在,情形就会不一样。

我揉揉挑水挑的发酸的肩膀,进了这段时间住的小帐篷,正准备开口问候年羹尧,却不得不把快要说出口的话咽下去。

中午时分,向来只有年羹尧一人的帐篷里面,现在居然又多出来另外一个!

“呵呵,说曹操,曹操到。小舜你回来了,快过来让我看看。”高无庸用这么和善的口气对我说话,自己还真是非常的不适应,愣了一下。

“高总管,你瞧,我说小舜病了一,脑袋糊涂了,您还不信,平时他就只是个闷葫芦,也没向现在这样不机灵啊!”年羹尧把‘高总管’三个字咬的很清楚,似乎在向我暗示着什么,我虽然知道高无庸是四哥的贴身小厮,在四哥府邸里的确是管家,但年羹尧的意思是要告诉我兄弟二人和高无庸的关系?

果然,高无庸针对着年羹尧对自己的称呼表示极度不满–

“年羹尧,我们原本不是说好称呼彼此的姓名吗?你怎么又冒出这么一句?”

“那是原来,您现在可是我的头儿啊!”

这年羹尧着实有心眼,竟就这么让高无庸自己透出信息。我领会,原来,这高无庸和年家两兄弟以前是如此要好,即使现在成了总管,也不摆架子,不过,凶神般的他好象只出现在被误认为是奸细的我面前。

“不跟你罗嗦这事了,小舜到底怎的?不能说话了?”高无庸见年羹尧语气中带有开玩笑的意味,转而把话题投向我这一。

“恩,当时发了几天烧,不仅把脑子烧糊涂,连嗓子眼也跟着一起坏了,这不,就是现在这模样了。”

“嗨…现在也不能找大夫,奴才的命,苦啊…只是可惜了小舜……”高无庸惋惜的叹道。

接下来,两人就在一起唠嗑。

我呢,呆傻呆傻的一动不动站到一边,不知道他们要说到什么时候。

突然想起林子的话,我有些站不住了,老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我拿出随身携带的短炭棒和粗糙的纸片,在纸上写道–

“林子 让去 吃饭。”

写完后,我把纸片递给年羹尧。

“哦?小舜会写字?”高无庸很感兴趣的问。

第 1 章

我一愣,虽然自己不能开口解释什么,但心里却着急年羹尧能不能应付过去。

“高无庸,你可还记得年前我阿玛让我读书那事?”

“自然记得。可却是你最不喜。”

“呵呵,你也知道啊,可我阿玛就是不同意我不读书,天天朝我住的地儿送些个什么叫不上名儿来的书。小舜自小喜欢粘我,这么一来二去,我没学到什么,书倒全让他给读去了。”

“原来如此,不过,看小舜这字写的不怎么… …”高无庸凑过头来,看看我写的歪歪扭扭的字。

“毕竟没请过先生。”

“不是我说,你阿玛也太偏心了点儿,虽然小舜是庶出,但也不该那样不管不问吧。”高无庸开始打抱不平起来。

“小舜也不小了,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了。”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存在!我心里明白了不少,怪不得这‘小舜’那么内向,得了病,家里也没什么人照看,跟他接触最多的恐怕只有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年羹尧了吧。这样一来,自己暴露的可能性也不会太大。不过,幸好自己没掉以轻心,那歪斜的字体和不成句的话,皆是自己故意为之,这也把年羹尧的理由进一步合理化了。

“你看,都中午头了,你们既然要出去,我也该回去禀告爷了。”

什么禀告?我扭头用眼神询问年羹尧。

“高总管领了爷的命令,过来看看我们这些奴才过的好不好。”年羹尧立马意会,给了我想要的答案。

“本来,爷还想亲自过来看看呢,若非我劝他… …嗨,爷也不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要来这儿干嘛,有事交给奴才去办不就得了… …好了,我回了,有空下我还来跟你唠嗑儿!”高无庸拍拍年羹尧的肩膀,坚决不让他出来送自己,径自离去。

见人离去,我缓了口气,看看年羹尧,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露出丝毫不适的表情。

他见我瞧他,送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向林子他们住的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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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每日继续行进,寒冷的空气渐渐随着时间的行走而消逝无踪,现今大军已是人困马乏,就在这时,大清的军队和蒙古诸王侯带领的军队汇合于一,将领之间开始商讨军情,士兵们开始进行严格的操练,队伍终于在某停下来,保存气力,储备资本,为将要来到的大战做最后的准备。

现在的我,的位置,应该是军队的后勤部门吧,苦笑,本想来见识战况,不料,却身陷消息最封闭的地方,甚至连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不过,也怪不得周遭,不能说话的我无法和不识字的其他伙计交流,消息闭塞,当然合情合理。

军队不行进,大部分马匹自然也用不上,我的工作渐渐少了,闲了下来,人自然就有了想法。

五哥一直在找我,从开始的公开转向后来的秘密找寻,这些都是前天四哥来巡视时候,私下里告诉我的。

事实上,从我离开五哥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为他担心起来,一直就想到他身边,把事实告诉他,可自己现在的身份却容不得放肆,也想过偷偷溜过去,可现在武功全部受制,怎能逃过侍卫精明的视线?

眼下,大战一触即发,五哥若心里有未解的结,必定影响他在战场上的发挥,我… …

我的想法,四哥自然看的清楚,但他面色却有些不开心,丢下一句"再等等吧!”便挥袖离开。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自己有些时候就是能够 观察出人面部表情最细微的变化,但是,有时候,就是不能分辨一些表情,总觉得心底有块大洞,像是被什么人给偷偷挖了去… …

傍晚时分,做完了所有的活儿,我来到马厩边,寻了一堆蓬蓬的草料,全身放松,躺在上头,身体其实不是非常疲惫,只是心里萦绕的事让我疲惫,想起四哥的话。都这么久了,四哥怎么还没给我的信儿啊?这么老盼下去,也不是办法。

一个挺身从草堆上站起来,我向自己住的小帐走去。

小心翼翼取出我当初做的几张面具,待我看清楚,却心疼不已。

我的那些宝贝面具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有一个弱点,先前自己还不知道,这会子终于弄清楚了–如果面具不佩带的时间超过两个月,它就会变的又脆又干,瞧我现在,只那么轻轻一用力,手中的物事就成了粉末状,我绝望的看着他们,下一定要做出最好的!只是没了面具的自己又该怎么不被人怀疑的接近五哥呢?

我把碎沫理干净,一个人坐在床边,苦苦思索着困扰自己的问题。

不知不觉中,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人。

年羹尧关切的拍拍我肩膀:“小舜,想什么呢?”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被打断,微微吃了一惊,见来人是他才放心下来。我摇摇头,没答话。反正白天我说话不方便,平时只有夜里,我才会出声跟这个哥哥说上一两句话,所以不回答,也不会被追问。

“没什么事儿,就先跟我走好了。”

??去哪儿??相时间长久了,由于声音被迫不能使用,我已经养成和年羹尧进行眼神交流的习惯。

别看年羹尧一脸憨厚,其实,最会察言观色,聪明的紧,只是贪玩儿,少年人的心性不曾泯灭。

“爷让我们过去。”

四哥?难道他已经想出了什么方法可以让我见到五哥?

我心底一阵激动,连忙起身,随年羹尧快步离开。

现在太阳仍旧没有落山,将要消逝的光芒毫不吝啬的撒在每个角落,仿佛镀了金一般,让人着迷。

我一边快速行走,一边朝着西边那红彤彤一片望去,霸道的夕阳把周遭的白色云带全部染成了血红颜色,眩目的惊人。

‘逢魔时刻’–百魄出!

第 11 章

我压了压心底莫名其妙的兴奋潮水,亦步亦趋的跟在年羹尧身后。

我二人行走并不是很快,身边不知不觉的就跟上了两三人。

“呦!这不是年家的大公子吗?怎么现在和我们这些下人们一个样啊?”还没安生一两刻,身边的一个人开口说话,寻声望去,发现这尖酸刻薄的话语竟然是从一个奴才口中说出。

“焘漓,话可不能这么说!年家是何等的风光,岂是咱们能比得上的!”

“就是就是,若不是爷照看着,这等好事哪能轮到他们!”

这几人七嘴八舌的说开了,完全不把年羹尧和我放在眼里,言语里暗暗把矛头指向年羹尧。我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这些年来周围的人哪个不是顺着皇朝九爷的意思,不论是这一世溺在皇家氛围里的我,还是前世不肯服输的我,对于这种不明不白的冷嘲热讽岂能忍受,何况对方还是些陌生人?!竟然这么不尊重我身边的人!!

我放缓了速度,正要拉住年羹尧,让他回击。他却似乎知晓了我的心思,恰好回头望了我一眼–

“爷从不久待。还有,别中了他们的意!”

听年羹尧这么一说。那些人像被戳穿了小心思一般,讪讪瞪了我一眼。

原来如此,这些宫人竟然达的是这种算盘!若像泼妇骂街一般和他们争论,那情形必定是狗咬狗,难看的紧。误了时辰,担待的一方也是我们,到时真吃不着兜着走了。可,他们说的‘好事’到底指什么?应该和四哥急召我们前去的原因有关系吧!

让我疑惑的是自己刚刚的情绪变化,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们说了年羹尧几句不好听的话,我就生气如斯,忘记了忍耐,那心底燃烧的怒火从何而来?一向忍耐力非凡的自己怎么连这点挑衅都耐不住了?呵呵,真是寂寞啊,别人对自己给出一点点真心的关怀,就想着怎么涌泉相报了,看不得别人欺负对自己好的人,应该是这样吧… …想到这儿,那个一直都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的人,五哥,也许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

由着高无庸领着,入了四哥的帐子。

四哥正手执书卷,坐于帐内,见我二人到来,便让高无庸撤了笔墨纸砚。

“年羹尧,你可知为何现今你会身军中?”四哥呷了一口茶,开口问道。

“回爷的话,阿玛说要好好罚罚奴才。”

“当初,你阿玛让你去做那些下人的活计,不是不担心你,也央求了我好久,让我在军中多照看你。他的本意也是想磨练你一番,但你一无武功,二不通谋术,让你上阵对敌无异于送命。这段时间,我也发现你很有心,今晚,爷就带你去开开眼界,见见圣颜还有蒙古各王侯。”

“奴才多谢爷惦记着!”年羹尧的声音有些激动。

是啊,宫里奴才数千,但大部分都是做着默默无闻的‘后勤’,终其一生,也无人能有机会面见大人物,这对于一个奴才来说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何况,年羹尧还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奴才。

“小舜也跟着你哥一起来伺候着吧,不能说话无碍,多学着点!”

我点点头,行礼。

弯腰的一瞬间,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机会来了!

这种皇家举办的宴会,五哥必定在场!若寻他,比平日找他要方便不知道多少倍!

站起身来,偷偷投向四哥一个感激不已的笑容。

四哥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眼角微微抹了一丝令我疑惑的神色。

“高无庸,事情交给你去办了!”四哥对着身边的人说道,食指按了按太阳穴,一副疲惫的样子。

“是,爷,奴才待会儿再来伺候您。”s

高无庸说完,带着我们离开帐子,我担忧的看了一眼四哥,见他已经在坐椅上闭目养神。垂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跟着前面的人离去。

“喏,这是要换的衣服。”进了一个小帐,高无庸把两套衣服递过来。

我接过衣物,抚着粗糙的衣纹,像这种皇家宴会,伺候的奴才们均是统一着装,不能为彰显自身的不同而服装各异。

“年羹尧,你这真是走运了!爷也真是照看你啊!”高无庸笑呵呵的说。

“若不是我不喜读书习武,怎会落得这番田地!”看来年羹尧与高无庸关系不错,话也说的挺直白。

“就是就是!今天那些个奴才看到你俩有这等好事,全红了眼!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平日你待他们也不差,现在怎能全翻过来嘴脸变了个样儿?!”高无庸气呼呼的指责。

“无妨,无碍。我只做好眼前的就行,只要阿玛别迫我去读书就成。”

一边这么聊着,一边把外衣换上宴席上统一发放的衣物。

“你们快去准备吧!地方就在前面的大帐,那儿人最多,一找就找到,好好伺候着,别给咱们爷丢了脸面!”高无庸叮嘱了几句话,便让我们先行离去。

皇家宴席菜种盛,相应的我们的活也就加重起来。

手中都端着贵重装饰物,忙里忙外的不识一点闲儿,却都是在做些个琐碎事。

冉冉时光滑去,最终,听到里面的总管开口说;停。

见众人纷纷下膝,才晓得有贵人入帐。

这种宴会我几乎年年参与,自然知晓这首先进帐的,必定是我朝的诸位阿哥。

果然,虽然垂头,却听到三哥说–

“都起来吧!快些斟酒来!”

五哥!你一定也在!

第 12 章

刚刚在整理帐内物品之前,管事的就发下话来–

“过会儿主子们进来,你们都给我好生伺候着,谁都不准给我出差错!”

接着就是具体的安排,我和年羹尧被隔开,但却相隔不远,席间离的很近,我在一端,他就在另外一侧。

现在再抬眼看,我侍奉的那一席位,坐于其中的人不正是许久不见的五哥?!

而年羹尧伺候的那席,便恰在五哥旁边–四哥!

他看看我,眼睛里似乎有话,我知晓被安排在这个位置绝对不是巧合,四哥授意于管事的可能性很大,只是,为何四哥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暂时不管这丝丝疑惑,当下里,把自己的安全状况知会给五哥是当务之急。

我快步走到五哥身边,到了近,才发觉五哥消瘦了不少,我的突然不见必定让他心急如焚。

端起精致的白玉酒壶,斟满五哥面前的流光杯,做完后,我退到一旁。

一直以来,自己都是着急万分的要见五哥,现在见到了,反而不能那么激动,我呼吸,提醒自己谨慎行事,这里眼睛太多,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我站在五哥身后,看着他,一向在宴席上谈笑风声的他现在竟然如此沉默,美酒也不怎么碰,仅仅是要我一杯杯的给他斟茶。

四哥奇怪的看着我们俩,不明白我现在为何不趁人不多的机会,把真相告诉五哥。

我在心里苦笑一下,如果真的现在就挑明,五哥的变化,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到时候,我二人都在大家的视线下… …

正想着,大帐里又陆陆续续的进来一些人,都是蒙古王侯,我随意的瞟了一眼,竟然发现了几年未见的沙律!

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加有男子气概,举手投足间,沉着稳重,不知道什么样的经历磨练了他,我暗自揣测,心想以后一定找个机会好好问问他。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我和众人一起跪了下来。

是皇阿玛!

我不敢抬头直视他,只拿了眼角的余光,偷眼望他,刀削般的容颜,棱角感更加强烈,看来为了这场大战,他操了不少心。曾经让我痴迷的那墨一般眼睛里,现在闪现出的威严不容人质疑,他踏着沉稳的步履,大手一挥–

“平身。”

公众的场合下,皇阿玛给我的感觉很陌生,他不再是那个刮着我鼻梁,笑着叫我‘小家伙’的人,感觉像是个陌生人,许是我已经习惯了他平日的样子吧!

“把酒斟满!”五哥突然出声,让我吓了一跳,连忙照做,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现在皇阿玛好象正与众人在谈论着什么–

蒙古王沙律起身举杯,敬皇阿玛:“吾皇,此役,臣等定将全力相助,誓平判贼!”

其他王侯皆起身应和,纷纷端起酒杯,以示自家忠心,与判贼势不两立。

一时间,帐内气氛热闹起来,众人情绪高昂,纷纷谈论起如何平定反贼,讨论战事的声音不断响起。

我竖起耳朵,听着人们的豪言壮语,不由的想笑,战争的残酷岂能儿戏,备战的时间不多,仅余了十日,十日后,各家计谋能否成功必见分晓。

在场的几个哥哥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毕竟是难得的锻炼机会,只是,我看看五哥,虽然和善温良的气息依旧,但是周围的热烈讨论似乎让他抬不起精神来。

接下来,主子们用膳,奴才们空着肚子,站着伺候。

饥肠辘辘的我耐心的等待宴会的结束。

五哥性子温厚,人缘一向好,以前见过的那些王侯大臣,纷纷上来敬酒,饶是他酒量不差,现在也已经是微醺,颊间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众人吃饱喝足尽兴,纷纷离开,五哥也随着陆陆续续离开的众人出了帐子。

本应该留下与众奴才一同打扫的我,趁大家不注意,偷偷遁出。

到了帐外,便看到一些人围着五哥,我靠近了,才知道,原来,宴会后仍有人邀约他再去喝上两杯,却被五哥以酒醉勿事的理由拒绝。

待众人散去,一个面生的奴才上前请五哥回帐。

看来,这个人就是皇阿玛派去伺候五哥的奴才。

“你先回吧,今儿晚上,我多饮了几杯,想在外头吹吹风,若有人寻我,你就这么交代。”

那人听罢,依言退下。

五哥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迈出脚步,天空中月儿亮的厉害,照的他挺拔的背影竟有些凄凉。

我连忙小心尾随五哥而行,生怕被旁人发觉大胆奴才跟踪主子这一幕。

老天爷仿佛听到我的祷告一般,随着五哥越走越远,我发现,周围几乎已经找不到其他什么人了。

走了一阵子,五哥在一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月亮。

原来,五哥是到此赏月来的。我环顾周遭,四下里不见人影,空气中满满的全是静谧和安适的气息,这里的确是个让心灵休息的好地方。

我也起抬头来看看天上的月亮,考虑现在要不要冲出来打破这番宁静和谐。

就在此时,五哥突然开了口–

“后面的朋友,跟我许久,到了此时,何不现身出来一见?”

第 13 章

如此小心的自己竟然已经被发现了?

我抬脚走出暗,仍旧观赏着明月的五哥缓缓回头,看向我。

目光里有些疑惑–“是你?”五哥现在看到是整晚伺候他的奴才。

我走近了,和五哥的距离已经不是奴才和主子说话时的正常距离了。

在他眼睛里还未来得及透出警觉时候,我开了口–

“五哥,是我。”

五哥的瞳孔骤然一缩:“胤禟?!”

“今天为了见你,带面具时,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现在,“我一边说,一边扯下面具,露出很久没有呼吸到空气的真面孔,“是不是方便多了?”

我展开笑容,静静的看着他,重逢的喜悦冲击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贴近我,满脸的难以置信,伸出手臂将我圈住:“真的是你啊!”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眼睛,温润的双眼一眨也不眨。

“然也!然也!呵呵,五哥,你若再这么热情的看着我,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啊!”见他还没从惊讶中缓过来,我拿出平日调侃他的语调来逗他。

终于,五哥有了反应,将被双臂圈住的我,使劲搂入怀中,沉沉的缓了一口气。

“我倒真希望你能做出些什么… …”

这种口气怪怪的,我心里想,定是对我担心的厉害吧!不然,打破脑袋,我也想不出其他。

“这些日子,你皮哪儿去了!让我好找!”五哥的声音里带着点点责备。

“冤枉啊–我可不是自己要跑出去的!”靠在五哥肩头,我大声喊冤,把被高无庸不无意陷害的经过详详细细的道了一遍。

五哥在一旁安静的听得仔细,饶是自己口才不差,他中途也没打断过我,只是在我唠叨完后,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四哥那儿?”

“虽然不是在四哥身边,但现在的身份的确是四哥帮忙找的,我现在仅仅是供马房的马夫一名,大家都唤我年羹舜,前些日子生了病,不仅成了哑巴,还得了失心疯。这可要多谢四哥,若非他出手相助,我早被高无庸那小子给卖了!你不知道四哥他… …”谈起四哥,自己有些忘形了,开始卖起他的好来。

五哥没说话,默默拉过我的手,仔细的看着我手上新长出的薄茧子,一遍一遍的揉着。

我的注意力被完全转移,话题被放到了一边,也跟着五哥一起低下脑袋,掌中的茧子不厚,全是这些日子干活留下的。

“那活计一定很苦。”五哥微微敛了眉,手上的动作不停,“都是五哥不好,让你做那些下人做的事情,如果不是我–”

“五哥!”我打断他的话,接着说:“你大可不必将我看的如此柔弱!我非女子,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怕苦怕累!你没有任何对不住我的地方,若不是五哥带我出宫,这些年我岂不是都要窝在那小小的京城,怎能有机会游历这大好河山,见识一望无际的原野?所以,五哥根本不用自责。”

我顿了顿:“五哥也不必心疼我现在做的活计。下人做的事情,皇子未必有本事做好,怎能轻视?现在,我凡事都能自己动手,这样反而能悟出不少道理,融会贯通,还能把它们用在别的地方。以前衣来伸手的我是绝对做不到这些,在宫里享福十来年,不磨练几番,怎能成就?”开始,我不是不难过自己要做奴才做的事情,但经过一阵子的锻炼,才赫然明白年羹尧的父亲为何让他到军中磨练。

“呵呵,“五哥自责的表情果然减去了大半,抬手捏捏我的脸蛋:“你倒是晓得了不少,以前,真是懒的连茶水都不愿意自己倒呢!”

“此一时,彼一时。别捏我脸!”我伸手去抓五哥的手,“若说不对的地方,其实,在我身上。我总不安静待在你身边,被别人逮到让你为我担心这么久。”

“天有不测风云,谁也说不准有什么事儿要临到自己头上。”五哥没有挣扎,任我抓住他的手,“知道你一有机会就来见五哥,我就心满意足了。不过,那时,我真是吓坏了,怕你突然被人掳了去,万一有什么危险… …当时,可真是方寸大乱,顾不上别人的目光,就死命的寻你。被其他几个兄弟笑,我也不在乎了,但是,后来,皇阿玛也知晓了我的不寻常。”

心脏,由于五哥的话,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怎的?脸色变成这样惨白?还不信你五哥了?”五哥拍拍我的肩膀,安慰着我,“别怕,皇阿玛的确知道我的小厮,但他和别人知道的没什么不同。别担心。”

“我骗了他。”这些日子,每想到自己耍了手段,对皇阿玛隐瞒了真相,心里就愧疚的厉害。

“别忘了,我也有份儿。”五哥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

感激的看看他:“五哥,再过几日你就得上战场了。打起精神,可别再为小事磨心了–”

“你的事,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小事!甚至比我自己的还要重要!”五哥打断我的话,坚定的说出让我吃惊不已的话。

“五哥…”我怔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件事儿,“你对我同样重要,五哥,还记得原先我给你的那副面具吗?”

“我一直好生收着。”

“五哥,听我一言,“我郑重其事的说,“只要你每亲自上阵,必须带上那面具,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战场上一定不能褪下!”

“九儿为何注重此事?”五哥不以为然,好象对我刚才的反应有所不快。

我能道出自己知道此役你必将身受重伤吗?我能告诉你,俊美温和的脸上从此会布上又长又的丑陋刀痕吗?

不,我不能。b

“你在找法子回避我吗?”五哥眼睛里苦楚渐渐泛出。

“啊?”我睁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从来就是这个样子,这双眼睛,干净的让我不忍心说出来… …”

看着五哥从未露出的表情,我没敢继续说什么,生怕自己不小心再让他伤心,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原因是什么。

“你说的,我清楚了,一定会戴上那面具,原因就不用告诉我了,不想知道,九儿做的事,一定不会害到我。”

“五哥,刚刚你……”我想问,刚才你怎么了,可是未出口的话却被他的手掌盖实了。

“别说话,让我就这么抱上你一会儿。”五哥把我紧紧的搂着,不让彼此留下一丝距离。

我不晓得原因到底是什么,但却老老实实,听话的靠在五哥怀里,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土而出… …

第 1 章

“五哥,我在外头不能待太久,必须回去了。”我看看天上月亮的位置,时间已经过去不少。

“我送你。”五哥连忙说道。

“五哥莫傻了,你是主子应该朝东走,我现今不同,只能和你分道扬镳了。”下人们住的帐子都靠西边,我和五哥行走方向完全不一。

五哥叹了口气,看着我把面具带好,“凡事一定要小心。”

“明白,明白。”我握握五哥的手,“保重,别忘了我今儿晚的话。”

我转了身,朝着住的方向走去,五哥在身后静静的看着我。

隐隐约约中,我仿佛听到一句话–“你说过的话,我从来不会忘。”

拐了个弯儿,微微放慢了脚步,叹了一口气,五哥,今天真的很奇怪,若非那熟悉的气息,我都要怀疑,他是否是假扮之人了。

走了一阵子,突然听到前方仿佛有人在低声言语,就在自己的必经的方向。

上不动脑筋,失去警觉,被高无庸暗算的经历时时提醒着我。

小心绕过小道,抄向另外一个小径。

“你说看到他了,怎么还不见人出来啊?”

“绝对不会出错,我亲眼看见年羹舜走过去的。”什么?是我?

“哼!今天绝对饶不这兔崽子!”我认出这恨恨的两个声音是今天傍晚嘲笑年羹尧与我的声音。

但是为何找上我?

“洪哥,若不是他们兄弟俩,今日我们就能去宴会那儿了!”

“好容易等到的机会,就这么被他们抢了!这先整整那个哑巴,下,他哥也逃不了!”

月光下,我透过黑暗,看到那二人手中拿着粗粗的棒子。

我看看自己站的这条小径,是回不去的,这两个人站的地小路是我唯一能到达帐子的地方。

一人对两个,在自己不能用武功的地方。

“洪哥,你困不困啊?”其中一个人重重的打了了哈欠。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点想睡了。”另外一个立刻困乏的眨眨眼皮。

“这小子怎么还不出来?不行了,“又是一个哈欠,“我先睡会儿,洪… …”这个没说完话,就沉入梦世界。

我看看另外一个没反应,原来,已经睡着了。

从隐蔽走出,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两个人,把怀里的‘迷昏散’放牢固了,穿过小道,迅速离开。

哼!没有了武功,我自制的绝顶好药还在一旁等着伺候呢!想欺负我?可没那么容易!

回了帐子,年羹尧早已睡下,兴许四哥已经吩咐过不用等我了罢。

帐里独留一盏小小油灯,微弱的光映照着我安心的笑容,轻轻吹出一口气,光芒消失在愉悦中。

※※z※※y※※b※※g※※

时间过得很快,战争开始的轰轰烈烈,我们这些奴才是绝对不允许上前线,但从每日归来的马匹伤亡来看,战况一定很紧张。

的确,这场战争开始,双方打得不上不下,都想取胜,士兵们非常辛苦,在营里,每日都能在到鲜血淋淋的伤员。

四哥没有失言,虽然战争已经开始,但他承诺为我治疗各种珍奇玩意,一样一样的全部奉上。我开始还抱着点希望,可后来一的失败,让我彻底失望。不服药根本无济于事,我常常一个人躲起来,所还得四哥专门来提供。

这日,我在帐外闲来无事,恰巧碰到同样闲人一名。

“嘿!小舜,到哪儿去啊?”林子最喜欢和我混在一起。

我摇头,表示哪儿也不去。

“那跟我唠唠嗑儿吧。”他兴高采烈的说。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心里却有些无奈,我一哑巴还能跟你聊天?苦笑,自从这帮家伙知道我不能说话后,就喜欢和我谈心。也是,反正,一哑巴也不会说出什么来,嚼舌头的事情绝对做不来。

这不,我和林子晒太阳,他说他的,我竖起耳朵,不用回应,只听着就好。

还能说什么,无非是东家死个猫,西家死个狗什么的琐事,这个人差劲儿,那个人小气,呵呵,男人的抱怨也不少啊!

“哎!我说,你知不知道我在这宫里还有亲戚?”终于有句让我感兴趣的话题出现。

我摇头。

“嘿嘿,不告诉你!”少年顽皮的黑眼睛一闪一闪。

这个人… …

“你有没有听说过五爷的小厮?”

我心一跳,轻轻摇头。

“呵呵,我说的不是现在的这个人,是原先伺候着的,叫木桐。听说,五爷找他找了好久!大家都说,不知道他偷了主子什么东西,估计是挺值钱的,要不怎么让主子找了他那么长时间!”

我在心底偷笑一下,这小子,想哪儿去了?

“真是人不可貌像,以前我看那小子挺老实的啊,怎么能这样呢?至少也不能一个人拿了东西跑了,不知道有福同享吗?亏我姐还喜欢他那么长时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看看我没什么反应,又开始说些别的什么了。

这厢里,我心里的水早已经是翻了涟漪,有女孩子喜欢我?还是林子的姐姐?

是谁呢?

看林子些微不自然的表情,应该是我不能知道的什么秘密吧!

“小舜,我想去斗斗色子,你跟我一起吧,反正你也闲着,啊?”终于过完口水瘾的人积极的邀我去玩。

我揉揉被蹂躏许久的耳朵,正想摇头,突然,林子刚才的话,重新闪过脑海–

“亏我姐还喜欢他那么长时间–”

我点点头,任由他拉着我奔向大家私设的迷你赌场。

跟他时候久些,应该有机会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吧!我忽略心头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念头,提醒自己只是太闲了。

第 15 章

“大,大,大!”

“小!小!小!”

专门娱乐的不大帐篷里,兴奋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坐在林子身边静静的看着,时间一长,倒学会了怎么通过色子在罐中摇摆的声音来辨别最终的结果。

“咳!我怎么老是这个运气啊,就这些钱了。”林子沮丧的说着,我看看他单薄的口袋,里面竟然只剩了几个铜钱。

“小舜,你说我这是押大还是押小啊?”林子攥了攥手里的几个铜钱,犹豫起来。

我看着那摇色子的人,动作,转动,色子的声音。

最终,停放在桌上,白色的破瓷罐。

“问你也是不清楚,我还是压大好了。”他垂头丧气的正想摊开手里的钱。

我按住了他的胳膊,摇头。

“你说要我压小?”

点头。经过这十多场的试练,这我一定不会猜错。

“压小!”林子把铜币朝桌子上一拍。

白瓷罐抬头,色子出点,小!

林子乐得嘴都快合不上了,伸长手,迅速把桌上他人压的赌金全部扫到自己怀里。

“再来!”

色子哗哗的响声再大作。

终于,林子的赌博游戏以几场无可质疑的胜利结束。

“林子,今天手气不错啊!”

“林子今天请客!”

“就是,手气太好了,也给哥几个都沾点运气!”

林子摸摸鼓鼓的钱袋,乐呵呵的说:“好!兄弟我不会亏待大家!走!都跟我一快儿去喝酒!”

果然!正中我下怀!

因为知晓他们每赌完后,最大的赢家都会邀请其他人一起去喝酒,酒钱当然是自己赢得的,这样一来,别人输钱的不满也会减少许多。

酒是从看管储存酒的公公那里买来,需要钱,我当然要仔细认真的‘学习’,林子今天晚上一定会喝很多吧!到时… …

“小舜,今天可多谢你啦!一快儿喝酒去!”林子热情的攀住我的肩膀,笑得好不得意。

我抑制住心底的兴奋,紧紧的跟了上去。

“喝!”

“林子,我敬你!”

“大家不用客气啊!今天我可是从小曹那儿弄了不少酒来!”林子的脸,红红的。

“哈哈,不会把钱全了吧!”

“耶?好象是啊``````“才反应过来的模样。

“够哥们!来!先干了这杯!”

“我也不想啊–“林子接过酒,痛苦的话语以非常小的声音传出来。

紧靠着他坐的我恰巧听到了这声抱怨,不小心咧开嘴笑了,林子看见我的表情,立刻闷完了酒,脸更红了。

接下来的场面和我料想中的简直一模一样,林子在不停的灌酒,为连赢数场,也为不小心光了所有赌资。

而我则在一旁做着,不时夹些简单的饭菜,不去碰酒,待会儿,有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可不能随意误过。

疼爱弟弟的年羹尧之前就警告过这些人不准劝自己弟弟喝酒,否则,定不轻饶。这样一来,今天我也乐得不用和其他人拼酒。

月亮渐渐露头,不动声色的把银色光芒洒落大地,向世人昭告着夜晚的来临。

“林子,林子!快起来!该回了!林子!”身边一个人,张大哥,不断的唤着林子的名字,但那醉酒之人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看看我,“小舜,你送他回去吧!看看他身边,全是醉鬼,我还要带跟我住一起的人回去。”

欢闹的场所离林子住的帐子不远,我点点头,架了林子,朝帐门口走去。

“嗬!瞧不出来,这小子细胳膊细腿的,还挺有劲儿的。”后面有人模模糊糊的说。

径直走开,没有理会,我还有问题想从林子口中得到答案,时间不多,不容耽搁。

这小子还挺沉的!我拖着林子一步步的向前走。

终于到达目的地,帐子里黑灯瞎火的,判断出里面没人,和林子一起住的几个已经那醉倒,目前自己不必为此担心。

我把人朝床上一放,有些气喘。点上一盏小小的油灯,取下毛巾,浸了凉水,打在他脸上。死猪一般的人终于有了一点点反应。

耷拉的眼皮缓缓睁开,吐出的称呼却让我吓了一跳–

“娘!”g

我看看自己身后,根本无人,基于帐中只有我俩的事实,林子正在和我说话?

嘴角抽动一下,年羹舜长得很像林子的娘吗?

“娘,你可知道,我以后就有出头日子了。”躺在床上的人继续说着,他的眼神涣散,我这才知道,他根本没有清醒,只是在说着醉话罢了。

“姐一定会帮我的,呵呵。”

我不在意的掏出散神药,想让他进入催眠状态,方便自己接下来的询问,林子又吐出一句话来,让我产生了兴趣,先等他说完好了。

“姐在宫里再也不用受气了。”林子的姐姐?那个喜欢木桐的人?

“呵呵呵呵,扬眉那个什么吐气的,娘,你还不知道吧,姐,姐她怀上龙种了… …”

我手里的药瓶‘啪’一声落在床沿上。

“娘你怎么会知道?现在可不是在宫里啊,你哪能清楚这些… …我就不明白了,姐她长的又不漂亮,怎么能被皇上看中… …娘啊,还有,你喜欢的陈伯这也厉害了不少,听说,打了,胜仗…对了,陈伯不就是姐的阿玛吗?娘,你也真是,非让我叫她姐,又不是亲的… …”

我的心脏剧烈的跳着,指尖渐渐转成冰的温度,不!控制自己!自己一时间还无法判断林子说的话是真是假,控制!

皇阿玛,你不是说过–

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有人渐渐靠近,我压迫自己的神经,集中精力回神勉强打起精神,周围的事物变得巨大诡异,伸手拾了落在床边的瓶子,迅速站起身。

起身的一瞬间,突然发现周围的空间太狭小,让我窒息,喘不过气来,迫切需要到更宽敞的地方,太嘈杂,我真的非常需要平静的氛围来判断思考,心中有头兽,跃跃欲试般的一遍一遍冲撞着思想的枷锁,每一撞动都痛得让我呼吸不过来。

帐门突然被掀开,张大哥扶着一个人踉跄的闪进来。

“咦?小舜,你还在啊!天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

我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再拿出精力来顾及周围,胡乱点点头,逃一般的冲出令人不能自已的地方。

第 16 章

脚虽然在向前迈着,心却感觉不到地面的存在,胸口闷着一口气,怎么也无法舒怀。

不是说不再碰女人了吗?不是说只和我一个人在一起吗?为什么现在… …

是因为军中生活枯燥乏味,所以找来调剂品吗?

既然已经做出承诺,何苦还要如此?

身体里仿佛不小心开了细缝,一根细长的针带着尖尖的针头无声无息的刺入心扉,痛得想尖叫。

我想起林子的话,陈伯,应该是那女子的父亲,带兵打仗的,胜仗,被大伙儿私下说起的…脑海里有些了印象,陈,陈希闵?镶黄旗的?他的孩子,似乎,就是韵寒?!她的确曾经和我说过自己父亲是谁。

想到这个答案后,全身仿佛突然被投入刺骨的冰湖中一般,不仅冰冷的发抖,而且还伴有溺水般的无法呼吸–

陈氏,十七阿哥生母!

一切都是真的!

记忆中的史实没有骗我。

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半长的指甲毫不留情的刺破柔嫩的掌心,贪婪的喝着争涌而出的美味血液,一刻也不停歇。为什么我要记得这些?脑海里会突然出现这些信息–

我拼命的捶着脑袋,想把那牢牢记得的内容捶打出去,饮血指甲被染得通红,它喝不完鲜血的悲哀的流落下来,哀叹自己被舍弃的命运。

为什么?为什么?

我发疯似的狂奔着,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晓得跑了多远,终于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力气仿佛透支了一般,双手松开,邪恶的指甲依依不舍的从鲜红的血肉中抽出,温热的血液哀鸣着,从开了口的手掌源源不断的冒出,我像木偶一般动也不动一下,什么也感觉不到,头脑中一片空白。

※※z※※y※※b※※g※※

作者有云–

俗话说的好,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不知各位看管可记得那一老一少两位仙人?

话说,这厢九阿哥随军出征数月,那厢于仙界,那老仙人才刚把如何识情劫授于徒弟,开两枝,各表一方,看管请随我一同去仙界看看。

“师傅,学生已经学会这个了,教徒弟下一个好了。”童子撒娇似的拉拉老仙人的衣角。

“不行,你先练练再说,虽然你非常聪慧,但学习总要有个过程。”老仙人不依,摇头拒绝。

童子撅起嘴巴,不满的说:“好吧,我先看看人间有什么好玩的。”

伸手朝着空中一划,周围竟然出现了悬浮于空的蓝天碧草。

“玩,玩,玩。不要流连人世华啊!”老仙人不以为然。

“好吧,那我去看看刚才师傅跟我说的那个人,他的命格比较奇特嘛,我看看可以吗?”童子非常尊敬自己的师傅,开口询问。

他见师傅点头默许,连忙转换景象。

空中出现的正是九阿哥跪坐于地的情形。

“咦?师傅,这个人命格开始运转了!”童子惊讶说道,“这么快!我才刚学会怎么识别情劫呢!”

“哦?”老仙人显然被吸引了,抬头看那九阿哥,半响,叹了口气,“是比我想象的要快。”

“师傅,我能识别出他的一些命格,其他的不认识。”童子也在努力的观察那一动不动的人儿,“现在好象是快要冲破师伯制的第一层枷了,就是师傅所说的‘承’的阶段。”

“正是。”

“不过,他好象遇到困难了,怎么老是不出来呢?师伯在那人身上动了不少手脚啊!”

“你师伯年纪一大把,仍是顽皮,世人被他这么一作弄,怎能恢复正常状态?”

“师傅的意思是?”

“你我一同去人界,助他一番。”

“为何?”

“师兄做的事情未免绝情,我素不喜他贪玩,此这凡人自己也快要冲破第一枷,我只助他此,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走!”

“徒儿遵命。”

※※z※※y※※b※※g※※话说回来,我们再看这九阿哥※※z※※y※※b※※g※※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我突然奇怪自己的反应。

以前在皇宫,十五弟,十六弟都出世了,我都只不过是不满,可现在为什么自己仅仅知道一个宫女怀孕,就方寸大乱如斯?!

我低下头,看到手中被指甲刺破的伤痕,有些奇怪,刚才心痛的感觉,竟然慢慢消失了!感觉到心里好容易充满的一个地方,又开始变空了。

我抬头,奇怪的看看空旷的周围,这里是哪儿?

自己这是怎么了?”嘶–“手真疼,刚才自己脑袋怎么糊涂了?

突然一双小小的手放在我的肩头,紧接着是声脆脆的童音–

“你还好吧?”

第 17 章

“你是谁?”反应已经正常的我,一个侧身避开肩头的手,转头戒备的看着来人。

这么一看,我倒放松了几分,站在我对面的是个小小白娃娃,胖胖的苹果脸,可爱的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师傅,人类真有趣。”那娃娃眨巴几下大眼睛,仰起脑袋对身边的人说。

我抬头,这才看到存在感微乎其微的老人。

“徒儿不得无礼。”老人身着雪白衣衫,银色胡须垂在胸前,神仙一般,飘然的不似凡尘中物。

“痴儿。”那老人竟然是在与我说话,“吾兄顽劣,置汝于困地,难以脱身,吾不忍,故来助你。”老人说完,便靠近我来,仔细一瞧,这人竟然腾云而行!莫非是位老神仙?

“你哥哥是带我来这个世界的人吧?”我猜测的问道。

“然。”

我瞥瞥嘴,跟我拽古文,不管了。

“我身陷囫囵?怎么可能!可是你哥他带我到这里,让我重新有了生命啊!”我不解的问,事实上已经在怀疑那个老天爷是不在背地里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其一,帝王之子素来英武过人,然兄却予汝媚姿,于父兄皆异,实乃不妥。”

我的嘴角抽动一下。

“其二,汝不觉也,兄取汝内之男女情也,此举于予汝媚姿相克,害人伤己于不察之中也。”

手重新握成了拳。

“其三,兄予汝此界之识,平日无觉,仅事生,方察也。”

终于明白了,咬牙切齿:“为何如此待我?!”

“汝可记前世之言,若入此世,必带记忆?”老神仙声音一直都是那么平静,安抚人心一般的没有任何变化。

“记得。”

“学生知道!”那娃娃脆声的说,“这世间万物,要想得到必须同时付出,你已求师叔一物,所以必须先奉上诸多代价。事实上,不仅是保存记忆,还有生命的代价啊!”

“原来如此。既然为这些,我不会后悔!人活一世,大丈夫岂能拘小节!”我爽快的笑笑,毫不在意,付出这些,虽然辛苦了点,但,生命最重要。

“不行,不行!”那娃娃着急的说,“师傅只告诉了你一些,天机不可泄露,你以为你要承受的只有这个?!”

呵呵,上天待我不薄,竟然费心机来考验我至此。

“既然老神仙您打算出手相救,在下也不客气了,人生在世,虽然磨难多多,但有神手相助,在下自然乐意!”我拱拱手,笑的淡然。

“师傅只能帮你这一回,以后你要小心谨慎,听说你住的地方挺危险的,我占了星,发现好多人都在看着你呢!”那白娃娃紧张兮兮的说。

“徒弟少言。”那老神仙不轻不重的提醒了一句,娃娃立刻把头缩了回去,老实的闭上嘴巴。

那神仙左手一动,掌心立刻幻化出一个蔚蓝色的瓶子。

“汝身散异香,性淫也,此水采于仙界,破汝身内之淫香,虽可制,但不可止也,若汝在云雨外,淫香可制,若在云雨中,神仙难止也。”

不行房就没有香气?那以后不仅武功可以拾回,连药也可以停用了!

我欣喜的看着那通体蔚蓝的瓶子飘至我手中,正要拔开瓶塞,就听老神仙说:“饮前,必褪去身之累赘,否则瓶内无水。饮后,淫解,然,香绕,三日方散。其间虽为弱体,但吾已将男女之情灌汝身内。”

从今后就开始有情了吗?那以前我对于皇阿玛的情又是什么呢?我转动着小小的瓶子,不解。

“不是说你以前没有感情,只是投入太少,反应太慢!”娃娃会读心罢,“师傅,他不能在这里用圣界之水,你帮帮他吧!”娃娃扯着老神仙的衣襟,恳求。

我感激的看看那小娃,想着,在这里脱衣服,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喏!送汝三十里之外。吾与徒弟自会离开,有缘人必当送汝归焉!”老神仙甩甩衣袖,消失在我眼前。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急速运转起来,风在耳边阵阵作响,我不得不闭上双眼。

待风散去,周围的景物已经完全改变,银色月光在水面上活波的跳跃着,青色的绿地在黑夜中看不清楚颜色。

握着瓶子,看看瓶身上染着的鲜血,我仿佛做了梦一般,今天的事情太悬乎,首先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激烈反应,接着竟然遇到了神仙!

不管其他,把瓶子放在草地上,看看周围,空无一人,这才一件一件把衣衫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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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为什么就告诉那人一点点?也只帮那一点点,他被师叔欺负的好惨!”

“这世间,哪人不被你师叔欺负?!我用了古文说,才能少说些,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泄露天机,遭受天劫!”

“师傅厉害!徒弟想想那人,不知道我们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怎么?你说说看。”

“刚刚看他好容易突破一点点师叔设的第一道枷,又缩了回去,急忙忙的帮他出来,可这却意味着那人要开始长达一生的情劫了。”

“怎能是一生?”

“因为连师傅也无法算出情劫到底持续多久,之后还有什么。”

“师傅也非万能,命数在天,谁能参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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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被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边,终于脱了个干干净净,白瓷般的皮肤在月光下让我羞愧不已,抬起胳膊,月色光华下甚至看不到表面的细小毛孔,这种光滑又怎么能是男人的皮肤?

拔去瓶塞,正准备一饮而尽,不料,这瓶内竟然空无一物!

第 18 章

心脏一跳,怎么会没有?不是说除去身上累赘就会出现圣水吗?

我转着空空如也的瓶子,仔细的回想老神仙的话,半响不得其解之时,无意间看到身边水面上的人影–

这张面孔不是自己的,难道面具也算?

试试看好了。盖上瓶盖,翻开衣服堆,拿出剥面具时必用的药水,一点点的浸湿面部轮廓,属于自己的面容终于重见天日。

水中的人还是我吗?眨眨眼睛,眼角丝丝风情如月华般流出,摇头,真被水里的人晃眼睛了,这种姿态长久不见,就连自己也会被迷惑啊!送我来这个世界的神仙把我弄成这番模样,叫什么‘媚姿’,怪不得容貌不似父母,不若兄弟,横看纵观,自己在皇室真真是独树一帜啊!

看看神仙送的瓶子,竟然变成了纯白色,隐约之间透着粉红的液体。

急忙把瓶子打开,一口灌下!终于可以摆脱制约自己的因素,怎能不着急?

什么味道也没有,竟然像水一般没有味道。瓶子完成自己的任务后,扶摇直上,升上天空,渐渐不现。

与此同时,我身体里却如同着了火一般,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似火灼的发痛,不由自主躺在草地上。

痛!痛!痛!

曾经宜人微风仿佛幻化为无数凌厉的火鞭,被自然力挥舞着,直扑而来,火鞭子燃着了,飞出来,抽打着身体的每一。

心脏剧烈的跳动,若大槌敲打般,一刻不停。

这就是不良反应吗?也许是考验?我忍着,一声不吭,仅仅咬住了嘴唇,试图控制疼痛对身体的影响。

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晰了,但还是可以忍耐。

不知道痛了多久,我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太慢,躺在草地上,突然闻到香气的味道,熟悉的香味。太好了,终于把‘淫’这部分除去了,现在散发的这种味道,已经无欲。

环绕在身边的香气越来越浓烈,止不住的朝外散发着。

为什么身体还是那么痛?m

知道圣水的确发挥了效用,心里一宽,放松了些,却立刻被痛苦擢住,神识渐渐模糊。

好象有什么东西在舔着我的脸啊,虽然模糊,感官还是没有消失,感觉有东西在我身边坐卧,舔到眼睛了!

我挣扎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闪着金色的光芒–

是流金!

我欣喜万分,竟然在此地见到它,想抬手抱它,可惜力不从心,手刚举到半空就不得不无力放回。

流金很懂事的趴在我身边,让我能轻易的碰到它。

我摸摸它的大脑袋:“流金,你怎么来了?神兽还可以穿越空间?”我想着流金如何从东北赶到西北的。

流金看看我,高傲的甩甩自己的尾巴,喷了口气。

“好了,好了,知道你厉害,也是神仙一名,不就被困在这个身体里吗?哈哈,还不能做人言,不如我呢!”

流金给了我一个白眼,沮丧的垂下脑袋。

“对了,流金,我身体上怪怪的香气被彻底解决了!呵呵,以后就不用顾及太多,这个束缚终于消失了!”我忍着身上的巨痛,接着说,“不过,就是不知道这痛什么时候能结束… …”

流金蹭蹭我,安慰之意显而易见。

“流金,我可能真得休息一会了,你帮我守一会儿… …”实在支撑不住,我靠在流金庞大的身躯上,闭眼休息,只余下一丝神识觉察着外界的大动静,风吹草动的事就留给流金好了… …

就这么静躺了会儿,疼痛终于渐渐离去,我蜷蜷身子,朝流金怀里缩了缩,好受了些啊!

流金的身体突然紧绷起来,靠卧的地方变的不再柔软,僵硬的让我诧异,微微皱眉–有什么事发生了吗?流金怎么突然就…

草地软软的,空气中传不来脚步声,但是,功力渐渐恢复的我已经可以用内力探出有人靠近了,而且,除去一人,还有一物,似乎不是人类,气息仿佛是属于野兽的。

我睁开眼睛,头顶是半圆的银月,零碎的星辰点缀着找不到一丝云影的黑绒布,银月无奈的看着包围着它的星辰,把光华撒入人间,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一幕仿佛在对我暗示着什么。

我侧了侧身子,还是没恢复体力,伸了胳膊,圈了流金的脖子,半趴在它身上,面向来人的方向,这样多少能遮些自己的身体吧,我看看不远的衣物和面具,无奈的想,自己现在真的没什么力气来摆弄他们了,即使身体不着一物,也真真没有法子。

流金低声吼了一下,是警惕吗?我笑笑,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不过什么人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看到九阿哥在此地,手指探出,揉揉它的下巴,安慰他勿躁,头歪一歪凑近它的耳朵–

“流金,接下来可要靠你喽!”

流金舔了我一下手腕,显然对我爱抚它的方式表示满意。

为什么还没来啊!我打了哈欠,摊在流金身边,累的没有多余的力气,身体里的香气不断的朝外散着,一刻不停息,仿佛消耗我气力一般,眼皮开始上下打架,不远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种高大的身材,特殊的服装,腰间佩带的蒙古刀,即使在我模糊的视线中,也能被我立刻辨认出来。何况那人身边还跟着一头苍狼!狼头上顶着的是我熟悉的耀眼皮毛,随着距离的缩短,那里似乎有银色光芒在闪耀。

我眯起双眼,看着对面的一人一狼渐渐步入视野,缓缓加快速度朝我走来。

第 19 章

沙律和苍啊,还好,沙律不是宫的人,现在碰上他,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我趴在流金身上疲惫的想,若是被哪个宫人或兵士见到我这副模样… …呵呵,不能想象。

只是,好象第一见沙律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看光光了,现在也没什么条件让害羞了。

见来人以至,我示意流金去会会苍。

“远远看到这头豹子,我就猜到你一定在,“沙律走到旁边,拾了衣物,朝我身上一盖,扶我靠在他怀里,“怎么又不穿衣服了?又看见你身体,真让我激动啊!”耳朵被轻轻的捏着。

他的口气带些调侃,可我的确在他眼中见到了欲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看得到,也不清楚为什么能明白,但我猜想,这和刚才喝下的圣水有关。

既然你在掩饰,我也不客气:“说什么呢!兄弟我刚才差点完了,现在使不上一点劲。”我无力的笑笑,头朝他怀里歪一歪,“任你宰割。”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见我开玩笑,也半真半假起来,一把抱起我,“你现在要任我为所欲为了!流金,把你主子的东西带着!”流金不满他的霸道语气,狠狠的吼了一声,但又不得不来帮忙,看来不能出言反驳让它十分不快。

“流金真和你一样有趣啊!哈哈哈!”我撇撇嘴,没力气理会他。

伴着他爽朗的笑声,二人二兽离开了这个让我痛苦无比的地方。

“你怎么会到这里?”腾空着身体,地球的引力让我觉得不舒服。

“还不是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直咬着我裤脚,让我跟它走。”

沙律就是神仙说的‘有缘人’?无法解释的原因吗?

“你身上怎么那么香?”源源不断从体内散发的香味让沙律产生了好奇。

“我这是生病,过两日就好,接下来几日就拜托沙律兄了。”不便说明原因的我含糊其词。

“放心,我自会好好待你。”

体力消耗已经到了极限,意志抵挡不住大脑下达的命令,我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

不知道何时,我悠悠转醒,四周点着巨大的蜡烛,把我身边照的很亮。

我看看身上的衣服,红色金丝绸衣,雪色缎绸裤,新衣服吗?谁给我换上的?

“终于睁眼睛了。你倒睡的舒服。”刚走过来的沙律坐倒在我身边,笑着看我。

“我睡了多久?”无声息的沉睡让我心里不太塌实。

“整整三日。真是香气不散啊!我差点忍不住,就埋在你身体里了。”他凑近我的脖颈,的吸了口气,“哦?已经消失了?”可惜的口气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欣喜不已。

“三日即散。”老神仙的果然说话算话,“沙律,这几日辛苦你了!”怕他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连忙道谢。

“你其实一点都不难照顾,只是几年不见,你倒是长高不少啊!”

“这合身的衣物?”

“我让人帮你做的,虽然我生在草原,可好歹还是个王爷,衣服要多少有多少。”我心里一紧,裁缝看到我了?”量身之时,我遮了你的相貌,不必担心!你是偷跑出来玩儿的罢?我也不好找人来服侍你,全是我一个人来做。”

我尴尬的笑笑,让蒙古王来伺候我… …

“不过,你也不是很难照顾!虽然闭着眼,但让你喝水的时候,竟然可以主动张嘴。可惜了,原本我打算来个舍身救弟呢!”他指指自己的嘴,笑的可疑。

立刻明白了话语的含义,他的口气半真半假,让我忍不住发问:“你怎么老想着捉弄我呢?兄弟落难,你就不能多照顾照顾?”

他扶我起身,我挥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双脚踩在平实的地面,身体有说不出的力气,五感也变的灵敏多了,若要恢复至原先的水平,不会太久!

“好了,不拿你开玩笑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继续赖在我这儿?”

沙律的话让我想到了林子的话。

那种痛彻全身的感觉一瞬间全部回到了我身边,不由伸手碰触了下抽痛心口,皇阿玛,你我之间的信任,抱歉,我现在还无法完全相信某一个人。

“还要先麻烦你了!”m

皇阿玛,莫斥我多疑,事实已经说明一切… …

现在的我真的不想回到那个地方,无论是四哥还是五哥,他们身边的人,毕竟和皇宫里头联系太多,那些消息我不想不愿知道的,一定会不打招呼的钻进我耳朵。

皇阿玛,你到底是将我视为玩物,还是其他?以前我不明白,就那么傻傻的跟随着你。现在,我才看清楚我们之间的一切,多么不切合实际,你我都有放不开的东西。

爱?是什么让你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我承认这一世,容貌生的是好些,但,美貌会迷惑帝王的心吗?尤其是你,我的皇阿玛,坚硬无比的心,面对着的还是自己的儿子。能告诉我,接近我,保护我,说爱我,甚至把一切都挑明,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好吧,你看起来很迷茫呢!”沙律也站起来,手握握我的肩膀以示安慰,“暂且收留你了。”

我不禁笑出声,沙律还真是懂得如何让人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皇阿玛和我的事,先搁在那儿吧!神仙虽然把我心中重要的那块儿填补了,可我却觉得烦恼向我招手致意了。

“流金呢?”我看看四周,没有发现它的影子。

“和苍在一起,我怕它会吵你。”沙律递过一杯水。

“多谢。”我喝了口,润润喉咙,“我还有些事要交代流金,你把它带来吧!”

沙律果真依言而行,带来了流金。

我把准备好的东西挂在流金脖子上,小声在它耳边说完话,流金点点头,飞奔出去。

沙律坐在一旁,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笑的无辜:“怎么?这么秘密!还怕我听去了吗?”

第 11 章

“沙律,你若不感兴趣,何必开口询问?”看出他眼内细细的戏谑,我不答反问。

“你秘密太多,皇室中的人啊… …”他看着手中我曾经赠予他的美玉,止了言语。

“太复杂,不是吗?”我在他身边坐下,想起皇阿玛,心口不由一窒。

沙律没接话,提起牵玉的绳子,在我眼前摇晃:“还记得吗?”

“怎能相忘?我衣服里放了不少东西,你若看了,必见你送我的那块儿。”沙律非常成功的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沙律大手一翻,攥了玉,大笑:“哈哈,真是聪明!不过也太不相信我了吧,我看起来很像那种随意翻弄他人物事的?”

我送他一个白眼,不去理会他。

不想,他却突然探出身体,紧紧靠近,邪邪的问:“暗送秋波?”

“莫逗我!”连忙起身,这种距离已经超过我能接受的所谓兄弟之间的距离了。

“好好,天色不早,你睡了这么久,可累苦了从没伺候过人的我!大爷我休息去了,小娘子乖乖等我–“沙律唱了京腔,躺倒在自己床上。

咬牙切齿:“你好好休息,我不会打搅。”

沙律的确疲惫,刚倒在床上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

我趴在桌上,静静的感受着夜的气息,现在的我,内力恢复,一日内只要保持体力,睡少也不会勉强。

刚刚让流金带去的东西是给四哥的,一个宝蓝绳结小猪,四哥在出征之前送我的,只有我二人知道的东西,荷包内还有封我亲笔书写的平安信,四哥定识我笔迹,再来,就是流金,当初和四哥说身体为何发出奇怪香气时候就已经和盘托出为什么自己要跑到那个该死的池子里泡澡的原因,四哥自然是知道我身边有头豹子叫流金。

流金毕竟有仙界神仙的头脑,它办事,破绽什么的我倒不会担心。

靠了靠椅背,仰头想着自己的问题,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重生开始,十几年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呢?

学习各种知识、武功本领,尽量避免涉足政治,避免和其他兄弟有交,以免日后悲剧出现在我身上。

可是,渐渐发现我所逃避的东西不但不远去,反而直追着我不放。

在宫里,人人都知道九阿哥有个同母弟弟十一阿哥,生来身子骨就差,当然,也会有人让我也差一点,不止一碰到搀杂莫名其妙‘药味’的食物,若非我当时在学用药,现在早变成十一弟的样子了。那时的我是不愿掺合进来,后来被额娘发现,不久就揪出了下药的人,至于是谁指使的,没人知道,似乎每个被抓的人都会畏罪自杀。

额娘当时对我说:“儿,虽然现在额娘能帮到你,但以后呢?你要好好想想。”

从那时起,我的心就开始动摇。

自身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人类生来就有的警觉心偷偷告戒我,不要再沉醉在不现实中了。

虽然额娘家势力不小,但我并没有依着路子在宫里布势力,只等着年岁一到,就住在宫外,哪天找个机会,到自己梦想的地方去,快乐一辈子。

事实不若我所原,外在的容貌似乎在皇室中影响不小,那老神仙说的好,皇家人皆生来威武,只我一人,面带媚姿,貌不似男儿,兄弟之间,父子之间,以前的我不明白,但现在,前后想想,皇家之中,兄弟、父子间能有这么好的关系吗?关怀如斯… …不管他们图的是我这张皮,还是其他别的,我与这个皇家已经真真脱不了关系了… …

皇阿玛不让我出宫跟去战场,我才发现自己的势力确实单薄的厉害。在他的庇护下,我可以不受伤害,但只要他制止我做一件事,我就无法和他抗衡,除了转而依仗自己的同母兄弟,在军中,朝中,宫中,我都找不到人脉来通关!

算是自食其果吗?

如果有一点点势力的话,出宫就不会那么困难,就不会连累其他兄弟,做事时候也不需要那么苦,当面讽刺我和年羹尧的人也不会依旧逍遥自在… …

力量!

四哥老早就告戒我要布下势力,可当时我就是没放在心上,现在宫内势力已分,个个均有其主,此时我已无发插足!

难道就这么被动一辈子?!

闪烁着诱人光彩的梦想是建立在自身强大的力量之上的,现在的我,有能力逃出禁锢人心的皇宫吗?

我已经身历史洪流之中,若想在这其中做闲云野鹤… …

以前的自己也曾经思考过,但没有彻底幡悟的原因,也是自己一直依赖皇阿玛的关爱吧,不想再躲在他的羽翼之下,既然这么舍不得你的那些美人,就由我来把你夺过来吧!

皇阿玛,你欠我个解释,我会等你乖乖亲口告诉我!

静谧的夜,沙律翻了个身没醒,我看看他熟睡的脸孔,散发着令人羡慕的浓浓男人味。这见沙律,发现他变化太大,那神态中半真半假的暧昧,眼中若有若无的欲望都让我苦恼,虽然值得警觉,但,现在的我,实在没什么心思再把眼光投放在他人身上了。

既来之,则安之。我的命运,我来谱写!冒险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这场战争?不亲眼一见,不参与进来,怎对得起我这些日子经受的苦难?!

凝视着沙律的脸,我心里悄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第 111 章

晨曦渐露,空气升腾着春日的温暖。

我伏在桌边微眯了眼,感受这许久不见的安宁,小憩,见沙律醒来,便一掠衣袍,要起身问好,但还没开口,就听帐外人试探的声音–“王爷?”

我与沙律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我闪进比较隐蔽的屏风后面,他沉沉的应声–“进来吧!”

沙律昨晚曾知会我,这几日,没有他的命令,他人都不得靠近他所住之,只说有重要军情理。既然沙律让帐外人进来,那他不是亲信,就必然是心腹了。我心生好奇,把屏风偷偷弄出个小洞,呵呵,沙律不要怪我搞破坏。

果然见一人入帐,神情坦然。

让我吃惊的却是比起这些日子见的草原汉子,这人生得忒白,面上瞧着文弱许多,难道他是朝廷的人?我握握拳,随即便松了开来,沙律怎么会通知朝中人来害我呢?苦笑,大丈夫若不信人,岂能信于人?

且听那二人如何–

“王爷!”那人倒是没报姓名,直接跪了行礼。

“恩,动作够快。”沙律看起来有些不一样,眉宇间有些皇阿玛的影子,气势上也是… …我在想什么,怎么又想到他了… …无奈按住额头,继续看。

“回王爷,小人自接到密信,便连夜赶至,请王爷吩咐!”忠心耿耿的声音啊!

“本王想令你传你本家武功给一人。”沙律的话让我疑问。

“王爷,是小人哪里做错了,请王爷责罚!”那人的声音竟然透露出一丝恐惧的信息。

“呵呵,不必慌张。那人不会抢你的活,让你传他武功也只是为他能自保,你这的任务也和此人有关。你先起了再说。”

扶着腿站立于一侧,那人听了沙律的话,微微放下了心,却有些疑惑的问道:“王爷,此人是?”

“胤禟,出来见见你师傅。”沙律不答还好,一开口吓了我一跳,把我的身份透露,这个人可靠吗?

沙律既然这么说,必定有他的道理,看看他怎么理吧!师傅?看来又要学习新招术了。

从屏风后面踱出,这可算是见识到了眼前人真正的风采–白净的脸庞,儒雅的气质,连带着突然看到我时的吃惊,让我不禁放心下来,他的眼中没有审视一般的漠然,展开容颜,冲着这位书生般的青年欣然一笑:“胤禟见过师傅,敢问师傅贵姓?”

那人从呆愣中清醒过来,连忙拱手行礼:“不敢当,在下柳生,参见九阿哥!”见他虽然恭敬,态度却也不卑不亢。

“你二人也不必客气,柳生,九皇子与你以后便是师徒,客套太多反而彼此不自在。胤禟,这人是我的心腹,你不必担心。”沙律在一旁微笑,“柳生,你切记得,九皇子的身份一定不可泄漏于他人。”

“是,小人定将谨记于心。”

“沙律,来说说你的打算吧。”我迫切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具体的安排。

“莫急,待我慢慢为你道来。”沙律慢条斯理的端起桌上的茶,细细品了一口。

第二日,沙律身边多了一个少年,被作为从江南来的谋士介绍给众人。

那人与我身形相似,但却不是由我乔装打扮。我端坐在沙律的军帐里,一边做着各种柔功修炼,尽力让全身的筋骨关节都柔软如棉,一边想起昨日事宜。

昨日一早,沙律便把他的计划详细说明于我,并让柳生向我展示了他的本家神功。

听完沙律的安排后,我不仅钦佩沙律能想敢做,而且吃惊于柳生那奇异的技巧。那是一种可以使人身形大小不受先天父母赋予的限制,可以根据需求而做出各种各样的改变,简单点说,就是自己以前经常在武侠小说中看到的缩骨功。

以前的我对此一向是半信半疑,在这个朝代,我查阅了不少武学方面的资料,对于这种技巧尤为感兴趣,但此功于古代便开始一代一代的作为秘术来传播,到了清朝,已经是距离创始之日分外久远,书籍中已经把缩骨功作为一种传奇来描述,就像在现代自己看到的那样。可是,让我欣喜不已的是柳生竟然要把这门神功传授于我!

昨日整整一天,柳生都在耐心为我介绍缩骨功的具体练法。

这种功法并非是真的将人身体中的骨头缩小,而是运用内力缩小骨头与骨头之间的缝隙,如此,使得全身骨头排列更加紧密,却也不会使顺序错乱,这样一来,人的身体自然而然的跟随缩小几分。

所以说,这种技巧与内力有着极为贴切的关系,内功强者,则易成也,弱者,难就矣。

柳生探了我的内力后,告诉我,练习此功,若是勤恳,半月即成。

柳生的预测让我不禁庆幸自己日日苦练内功,在皇宫生活十三年,无一日荒废,现在内力略有小成,练习各种高明的技巧就不会过于吃力。

为了尽快摆脱老是被窝在帐篷内的窘境,更为了亲自参与百年难得的名战,我下定决心摈除一切思维干扰,认真习技。要想练成像柳生那般能随心所欲收缩筋肉,根据情形将骨骼收拢重叠,身体各部均可收放自如的技巧,要付出很多。

现在柳生的谋士身份正是半月后我要成为的角色–蒙古王从江南请来的谋士,蒙古格格的心上人,柳生。也就是说,我这个忠心耿耿的师傅不仅是蒙古王的心腹,更是沙律的妹妹的有情郎。

柳生不愧是江南的书生,不仅气质像,身材也是典型的瘦小型,以现代人的眼光,大概一米六几,正是长身体的我,在这些日子里,身高一直不停的朝上窜。现在柳生他竟然还没有十三岁的我高。

缩骨功不仅这段时间能用到,回了皇宫,小玉那营养不良的,许会长得比我矮上几分。到时,若不习此功,仅仅靠相貌的恢复是无法让人不有疑心的。我所要做的,就是静心练功,直至能够使内力自由改变身形为止。

非常非常辛苦的半个月过去了。b

手执柳生给我的面具,把身体缩至合适,看着柳生师傅眼中满意的神色,掀开帐门,走出让我闭关半月的军帐,春日一天比一天暖和,我眯起眼睛,看着微微露出脑袋的朝阳,心里已是晴空万里。

第 112 章

这个时候,沙律正在巡视自家军队热火朝天的早训练。

按着柳生师傅指给我的方向,兴奋的朝着训练场地走去,士兵们的呐喊一声高于一声,让我听得不由热血沸腾起来。

由远及近,便见兵士三三两两的迎面而来,恭敬的向我行礼。微笑,看来柳生师傅在军中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见我行至训练场地前,便已经有军士向沙律禀告。

我尽力模仿柳生的举止言行,渐渐走近沙律:“王爷。”拱手行礼,自认毫无破绽。

沙律看看我:“怎么样了?”

沙律也知道在最近这两天,我的功法即可练成,我猜测他在问我的情况。

“回王爷的话,已成。”既然是秘密事项就不能说得太多。

一瞬间,我竟然看到沙律神色之间漾开了喜色,他迫不及待的话语让我也欣喜:“走!你随我回帐看看。”

我的这完美装扮,让沙律竟然识别不出即将成为自己妹夫的人,而且那人正是自己的心腹之一。

“是,王爷。”我低头,在无人察觉的地方悄悄露出了一丝丝笑意。以前扮作木桐之时,占的巧是我与木桐身高相仿,但现在自己着实完全掌握了缩骨功,并成功使用,遮人眼目而不被察觉。

四哥曾经告诉我,在我扮作木桐的时候他就怀疑过我,不是因为声音,不是因为举止,而是我的眼睛。眼中的神采若不加以掩饰,怎么也不会消除一部分人的怀疑,毕竟生养在皇宫,日子一久,特殊的气势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

前头沙律兴冲冲的掀开帐门,后面的我准备着团在心里的哈哈大笑。

刚步入内帐,沙律看到柳生便笑开:“胤禟,恭喜恭喜,神功大成!”

“王爷,小人柳生。小人告退。”柳生师傅嗔视了我一眼,估摸着是怕被殃及池鱼吧,行了礼,忍笑退了出去。

沙律不是笨人,被耍一就够了。

他回过头,直盯盯的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任何人对上这样一刻不停的注视都会觉得不自在,何况,沙律把空气中气压降的很低。怕是有些气恼吧,在他下属面前拂了他的面子,作为蒙古大草原的头,应该是第一被人耍吧,我有些愧疚,干笑一声:“干嘛兄弟,开个玩笑不行?”

随着我开口说话,周遭气氛回归正常,沙律也开了口:“莫紧张,我只是在看看你有没有什么破绽。”

“原来如此。”我松了口气,沙律照顾我这么久,可不能因为自己的玩笑之举而伤了与他的和气,“我觉得自己已经够完美了。”看看身上柳生的衣服,我满意的说。

沙律点点头,按按我的肩膀:“这下不用闷在帐里了。”

我一听这话便知道他有安排:“哦?听柳生说再过几日又要开打?”之前的微型战役陆陆续续打了几场,重头戏应该在最近。

“对,这几日我都在和几个阿哥谈论军情,从今日起,你就代替柳生跟在我身边,至于柳生,功成身退,需要他时,自会前来。”沙律看出我眼中的疑惑,道出了柳生的去向,而后,脸色一板,做出平时王爷的架势,严肃的说:“在人前如何表现,柳生早已告诉你不少,切不可露出破绽。”

“是,小人谨记王爷吩咐。”我用柳生的声音诚惶诚恐的回了一句,引得沙律哈哈大笑。

随沙律出了军帐,向东走了五六十米,在另一帐前停了下来。

我知道,这里面都是我许久未见的几位哥哥,他们热情积极,讨论着如何平定企图分裂祖国的叛徒,我想他们定与我一样,心中热切希望能为国家献上自己的力量。

沙律扬了扬手,温和的对我说:“跟进来吧,就要开始了。”

对!我那无比精彩的生活就要开始了,走出皇阿玛的庇护,远离额娘姨母的帮助,这样的生活让我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不已,自己已经被束缚的太久了,而现在,我正试着一步一步迈出被缚身的牢笼。沙律说得对–

“就要开始了。”

进了这个让我向往无数的议事,我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反应,但手心却已经快乐的冒出了汗水。

帐内,四哥,五哥,八哥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担忧,忧国忧民者,大丈夫当如是也。

沙律上前,彼此问候一番后,才开始询问坐他最近的八哥:“前面有何状况?传来消息了吗?”

“嗯,今日一早刚到,费扬古的人来报,孙思克受困于大漠。”八哥有些担忧的回答,神色之间已经成长不少,让我不禁感叹实践迫人前行。

“那孙将军与费将军原本打算在会于翁金的计划岂不是废了?”沙律神色一变。

“不仅如此,一旦两位将军无法会师,我们这一路军马行至克鲁伦河附近

,必将引起贼人挑衅,到时候,原先所有的安排都会毁于一旦。”五哥接过话来,握着宽大太师椅的扶手,略微不安。

当日,听闻噶尔丹又有动作,皇阿玛计划分三路大军平定噶尔丹。皇阿玛亲自率领京师八旗兵还有皇城火器营兵,三万余人作为中路,从独石口出发,向北行进;东路由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统领来自盛京、宁古塔、黑龙江、科尔沁的兵将,共九千余人,出兴安岭沿克鲁伦河西进,堵住噶尔丹东进道路;西路则由刚刚任命为抚远大将军的费扬古自归化,与振武将军孙思克自宁夏,两队共率军四万余人,北上会师,切断贼军归路,相机歼敌,以免噶尔丹逃走。三路大军约定了时间一起来夹攻贼军。

这样的夹击包围战术看似简单,却缺一不可,否则不仅会前功尽弃,还会损失大量兵士。

如今西路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时间上赶不上,兵力上又因为孙思克受自然环境的影响而大大减弱。如此一来,怎能不让人担忧?

“皇上怎么吩咐的?”沙律沉默了一会,开口询问。

“皇阿玛与其他几位将军今日也要前来商议此事。”八哥看看帐外,回了沙律:“过会儿就来了吧。”

皇阿玛也要来?我不大不小的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我是沙律的谋士柳生,不是他所喜欢的那个九阿哥胤禟。

“孙思克那边到底怎么样了?”沙律拿起刚刚上好的茶水,细细抿了口。

“来人报:孙思克率军穿越大漠之时,连日遭遇大风雨,马畜踣毙,水草益乏,兵寒且饿。”一直不说话的四哥一板一眼的把军报的内容复述出来,脸上也板板的没有表情。

心底默叹一声,在人前,四哥还是这么样子啊,门板脸一张怎能让人亲近,看看八哥倒真的给人春风一般的感觉,难怪八哥虽然刚刚接触朝政,却比四哥更受各位前辈大臣的喜爱。

“王爷,敢问,你有何良策?”四哥看着沙律喝茶的样子,微微皱眉。

我看看沙律,那样子的确悠闲放松的欠揍,但是,我相信直率的他不是故意的。

果然,沙律不好意思讪笑一声:“四阿哥严重了,沙律一届粗人,只会上阵杀敌,能有什么好计策。”

够谦虚,若真如此,能在众兄弟之间脱颖而出,拔得头筹,震慑整个蒙古草原?显然是不愿意搅和进来。

“王爷过谦。王爷手下人才济济,才无需操心吧。”八哥微微一笑。

“正是正是,沙律自认本领全无,只是运气好些,认识了不少奇人。”

“哦?那这位江南的柳谋士既然能留在王爷身边,一定有其过人之了?”八哥虽只长我两岁,但从平日与他交谈中,我却已经判断他已经把兴趣放在了江南。

沙律大约没料到,第一天带我来就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只好含糊:“嗯,是啊。”

说实话,八哥在谈论我时,些许的忐忑虽然有,却也一过而逝。我坐在沙律身后,坦坦然然的接受来在三位哥哥的审视。

“柳谋士。”五哥见我看他,对我拱手示意。

我连忙起身回礼:“不敢当,五阿哥过赞,称小人柳生便可。”心底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以至于起身时候都有些迫切了,幸好被我迅速掩饰过去。

看着沙律有些担心的神色,我在心里安慰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我所向往的,沙律你不必担心,因为,鱼儿终于要从小溪游入大海了。

第 113 章

“这些日子一直见着柳谋士跟随王爷议事,不知柳谋士对此有何见解?”四哥探询的问题轻轻投了过来。

“回四阿哥,柳生觉得……”我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细高声音打断–

“皇上驾到!”

连忙止住话语,和众人一同施施然上前行了大礼。

“免礼。”皇阿玛沉沉的声音充满着磁铁般的力量让我的心跟着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我整整衣衫,坐下。跟随皇阿玛的几位将领也跟着入座,我辨认出其中一位中年将领,那人正是韵寒的父亲镶黄旗的陈希闵,看他的座位比较靠近皇阿玛,便能判断他在军中作用必不会过低,我微微垂落脑袋,看到皇阿玛时开心的心情一下子的低落下来。

“你们讨论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具体的策略?”

“儿臣以为费扬古应速派部分人马前往东面,接应援助孙思克。”五哥起身答的干脆利落。

“嗯。”皇阿玛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转而问八哥:“胤禩。”

“皇阿玛,儿臣窃以为应保卒弃车,由费扬古一人领军前来。”八哥不赞同五哥的看法。这就是刚刚他们争论的焦点吧。

“数万兵力怎可说弃便弃?”五哥提出自己的担忧。

“一旦阻碍大军整个计划,后果也不堪设想啊。”八哥同样愁眉苦脸。

“皇阿玛,刚刚儿臣们就在对此争论不已,如今还得不了一个定论。后来沙律王爷前来,推举其谋士柳生献计,儿臣们正要见识是何良方,巧的是,皇阿玛就来了。”四哥出来调解,可他的话却让我的心境十分不平静,就这么把我推到了浪尖上吗?转念一想,这些不都是对着柳生吗?那平日,四哥可算照顾我颇多。

“柳生吗?”皇阿玛把视线把目光投到沙律身后的我上,犀利的眼光让人发抖。

我忙站起来:“小人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垂着头,把脸掩在下面,不想去看那让经常诱惑我的脸庞。

“平身。”皇阿玛声音虽然平淡,但是我却感觉到了他那极为锐利的气势,环绕在我身边,如何也避免不了。

我起身看了皇阿玛一眼,跟普通官员面圣一样,随即转移了视线,直视圣颜被视为大不敬。

“说说你的计策吧。”

“小人遵旨。小人认为费将军可先到翁金,等待孙将军到来。等待期间可以休养一番,待孙将军到达翁金后,从孙将军所领军士中抽数千精兵随费将军部一同加速北上。孙将军部余下的万人,一半可留守翁金,一半尾随两位将军北上,恢复之余不耽误行军。皇上亲率的中路军可缓行以待两位将军前来,以免吾军行进过快引起叛军注意,集中兵力于吾军。”这个观点是最折中的看法,五哥和八哥所担忧的事情都能被一一解决。如此一来,各个军部均可协调配合彼此而不至于混乱。另外,我把三路军此后要做的也大致计划了一二,应该算是比较全面分析吧。心里舒了口气,皇阿玛,脱离九阿哥皇族身份的我也不差!

几个人,包括那几位将军都没有说话。我偷偷环视四围,见大家都在掂量我的看法。

“皇上。”一位将领起身,“末将以为,就目前形式来看,这个计策算比较可行。”

“嗯。”皇阿玛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果然少年英才!”

皇阿玛,我想,这个计策你一定也已经想出来了吧!把问题丢出来,接着让身边有才的人从这个计策里面脱颖而出吗?可惜,这个你认为的英才,我,还是宫中的人。奇才义士往往无法在这种政治环境礼生存啊!

“沙律,你身边倒有不少人杰啊!”皇阿玛虽然叫着沙律的名字,但我却感觉到他那魄人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皇上过赞,臣等定当尽力效忠天朝真龙,誓斩噶尔丹贼子。”沙律恭敬的起身,长长的蒙古战袍折射着高贵的蓝,坚韧的腰身微微前倾行礼,诚挚的语气散发出让人信服的忠诚。

“朕的西路军和中路军行军之时都会引来贼军注意,易被偷袭。柳生,卿有何妙计?”皇阿玛对于沙律的回答很满意,他朝宽大的主座座背后靠了靠,心沉气闲的问道。

“小人才薄学浅,实不敢妄加揣测盛意。”再说下去,风头就要被我一个人全占了,皇阿玛身边不是没有谋士,随着空气四飘荡的嫉恨的气息,我还是能感受的清晰。

“无妨。且说来一听,朕不会怪罪于你。”皇阿玛脸上装饰的以假乱真的皱纹微微舒展,温和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把自己心里所有的话和盘托出。

完蛋,皇阿玛要拿我开刀了。生于皇宫的我非常清楚,不会怪罪的另一个隐含意义就是如果某句话惹得圣颜大怒,侍卫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人拉出去‘咯嚓’了。虽然皇上不会说出来‘怪罪’的话,但诸位大臣都饶不了那个不被皇上怪罪的人。

让人心动的一点是:身为一个天朝君主,如果能露出那种平易近人得表情,一般臣子定将抛头颅,撒热血,赴跄蹈火,死也不悔。

我捏捏手指上微微沁出的薄汗,暗自吸一口气,状了胆子。死就死了,有价值的牺牲总比无所事事的生活要强上百倍,为了过这关,值!

“皇上可率中路军先与萨布素部东路军与土喇会合,先下手为强,合兵进击噶尔丹。如此一来,贼军虽注意到我中路军,但基于后下手为弱,噶尔丹不敢再对我两路大军有其他举动。”

帐子里静得连针的声音都能听到,我的耳朵有些不大适应这种不正常的安静,“至于西路。吾军重创噶尔丹后,噶尔丹必将把动作方向西路。是时,西路军部之军粮已经被守于翁金,噶尔丹已首败,为保存兵力,不会对西路贸然出击,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西路军所经之地青草尽焚,以绝马粮。如果不提早提防,费将军就不得不被迫绕行,如此一来,势必耽搁行程不少。小人认为,可有一小部分取正路前进,其余精锐抄近路,速至土喇。”

“诸位爱卿以为柳生之见如何?可有其他嘉策?”皇阿玛没有对我的话进行评论,反而转移了话题,眼神里邃的瞧不出任何端倪。

一个胖胖的老头站起身:“臣以为,柳谋士所言即是,噶尔丹穷途末路必会焚草瘦马。”身上有民族特色的服侍点出了此人为喀尔喀郡人。

“臣以为,柳谋士言之有理。”一个瘦高的年轻小伙子也参道。

原来那个胖老头是喀尔喀郡王善巴尽。这大战,马匹定会死伤不少。听说他免费提供大量马匹于天朝,看来,非常有远见。一旦取胜,必将大受封赏。

“儿臣也顿觉如此。”八哥把眼神投向我,热情中夹杂着钦佩,让我耳根有点热。

“儿臣以为此为良策。”五哥面色上一直温敦如水,但真正的温柔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显现出来过,也只有我曾经见过吧……

“儿臣别无嘉法。”四哥冰冰的声音显然也带着甘拜下风的口气。

“……”

“……”

皇阿玛等着群臣各自发表对我的赞同观点后,才若有所思的开口:“朕也以为柳生此计为上。”

“盆楚克。”皇阿玛微微提高了声音,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集中过去。

“臣在。”刚才发言的那位瘦高个响亮的应声。

“朕令你把今日所谈传于费扬古,孙思克,萨布素三位将军。另外,命萨布素全速前进,及至克鲁伦河源,与朕会于土喇。”皇阿玛命令时候威严的声音,有着让人绝对臣服的魔力。

“臣领旨。” 盆楚克干脆的回答,兴奋的立刻走出议事帐,高高的个子敏捷而不笨拙,迅速执行军令去了。

其他人还兴冲冲的等待皇阿玛的其他特殊命令,却没想到–

“今日议事便至此,众卿家皆回去自行准备吧!若有差池,卿家们可直接禀于朕。”皇阿玛没有站起身,看来他还打算在此停留一段时间。

“臣等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异口同声的躬身行礼后,皆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看得出来,皇阿玛的言语非常有效果,虽然没有得到特殊的委任,但众人也很兴奋准备回去各自操练,以防被他人参了自己的‘差池’,

我大松了一口气,微微活动活动胳膊,沙律不知怎的,等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才站了起来,我开心的连忙准备跟随离去,却听到了皇阿玛的声音:“沙律。”

沙律像是提前知道皇上要唤他似的,拱手上前:“皇上有何吩咐?”

“朕观柳生年少英才,不知沙律可否割爱?”皇阿玛的话,字字清晰,抑扬顿挫间隐含的是不容拒绝的威严。

第 11 章

“皇上,柳生其实是臣的妹夫,虽然现在还没与家妹完婚,但两人已是情投意合,皇上如果让柳生跟随,自然是他的造化,可臣的妹妹… …”沙律止了声响,一脸犹豫,皇帝看中的臣子必定是要带在身边,战后到京城报到,他担心的东西我也知道,一旦和皇阿玛相时间长久了,回了京城,沙律真正的得力助手柳生在替代我时,恐怕会破绽百出。

“哦?原来柳生与你还有这层关系?”皇阿玛的声音带着一丝让人无法揣摩的意,刚才空气里的详和凝固起来。我斜眼看看沙律,见他额头竟然沁出了薄汗。我突然想起,柳生的另一个身体应该不是公开对外,仅仅几个将军知道而已,这个身份好象可以判作重罪吧!

“臣知道军中将士家属不可同行,但柳生之前便是臣诸多谋士中的一位,正如皇上所说,臣见他天资聪颖,便带在身边,皇上若需得柳生效力,也是他九辈子也修来不得的福分!”平日许是用惯了蒙古语,紧张我的真实存在会被皇阿玛发现,竟然把"八辈子"说成了"九辈子”。

帐里三人,只有皇阿玛笑了出来:“好!还要多谢沙律你啊!待朕大胜归来,定论功行赏!”凝固的空气表面上流动了开来,内里却犹如我的内心一样,战战兢兢不敢妄动。

“微臣不敢,臣定当鼎力而为!”沙律看看我,眉头皱了下,眼里全是不舍,却在我反应过来的一瞬间,笑眼微微展开:“柳生,今后就直接为皇上效劳了,天大的荣耀,还不谢恩?”

“小人多谢圣上赏识,小人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我跪在地上,心里叫苦:完了,把老一辈革命家最喜欢用的革命誓言说出来了。

“这人忒为有趣。”皇阿玛对我的蠢话不置可否,也没让我立刻站起身,却端起桌上刚刚泡好的极品绿茶,打量了沙律一番:“沙律,你也回去准备准备吧,过两日还有场硬仗要打。”

“臣遵旨,臣告退。”

我看着前方沙律蓝的衣袍消失在视线里,他倒也没对我再做其他暗示,想想,这样,也就够了,接下来便靠我自己。

议事帐是军机重地,外人不可轻易进出,就连同一旁伺候的下人若不在侍奉完毕后及时退出都要拉去砍头。这样的军帐,各位武将经常出入,身上携带的血腥在来来回回之时被帐子染上,让这里更加阴森。

地面是冰凉冰凉的,虽然已经是春天,下跪时间一长,我的膝盖却还是有些受不住,皇阿玛为什么不让我起来?我也不担心以臣子的身份和皇阿玛对上,怕就怕不要被轻易识破。我想想刚刚的表现,那么完美的伪装,他没可能识破我是谁啊!那么,‘少年英才’需要这样对待吗?

在我正滔滔不绝腹谤之时,皇阿玛开口了:“你刚刚说要为朕赴汤蹈火可是真话?”

“回皇上的话,小人所言不虚。”恭敬的口气确认刚才不经大脑的话,我的膝盖麻了。

“你可知以桀诈尧,譬之若以卵投石,以指挠沸,若赴水火,入焉焦没耳。”皇阿玛字字珠玑,我的心脏立刻疯狂的跳起来。

“皇上恕罪,小人愚钝。”皇阿玛的话正是荀子里议兵的一段,明则褒我有胆识,敢于行赴汤蹈火之举,暗则怒我有欺君行径,而且早已被他掌握的一清二楚,若不坦白,就得入水火,然,没。

“当日,我大军分东西中三路军之事,如若将军将领,并非人人皆晓,勿提三军各自之统领,你一介江南书生从何得知?”皇阿玛身上的帝王气质震慑的我几乎吐不出字来。

息了口气:“小人虽读周易却不识阴阳,怎能未卜先知意?王爷待小人恩重如山,重要事宜皆传于小人,小人感至骨。”事实上,沙律根本没有跟我提这回事儿,我想到老神仙曾告诉我,一旦什么事情发生,那些历史史实即自动闪现于心,包括那绝妙的战术,都是不经意间想到的。这些都是灵魂受了仙气洗礼的好吗?

“哦?果真?”皇阿玛口气已经夹杂了愠怒。

“小人不敢欺君罔上。”完蛋,沙律也许真不知道,我还是打死不承认好了。

皇阿玛没有说话,帐内是死一般的寂静,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巨大的心跳声,怦怦怦怦,又快又响,当我甚至有点担心皇阿玛会听到我心虚般的心跳时,他问了我一句–

“君思重泰山,未有毫发酬,如此一来,你又怎能为朕赴汤蹈火?”皇阿玛的口气已经恢复的和往常一样。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小人敬王爷于小人之恩,忠圣上伯乐一顾,此绝非以子之矛陷子之盾,小人又岂敢三心二意?”我心里沉了下去,可惜了我现在于此做出了誓言,你倒好,真正的三心二意,一面说着亲近我的温言细语,一面儿子女儿接连不断。

“你今晚就住在东面吧,到时自会有人带你前去。”y

脱离了沙律,就要从西边的蒙古兵营中搬离了,东面住的是皇阿玛带领的清兵。

“是,小人多谢圣上赏识。”此时,我才轻缓一口气。我知道皇阿玛在怀疑我,但我能肯定他并不知道我是谁,即使我清楚部分重要的军情,但他所注意的点放的却是军情的机密性方面,我的身份倒也要。把我放在身边也是为了制约我,不让我有其他异动。应该是从明日起,皇阿玛的眼线就要遍布我四围了。

“你下去吧,出去把梁九功叫来。”皇阿玛不再对我进行追究。

“小人遵旨。”梁九功是皇阿玛身边的大太监,许久都没见着他了。我站起身。

刚刚一直跪在地面上,现在自然是腿脚皆麻,一起来便头晕眼,几乎站不住,狼狈的模样竟似弱云不禁风,习惯性以为自己已经失去内力,硬撑着出了帐子。

“梁公公有礼了。”我对梁九功拱拱手,说实在话,对着这人印象不好,每见到真正的我,这贪厮定要向我讨赏,偏偏我那珍奇稀物也不少,每每都被他求了去。但是,现在,他比起柳生更加受皇阿玛的信任。

“柳大人有何见教?”他对我有礼貌的态度很满意,一脸看小朋友的样子。

“柳生不敢当。”竟然叫我大人,十来年头一被这么称呼,却也是表面恭敬而已,“皇上吩咐您前去。”

“多谢多谢。柳大人一计成名,议事堂上力胜众人啊!杂家就先告辞了。”仍下一句话给我,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就快步走入军帐。

我摇摇头,消息传播的速度竟然是如此迅速,怪不得以前姨母吩咐我谨言慎行。

回了柳生的帐子,却见沙律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见我拔帐进来张口就问:“为什么?你不知道这么会……”沙律心急如焚,迅速迈步到我身前,狠狠的抓住我的肩膀质问起来。

“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在皇宫那么多年,我知道的可比你强多了!哈哈,别为我担心。”事实上我对自己今天的表现非常满意,曾经一度我会以为自己会在皇阿玛的威严中把所有秘密和盘托出,但我知道,一旦如此,不仅仅是我,受牵连的还会有一大帮人。

微微觉得肩膀被抓的痛,想扒下他的手,却又见他坚持不放,只好等他平静。

不料他不但没有平息怒火,反而被我的笑声彻底惹恼:“本想让你跟在我身边安全些,你却不识好歹,放着鹅毛不知轻,顶着磨子不知重,你让我怎么能不担心?”

“沙律,别把我视作女子。我乃天朝九皇子,九五之尊的孩子,我要的就是在众人面前脱颖而出,生来不是金丝雀,何苦缚我于笼中。这半月,我已经有了具体打算,我既然这么做了,就已经抱了破釜沉舟的决心,除非我自己愿意,没人能轻易左右我!没有人!”我的语气非常坚定,不急不缓,不容置疑,眼睛直直的看向他。

他的怒气似乎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锐利的眼睛仿佛失去焦距,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渐渐移到了眼睛上,好似喃喃自语:“竟然像太阳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平日那头脑清晰明朗的人竟然会给人茫然的感觉?

沙律的身材本来就够健壮,我伴作柳生自然矮了他一大截,现在长时间站在我面前让我觉得压迫无比。

我微微低下头,喘了口气,正要唤醒这个大白天做梦的人,没想到,这半月天天见的古铜色的脸庞,正夹杂着贵族的气息和野性的英俊渐渐靠近我。

第 115 章

当那张脸庞与我的距离只差几厘米时,暧昧的氛围笼罩着我二人,伸手抵挡了他渐渐靠近的胸膛:“做何?”

“你又要离开我了,为什么我们总是聚少离多?”沙律见我推拒他,眼睛暗了暗,没回答,语气难过的反问我起来。

“哈哈,又不是什么生人作死别,何必伤春悲秋如此?你我兄弟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自从老神仙让我知道世间感情后,比起以前,我对这方面敏感太多,沙律眼里的情愫毫无遮掩,我又怎能不知他心底所想?只是,我向来视他作兄弟,怎忍心毁坏那得来不易得友情?只好充傻装愣。

“我……”沙律看着我了然的神色,咽下了要说出的话,半响,:“来,让兄弟我抱一下。”

一瞬间,我犹豫了一下,最后一吧,慢慢放下了抵在他胸前的手。

刚除去阻碍,沙律便一把将我狠狠的搂在怀里,这种毫无距离的拥抱绝对不是兄弟之间所有的,他那不甘心的感觉强烈的连我都能感觉到,紧贴着我的胸腔里传来让人无法辨别清楚的话语:“假以时日,本王定…

…”就这样保持着动作,久久也不放开我。

过了好一会儿。

“柳大人,小的奉皇上旨意领大人前往东帐区。”外面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来。

我连忙从沙律怀里,挣了出来:“我走了。”提起桌上柳师傅帮我准备好的衣物,看看沙律依依不舍的表情,没有再安慰他什么,大步迈出帐子,毫不留恋的离开。

说实在话,我想做的就是脱颖囊锥者,不想再闷在某看着精彩渐渐远离我,既然我就在历史中,谱写历史的工作为什么要交给别人呢?

带我去军帐的是个小太监,一路上喋喋不休:“柳大人真厉害。”

“柳大人真是少年得志。”

“柳大人真是妙计连连!”

“……”

“……”

“皇上很看重柳大人啊!”到了帐门,小太监最后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好奇的问道:“哦?此话怎讲?”

“嘿嘿,“那小太监竟然不好意思笑了下,“我也是听梁总管说的,听说,你的帐子在诸位大人里,离皇上帐子最近。”

“哦,原来如此。今日辛苦小公公了,多谢。”我心跳一下子不规律的跳了起来,却镇定的跟面前的说话。

“柳大人太客气了,小人告退。”那小太监对于我向他道谢非常吃惊,受宠若惊的道了别。

我进了帐子,把自己投在床上,心里疑惑皇阿玛到底想对我作什么动作。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军营里的一种特殊号角–要吃饭了。

“柳大人!”下了床,正准备出去,就听有人唤我。

“进来。”我端正了身子,这声音听的挺熟。

果然进来那人还曾经让我吃过苦头。”小人乃四阿哥贴身小厮,奉诸位阿哥之意,请柳大人前去用膳。”

“辛苦公公了,请前面带路。”

不知是不是鸿门宴,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一路无话,去的所正是平日里阿哥们经常聚集在一起的地方。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直绕在我心头,紧张,兴奋… …以现在的身份和哥哥们相对我来说很陌生,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柳生的素色衣服被我的背绷的有些紧,我舒缓了口气,放松了身体。

“柳大人,且待小人进去禀告。”高无庸有礼的走入帐子。

我在外面静静的等待,心里已经完全平定下来,直到里面人说:“柳大人,有请!”

一迈入帐子,我就觉察到了几位阿哥之间的暗流涌动,虽然不是过于激烈,但也不会让人忽视,现今,我身份不同,此犹如龙潭虎穴,瑞于柳生来说,必须谨言慎行,不留破绽。

帐里看起来要比外面奢华的多,里头的家具全是高贵的香色,虽单一却不沉闷。几位阿哥按年龄序座于首席,宽敞无比的大帐亮堂的可以称为干净,丝毫不受人心的影响。

“柳某见过各位阿哥。”既然得到了圣上的关注,被他人称作了大人,那么,若再自称小人,便是无视皇帝的恩典。但苦于我现今没有任何官职,只得自称‘某’。

“柳大人不必客气。” 八哥面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大人莫紧张,我兄弟几人只是想向柳大人请教一番。还请随意。”三哥说的客气,一点也不像平日的嬉皮笑脸。

“不敢不敢,还望诸位阿哥多多包涵。”自进了门就站着,既然让我随意,那,我游目四周,发现屋里竟然没有空余的座位,我顿时明白了自己的境,有什么东西要冲着我来了。我按兵不动,静静站在原地,虽然很想问问他们,既然让我来用膳为何还不给个座,但现在不是时候,没有任何保障的我,若问题出口只会自取其辱。

“胆子倒不小。”没想到一向文雅的七哥开了口,“柳大人为何不照三哥说的去做呢?”

这一个‘做’字可谓双关,一方面让我按着皇子的要求,另一方面谐音于‘坐’。在场人皆心知肚明。

“回七阿哥,小人窃想:巧妇安能作无面汤饼乎?”我也觉得很‘难做’啊!沉着反问一句,面上却不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

都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了,自然不易在继续下去,见八哥一旁斥责下人:“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主子来了,就光杵在那儿不动?还不快去给柳大人安排。”

被训斥的奴仆战战兢兢的把桌椅准备好。

待我入座,五哥开了口:“柳大人见笑,下人们照顾不周,还请大人见谅。”口气真诚的仿佛刚刚的事情真的是因为几个不长眼的奴仆做的好事。

“哪里哪里。”我口上不在意,心里突然看到几个平日待我极好的几个人现在的态度变成这样,心里满满的疙瘩,这种陌生的感觉,我虽然能够预料,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经历了,便觉得很不舒服。总之,我心里是确定了一点,这几个人是在合伙整我。

三哥开了引子后,就在一旁漠视我,而四哥若有若无的视线在观察着我,五哥却是刺探,八哥表面笑容依旧,实则在一旁看我能对三哥的问题做出怎样的反应。

我坐上了来之不易的座位,刚端起茶水想饮,就听七哥笑:“今早,议事堂那边我和三哥都没去,听说皇阿玛提点了位姓柳的大人,只因他能出奇谋。”

连忙放下杯子,看向笑得文气的七哥。q

“我和七弟听说那人只是江南弱书生一个,心想能有什么建树,在圣威面前定是下破了胆。”三哥在一旁接话,刚刚冰一般的脸庞恢复了平日缓和的状态,仿佛刚刚不满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们那边说得高兴,我这边却听得紧张的很,不晓得这几个人又会耍什么样。

“我便想看看传说中的那个奇人到底是如何的胆大,敢在圣上面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是我看错吗?七哥的笑容里竟然有一丝小小的狡诈,“就让兄弟几个陪着我伴黑脸。”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所以然来,同时心里也开始紧张皇阿玛是否已经认出我来。

的确,今早我的表现的确无懈可击,沉稳的没有一丝破绽,但是,过于完美了才有了问题,试想,在这么一个君王主义至上的世界,读书人的思想一直被压制着,能面见皇帝对他们来说试多么值得兴奋的一件事,见到皇帝的反应可以是诚惶诚恐,可以是小心翼翼,也可以是如临渊,如履薄冰,但却非向我一样,镇定自若,仿佛见了皇帝无数般的熟悉。我虽小心谨慎但却没有达到害怕不安的程度,虽存有戒心但却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见解大胆说出。这几千年来,就是历史上最大胆的书生也不会向我这般。

就算是尊贵的阿哥,日日都见他们的皇阿玛也会有所顾忌,可我与皇阿玛相早已熟捻自然,骨子里面的不畏惧让我无法掩饰,况且,还是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

本以为自己不动声色,却不想早已露出破绽。

想到这里,我的脊梁背顿时湿了一层。

第 116 章

心怦怦跳个不停,我不敢让自己被情绪控制过,抑止了要转向九霄云外的思想,把心思投向身边的这些虎视眈眈看我反应的阿哥们。

“柳某看似胆大包天,实际上早已怕的厉害,圣威浩荡,不才胆战心惊至和盘托出,怎会有轻视圣颜之心。”说某人胆子大,实际上也就是在说此人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这下,帽子扣大了。

“好了好了,这个暂且不提,大家也都该饿了,来人,摆膳!”从一开始到现在一个字也没说的大哥打起圆场来,标准的武将脸挂上些微笑,不让人觉得友善,到吓人了点。大哥这虽然不领诸旗上阵,但也被委任杀敌,这对于从小爱弄武的他来说,非常过瘾。

大家见大哥发话,自然不愿意驳他面子,虽然大哥在诸位兄弟里威信并不怎么样。

大哥的话让我暗松一口气,端起酒杯,夹起饭菜。

半个时辰后,归帐。

一场有惊无险的饭局过去,我的小命被吓掉了半截。一个人回了帐,忙端了茶杯,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呼–至少能缓解下我紧张的情绪。

下午,大军继续前行,我裹了包袱,跟众人一道行进。

行了一会儿,就见一个瘦瘦的年轻人牵着一匹高头骏马走向我:“柳大人可会骑马?”看他身上穿的衣服,似是宫里奴才。

“会啊。你是?”难道认为我是汉人就不会骑马了?

“小的是八阿哥手下,我家主子见大人行路辛苦,特送马予大人,还请大人笑纳。”那年轻人恭敬的把手里的马绳递给我。

我愣了下,便伸手接了:“多谢八阿哥好意,在下就收下了。”

跨上马背,骑在马上,果然腿脚舒服许多。

那人还站在原地,我疑惑的看看他:“这位小哥,八阿哥可有其他吩咐?”那人穿的不是昭示太监身份的衣服,我只得称他小哥。

“柳大人,小人不敢当。八阿哥吩咐,若大人收了马,就请多注意休息,待到战时,定看您大展奇谋。”

“回去转告你主子:多谢八阿哥,柳某定不负他望。”我持了马鞭,一抽马身,迎着风,快速奔向前方。

心里却是真真佩服八哥为人事之地道老练。

这带的文官都可骑马打仗,所以人人佩马,因为我情况特殊,走了好一阵子,也没见什么人过来给我匹马,走在路上虽不累,却尴尬的厉害,虽然已被称为大人,倒还是小厮的待遇。

八哥一向待人和善,必是见了我的窘境,差人来送马予我。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八哥,今日,我欠你一情,他日,我必结草来报!

就这么没日没夜的赶路,皇上和诸阿哥像是遗忘了我的存在似的,再也没找过我的茬,只是日日有文臣造访我的住所,探讨大战的发展,我正愁无趣,也乐的和大家讨论一二。

终于到了土喇与西路军会合在此,当日兵士们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有探子来报,噶尔丹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皇阿玛立刻下令,翌日清晨,开战。

相信每个人的心情都和我一样,因为,真正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清晨,战争的号角激励着每一个人,将领们穿着帅气的军装,列队整骑,各色镶旗混杂于一起,浩荡的让人心胸开阔,振奋不已,我也随着众兵士一同去了前线。

刚靠近克鲁伦河附近,就见了河对岸说不清楚的黑色小点,距离的不近,我看不清楚那是什么,窃以为是火炮。

可走近了才发现那易排排黑色的高大物事竟然是骆驼,而且不是几只,而是数万只,层层连绵让你瞧不见尽头!

看到骆驼的那一瞬间,头脑中立刻爆炸一般的被塞进了历史上的真实事件,总是这般,只要到了临近某件事的时候,大脑就像事先被输入数据一般,立马被调了出来,我明白这是神仙们为了保护我而为我留下的特异功能,可是,一个人独自承受真实的感觉实在不美好。

噶尔丹摆的这个阵法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驼阵,史实记载此事是发生在数年前,可现在亲眼于此目睹,再一感受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历史记载的那个了。

先行部队早已探得前方具体事态。

我观察众兵士虽然第一遇到这种阵仗,但却无丝毫慌乱,心下不禁佩服诸位将军治军有道。

“柳大人,请速速随末将前往议事。”年轻的盆楚克骑马风尘仆仆的奔向我。

“皇上下令攻打了吗?”迎着风,我问道,急切想了解多些情况。

“并未。”盆楚克酌字简单,“正与诸位大人紧急商议。”

“对面的骆驼?”

“非常出乎意料,昨日探子还未探得,今晨贼军必定是见我军行进,才摆出这么奇怪的阵形。”看来,盆楚克也不太了解敌军的情况,作为先锋,他的情报也就是整个军队的情报,我看他满不在乎的回答,皱眉,看来他还不清楚事态的严重。

“随机应变方为良策。”

“柳大人必能出奇谋,其他诸位大人都再争吵,没个定论,皇上已经有些不愉。”盆楚克很热心的说,对于我寄予的希望很大。

“多谢大人提醒!柳生铭记于心,定竭力而为之。”到了临时搭建的帐篷,下了马,我向盆楚克道谢。

“不必客气,大人请。”

进了帐子,就听到诸人喋喋不休的声音,心里为皇阿玛叫苦,若是我当皇帝,有这么罗嗦的臣子,头都会大了。心里一惊,怎么会想到自己做皇帝的事情?压下心绪,向圣上行礼。

“柳卿,免礼。”皇阿玛的声音仍旧那么威严,丝毫没有被大臣烦到。

“盆楚克,你来说说具体事宜。”皇阿玛一开口,所有的窃窃私语都停了下来。

“臣遵旨。昨日臣遣探子前去克鲁伦河,见一切正常,贼军并无动作。今日行军,臣又派探子一探,二探,再探,但皆有去无返。臣的人都…。”盆楚克说道自己的精英被损,心里悲苦,脸上也好不到哪儿去,“诸位大人今日也见了那数万计骆驼,不知贼军摆的什么阵势,末将见那些骆驼皆是跪于河岸口,想那噶尔丹也不会训之为己所用,末将揣测,贼军必是制住其腿脚。”

盆楚克的话引来大家思,一时间,无人言语。

“皇阿玛,儿臣以为骆驼不比人,皮糙肉厚,噶尔丹必是用骆驼做屏障来战。”五哥想了会儿,首先发表自己的意见。

皇阿玛点头认同,目光转向其他几位阿哥:“你们怎么看?”

“皇阿玛,儿臣也这么认为,想那噶尔丹此向黄毛夷族借火器数百,必是想在那驼阵中使用。”三哥说起黄毛夷族时,一脸轻视。也是,大清的火器也不差,那夷族事实上就是后来的俄罗斯,虽说后世军事上强与中国,但现今,仍旧是我泱泱大国独尊世界。

“哼,黄毛贼子!臣盆楚克请领三千人于前锋,定破怪阵!”盆楚克脸上悲愤的神色还没有消失,奋然请战。

盆楚克可以说是新一代的小将,极会用兵打仗,朝廷里大小官员都挺信任他的能力,加上为人也正直率真,他这厢语气激烈,一阵臂高呼,那厢便立刻有人响应。

“末将愿随同前往!”一个黑黑的小领也激动起来,那人却是苏努。

其他人根本不了解驼阵的可怕,纷纷赞同,自信这素来被成为军中二虎的小将,定能轻易打败噶尔丹。

我有点着急了,皱眉,看看皇阿玛,发现他却在看我,不禁脸一红。

那眼光在鼓励我!阅读出了其中的含义,我心里平静的湖水一漾,这是封建皇帝给臣子最好的礼物!

往前踏了一步,引得众人皆转头看我,各种嫉妒的,询问的,探视的目光全投在了我身上,他们见皇帝看着我,也明白事理,皆缄了口,把发言的机会留给我。

吸一口气。

“皇上,臣以为,不可。”一言既出,四下顿静。

第 117 章

“贼军既列怪阵,且盆大人所遣探子皆无返,此阵必有其奇特之,臣以为,我军不可贸然攻打。”勇敢的说出让绝大多数人都为之愤怒的话。

“柳大人是不相信我盆楚克的势力?!”盆小将还不待我吧话讲完,就立刻火烧了眉毛一般跳了起来。

“柳大人是说我大清连噶尔丹那贼子都擒不得了?”有个文士不满的说。

“听说柳大人少年有为,不过今日所见,实在让老臣觉得……”另一个倚老卖老的家伙故意用惋惜的口气说。

“怕是怕得厉害吧。”轻蔑的口吻都出来了。

呀呀,群起而攻之啊。

“诸位大人,“我高了高嗓门,清晰干脆的说:“柳某并无丝毫轻视我大清军的意思,随营数十日,将领军士皆勇气可嘉,本领精湛,但在不了解敌军具体态势的情形下就贸然前往,再大的勇气也抵挡不住贼军的火器,再精湛的本领也无法避免中那狡猾贼人的奸计。”

并没有被那些人的冷嘲热讽所激怒,我继续说明自己的观点。”诸位大人也清楚,噶尔丹用兵一向狡诈,此又不知从哪排来这怪阵,如若贸然进击,不说我军破不了那阵,若正面迎击,伤亡必将惨重异常。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最小的牺牲来取得最大的胜利呢?”

那一席脑子热了的家伙稍微清醒了一些。

“柳大人,请教如何以‘最小’来得‘最大’?”四哥扶了扶下巴,沉稳的口气。

大清的战事,一向讲究的火拼,以力制力,但那些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之。此刻,历史在我这一边,为什么不减少些伤亡,让史实中的‘伤亡惨重’变成得‘奇谋而胜’呢?

“柳某以为,我军可分两翼行进……”

我滔滔不绝的把自己结合历史的想法分析给诸人听,中途时不时偷偷看看皇阿玛,发现他也和每个人一样,全神贯注的听我解释,心里暖暖有水流滑过。

大家的神色由轻蔑到怀疑,由怀疑到探询,由探询到佩服。等我口干舌燥的把话说完时,在场的诸位大人的脸已经洋溢着就要胜利的喜悦了。

不必说,又是一番夸耀奉承,连带的还有对刚刚的不满的歉意。

在欣然接受各位大人好意的时候,我感觉到一份非常强烈的目光投在我身上。若无其事的遁线看去,却见是八哥。那种目光中散发的绝对是求贤若渴的感觉,隐约中竟然感觉到他势在必得的气势。

想了想,便已明了,心底叹了口气,八哥,我欠你一,虽然你不知道,以后你提的第一个要求,我都会答应。

是日,晴。

清军分两路行进,一路佯攻,敌军利用对岸地势较高,让数万骆驼卧于地,上盖垛箱,覆以土,士兵藏身其后,发射弓弩枪统。此路为引敌军出动,以麻痹敌人视线,死伤惨重,但事先我已建议,大部分用的都是一路行进捕获的分裂祖国的俘虏,所以我军实际无伤。

此路军表面上装作无法渡河,然架起大炮猛轰,从早晨一直轰到傍晚,前排骆驼全被炸死,后面的驼阵由于射程距离的问题由另外一路军来解决。

另一路军偷偷渡河,至托诺山,自半山腰从天而降,突入敌阵,炮击卧驼,驼惊阵乱,步骑陷阵,两军相佐,大败敌众。

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进行,顺利的让人发狂。

至此一役,清军大胜。

作为谋士的我虽然提出了令众人满意的计策,但自己始终不能满足的是手持火枪,身跨骏马上阵杀敌!

看着众将士满怀喜悦的归营,我的脸上也不禁洋溢起开心的笑容。尽量把伤亡降到最低,这不正是从古至今战争中一直被推崇的原则吗?

我站在营口看着兴高采烈的几乎要叫喊出声的年轻小伙子们一群群的奔入营地,温暖的春风滑过我的额头,微微仰头,不小心瞥到水一样清澈的天空,心里感叹,果然谋事在人,自己身历史之中,和以前自己所羡慕的那些大英雄一样,共同创造历史。可成事在天,那个顽皮的老神仙总是快乐的坐在云端看着世间的一切吗?每都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信息一下子塞进我脑子里,若不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学了不少军事,怎能巧妙结合历史?想到这,再看看不到一丝尘埃的天空,今日无云,悠闲自在的仙人们又去了何呢?

突然,头上的晶莹剔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沙律的一张狂逸野性的俊脸。

顿时吃了一惊:“你!”这个嘈杂的环境中没有恶意的接近,让人无法感觉到。

“怎么?有没有想我?”沙律笑的暧昧不认真。

“被你吓了一跳。”我夸张的抚了下胸口,没有仔细回味沙律的态度,“这些日子都没瞧见你,去哪儿了?我去找你,士兵都说你不在,想再知道点儿什么,你手下却只字不提,嘴严实的佷!”自从上见面后,沙律变好像消失一般不见,我去寻了他数,皆无果而返。我故意埋怨起那些忠于职守的士兵,嘴角不由弯了起来。

沙律也不在意,开朗的说:“我去了巴颜乌兰,请乌兰族的族长能在我们到达的时候尽力备齐马匹。”

“原来如此,军中战马从京城赶来,一路上适应不了跋涉的都死了吧,马匹的确佷重要,这也减损了不少优良的战马。”我若有所思的说,能避免兵士的伤亡,但那些可怜的马匹的死亡,只能弃之不顾。清军在这里没有基地,只有时常备置马匹,才能应战时的不时之需。

“我一会来就听人到在说我们的柳大人此奇谋制胜,恭喜你!”沙律的口气有些调笑的意味,但听得出来,他心里也佷高兴。

“那是那是,柳某人可是王爷一手提拔,还要多谢王爷栽培。”开起玩笑,我可不差!

两个人对于谈话的感觉都太好,又聊了一会儿他在土喇的见闻。

“王爷!”

“柳大人!”

愉快的对话被稍微尖锐的声线打断,我收起不快的情绪,重新恢复平而无波的脸。

“何事?”沙律明显受我情绪影响,也跟着敛了笑意。

“皇上吩咐,请王爷和柳大人前去用膳。”来人正是一个身着太监衣服的人,像宫里奴才们经常作的那样,低垂着脑袋,让主子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我和沙律互望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定是庆功酒宴!

“前面带路。”沙律仰仰下巴,走在了我前方。

刚进入群臣聚集的大帐,就见盆楚克兴冲冲的赶过来:“柳大人!找您好久。”

我四下看看,没有看见皇阿玛和几个哥哥。

“刚刚碰上了王爷,柳某人在营口。”我看到他抑制不住欣喜的脸颊,也不由自主的笑了。

“这多亏了大人奇谋…

…”盆楚克带着我走向众人聚集的桌旁,他边走边止不住的说着钦佩的话,我回头望望沙律,苦笑一下,我的耳朵就要做好磨出茧子的准备了。

果然,好容易听盆楚克把话说完,其他人也一个一个的前来,一时之间,我只感到无数字符像海潮一般涌向我,打得我晕乎乎的,脸上微笑应对,口中还不得不说着"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皇上驾到–“四字传来,喧闹的环境立刻沉寂,围在我周围的人们赶忙整衣扶冠,各自就位。我从来没这么感激过梁九功有些神经质的尖锐声音。

皇阿玛一进帐,哗啦哗啦一大片人全部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在公众场合下,皇阿玛的声音永远都是一个调子,我从来都无法从他的声音众分辨出他的心情。

站起身才看见皇阿玛身旁的几个哥哥。

“诸位爱卿,此,我方大捷,众将辛苦了。”话刚落音,众人脸上立刻浮现出无比感动的神色,我心里佩服,皇阿玛虽然称赞的话不多,但是口气却极为真实诚恳,连我都觉得,就是拼了命也值,君王的一句话,对臣子的意义可谓非凡。

接着,皇阿玛口气一转:“但切记不可心浮气躁,噶尔丹而今还在土喇,诸位可还记得离京前的话?”行军最忌骄傲轻敌,皇阿玛旨在提醒众人。

“不破贼军,誓不还京!”下面好多人立刻异口同声的大声喊到。

我微微闪了闪身子,武将们的声音太有号召力了。

“皇阿玛,此大捷,儿臣以为,柳生功不可没。可否委以重职?”七哥对我从原来的不服气已经变成主动诚心推举了。

我听了七哥的话,心下欣喜,终于可以有个名头混了,刚刚和那群大人应对的时候,也被预测此定赏赐非凡。

可是,出乎那些大人的意料的,同时也让我没想到的是–

皇阿玛没有立刻回答。

第 118 章

七哥看着皇阿玛不做声,脸色稍稍变了色,俗话说的好,圣意难测,就算他身为皇帝的亲生儿子,也不能在御前放肆。

不仅七哥紧张,我自己也为皇阿玛接下来要说得话捏了一把汗,心脏怦怦跳的积极,耳朵不由的竖得尖尖,生怕那圣口一开,错过关键。

岂料,皇阿玛的话没等到,倒是听到了八哥温和的声音–

“七哥怎能如此心急?皇阿玛刚才不是说,不可心浮气躁吗?论功行赏等大事还是等归京后,细细再议为好。”

八哥的话字字清晰,七哥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退居一旁:“多谢八弟提点,皇阿玛,儿臣冒失了。”说着又行了个大礼。

“免了。”皇阿玛摆摆手,看着八哥的目光里有赞赏和期望。

我在一旁心里不是滋味了,这就是对于人才的政策?说什么以后再议,无非是因为不完全信任我的存在,打算继续把我搁置一旁,受众人审议。八哥迅速领会圣意,把皇阿玛的话做了进一步解释,不愧为诸兄弟中最能随机应变,最能察言观色的皇子,这不得不说是他的一项优势了,那我的优势又在哪里呢?

论察言观色,我比不过精明无比的八哥,论明哲保身,我比不过沉默寡言的四哥,论平易近人,我不不过温文尔雅的五哥……

天!我怎可妄自菲薄?!我也有数不清的,别人无以比较的优点!

正要细数身上的种种优点以推翻刚才自己的自怨自艾,猛然发现周围的人都开始有跪倒在地,有送驾的趋势,连忙跟着动作,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神好一会儿,完全不清楚会议末,皇阿玛安排了哪些事。

吃饭当然不在这种阴森森的军帐里进行,各位大人陆续出去朝右方走去,我这才判断出,那边就是吃顿庆功酒宴的正确方向。热闹的酒席啊,不过,看刚刚皇阿玛的样子,估计,酒宴也闹不起来。我摇摇头,跟着众人朝前走。

“柳大人,慢行。”不男不女的声音让我脖子后面的寒毛不禁全部倒立起来,这熟悉的声音是–

皇阿玛身边的大总管梁九功,在我身后带着宫中宦官脸上经常挂的假笑,让我胳膊上得麂皮疙瘩也跟着抖落一地。

“梁公公有何指教?”压抑住不舒服得感觉,我恭敬的说,毕竟,眼前的人可是皇阿玛面前的大红人。

“柳大人忘记皇上的话了吗?”梁九功有些不太开心的看着我这个藐视圣上的人。

我立刻苦了脸:“公公,还望公公多加提点。”一边说一边把袖子里一块百年红玉悄悄塞到他手里。

没办法,谁让我刚才走神的厉害,连皇阿玛说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只好求人了。身上的这些贵重物品早在我第一日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候就已经准备妥当,虽然其中托了沙律的福,为的就是以防不测之需。

梁九功也是人,是人就会爱财,我见他两眼立刻放光,小心翼翼的放入袖中。

险些被他骗去。f

众人一向轻视太监,对梁总管防不胜防,有了好东西就送给这个大红人。

但只有我清楚,皇阿玛信任的人绝对不是贪求钱财的小人,梁九功也有他的护身符,那就是:让众人以为他只是个贪财的太监。

殊不知,他每所收珍奇物件都全部上呈给皇阿玛,那些东西,最终都进了国库。

我心里觉得可惜,皇阿玛,上好的一块玉,就这么送你了。

“柳大人,皇上最后说让众人都退下,柳大人留下。柳大人当时不是也谢恩了吗?”梁九功见我疑惑的看着他,回答的有些迟疑。也许在他看来,我让他指点的意思就是一个送上佳品的借口。

可谁知道,我是真的没听清楚,不过,千万不能让他知道,立刻利用这个观念:“多谢公公,还请公公多在皇上面前为柳某多多美言。”天!自己被自己的话酸倒了。

果然,他一副了解的样子:“快快去皇上住的地儿去吧!”

哦?议事不到议事厅反倒是皇阿玛住的地方?

见我不动弹,梁九功笑了:“柳大人不必紧张,您可是前途无量啊!那儿可是只有皇上看重的人才能去的地儿啊!”

“那公公您?”按道理应该是由他领路的。

“皇上吩咐不可泄漏此事,杂家就不在一旁伺候着了,柳大人请吧!”梁九功饶是有耐心为了解释了一二。

心下顿生感激,毕竟他让我知道了皇阿玛的安排,心里不再没个谱:“多谢梁公公,柳某告辞。”

看样子,今天的晚饭是吃不成了,我摸摸干瘪的肚子,苦笑一声,向皇阿玛的大帐走去。

到了帐前,却不见有士兵把守,看来是真正的四下摒退了。

“皇上,臣柳生求见。”我站在帐外踟躇了一会儿,最终没有掀开帐门。

“进来。”皇阿玛的声音不怒自威。

我这才轻轻掀开了帐门,踏入了这个我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臣叩见皇上。”琐的礼仪虽然让我感觉麻烦,但却给了我更多的时间来做充足心里准备。

“起来吧。”让我庆幸的是皇阿玛这没让我跪着听他训话。

“柳卿此可谓是立了头功。”皇阿玛邃的眼睛打量着我,那是看陌生人的视线,不是对着他喜欢的九阿哥。

我暗松一口气,幸好没有看出来。掩了眼神,易了容貌,改了身形,变了气质,这样还能认出我来,那真不得不让人佩服了。

“皇上,臣不敢当,全靠皇上提点。”呵呵,把功劳推给上级是对待表扬的最好的回答,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皇阿玛表扬人的时候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呢?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我疑惑了。

“朕若能提点你,还能让朕安心,可惜……”皇阿玛口气里有危险的因子闪动。

可惜?我脸上挂不住了,皇阿玛到底要说什么?我又哪出了纰漏?

“朕前些日子遣了沙律去了巴颜乌兰,你们根本无从联系。对否?”皇阿玛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一切尽握手中?

“回皇上,正是。”弄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酒,我闷闷的回答。

“攻打前的几天,朕让众将看了土喇河至克鲁伦河这一段的地势图,并且严加叮嘱不得外泄军情。”皇阿玛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口气越来越危险。

我听着听着立刻傻眼了,上皇阿玛的怀疑被我躲过,显然他很不甘心,这竟然这么设计我?

“这,蒙古王没有为你指点一二,朕也没有提点你,那柳卿,可否告知朕,你是如何清楚知道这一带的具体形式?又是怎样知晓克鲁伦河左岸高于右岸?还有一,你本无法亲眼看见噶尔丹摆设的怪阵,又是从何得知此阵不止前方一层?”

皇阿玛的问句仿若攻打敌军的连珠炮一般无情的不断打向我,让我局促无比,不知如何应对。

我能告诉他,都是那个喜欢恶作剧的神仙让我每一遇到什么大事,头脑就立刻清清楚楚吗?

我能恳求他不要对我那么严厉,因为我是他口中最爱的九皇子吗?

我能轻易回避这个问题吗?

不能,不能,完全不能。

“爱卿曾说过:‘虽读周易却不识阴阳,怎能未卜而先知意?‘那这爱卿又做何解释?”

为什么要把我的话记这么牢啊?!现在的一切,都让我无从反驳。皇阿玛这一招实在太妙,简直是无懈可击。

“爱卿为何不语?”皇阿玛这种陌生的语调让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我定了定心神,此刻他已经不是我的皇阿玛,是天朝的君主,万万人之上的皇帝,我不能再用以前那种态度来和他相,就是有一点点妥协也不行。

这么收敛了情绪,我打破了帐内让人窒息的沉默–

“皇上此请君入瓮一计,臣佩服万千。”毫不胆怯的,用最清澈的眼神看向他的眼睛,我知道输了气势,就很有可能被直接拉出去砍了。

果然,他的眼睛里有一丝诧异,我知道,从来没有臣子敢坦坦荡荡的直视他的眼睛,虽然现在已经是大不敬,但只要能转移他的话语重点,大不敬又怎样?

反正周围又没有士兵。我心里默默嘟囔一句。

我继续干扰他的视线:“皇上真是攻臣之无备,出臣之不意,击臣之懈怠,出臣之空虚,让臣措手不及。”

“哦?”皇阿玛真的被我挑起了兴趣,也许我是百年来第一个敢在这种情况下和皇帝闲谈的臣子,“你竟然如此镇定?”

“皇上早知柳某有罪,却摒退众人,帐内空余臣一人,定是想知道事情经过,而非为了罚臣,也不会为此要了臣的命。”我的胆子太大了,竟然把他的意图说出来了!除了美丽的九阿哥,皇阿玛最不喜的就是臣子来揣测他的心意,可惜现在我真是黔驴技穷,实在使不出什么招了,唯此一搏。

“你怎么知朕,一定,不会杀你?”皇阿玛口气依旧是那么平稳安静,这句话却说得缓慢异常。

第 119 章

“皇上。”我咬了咬牙,你竟要逼我至此?”柳某没有其他目的,唯一想做的就是经历这场战争,虽然柳某不在乎什么论功行赏之类的虚名,但柳某知道,如若皇上置了柳某,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朝廷群臣,天下英雄皆会知晓。那时,人们都会明了,本应该受赏的功臣无缘无故却受了罚。人心向背,大小得失,皇上应该更加清楚此间厉害关系。”无法迂回应对,只能继续走冒险道路,横竖都是罪,把话说清楚讲明白再死也不迟。

皇阿玛的脸色沉了下来,威严的气势始终没有改变,我暗自佩服他沉得住气,若是一般人,于这种境地怕是早已勃然大怒了。

可他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我后悔自己判断过早–

“你可知身为君主,最恨被人威胁?”

冤枉!我只是把事情结果分析清楚透彻而已,根本没有藐视圣威的意思啊!我在心里不住的叫苦,嘴里不知道该如何辩驳最为合适,为什么自己一到皇阿玛面前就不会遮掩了呢?我大可以跪地不断的磕头求饶,大可以拼命的求皇帝不要杀我,可那和真正的我相差实在太远,我做不出来,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眼前,那幅猥琐的模样,卑躬屈膝的奴才态度,我没法装出来。

我抬起尚在沉思中的脑袋:“我只知道,君主能广纳百流,心若海川。”

“你!”完了皇阿玛彻底被我激怒了,也是,我这么和他作对,修养再好的人也不会放过我。

“皇上,臣也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但臣自认为从未干过作奸犯科之事,只是在打仗的时候,提了几个还不算错的计谋,臣心中无鬼,更不会杯弓蛇影,请皇上谅臣无法告知臣为何能知他人不所知,想他人不能想。”我这番话说得坦坦荡荡,想透了,与其和他针锋相对,不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果然,他神情缓和了不少,但身为君王,能原谅一个欺瞒他的人吗?我在一旁猜测着。

“柳卿果然伶牙俐齿,朕都说不过你了,但你可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你如此不加掩饰,不怕以后官仕难行?”

“多谢皇上教诲。臣读过魏人李康的书,可臣蹈之而弗悔,仅仅为了遂志而成名。臣只希望能参与这场大战,拔得头筹,引起皇上的注意,采用臣的计策,其他一切,现在对臣来说,都是虚无。”我说的直白利落,因为在打完仗归京前,柳生这个人必须死去。

“你倒是直接。”皇阿玛有些讶异的看着我,这样的话,普天之下只有我这一个臣子敢说得出口了吧。

“请皇上相信臣,臣绝无恶意。”我摸不清楚他得态度,只好再探询他的底线,免得以后他把我无缘无故的悄悄理掉了。

皇阿玛沉默了,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我失望了。

看来,阶级代沟造成的误解还是无法消弭。能感觉得到,皇阿玛对我扮作的这个柳生,非常满意,可他一向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也无法信任一个连真话都没法说出口的臣子。

这么一想,我倒是觉得自己过分了,若非皇阿玛是一介开明君主,爱才如子,他早在众人面前将我就地正法了事了,哪儿有这个闲工夫来私下询问我?屡被我冒犯而不勃然变色,仔细思索我的每一句话,这也是虚心纳谏的优良表现。我感觉自己的胃轻轻的蠕动了一下,突然记起皇阿玛也没用过晚膳,想想他在理国事军事,而我,岂不是胡闹,让他生气?

一直觉得是他在咄咄逼人,现在,怎么感觉我再不断碰触他的底线呢?

懊悔立刻涌满心头,我突然觉得太对不起皇阿玛了,浪费他这么多精力,看看他眼底竟然有了微微黑色的阴影,一定是忙得没有休息好,看看他有些消瘦的脸庞,虽然瘦了些,脸上棱角更加分明,更加英俊,可我看在眼里,心里却有点愧疚,自己竟然骗得他团团转…

皇阿玛依旧陷在沉思里,仿佛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我大着胆子,仰起脑袋,毫不掩饰,贪婪的看着他。

黑若墨般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坚毅下巴,宽阔的胸膛。

眼睛朝下移,有力的臂膀,宽大的手掌,修长的手指……

咦?为什么皇阿玛的手指仿佛有淡紫色的微光?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眨眨眼睛,最终确认不是我眼了。

一瞬间,我想到了原因,浑身上下仿若被冰水浇透了一般,身体不由自主的打着冷颤,所有感观伴随着整个世界都离我而去了。

心悸的厉害,我的胸口闷的发痛。

冰冷的空气在我周遭环绕,皇阿玛也注意到了我的异常,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我:“柳卿,身体是否不适?”

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手指,那淡淡的紫色在我眼中一向是浪漫美丽的颜色,岂料现在却成了死神的代名词我忍不住咬住了嘴唇,刚刚明明没有的,为什么现在会出现?皇阿玛,不是我身体不适啊,那个人是你啊!

皇阿玛顺着我的视线,瞧向他自己的手指,颜色虽然不不明显但还是能被细心人察觉。皇阿玛看着看着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过来–

“柳卿,今日所议之事尚无定论,朕暂且相信你,望你日后能真像你所诺那般行事。”皇阿玛一定知道自己的状况了,可为什么他还这么镇定?

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舌头:“是,臣定谨遵皇上旨意。”

“你下去吧。”皇阿玛明显不想让我掺和进他的私事,用袖子微微掩了手。

皇阿玛,你让我如何忍心离去?心里难过的厉害,但碍于现在臣子的身份,只好领命行事,何况,刚刚我的表现已经超过了一个正常臣下的反应。

“臣告退。”我狠了狠心,硬是收了步子离去。

现在的我没法救皇阿玛,与其在他面前伤春悲秋,不如赶紧回去研究如何救他的问题。

皇阿玛身中奇毒。这个认知让我一晚上都睡不好反复考虑应该用什么药来为他治疗。

之所以称那为奇毒,是因为,到目前为止,中原人对他的了解还非常少,甚至可以说是于一种无知的状态,而我之所以知道了些许,全是仗着广泛阅读姨母从江湖中搜集的各种奇人怪志所了解,这种毒被人叫做水火之威,它源自何妨无人知晓,由谁传到江湖中去也是未知数,但此毒目前无药可解已经被书籍记载了下来。

这种毒是一慢性毒,中毒之人,在短时期内不会发现身体的任何异常,但毒素已经渗入肌体,这个过程一般有一年的时间,想想皇阿玛一年前去了什么地方。

对了,去年的此时,平阳府地震后,皇阿玛雷厉风行的做了不少大事,罢免了玩忽职守的巡抚噶世图,又派数千士兵前去进行灾后建设,这一切都是在皇宫里进行的。

可接着,他出了宫,去了畿甸,畿甸也就是京师的外围,畿者,京畿也,正是皇城禁地。甸,郊外矣。最后去看了新建的大堤,等到建完海神庙后才回了宫。

宫里一向比外面安全,这么说,皇阿玛极有可能是在出宫时段被人下了毒,却因为身体没有异状而毫无察觉。

直到今日他的手指显出异常。

被仙水泡过的脑袋中立刻浮现出那毒状的记录–

“先,手指若有紫光,然,翌日消,数日后觉浑身冰冷,此乃水之冰也,此状持续三日,后,觉肌骨火烫若焰灼,此乃火之灼也,亦持三日状。此第一阶之水火相交。

一阶后一日,身无状,却,日水之冰克火之之灼,时冰时灼,状五日。此第二阶之水火不融。

五日后,危矣,身似无状,却,以为水融于火也,此终也,谓之水火相容。

此毒无解,吾观其凶狠,不若中原人士所为,却似西南异术。”

想到西南异术,我脑中突然闪现巨亮的电灯泡–会不会是传说中的苗疆奇毒?

在这个世界,苗疆人皆善巫术,会用毒。只是那里的人和朝廷一向没什么利益冲突,为何却要加害皇阿玛?

若真是从那里传出的毒,我倒是有办法解开它。

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在黑漆漆的帐篷里摸到了油灯,随即点着灯芯。

解开随意放在床边那鼓鼓囊囊的包袱,里面的东西我还没来得及整理。

仔细的翻找出几只粗粗的毛笔,小心翼翼的摆放在桌上,把内力测术放到极至,以免有人靠近,而我却无所知。

确定没有人监视我后,安静的帐子里立刻响起了细微的摩擦声。

昏黄的烛火下,我就着微弱的光,摆弄着手里看似平常的毛笔,撇了一眼帐壁上自己大大的影子,随着微微闪动的火光而前后摇动,五感全发,周遭一切皆在心中。

一切正常。

这么判断着,我把动过手脚的毛笔帽轻松的旋开,轻轻从里面倾倒出裹着几个白色的蜡丸。

第 12 章

这些正是驱除苗疆人最常用蛊毒的圣药,千金难求一粒,我却得了九粒,姨母说是苗疆的一位用蛊高手赠与她的礼物,她认为放自己那儿没多大用,便转赠于我。想当日我苦苦推脱,不好意思拿,没想,今日却派上了大用场。

所谓圣药,只因它能驱百毒,而无伤于身。

世人皆知,有得必有报,是药皆三分毒,而这种药,我捏了一颗,眯着眼睛对着烛火看,倒是无毒无副作用了。

眼下,我所担心的是,皇阿玛手头上有能克水火之威的药吗?这病一向来的凶猛,中原人根本没几个知道,他现在有应对的方法了吗?如若没有,那明日,他必受水火热之苦!

我盯着药丸,心里揣摩着要不要现在就给皇阿玛送去。最终,我把药丸放回了原,重新躺回了床上,准备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翌日晨。

一大早就听到四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

皇上病了!t

至于是什么病,没有人说出个所以然,随行太医全都被叫到了皇上住的帝寝,为圣上诊治。

我听着人们的窃窃私语,心里着急,皇阿玛定然没有克那奇毒的圣品,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还不知道这毒究竟是什么一种毒,因为他找的人是太医。

我匆匆赶往皇阿玛的寝帐,发现已经有许多官员在外围站了一圈儿了。几位哥哥也在,羽翼未丰的他们也流露出对皇父的担忧。

“八阿哥。”见八哥看到了我,立刻对他打招呼。

“柳大人。”八哥冲我点点头,没再说其他的话,继续焦急的在帐边徘徊。

“不知圣上现今如何?”我没话找话,想看看哥哥们知道多少。

“柳大人。”五哥走近来,我连忙还礼。

“我们也是刚知道信儿没多久。听说,皇阿玛今天夜里就身子觉得不舒服了,一清早,所有的太医都去了皇阿玛那儿。”五哥皱皱眉头,有些不解,又像是自言自语:“昨日,见皇阿玛时,不还好好的吗?”

我没有接茬儿,看来大家知道的都不多。

皇阿玛阵前病倒,虽说不至于人心惶惶,但对臣子们的影响还是很大。他们心目中那个不倒的存在,也会被病痛折磨。

根据五哥的话判断,那水火之威,自今天凌晨时分就应该开始发作了,到了现在,我抬头看看刚出生的朝阳,皇阿玛已经受了三个时辰的折磨了…

我抿抿嘴唇,住了口,静候在一旁。

站了半响,腿略微酸时,才见几位大夫陆续从帐里出来。

最靠近帐门的几位哥哥立刻把他们团团围住,焦急的询问着皇阿玛的病况。

我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

“臣等无能,皆探察不出圣上到底得了什么病。”几个人这么说着,都惭愧不已。

三哥一听急了:“身为御医,连病都看不出来,留你们何用?来啊,拖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从帐里出来的梁九功打断了:“诸位阿哥,皇上有旨,上,体有恙,需静养,尔等且退下,不得为难太医。”

刚才还在愤怒中的几人听了这话立刻努力平息怒气:“儿臣遵旨,请皇阿玛保重,儿臣告退。”

其他的大臣也随之退下。

站在一旁,只有我没有动弹,默默的看着梁九功。

“柳大人,您…”梁九功想说些什么,最终叹了口气,没有说完,却转了话题:“皇上吩咐过,您也跟着进来吧。”

皇阿玛吩咐我进去?听到这话,我心里激动不已,他到底怎么样了,书上毕竟记载简单,至于这奇毒到底有什么威力,我也只能了解个大概。

跨了大步子,匆匆跟上梁九功,我迫切想知道他的情况。

帐内不是非常明亮,兴许是为了照顾还是病人的皇阿玛吧。

我环顾四周,让我疑惑的是,这周围为什么没有人伺候着?

梁九功在我身后说着:“柳大人,皇上他还没醒,先前吩咐大人您若来了,就在一旁候着,皇上有要事与大人相商,杂家遵皇上旨意,先回了。”

“圣上没醒?!”我吃惊的问,难道皇阿玛昏过去了?

“嗯,皇上吩咐说他夜里没休息好,具体怎么着,杂家也不知道,太医那边儿也问不出个什么。柳大人进去吧,别让皇上等。”梁九功苦着脸,退了出去。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更是担心皇阿玛,快步进了内室,果然只有皇阿玛一个人,只不过那一向笔直宽广的肩膀现今正靠在床边,闭着的眼睛下有些许淡淡的浅黑色,但整体给我的感觉还是屹立不倒的威严。

我贪婪的看着他,却没想到皇阿玛的眼睛突然睁开。

我一惊!果然,他的警觉心还是没失去。

“微臣参见皇上。”哪里料到他没有睡着,我来不及收回脸上极为担心的神色,连忙行礼掩饰自己的不正常。

“爱卿不必多礼,坐吧。”皇阿玛的声音竟然透着丝丝疲惫,这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一向神一般存在的皇阿玛怎么能散发出这种气质!究竟那病痛把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谢皇上。”我大胆走进,就着离床边最近的那个椅子坐了下来,我想靠近他,尽量感觉他的体息。

皇阿玛对我的行为虽然吃惊,但好似已经习惯了一般,那异色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他一向严肃的神色。

“皇上身体有恙,现在何如?”我会不会太直接了?皇帝还没有开口询问臣子,臣子倒先抢了先机。

“卿以为呢?”皇阿玛可真会踢皮球,瞧,问题又回来了。

我抬头直视着他,边看边答:“臣观圣上,脸色发青,神色间甚为疲惫,似是生了场大病。”嘴里毫无感情得说,心里却是疼痛不已。

“哦?爱卿倒是会看,不必把脉便知一二,远胜过朕的御医了。”皇阿玛声音带着一点嘲讽口气。

“臣不敢。”有时候,过为出彩也是一种罪过,“但皇上此病不得耽搁过久。”我来可不是和皇阿玛您抬杠的。

“你知道朕得的什么病?”皇阿玛眼睛眯了起来,口气听起来佷危险。

“臣不才,略知一二,愿为皇上解忧。”啊•;•;•; •;•;•; 太大胆了,我若真是柳生哪敢这么跟皇帝说话?

我说完话,室内就一片寂静。

皇阿玛没有说什么,但我感觉他已经有些不悦了。应该没人喜欢被人牵着团团转吧……

半响。

“朕觉得,朕中毒了。”皇阿玛突然这么一句,让我吓了一跳。

“皇上圣明!”捋捋袖子,赶紧把马屁拍一拍。

“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中的,更不清楚那个下毒的人是谁。”皇阿玛看着自己有些发白的手腕,面无表情的说。

心里的话争先恐后的涌上我的喉咙,我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眼前的人,张了张嘴,可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让皇阿玛接下来的话把我刺得浑身发痛–

“朕这几日身边都有人伺候着,只有几是摒退下人的,全是和爱卿在一起议事的时候。”皇阿玛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淡淡的转向我,却似冰刀一般片片滑过我的心,“昨日柳爱卿的高见,朕可都还记得呢!”

我想我脸色一定变得和皇阿玛一样惨白:“皇上怀疑是臣?”这么说着,身上的肌肉禁不住痛得发抖,我使劲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心里不住的对自己说:‘冷静!冷静!’

皇阿玛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又问道:“柳卿昨日见了朕手上的异色,为何那般惊骇?”

还不是为你担心!可你呢?

完了,我扶了扶发痛的脑袋,自己完全陷入自怨自艾的情景中了,吸一口气,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不想此地无银三百两。拼命告诉自己,应该谅解他,若我是皇帝,未必作的比他好,早让人拖了柳生砍了了事。

“皇上,请相信臣。”我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时已是心明眼亮,这点挫折我还是能承受住的:“皇上,事不宜迟,请皇上尽快解毒。”

“你倒是会逃脱……”皇阿玛的话说了半截,突然止住了声音。

我疑惑,怎么没继续说下去,抬眼看去,顿时吃了一惊–

天哪,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 121 章

皇阿玛面色变得极为苍白,嘴唇瞬间失了血色,他紧紧的咬着牙竭力控制身体的异常,可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还是不受限制的渗出来,搭在床边的手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你先退下。”皇阿玛开了开口,随即又闭上了,靠在床边,努力想使自己撑过这阵不适。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有回话,也没有遵旨而行,反之,走近皇阿玛。

“你!”皇阿玛想说些什么,却仿佛无法控制自己一般,发抖的手紧紧抓着床边额被褥,手背上练武人常有的青筋凶狠的突了出来。

由此判断,皇阿玛已经被毒侵入的无法自已了,我看着心里发疼,刚刚被冤枉的委屈似乎已经不算什么,走到床边。

突然感觉空气中有异常的波动,杀气微微凸现于室。

惊!是皇阿玛的暗卫!

他们个个神出鬼没,若论光明正大的比武,我不见得会输给他们,但术业有专攻,论暗杀,我却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保证自己不受任何伤害。

此时不开口,今生就再没机会了!

面朝来人方向,我低喊:“且慢!”虽然看不见那会隐藏自己身躯的影子,但气息依旧可以感受的到–杀气。

皇阿玛也发现了什么,忍着发痛的身躯,口气一下子严厉起来:“柳生,还不退下?!”

“皇上现在定无药医治,何不听听微臣的说法?”没听他的话,我走到了床前。

空气中一丝非常强劲的风刃滑过,我迅速闪到一旁

“看来朕是不得不杀你了。”皇阿玛叹了口气,似乎在为失去什么而叹惜。

的确,被臣子看到这副脆弱的模样,更勿提那人还发现了皇帝暗卫的存在,如此大胆不遵圣言的奸臣,不杀怎可?

可是,在看到皇阿玛鬓角间的碎发被冷冷的汗珠浸湿的时候,我咬了咬牙,误会已经这么了,再不解开绳结,不仅我要去见老神仙,皇阿玛也活不成。

皇阿玛话一落音,刚刚掩饰极的杀气一下子被放到最盛。

我大叫一声:“慢着!”

皇阿玛闭上的眼睛重新睁了开来,疼痛虽然折磨着他,但那清明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和软弱,我不禁更加佩服他。

“皇上,且听臣一言,‘臣’的最后一言。”特意狡猾的加重了那个字,过了这槛儿,你眼前的柳生就不复存在了。

皇阿玛许是连摆手的力气都没了,许是不愿再理我,只用眼神示意我继续。

“请皇上恕罪,臣对圣上多有隐瞒,请宽臣一柱香时间(#注),待臣恢复真面目。”我这么说着,多少是有些羞愧,跪在了地上等他决定,这若是死了,就当作是欺瞒他的代价吧,这么想着,竟然有些自暴自弃了。

“准了。”皇阿玛声音透露着疲惫,毫不掩饰的疲惫,对于自己信任的人来说,欺瞒就等于背叛吧。

我不禁也打了个冷颤,不是没有想到后果是什么,虽然皇阿玛说他喜欢我,但自古帝王心如海,我又怎能随意戏弄?

我转到了房间左侧的屏风里,忐忑不安的取出药水,把脸上贴得牢牢得面具取了下来。

心里不断挣扎着,如果他知道了,顶多生上一阵子气,可是,如果维持柳生的身份,自己存在生命危险不说,皇阿玛定然不肯贸然用药。

下定了决心,把衣衫一层层退去。

春日暖暖,身着衣物并不多,加上我从小习武,身子骨也过得去,身体很快就变得光溜溜的干净。

屏风后,本来就是换衣服的地儿,皇帝御用的金盆摆在一旁,我拿起搭在水盆边的毛巾,把涂抹在颈上那掩饰皮肤的颜色彻底抹去。

宽大的太师椅上铺着厚厚的纯白色羊毛垫,我找不到可以躺下运功的地方,只好坐在上面,一边运内力,一边感受着身下柔软的触感,叹,皇阿玛的待遇可真好!

不一会儿,四肢开始发热,我仿佛听到自己骨骼在‘咯咯咯’作响,奇妙的缩骨功!虽然已经熟练掌握了它,但每使用时还是忍不住惊叹它的神奇。

身体被放到原来的大小,我抽出身边的凉毛巾,降了降身上微微渗出的热气,起身。

手头没有任何衣物。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柳生的那些衣服太小,我高他不只一头。

个子一直在不断的朝上窜,从宫里带的那些衣物早已不适,沙律倒是帮我打点了不少合适的衣物,可惜,没有想到要自暴身份,需要的东西没有携带。

皱眉,怎么办?难道就这么光着身子?外面,让皇阿玛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那些隐藏的陌生人… …

我开始头大,四找找看再说吧!

视线落在宽敞屏风后的每一个角落,几张并排挨着的椅背上挂着一张薄薄的白色骆驼毛毯,和座位上的羊毛垫互成一套,正好可以拿来用。

展开的毯子并不大,苦笑,只有如此了。把毯子角掖在胸前,围住大半个身子,及至大腿,早已不是消薄的肩膀和细小的胳膊露在外面,对于自己多年练武得来的结实身体比较满意,同时感觉有些凉气微微灌进来,别无他法,自我安慰:有东西用就不错了,小玉说得好:“要饭的不能嫌馍馊”。

我清了清喉咙,咳了几下,一直用伪装的声音说话非常不自在,现在终于恢复,心头沉着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当时选择时若择了借尸还魂,还不是要辛苦一辈子去演别人?

感觉到屏风外头那边气氛立刻凝固,皇阿玛,认出我的声音了吗?

缓步出屏风,不再疲惫心惊的去掩饰神彩,看到他,我还是紧张,告诉自己‘放松!’,却不由自主闪动长长的睫毛,嘴角弯弯朝上翘–

“皇阿玛,我长高了。”

不敢相信的视线立刻投在我身上,若他刚刚能猜到那个声音是我的,那见了我本尊就不得不确认了。

佩服他的变脸速度,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皇阿玛立刻沉下脸,惊讶的神色消失不见,冷冷的开了口:“下去。”

我笑脸一僵,心里一凉,握紧了手里的东西,我终究还是不被你原谅吗?

默默低头,缩缩肩膀,抬脚,转身。

“回来!”皇阿玛着急的声音。

“啊?”我疑惑的回头,看到皇阿玛恨恨的看着我。

“我让他们都下去了。”皇阿玛的声音瞬间温和,却显得更加微弱。

原来是暗卫,不是我,心里乱糟糟的我竟然没有感觉到那些人离去的波动,这个人对我的影响实在太大,可是……

“皇阿玛。”可是他还是那个我从小依赖的人,孤单的时候让我常常想念的人,这样想着,不禁奔过去扑向他怀里,在他面前,我永远都可以撒娇。

“你怎么来了?”他伸手将我搂住,大掌不断在我背后摩梭。

他的声音不似以前刚劲有力,我把埋在他怀里的头抬起来,见他脸色依旧不大好,慌忙把攥在手里的药瓶拿出来–

“皇阿玛,先别说什么,来,吃药。”事不宜迟,我迅速取出一粒,倒了些热水,递到皇阿玛面前。

“你有药?”皇阿玛虽然这么问着,却没有迟疑的动作,喝下我送到他嘴边的良药。

满意的看着他的喉咙上下耸动着,这才安心:“你中的是苗人的蛊毒。别担心,这药服上三日才能好,你可要忍一忍了。”

我把自己知道中毒症状诉于他,心疼他即使是服用的圣药,也得受三日躯体冰冷之苦。

皇阿玛倒是不在意:“别担心,我应付得去。”

看着他隐忍,我更是难过,伸手抹去他唇上渗出的血丝,紧紧抱住他结实的腰,没有说话。

半响,却不见他有动静,回头看他,紧闭着双眼,难道皇阿玛已经痛昏过去了?

登时方寸大乱。

“皇阿玛,皇阿玛?”我不甘心的探了探他的脉象,平和,再看看他呼吸沉稳,这才明了。皇阿玛是睡了过去,定是那药物中有安眠的作用吧,睡了也好,至少不会有痛觉。

揭开围在身上的毛毯,没有合适的内衣,只好找了件皇阿玛的衣服给自己套上,他的衣服对于我来说颇大了些,虽然如此,但总比没有强,春日虽暖,夜还是冰凉若水。

把被褥轻轻为皇阿玛盖上,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忠心耿耿的暗卫不在身体虚弱的他身边,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危险系数定增大。在他身边蹭了蹭暖和被子,由我来保护你吧,皇阿玛。

真是许久都没待在他身侧了,搂着他的腰,周围全是他的气息,环绕着我,皇阿玛身体冰凉得吓人,……

迷迷糊糊中,脸上痒痒的厉害,立刻把眼睛睁开,屋里依旧烛火昏黄,还是半夜呢。

“醒了?”身边的皇阿玛一只胳膊撑着身体,侧着脸瞧我。

“我还以为是刺客。”我不满的眯起眼睛。

“呵呵,一下子眼睛睁那么大。”皇阿玛眉毛一弯。

竟然取笑我,闷,但还是颇为担心他:“身体怎么样了?”

仔细看看他,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心里当下一沉,“你让人进来更衣了?”

“放心,没人看到你,我只让人送了衣服,没人进来。”他帮我掖掖被角,笑容依旧。

还好,“那药如何?”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不少,虽不至于红润,但也非惨白到发青。

“暂时不会发作了。佷有用,是你救了我。”他低着头看我,眼里全是感激,虽然口中没有任何‘谢’字。

皇阿玛声音听起来煽情,心跳不禁漏掉一两拍,裸露着的皮肤竟然比刚才穿衣时还热了那么一点。

张张口想问他毒发时到底有什么感觉,但终究没有出声,不想再让他回忆一那种非人痛苦的感受。

“如果我没有记错,现在,你还在宫里‘养病’吧?”皇阿玛的手狡猾的伸进我那宽大的衣袍里,手指来来回回不停的拨弄我的胸口。

他笑的温和,问得轻柔。

我看得害怕,听着心跳。

第 122 章

意乱情迷中,我下意识的说出一句话–

“来看看你有没有偷吃啊!”

脸立刻红了,自己在想些什么!可是,无意识说出来的东西正是心底最在意的东西,没有来得及思考什么,韵寒那清秀的脸瞬间闪过我的脑海。

感觉在胸口挪动的手停了下来。

心里一苦,不想在这时讨论那么扫兴的问题,他说过让我信他的……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没什么其他想头,就只想来参战。”我的声音变得平淡,挣脱他的魔手,转了个身,把背留给皇阿玛,心里抽痛不已。

他叹息一声,挪了挪身体,重新把我搂在怀里:“你都知道了?”

我没说话,咬着嘴唇,感受着血液从齿间流过的痛感。

“啊!”来不及反应,皇阿玛一个大力把我整个身体翻转过来,这种受人掌控的感觉非常不好受。平时,是不是就这样压那些女人的?!心痛得厉害,没错,我就是嫉妒!剧烈的摆动着身子,想挣脱逃过,却没想到皇阿玛一个跨身动作,健硕的身体叠在上方,双手制住我的胳膊,把我压得死死的无法动弹。

恶狠狠的看着他,尔后,扭过脑袋,放弃挣扎,不去理会他。

“胤禟。”皇阿玛的声音若细雨入心,能奇迹般让人熄灭怒火,“相信我。”

他若是说些别的还好,就冲这不明不白的一句话,我心里刚被熄灭的小火苗一下子烧了起来–

猛得扭头盯着他,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抗议:“你让我信你?!”

知不知道,就是这句‘相信我’让我经受那日日痛苦,在无人支持的孤立情境中,我默默的喜欢你,你知道我心里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吗?你是我父亲,而我,若不是生来带有前世的记忆,又怎会从仰慕到喜欢到能接受你!让我都想…

这么想着,我一下子瘫软下来,灰心丧气的说:“我想放弃了。”刚刚不小心咬破的嘴唇,渗着血腥味儿,充斥着整个口腔。

“你说什么?!”他怒气一下子发作了,“你竟然敢说放弃?”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炙热的要把我烧着,“良禽择佳木而栖,良才择贤主而事,你跟沙律,混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因为他?”

“你!”我还没来得及找他算帐,他倒先说起我来,冷笑:“是谁一直在说,要相信彼此,共同度过难关的?又是谁在胡乱怀疑,血口喷人?是谁这边儿说着再也不碰女人,那边儿依旧美人不断的?”我瞪大了眼睛,并没有提高嗓门,只是冷冷的把事实挑明白,“是谁?”

“胤禟–“他的气势立刻弱了下来。该死,又是那么好听的声音。他缓缓的靠近,想吻住我,却被我果断的避开。

“别对我使美男计!”皇阿玛此时已经褪去了脸上掩饰那永恒不变容颜的皱纹,阳刚的气息诱惑着我,爱的信号,温暖的感觉,无一不再诱惑着我,挑逗着我。

“美男计?”他那一双桃眼立刻笑意漫溢。

“你可别偷梁换柱,今日,你定要给我交代清楚!”虽然美色当前,但我还是心坚意定的沉下了脸。

他也收起了不经心,沉默了一会儿:“在你没有爱上我之前,不能说。”

我吃惊的看着他:仅仅是喜欢还不够吗?我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喜欢过什么人。张了张口,我没说话,的确,他对我付出颇多,而我还没有身陷泥沼,独自徘徊在沼泽边,看着他一个人在苦苦里面挣扎。

可那能怪我吗?以前的我,因为那老神仙作怪,是无法接受人类的感情,现在,我虽然想明白了,但,皇阿玛,你做的事情让我太不放心去把自己的心砸进去…

“你一直让我相信你,可你也知道,信任需要基础,你不是在学数学吗?你也知道XYZ方程式,没有对应的条件,哪能解出?而你,总是出尔反尔,说一套,做一套,没有信任的条件,我们之间的感情还能持续吗?”我说得激动起来,感觉脸都红热起来:“你说让我爱上你。可我从来没有爱过什么人,就算是喜欢,现在也只是你一个而已。书云:愿于汝携手天涯。我难道不想吗?可是,你我根本…

…。”

“我会让你爱上我!”他打断我的话,把一直不在我身上的视线转了回来,“一定!我要你,给我机会吧,你知道我的心里装着的那人人一直都是你。”坚毅的神色闪耀出吸引人的光芒,他直直的看着我,眼睛里写的是势在必得。

我垂下眼睛,这么耀眼太阳,谁能不喜欢呢?也许,在这些天思考你我点滴甜蜜的时候,我已经偷偷的爱上了你,说不定呢。

“我只想问上一句话。”我压抑着内心的悸动,他的爱语总是让我无法心静,每每想起来,甜蜜中却也夹杂着苦涩。

“只要不是那个原因,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禟,我也不想对你隐瞒啊……”他皱着眉头,痛苦的说。

“好。那我问你–那人肚子里怀的是不是你的?”我心里还剩下些许希望,曾猜想过,他是不是就真的没碰过那些女人,是不是让别人代劳的?

皇阿玛痛苦的闭上眼睛,放开了我,转到我身侧,靠着床沿不说话。

我心跳得厉害至极,仿佛心脏就要压不住得蹦出胸口,不敢催促他,害怕得到我不想知道的那个,可又不得不等待他的答案。

半响。

他重重的叹息一声,手扶上了那一向散发着锐利光芒的眼睛,吐出一个字–

“是。”j

我想默默掀开暖暖的被子下床,可是,心里的痛苦让我挪不动身体。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我和他都没有说话。

电光火石之间,饶是大彻大悟。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明又一村。

突然想起了自己半月前的反省,自己所下的决心,自己人生路线的改变。

为何见了皇阿玛就失了主动,自己一向是积极热情的人,怎么在他面前就蔫儿了呢?陷入悲伤的水流中没有任何作用,感情不是由一个人来经营,没有必要自己非得在倘若女子一般的被动中,把自己放在从属于他的位置,这种情形永远会继续下去,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虽不至于以牙还牙,但我决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忍让了!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山不就我,我何不来就山!

这么想着,一个主意冒了个小小的头,之后便迫不及待的钻出来吸引我的注意力,不自觉得,嘴边便漾起贼贼的笑容。

“胤禟?”耳边传来皇阿玛担心的声音,事实上,我清楚,他一直在偷偷的观察我的反应,现今,定然是对我不正常的笑吓了一跳。

“皇阿玛,刚刚是胤禟多嘴了,儿臣不该过问太多的。”我忍了嘴边的笑意,装做一副凄惨的模样。

“禟,我……”我刚刚的痛苦仿佛被皇阿玛接受了一般,他一脸不忍的伸手来抱我,被我一个闪身躲开。

“走开!走开!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悲凄的尖音从我的喉咙里发出来,哇,我忍不住要笑出来了,赶紧把胳膊抬起来,遮住实在忍不住肌肉抽搐的脸,说得痛苦:“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呜呜呜…”

一个人可怜的哭着,虽然面上满是隐藏起来的笑容。原来,晴与阴只在一瞬间,跨过那条线,乌云头上就是晴空。只是自己对他实在依赖太了,长期的于被动,竟然忘记了怎样反抗!是他为我打造了这个环境,却不来好好维护!

我早已下定决心来改变!

装哭半响,没见他有什么反应,心想,完了,是不是演得太烂了?

呜咽声依旧声声入耳,我松开指缝,偷偷看他,竟然发现他的眼圈也红了。

我吃了一惊,停了作假的哭声。

“禟,我也是迫不得已,莫怪我,莫恨我……”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美丽的水光,痛苦的抑止着不让它们出来。

看他的样子,我又是一阵心疼。皇阿玛竟然也这么难过?我,我要不要原谅他啊?就这么算了?以后,继续掩耳盗铃,一边和他在一起,一边看着各式每人环绕在他身边?

不!

我迅速放下手,皇阿玛看着我毫无泪迹的脸颊,微微诧异的神色闪现眉间,可我不会给他机会反应,雷一般速度靠近他,虽然是在大大的龙床上,可在另一头的我还是用了轻功闪到他面前。

集中内力,食指即出,又快又狠的点了他的穴。

看着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我,渐渐倒在我身旁,我满意的笑了开。

那双不知迷死多少人的桃眼中,水光终究抵挡不住这突入其来的攻击,无声无息的沿着皇阿玛光滑的皮肤滴向鬓角。

为这美丽的景象所震撼,我忍不住垂下头,为他吻去了那晶莹。

伸出热热的舌头,舔了舔他敏感的眼睛,如期望般感觉他的微微颤抖。

我抬起头,笑得满足:“皇阿玛,真是美味啊!”

那双眼睛盯着我,不解我的举动。

“我可受不了了,你总是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我,害我每想生气,都莫名其妙的压下去了,我知道你有苦衷,没关系,你慢慢存着吧!好在这我意志够坚定,否则,又对你妥协了。”

他那不解的眼睛里带了点儿气愤,定是不满我刚才骗他吧,不过,我可不管了–

“皇阿玛,你想说什么啊?哦,我才想起来,虽然没点着你的哑穴,但这个可是皇阿玛亲自传授于我的哦,我给它起了个名儿,软骨穴,怎么样?让你身上的骨头全部麻痹,只好任我为所欲为了,不是吗?”

我笑得一脸奸诈。

第 123 章

看着皇阿玛在我身下虚弱无力的样子,下身竟然忍不住窜出一阵火来,不可否认,男人都有征服欲,自己一向最崇拜的人现在竟然对我毫无还手之力?这个认知让我内心伸出雀跃不已。

拉开他前方的衣襟系口–

“放心,皇阿玛,你的胤禟又怎么会害你呢?不是最信任的人吗?”虽然我能掌控他,但并不代表我愿意伤害他。

他眼底没有受伤,只是纵容的看着我,刚刚的那些许不满早已在那宽爱的神色力消散。

我咬咬牙齿,心里愤愤:你别再妄想我会上你的当!那么温情脉脉想打动谁!这么想着,嘴角勾起一丝邪笑:“皇阿玛为什么总是这么诱人呢?就连这眼睛也是。我可就是被你迷惑的人之一啊…

…”

左手不由自主的抚上那惑人的桃眼,右手依旧继续解衣的工作:“不知道当皇帝有什么特别的好,龙袍都那么难脱。”抱怨着琐的脱衣步骤,我继续开口不停歇,“当皇帝可真辛苦,你把自己的一部分已经给了奏折和国事,另外一部分给了你喜欢的几个儿子,只有那剩下的一小部分了…

…”

终于扒开了他的上衣,微微古铜色的胸膛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而皇阿玛期间没有任何动作,对我,就向他曾经做的那样,一直都是纵容的态度。

眼球被那结实的胸口上两点吸引。”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却是属于我的!谁也没法分走一丝一毫!”我霸占性的口气惹得他嘴角微微上扬,虽然说不出话,我怎不知道他心底的雀跃,毫不掩饰的快乐情绪散发的极为强烈,我甚至都看到他周围出现了粉红色的泡泡。

“我可不想错失良机,一直都是你来主导。不想再只是享受着你的爱而不去回报了,既然你这么爱我,“一边说一边禁不住诱惑的玩弄着他的胸口,引来他的一阵阵轻颤,“那我也不会退缩,因为你说过,如果有了困难,两个人要一起承担,我不想做蔓藤,仅仅贪婪的吸取你的养分,知道合抱树吗?”我用已经发硬的火烫下身顶顶他,一语双关的说,“我想做的就是它。”

说完,不等他反应,立刻扒了他的裤子。

看看他有些不安的样子,我笑着安慰他:“皇阿玛别怕哦,我会好好爱你的,你不是要我的爱才能对我吐露真言吗?”甩开我身上宽大的衣炮,不诧异皇阿玛突然变的眼眸,蹬下床上碍事的衣裳,和他裸裎相见,“做好准备来让我爱吧!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双手来来回回轻柔的抚摸着他那充溢着男性美丽的身体,感受着手下那健壮的身躯在一点点变热。

跨过他的身体,用膝盖撑着身体。没有坐在他身上,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几年前的自己,个子飙升的过程也是体重增加的过程。猛得弯下腰,垂下头,我咬住了他的胸口,果然听到自己预期之中的闷哼声。

微微抬头,邪邪一笑,狡猾的口气:“皇阿玛脸红了。第一吧,谁敢觊觎圣体呢?”就算是最得宠的美人也只能一夜被宠幸一会儿,无法留宿于他身边,更别提能主动靠近他。心里好受些,可不满既然升起,就要找机会清除。

“皇阿玛有美人的时候,一定忘了胤禟吧!”我作出委屈可怜的样子,他急忙皱眉,眼底全然是否定,一向英明,头脑清楚的皇阿玛竟然又被我骗到。

“不,“煞有介事的摇摇头,“皇阿玛定然是忘了,我一定要帮你想起来。”

我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对他动了动:“用这个。”

不去看他的反应,开始在他身上一下一下贪婪的划着。

“感觉到了吗?”皇阿玛被我舔的身上微微冒出了汗,蓝色海水一般的味道,却是干净的清新的问道。

舌尖从他的锁骨出发,滑过他的乳头,溜过他的腰间,在他敏感的地方,我都会打个小圈惹来他不由自主的痉挛,才不舍的离开。

“这个字是什么字啊?”我边划在他身上,边问道,“哦,我忘记了,皇阿玛不会说话呢。”状似苦恼的想想,“皇阿玛一定知道对不对?知道就眨下眼睛吧,不知道,就…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给了我答案。

“原来皇阿玛已经知道了啊!可惜呢,我还没写完怎么办–“拖长了音色,我听到自己的尾声带着点颤抖,魅惑的感觉让自己的心都不由的动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皇阿玛要说什么,还是继续吧。”看看他无助的样子,我在心里偷笑,哼,谁叫你不对我坦诚交代!

“这个笔画数怎么这么多啊,嗯,我的名字啊,皇阿玛觉得舒服吗?”写到"禟"字右边,口字,舌头,来到皇阿玛的小腹,我故意把‘口’写的曲曲折折,感受着那的韧性和紧密的肌肉。

皇阿玛无法回答我,但,那沉睡的欲望悄悄抬头,倔强的站起来,已经回答了一切。

“你这里真不老实呢!”在我百般挑逗下,那里已经硬了起来。

手微微碰触圆圆的前端,“你的那些美人都没满足过你吗?这么快就起来了。”

他眼底顿时泛滥失望的信号。

哼!我就是不相信你,虽然,现在看起来,这个身体已经好久没有经历情事了,可还是不相信。

“皇阿玛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身上没有原来那种香气了,是不是?”上去啃他的脖子,在上面留下浅浅的齿印。

他疑惑的看看我,仿佛也突然觉得不对。

我收起笑容,严肃的说:“我也很想让皇阿玛知道,“他立刻很期待的看着我。

“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皇阿玛好多事都对我守口如瓶,我好像也没义务对你和盘托出吧!”手一紧,握住了他那炙热的巨大分身。

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火烫的欲望,我没有忘记老神仙说的话,只要不动淫欲,淫香便永远难再现,不愿轻易让那好久不会出现的香味再世,还不清楚积累了这么久,它会是什么一种情形。

“这里用过好多了。”口气沉闷,我承认自己心里酸酸的。

皇阿玛气息已经开始紊乱,分身的热度不断增加,我握在手里,感觉上面狰狞的青筋在不停的跳动着。

“说自己不再碰女人了,可还会有孩子,为什么呢?”心里发苦,他竟然一点都不透漏给我,“既然没什么用,不如–不要了,好不好?”

“我们一起做决定,不要它了好不好?”我轻柔的发音,缓缓的来回抽动着手,感受着那天鹅绒般滑润的触感。

皇阿玛没做反应,只用那充满情欲的眸子宠溺的看着我,一刻不停的,最终让我败下阵来。

我泄恨的狠狠掠了他那早已溢出津液的分身几把:“看来你还是想给你的那些女人用!”

“虽然这里不是第一了,那这里呢?”手划过他的会阴,来到红色的小穴。

他彻底的吃惊了,脸上那被情欲折磨的潮红色还没有退去,惊讶的看着我。

我按摩着穴口周围的肌肉,试图让它放松:“不是最爱我吗?那把你这里的初夜送给我好了。”

“这里很难受,皇阿玛。”我用有些发胀的分身顶顶他的穴口,“皇阿玛,虽然我这还没有你的雄伟,但你还是要满足我啊!”

来不及看他的表情,我贪婪看着他那红色的紧至,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口水,“好棒……”喃喃自语中,着了魔一般把手指又探了过去。

不停在穴口上打着小圈,感受着这副坚韧的躯体情不自禁的颤抖。

“皇阿玛别怕。我会很温柔的,不会把让你流血当作惩罚你的!惩罚是惩罚,这个可不算……”嘴巴没有合上,我觉得自己的嗓子已经失声了。

忽明忽暗的烛火中,修长的躯体泛起淡淡的汗水,映着光,诱惑着人想把它们舔舐个干净,皇阿玛那英挺的脸上夹杂着情欲和不解展现出惊人的魅惑力,薄薄的嘴唇微微打开……。

我的眼睛不禁睁大,就着那勾人的唇狠狠的咬了上去,贪心的撕咬着,舌头探到他口中不停的感触着,一直在心底捣鼓不停的疑惑豁然被解开–

为什么自己能这么疯狂?

我的欲望若一只巨大的白虎,一直被心中的道德链条锁得牢实,它不断的挣着,直到那珍贵的白色皮毛最终被染成了血红,老虎在一天天成长,气力也在日日增加,最终有了一日,血色的老虎驱使了它的主人–我。

双手不停的在他胸口上来回抚摸,我咬住他的舌头,不停的啃舐,直到自己觉得无法呼吸了,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手指怜惜的沿着那被我啃出血的嘴唇又滑到小穴,“皇阿玛一身上下都是宝,我想全部吃下去。”

“不要质疑我,“他疑惑的眼神仿佛在控诉我与那平日循规蹈矩的九阿哥不似,“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能忍你那么久?不是因为你为一国之君,不是因为你是我皇父,之所以我能忍住…

…你心里清楚吗?” 那是因为爱等于忍让啊!

内心再也无法控制情欲,身上的香气已经开始在空气中大肆泛滥了。

再来到小穴口,在不断的按摩下,那里已经开始微微放松了,我把手指慢慢探了进去,一点一点的进去,探索着皇阿玛的身体,是热的,我叹息一声,那火烫的内壁正紧紧的吸着我的食指。

皇阿玛皱了皱眉,但终究没有拒绝,默许了我的举动。

见他不抗拒,我更加大胆,食指在皇阿玛身体里不停的旋转着,感受着那火热,从未感受过这种快乐,这种无语伦比的快乐是皇阿玛带给我的!

我的动作并不熟练,虽然在宫里见识了不少男男欢爱的图册,但真正做起来,还是非常小心的进行。

从一根手指到两根手指,我不断的探询皇阿玛的承受度。

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烈,不仅仅是皇阿玛,连我自己也无法忍受的抽出了手指,用早已翘立的分身顶住了那被我蹂躏多时的穴口。

皇阿玛和我两个人都被情欲支配着失了理智,他一脸迷乱,浑身发烫,我头脑空白,下身胀痛。

“皇阿玛,我,我忍不住了。”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抬身便要进入皇阿玛的身体。

就在此时。

突闻外室有人进入–

“皇上。”

那熟悉的尖尖音色,是我从小到大,听了不计千百的梁大太监的声音。

第 12 章

现在是什么个状况?

内室里散发着浓浓的情欲味道,我和皇阿玛赤身裸体的纠缠在一起。若是被外面的人看到了,我抖了下肩膀,无法想象。

“皇上?”外头的梁九功见没得到应声,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几位太医连夜赶了一份方子,正准备呈给万岁您呢,奴才见刚才您醒了,所以前来禀告。几位太医正在帐外候着呢!”

那声音在渐渐靠近,听得出来,梁九功的脚步没停歇。

我正思考要不要继续的时候,皇阿玛开口了:“朕身体仍觉有恙,让他们先回了吧,你也下去,这里不用伺候了。”

“奴才遵旨。”那脚步声渐渐远离,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宁静,死一般的寂静。

皇阿玛扯过被子,带着关切的将我一把抱住:“天气凉,别冻着了。”

我惊讶的看着他,从吃惊到平淡,最终眸子恢复冰冷。

“戏弄我佷有趣吗?”来不及疑惑为什么自己身上的欲香刹那全无,只知道心里变得冷若雪水,冰凉的声音从口中散出,迎合着变冷的气氛,消散的热度。

“我没……”他欲争辩,却立刻被我打断。

“一开始你就能冲开穴道的,为什么?”为什么要纵容我那样做下去?

“虽然我还不能接受,“他顿了下,“可如果你觉得那能证明我爱你,我愿意。”情的说出来,我不由的轻颤起来。

“你根本不明白。”我摇摇头,内心痛苦至极,“我是在逼你!我恨你对我隐藏,在我那么……”爱你的时候,用那么极端的手段来逼迫你。

“我知道,我全都明白。”他抚摸着我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慰着情绪有些失控的我。”你向来不会断自己后路,这孤注一掷,一定做好了被罚的准备了吧?”

我沉默了,没想到他把我看那么透。

过了半响,他又接着说:“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在逼你?迫你在不明所以的时候迁就我,明明知道你从来没做过这种事,还状似容你你继续…

…”皇阿玛的声音仿若春日的阳光,一点一点撒向我心扉。

“你是故意的!”我对性爱不明了,不熟悉,全然模仿书本的动作让我自己心中一点儿底都没有,被情欲刺激过分兴奋大脑早已清静,疯狂之后充斥着的是大把大把的恐慌。

“若非如此,怎能把你心底话给逼出来?!”皇阿玛笑得贼贼的,仿佛刚刚那个被情欲支配的人不是他。

“你!”这才彻彻底底的知道自己完全是被耍了,聪明反被聪明误,没套到他的话,反而被他听去了我的内心,瞪大了眼睛,怒视他:“又诈我?!”

虽然他说的没错,我们俩半斤八两,私下都有小动作,可,与我不同的是,他的行为涉及了原则问题,局势全然被他掌控还是让我心生不满。

“我没有。”皇阿玛大掌抬起了我的下巴,认真的说:“如果刚刚梁九功没来,我就是你的!”

“你不怪我?”那种疯狂无措的犯上举动。

“我可以说‘贵人多忘事’吗?”皇阿玛掐了掐我仰头的鼻子。”我说过,不论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不会伤害你。尽可能的保护你,我会做到。”

“我……”小声冒出来一个字,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听着他那温柔的口气,心里浇了点点蜜糖,肚子里抗议的声音小了点儿。

外面灰蒙蒙的颜色透过帐子隐约的射进来,天快明了,我心里暗暗打鼓,这看来不行了……试探的问了一句:“那以后?”

“你可听过一句话?”看着他那高莫测的笑容,我立刻知道没戏了。

“算了,别说了,我明白了。那句话定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沮丧的把头塞在被子里,咬着牙来回磨着,从未像现在那么恨梁九功!

“哈哈,知我者,汝也!”皇阿玛搂着我,随着笑声微震的胸口贴在我身上,那种信号叫温暖。

“我虽知你心,但毕竟一切只是揣测,我也会不安,环绕在你身边的诱惑太多,我以前甚至想过,要设计你假死,想把你永远藏起来。”

震惊于他的想法,“可我不是汉皇的阿娇。”谁也无法将我视为柔弱女子金屋藏娇。

“所以,我放开你了。”皇阿玛叹了口气,顿了顿。

“晤?放开?这么说,你知道我出宫的事?”完了,五哥要遭殃了。

“你以为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抛开你吗?”他直视我的眼睛,似乎在控诉我对他的轻视。

“我,我以为你不知道。是不是佷笨?”慌乱的移开眼睛,他眼中的黑色承载的情感让我情不自禁的颤栗。

“不。如果你不用这妙计又怎能瞒过宫里的其他人而见到我呢?不过,你实在聪明,我只知道宫里的那个人已经不是你了,但你具体藏到了什么地方,我的确查不出来。”他咬咬我的耳垂,亲密的称赞着。

自己步步为营,没想到在他面前还是棋差一招,若非老天帮我,几甚好的机会被我恰巧碰上,我早就暴露目标连累一大帮人了,而现在被牵扯出来的好像只有沙律。

“你这段时间都和沙律在一起吧!更荣为王爷的妹夫呐!”我抖了抖肩膀,皇阿玛的声音怎么一下子变怪了,难道是?

“你吃醋了。”用极为亲切的口气把话说出来,心里有些些愉悦。

他难得的撇开了眼睛,没有作答。

低下头,报复一般狠狠咬起我的嘴唇。

他抬起头,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说道:“我想从你口中听到,你的心,这里。”他抚着我的心脏,“是不是和我一样?”

我脸热了起来,刚才那个情绪失控的我不已经明明白白的道出自己在乎你了吗?

猛然抬头,没什么好怕的,爱了就爱了,不能婆婆妈妈!

“对!”我眨眨眼睛,对上他喜悦的神色,凑到他耳边,有些紧张的把那三个字轻声说了出口。

说完后,还没来得及把身体收回,就被他擢住了下巴,一个热吻火辣辣的袭来,经验极少的我立刻败下阵来,火舌不断搅缠在一起,身体麻麻的发抖。

“终于……我等了你佷久了。”那充满爱的口吻就着火辣的唇舌交缠差点没让我昏过去。

“等到这场仗打完,我们回京,到时,我会告诉你一切!这件事佷重要,我不想在这里这么轻率的告诉你。”握着我的肩膀,他保证道。

我虽然好奇,但还是打算再等他一阵子。

我二人静静偎依在一起。心情平静的躺卧在柔软的大床上,享受着彼此间和谐的美妙。

外面的天色渐渐变白,帐外渐渐有了人声。

我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仔细想了想。

“谋士柳生,待于圣帐彻夜未归,何如?”旧的问题过去,新的麻烦又来了。

第 125 章

皇阿玛摇摇头:“莫忧。我早已安排下去了。”

看看我疑问的眼神,他笑笑:“穿衣,起吧!待会儿不就知道了?”

泄愤般一口咬住那靠近身边的肩膀:“你又卖关子!”

“乖,别再惹我了,现在还不是时候。”膝盖顶了顶我的大腿,色情的警告溢于言表。

我缩缩腿,往后退了退,自己还没做好准备,虽然刚刚曾胆大到要把皇阿玛压到身下。

裹着被子,身上光溜溜的,瞪着眼睛欣赏着眼前的优雅着衣图,皇阿玛的身材依旧是那么挺毅,为什么岁月在他身上没留下任何痕迹呢?

“皇阿玛。”心里有了疑问,便禁不住开口问了。

“晤?”他边穿衣,边笑看我色色的表情。

“以前你告诉过我,你以前吃过一种永葆容颜的药。”眼睛斜斜看看那精瘦的腰身,“为什么,连身体上的皮肤也不会改变,面容只是一部分,不是吗?”

“以后再告诉你。”俯身亲亲我,他转身入了屏风里,取了柳生的衣服递给我,“外面大臣等的着急,我的故事说上一个时辰也满足不了你的好奇心。”

见我送他白眼,他坐到床边,不以为意笑:“来,穿上,我都布置好了,你先去屏风后等着。”

看着他那般匆忙把注意力转移到臣子身上的模样,我心里饶是郁闷,一把掀开被子,满意的读出他眼底的赢滟,拾了衣物,缓缓走过他身边,眉毛稍稍向上挑:“真是佩服你啊,定力这么好!”

用少年特有的软软声音轻轻道出,弯下腰,口中恶意吹出热气擦过他耳边,空出的右手探向他那有几块肌肉的小腹,手背向下靠靠,擦擦抹抹:“原来皇阿玛已经硬成这样了啊!”

感觉到那惊人的热度,我笑得更加厉害,却早已做好了准备。

果然见他伸臂来搂我。形若雷光,快速闪到屏风边。

“外面大臣可都在等哪!”扒着红木边缘,第一看到他愤愤却无法的样子,我觉得稀奇,笑得也开怀。

皇阿玛在外室对着打断我好事的梁九功安排事宜,我在里室运功力使骨骼缩小到合适的尺度。

外面大臣路路续续进来呼万岁,我套上衣衫,竖起耳朵。

“朕这两日身觉有恙,众卿手下之事不可松弛。”

“臣谨遵皇上圣意。”s

“皇上,臣等皆不敢有弛,上我军大捷,贼人怎敢再犯!臣等望圣上早日安康。”一个苍老的声音,和他的年龄一样皱巴巴的响起。

“皇上,接下来几日,臣等可按柳大人所言,于此地等孙将军一道行进,柳大人觉得呢?”盆楚克年轻的声音永远像蹦豆子一样激昂,带着点敬佩,他提了问,但对象却是…

什么?柳…大人?我立刻吃了一惊,莫非他有透视眼,一下就能看到位于内室里的我?

接下来的一个声音却让我觉得心惊肉跳。

“皇上,微臣另有妙计献上,不知可行否,臣愿独献此计。”

天哪!是柳生的声音,难道沙律的心腹被皇阿玛收买了?!

内室中的我听着外面自己扮过的熟悉声音,惊心的浪潮一波波不停的打向我。

“柳大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哥的声音有些不满。

“不敢,此计,柳某甚无胆识诉与诸位,只因其中几环,还待推敲,故先呈于圣上。不知皇上圣意何如?”这个人回答的狡猾巧妙,登时堵了大哥的嘴。

“准。众卿皆退下吧!”

皇阿玛与群臣短暂的会面在一阵阵高呼万岁中结束。

心里难受的我,从屏风后走出,难道之前从见到柳生到学习神奇的缩骨功都在皇阿玛掌控之下?自己的一切举止,都…

…翻翻已经上了色的手掌,我觉得自己在皇阿玛身边的伪装没有任何意义,挑了张椅子,也不打算躲下去,静静坐倒,等皇阿玛进来。

“禟。”皇阿玛微笑的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和现在的我一模一样的柳生。

我没有回应笑容,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他立刻明白过来,急忙吩咐身后的人:“把面具拿下来。”

面具?我正疑惑呢,就听了与刚才那个完全不同的声音:“是!”

见那人拉了面具,露出一张完全不同的刚毅面容,又改变了声音,我忍不住起身,走近了瞧那人:“你不是柳生?”

那人立刻跪倒:“回九阿哥,您昨日见过小人。”

我愣了愣,看看皇阿玛偷偷溢出的笑意,突然想到了昨天那个影卫:“啊,是你。”我有些尴尬的蹦出两个字。

皇阿玛接过我的话:“昨日你睡了,我吩咐他去办的。”

原来如此,我想的太多,皇阿玛怎么可能限制我那么多呢?一举一动?可能么?

有些稀奇的看着那个影卫,好奇他也有缩骨功的本事,模仿的身形竟然也是分毫不差。

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皇阿玛为我解惑:“缩骨功,可不只沙律的人能用,我的人也可以。”那语调中竟然含了丝丝不满。

我不以为意笑笑。

被发觉的皇阿玛发现自己在下属面前做出此等不成熟的举动,尴尬的咳了一声,转向影卫:“你下去吧。”

“是。”那人一直都是面无表情,说完就闪了下不见了。

虽然早已经见识过这似忍术一般的武功,但每见到心底还是不由的涌出敬佩之意。

“皇阿玛,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人?”一直好奇这些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影卫是从何方而来。

“怎么突然对这个好奇了?”他走过桌边,倒了杯热水,递给我。

接过暖暖的茶杯,心里似乎也热乎了些:“觉得他们很神奇。”神奇到让人怀疑他们的真实。

“我小时候,身边也有那么十几个人,是你皇爷爷留下来的,但后来,你应该知道,从我开始整鳌拜那时起,他们就为了我,一个个被杀。”皇阿玛说得简单,但我依旧能从他眼底读出当年斗争的惨烈。虽然明里有一套,但防不胜放的是暗的那些冷刀暗剑。

见我握住他的手,他回握了下,微微摇头示意我不必担心:“待到那几年动荡平息,几个藩平了后,我身边的人已经所剩寥寥。”

“后来,出宫几,游了不少地方,也结交了些人。一,遇到位童颜鹤发之人,相谈相交,甚为惬意。后来才知道,他就是我师傅口中一直念叨的人,师傅苦恋他数十年,却因误会始终不能在一起。”

“他传我东西甚多,仿佛把对师傅的好全都转到我身上了。临别之日,他传我护卫一十二人,皆为他抚养教导之人。听说,除却这十二人,他手下现还有女十二人,这二十四人似说书人经常讲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开始我也诧异他们的奇术,后来才知道,他们幼时曾四海为家,学了不少蛮夷的功夫。”

我听了更觉好奇,尤其是皇阿玛的师傅,是谁呢?还有他师傅爱的那个人,也是男人?我咽了咽喉咙,吞下了更进一步的采探–我都担心皇阿玛知道姨母的事情,害怕她受责,勿论那神秘的皇家帝王的师傅了。

皇阿玛见我想问又隐忍的模样,立刻笑出来:“不必憋着,到时候,我自会带你见师傅。”

“真的?太好了!”听他这么一说,我心怒放,向往与强者结识的愿望渐渐开始影响着我以后的决定。

“晤……”皇阿玛突然呻吟了一声,眉头皱的紧。

慌张的感觉到握着握我的手开始渐渐冰凉。

第 126 章

“皇阿玛!”担心的伸手拂上他的额头,凉的吓人。

心里虽然知道这是服药后延续的症状,但是,看到他受苦的样子,还是制止不住丝丝心痛。

“忍忍就过去了。”皇阿玛扶着我,勉强走到床边,“禟,你去把御医叫来,所有的。”

“可……”你不是已经服过了解药,三日一到,自然毒解。

“我知道。”皇阿玛额头开始渗出薄汗,“此病不能无药而解。”

立刻明白过来,在外人眼里,迄今为止,皇阿玛还没喝过药,不治而愈?有这种可能吗?

“好。皇阿玛,来好好躺着。”掀开被子,小心的帮他盖好。

回头看看他。

很牵强的,他露出一丝笑容安慰我。

不忍见他为克制痛苦而紧握的拳头,连忙出帐。

一出来,立刻被一群人围住:“柳大人,请教您献何良计?”

谁也不理会,站在人群中央,大声的说出:“皇上身觉不适,诸位太医,请快快入帐。梁公公,请。”

那几个人听了,立刻整了衣袖随梁九功进帐。

周围的人一听皇阿玛的状况,皆小声窃语,问我计策的人倒少了许多。

“柳大人。”五哥走近我,担心的问:“皇阿玛何如?”

“回五阿哥的话,柳某见皇上脸色泛白,遵了圣旨,才敢劳动御医。”我现在不是他的弟弟小禟,见他焦虑,自己也无法多说什么,只能透露点点信息,关于皇阿玛中毒的事,绝不能泄漏出去。

其他几个哥哥也听到了,见问不出个所以然,随即作罢,靠近离帐子最近的地方默默等待着。

良久,里面还没什么动静,内室里的声音传不到外头。

几个哥哥开始在帐子周围徘徊,只余八哥静静站在我身边。

看看他,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果然,八哥撞见我的视线,随意间就留下一个温若春风的微笑,这种不经意间的温暖让人心里不由不热。

“柳大人年几何?”八哥的问题竟然是这个,若清流般的声音涉及的私人的问题,被问道,却不让人觉得突兀不妥。

“回八阿哥的话,柳某年已一十七。”顺口把柳生的年龄说出。

“柳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便当作闲聊好了。”这样平易近人的八哥,我从来没见过,给人的感觉,不得不承认,真的非常舒服自然。

“不敢,柳某还要多谢那日八阿哥相助。”穿着薄薄布鞋的脚当时已是疼痛不已,无人理会之时,只有你送上那匹马。也是当日,在心底应下你,一个承诺。

“举手之劳,柳大人不必介怀。”八哥神秘的眨眨眼睛,竟然露出丝丝孩童的顽皮。的确,这件事只有我二人知晓。

情不自禁被他的模样惹笑。

八哥不以为意,继续他的话题:“柳大人,听说你是从江南来?”

“正是。”那里是柳生的‘老家’。

“江南……”他停了下来,似乎在想什么,“江南,向来是人杰辈出的地方哪!”

“八阿哥所言及是,那里有很多胸有抱负却无从效力的才子。”随口说了一句,不料想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吃惊。

“柳大人可愿助我?”八哥的口气混杂着诱人的温和,让人不忍拒绝的请求。

“您指的是?”心惊肉跳,八哥的第一个要求竟然是这个!

“柳大人是聪明人,看破何须点破,图留人话柄罢了。”八哥毫不跟我客气,一针见血。

“八阿哥,何以如此信任柳某?”非常疑惑,为何他就能见一个抓一个。

“无解,我看人一向如此,一字,乃准也。”少年心性仍没退下的八哥有些骄傲,却利落洒脱。

心里一方面在佩服那年少的身躯所承载的才能,另一方面,却陷入了的矛盾之中。

如何是好?该死的命运,无法摆脱你的纠缠吗?即使是换了个身份,也能被命运识破,历史的大轨迹一直没有改变呢,尤其是我的命运…

…已然与眼前的人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抬眼看看八哥,那神色竟是胸有成竹的坦然。

“如何?”见我迟疑,他倒也不急,只是淡淡问了句。

“柳某……”我咬了咬牙根。c

看看他一脸自信的样子,我面上犹豫,心里实则早已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人道是我为沙律手下一名谋士,受当今圣上器重,但却无人料想,皇阿玛早把‘柳生’收归自己的圣帐之下,更无人晓得我身为柳生所能用的另外一层关系–

“柳某很愿意追随,“果然见他微微扬起下巴,心里偷笑,饶是少年心性,还不无法完全做到收敛情绪哪!

话锋一转:“但柳某早已意在草原。”

八哥面子挂不住。我撇撇嘴,有些想笑,以他一向的柔情攻略,对于那些渴求被赏识的贤才来说,想来定是战无不胜吧!今日必是第一栽跟头。

“哦?看来柳大人若生只认沙律王爷了?”八哥知我委推之意,努力想知道原因。

“柳某怎敢有心选挑?能得到八阿哥您的垂青,小人自是感激不已。实不相瞒,蒙王爷之妹不弃,柳某将于岁末迎取格格。”此时若不予解释明白,难保八哥不会恼羞成怒来个彻查到底,只有在不引起他怀疑的情形下才安全,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哈哈,看来柳大人要做那少年郎一心只为红颜了。”他的脸色这才稍霁。

像我现在这种世人眼中的文弱书生,娶了格格,定是入赘,不得不留在蒙古,此乃一。

以婚事为借口,让八哥继续误解我还在沙律麾下,效力的主子不变,此为二。

这么一来,八哥自然不愿再做纠缠。

跟着害羞的笑,似吐心里话一般,诚恳的说:“格格豪爽英气,柳生绝不敢轻怠。”

“你倒也老实。到时,莫忘记邀我前去。”八哥的反应让我非常满意自己多年练就并在不断完善的心口不一伪装技巧。

“自然,柳某能结识八阿哥如此贵人,可谓三生修来的福气,荣幸之至。”套话一出,永远不会出错。

“柳大人过谦了,你才华洋溢,我虽然也只窥一角,但也算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你尚年少,日后若入仕,必榜上有名。”

被我拒绝后依旧和颜悦色,谦谦君子,乃八哥也。

“八阿哥谬赞,柳生谢过,感怀八阿哥识才之能,小人不才,日后您若有难,必倾力为之。”我把‘‘字说得很轻,略下了‘柳生’二字。八哥,我真的不愿围在任何人身边,不是针对你,只是不想被命运强大的力量左右,最终沿着悲剧的路走下去。所以,我只能保证在八哥你遇难之时,尽弟弟的义务,全力保你。

“柳大人干脆!”八哥一合掌,俊秀的脸庞上笑意悄悄延伸。

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就听到皇阿玛帐子里传来一声碎音,似是瓷器摔落的声响,内室的声音传不来如此清晰,看来皇阿玛他们已经身外室了。

一直在外面小声讨论的大臣也不由自主的噤了声。

这碎音来得太快,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听到皇阿玛充满怒气的声音:“汝等见朕危矣却不行医道,药石皆罔,怎堪称御医?”

“皇上赎罪,皇上赎罪,臣等确不知此奇症,诡异且蹊跷,臣等无能,望皇上赎罪……”一片惊惶的求饶声连绵不断响起。

听皇阿玛的声音,看来似乎那毒已被暂时压制,今日比昨日疼痛时间减少了不少呢!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皇阿玛要怪罪御医,直接喝了他们开的中药,称无恙不就了了吗?

站在离大帐门口最近的一个位置,疑惑的我不小心被从帐内冲出来的人撞了个趔趄,定睛一瞧,原来是三大御医中最有威望的孙太医。

被皇阿玛赶出来了?

我年轻力壮,又身怀内功,被撞到的我无事,撞我的孙太医却跌了个狗啃泥,模样极为滑稽,我心里不好意思的大笑,面上却忍住,上前把他小心扶起:“孙太医,您没事儿吧?”

有些肥胖的脸左右摇摇,扶着我站了起来,一句话不说,匆匆离开了。

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我看到了其他数位太医的身影,步伐是同样的匆匆。

“皇上口谕–“梁九功跟着出来,往帐门前那么一站,声音广传四面。

众人立刻甩开前襟,膝盖弯下,跪地聆听。

“圣体有恙,诸将于练兵,且待抚远大将军费扬古至,此着库伦族先行将苏萨特,领轻骑十二至库伦令洪若翰星夜归土喇。钦此–“那尖尖的声音穿透力很强,整片营地,悄声无息,唯一能听到的只有颁布圣旨的响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众人一同起身,我猜不透皇阿玛的用意,脑海中也没有像往常一般浮现出相应的史实,看来这是我在平和无风历史中挥动了翅膀。

回想刚才听到的人名,洪若翰?曾给予我指导的法语老师吗?我的忘年交,他曾开玩笑说要游遍大清,没想这老顽童竟真的跑到库伦了!

皇阿玛为何现在央他过来?

转身离开圣帐,大步往回走。

现在我在意是这,历史史实第一回没有窜入我脑中,历史变了吗……

第 127 章

突然感觉脸上温热的舒服。

抬头望天,早晨的阳光,暖和而不失温润,在稍寒的春日里,格外的受人欢迎。

心情不禁跟着放松,它既然不来烦我,我又何苦庸人自扰?莫消了自己的心情。

嘴角弯了弯,吸一口气,新鲜立刻通透全身,四下瞧瞧,看来舒服的不只我一个人,当值的士兵们也皆眯了眼,享受着周遭那天赋的美景。

我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内心平和的听着那被踏着的青草在这静静的空气中发出的那不甘寂寞的声响。

信步踏来,顿住脚步,我微微仰头,这是个小小的分岔路口,笔直的前方传来阵阵吆喝声,那是将士在操练,而左边,则是我所在营帐方位。

迟疑了下,我迈开稍微轻快了些的步子,沿着前方一直走下去。

一阵阵有力响亮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操练场离我越来越近。

临了地儿,几十人一小队的士兵们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诺大的训练场上,他们认真积极的操练着各种动作,距离稍远了些,我眯眯眼,继续朝前走。

可惜一个声音制止了我向前行的意图–

“柳大人请止步!”身材壮实的士兵一下子挡住了我的视线,也阻了我的路。

海拔过低的我不解,压住心里被人阻碍的不满,抬头疑惑的看他:“何事?”

“小的们都在操练最新兵阵,由四阿哥亲自操练,吩咐下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原来是四哥在做秘密特训啊,难怪……我失望的抿抿嘴,谁叫我现在是个普通的臣子呢?

“柳大人?”一个声音从那高大的侍卫后传来。

“五…柳生见过五阿哥,七阿哥。陈大人。”给他们见个礼,心里早已跳个不停,刚才差点儿说漏了嘴,叫出了‘五哥’。

“柳大人,今日不巧,四哥正操练里面的将士呢!五哥今日刚想了个奇阵,打算在昭莫多用上呢!”看来这个阵法应该很有效用,七哥乐呵呵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柳生不敢窥意军情,“抬头正好撞见七哥身后的陈希闵,这位中年将领欣赏的看着我,状似鼓励,我瞥开了眼。七哥领镶黄旗大营,陈希闵正是其中一名猛将,可看到他,我就不由想到韵寒,心里也控制不住的憋气,“既是如此,柳生先行告退。”

“柳大人莫急,待我与陈大人先行。”七哥先抬了脚,微微跛行,走时朝五哥悄悄使了使眼色,我装作没瞧见垂下了眼。

“恭送七阿哥。”闷闷不乐的行了礼,他们竟然抢到了我前面,

我正准备也跟着离去,被五哥叫住。

“柳大人,可否向您讨教一二?”五哥谦逊的态度让我都不得不为之折服。

“不敢当。五阿哥您请吩咐。”他刚才和七哥那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啊?我心里不乐,有种什么东西被带走的感觉。

“柳大人,我这设计了个对策,想向柳大人再学习一二,不知柳大人意下如何?”

“柳生荣幸之至,但,四阿哥吩咐过,不得…

…”有好计策跟我分享,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就这样把军情泄给我,不怕我他日提出相似见解,抢他风头吗?

“柳大人别在意,请–“五哥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淡淡的微笑,手一挥,引我离去。

我心里打着鼓,不知道五哥卖的什么名堂,讨论个阵法还要跑到他帐子里去?

那个军阵定是绝妙吧,否则不会得到其他几个哥哥的认同,尤其是四哥,竟然亲自操练,看来的确有得瞧。

不过。

我看看在前方信步行走的五哥,矫健的少年却浑身透露着温润,矛盾的组合让人移不开眼睛,五哥似乎比以前更有型了……

前方少年镇定的背影,前方若现的帐门,匆匆的步伐,隐约间,一切都让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做好心理准备,我随五哥进了帐。

与他一同走近桌边,还没等我站定,五哥猛然回头,一把扯过,将我狠狠的搂在怀里。

无论之前的设想是什么 ,我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五哥竟然做出这种不符合他一向性情的举动,稍带了点狂暴。

暗自奇怪了,五哥真认出我是谁了?

“五阿哥……”依旧没有改变柳生的声音,我试探的开了口,却被他一声‘九儿’打断。

任命的叹了口气,伸手回抱住他,靠在少年的胸膛上,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原状:“五哥。”

刚刚步入青春期,少时清脆的声音带了点点变音,呈现出的却是略带诱惑的沙哑。

五哥却不回应,只觉得他的胳膊把我圈的更紧。

我也闭了口,许久不识五哥,这么亲密的拥抱虽然就兄弟来说过了点儿,可密密麻麻的关切却从他身上散出,环绕着我,让人舍不得离去,就这么站了会儿,待五哥的情绪渐渐平复和缓,我才开了口。

“你怎么识破的?”

无论识生活中的细节动作还是身形外貌上的特点,我都加以伪装,五哥如何能识破?

“我是看不出来什么。”五哥放开紧贴着我的胸口,手却不离开,依旧环着我的腰,脸上透出丝丝若微风般的笑容:“可你有张良计,我自有过墙梯。”眨眨眼睛,我渴望着听到下面的答案,不料,他却封口缄言。

“可恶,竟然跟我打起太极了!” 那胸有成竹的笑容让我恨的牙痒痒,瞪着他,最终无奈的妥协。

“好吧,先不说这个,“既然五哥不愿告诉我,自己怎好再探询别人隐私,再说,皇室里头,哪个皇子不是一大把秘密。”我只想知道,是我自己露出的破绽吗?”

“不,“他见我着急的样子,竟然开心,笑容愈发散开了,“你做得非常棒,九儿越来越厉害了。”

“那为什么刚才七哥要那么意味长的看你啊?”七哥眼底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人困惑,好像他和五哥有着共同秘密似的,心里有些不平静。

“怎么?七弟不能看我吗?”五哥抬起右手沿着我的脖子开始探寻。

“没什么。”我讪笑一声,心里郁闷,他们怎样关我何事!不过还是为自己莫名其妙的问题找了个理儿,“他不会也知道我的事了吧?”

“怎么可能,“五哥手指轻柔的抚着我的下巴,有些痒,“只有我一人。”他触到了面具和皮肤的接触口,缓缓揭下。

我在皇阿玛那儿装扮的匆忙,没有把强力药水用在面具上,也就由着他去了。

薄薄的伪装被揭下,五哥的手有些颤抖的轻触我的面庞。

幼时,我与五哥身体接触颇多,对于他现在的碰触,我自然不觉反感,何况是甚为疼我的哥哥。

我微微向后仰了下,但终究没有躲开。

敏感的五哥察觉到了我的些许抗拒,不动声色的把手拿开。

“没想到九儿竟然还能变矮。”他拍拍我的头,一副老大哥的样子。

“哼!别小看本大爷,我看看。”仰头眯着眼睛目测了他的身高,“我现在和你差不多高。”

五哥瞧着我,愣了下,被我立刻拍醒,连忙掩饰般的拉我坐倒在桌边:“九儿现在很厉害嘛,不但个头长了,脑袋瓜儿也聪明了。来–“他取了桌上的糕点,递给我一块儿。

“谢了。”我一口咬住那迷你型的小块圆形糕,早饭没吃,忒饿了点儿。

匆匆咽下,立刻接上他的话头,不在意的说:“还不是出来练的,若日日闷在宫里,见得少了,不成笨瓜,也和傻蛋没什么区别了。”漫不经心中,我回想起刚来军中的艰难,难受的感觉伴随着回忆泛满心底。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第 128 章

五哥的声音像泉水一般,温和却不让人暖得心烦。

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状似玩笑得开口:“五哥要保护的人可不是我啊,未来的嫂子才是要护在手上的娇呢!”皇阿玛曾经跟我提了,五哥的福晋已经定好了,就等两个人长大些了。

五哥没答话,有些苦闷的低下头,身于皇家,我们的福晋都不可以自己选择,全然由皇阿玛作主,结亲相对来说意味着的只是权利的一结合。

看他不开心的样子,我也沉默了。以后的我势必也会有那么一个女人,会是谁呢?皇阿玛…

…一直说爱的你,也在不断纳妃,想来,我的那位,也定然选好了吧!闭上眼睛,我不忍去想。

“那人才不是我要保护的。”不吭声儿了半响,五哥赌气来一句话,害我笑出来。

见他不满看我,连忙收敛了裂的大大的嘴角,一本正经的解释:“从来没见五哥那么闷气过,稀奇了,别在意我。”说完,忍不住又笑。

五哥无可奈何的看看我,叹了口气:“九儿,你怎么不明白,我……”

听着五哥煽情的声音,心里慌了,忙打断他的话:“我怎么不知道哪!”

睁着清澈无比的眼睛对着带着些渴望眼神的他:“五哥最疼我,一直在关照着我,这份兄弟情谊对我来说是十世也修不来的福分。”

他听我这么说,眼底的光华渐渐消散,我忍住不舍,追加一把:“可是,我已经成长,再不是以前那个只会躲在你怀里寻求一切帮助的幼童了。相信自己的弟弟,一定能扶摇直上,翱翔于世!”开个玩笑,“当然,我以后还要多仰仗你。”

几句话把他的意图堵死,五哥一向含蓄,今日好容易吐出几个字,不想却被我生生扼杀在摇篮里。

“你还小,以后再说吧!”五哥拍拍我的脸,消散光华的眼角还露出些希翼的颜色。

我暗自舒了口气,这样就好。

以前的我无论怎样都是弄不懂这些,那个混神仙取了我在情上的六欲,饶是自己前生知道些什么,知识也全然被封闭在脑中,找不到出来的路。

自的那近一个月,我每天晚上都在仔细的考虑自己的事,突而来临的东西把我向来宁静若水的搅的有点乱,最后终究是想通了,该来的总得来,沉着应对方为良策。

五哥修长的少年身体映入我眼中,欣赏之色决不吝啬流露。

幼时,这个人一直在我身后,竭尽全力的保护,即使两个人分开,依旧保持着亲密的联系。以前,读不懂他眼底是什么,现在,已知晓他过于亲近的动作代表了何种感情。

要不得,要不得,默默在心里低语,五哥,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有着双白翼的天使,温和的气息总让我幸福到窒息。

莫言…莫言…

帐内,只我二人,奇怪的是气氛依旧温馨安静,我靠在桌边,五哥坐在我身旁,再视我为他最亲近的弟弟,刚刚的一切仿佛都不曾发生。

他微微靠近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这些日子,辛苦了。”

我摇摇头,没开口,空艰辛是成长的必要条件,闭了眼,感受着这几个月来难得的和谐空气。

“回京就好了。”

我苦笑一下,回京……到时候估计比现在累得多呢!

皇阿玛那有个大秘密等着我,要拜见神秘的皇家师傅,开始建立自己的人脉,我的倾向是行商,到时候得安排小玉多做些事儿,还有五哥的小厮…

“对了,你的小厮没了,到时候怎么办?”突然想起木桐,我睁开眼问道,发现他正直直的看着我。

他带着些许尴尬,移开眼睛:“我打算先让木桐易容,接着慢慢儿来。总会让他恢复原貌。”

“别人问起?”

“相似之人这世间不少。何况木桐尚未成年,以后说不定是另幅模样。”五哥丝毫不为此事担心。

“哦。对了,你说刚作了个军阵,说来听听,让我也学习学习。”猛然想起自己进帐的目的,我兴趣盎然的提起。

“也没什么,比起你的奇巧计策,我这也只是大巫见小巫。”五哥谦虚的说。

“跟我还装什么高啊,快快说于我听。”不耐烦的站起来,快步走到放着一大堆书的八仙桌边,指着摊在上面粗糙的地图,“来吧,我还不一定能参透呢,说详细点儿。”

五哥无奈的笑笑,摇摇头,喃喃低语:“你还真不知道掩饰。”

“五哥面前,需要吗?”抬颔,微笑。

安静站在一旁聆听五哥细致的讲解,不时接上几句自己的想法。

“之后,大军追击之时,我打算在此安排一人马伏击对方。”五哥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点,笑了笑。

“哦?有什么妙?说来听听。”地图上模模糊糊一点,瞧不出此有何奇。

“此有一微斜山坡,却也不高,最易打伏击,敌人从中间唯一一条直径通过,我军立刻拔帐而起,攻敌不意。那些刚从阵法中逃脱的人里,定有噶尔丹等厮,我打算在此一举拿下所有残余!”他坚定的全盘道出自己的计谋,冲我笑笑,“真是献丑了。”

“五哥何必自谦?”他的谦让最让人无奈,“此计绝妙,那阵法饶有趣了些。”回想着五哥的话,感觉隐约有那个地方不对头,却一时间没法参透。

“怎么了?”五哥见我有些恍惚。

“没。”回过神儿,摇摇头,暂且压住纷的思绪。

当晚。

外国传教士洪若翰快马赶至圣帐。

立诊于上。c

断病名,寻病因,解病理,着西方奇药,令帝安。

翌日,晨。

微弱的阳光透过帐门悄悄钻进来,我掀开帘子,感受白日的美丽。

今日已是第三日了,正是皇阿玛毒解之日,圣上召见众臣商议攻打噶尔丹之事。

迈步向圣帐走去,身边不断有人过来搭讪,皇上面前的红人柳生,谁人不愿亲近?听着周遭大臣们讨论圣上病情的声音,口气里隐含着对西方科学的敬佩和好奇,我嘴角弯了起来。

不愧是惯用心计,手段老辣的皇阿玛,竟然用了这一招。

现今我的时代是清朝,别看皇阿玛那么热心于西方的科学,还把具体学科着眼于我们皇子的教育,事实上,朝野上下,对于外来的金发黄毛还是有着的芥蒂,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仇视外人,根柢固。若非皇阿玛是皇上,且邀了几位传教士作了老师,那几个外国人,在中国也许根本混不了多少快活日子。

这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居然被个众人眼里的‘蛮夷’给不费吹灰之力治好了,在群臣心里震动定然佷大,也让皇阿玛那在未来日子里的一些举措更加顺利实施。

“我听那药是什么树上结的果子。”一个人得意洋洋的卖弄着。

“什么?果子?”

“有这等神树!”

“叫什么名儿啊?”

“长哪儿的?”

众人好奇的发问此起彼伏不连断,若机关枪扫射一般,让在近前的我头脑发晕。

“各位大人稍安勿燥。”那人慢条斯理的仰了仰脖子,看其他人模样,都是急得恨不能上去抽他两下,却不得不忍着。

我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实在制止不住的笑容。

“听说那树叫金鸡纳树,那药就着这名儿,也就叫金鸡纳霜,都是从那蛮夷之地不远万里运来的……”

脑袋里被这个人的话刺激的立刻闪现出这段史事。

苦笑,历史,总和事实表面相似,皇阿玛此举既掩饰了自己无药而愈,又让人渐渐接受西方的物事,一箭双雕?

“……我还听人说,“这位包打听又来上阵,“皇上许给了那洪大人位居京城里最大最好的一幢住。”

底下唏嘘一片,羡慕之色泛在那些渴望的脸孔上,我看着,鸡皮疙瘩直冒。

“不过,那几个庸医可没那么好运了。”

我一惊,竟然称太医为庸医!看来那些御医已是凶多吉少。

“那些个庸人,平日倒是神奇,整日横行,多少宝贝都落到他们手里。”听他这么抱怨,众人皆露出无比赞同的表情。

“医术不精,令皇上圣体迟迟不得安康,失责也。听说皇上本没染什么大病,也就是疟疾,几千年前,华佗就能医好了!这几个人不是不能,却是不敢,置圣体于无物,还不是怕医不好,怕死?”

旁边的人不住的相互议论着御医们悲惨的未来。

“这下好了,全遣回去留于刑部严审了。照鄙人看,定是要了命,还不如当日好好诊治……”

他说得快乐顺口,我听着觉得慎重不凡。

这些御医就是那些平日仗势欺人的庸才?其中一个姓赵,那天碰到摔倒的人,现在想起,皇阿玛曾说于我听,这人勾结了宫里的哪个人,毒死了一个无辜的答应,我清楚,这由不得皇阿玛在不在乎那个女人,而是御医们的草菅人命已经威胁了皇权,今天他们能害一个小小的答应,明天他们就能把主意打在皇子身上,后天,就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扭头看看仍在一旁说得面红耳赤的那位‘包打听’大人,再看看前方不远的金黄大帐,我暗叹一口气,心底止不住佩服,皇阿玛此举可真是一发三贯焉,一箭可不止双雕啊!

第 129 章

于土喇数日,每个人都在急切的等待着西路军的到来,担心之余,更是加紧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

其他兄弟几人对五哥布的军阵提点了不少,使得原本让人看好的阵法更加完善。

我日日都能听到兵将们努力的操练呐喊声,挥舞剑仗声。

虽然身份暴露给了皇阿玛和五哥,但表面上却和原先相差无疑。皇阿玛身上的毒解了,便下了圣谕:

谕领侍卫内大臣等:“若果噶尔丹来近土喇,扰害喀尔喀,我军有可乘之机,将军等相度而行。倘我师未至之先,彼已过而前进,则从后袭之。”

吩咐了若遇突发状况时的对策,他立刻投入纷复杂的政治里,压了好几天的奏折连带着不断从京城里运来的,够他忙活一阵子了。

论起五哥,整日见不到他的影子,听说,操练场单门儿被划出了一大块儿,不知道作什么用,只见得几位皇子整日在其中出出进进,想来必是在反复推敲那军阵。

看大家伙儿都忙着,自己倒悠闲了起来,人说松了气最易露馅,我又怎敢真掉以轻心?一招错来步步差,自己是断然不敢忘记身份境。

终于。

五月初四一大清早,西路费扬古率众精兵拼死赶至土喇,中,西,东,三路大军至此历尽艰辛,终于汇合,兵将士气高涨冲天,势不可挡。

费扬古等众途中之遇,与我那日在议事厅内所估分毫不差,奸诈的噶尔丹果然把注意打在了草原上,幸好西路事先有所防范,否则,大军汇合之日必要一拖再拖。

得知费扬古顺利赶至土喇,皇阿玛令其稍作休息整顿,下旨出发,前往噶尔丹的老巢。

战事纷纭变幻,晚一日行动,对方就多一日侥幸。

目的地是土喇河畔的昭莫多,地图上看似不远,但脚程要上不少日子。

战前准备时段,正是奇谋奉上之时。

当五哥自信的对着皇阿玛和将领侃侃而谈自己琢摸数日的军阵时,我发现周围臣子脸上流露出的是钦佩,是尊敬,是希翼,交织在一起,让我仿觉自己已是观者一般,在旁边欣赏着不容错过的景色。

皇阿玛一声轻咳让我从沉醉中醒来。

看看他蕴含不满的眼睛,我不禁为自己的短暂失神而羞愧不已,竟然忘记了自己身的地方是雪亮眼睛集中的议事帐!不过,想想他一直在关注着我,提醒着我,心里就充满温暖,嘴角不禁微微扬起,表面上仿佛是赏识五哥的表情,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那位瞬间脸色变差的,可以猜他是在吃味儿吗?我窃窃的对自己说,虽然他很快恢复,但确信自己没有错过那神色。

五哥说完后,几位哥哥又补充了些,待退回座位后,好计策立刻得到众人的追捧。

“胤祺,你们兄弟几人想出的计策确是良策,军阵,就照你们说的,今日己已时,摆于众将参看,尔等甚少参战,胤禛你们几个也都是头一上战场,须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万不可骄奢急躁。”皇阿玛就是不爱表扬人,我心里嘀咕的厉害,这么好的计策也不鼓励两句,反倒让人戒骄戒躁了。

“儿臣多谢皇阿玛教诲。”几人连忙行礼。

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们感激欣喜的模样,心里感叹,皇阿玛教育的真好,估计,只有我是让他最头疼的一个吧。

“皇上,臣有一言。”出乎意料,一直喜欢大声嚷嚷的小小武将盆楚克刚才沉默的一言不语,现在却站出来,状似不太同意的口气从那直爽的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准。”每个人都非常好奇他会迸出什么惊人之语。

“五阿哥所策军阵的确厉害,令小将佩服。诸位阿哥把如何抓那漏网之鱼的计策都想好,更让盆楚克一介武夫打心眼儿里服。”

“盆将军少年英雄,切莫妄自菲薄。”八哥声音依旧透着些春意,众人也不由自主的点头。

“八阿哥,“他饶是少年,脸皮薄些,众人的认同立刻让那古铜色的皮肤映出些许红色,“请教–若那噶尔丹贼人落逃必经此,唯一小路,别无他法,那是否就在这儿?”盆楚克向前迈了一大步,指着那摆放端正的地图。

“正是。”八哥点点头,这埋伏之计,断后之策恰是出于他。

“昨日探子来报,接近昭莫多的地势重新被探察一番。”

“哦?难道地势有变?”七哥眼角闪过焦急的光芒。

“非也,此的确两头高,中间低,可作埋伏之地。可那树少了些。”盆楚克说到这儿,停了嘴。

众人面面相觑,皆展露忧色。

“树丛稀少,不易埋伏,这点我们兄弟几人倒没想过,多谢盆大人提醒。”三哥道了谢,随即也皱眉沉默。

所谓埋伏,必是在隐秘之布置兵力,伺机出击,可既然盆楚克手下的探子来报消息是树少,那两旁的山坡定然是像五哥那日所说的是微微隆起,想想大军那鲜亮的军服,能伏的住才怪!

这个消息以前定然是不被众人所闻的。

众人皆是一声不吭,渐渐,八哥脸色挂不住了。

这几位哥哥同心协力来合计了这个谋略,五哥划出框架,设计中心,四哥置北,三哥置东,大哥置西,七哥置东,八哥断后。东西南北中四角儿构成大家口中的好阵,断后埋伏之计却受到了置疑,若提出此计的是自己,想必心里也不好受,大家都一样,谁不想做出点儿样子?男人不都是注重面子的生物?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真想不出来,还是不愿意在此时支于援手,屋里静悄悄的,竟然只能听到人们的呼吸声。

此时,一个谋士打扮的人站了出来,只见这人长得尖嘴猴腮,留着山羊胡,个子矮小,让人见着就不由退后三尺。

不听他说话,我就开始厌恶此人,听了他的话,我便开始恨起他了。

“皇上,几位阿哥合计出来的阵法如此巧妙,臣觉得,噶尔丹贼子定逃不出恢恢天网。”

他这么说,正面是阿谀逢迎,和着几位阿哥,实际上,就是明褒实贬,讥笑八哥多此一举。

这话一落音,已经闷了不久的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八哥脸色变得发青。

人道,宫中阿哥数十位,仅此一人母为奴。

幼时就见有人当面直接欺负八哥,原想着大了点的人,必定不会再像过去般受人欺辱,可被人含沙射影,还是头一遇见,而且是在群臣众将面前,那人轻蔑的神色早已流露出来,我看着,心里的震惊,愤怒纠缠在一起,忍不住狠狠瞪住那出言不逊的恶人!

岳升龙,岳参将,四哥麾下的一名正直的中年将领也看不惯那人,在我想迈出脚之前,替小阿哥打抱不平:“曾大人此言差矣,虽然岳某人是武将,但也知道,这世上也有那么一句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那个曾小人立刻哑了嘴巴,再没出言说什么。

帐子里的气氛一点一滴的尴尬起来,还没蔓延开,皇阿玛开口了:“这事儿先放着,下午继续来议。事不宜迟,胤禛,下去准备,朕与众将己已时观阵。”

“儿臣遵旨。”四哥躬身,退了出去。

十五岁的八哥,孤零零的站在一旁,稚气未消的脸上满是忿恨和失望,遮不住,我看着看着,心一痛。

“众爱卿也都回了吧,己已时聚至阵前。”

“臣等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礼,尾随众人离开。

八哥并没跟着众人一同行走,放慢了脚步,一个人落了单。

听五哥说,这埋伏之计只是断后的一部分,却是关键一步,八哥想了许久,大胆用了全歼敌术–十里埋伏。

这是在没有完全取得信息的情况下的计策,后来知道的树少不少,和八哥之前所作决策又没什么关系,信息不同,角度不同,八哥,八哥,这是你第一献计,我支持你!埋伏也不是单纯的伏击,你不也布下了阵术吗?如此好计,一般人想不到的蜿蜒逶迤,为何听那人费言?出身不好又怎样?是皇阿玛的错,又不是你的!我握握拳,倒忘了,回去定还要找那个人好好算算。

跟在他身后,看那弥漫着点点颓废的背影,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八阿哥。”

“柳大人?”他转过身,见是外人,脸色牵强,不愿露出自己的脆弱与真实,我垂下头,给他时间调整心情。

“柳大人有何贵干?”

“八阿哥严重了。”我抬头看他时,他早已恢复成那无懈可击的温润如玉,“柳生也不跟您绕弯子了,柳某有法子克那树少之地。”

第 13 章

“柳大人刚刚闭口不言,为何此时却对本阿哥出言相帮?”八哥一听我的话,先是眼睛亮了亮,随即,便有些愠怒。

也难怪,在众人面前他手足无措时,我没献上良策,在他被人旁敲侧击讽刺时,我也没开口,现在说了,乍想想,谁都会生气。

可是,我有我的原因:“臣是真的想帮八阿哥您啊!”我抬起头,毫不避讳的看向他不解的眼睛,聪明人,无需让我多说,你自会明白。

果然,从不解到了然,他眼睛弯了弯,感激的说:“多谢大人,还有半个时辰,柳大人请!”

“八阿哥,您先请。”跟着他,走向那从未踏至的帐子。

在军帐里,之所以一直忍着没发言,是因为,我明白,一旦我开了口,也许当时就能解了八哥的燃眉之急,但,说出的一切都不能算是八哥的,而且,皇子解决不了的难题,一个无名的谋士出来凑了热闹,摆明了,就是和那个曹小人一般,不把八哥放在眼里,让人们都觉得那个皇子的想法还真是可由可无了,要真正帮上忙,就只能让八哥一个人来说,刚好,时机一会就来,军阵结束后,八哥就可奏明皇阿玛,至于解释方法的事情,就留给我了,无论如何话,我是绝对不忍心看兄弟受人嘲弄,从小就是…

既然周围环境不利,那我们就变不利为有利,适者生存,改变不了周围,只能改变自己!

当我把法子全解释清楚后,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八阿哥,虽然臣这眼下没有什么作证据给您瞧,可,臣所言句句属实。”

“我明白,只是,这东西以前从来没听过,忒是稀奇了些。柳大人倾力相助,我自然相信。”八哥看着我在桌上划着图纸,干脆俐落的说。

我心里一暖:“时候不早,八阿哥请。”

“柳大人,此多谢相助,无论成败,日后必应大人一事。”他开口允诺,说完竟然掀了帘子,转身走了。

我微微吃惊,笑了起来,这么着急啊!连忙也跟着出了帐子。

操练场早已是人山人海,却是出奇的安静,抬眼瞧了,皇阿玛已然坐在了金色的华盖下。

我向高高的坡上爬去,早已整装待发的兵士们因为天子的到来而激动不已,一声令下,刚刚还似雕塑一般站在原地的人立刻有规律的动起来,另一队黑衣扮作敌军从斜杀来,从高往下来,鲜明的黑色与红色黄色交织在兵士们沉沉的呐喊声中,让人热血沸腾。只见那阵法开动的迅速,一会儿是前后整齐,四方如绳成方阵,一会儿是陷坚阵,要强敌,遮走北为车阵。各个兵种的战斗力最大限度的被利用着,兵士不断移着脚步,我在上方看着不断变幻的形状,方、圆、曲、直、锐,军阵里,大阵套小阵,大营包小营,阵中有阵,营中有营,互相勾连。分,则各为独立单元,合,则浑然一体。分合变换,灵活如斯,几位哥哥巧妙的构思终于被付诸于实。

待演练完毕几种可能,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我不断为其中奥义而折服,看看不远的皇阿玛,面上也有赞赏之意。

“可用。”几个哥哥希翼的目光下,皇阿玛吝啬的吐出两个字,却让他们欣喜若狂。

“皇阿玛。儿臣那断后之策中还有一个军阵未习。”八哥出列,微风吹动了他的衣襟,我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八弟,不是说回去再议吗?”大哥看其他人不做声,劝他。

“盆大人说树少,但我自有克其之法。”八哥说得自信,只有我看出了他的些些紧张,“皇阿玛,还望您准了儿臣。”

“准。”不只皇阿玛,其他大臣也佷好奇八哥阵法,有些人是看笑话,有些人则是真正想见识些什么,比如说我。

果然,八哥设计的阵法丝毫不比前面的差,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演练,我却在众人眼里看到了欣赏,连那个出言不逊的小人也露出惊讶。

在这个地方,能力就是朝脸上贴的金子。

“胤禩,刚刚的法子说出来给众爱卿听听。”

“是。”我见他握了握拳,吸了一口气,便知他已是赌上了一切,莫犹豫,八哥,你一定会脱颖而出!

“儿臣以为,埋伏之势讲的就是个地利,树一少,易暴露,地之利也就减了一分。儿臣思前想后,若不想失利,就只有把这一分补上。”

“哦?八阿哥认为如何补得上,难不成是出兵数千去那坡上种树?”那让我憎恶的小人,曾崊,今日才知晓他得名字,他之所以和八哥不对盘,是因为自己庶出,拼死拼活也没混到当家的位子,反倒嫉妒起皇家子弟得金得银,八哥人脉虽布,但背景依旧薄弱。他自然是拣了软柿子来捏。

“皇阿玛,“八哥最能忍耐,丝毫不理会突如其来的挑衅,继续说,“儿臣以为,老天既然不帮忙,也只有自己动手,便想了个新玩意儿来替那盛树丛。”

“哦?如何?”皇阿玛来了兴致。

“儿臣称它为‘障目’。”

“八弟定不是趁夜把树叶粘贼人眼上吧?”三哥好奇的问,刚刚被皇阿玛一夸,活波的少年心性静不下来,八哥一说障目,他便想起三国时候那一叶障目的书生。

“非也,那书生原想让别人还不见,倒没想遮了自己的眼,而我障的正是别人的眼。”看看群臣迫不及待想知道的眼神,他故意停了下,惹得我想笑,“其实,“他转身,拿起席上随身携带的包袱,抽出里面的东西,一件白色的布料,“就是斗篷。”

“八弟莫要说笑。”七哥无奈的摇头。

“七哥且待臣弟道完。”他把那布摊开在手臂上,“我说的斗蓬,其实也就是布一块,重点不在这布,而在颜色。”

“哦?八弟莫非是想让士兵披上这斗蓬?”三哥打断他的话。

“正是。”

“难不成,八弟想把这白布染成和树一般颜色的绿?”五哥想想也发问。

“若为绿,颜色就颇明显了。敌人不会看不到,八弟以为?”四哥立刻否定五哥的假设,加入讨论。

“四哥有理,仅仅是绿色,这斗蓬的确没多大用,但多加进去几种颜色就完全不一样,我选了绿,茶,黑,三色。”看看周围人不解的样子,他继续解释,“三色并非混染,而是按一定组合来印染,组合后的斗蓬批在士兵身上,轻易便能混入那坡后,从小路窜出的贼人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

八哥的话佷新奇,众人都不吭声了。

人们无法理解过于抽象的物事,单靠说是无法解开疑惑的。

我心里开心,两百年后意大利才有人稍微提了个图纸,现在当然无人知晓。

在现代,它是迷彩服,八哥文采机敏,听到描述后,立刻想到了‘障目’。

当初我我就纳闷儿了,若真是做千百套衣服,就目前的生产条件,非常困难,也绝对无法实施,思索了半天,转而想到了用简简单单的一块布,作了披风,士兵披上便可。这么考虑着,只能抛弃现代先进的六色,借鉴当年意大利首创的原始版三色服了。

这么一来,到时候,士兵一融入背景,那肉眼是极难发现。眼下缺乏化学材料,这种东西却是防不了红外线望远镜,不过,幸好那红外线还没出世。

这算不算钻时代的空子?看着皇阿玛要求八哥明日上交样品,我偷偷的想着。

驻军在土喇附近的一个部落,那里的族长亲自出列表示手下有大量奴仆和染坊,并上呈,若成事,定邀诸兄弟部落臣民一同完成印染任务。

“皇上,臣对印染有些研究,请皇上准许臣随八阿哥一同前往染坊。”听到皇阿玛说此时还未成,暂且不对外人泄漏,我连忙开口。

“哦?”皇阿玛的眼睛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衣服下,一片火热。

“皇阿玛,这事交予八弟,恐怕他自小生于宫中,难以胜任,不如,派个熟悉的人手,必要时也好相帮。”五哥也开口,我知他是在帮我,不由心里一暖。

“准了。”停了半分钟,皇阿玛终于吐出了宝贵的两个字。

我在心里腹诽,不就是没提前跟你打招呼。犯得着用帝王之威来压我吗?

第 131 章

离开操练场,那位族长热情的领着八阿哥去了染作坊,我跟在其后。

大大小小的山坡上飘满了五颜六色的布匹,空气里弥漫着染料的香气。

“八阿哥,这里跟江南不一样,分有"红坊”, “漂坊”,

“蓝坊”,咱们这儿,都是混染,人也大都是采蓝奴,靛青婢。要是伺候的不周到,还请您手下留情。”这里的部落竟把江南的‘采蓝家’与‘靛青客’叫成了‘奴’与‘婢’,我听着吃惊,还是如此看不起汉人吗?

“哪里,还要多谢……”

八哥和那人客气,我则眼睛转个不停,头一看到古代的染作工具,稀奇的佷。

“……八阿哥,您吩咐的三种色,都给您预备好了,我也不便待着,先告辞了。”

那人走后,屋里顿时安静了。

“柳大人知道怎么染吗?”八哥拿起一只短棍,转转翻看,不解的望着我。

我笑起来,指着眼前的三个大缸:“八阿哥,请看。这布要先以茶色作底,再打上绿,黑,最后缀成碎石纹即可。”

他听了便要拿白布,被我制止:“八阿哥,您就在一旁看好了,有柳某在,自然不劳动您。”

张了张口,他放下了手中的布,退到了一边,看我俐落的卷起袖子:“柳大人学过?”

“晤,还好。”我含糊过去,想起前世自己辛苦的打工经历,牛般劳累,冷颤,还是不要回想为好。

了佷大功夫,我摸索着,手持陌生的工具,尝试了数,总算在天黑前做完。

八哥坐在旁边小板凳上,跟我一样,饿了两顿没吃。

“终于完成了。”数失败后的成功来得格外受欢迎,我用长棍挑开了‘迷彩披风’,笑得开心。

“九弟。”

并不重的棉布竟然挑得不稳,幻听? 移开脚步,把做好的披风搭在一旁的架子上。

“九弟,是你。”八哥起身,走来,扶住我的肩。

自责。

一开始还好,注意着身边的人,自己就是柳生。可后来,失败了几,不得不全心全意,专心工作,忘记了周遭一切。

垂下头,我没说话,自从五哥日日到大殿议政,和我走得最近的,除了十弟,就是他了,一丝破绽,他便能发现,何况,是在忘我之时?

“九弟,九弟。”他从身后环住我脖子,低下头,脸不停的蹭着:“就知道我猜对了,真好!定是你!没人对我这么好,没人,只有你,只有你。”

“我要把手洗洗。”认命叹口气,脖子被激动的力度弄得有些疼,我低声提醒他。

“我来。”连忙放开我,他快速拾了专门为皇子准备的宝蓝毛巾,湿了水,捧了我的手就擦。

可想而知,手,越擦越白。

“咦?”他不解的看看我白色的双手。

我没吭声,既然知道也不怕他说什么,掏出怀里的青玉瓶,配上自己做的小刷子,把手又给涂成和脸样的颜色。

“说吧,有什么想问的?”八哥与我熟捻,我也不跟他客气,前段时间日日摆个生面孔,累得厉害,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腔,摊在椅子上,疲惫的微微眯了眼。

“没。”八哥把毛巾朝盆里一丢,又凑过来,“我只知道你帮我了。”他眼里开心,满是感激。

“八哥的好奇心还真少。就连为什么我脸变这样子,身体缩了一截儿也不想知道?”我睁开眼,奇怪的瞧他。

“你累了。”他捏捏我发酸的肩膀,“要说,你以后会讲的。现在休息会儿。”

“你倒会雪中送炭。”酸痛的肌肉随着手指的移动而舒展,血液里欢乐的因子兴奋的游弋着。

“比起九弟,我差太多。”他捂上我的眼睛,不让我睁开,“过一柱香就走。”

“嗯。”圣上旨意,八阿哥进染坊,为保密,旁人不得进扰。我丝毫不担心的合了眼睛,日日都如此疲惫,但却比宫里自在许多!

“噔噔噔噔……”马蹄声传来微弱的振音。

人在外,我自然把内力运用至五感,听力至敏,马蹄声不同与人声,虽然有段距离,但却摄入自然,睁眼,见八哥静靠在一边,无内力擢音,他怎能听到?

声音不断的,陆续传来,不知怎的,心里为这声响乱了。

“怎么?”八哥一直在一旁看着我。

“天儿不早了,八哥,‘柳生’要回去休息了。”言下之意,不是不想和你聊聊,实在是现今无法,身份不一样,何况还有那让我心惊的声音。

“嗯,不过,别忘记,以后你有难我必应你,这话我一定做到。”小小的少年,十五岁的八哥像小大人一样,郑重其事的对我说道,“虽然,也许,我现在还帮不上你,但以后,相信我,总有一天…

…”他握了握拳。

起身,用不大的手掌包住他的手:“你总会长大,沉住气,现在大家都不怎么样,不都是靠了…别人?”想说额娘,那词到了口中,被我生生压下,恐他心伤,“即使你一时落于人后,但,我相信你。”你将来可是人人口中称颂的‘八贤王’,怎可妄自菲薄?现在你才多大点儿?我前世十五岁还在看灌篮高手动画片呐!

他没说话,另支手覆在我手上,看着我,咧开嘴巴,笑的自信–这就对了!

八哥一出了染坊,立刻被早已等候在外的草原上官员们围住,他们操着不流利的语言:“八王子殿下,我族族长早已准备好良宵美酒,请八王子殿下光临我族!”

怪异的声调,我忍俊一笑,对上他溢满笑意的眼睛,送上鼓励的眼神,此族族长不可小觑,谦和伴着狠辣,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暗暗为他加油,他了然一笑,让我放心。

“来啊,为柳大人备马!”他稍微杨高声音,下颌微抬,双眼有神,嘴角微弯,四点燃的熊熊火把下,他那飞扬的神气让我眉梢情不自禁挂上笑,这才是将来叱诧风云的八哥!

殷勤的奴仆立刻牵上一头棕色的黑头骏马。

“多谢八阿哥,柳某先行一步。”柳生的声音我用的得心应手。

上前,扶扶马鞍,我踩上脚蹬,轻巧俐洛上了马,一扬马鞭,高头大马立刻飞奔出去。

坐在马鞍上,手抓缰绳,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我稳稳的向营地方向冲去,远杂乱的马蹄声像是从大军营地而来,那里,皇阿玛还在……

心下一紧,甩开马鞭,‘啪’的一声,疾驰的马儿奔得更快了。

越是靠近了,我越肯定有什么事情已经在我和八哥不在的时候发生了。

营地到燃的都是火把,在四巡视的士兵们比平时多了一倍,警觉心仿佛都加了一倍,随时准备出击一番。

策马到了军营门口,柳生这张脸,守门的兵士自然是认得的。

下了马,正想对着那些就近的士兵询问一番,面前突然冲来一个人,定睛一瞧:“盆大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柳大人有所不知,三刻前有贼人来袭圣帐。”

“什么?”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声音也跟着提高不少,“那皇上?”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抖,却顾不上那么多。

“柳大人莫慌,咳,读书人就是经不住吓啊,皇上当然是大安,那些毛贼岂能伤了龙体?”

心,顿时也跟着舒口气:“那些刺客呢?”

“立斩!”盆楚克说得爽快,“定是噶尔丹那贼使的下三滥招数,岳大将军擒了不少人,正审着呢!”

皇阿玛没事就好!j

“盆大人,您继续忙吧,柳某已经饿了两顿。先走一步了。”这小将豪爽的让人不得不跟着直截了当。

“哈哈,好说,好说。”

把马绳递给上来伺候的马夫,我迈开步子,向一旁准备膳食的地方走去,最终,改了路线,朝向圣帐。

皇阿玛,虽然不怀疑你的能力,可我心里头还是放不下……

第 132 章

暗,悄悄隐去身形。

虽说山外有山,我的武功不能说是天下顶尖,可身法还是大大高于那些严阵以待的大内侍卫,至于皇阿玛的影卫,看到是我,也不会多加阻拦。

帐内,皇阿玛卧在桌边,修长的身形隐在金色的龙袍,包不住内里的坚韧和力量,微带薄茧的手上正拿着一本厚厚的奏折,完美的五官映在温暖的烛火下,他微微侧侧脸,抿抿嘴唇,仔细斟琢着案上的一大堆折子。

梁九功站在一旁随时准备伺候,让我止住急欲现身的冲动,心念一动,若雷电般闪过,我钻进空无一人的内室。

此时必然安稳,圣帐一向静谧,当下能听到的只有皇阿玛缓缓翻看奏折的声响。

抓了盆边湿润的月白手巾,小心擦净了手,褪下有些干涩的面具。取了桌上一小碟点心,我倒在皇阿玛床上,靠着床边厚实的柱子,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梁九功。”

“奴才在,皇上您要歇息了?”梁九功最善察言观色。

“你先下去吧,朕今日就不着人伺候了。”

吩咐完,待下人们都离了,他踱进内室。

“你一进来,我便知是你。”他越过桌边,顺手携了另只碟子,褪了靴,坐到床边,紧紧挨着我,左手环过我的腰,右手执了碟边,递给我:“饿久了吧。待会儿,我让人上些宵夜。”

“不用。”摇摇头,把空空如也的食碟奉上,接过另一碟,“这些足够了。”

“今日定累坏了。”他抚上我的肩膀,胸口紧挨着我。

把碟子放在一旁,我侧着身子,躺进他怀里:“刚才听盆楚克说有刺客来过了,你…

…”不安的抓了抓他那结实的胳膊,抬头望他,担心之意自是不用道明。

他带了些笑,低下头,啄了下我的唇:“我怎么可能有事?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置疑我,只有我,强到足以保护你,除了你,这世间,无人能伤我。”

被他强硬的口气震撼,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笑意更了,捏捏我的脸:“不信?拭目以待吧!”

我脸热了热,暗暗转移了视线,自己竟为他眼底的坚定失了神。

脑中忽的闪过些什么,开口确认:“那刺客是混人视听的吧?应该还有一拨人是为了粮草而动,他们才是正主。”

他眼里透出了惊讶,左手擢住我的下巴,直直的看着我的双眼:“禟,你倒总让我另眼相看。没错,刺客是表,内里却是为了烧了我们的粮草。”

“定败了!”即使没有提前知道这段历史,但看着皇阿玛气定神闲的样子,不难看出我们赢的多轻松。

“哈哈,正是!我早算到噶尔丹要来坏我粮草,备了万全之策,如今,粮草安然无恙,噶尔丹他们却损了一队人。”

“料事如神,佩服,佩服!”第一对他说出对他的崇敬之意。

“我可没你厉害,早上那障目是你给出的主意吧。”他抱起我,面对面坐在他身上双腿不得不分开放在他的腰两侧。

“对。”心知必瞒不过他,坦然承认,“当时,见他被姓曾的暗讽成那样,气闷!那姓曾的,有什么本事,用他作甚?”斜眼,怀疑:“而且,我觉得你好像在纵容那人。”

“他是皇子,如果连这都无法隐忍,今后如何成大器?”他拍拍我的背,安抚着说,“为人君者,不仅要善用君子,还须巧用小人。”

八哥眼中坚定振作的神色浮现在脑海中,我垂头不语,不得不说,那小人还是起了点儿作用。

“不过,我不明白,你当时怎么不去解那燃眉之急?”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头上,诱惑的嗓音在空气中飘开。

“狡猾。你什么都明白。”我撇撇嘴,闷闷的说,这还需要解释吗?不就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为什么呢?”环住我身体的手开始不老实的抚摸着敏感的地方,让我情不自禁的随着那魔手的动作喘息。

“他对我好过。”感觉身上的手一顿,怕他误解,连忙澄清,“我不想欠别人的,不想和别人搭上太多,有了能帮的,就尽量帮了。可你,对我如何好,我都觉得不够,还想要更多。从不会觉着自己欠你什么,这世上,我也只对你一人这么想,只有你…

…”说着说着,声音小了,脸也跟着热的发烫。

他手早已停住,刚刚胸口那稳稳的心跳竟然怦怦快的厉害,我忍不住抬头,却惊讶的看到他的耳朵竟然透过可疑的红晕。

见我直直瞧他,他一把将我收进宽阔的怀里,翻了身,双双倒在金色的柔软龙床上。

读出他眼底满满的欲望,我怔了怔,虽然自己业已动情,可,总觉得两人之间还少了些什么。

“我知道。”仿佛明白我心似的,他抱紧我,低哑的声音散播着的情色,吻了上来,口中每一寸敏感都被照顾着,舌头激烈的缠绕在一起,互相吸允着,交换着口中甜蜜的津液,纠缠中仿佛爱意狠狠的侵入筋骨。

我伸出环着他肩膀的手,撕扯般的迅速剥下那绣满金色祥龙的衣袍,手指在他结实的胸口上来回的抚摸着。

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别撩拨我,你这里,“他指指我的心口,“还没做好准备。”

立刻环住他的脖子:“皇阿玛为什么总在为我想着?自己呢?”食指偷偷滑下,沿着他的脊背,一点点的缓缓移动,他的背僵了僵。

“既然说自己这么久都没碰过女人,那皇阿玛一定佷寂寞吧,我帮你,好不好。”轻轻的说出诱惑的话语,见他想动作,一把抓住他那里,淡淡吐出两个字:“用手。”

他无奈的长舒一口气,翻了个身,献祭般的开口:“来吧。”

奸笑两声,跨开双腿坐在他身上:“不能怪我。现在营地这么乱,我上不是告诉你,床事的时候,身上会冒出欲香吗?”

调皮的对他上下其手,心知,回了宫,主动权就不在我手中,这么想着,更是口手并用,折磨着身下的人。

看着他被情欲控制的脸,刀削般的容颜近在咫尺,紧凑的肌肉隐约透露着颤抖的信号,微弱的烛光中,我吃惊的发现那微泛古铜色的肌肤,在烛光掩映下竟然幻出黄金般的光泽,瑩瑩生辉,胸口上,大腿上被我咬得赤红殷然。

手上的动作不由的加快,拇指不经意的滑过湿润的顶端,引得他粗糙的喘息声不断,伴着一声充斥情色的"禟!”,终于释放出来。

取了手巾为他擦拭,边擦边微笑:“皇阿玛,果然没骗我,这里竟然这么浓!”手指轻轻在他敏感的小腹晕开了白色的精华。

“别闹了。”他扯过我的胳膊,放我在身侧躺下,无可奈何的望着我,“怎么就栽在你手上了呢?”

“对啊!怎么回事?”我也佷想知道他一直那么纵容我的原因。

他听了我的话,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了原状:“回去再说。”

“猫腻真多。”撇撇嘴,自己向来耐心足够,也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

“别怪我。”他叹了口气,拥住我。

我闭上眼睛,没说话。

静悄悄的圣帐,空气里还残留着情欲的味道。

“皇阿玛。”我没睁开眼睛,头靠在他肩上。

“嗯?”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我的背。

“当儿子们在自己面前争先表现,引你注意,有什么感觉?”

“呵,怎么想起问这个?”他思索了会儿,“他们是我的儿子,争抢的时候,不就是在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吗?平日定努力的厉害,我看了当然高兴,希望他们能更好。”

“那怎么从没见你褒扬过哪个人?”

“满招损,谦受益。帝王的言语,左右的人太多。”

“这就是帝王之道里的规策吗?真可怜,龙身上捆的金链子太多了!”我睁开眼见他苦笑着摇头,继续问道:“皇阿玛,倘若有一日,你的儿子们,为了皇位,争权夺势,结党营私,你打算怎么做?”

第 133 章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封胤礽做太子?”

“爱屋及乌?喜欢他的额娘,所以喜欢他?”酸溜溜的口气控制不了。

“该打。”屁股上顿时迎来火辣辣一掌,“怎么不动脑子想,难道变得与市井一样?”

“停!让我想想。”我挪了挪屁股,小心的说,“我大清原本并无预立储位之制,历来奉行有德者即登大位。可你在他小时便将他立为储君,宠得厉害,仔细想想,也不向是你的作风,你若真喜欢儿子,定严厉无溺爱。可而今,太子性子都让大家摇头,各个兄弟们也蠢蠢欲动,难道你的目的是?”

想着想着,不禁打了个寒战:“你从一开始立太子时就计划好了,培养这样一个人,引得其他儿子的不服,人人力争上游,夺储!”

“动动脑子想想不好吗?”他满意的揉乱我的衣衫。h

“为这大清的江山,不惜牺牲儿子,你抱的就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念头?”我瞪大了吃惊的双眼。

“有德者即登大位,先祖的训则怎敢丢?”皇阿玛的视线飘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过去。

这么看来,可怜的二哥竟然从小就成了巩固大清江山的试验样品!

无怪皇阿玛非但不吃惊儿子们争宠,反而乐见与此,原来,大伙们的一举一动早在他的计划里了!

“皇阿玛果然好手段!”嘴里虽然这么说,掩饰不住的却是惊异和敬佩。

“自古帝王,狠字当头。不拼杀一番,哪来的明帝?我当年若不狠,大权旁落,鳌拜诸人怎能被我除去?”

“我心知你定然觉得难以接受,可这就是皇家。皇室无亲情,没听过这话吗?”

“可你对我……”我欲言又止。

“呵,你还以为我对你怀的是父子亲情?我不狠些尽早出了手,就依你我相时日甚少,你早已不是我的了!”他的声音略略提高。

“皇阿玛…”我抚了抚他略微激动的胸口,“我没怪你,我全懂。”

“你太干净了,宫里脏东西那么多,你见的也不少,维持现在这样,我也知道你不容易。”

是啊,那么多丑恶要抗拒,在宫里的确佷累,佷辛苦。

“我已经决定改变了。”清清喉咙,我说得坚定。

“哦?”他挑挑眉毛。

“在军营里,我易了容,改了身份,从事事着人伺候的皇子变成无权无势的奴才,其间所遭冷暖辛酸,委屈无奈,是从前的我永远无法体味到的。如果,我不扶持自己的羽翼,有一天,自己真会变成人人唾弃的奴才。还记得我以前天天念叨的江南美梦吗?”

他点点头,让我继续说下去。

“你在我身上绑了条牢牢的线,虽然看不见,却结实的断不了。既然你阻了我的步,消了我的梦……”

他立刻截过话头:“我会负责。”

“哈哈,“我大笑摇头,“皇阿玛,你背负的东西太多,不能再往自己身上加了。我想说的是,既然如此,我也要变得足够强大,用我手中的线也把你牢牢捆住。”

“我已经被你捆住了。”

微笑:“皇阿玛,我不为皇位,只为了,能为你分担身上的重物,路不好走的时候能随时扶你一把!”

“吾爱。”说着,和我的嘴唇再凑在一起,轻柔的厮磨。

腿微曲,缠上他的身体,轻轻的低喃:“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

“皇阿玛是天龙。龙若入海,我则为鲲,龙若腾云,我则为鹏。”

他的大掌包住我的手,耳边响起他轻缓却沉稳的声音:“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定与尔一同,绝云气,负青天!”

翌日。

障目受到众人的推崇,皇阿玛决定推广使用。

五月丙辰朔,三军至跸拖陵布拉克。

辛酉,枯库车尔。

壬戌,侦知噶尔丹所在,帝率前锋先发,诸军张两翼而进。至燕图库列图驻营。其地素乏水,至是山泉涌出,帝亲临视。众臣皆云:“大吉,大吉!”

癸亥,克鲁伦河南。此正是障目三千完毕之日。

噶尔丹等人闻帝而来,皆不敢迎战。帝顾大臣曰:“噶尔丹不知据河拒战,是无能为矣。”众臣皆云:“是矣。”

因皇阿玛用了未卜先知的诱敌之策,噶尔丹以为西路军早已在其焚烧草地之时大损,而今,大惊。

大军分翼排列,营垒遍野,如从天而降。

噶尔丹不信六师猝至,登孟纳尔山,望见黄幄网城,大兵云屯,漫无涯际,大惊曰:‘何来之易耶!‘弃其庐帐宵遁。验其马矢,似遁二日矣。

帝命内大臣马思喀为平北大将军,领兵追击数日,噶尔丹仓皇遁至特勒尔济口。抚远大将军费扬古正率西路军北进,得报噶尔丹踪迹,即令署前锋统领硕岱等且战且退,将噶尔丹诱至昭莫多,昭莫多北依肯特岭,东峙丘陵,西临河水。

我军分兵四队:东翼为京城及西安八旗兵、察哈尔蒙古兵,三哥领,屯营高;西翼为四哥部下大同总兵康调元,率绿旗兵及右卫八旗兵、喀尔喀蒙古兵,沿河布阵;五哥领将军孙思克率绿旗官兵居中占领山头,大将军费扬古与七哥于军列后。遵照帝及众阿哥预授之策,清军一律下马步战,待令再行冲锋。布阵方毕,噶尔丹率2余骑已被诱至阵前,指挥所部下马拒战,集中兵力猛攻山头。敌军众部身陷阵法,损伤极为严重。

噶尔丹及其妻阿努亦冒矢舍骑而战。命孙思克所部坚守阵地,用火器、弓箭猛烈还击。

阵中宁夏总兵殷化行建议;出两路奇兵,分别进攻准军侧后,加之正面合击,必胜。

帝纳之,命费扬古沿河伏骑,一横冲入阵,一袭其后辎重,山上孙思克军亦奋呼夹击。噶尔丹军立大乱阵脚,噶尔丹夺路先逃,余众瓦解。诸阿哥鸣角号令上马追击,清军分路追至特勒尔济口,不敌,卷残部而逃,入障目迷阵,溃败,我军勇猛,月下追杀敌部3里。

与历史不同的是,八哥的迷阵,障目的功用使得噶尔丹放松警惕,没来得及逃脱,与其妻阿努一同中枪死。

戊辰,上班师回京。

是日晨,早起,立于朝露中,见五色云,为之美而折服,回头见皇阿玛,笑云:“终可归矣。”

六月癸巳,还京。

**第一部--情缺,第二部--情动,第三部--情伤,终部--情归^_^99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