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兄媚弟》BY:千绫子
第一章
我回到家的时候,正碰上哥哥在卫生间呕吐。他吐得很大声,让人不禁担心他会不会因此把胆汁都吐出来。
我冲进卫生间,轻轻给他拍背,他感应到我的动作,有些迟缓地转过头来看了看我,无神地笑了笑。
“又被人灌酒了?”我故作冷淡地问,其实心痛得不得了。
“是啊,”他叹了口气,“都是些老主顾,不喝不行。”
“干脆辞掉算了。”我闷闷地吐出这句话,但是很快被他反驳回去:“那怎么可以?现在找工作都这么难了,更何况是如此高薪的工作!”他说着推开门,跌跌撞撞地摸进卧室去。
我急步跟在他身后,不依不饶:“工资少没有关系,但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再这样下去……”
他猛地转过身,将两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他那因为醉酒而显得迷蒙的双眼注视着我:“连生,我怎么样无所谓,但是你要把书念好,知道么?我这辈子是没什么出息了,就看你的了,只要你出人头地,老爸老妈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
“是是……”我忙不迭地点头。每当我叫他辞工作,他就用两位老人家来压我。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翻身倒在床上,还没脱鞋就已经呼呼大睡。
我叹了口气,俯身为他脱去鞋子,然后帮他盖好被子。他翻了个身,呷呷嘴,貌似梦乡正酣。
我趴在他的床边,细细地看他的眉他的眼,还有那精致的鼻梁和唇线。哥哥长得很俊秀,从小就被亲戚们夸赞,追他的女孩子不计其数。
然而在我的印象中,他只在高中的时候跟一个十分漂亮的女生谈了一场为期两个月的恋爱。大学之后就再也没交过什么女朋友,估计是对他的初恋难以忘怀吧。然而不论我怎么探问,他都对那场分手的理由闭口不谈。
哥哥大学毕业之后便进了一家外资企业。因为父母死得早,他必须要支付家里的生活费和我的学费。为此他在工作上十分卖力,短短一年时间,便从一个业务部的小职员一跃成为部门经理。然而随之而来的应酬也烦不胜烦。
哥哥对我的好,已经到了宠溺的地步,不论他工作如何辛苦,都不肯让我分担一些生活费,我曾经提出的打工计划也在他的强行阻拦下而宣告夭折。在他的观念里,做哥哥的就是要养活自己的弟弟的,否则他就不配做一个哥哥,也没有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
我不自觉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勾勒着他的眉梢,他的唇缘……哥哥啊,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也会难过啊。我心里很难过,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探过身去,轻轻吻上他的唇,只触碰了一秒钟的时间,立即弹开。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我捂着胸口,退出卧室,微微地喘气。虽说已经不是第一偷袭他了,但是心里的罪孽感却越来越。
第二天早上,哥哥又不可避免地犯头疼,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一般在宿醉的第二天,哥哥总能得到上司的特许休假一天,谁让他是业务部的第一把手呢。
我帮他煮了清淡的粥,放在锅里热着,然后带上书包去学校。
因为出门晚,当我冲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上课铃已经打响五分钟了。数学老师怒目而视:“连生,解释迟到原因!”
“车胎……”
“又是车胎爆了对吧?”数学老师很不客气地打断我的话,“你的自行车跟你有仇吗?”
教室里传来一阵窃笑。
我低着头准备接受数落。我总不能说为了照顾醉酒的哥哥才迟到的吧,相比之下似乎自行车的高爆胎率更可信一点,而且我可怜的脑细胞也实在没办法为每的迟到寻找不同的完美借口。更何况,挨两句批评又不会少块肉不是。
果然,数学老师唠叨了几句之后便放行了。怎么说我也是班里的尖子生,那些老师又怎么舍得为难他们心目中的好学生呢?
下课的时候顾柯一颠一颠地窜过来,大力地拍打我的肩膀:“我说兄弟,不会又做了一保姆了吧?”
我拿眼横他:“什么保姆,多难听啊,我这叫手足情!”
他捂着胸口作呕吐状:“得了吧,你小子一碰到你哥哥的事情就是头等大事了。别说我做兄弟的没警告过你啊,你虽然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可是老迟到也不行啊,数一多,总会引人怀疑的嘛,上我经过办公室的时候,就听英语老师在那里发你的牢骚了呢。”
我撇撇嘴,“那骚包就她事儿多!”
顾柯突然变了脸色:“喂,小声点……”
“怕什么,现在全世界不都在宣扬言论自由么……”我话没说完,后领子已经被提了起来,紧接着一阵清淡的茉莉香水味渗入鼻腔。
我暗叫糟糕,啥叫现世报应,咱可是一又一地用事实论证了它的客观存在性啊……
英语老师一张俏丽的脸庞在我的眼前放大数倍,笑得何其邪恶:“哟,原来是连生同学啊,怪不得我觉得今早上耳根子特别痒,原来是小帅哥叨念我呢。”
我顿时脊背上寒毛直竖,一个劲拿眼示意一旁的顾柯帮忙解围。然而那可恶的家伙“FUFUFU”笑着闪人了。
交友不慎啊……我只得任英语老师将我揪到走廊尽头。
“小帅哥~~”她又一脸邪恶地凑过来,“上让你考虑的那件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啊?”
“哪件事情啊?”
“你少装傻啊,就是请你给我那表弟补习地理的事情啊。”
“拜托,老师啊,那地理老师不正追求你吗,请他帮忙他保管一口答应!”
“正是因为不能找他所以我才来找你的嘛。”
“为什么啊?”
她翻了翻白眼,“谁要欠那丑八怪的人情啊。”
“哦,所以就宁愿欠我人情……”
“因为你是帅哥嘛。”她笑得欢。这女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色心。然而――
“我说老师……别再叫我帅哥了。”
“为什么?”
“哪有人喜欢被讽刺的啊?”
“我没有在讽刺你啊。”她的一双美目睁得何其CJ。
“……?”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真的。”她认真地点了点头,“连生你真的长得很帅嘛……呃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漂亮,不过总不肯能叫男生美眉吧,所以就只好叫帅哥凑合着咯。”
这……这哪跟哪啊,还漂亮呢。“老师你就别逗我了,从小到大没人夸我帅过。”尤其是生活在如此耀眼的哥哥的光环之下啊……T T
“不会吧?”她的眼睛睁得更大,“那些人都眼瞎了吗?嗯……不过,连生初看也许不太起眼,不过是个很耐看的长相哦。有些人看第一眼会很惊艳,但是慢慢的就让人没有新鲜感了。但是连生不一样哦,越看越有味道,尤其是那嘴唇,怎么看怎么性感……”她说着就把手伸过来了。
我忙不迭得抽身躲开,妈妈哎,这算什么,老师骚扰学生?
“咳……那个,老师,我答应你了还不行么?你饶了我吧……”
她嘿嘿地笑:“连生真是乖。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哦,每周六下午,要准时到哦。”
“是是。”我点着头就要走。但是走了几步又退回来:“老师,那个……做家庭教师的不收补习费不太说得过去吧?”我很不知羞耻地伸出手去。
第二章
“哥。”
“恩?”
“你不觉得……今天的菜有点咸吗?”我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
“有吗?”他一脸迷茫地反问。
“你没吃出来?”
“我觉得还不错呀。”他笑得何其灿烂。
然而我知道他在硬撑。我笑咪咪地将那几盘青菜白菜芹菜全部倒进他的碗里:“既然哥哥觉得好吃,那就多吃点吧。”
他的眉毛开始抽筋。
“还有,哥哥我们入了佛门吗?为什么连续几天吃的全部是素菜?你弟弟我啊……正在长个子的重要阶段呢,如果我长不高的话,哥哥你负责吗?”
“你这臭小子!”他终于爆发了,咬牙切齿地跳起来,一把摁住我的脑袋往他怀里压,“做饭给你吃已经不错了,还嫌东嫌西的,找死吗?我又是忙工作又是当家庭主男的我容易吗?”
“所以说我来做就可以了嘛,”我那个委屈啊,“以前不都是我做的饭吗,好端端的你说要自己来做,可是水平不好就要老实承认嘛……”
“若不是看在你快高考了我才懒得自己动手呢,我还不是为了让你多点时间复习啊。”
“我又不缺那点时间……”
“高考生什么最重要?时间就是金钱啊,多看十分钟的书就等于是多赚了一道题的分数,你说要紧不要紧?所以说你现在就必须要有分秒必争的觉悟,懂么?”
“拜托啊,哥哥,现在离高考还有一年的时间呢,你现在就让我冲刺了,不怕我后劲不足累死在半道上啊?”
我跟他头抵着头,就像小时候那样玩顶牛的游戏,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哥哥比我大了六岁,小时候就没啥代沟,两个人动不动就玩闹着滚到一起去,以前妈妈就常说哥哥是长不大的孩子,而说我是喜欢粘着哥哥的小跟屁虫。
直到四年前,爸爸妈妈因为一场车祸双双撒手而去,我跟哥哥在一夜之间成了孤儿。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我们兄弟俩靠着父母的那一点微薄的遗产和保险金艰苦度日。
快乐的生活一去不复返,哥哥也似乎在一瞬间成熟了很多,开始为生计而愁眉紧锁。然而即便如此,我和哥哥的感情仍旧非常要好,哥哥为了早点工作而选择了只需要读三年的大专,我知道他做很多事情都是为了我,但是哥哥,你知不知道,对我太好,会要了我的命的。
吃过中饭,哥哥便又要上班去了。因为是给私营老板打工,每个礼拜只有周日可以休息。业务忙的时候甚至连那一天的休息权利也被剥夺了。
哥哥再三嘱咐我要好好在家复习功课后,便关门出去了。
我望着那紧闭的门板发呆,过了一会,猛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六,下午是要去给英语老师那表弟补习地理的。我叹了口气,一边整理书包,一边盘算着,要在哥哥下班之前赶回来才好。
我照着英语老师给我的地址,找到了这幢据说在目前属于豪华地段的高级别墅。
老实说我对别墅没啥好感,家里人多还好,如果就是普通的三口之家,还要分上下层来住,连叫唤个人也得扯着嗓门还保不定听不听得到,找个人还得挨层楼挨个门找过去,这不是自己折腾自己么。
然而没好感归没好感,我这个可怜的家庭教师仍是免不了哆嗦着伸出手去按门铃。
女管家看了看我递上去的介绍信,一言不发,领着我进去了。我一路沉默地跟在她后面走,大气不敢喘,心中那个压抑。
屋子里倒是收拾得干净整洁,装潢家具一应俱全,而且因为设计的风格十分典雅庄重,加上南面部分全是落地玻璃窗,白天透射进来的光线把整个屋子渲染得十分安逸舒适。
女管家将我领到楼梯口,面无表情地说:“您请稍候。”
我忙不迭地点头。我以为她要先上去通报一声,却见她拉了拉楼梯口的一只金色电铃,贴近那对讲机说了句:“少爷,客人带到。”
接着传来对方的声音:“知道了。”
然后女管家转过来道:“少爷请您上去。”
这时的我早已看得满头黑线了。这都啥年代了啊,他们演的是哪出王公贵族的大戏?还电铃??呃不过……这电铃倒实在是做得精巧细致。
我拾级而上,来到走廊的尽头,看到一扇虚掩着的门。我知道,那位娇滴滴的所谓豪门少爷就在这里面了。
虽然心里极度鄙视,我仍是止不住的心虚,从来没有跟富贵人家打过交道的我甚至不知道见面语该怎么说……我清咳了一声,整了整衣服领口。
就在这时,里面的人又发话了:“别磨蹭了,你那衣服再怎么整理还是那副寒酸样。”
不得不承认,这声音的主人是在有够欠扁的。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在外头做了什么动作的?难道……我抬头一看,果然有个摄像头好端端地悬在正上方……连自家卧室门口都要安装摄像头,难不成这位少爷偷窥成癖?
我推开门走进去,偌大一个房间里竟然没见一个人影……一阵凉意从脚底心直窜上来,难不成我要补课的对象是幽灵?
就在我恶寒的瞬间,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喂,我说你呢,愣在那里做什么啊,还不快点进来?”
“进……进……”我下意识地四打量,果然,在房间的西侧还开着一个小门。
我无力地叹口气。如果老天爷肯再给我一选择的机会的话,我死也不来这鬼地方作那劳什子家教了。
西门进去才是正儿八经的卧室。卧室的主人就跪坐在地板中央的圆木桌子旁,半歪着身子靠在垫枕上,扬着嘴角,看着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头刚领养来的宠物。
我顿时心头无名火起。谁稀罕他那点补习费啊。
他开口说话了:“你就是我表姐聘请来的家庭教师?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了呢。”
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们家道路诡异,我也不至于折腾这么久。
然而当我仔细打量那人时,却发现他长得真不是一般的漂亮,白皙的皮肤,明丽的眉目,俏鼻朱唇,加上一头略长的微微泛着栗色光泽的柔软发丝,身上罩着一件宽松的休闲衫,细致的锁骨在领口若隐若现。虽然早知道是个跟我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子,但表面看上去却显得要比同龄人小一两岁。
“好……好漂亮……”我不由自主地喃喃出声,若不是他那略显沙哑的少年声,我没准还真会把他当成一个绝世美少女……
“啊……”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怕他听了生气,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然而他笑得眼睛弯成了月亮:“别人都这么说。”他轻快地回应我的话。
“诶?”我想我这个时候的表情应该不是用黑线可以形容了。不愧是英语老师的表弟啊,思维方式果然与常人有异。
他伸手示意我坐在他的对面,道:“我叫卓飞,你叫什么名字?”
“连……连生。”我吞口水压惊。
“哦,连生啊……”他状似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名字很一般嘛。”
“没你的恶俗。”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然而下一秒钟我又万分懊悔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轻笑起来,美艳的脸蛋稍稍凑近来,一双夺魂般的眼睛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发毛:“你好像很怕我。”
这不废话么,任谁对着这个阴阳怪气的小子都不可能之泰然吧?
他端正了自己的坐姿,:“那么你可以不用再怕我了。”
“为……为什么?”
他低着头,一边继续翻着手边的杂志,一边以再平淡不过的口吻道:“因为,从这一刻起,你被解聘了。”
听到这句话的我,在第一反应下就是想好好欢呼一场,然而理智立即拉回了主控权:“你总不能无缘无故解聘我吧,给我个理由。”
“理由就是……我对懦弱的家伙没兴趣。”
“懦、懦弱?”生气啊,我从小到大还没这么生气过。虽说以前也不是没被人侮辱过,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尤其让人生气,似乎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爷,闲心来了逮只老鼠玩玩,玩腻了之后甩甩手丢得老远。
然而我连生可不是一只老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站起身,吸了一口气,然后俯下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给我听好了,你老师我现在很生气,所以我要先回家了。但是!等下个星期六我会再来。”
第三章
回到家后发现哥哥还没有回来。我看了看时间,似乎离他下班还有半个小时。我松了口气,心情愉悦地跑到厨房里去做饭。
煤气还没打开,只听客厅里传来电话铃声。我手忙脚乱地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跑到客厅里接了电话。
“连生。”哥哥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我。
“啊?”
“还没开始做饭吧?”
“还没……”
“那就好。我晚上不回家吃饭了,你自己煮着吃啊,乖。”
“怎么又不……”我牢骚还没发完,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
我气得真想砸电话。
原本下午就很不顺畅了,因为想着要给哥哥做饭才勉强打起精神的,可是被他一通电话又搞得情绪低落。
我瞪着锅子中的生米发呆,一个人吃饭有什么意思啊。我把心一横,干脆披上外套跑了出去。
他在外头吃是吧,没关系,我也可以在外头吃,咱俩谁也不输谁。
我一边兀自闹着别扭,一边在大街是漫无目的地闲逛。肚子空空的,可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一连走了两三家美食餐馆,都只是在外头呆呆站了一会,又转身离开。
似乎一个人跑去这样熙攘的地方吃饭,心里更加落寞。
去电影院里看了半场电影就退出来了,荧幕上男女主角你侬我侬看得人作呕。抬头看天,暮色已经很了,胃里因为空了太久而开始来回地翻搅着胃酸。
我捂着肚子,心里开始有点后悔,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不是?我在这里闹别扭哥哥又不知道,一点意义都没有嘛,白白亏待了自己。
于是我打定主意,走到下一家餐馆的时候无论如何见什么吃什么。
我没走几步,忽然瞧见远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不是哥哥么?我紧跟了几步,愈加肯定那个人就是哥哥没错,只不过他被一个中年男人搀扶着,有些脚步不稳地往前走。
怎么又喝得醉醺醺的啊?肯定又是一个人逞强替领导挡下了所有的敬酒。
但是他们这是要去哪里?我尚在狐疑中,却见那中年男人带着哥哥拐进了一家豪华宾馆。
我急步追了上去,抬头一看,好家伙,国际大酒店,这人还真有钱来这种地方……
不对,他们来这个地方做什么?难道是开房间?想想现在这个时间两个男人来宾馆还能干什么……两个男人!!!
我脑海中惊起一声炸雷,震得自己头皮发麻。他他他们该不会是是是……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拔腿就往里面冲。
“哎,这位小弟弟,是来找人的吗?”
“我……我找我哥哥!”
“你哥哥是……”
“就是刚才进去的那个……”我手一指,却发现那两个人早已消失在了拐角。
我顿时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全身,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守门的家伙见我神色不对,态度开始变得严厉:“小弟弟,不可以撒谎哦,如果没有要找的人,就不要在这里闹事啦。”他说着将我推出了旋转门外。
怎么办怎么办,我把哥哥弄丢了。我找不到他了,别说我现在进不了宾馆,就算进去了,我也不知偌大个宾馆该往哪里找。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妈的,竟然这么没种地在掉眼泪。这个时候我除了会掉眼泪我还能干什么?
一辆黑色长型轿车在宾馆门口停了下来。我把心一横,不管了,老子我豁出去了。
车上的人才刚踏出一步,我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扑了上去,“救命啊……呜呜……求求你帮忙救救我哥哥……”
“你……”对方被我吓了一跳,想抽身躲开,可是一条胳膊被我死死箍在怀里还不断地往上蹭眼泪。
“你是……”身旁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有点耳熟的样子,我泪眼朦胧地转头一看……立时倒抽一口冷气。好死不死的卓飞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再转回来,被我抓着不放的高个子青年正一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
“小飞,你们认识?”
“不认识。”这家伙把头一转,就要走进去。
我赶快松开那青年,转而去抓卓飞:“卓卓卓飞,救救救救我哥哥……”想必刚才为了博取同情心,一时之间哭得过猛,遭了报应,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卓飞虽然一脸的不耐烦,但是看到我这个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说吧。”
于是我语无伦地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你都还只是猜测咯?”
“是的。”
“如果你这样贸然上去,万一是个误会怎么办?”
“如……如果是误会,我趴在地上给他磕头道歉!”不过那中年大叔光是看背影就觉得一副色相!
卓飞耸了耸肩,抬了抬下巴道:“那么跟我进去吧。”
他身后的同伴叫住了他:“喂,小飞,你爸爸还在等你呢。”
卓飞头也没回:“跟老头子说我懒得去了。反正那种场合有我没我一个样。”
走进旋转门的时候,原本态度傲慢的门卫毕恭毕敬地向我们……呃不,应该是向卓飞鞠了九十度躬。我开始怀疑卓飞在这里的身份也许不一般。
我轻轻扯了扯卓飞:“你有办法找到他们吗?”
他翻了个白眼:“我没办法的话还带你进来做什么?”
“好好,现在我可全指望你了啊,只要能救出我哥哥,回头我给你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他神色怪异地转头看我,微扬的嘴角似笑非笑。
他径直走到服务总台,根据我的描述,让她们调出前面那两个人订下的房门号。然后卓飞就带着我直奔六楼。
刚才的事情实在太过顺利,那些人见到卓飞就像见到主人一样百依百顺。
站在电梯里的时候,我忍不住偷眼瞄他,这家伙到底是谁?不料话未问出口,这家伙已经开口了:“好了我告诉你吧,我老爸是这里的总裁。拜托你别一副想问不敢问的样子老拿一双贼眼盯着我看。”
贼……贼眼?这小子用的什么形容词?不过看在他这好心帮我的份上,我先不跟他计较这些小事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只觉一个人影蒙头扑了进来,顺便卷进一股浓烈的酒味。
“哥哥?”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似乎还无法接受他完好无损地自动出现在我眼前这个事实。
哥哥酒劲未退,眯着眼睛终于看清了是我,于是一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话有些口齿不清:“连……连生你来得正好。我今……今天真是活见鬼了……”
“什……什么意思?”我也开始跟着大舌头,我比较关心的是他到底有没有失身,这段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
“失……失你个头……那家伙竟然敢……敢碰我,被我好好地……收拾了一顿!”
“是吗?”我刚松了口气,只听他继续道:“原来那家伙是个同性恋,真……真他妈恶心!”
第四章
看来这哥哥是真的喝蒙了。
估计那中年大叔一开始就抱着邪恶的心理把哥哥往死里灌,只不过他不知道,我这外表看上去斯文俊秀的哥哥,骨子里的暴力程度可是和醉酒程度成正比的。想必那家伙没少挨揍。
把哥哥拖回家后,伺候着他来回吐了三四,直到吐得七荤八素了,才摇摇晃晃地往床上扑。可是那一股刺鼻的酒味仍旧满屋子弥漫。
我叹了口气,拿了块热毛巾,爬上床去,给他马马虎虎地擦了一下身子,然后换上干净的睡衣。在换衣服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被吻过的痕迹,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足以让我火冒三丈。
我暗自咬牙:“那该死的色狼,活该被哥哥修理,最好打得他断子绝孙!”
哥哥的头枕在我肩膀上睡得倒是舒服,还不时地翻个身子把脑袋往我劲窝里蹭,柔软的头发在我的脖子上来回摩挲,痒痒的感觉。
我顿时感到脸在发烫。
“原来那家伙是个同性恋,真……真他妈恶心!”哥哥的那句话在脑海里反复回响,我的心脏感到越来越窒息,透不过气来。
哥哥,如果你知道我也是个同性恋,而且偏偏爱上了自己的亲生哥哥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会像那样一脸厌恶的表情骂我恶心呢?哥哥,如果被你知道了真相的话,你会不会因为厌恶我而不再理我?
呆呆地注视了他半晌后,我叹了一口气,轻轻拉过软枕垫在他的脑袋下,然后给他铺被子。
突然他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连生!”
“啊?”我吓了一跳,手腕却被他紧紧箍着,挣不开。
我仔细看他的脸,明明还闭着眼睛,却已经开始在兀自说话了。
“连生啊,我告诉你的你都记住了没有?”
“什……什么?”
“就知道你没记住。X的2方加上Y减1于18减去…… ”
我满头黑线,难不成这家伙正在梦里教我初中数学题?我忙打断他说:“知道了知道了,X等于3,Y等于5行了吧。”
我也就瞎蒙他,不料他把脸一板:“臭小子不给我认真算,随便凑个数字糊弄我么?快点,拿出纸笔好好给我算!”
妈妈哎……我无奈地拉开床头柜中的抽屉,随便找了张报纸,拿了笔,按照他刚才报出来的方程式演算。当我把正确答案报出来的时候,他才笑眯眯地松开我的手:“这才对嘛,以后算这一类题目的时候就要用类似的方法,学会融会贯通懂不?”也许是梦中的我点了点头,于是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连生乖,做完这几道题目就可以玩去了。”
我如蒙大赦,跌跌撞撞地冲出卧室。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我盯着他看了很久。
他奇怪了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看什么?”
“哥,昨晚你做了什么梦还记得吗?”
“昨晚我做过梦吗?”他想了想,又问,“我是不是又说梦话了?”
我扑哧一笑:“没没……”
“我一定说过什么对不对?”他扑上来扣住我的脖子,“可恶,又被你这臭小子抓了我把柄。快说,我昨天到底说了什么梦话?!”
“哎呀,就是普通的梦话啦。”我大叫着挣扎。我才不要老实交代咧,若是让他知道我被他死抓着手被迫在床边演算方程式,不被他笑掉大牙才怪!
突然他松了手,来回晃动着自己的胳膊:“咦,真是奇怪,我的胳膊怎么这么酸啊?昨天好象没做过什么用力过度的事情啊……”
难不成他连自己酒后被拐带劫色以及自己打人的事情都忘光了?这家伙咋就活得这么潇洒?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我找连生。”对方的声音很耳熟。
“我就是。请问……”
“我是卓飞。”
“……”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怎么会知道我家里的电话号码的?莫非又是那个多嘴的英语老师透露给他的?
对方见我半天不出声,便继续往下说:“今天,马上,到我这里来。”
“啊?”
“啊什么啊?听不懂国语啊?我让你立刻到我家里来,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路怎么走。”
“到你家去做什么?”
“昨天你没有给我补习就跑掉了,今天要补回来。别以为你这家教的钱是这么好收的。”
“喂喂!”我几乎要跳起来了,“当初是谁要赶我走的啊?”这人到底还讲不讲理??
哥哥见我一个人在这里捧着电话跳脚,好奇地走过来:“跟谁说话呢?”
我忙捂住话筒:“没没,在跟顾柯开玩笑呢。”
我朋友本就不多,哥哥知道我也就顾柯一个好朋友。
“哦……”哥哥宠溺地笑了笑,便不再追问,转回厨房里刷碗去了。
我把声音放到最小:“卓飞,你到底什么意思?耍着我玩不成?”
对方轻笑了一下:“记得昨天晚上那个哭哭啼啼的家伙发誓说,如果我帮他去救他哥哥,他给我做牛做马也愿意。”
“我有这么说过吗?”我脸冒冷汗,立即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
“你不来也没关系,”他威胁道,“那我就直接打电话告诉你哥哥说……”
“好好,我来,我来还不行吗?”
我挂了电话,心里咒骂着当时自己说话怎么就这么不经大脑呢,现在可好,被那可恶的小子抓了话柄了。而且确切地说,又不是他帮我救出哥哥的,是哥哥他自己跑出来的……哎哎,反正就是我自己蠢就对了。
哥哥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我正在套外衣,便问:“要出去啊?”
“嗯,顾柯说有些题目做不出来,让我去教教他。”
“那好,记得早点回来啊。”
“知道了。”我冲出门便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那豪宅。
当我气喘吁吁地来到卓飞面前的时候,他仍跟昨天一样,穿着宽松的休闲衫,懒懒地靠在桌边看着我,似笑非笑。
“呼……我……我来了。”我还止不住地喘气。
“没想到你到得还真快啊。”
“我可是按你说的立马赶到了。快,拿出地理书,说好了每两个小时,上完两个小时我就走人。”真是的,哥哥一个礼拜才一个休息天,能有这么一天的时间跟哥哥呆在一起我容易吗我?这家伙就这么煞风景……
他却按住了我翻书的手:“你那么认真干什么?其实我也没指望你帮我补什么地理,实在太无聊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我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了:“无……无聊?真不愧是大少爷哈,这么有闲心消遣别人?你知不知道我因为你一句话片刻不敢耽误马上赶过来,还跟哥哥撒了谎,还……还了我几十块的车费!你当我谁啊,倒贴过来做你的三陪小姐啊我?”我越说越愤怒,刷地一下站起身来就要走。
他用手拉住了我,仍是不紧不慢地说:“别生气呀,那点车钱算什么,我双倍给你补习费还不成么?还有,我也只让你过来陪我聊天而已,又没让你陪喝酒陪上床,你紧张个什么劲啊?”
“我我我哪有说陪喝酒陪上床?”我突然口吃起来。虽然大家同是男人,可是同样的话从他嘴里出来怎么就那么色情?
他嘻嘻一笑,凑近我说:“不过,如果你有兴趣尝尝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滋味,我倒是可以奉陪哦。”
看着他突然放大数倍的漂亮无比的脸蛋,我不由地猛吞口水,下意识地退开老远。“你这家伙……真是变态!”
他突然眼神一寒:“我变态?恐怕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昨儿晚上到底是谁在宾馆外头哭得稀里哗啦,还一个劲地说自己的哥哥要失身了?如果是正常的弟弟对哥哥的感情的话,你不觉得你昨晚的反应太过夸张了一点么?”
第五章
我被卓飞这么一问,一时间竟哑口无言。难道我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连他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我想我这时的脸色必定是难看到极致了。
卓飞见我毫无辩驳之力,突然兀自笑了起来,先是轻轻抖着肩膀,最后干脆把脸埋进自己的臂膀里,笑声有些神经质地压抑。
我有些害怕了,扯了扯他的衣服:“喂,你没事吧……你别这样,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没骂你的意思……我、我道歉还不成吗?说你是变态那句话,我收回!”我就差没指天发誓了。哎哎,跟富家大少爷说话果然得多放几个心眼。
他止住了笑,伸出手碰了碰我的脸,“表姐真是送了一个有趣的家伙来。”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是嘲笑,又似乎是怜悯。
我扭头避开他的手:“喂,别讲得那么难听,我是你的仆人吗?什么送不送的……”
我话没说完,只觉眼神一闪,唇上已贴上了两片柔软的温热。他的脸离我那么近,近到我几乎无法看清楚,大脑瞬间空白,只感觉唇齿间细微的喘息,让人酥软迷醉。
他并未吻,只是轻轻咬了咬我的唇,然后放开,正眼打量着我:“真是个青涩的家伙……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时候你应该把嘴巴张开的吗?”
我这才从震惊中回魂,拼命用袖子擦嘴巴:“啊呸呸!恶心死了,还张嘴巴呢,你当我是傻瓜啊?”
他笑得很狡猾:“刚才发现你的嘴唇很性感,一时间太好奇了,所以就想尝尝看是什么味道嘛。”他偷了腥还装委屈,“不过,我吻你真的让你很恶心吗?因为吻你的人不是你哥哥吧?如果是你哥哥吻你,你还觉得恶心吗?对了,你跟你哥哥有没有接过吻?”
“这个……当当当当然……”当然什么呢?我结巴着说不下去,我怎么会没有吻过哥哥呢?可那真的算是吻吗?每都是趁着哥哥熟睡的时候偷偷地碰一下而已,当时的紧张感已经盖过了一切。
然而卓飞已经擅自下了定论:“依昨天的事情看来,你哥哥好像并没有同性之间的癖好呢,这么说只是你在单恋而已咯?啧啧啧……可怜的家伙,你这是演的哪出暗恋戏码啊?”
我突然发现我很讨厌眼前这个自大又恶毒的家伙,为什么他就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踩住我的软肋?难道上天看不惯了特地派他下来整我的吗?
卓飞却对我的愤怒视而不见,又一脸神秘地凑上来:“不过,人是可以改变的哦。连生,想让你哥哥爱上你吗?”
“什么?”
“我可以教你一个办法,让你的哥哥爱上你哦。就算是兄弟,也让他死心塌地地爱上你。”
“这……这……”我承受着他突然逼近的压迫力,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这的确是个非常有诱惑力的提议。“什么办法?”
他满意地笑了:“我可以实践给你看哦。首先,要从最基本的接吻开始。”他说着又吻上了我的唇,但是这,他很快就用他那灵巧的舌头撬开了我的牙齿,直接探入我的口内,纠缠住我的舌头。
我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全身僵硬。虽然我做不出任何反应,但是我想我的头脑是清醒的,我知道他是在教我吻技,他的技术非常高明,从来没有接过吻的我哪里经得住他如此的诱惑,不消片刻便开始呼吸急促,全身瘫软。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抽离,一条银丝在我们的唇间若隐若现,我们互相凝视着对方,眼神迷朦,脸色驼红,各自调整着紊乱的气息。
“记住了吗?”他笑着问。
“啊?”我的大脑仍在短路中。
“刚才教你的步骤,你记住了吗?听说你读书很好,记忆力不错的,刚才那点基础课程,应该难不倒你吧。”
“咳、咳咳……”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记住了记住了。”我忙不迭地打马虎眼。
他笑得更灿烂:“如果想要成功诱惑你哥哥的话,必须一招制胜,所以在得到必胜的把握之前,一定要勤加练习哦。”
“练习?”我翻白眼,“找谁练习去?”
“我啊。”他理所当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像我这种不收学费的好老师,哪里去找?”
我扑嗤一声笑了起来。原来还滞于心口的尴尬感觉顿时消失殆尽。“卓飞,你……那个……你是不是同性恋?”
“是呀。”他非常爽快地点了点头。
“……”我呆望着他,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比较好。
只见他非常豪爽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我们是同伴哦。”
回到家的时候,哥哥已经做好午饭等我了。
“顾柯那边的题目都解决了吗?”哥哥一边端上一盘盘的菜,一边问。
“嗯嗯,都解决了。”我兴冲冲地在饭桌旁坐下,“咦,今天多了两个荤菜嘛,很丰盛哦。哥,你终于开窍啦?”
“之前我有买一本专门教做菜的书啦,都是跟上面学的。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好嘞!”我立即伸手去抓。
他啪的一声拍掉我的手:“饭前要先洗手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吗?”
我冲他扮了个鬼脸,然后窜到水槽边。
借着流水哗啦啦的响声,我试探地问:“哥,你接过吻吗?”
他一怔,继而笑骂:“臭小子……”
“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啊,我是你弟弟,跟我说说又没关系,就当是做哥哥的传授经验好啦。”
“嗯……怎么说呢,有过一吧,在高中的时候。”
“就是跟那个初恋女友?”我闷闷地问。
“是啊。那天正好是情人节,其实我是有预谋的啦,我早就知道她为我准备了巧克力,所以我就打算在接下她的巧克力的时候,就趁机吻她一下。为此我那天陆续刷了五牙哎,紧张得要死。”
“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就是接吻的过程啊。你们……那个……技术怎么样?”
“什么技……”他突然很奇怪地看着我,“我说……连生,你今天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只是……很好奇而已。”我有些心虚地转回头来,拼命搓自己的手,肥皂都已经打过三遍了。
他走过来盯着我看:“连生,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没有啊,哪有什么心事!”一想起上午在卓飞家里的那场基础辅导,我就面红耳热。
他挑了挑眉,一副很了然的样子:“好啦,我懂我懂,像你这个年龄,也该交女朋友了,比起当年的我,你还算是晚了一年了呢。”他想了想,又说:“不过,别说做哥哥的没提醒你哦,你是个男生,过了今年的生日你就十八岁了,算是半个男人了。男人就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所以在做之前必须想清楚自己负不负得起这个责任,否则就不要轻率地去做……”
我受不了地打断他:“知道了啦,哥你不用这么绕弯子吧。我不会乱跟女人发生性关系的啦。”
他这才放心地摸了摸我的头:“连生果然长大了,明白就好。”
我非常郁闷地坐到座位上,拿起筷子。确切地说,我这辈子恐怕都不可能跟女人发生性关系。
“哥……”
“什么?”
“菜……还是很咸。”
“诶?”
我挥舞着筷子,痛心疾首:“我们家经济不算很充裕吧,哥你放那么多盐不心痛吗?”
第六章
放学的时候,顾柯用胳膊顶了顶我,一脸神秘地问:“你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
我一吓:“什、什么不干净?”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窗外:“从刚才起外头那个男人就一直盯着你看,你认识?”
我瞥了一眼:“不认识。”
“那就奇怪了?看那个男的像是社会上的人,你该不会是得罪谁了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紧张地再瞟了一眼窗外,隔着窗子,那男子面无表情地向我招了招手。
“好……好像真的是来找我的样子。”
顾柯有些担心地道:“没问题吗?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这里好歹是学校,他敢怎么样?”我虽如此为自己壮胆,其实心里直发毛。
我慢慢地磨蹭到门口,戒备地看着那个男子:“找我?”
“嗨,”他这才露出一点笑容,抬手跟我打了个招呼,“还记得我吗?”
“我有见过你吗?”
他皱了皱眉:“你的记性真不好呢。上刚从车里出来就被你扯着衣服抹眼泪的经历我可是这辈子都忘不掉……”
“喂喂!”我连忙阻止他继续往下说,然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旁边没有人注意到,于是压低声音道:“原来你是那个时候的……”
“我叫罗檬。”他很爽快地做了自我介绍,“我是卓飞外出时的专用保镖。”
我猛地乍舌,心想卓飞这小子真是张狂到不像话。
罗檬似乎看穿了我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卓飞他说有事情要找你。但是他现在不能出门,所以让我来接你。”
“他有什么事?”
罗檬耸了耸肩:“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将你接过去。”
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跟着他出了校门。
坐上那辆黑色轿车的时候,我好好地为车内豪华的布置惊叹了一番。罗檬只是微微一笑:“别忘了记好安全带。”
我吐了吐舌头,车子启动了。
车子上罗檬几乎没有再跟我攀谈,而我也将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窗外的风景。车子在大桥上飞速疾驰,黑色的钢筋吊栏快速地倒退,远江面上来回穿梭的几艘大船发出悠长的笛鸣声。
……等等。大桥?这里是哪里?我不记得从学校到卓飞家需要经过一座大桥啊……
我转头看罗檬:“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扬了扬嘴角:“当然是带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啊。”
语气不善。
我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车,猛得扯住他驾车的手:“停车!我叫你停车!否则你信不信我拉你一起从这桥上翻下去?!”
罗檬被我吓了一跳,好不容易稳住了方向盘,道:“好了好了,就快到了。没想到你这小子力气还挺大的。”
车子下了大桥,便转入了一林荫道,然后缓缓停下。
虽说是林荫道,但是四周一个人都没有,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夕阳神不知鬼不觉地隐没在了云朵背后,天空阴霾了下来。老天你不用这样为我煽情吧?
我跟着罗檬走了几步,忍不住叫住了他:“你不会是想拐卖人口吧?”
他并未停下脚步,一边说着“你这副骨架子能值多少钱”,一边将右手伸进上衣内侧,然后一转身,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我的脑门。
“大……大哥……”我一时间腿都软了,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带飘的,“大哥,有、有话好商量……我今天出来没带多少钱……”
他笑了:“恐怕你所有的家当加起来也不及你这颗脑袋来得贵重吧。”
“我……我没得罪你吧?”最多上抹眼泪的时候把他的西装给弄脏的……可是他也不必为了一件西装就要了我的命吧……这什么人啊……
他一步步走近我,我就那么眼睁睁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渐渐地抵上了我的额头。
“虽然我跟你无怨无仇,但是很可惜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想要你死,我只是执行他的命令而已。”
“那个人是卓飞么?”
他笑了笑,不点头,也不摇头。
那么就是了?我心里凉凉地笑,亏我还曾经把那小子当好朋友来信任,却原来是如此阴险恶劣的家伙。我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亏心事,这辈子要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不过看这个阴阳怪气的保镖,估计是套不出更多的话的,然而我连生又不是笨蛋,枉死的事情我才不做。
江边的风吹得我耳畔飒飒作响,迎着风口我向他展现了完美的微笑:“那么在死之前,能听一听我的遗言么?”
他怔了怔,道:“什么遗言?”
“我想知道即将杀死我的这把手枪的型号是多少……”至少下辈子我就拿同样的手枪去复仇。
然而就在他歪着脑袋思考是否该告诉我真话的时候,我又突然改变主意了。为什么我非死不可?就在我前一秒作出了逃命的打算,后一秒我已经纵身跃入了滔滔江河之中。
我就这样后仰着身子任由自己做自由落体运动,身体腾空而起的瞬间,我不仅看到了罗檬惊愕的表情,更看见了他身后飞奔而来的卓飞。
妈妈的!我只来得及在心中咒骂了一句,便已没入波流之中。冰凉的江水翻涌入我的眼睛、鼻子、耳朵还有嘴巴里,我下意识地不停地挣扎,可是身体越来越重,渐渐地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也许跳河也不是件明智的事情。这是我在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啪!”我醒过来之后听到第一个声音便是这脆生生的巴掌声。
接着传来卓飞气得发抖的声音:“谁允许你私自去招惹他了?”
“我只是按董事长的命令行事而已。”罗檬的声音非常冷漠。
“你这条不折不扣的走狗!”卓飞又甩了他一巴掌,“我爸让你杀人你就杀人,他让你去死你也去死吗?”
罗檬轻笑:“当年我这条命就是董事长救下来的,就算去死,也不过是还了这条命而已。”
二人僵持了一阵,突然卓飞从罗檬手中夺过手枪指着他,声音非常冰冷:“那么,我现在就让你去死!”
罗檬大笑着向后退。
“你……”卓飞不敢相信他真的连死都不怕。
“你不信就开枪试试好了,那里面根本没有子弹。”罗檬耸了耸肩,“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并没有打算杀他的,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他这么没脑子,竟然跑去跳江。”他这么说着,事不关己一般,以极其潇洒的姿态,从容不迫地自卓飞眼前消失了。
这时,不仅是卓飞,就连一旁刚刚清醒过来的我,都感到恼火不已。
“咳、咳咳……”我的一阵咳嗽声引得卓飞回过头来看我,他丢了手枪,俯下身来托起我的脑袋,问:“舒服一点没有?”
我注意到他的衣袖还滴着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上,皮肤晶莹剔透,漂亮极了。
“你……是你救了我?”我沙哑着喉咙问。
他翻翻白眼:“你还真是重哎。”
我原本还想说些感激的话,但是这个时候无论如何说不出来了。“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太瘦的缘故。”
“喂,我很健康好不好?”他像是受了侮辱一般地跳起来,“而且啊,像你这种傻瓜我算是见识到了,明明是只旱鸭子,还非学别人玩什么跳海逃生……”
于是我跟他又开始互不相让地抬起杠来。
吵闹了一通之后,我们两个都扑嗤一声笑了。
“你爸爸为什么……”我原本想问为什么他爸爸想杀死我,但是仔细一想,事实上也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充其量只是威胁,但是又为什么要威胁我?
这个问题太过复杂,当我还在绞尽脑汁组织语言的时候,卓飞闷闷地吐出一句:“别理他,他心理变态!”
我一怔,哪有儿子骂老子变态的道理?看卓飞的生活,条件之优越,必定是被父母亲宠在手心里长大的。但是他却极其仇恨地说自己的父亲心理变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很想问他,但是看他一脸不想说的样子,我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于是我转移了话题:“那个……卓飞。”
他转过脸来看我。
我却不敢看他,有些别扭地踢着自己脚下的石子:“总而言之,太好了,想杀我的人不是你。”我说出了真心话。
我想起刚才他面对罗檬的那种愤怒,觉得他是真心把我当朋友的,就算是建立在所谓的“同伴”的基础之上,但至少我们的确是朋友。
“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呢?”他走近来抱了抱我。
我并没有拒绝他的拥抱,但是也不好意思做出令人误解的热情的回应。“那个……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轻轻笑了:“你放心,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第七章
“连生,该起床了,连生!”哥哥像往常一样拍着我的脸叫我起床。
我朦胧的意识中依稀记得今天是星期天。于是我咕哝了一句:“再让我睡会吧,好不容易有休假日。”翻了个身,把被子裹进自己的怀里,继续睡。
“连生,你这只懒猪!”哥哥推了我一把。
我迷迷糊糊地嘿嘿一笑。反正我本来就属猪,这话刺激不了我。
只觉屁股被大力踢了一脚:“臭小子还不起来?今儿大早还要给老爸老妈上坟去呢!”
我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顿时清醒了不少。今天是父母的忌日。
我揉着眼睛,嘴里还叼着一片面包,跟着哥哥出了门。
哥哥不断地回头叮嘱我:“该带的东西都带了没?水果、束、还有上香用的东西……”
“哎呀哎呀,不都在我手里吗?哥你每到这时候就唠叨个没完。”
“这个东西当然要面面俱到,可千万马虎不得。”哥哥说得一本正经,“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的,如果祭拜诚意不够,九泉之下的父母是会不高兴的,那么我们许的心愿就无法完成了。”
我侧头看了看哥哥:“对了,哥,上祭拜的时候,你一个人站在那里自言自语了那么久,你是不是跟老爸老妈许了很多心愿啊?”
“许愿的时候可不能太贪心,否则就一个也实现不了,而且老爸老妈也没那么多精力帮我们完成那么多心愿不是。我就许了一个心愿。”
“许了什么愿?”
他看了我一眼,笑道:“我还能许什么愿啊,这几年我年年跟老爸老妈许同样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快点长大,考上好的大学,出人头地。”
我撇撇嘴:“真的假的啊?我才不信咧,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咕个半天,就说这么点事?”
“当然不仅仅是说这些啦。我还要向爸妈汇报一下我们兄弟俩这一年里的生活状况,免得他们担心,还有就是你着家伙这段时间乖不乖,有没有犯错,或者得了些什么奖,都要一一汇报。”
我讪笑着:“哥哥你还挺迷信的啊,我以为你不过是走个风俗而已,没想到你这么认真……”
后脑勺被他重重拍了一下:“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知道吗?就算你是个无神论者,也至少要把父母放在心里面,不可以因为他们去世了就忘记了以前的养育之恩。”
我忙不迭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啦,哥,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干嘛生气啊?”
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哥哥我啊……真的是非常希望你快点长大,快点出息。”
我咕哝着:“长大了有什么好嘛……”
“至少你长大了就不用我养你了啊。”
我,非常地郁闷。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哥――”
“恩?”他回转身,黑色的发丝被微风掀起层层涟漪,遮盖住他的半边脸,连飘飞的衣角也透着一股凛冽的味道。一种源自我内心的恐慌而弥漫出来的萧瑟。
我突然觉得仅仅是几步的距离也将我们隔得如此遥远。我快步追上他,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把脸贴在他的衣服上,只有闻到他衣服上属于男子的味道,我才感到心里稍微塌实了一点。
哥哥怔了怔,既而失笑:“连生,你多大了啊,怎么还撒娇?”
“哥……”我发出闷闷的声音,“就算以后我长大了,你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这什么话?男子汉就是要学会自立的嘛。我也不可能总让你跟着我一辈子啊。”
我仰起头,“哥,你想结婚了吗?”
“诶?”
“如果哥哥结婚的话,我就不能再跟你住在一起了吧?”
“唔……这个嘛,要是想住在一起也没有问题的,不过等到连生你结婚了之后,还是分开住比较好了,否则妯娌之间就会有矛盾哦。”
我心中冷笑,妯娌什么的,多么令人厌恶的称谓。“如果我一直不结婚,哥哥也一直不结婚呢?那样的话,就可以一直住在一起了吗?”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为什么一直不结婚?连生难道想过单身生活?”
哎――我认命地松开了手。我这个迟钝的哥哥啊,这样旁敲侧击的方式果然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传达到他心里去的。
因为不常来的缘故,父母的墓碑前堆积了很多灰尘。
哥哥轻轻叹了口气,细心地将周围一一打扫干净,然后拿出打火机开始点香。因为周围风太大的缘故,他怎么也点不起来。
“连生,来帮我挡挡风。”
“哦。”我走到哥哥对面,接过哥哥手中的香,一手拱起来将香头围在中间。哥哥一手拿着打火机,另一只手便自然而然地握着我握住的地方,双手接触在一起的时候,我明显能感受到哥哥指间传来的温热的感觉。我不由地一哆嗦。
“拿稳一点啊。”哥哥轻声呵斥。我没有说话,指间微微加重了力道。哥哥俯下头来,专心致志地点火,我只要微仰起头,便能看到他那刘海下黑亮的眼睛,还有紧抿的嘴唇。
“哥……”我看着他,几乎出神,唇齿间便不自觉地吐出一声呢喃。
“恩?”他看了看我,既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一会,马上就好。哎哎,这山脚下的风就是大……”
话音在他唇边隐没,只剩下扑哧扑哧的打火机亮了又灭的声音。
我心中微喜,真希望这打火机永远不要把香点燃,这样我就可以永远跟哥哥靠得这么近,一直站下去了……
然而估计是上天听到了我的不良祈祷,只听哥哥呼了一口气,从我手中抽出香,道:“总算点着了。”于是我的脸便也跨了下去。
哥哥依旧在父母的墓碑前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好一阵,我在他身后来回踢着石子,有时候想凑近一点听听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他那种只是微微动动嘴皮子,根本咬字不清的说话声,估计只有他心目中的老爸老妈才能听到了。
我叹了口气,继续踢石子,心想难不成他真能把我们哥儿俩这一年的大小事情都一一汇报?
过了半晌,他终于站起了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对我道:“连生,走吧。”
“等等,我也有话要说。”我说着在刚才哥哥站过的位置上蹲下身来,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诶?”哥哥惊讶地看着我。以前每回来上坟,我都是一脸不耐烦地催促着他走的,可是这我却主动上去要跟父母说说话,他感到奇怪是必然的。
对着父母生前的黑白照片,我也用几乎呢喃不清的声音说道:“老爸老妈,不管刚才哥哥许了什么愿,都先听听我的愿望吧。我希望哥哥永远不要结婚,永远跟我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嘛,爸妈,你们也希望我们兄弟一直要好下去对吧,你们也不希望看到两个儿子越来越生疏吧。所以,请一定要保佑我……呃不,是保佑哥哥,千万不要有奇怪的女人来骚扰她,千万不要有女人嫁给他,这样他就可以永远都跟我住在一起啦,这样的话,我和哥哥仍旧可以每年都一起来看望你们两个,给你们上香,烧很多金元宝给你们用,这样多好……你看你看,你们笑得这么慈祥,一定是答应了对不对?所以啦,一定要保佑!!”我祈祷完毕,将双手举过头顶,拍了两下,然后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一回身,哥哥便好奇地凑上来:“连生,刚才许了什么愿望?”
“秘――密!”
“哟!”哥哥一脸好笑地看着我。
“笑什么啦。”我恼羞成怒,有种被当成傻瓜的感觉。
“没有没有。”他摇晃着手,“只是第一看到你这么认真的表情,心想爸爸妈妈看到你长大了,懂事了,一定会很欣慰的。这么想着,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我撇撇嘴,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我跟老爸老妈做了这个约定就好了。
走出公墓的时候,我一眼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色的休闲杉,栗色的柔软发丝,还有那一脸清淡的表情――这不是卓飞是谁?我刚想抬手跟他打招呼,却见他将头一撇,面无表情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咦?”竟然这么冷淡,我惊讶地回过头去看,这才注意到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成年男子,看上去将近四十岁的样子,全身打理得一丝不苟,五官十分英挺,身形同卓飞一样是修长型的,只是整个轮廓要略显高大魁梧一些。
那男子意识到我在看他们,也回过头来看我,当我与他四目交接的时候,我明显地感受到他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某种寒冷的情愫。
然后他回过头去,跟上卓飞的脚步,一手搭在了他瘦弱的肩膀上,五指收拢,卓飞微微一个趔趄,身子便向他身旁靠去。
哥哥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认识他们?”
“哦……不,只是……学校里的同学,不怎么熟。”
我这么解释着,心中有些不快。卓飞为什么对我视而不见?
第八章
我很不客气地敲开了卓飞家的门,一脸不满地向他走去。
“你终于来了。”未等我发话,他一边抬起头来看我,一边露出安心的微笑。
然而我才不会被他的笑容所蒙蔽,我气鼓鼓地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上是怎么回事?”
“你说哪?”他也毫不犹豫地反问。
还跟我装?“那在公墓,你明明看到我了对吧,为什么像陌生人一样理都不理我?”
他呵呵笑了:“你在生气吗?”
欠扁的家伙!“生气又怎样?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可是朋友见面的时候会那么冷淡吗?还是你说把我当朋友的话根本是在戏弄我?”
面对我的咄咄逼人,他依旧云淡风轻地笑:“我是把你当朋友的,真的。到现在为止我也只有你一个朋友了,真的。”他连说两“真的”,然后身子微微向前倾,用双手拢住了我的脖子。
他将头枕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拥着我,淡淡的体香便渗入我的鼻尖。一时之间我无法拒绝他的亲近,只是感到不可思议,一个男孩子怎么会有如此轻盈的身段和如此幽淡的体香?这简直不似人间之物。
“抱一下我好吗?”他在我耳边轻声呢喃,“因为身体很疼,想要被自己所亲近的人安慰。”
“只是……抱一下就可以了吗?”我对他突如其来的亲昵感到有点无所适从,总觉得他这个人性情古怪,捉摸不透。
“恩……就只是抱一下我。”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这才注意到――其实从刚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只是那时候火气太大没有在意――他的脸色很苍白,身子骨又消瘦了一些,人显得没有精神,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我轻轻将手环住他的腰,算是回应他的拥抱:“刚才你说身体很疼……是生病了吗?”
感觉到他摇了摇头,我更迷惑了:“那是怎么了?摔伤了?”
他又摇了摇头,只是不肯说。
我只好换个话题:“你为什么……总喜欢抱我?”
他这才将头抬了起来,靠得很近地看我:“因为我喜欢连生呀。”
“诶诶?”
“别误会嘛,不是那种喜欢,只是很单纯的喜欢。因为有连生陪在旁边就会感到很安心。连生你知道吗?这一个星期我都在等着你来的日子,你来了我才有个伴可以说说话,可以抱抱我。”
“那你上还对我那么冷淡……”我不满地咕哝着。
“因为上有别人在呀。”
“你是说我哥吗?”也对,我的确是告诉过卓飞,不能让我哥知道我在外头做家教的事情。但也不必装得像陌生人嘛……
不料他摇了摇头:“因为我爸爸在我旁边啊。”
“你爸爸?”我一怔,既而恍然大悟,“原来,上那个中年男人就是你爸爸?”
他点了点头。
“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是你爸爸诶……长得一点都不像……或者说,你不是你爸爸亲生的?”
他叹了一口气:“如果真不是亲生的倒好了……我只是长得比较像我妈而已。从爸爸那里,也许唯一得到的遗传就是这鼻子了吧。”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经他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的确如此。以前之所以觉得他跟他爸爸不像,是因为他爸爸的脸部轮廓要一些,不论是眉目还是嘴唇都是非常坚毅俊挺的类型,而卓飞的脸部线条则非常柔和,只有那鼻梁非常地俊挺,综合了女子的柔媚和男子的英挺,让人百看不厌。
但是为什么有他爸爸在他就不能跟我打招呼?而且我也想起来,以前那个叫罗檬的家伙,似乎就是奉了他爸爸的命令来威胁我的。真是天下奇闻,竟然有老子来威胁自己儿子的朋友,我一来不是什么不良分子,二来没有教坏他儿子,他凭什么对我防心重重?
我试探地问:“卓飞,你跟你爸爸……关系不太好吗?”
“可以这么说吧。”他点了点头。
“他……会打你吗?”我联想到他刚才说自己身体疼,既然不是生病也不是摔伤,那么就是被体罚了咯?”
他垂下头去,沉默了一会,道:“他不打我。只是……”
“只是什么?”
他突然扑到我怀里,开始掉眼泪:“我恨他,我恨死他了,像他那种人渣,不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诶???我的脑袋里混乱地像糨糊。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埋怨自己的父亲啊……
“那个……卓飞,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你爸爸的话,也就没有你了啊……”我小心翼翼地提醒。
他吸了吸鼻子:“我倒宁愿自己不存在呢。反正他也没有真正把我当成他的儿子看待……他到底想把我怎么样?他这样软禁我,倒不如我一出生就把我杀了比较好……”
这这这……我越来越混乱了,这什么父子啊?虽然我也知道有些家庭里父亲和儿子总不能和平相的,可是关系僵化到父亲把儿子给软禁的例子倒真是鲜于听闻。
说起来,我每进来这幢别墅,总是看不到卓飞和管家以外的人,以前只以为是大人都外出工作了,可是现在看来……
“卓飞,该不会是只有你跟管家两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别墅里面吧?”
“是啊。”
“你爸爸呢?不跟你住在一起吗?”
他冷哼一声:“他是故意避着我呢。”
父亲躲避自己的儿子?
“那你妈妈呢?她也不管你吗?”
“妈妈她……去世很久了……”卓飞喃喃道,“上去公墓,就是去给妈妈扫墓的。”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总感觉这样的卓飞比我还要可怜。我至少还有个相依为命的哥哥,可是卓飞他不仅没有了母亲,还被自己的父亲变相软禁,这什么世道!!
强烈的同情心油然而生,我把卓飞紧紧抱住,“卓飞,不要伤心,以后我就是你的好朋友了……恩,或者我就来做你的哥哥好了。”他所缺失的亲情就由我来填补好了,我如此在心中发着誓。
卓飞却挣脱了我的怀抱,眯起眼睛看着我:“你……多大了?”
“诶?”
“真的够资格做我的哥哥么?”
“怎么说我也……快18岁了。”
“我已经18岁了。”他一字一顿地说,“就在今天,我的18岁生日。”
一瞬间有被乌鸦在头顶横扫而过的错觉。
“真……的?”我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僵硬。
他歪着头看我:“我就这么让你小看吗?”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该把实话告诉他吗?我光是接受他与我同岁这个事实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竟然还要推翻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做哥哥来保护他的决心……心底有个洞洞在滴滴答答地漏水,我可怜的泛滥的爱心啊~~~
第九章
因为正赶上卓飞的18岁生日,所以寿星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必须全力以赴地去完成。而我全力以赴的结果就是――我被他拽到了游乐园。
“我要闯魔鬼城!”
“我要坐摩天轮!”
“我要坐过山车!”
我挠了挠耳朵,周围的喧哗声实在让我有些难以承受。“那个……卓飞,你的童年是不是有残缺啊?”
他眨了眨眼睛道:“什么意思?”
“别告诉我你从来没玩过这些东西啊。”为什么进了游乐园的反应跟五六岁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啊?
他凄凄一笑:“虽然小的时候也跟爸爸妈妈一起来玩过啦,但是今天的意义不同哦。过了今天,我就是一个成年人了,就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会有一个声音整天在我的身旁耳提面命,我是个成年人了,我应该要有自己是大人的觉悟了。以后伤心了也不可以随便哭,高兴了也不可以撒娇……”
“有这么严重吗,十八岁的生日?”我摸了摸鼻子,老实说再过不久我也十八岁了,但是我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多呢,十八岁的生日跟十七岁十九岁不都一样是生日吗?看来富家子弟果然比较早熟。
他点了点头,道:“所以,趁着今天,趁着我还拥有寿星这一特权,我要好好地疯狂一!”
于是当我们被魔鬼城里的妖魔鬼怪追得拼命奔跑时,卓飞一边大声呼救一边开心地大笑;当摩天轮转到最高的时候,卓飞拉着我模拟了一情人间的真情告白;当过山车顺着台阶一步步接近天空的时候,卓飞紧攥着我的手说“就这一,哪怕就此死去了也无怨无悔”。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息的时候,我看着他一直迷蒙着蓝色忧郁的眼睛,幽幽问道:“卓飞,你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吧。不管是魔鬼城,还是摩天轮,还是过山车,你一直都在透过我,期待着某个人吧?”
他的笑容渐渐隐去,眼泪渐渐溢了出来。他用手蒙住了脸,轻声道:“其实……一直想跟那个人一起来这里,以情人的身份来这里的。一直想着十八岁成人这一天……可是他带给我的是什么?他到底给过我什么?!”
我虽然不知道他朝夕思慕的恋人到底是谁,然而我知道他的心里一定不比我好受多少。正如同他所说的,我们是同伴,我们因为承受着折磨人心的爱恋并且无法自我解脱。
我伸出双手揽过他的双肩,让他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哄着他:“如果难过的话,哭出来没关系,因为今天是寿星,所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没有人会责怪你。”
卓飞将头顶在我的胸口,双手死死地攥紧了我的衣服,隐忍了很久的悲伤终于完全释放了出来。
“爸――爸――”嚎恸之声响彻云霄。
我全身僵硬地搂着他,不敢动,不敢放手。
好不容易将哭到瘫软的卓飞送回去,我才有气无力到回到家,全身像卸了一层骨架一般使不上一点力气。
客厅的灯开着,哥哥就坐在沙发上,一瞬不瞬地望着我。
我这才意识到今天回来晚了。
“哥,”我一边卸下背包一边道:“饭还没做吧,我先去做饭!”
“不用了。”哥哥沉声喝住了我,“饭我已经做好了,但是在吃饭前我先问你一些事。”
我懊恼地抓了抓头皮,一定是回来晚了让哥哥起疑了。
果不其然,哥哥开始发问了:“你这一下午都上哪去了?”
“呃……顾柯他说……”
“你除了顾柯就没别的朋友了?为什么总是顾柯顾柯的?”
“那个……”谁让你弟弟人缘不太好嘛,而且你也就知道我有个朋友叫顾柯不是么?我还欲再辩解,他已经火冒三丈地冲到我面前:“你还打算撒谎吗?”
“我没……”
“啪!”一声清脆地声音在耳边乍响。
我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脸上火辣辣地疼。我挨打了吗?我看着哥哥半扬在空中尚未落下去的手,确定着这个事实。
哥哥……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从小到大他都很疼我的,即使我调皮捣蛋他也最多打我两下屁股,从来没有这么严厉地扇我巴掌。我又没有做什么偷鸡摸狗违背良心的事情,他凭什么打我??
我瞪着他,眼泪就很不争气地窜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被打得太疼了还是太伤心了。
哥哥喘了喘气,眼里闪过一丝后悔的神色,但是很快又被严辞厉色所代替。“我这一巴掌,是教训你不该总是撒谎。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吧?那么我就告诉你,刚才顾柯打电话过来找你,想问你借课本。于是我就顺便问了问这几个星期你们在一起复习的事情,可是他却说根本没有这件事。那么你说,你这几个星期六下午都去哪里了?为什么要撒谎骗我?”
我紧闭着嘴不说话。在我没有编好合适的理由之前我不再轻易开口。
哥哥见我毫不妥协,微微软了软语气,双手扶住我的肩膀,道:“连生,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我只希望你好好地学习,好好地生活,也好好地做人。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跟我隐瞒过什么,也从来不会撒谎骗人的。你一直都是我心目中最乖的弟弟,你知道当我明白被你欺骗了的一瞬间,我心里有多失望吗?尤其是你这个年龄的孩子,正值叛逆期,又快高考了,心理压力也大,一不小心就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哥哥实在很担心你,你知道吗?”
“真的想知道吗?”过了半晌,我缓缓开口,声音阴沉地连自己都感到陌生,“我到底隐瞒了你什么事情,真的那么想知道吗?”
哥哥顺了顺气,道:“你说。”
我感觉到自己在笑:“听了可不要后悔。”
“你说!”哥哥在窝气了。
我笑得更灿烂了,就在他的忡怔间,我踮起脚吻上他的唇。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张嘴轻轻咬住他的唇瓣,然后伸出舌尖轻轻舔弄。
这是卓飞曾经教给我的吻技基础十大招数之一,他说这样被吻着的人会产生一种酥麻的感觉,并且陶醉其中。他还说连生你的嘴唇很性感,接吻的感觉很棒。
那么,我就赌这一!
果然,我明显地感受到哥哥身体在战栗。我不知道我是否成功地使他产生了酥麻感,但可以肯定的是,我自己早已陶醉了。不知多少个夜,我像个小偷一样战战兢兢地从沉睡的哥哥那里讨来一个轻浅的晚安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不知廉耻。但是我沉醉其中,就算是一秒钟也好,就算之后会被打入阿鼻地狱也好,只要这一秒钟,我要让哥哥清楚地知道我的心意。
“连……连生……”哥哥终于清醒过来,迅速拉开他和我之间的距离,一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一边惊愕地看着我。
我不做声,等候他的发落。
“连生,你这是……”
“我喜欢哥哥。”我平静地说,“这就是一个从来不会隐瞒心事的弟弟向自己的哥哥隐瞒了好几年的真相。”
“你……”
“不是兄弟之间的喜欢,是恋人之间的喜欢。因为爱着哥哥,所以强烈地希望哥哥只属于我一个人,所以祈祷着哥哥不要结婚,不要被别的女人拐走……”我像是一个被禁锢了许久终于获得了言语权利的情感囚徒一般,一旦喷发了便不可遏止。
哥哥又向后退了一步,像看一头猛兽一般看着我。
我知道,我遭报应的这一刻终于到来了。这一场不伦的单恋,注定了是会以我的失败而告终的。虽然我从一开始就猜测到了这样的结局,可是看到哥哥这样疏远的眼神,我的心还是被揪起一般地疼痛。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一定是当我知道了卓飞与他父亲的不伦之恋之后情绪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我也想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地哭泣大声地宣布自己喜欢的人是哥哥……然而,现在我仅仅是面对着自己所爱恋的人,我连哭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安静地,沉默地,等待着自己的死刑。
哥哥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犹豫了一阵,慢慢走近我,伸出手将我搂进怀里。
“我们吃饭吧。”他说,声音沙哑而飘渺,“连生,我们吃饭。”
第十章
自从那天之后,哥哥表面上装得跟没发生过这件事似的,我想他是怕我尴尬吧,总之他再也没跟我提这件事。但我总觉得哥哥变得有些古怪。
以前并不怎么喜欢看书的他,竟然跑去图书馆借了厚厚的几本书,一个人窝在卧室里看到夜,但是我想问他看什么书时,他却藏着不让我看。
有时候他会在吃饭的时候盯着我看,像是要数清楚我脸上有多少青春痘似的,一瞬不瞬的,间或自顾自地陷入沉思,摇摇头,或者点点头,然后一脸如释重负地继续往嘴里扒饭。
“哥――”我终于忍不住了,“你没有话要问我吗?”我宁愿他把我训斥一顿,或者直接向我表现出他的嫌恶,但是他这个样子真让我忐忑不安。
他猛然惊醒般地看着我:“你有话要问我?”
“我是问你……哎,算了……哥,你这几天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哦,我在看书呀。”
“我知道你在看书。可是你到底在看什么书?”
“这个……我在研究青少年心理学啦……”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以前对心理学方面的书完全不感兴趣,现在要我看这些奥的书就觉得有点吃力……”
“你看这些书做什么?”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连生啊,我在想啊,你会不会是……得了那个什么什么青春期综合症啊?呃……我的意思是说,可能是你在学习上压力太大了,或者是太早失去了父母,造成某方面的心理缺陷……又或者……”
“你不如直接说我精神失常不就得了。”我心里那个气啊……原来他根本没把我的表白当一回事,还研究什么心理学?!
“哎哎,连生,你听我说嘛,我以前听我大学里的导师说过,十六七岁的孩子情绪很不稳定,所以要好好地引导,我是怕你没搞清楚自己的心理状态,所以想偏了……我们是兄弟嘛,兄弟之间怎么可能会产生那什么什么的对不对?这样吧,连生,明天我带你去心理诊所咨询一下这方面的专家,看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我“啪!”的一声丢下筷子,站了起来,“我不去,我心理状态好得很。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一样是正常人,我不就是喜欢自己的哥哥么,我就是因为喜欢上了自己的哥哥所以被当成精神病对不对……”我说着说着鼻子就开始发酸,我感觉我自己特窝囊,竟然这样被哥哥瞧不起。
“连生,连生……”哥哥焦急地站起来,拍着我的背哄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说你是精神病,没那么严重,真的。连生你听我的话,去问问专家,也许……”
我猛地扑上去封住他的唇,这一我毫不客气地撬开他的嘴唇,尽我所能地用舌头取悦他。
“唔……连……”他欲向后躲,但是我已经把他逼到了墙边,他没躲,最后只好大力把我推开,大口地喘气。
“连生!”他恼羞成怒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胡来?!”
我只看着他:“你有感觉的对不对?刚才我吻你的时候,你明明有反应的,你难道不肯承认吗?”
“你……”他一张脸变得通红,也许是发窘,也许是被我气的,但是他始终想不出反驳我的话。
我趁胜追击:“我的吻技怎么样?跟你那个初恋女友比起来,哪一个比较好?”
他抬起手来欲扇我巴掌,我死撑着脖子等他的手落下来,他怔了怔,也许是想起了上给我的那一巴掌,让他心有余悸,他高扬的手就那样定格在了那里,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哥……”我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细语,“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哥。我的脑子清醒地很,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了。不要逃避我的问题,好不好?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不要嫌弃我讨厌我。”
过了半晌,哥哥才从忡怔中缓过神来,他试图用手拉开我搂着他的胳膊:“连生,这样是不对的啊,这样不正常。且不说同性恋的性取向是不正常的,更何况我们是兄弟,是亲兄弟,你明白吗?”
哥哥真是个保守的老古董,我鼓着嘴巴生闷气。
他见我不做声,继续道:“连生,你是我弟弟,是我最亲的亲人,是爸爸妈妈留下的我唯一的手足,我们之间可以相亲相爱互相扶持,但是绝对不是恋人之间的相亲相爱,懂吗?”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否则,你让九泉之下的父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乱伦,他们该如何瞑目?”
他说这话的音量放得很轻,然而字句敲击在我心里却有如重锤。每哥哥总能很好地捏到我的软肋,所以每他只要搬出九泉之下的父母,我便无力还击。
这谈话之后,我与哥哥算是暂时地相互妥协了,哥哥没有逼我去看心理医生,而我也不再逼迫哥哥接受我的感情。两个人相安无事地过了几个星期,直到我生日的那一天。
每我生日的时候,哥哥都会给我准备礼物,或者带我出去游玩。然而今年不一样了,卓飞说十八岁的生日是人生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所以我非常地在意今年的生日将会如何度过。
然而前阵子我和哥哥的那场争吵犹如乌云一般笼罩得我的天空阴霾无比,我无法摆脱这样的阴影,心中忐忑焦虑,我怕自己和哥哥之间的关系真的就回不到从前了。
如此想着,便更加迫切地希望听到他的声音,确定他还在我的身边,手指下意识地便拨通了他的手机。
“喂?”女人的声音。
“呃……对不起,打错了。”我迅速挂了电话。
然而当我检查通讯簿的时候,确证了我刚才拨的的确是哥哥的号码没错。怎么会是女人的声音??
我再拨了过去。
“喂,请问您是……”依旧是女人的声音。
“我找连明。”我恶声恶气地道。
“哦,连明他现在不在,有什么事需要我转达的吗?”
我气得几乎想把手机砸出去。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天晚上,哥哥回家的时候,多带了一个人,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
那女人自来熟地冲到我面前,捏捏我的脸说:“你就是连生吗?好可爱的弟弟啊。今天在电话里的那个人就是你吧,我听声音就猜到了。可是你怎么突然挂电话了呢?我本来想说连明正在甜品屋里面订蛋糕,暂时没办法接电话的……”
我看向哥哥,用眼神询问这个女人的来历和身份。然而哥哥却视若未睹,一脸无懈可击地微笑着晃了晃他手中的一大盒蛋糕,“连生,我们去给你买了蛋糕和礼物哦。这位是……”
“哦,我自我介绍好了。”女人打断了他的话,说,“我姓李,叫李真琳,是你哥哥的朋友。你叫我真琳姐姐也可以。”
哥哥在她身后宠溺地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道:“一起吃蛋糕吧,因为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所以我们定制了很漂亮的蛋糕呢,你打开来看看。”
哥哥什么时候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性朋友的?我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李真琳,不能直接了当地问,只能郁闷地拆蛋糕盒。
蛋糕上用彩色的奶油做了十八朵康乃馨,非常的精致漂亮。想必哥哥在选择色的时候都是经过思熟虑的。去他妈的康乃馨,我越想就越窝气。
那个叫李真琳的女人还不知好歹地擅自为我插蜡烛,然后让我许愿。我暗暗叹了口气,生日都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还有什么心情许愿啊?更何况即使许了愿望也不太可能实现了。
李真琳见我不动,便推了推哥哥道:“来来,兄弟两个一起许愿嘛,这样灵验度会更高一点哦。”
透着烛光,我看见站在我对面的哥哥脸色有些红,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也没有拒绝,笑着说:“对对,连生,来,我们兄弟俩一起许愿吧。”
他特意将“兄弟”二字加重,然后意味长地看了我一眼,先自闭上了眼睛开始许愿。我碍着有外人在,不好发作,只得默默叹了一口气,装模做样地闭起眼睛许愿,其实我什么愿望也没许,即使许了也一定是跟哥哥相反的愿望。
在吹蜡烛的时候,我注意到李真琳非常亲昵地将手挽住哥哥的胳膊,我看得眼睛刺痛,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只是一般的朋友的话,哥哥怎么可能随便让女孩子挽自己的胳膊?哥哥从来都是一个对感情非常认真的人,除非是他认定的女朋友,否则他绝对不会做出一点点越轨的行为来,也同样不允许对方对自己有丝毫的越轨。
“真琳姐姐,”我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对李真琳微笑,“你们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吧?”
哥哥和李真琳一齐看着我。
“你们是男女朋友吗?不要瞒着我哦。”我笑得更加乖巧。
李真琳用手掩住嘴轻笑:“瞧这孩子真是……哎呀,既然你这么问了,那么我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咯,对不对,连明?”她说着将身子靠向哥哥。
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就往门外走。
我走出家门口十几米的时候,被从后面追上来的哥哥拦住了去路。“连生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说话说得好好的就跑出来了呢?”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不知何时泛起的泪让我看不清楚他的脸:“说得好好的?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你今天把她带回家不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你想暗示我,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也许不久之后就会结婚,所以我必须赶快死了这条心,对不对?”
“连生……”
“这就是你今天要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真是个天大的礼物啊,我真应该感谢你用警钟敲醒了我对不对?”
我推开他,继续往前走。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连生你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不用你管。你不是说结了婚以后就要分开住了吗?那么我还是识趣一点早点从你的眼前消失的比较好,免得死赖着不走让人厌恶。”
“连生你到底在说什么傻话,谁要赶你走了?”他用力地拉我。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总之事到如今,不用你赶我自己也不想留在家里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我有独立生存的权利了,所以从今以后我自生自灭不必任何人来过问!”
我丢下这句话后,便发足狂奔,任凭哥哥在身后怎样叫喊再也不回头。
第十一章
有生以来第一沾酒。
在我十八岁的这一天,在我抛弃了哥哥──不,是被哥哥抛弃了的这一天,我来到酒吧里卖醉。
吧台后的小哥看着我:“小弟弟,你成年了吗?”
“老子我今天就正式成年了!”我毫不含糊地甩出我的身份证。
他只瞄了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接着为我倒酒。
我端起酒杯就往嘴里灌。一只手阻止了我的动作。
“谁在这里碍手碍脚?”我未醉先撒泼,恶狠狠地瞪向那只手的主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盯着我看:“第一喝酒吗?”他的声音很温和,无端地让人放下戒心。
“这种酒别看品起来味道不错,但是后劲很足,到时候你想爬回去都不能。”
“爬不回去我就躺外面大街上又怎么了?”我还是跟他杠。
他笑了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笑容里带着点宠溺的味道,“换一种吧,心情不好的时候是需要大口喝酒来发泄的,但是没必要把自己往死里折腾不是?”
他擅自将我的酒杯递给吧台小哥,点了另一种酒,道:“今晚的帐算我的。”
我狐疑地看着他,天下没白掉的馅饼,这家伙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他兀自笑了起来:“你这小鬼心眼也忒多,你放心吧,我能从你这里讨到什么便宜?更何况,你确定你带够了酒钱?”
我一摸口袋,的确,出来得急,哪想那么多。我干脆把心一横,大不了要命一条,他还能把我怎么着?
我端起酒杯就往嘴里灌。恩,这个味道也很不错呢,更加爽口一些。
那男人等我喝到打嗝了,才慢悠悠地道:“失恋了?”
“啥?嗝──鬼才失恋了!!”
“那就是跟人吵架了?”他继续探问。
我不做声,任由他猜去。
“啧啧,生日这天在酒吧里卖醉可不好啊……”
“你怎么知──嗝──知道我今天生日?”
他笑了起来:“你刚才不是说自己今天正式成年了吗?”
“你──嗝──偷听我说话!”
“拜托,我一直坐在你旁边好不好?是正常人都能听到你说话吧?”
我懒得理他,又要了一大杯酒。
“行了。”他按住我的手,“你差不多快醉了。”
“我……我乐意……”我拨开他的手,却被他反手制住。
“虽说成年了,可还是孩子心性。该回家了。”
“不回!”一提家字我就来气。
“怎么,翅膀还没长硬就开始闹离家出走啦?瞧你横的!”
“我乐意!”跟他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好讲的。
他摇了摇头,不再拦我,任由我又灌了好几杯。
然后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差点被椅子绊倒。他眼疾手快扶住了我,道:“你要去哪?”
“我去撒尿!”这人好烦,怎么什么都要管?
“厕所在哪里还能搞清楚么?”
“呃这个……”我四下里望了望,这些人怎么都双重影的啊?那个门还从左边晃到右边,得,我追着它跑还不行么?
我拔腿就要追,却被身后那人拉住:“喂喂,那里是包厢的门,厕所在那边!哎,算了,看你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了,我送你过去吧。”
他于是真就扶着东倒西歪的我进了厕所。
我回头看他:“怎么,我嘘嘘你也要跟着?”
他好笑地看着我:“拜托,你以为我愿意啊?我这不是担心你等会一个人爬不回去么?我干脆好人做到底。”
这家伙真是奇特,咋就这么没脾气呢?我拍拍他的肩膀:“谢了啊,我可没钱付你。”
他翻了翻白眼:“我不早赔钱了么?”
“说得也是。”我嘿嘿笑着,方便完后,又由他扶着回到座位上。
“你这样不回家,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真烦,又来说教了。刚对他升起一点好感又立即打回原形。
“家里没人!”我皱着眉头顶回去。
“原来是这样……”他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么今晚就住我家吧,我家也就我一个。”他很快乐地冲我笑。
我挑眉:“你家大么?”
“两张床还是有的。”
“那就麻烦你了啊。”我也不跟他客气。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我就压根忘了客气两个字怎么写了。我原本不是一教育得挺好的模范好学生么?啧。
我跟着他出了酒吧,夜风一吹,我便开始犯晕,胸口窒息得难受,我俯下身去干呕起来。
“想吐么?”那男人拍着我的背,“想吐的话便吐出来好了。”
“我……我是想吐啊,可是我吐不出来……”我呕得眼泪哗啦啦地流,可就是吐不出半点东西。
那男人叹了口气:“你这小家伙怎么就这么难伺候呢?忍着点,回家我给你泡茶喝,喝了茶会感觉舒服点。”
好在他有私人车,我就这么迷迷糊糊半拖半拉地被他带回了家。房子是属于豪华式的大公寓,不像我跟哥哥挤的那种几十平米的小公寓,可是感觉清冷,也许是没有人气的关系。我不由地一哆嗦。
“冷么?我换个灯。”他按了一下开关,灯光从青白色变为橘黄色。立即感觉周身温暖很多。
他扶着我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动作娴熟地帮我泡了一杯茶,送到我嘴边。
茶水不算太烫,喝下去暖暖的,很舒服。头脑渐渐地开始有些清醒了。我这才细细地打量这屋子。
“这么大间就你一个人住呀?”
“是啊。”
“没老婆?”
“还没中意的对象呢。”他尴尬地笑。
“真浪费。”
“呵呵,很多人都这么说,我怎么说也是一单身贵族不是。”他显得有些得意。
我翻翻白眼:“我是说这房子真浪费。”
“诶?”
“我睡哪呀?”
“恩……能站起来么?觉得清醒了我就带你去看。”
“没事儿了。”我站起身,抖擞了一下精神。
于是他便搭着我的肩引我去卧室。走到门口的时候,我不小心一个趔趄,向前扑去,那男人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将我抱了个满怀。
我低头一看,原来门槛这里略略高出一截。“什么鬼玩意儿!”我低声咒骂,抬头却见那人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这时也得以借着灯光好好地打量他,略显清瘦的脸,非常端正的五官,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整体给人感觉挺沉稳的,可是眼神里又透着一丝不太锐利的精明。
“要玩一个游戏么?”他突然问。
“什么游戏?”
“做爱的游戏呀。”
“做……做爱?”
“我跟你,做爱。”他说着抬起我的下巴。
第十二章
被他这么盯着看,我终于感觉到一丝别扭,我动了动身子,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然而他双手箍得死死的,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你……”
“叫我封仪。”
“封仪?”我皱了皱眉,真是古怪的名字,然而我现在可没有心情跟他讨论名字的问题,“喂!放……”我话没说完,只觉眼前一黑,他整个身影便盖住了我的视线。嘴唇被撬开,有滑腻的东西侵略了进来,我用舌头去顶它,却被牢牢地吸住。
“唔……唔……”我气恼地抗议,发出不连串的字符。这家伙的吻太过入,太过强势,跟以前卓飞跟我示范的吻完全不同。卓飞的吻很轻柔,带着一丝清香,一丝抚慰。然而眼前这家伙却带着一丝陌生的烟草味,一副想要把你吞下去的气势,让我有些惧怕。
好不容易他吻够了,我气喘吁吁地问:“那……那个,做爱的游戏,该不会是真的吧?”
“那么你认为呢?”他眯起眼睛看我。
我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难不成这家伙是同性恋?
就在他再俯下头来的瞬间,我闭着眼睛大叫起来:“我我我我们换个游戏玩玩吧。”
“换个游戏?”他怔了怔,既而来了兴趣,“什么游戏,你说说。”
我冲他笑:“石头剪子布。”
他皱了皱眉:“就玩这个?”脸上满是失望的表情,似乎我的提议非常的逊。可是我从小到大就只会玩这个,我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好玩的东西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就在我心里打鼓的时候,只见他转了转眼珠,道:“也好,不过输了的人可要为赢了的人做服务哦。”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玩石头剪子布可是我的强项,从小到大我就没输给谁过,所以估计这我也必定能赢他,到时候看我怎么使唤他。我心里如此窃笑着,便与他定下三盘两胜的规矩。
结果证明,幸运女神果然还是站在我的头顶上的,我不但赢了他,而且是三盘全胜。我乐滋滋地看着他笑:“输了的人要服输哦。”
“服,当然服。”这家伙怎么感觉笑得比我还开心,“输的人要给赢的人做服务嘛,我心甘情愿。”
“诶?”为什么我的脊背上升起一阵恶寒?果然他已经开始在我身上毛手毛脚了。“喂喂你做什么?”
“给你做服务啊?”他眼睛眨得何其无辜。
“我又没要你给我按摩!”
“我的技术就只有按摩这么点程度吗?”他像是遭受了严重的打击而垮下脸来。
我的同情心还未升起来,脑中已经警铃大作了,我还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服务那么我就是一个彻底的大白痴了。
我下意识地就要反抗,可是醉酒后的身体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最后我还是被四脚八叉地按在了床上。
糟糕了糟糕了,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XX了的话,我还不如直接去跳黄河,不,黄河都不够我洗的!
就在他即将褪去我的衣裤的时候,我终于认命地放声大哭:“哥哥……救命啊……”
他没想到我挣扎不过还会用这么无赖的方式做消极抵抗,一时之间愣得手足无措。最后他叹了口气道:“哎哎,哭什么啊,不就是跟你玩玩么?算了,小东西,我不碰你就是了。”他说着拉起被子,将我全身裹了个严实,然后退出了门外。
也许是刚才反抗地太不遗余力了,当我的防心一松懈下来的时候,醉酒的后劲便又袭遍全身,于是就在迷迷糊糊中熟睡过去。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睛,便看见封仪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望着我。他见我醒来,便摸摸我的头,说:“你终于睡醒了啊……头还晕不晕?”
我虎视耽耽地瞪着他:“你应该问的是我的手脚还痛不痛吧?”妈妈的,昨天反抗过度导致现在手脚还在酸痛。
“什么?手脚痛?”另一边传来关切的声音。
诶?这个声音是……我一转头,立即吓得魂都丢了。哥哥……哥哥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是封仪那家伙擅自看了我手机里的通讯录?
封仪忙笑着解释:“没事没事,昨天晚上我拖着他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在没什么大碍。对吧,连生?”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这混蛋当着哥哥的面都能撒谎撒得不眨一下眼睛。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当然只有帮着圆谎的份。他怎么就这么吃定了我不敢把事情捅出来?
哥哥释怀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你昨天怎么就那样跑了呢?好在你这位同学的哥哥把你带回来。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对了,”他又转向封仪,“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叫我封仪就行了。”封仪露出招牌式绅士的微笑。
“哦,封仪,我还得好好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我恐怕真要急得去报警了。”
“别这么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嘛,任性一点是难免的,你做哥哥的费了不少心吧?”
“是啊是啊……”哥哥叹着气,一副终于遇见了知音相见恨晚的样子。
我呸!还同学的哥哥呢,封仪你这只老狐狸,我算是把你给看透了!如果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哥哥的话,依他那脾气,还不立马操刀把你给剁了……呃不,估计在剁他之前先把我给剁了……
我穿上衣服,在哥哥的千恩万谢中终于离开了封仪的家。
清早的风有些寒冷,我原本便宿醉,头已经疼得厉害了,被风这么一吹,我头脑嗡的一声,便有点晕眩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一双手从身后将我稳稳托住。头顶上传来一声叹息:“连生你这是何苦……”
我仰头看见哥哥眼中的疼惜,和欲言又止的无奈。
“哥哥,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我喃喃地问。
“连生,你为什么就想不明白呢?我对你的感情,完全是兄弟之情,而你对我,相信也只是一时的糊涂,你为什么总是要钻牛角尖呢?”
“那个女人,是冒牌的对不对?”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任性的事情了,你也长大了,不要总是让我担心。”
“说什么女朋友,完全是用来骗我的吧?”
“连生!”哥哥低喝了一声,“我说的话你有没有认真在听?”
“那么我问的问题你又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与他针锋相对。
他瞪了我半晌,随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李真琳是我大学里的同学,后来改行专攻心理学去了,昨天是我拜托她这么做的。”
我刚要露出喜色,却听他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你还是要如此胡闹下去的话,我不得不考虑真的去找一个女朋友。以前是为了好好地照顾你,没有闲心去谈恋爱,但是现在看来,这不是为你好,而是害了你……”
“哥……”我望着他,胸口堵着浓浓的悲伤。“你真的下定决心要找女朋友了吗?”
哥哥将目光投向别:“如果你一直纠缠,我只能出此下策。”
“即使是不喜欢的女人,也无所谓吗?只为了摆脱我的纠缠?”
“只要是人品好的女孩子,相久了总会喜欢上的。”
我嗤笑一声,想要说出更多嘲讽的话,却发现不论我怎么嘲讽,最终难过的始终是我自己。
过了半晌,我轻轻道:“哥,昨天的礼物,还没有给。”
他的表情也松懈下来,摸摸我的头:“早就给你准备好礼物了,回家去吧。”
“不,我要你在这里给我。”
“什么?”
“我要的不多,仅仅是一个拥抱,好吗?”
哥哥狐疑地看着我。
“就算是单纯地把我当成弟弟的那种拥抱也没有关系,抱我一下,可以吗?”
哥哥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将我揽进他的怀里。我闻到了他衣服上清淡的洗衣粉的味道。
干净的气息。
我默默地苦笑,哥哥是那样干净的一个人,而我却如此污秽。我何苦要这样玷污了他?
哥哥拍拍我的头,轻轻一声叹息:“连生啊,你终于18岁了,是个大人了。我终于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了,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第十三章
转眼到了寒假。散学式那天,顾柯一脸神秘地碰了碰我道:“连生,寒假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撇了撇嘴,“还能有什么打算?吃了睡睡了吃呗。”
他啧啧摇头:“小青年怎么一点志向都没有,别告诉我你是个男人!”
嗬,这话把我给激的,我转头问他:“那么顾大英雄有啥远大志向呐?”
他嘿嘿一笑道:“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吧,成年人就该有点自己的主张不是,该有自己闯荡的目标,该……”
我不耐烦了:“有什么屁话快说吧,少跟我兜圈子啊……我忙着呢!”
“哎呀,我是想说,咱俩一起打工去吧。”
“打工?还咱俩?”
“连生你听我说,兄弟我从来都是有福同享的,这我那个在蝙蝠酒吧里当老板的远房表哥跟我说,他最近店里缺人手,想雇两个临时的服务生,薪水似乎还挺不错的。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咱俩一起去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觑眼看他:“肥水不流外人田?估计是你那表哥说最好来个成双的他才雇你吧?”
“你怎么知道?”他说完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去!”这小子就会蒙我。
他又蹭了上来:“连生,其实我表哥开出的条件不错,他说只要肯去,他可以包吃包住,除了基本工资,还有很丰厚的年终红包,这么好的机会不去真是太可惜了呀。”
“包吃包住?”我皱了皱眉,“这么说离这里挺远的?”
“也……也不算太远啦,就在黑沙洲那一带……”
“黑沙洲?!”我抽气,“坐车也要两个小时好不好?”
“连生你不会计较那么点路费吧?”
“可是……”
“你想想,你一天到晚被你哥哥像保护重点对象一样保护在家里你窝囊不窝囊?是个男子汉的话就应该自己出去闯荡闯荡……”
这哪跟哪啊,顾柯这家伙我是知道的,为了说服我他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都有。不过这我倒是真有点心动了,不是冲那笔薪水,而是因为可以离开家里,去一个没有哥哥的地方,让自己冷静地想一想,我是不是真的就如哥哥说的,因为青春期的骚动,对自己的感情迷失了方向,我是不是就真的没了哥哥活不了。
回到家的时候,哥哥正在厨房里忙碌。
最近哥哥的厨艺大有长进,倒不是因为他突然开了窍,而是我每都将盐和糖的分量以勺为单位给他标明,什么菜该用多少都贴在冰箱上写得清清楚楚,他若再不有所长进那该我去跳楼自杀了。
哥哥听见我开门的声音,穿着围裙一手拿着锅铲就跑出来了:“连生你回来啦,正好我也快烧好了,今天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清蒸鲫鱼。快放下书包洗手去。”
我漫应了一声,乖乖去洗手。
我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菜会很丰盛,因为今天是我领成绩单的日子,哥哥知道我每考试都能名列前茅,所以他不用问就直接给我开庆功宴。
哥哥一边端菜一边道:“连生啊,寒假放几天呀?”
“恩……大概是二十几天吧,因为高三要补课,所以会提前开学。”
“哦,”他暗自思付了一阵,道,“二十几天也不错了,我正好有一个礼拜的假期,我们计划下,看看上哪玩去。”
我心扑通一跳,两眼刚要放光,可是一想到之前跟顾柯的约定,又暗了下来。
“那个……哥……”
“恩?”哥哥杵着筷子,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哥,我寒假另有安排了。”
“什么安排?要补习吗?”
“不是。我打算跟顾柯两个人去打工,会住在外面。”
哥哥的脸色哗的一下阴沉下来:“连生你该不会又跟我撒谎吧?”
“没有没有,我这是真的……”
“我不是说不许你打工吗?”
“可是哥哥,我成年了,该自力更生了。”
“在你没高考前别跟我提什么狗屁自力更生!”他将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摔,气呼呼地瞪着我。
“哥――”
“别叫我,叫我也没用,这事儿没得商量!”哥哥倔起来的时候八匹马也扭不回来。
两个人就在饭桌上僵持了几分钟,最后我低声道:“哥,其实我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哥哥不行……”
哥哥一怔,惊愕地望着我,“连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对哥哥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只是对兄弟之情的误解。”
“连生……”
“哥哥你也说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所以你也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所以,你就放手一吧,让我用自己的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也看看我自己。”
哥哥望着我,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他张了张口,只透出一丝叹息。
最后,他说:“到了那里,要记得跟我保持联系,要告诉我你的住址,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打工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不要轻易得罪人,如果实在吃不了苦,就回来,知道么?”
我点着头,把脸低得很低。眼泪已经涌到眼眶里了,我眨了眨眼睛,愣是没有让它们流出来。
“连生你快点!”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手拖着个大旅行包,一手还拉着个皮箱,在顾柯身后紧追慢赶。自从下了汽车这家伙就跟猴急似的巴不得立即飞到蝙蝠酒吧。
可是我们这是在搬家吗,大包小包的?而且更可恨的是,我自己没带多少东西,却要义务给那家伙做搬运工,真不知道这么多包袱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能有那么多?
前头一辆黑色的轿车挡住了去路,我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顾柯刚要开口骂,只见车内下来一人,穿着休闲装,顶着一头耀眼的金发,笑眯眯地冲我们招手。
“哎哟,是君仁表哥呐!”顾柯的脸色是18度大转变,立即喜笑颜开地迎上去,“表哥你怎么来了啊?”
那男人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们找不到吗?如果你们在黑沙洲的地盘上走丢了,回头我怎么跟你妈交代?”
顾柯与他笑闹了两句,转头指了指我道:“表哥,这个就是我那好兄弟,连生,这的打工我可是好说歹说才把他拉过来的,你可千万不要亏待了他哦。”
接着又对我道:“连生,这位就是我的表哥了。怎么样,很帅吧?”
我细细打量那男人,五官倒是非常儒雅清秀,咋看上去与他那嚣张的发色不太相配,说的话像是地头蛇的口气,但是声音又非常和蔼可亲,对着顾柯笑的时候也非常和善,总之就觉得他是一个矛盾体,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太协调的感觉。
在我打量他的当儿,他也正在打量我,似是了两秒钟的时间,用眼神识别了我的身份属性,然后才展开笑脸向我伸出手道:“你好,我叫骆君仁。”
我伸出手与他握了握。他的手有些冰凉,虽说大寒天的手凉是正常的,但是总觉得他的手凉得不太一样。
但是我也没有想太多,只躬了躬身道:“骆先生您好!”
他怔了怔,摸摸我的头笑道:“连生别这么见外呀,以后我就是你的老板了,或者你跟着顾柯叫我表哥也行。”
这时顾柯也冲我眨眼睛,我知道叫得亲昵一些总是没有坏的,于是清脆地叫了声“表哥”。
当下我们便将行李搬上他的轿车,然后车子便直奔蝙蝠酒吧。
黑沙洲这一带是有名的闹市区,经济非常发达,光是看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就可以略见一斑。然而表哥却不屑地道:“在五年前,这一带还是有名的红灯区呢。”
“啥?”我跟顾柯面面相觑。
表哥补充了一句:“不是鸡店,是鸭店。”
“啥!!”我们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表哥看着我们俩笑:“别担心,现在已经不是了,连我的酒吧都是正规的酒吧呢。”
顾柯尴尬地打着哈哈:“那是那是,有表哥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
表哥又突然变脸一脸恶相地凑过来:“不过……凭你们两个细皮嫩肉的,拿出去卖个好价钱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
顾柯闭着眼睛哇哇直叫,表哥哈哈大笑起来,我还是第一见到顾柯这么孬种的模样,忍不住也跟着大笑。
顾柯觉得没脸了,讪讪地道:“表哥你也真是,小时候就爱欺负我,现在混得人模鬼样了怎么还是喜欢欺负我?!”
第十四章
打工的生活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了,按照之前的约定,我及时地将自己的住址和联系方式都告诉了哥哥。哥哥依旧像以前一样不放心我,时不时地发条短信来督促我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足够的衣服,有没有安分地打工。我一律用简短的话语敷衍着。
但是每天晚上我都在坚持写信,一封一封地毫不间断,我把对哥哥的思念全部写在了纸上,然后用胶水封死,塞进抽屉里。虽然没有一封被我寄出去过,但是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自己心理上的平衡,才能在回复哥哥短信的时候用轻松的语调说自己过得很好。
除夕这天傍晚,当我正在专心写信的时候,忽然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我急忙将纸笔掩住。君仁表哥低头看着我笑:“小家伙写什么写那么投入?不会是给哪个漂亮美眉的情书吧?”
“呃……呵呵……”我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否认比较好,“表哥有什么事吗?”
表哥转了转眼珠,道:“反正今天是除夕,客人来得少,酒吧提前歇业,不如我们自己办个PARTY好了。”
我一想也好,顾柯这家伙为了能回家过除夕,提前两天就向表哥请假了,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呆着也的确挺冷清的,倒不如大家一起玩比较好。
于是我跟着表哥来到酒吧里,一些外来打工而回不了家的工友们都被召集到一起,表哥开了香槟,道:“竟然大家都聚到了一起,那么就是一家人了,今晚是除夕夜,大家好好地狂欢一场吧,今晚我请客。”
大家一阵欢呼,更有几个酒吧女郎玩起了化妆舞会的装束,其中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穿着露骨的兔子裙,摇摆着长长的毛茸茸的耳朵渐渐向我靠过来。
酒吧的灯光昏暗而眩目,闪烁着人们眼中迷离的情欲,我看见她冲我露出了甜甜的酒窝,“为什么你一个人站在这里,不过来一起跳舞吗?”她说着拉起我的手想要将我带进舞池中。
我站着不动:“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我可以教你啊。”她笑得更加妩媚,“你是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连生。”
“连生?这个名字真好!”
“好在哪里?”
她怔了怔,既而用纤纤玉指轻点我的额头:“你这小鬼头,真不知是装傻呢还是使坏!”说着不由分说地将我拉进了舞池。“别担心,跟着节奏摇摆就可以了,我会教你的。”她的声音几乎就在我耳边响起。
音乐非常缓慢,萨克斯奏着异国的浪漫曲调,一瞬间果真有种飘摇至空中的晕眩感。眼前的女子引导着我随着节奏摇摆着身体,“我的名字叫apple哦……”她说着将身体贴近我,两手环住我的脖子。
我知道那是她的艺名,听说前两天酒吧里发生的那场斗殴,就是两个男子因为她而争风吃醋引起的。
我不太喜欢被一个陌生的女子搂得那么紧,更何况是一个引起骚动的美丽女子,于是我有意识地将身子挪开一些,但是很快又被她粘了上来。
“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呢。”她继续说道,“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跟其他人相呢?”
“有吗?”我皱了皱眉,“可能我这个人比较慢热吧,在这里我只认识顾柯,陌生人的话……”
“你知道吗?我们女孩子私下里都在悄悄议论你,觉得你很帅哦。”
诶?――我想我这时的表情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了,这是我第二从女子的口中听到自己很帅的称赞。难道说女生的审美眼光果然是跟男生有所不同的?
正疑惑间,只觉apple那柔软的身体越贴越近,几乎将我紧紧缠住,她板过我的脸,凑上红唇。我知道她想吻我,我本能地想躲开,但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我会对女生产生感觉也说不定,何况是那么美丽的女子主动送上门的。
于是我默然接受了她,然而当她的舌滑入我的口腔中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她,冲到门外去吐了。
apple慌忙跟出来,一边拍我的背一边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抬起头,看见她的脸上有屈辱的表情,想必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与她接吻会吐的男生。
我裂开嘴勉强笑了笑:“恩……可能是这两天感冒的关系,头一直有点晕,对不起啊。”
她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你可要记得吃药哦,要赶快好起来。”说着她又凑近我,低声道:“今天没能吻成虽然有点可惜,但是我已经记住你的味道了哦。”说完便转身翩然滑入舞池。
我暗自苦笑,一手搭着门旁的坐椅瘫下身来,一阵凉意渐渐涌上心头,实验失败了,甚至比我原先预想的更糟糕。我对异性已经排斥到这种地步了,我该怎么办,真的没救了吗?
门口出现一个身影,靠着门柱站了会。我好奇地抬起头看了看他,而他也感应到我的视线,低头打量了我一眼。很快又把目光投向了舞会中心。
因为背光的缘故,我看不清他的轮廓,只觉得是个挺高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双手插在袋中,沉默的样子。
我无暇理睬,只是低下头去一个人开始发呆。
过了一会,那人走到我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眼睛仍旧注视着舞池。我再好奇地打量他,他是在找人吗?虽说现在已经歇业了,但是如果有客人进来的话,是否还是该招待一下?
我还未开口,他已经说话了:“你们老板呢?”
“啊?哦,你找我们老板啊,他……他在……”我刚想给他指个方向,然而话未出口,我自己已经目瞪口呆了。表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女子的长裙,脸上涂抹着妖艳的浓妆,正混在那些酒吧女郎中间一起跳贴身舞。
那男人显然也看到了,像是带着一骨子火气似的,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大踏步朝舞池里走去。
女郎们见到男子,像是认识他的样子,都带着畏惧的眼神纷纷散开,男子一把拉过君仁表哥就往外走。
表哥用力甩了两下,看清楚是这男子,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一脸媚笑地搭上他的肩:“哎哟,原来是陆先生呀,怎么今天有空大驾光临呢?”
男子忍着怒气,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扯下来:“别玩了,快去把脸上的妆卸掉,什么不伦不类的样子……”
表哥像是有些喝醉了,半笑半缜地看着他:“我这样不好看吗?你不是说宁愿我是女人吗?我这不就扮成了女人的样子讨你欢心?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还是要我去做变性手术?”
四周一片安静,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二人。这姓陆的男子觉得脸面有些拉不下来,拉了他一下,低声吼道:“有什么话跟我回去再说,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表哥突然放声狂笑起来:“丢人现眼?是啊,我骆君仁这么卑贱的人怎么配得上你陆兆言,你个死要面子的混蛋,明明喜欢上男人还不肯承认,你总是想着如果我是个女人你就毫无心理负担了对不对?可是我是男人!我有我的自尊,地球又不是只围着你一个人转,我凭什么要什么都顺着你的意?”
表哥说着说着,流下泪来,接着开始猛烈地咳嗽,陆兆言一把将他拽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他的背,一边安慰道:“好了好了,你看你的病又发作了,别说了,我们回去好不好?大过年的不是应该开心一点吗?”
表哥仍是不依不饶:“爱上你这混蛋我怎么可能开心,若不是因为遇见你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你觉得老天爷对你不公,可是他又何尝对我公平过?既然两个人在一起都不开心,又何必要继续纠缠下去?”
他说着越咳越厉害,蹲在地上脸色惨白。
大家都开始慌乱起来,陆兆言咬了咬牙,打横将他抱起,大踏步朝门口走去。
我跟了上去:“陆先生,要不要送医院?”
他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下,道:“好,麻烦你帮我叫车。”
第十五章
当君仁表哥被送进急诊室的时候,我只能陪着陆兆言在外头干等。
别看陆兆言挺魁梧的一个大男人,可是这时候他只能坐在长椅上抓着头发干着急,口中还不断叨念着:“应该不会有事吧,不会有大问题的,冷静……冷静……”
“那个……”我清了清喉咙,小心翼翼地叫了声,“陆先生……”
他抬起头来看我,像是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有我这个人存在似的。
“我想问一下,表哥他这病……”
“哦,从小到大的痨病,根治不了,情绪一激动就会发作。”陆兆言顿了顿,叹了口气,“可他那家伙总是那么容易激动,这身子怎么好得了……”言语中满是的无奈与疼惜。
“表哥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得不到坚定的爱和活下去的勇气吧。”我喃喃自语,似乎有点能够理解表哥的心情。抬起眼,正看见陆兆言诧异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捂了捂嘴巴:“呃……那个……我只是猜测。”
他正视着我,“看你比较面生,想必是店里新来的吧。”
我点了点头。
他无力地笑了笑:“今天,真是让你们看笑话了。”
我摆了摆手:“陆先生,虽然我不太明白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些话我不说出来不行。”
他耸了耸肩:“有什么就说吧。”
“陆先生,你是真心爱君仁表哥的吧?”
他怔了怔,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叹了口气。
“陆先生觉得这样的爱情让你很为难吗?”
“那是自然的,其实我家里已经为我安排了相亲的对象,但是我爱的人是君仁,我不需要别人做我的伴侣。但是我却找不到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推脱。如果君仁是个女子,我可以二话不说就带着他去见双亲,大声宣布我要娶的人是君仁。但是他不是女子,就算我的父母再怎么开明,也不可能接受我与一个男人相爱……现在父母方面逼我逼得很紧,而君仁又不肯体谅我的苦,多给我一些缓转的时间,我已经快要崩溃了……”他说着将脸埋入掌心。
陆兆言的这番话说得我像被当头棒喝,原来我也一直在做着逼迫哥哥陷入两难境地的事情。一方面我是他的弟弟,他不可能丢下我不管,另一方面我又要求与他成为恋人,强行让他面对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我现在才明白我对哥哥做的事情有多么残忍。
我陪着陆兆言一起沉默。
过了半晌,我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也许,相爱就是幸福。”
“什么?”陆兆言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朝他微笑:“能知道对方爱着自己的心,就已经很幸福了,不是吗?”
他想了想,兀自点头,似是有所了悟。他转而看我:“也许我能想到办法劝服君仁再给我一点时间。谢谢你,小兄弟。”
我摆了摆手,转身离开。是啊,相爱就已经很幸福了,可是现在的我,连那样的幸福都遥不可及,而且永远不可能得到。
走出医院的时候,天空中降下了雪。因为是除夕夜的缘故,街道上人影稀疏。突然身体打了个寒颤,冰凉的寒意侵袭全身。我这才想起来,刚才因为出来得急,忘了披外套,送往医院的路上又出了一身急汗,现在汗凉了下来,自然会感到寒冷。
干干地打了几个喷嚏之后,我吸着鼻子往回走。心里想着哥哥,下意识地想给他打电话,可是突然之间心里哽得慌,怕打了电话又会一冲动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最后还是决定发条短信贺个新年。
于是我在手机屏幕上打下:“哥哥,新年快乐!”几个字。盯着屏幕看,觉得还可以再加一些话,“哥哥,那件事我不会再逼你了,你可以放心。”这才舒坦下来,仰起脸来长时间地看着黑朦朦的天空,白色的雪瓣忽悠忽悠地飘落下来,落在我的脸颊上,渗入皮肤的凉意。
回到家之后,觉得头有些晕,走路都觉得蹒跚,想必是感冒严重了。我苦笑了一下,一定是在外头受了凉,而我又最讨厌吃药,以前每感冒都是让它自然好的,这自然也不会去买什么药。
但是摸摸额头,好象有点烫,浑身没劲。哎哎,真是个倒霉的除夕夜呢。我这么想着,一头扑倒在床上,胡乱地盖了一下被子,打算进入冬眠。
可能是因为疲惫的缘故,很快就入睡了,但是却睡不沉,做着混乱的梦,一会梦见哥哥,一会梦见卓飞,一会是君仁,一会是陆兆言。
一梦醒来,已是凌晨两点,发现头烧得更厉害了,口干舌燥,手脚乏力,连给自己倒杯水都会打翻杯子。
于是又浑浑噩噩地倒回床上,心想这下完了,烧厉害了。想给什么人打电话,可是拿起手机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心寒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手一甩,将电话抛到墙角,仰面望着天板,没有刷漆的墙面在夜里透着阴森的气息,好似死神降临的前兆……
啊呸呸,别有的没的吓自己。我用力拉了拉被单,盖着一层被子还觉得冷,于是拉了邻床顾柯的被子压在自己身上,可是身体仍是冷得厉害,瑟缩在被窝里还在不住地发抖。
我于是自我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明天醒来就会好了……”这么自我催眠着,便又陷入了昏睡,又是一连串乱七八糟的梦,比较清晰的是梦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隐约中听见哥哥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唤着:“连生,连生……”
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见哥哥这样叫我了?有多久没有触碰到哥哥的怀抱了?那些看似熟悉的青涩而童稚的爱恋,正随着我的长大而渐行渐远。我再也不能用任何理由禁锢哥哥的爱了。我感觉鼻子发酸,便在梦里哭了出来。
唇上突然有轻柔的触感,温热的感觉,自唇瓣渐渐蔓延至周身。我被人紧紧地拥在怀里,那两瓣温柔正轻轻地吸吮我眼角的眼泪,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立即被牢牢握住。
我心中塌实下来,头一沉,便连梦也不见了。
第十六章
“咳……咳咳……”我是在咳嗽的时候把自己咳醒的。每咳一下就感觉脑袋疼得快要爆炸了。
一只手覆上我的额头,然后听到头顶有说话的声音:“还很难受么,连生?”
很像哥哥的声音啊……哥哥么?哥哥?!我猛得睁大眼睛,他果然就站在我的眼前。我伸出手去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还有他的唇,真的是哥哥么?我的梦境成真了?
哥哥一把抓住我的手,皱了皱眉:“怎么一醒来就这么不安分……头还晕么?”
“晕。”我老老实实地点头。
我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搂住我说他有多么心疼,不料他却伸手在我脑门上重重地弹了一下:“活该!”他气呼呼地说,“发烧发到39度了还不知道看医生,烧死你也活该!”
我委屈地道:“发烧发到39度我哪来的力气看医生啊?”
“那你不会吃药吗?”
“突然发烧的,我哪里会想到买药啊?”
“你――”他一时气结。
我只好转移话题:“那个……哥,你怎么突然来了啊?”
“你还好意思问,年三十的竟然敢拿一条短信打发我,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打你电话又说关机了,你这不是存心折腾我么?你一个人出门在外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我实在放心不下,只好亲自跑过来看看了……这不,你这小子还真是没用透顶,竟然会发烧昏过去……”
“手机不是被我关掉的啦……”我小声辩解,“是它自己刚好没电了啦……”
“没电你不会充电吗?”
“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头痛得要死了,哪里还管那么多啊……”
“所以你就让我在那里对着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干着急?”哥哥叉着腰,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眼珠子一转,得赶快岔开话题才行,“对了,哥,你说怪不怪,我竟然梦见你抱着我,好象还吻我了,睁开眼睛就看见你来了,还真是准呢。”
只见哥哥别扭地转过头去:“什……什么抱啊吻的……我哪有……”
我讪讪地道:“我不是说了是做梦么。”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问:“连生……那个……你在短信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我脑袋还昏沉沉的,望着头顶上晶亮亮的输液管,突然觉得距离昨天晚上的事情仿佛已经相隔了一个世纪。但是我知道我一定发了什么不太好的话给哥哥,否则他的脸色不会那么难看。
“说那件事不会再逼我……是你的真心么?”
“什么事不会再逼……”我的脑袋仍旧一团糨糊,但是我看哥哥的脸色已经濒临爆发点了,我赶忙改口:“啊啊,那件事,我记得我记得……”
在我的强迫回忆下,昨天晚上从开PARTY到送表哥去医院再到我独自回家的一幕幕,全部浮现了出来。我当然隐约能回忆起自己当时给哥哥发那条短信时的心情。不被爱的那种绝望与孤独,全部重新涌上了心头。
我沉默下来,低着头,揪着被子。
现在哥哥就在我眼前,可是如果再要我重复一遍那句话,我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要我重新尝试一遍昨天晚上那种冰寒彻骨的自暴自弃,我宁愿我从此不要醒过来。
哥哥见我不说话,于是俯下身来,捧起我的脸,静静地看着我。
我把脸扭开,因为眼泪已经快出来了,我不想就这样在哥哥面前崩溃。我不想承认这半个多月的逃离竟然仍旧以失败而告终,我的心仍旧寄挂在哥哥那里,稍一牵扯便疼痛无比。
哥哥突然吻上我的眼睛,将我眼角的泪水一一吮去,“怎么又哭了呢,连生?”他的声音很低很温柔,温柔到让我觉得也许昨天晚上的那个吻不是梦。
我伸出手将他的颈项紧紧圈住,“哥……哥……我很难过……哥……”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好了,连生,任性的事情就到此结束吧,我们回家吧。”
“回家?”
“是啊,不要再一个人呆在这么远的地方,让我挂心了。”
“可是哥哥……”
“什么都别说了,跟我回家。”
我在哥哥的执意下提前出了医院,又在哥哥的执意下回到了住收拾行李。见他那雷厉风行的速度,仿佛片刻也不愿在这里久留似的。
“哥哥,我还要去跟老板辞职呢……”
“不用了,我已经去打过招呼了。”他头也不抬地往我箱子里塞衣服。
“诶?”
“这种事情我当然早就搞定了。要克扣工资的话随便他,我们也不计较那么点钱,不过好在他也并不想赖帐。”
“我记得……老板刚昨天晚上住了院……”
“没错,代理交涉的人是他身边的那个亲戚。说话倒是挺干脆的一个人。”哥哥的口气中颇有赏识的意味。
我撇嘴,还不是看在对方大大方方给钱的份上?
“哥,那个人不是老板的亲戚……是他爱人。”
“诶??”哥哥像是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有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心理,憋着乐。
他缓了缓神,“哦”了一声,低下头去继续整理行李。当他打开我写字台上的抽屉时,轻轻“咦”了一声。
我突然想起来,那里是我收藏信的地方,我大叫一声冲过去,但是他已经将一封信捏在手里了。
“不……不要看啦!”我气急败坏地扑过去抢。
可恨我个子没他高,他只将手高高举起来,任我怎么跳也夺不过他手中的信。更何况抽屉里还有十几封信,我就算抢回了一封,其他的还是会被他看到。
“看看又没关系,这信封上不是写着我的名字吗?你这小子真是可恶,明明说好了会给我写信的,可是写了又不寄出去,这是什么意思,恩?”他说着已经拆开信封了开始读了。
“啊啊,不要念出来啦。”我捂着耳朵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他读着读着,声音渐渐小下去,最后变成了默念,一字一句地看完,不做声,拿起另一封继续看。
我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盯着他。
直到他看了五六封,终于心满意足了,将其余的信收罗起来统统装进他自己的背包里,然后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将我一拉:“整理得差不多了吧,我们走吧。”
“喂,哥,你都没有什么要说的啊?”
“要说什么?”他装无知。
“你你你看了我那么多信……”
“这信本来不就是要给我的么?”
“可是……可是……”
“虽然抵达我手里的时间迟了几天,但是总算是到我手里。”
我恨得咬牙切齿:“我不是跟你说这个……那信……我……”
他从怀里掏出两张车票:“你看,我连票都买好了,再不快点会赶不上车哦,走啦!”
车子缓缓开动的时候,我心里还记挂着那些落进哥哥背包里的信。原本就没有让哥哥看的打算的,所以写的时候把自己最隐秘的心情都倾吐出来,可是现在一股脑儿全让哥哥知道了,就像是心脏全部被掏空一般,失魂落魄。
哥哥见我瞪着车窗发呆,一只手按住我的额头:“烧还没退净就让你坐车,是不是很累?”
我不满地哼哼了几声。
他便抚着我的头按向他的肩膀:“累的话就靠在我肩膀上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到家了。”
他虽说是让我靠着他,但是从姿势上看,倒更像是他半抱着我。
感受到他温暖的气息,我闭上了眼睛。阳光透过车窗照射在我的脸上,把我的眼皮染成了橘红的颜色。我做了一个呼吸,突然觉得只要在哥哥的怀里就能安心了。
恍惚间,哥哥把头凑近来,匀称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他的手臂渐渐收拢,将我紧紧箍在他怀里。
“连生……”他喃喃出声。
我闭着眼睛装睡。
“连生……不要再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不要……再离开我……”
第十七章
连明的忏悔(恶搞番外)
连明终于找到了这座坐落于偏僻小山坳里的小教堂。他对自己竟然有耐心五个小时从大都市来到这个远僻之地的惊人毅力感到惊奇,当然,他对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的理由感到更惊奇。
他来,是为了寻找神父忏悔。
年老的神父戴着老眼镜从狭小的格子窗里探出头来瞅了他一眼,开口问道:“年轻人,有什么话想对圣母说的?”
“我……我打碎了家里的一个勺子……”连明的十指不自觉地纠结在一起,未开口,手心便开始冒汗了。
“就为了一个勺子?”神父又瞅了瞅他,“虽然勤于忏悔是一个值得发扬的好习惯,但是,年轻人,为了你的人生着想,我建议你在自家供奉一个圣母像,以后像这种勺子级别的小事只要向圣母像忏悔就可以了。”
“不不……在此之前,我已经打碎了五只碗和两只玻璃杯……”
神父估算了一下他所受到的经济损失,颇为同情地道:“一定是在家被老婆训斥了吧。”
“不,我还未结婚。”
“那么就是让老妈生气了?”
“双亲已经过逝多年了。”
“那么你是……”
“我……我来是因为,我的思维有些混乱……”连明更加地局促不安,欲言又止。
年老的神父伸出枯瘦的手拍了拍连明的手背:“不要紧张,年轻人,是第一来忏悔室吧?”
连明点了点头。
神父笑了:“第一总是会紧张的,有想说的话却不好意思说出口。不过没关系,圣母是很有耐心也很有爱心的,她会怀着十二分的慈悲聆听你的心声的。”
连明吸了一口气,道:“一切,要从一个多星期前,我弟弟离开家出去打工开始说起……不,确切地说,要从更久以前他突然向我表白时说起……”
“什么什么?”神父下意识地去掏耳朵,“你刚才说谁跟你表白?”
“我弟弟……怎么了,神父?你是不是觉得……很难以置信?”连明更加不安起来。
“不不,我只是有点兴奋而已,以前有听过父亲向儿子表白,哥哥向妹妹表白,但是弟弟向哥哥表白还是第一遇到,恩恩,请继续。”
“当时他向我表白,还主动吻了我……”
“你说他吻你?”神父好奇地从格子窗里探出头,“这么说来你弟弟是年下攻?”
“诶?”
“他很主动的样子嘛。”
“不,虽然他很主动,但是算不上攻的样子,他看上去……怎么说呢,很可爱。我曾经听邻居家的小妹妹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说长大后一定要引诱我弟弟,然后将他压在身下……”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要将他压在身下?”
“诶??”
“哦哦……”神父掩饰性地摸了摸自己即将喷血的鼻子,“请继续。”
“当时他吻我虽然让我很震惊,但是更让我震惊的是,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对同性接吻的厌恶,而是陶醉其中……”
“你的意思是你对你弟弟的吻有感觉?”
“好象是这样。第一也许震惊大于陶醉,但是第二,我已经明确地感受到自己不太正常的生理反应了。”
“你回应他了么?”
“不,我推开了他。”
“为什么?”神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因为……这是违背伦理道德的吧,所以我才来忏悔。”
神父抬手指了指墙壁上的那尊圣母像:“看到圣母的表情了吗?”
“看到了。”连明点了点头,“她在微笑。”
“对,她在微笑,说明她并没有反对不是么?”
“诶???”
“那么请继续。”
“哦。刚才说到我推开了他。我觉得这是不正常的,我自己心里也开始惶恐起来。所以我必须阻止这样的感情继续下去。于是在他生日那天,我与我的大学同学合谋演了一场戏,骗他说我已经交了女朋友了。结果把我弟弟气得跑出了家门。我在第二天才在别人家里找到了他……”
“等等,有个重点我必须问清楚。”
“您请问。”
“你刚才说在别人家里找到他?”
“没错。”
“那个人是谁?”
“恩……据他自己介绍,是我弟弟同学的哥哥。”
“哪个同学的哥哥?”
“这个……我没仔细打听。”
“你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我弟弟后来平安无恙地回来了呀。”
“果真是平安无恙吗?”
“诶????”
“哦,当我没问,你请继续。”
“好。当我找到我弟弟的那天,我与他做了一心平气和的交谈,他似乎开始能够尝试转变自己的态度了。那之后的一阵子我们相得和睦太平……”
“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太平吧?”
“呃……”
“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打击你的,请继续。”
“一直到一个多星期前,他学期结束后,突然提出寒假要出外打工。我刚开始不同意,但是他说他想要尝试独自一个人生活一段时间。我想也许这能帮助他摆脱恋兄情结,所以尽管心里有一百个不放心,我还是答应让他去了。但是,从他离开后,我就开始出现了反常……”
“于是你就开始不断地与杯子勺子结仇对不对?”
“确切地说,我跟谁都结了仇……”
“此话怎讲?”
“最开始是我的顾客,以前我在应酬方面总是游刃有余的,但是最近总是脾气暴躁,在言语间得罪顾客。然后是我的上司,他发现我最近总是精神恍惚心神不宁,便苛责我工作不专心,我竟然出口顶撞他。再然后是我家的墙壁,因为一进门总是习惯性地喊我弟弟的名字,可是现在听不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欢快地跑出来迎接我的身影了,这才想起他原来已经不住在这里了,于是心里就一阵低落……”
“等等……我想不通的是,你心情低落跟你家墙壁有什么实质性关系?”
“那是因为,我一低落,就会去面壁思过,可是我越是对着墙壁反省,以前与弟弟接吻的场景就越是不安分地从脑海中跳出来作梗,我一恼火,就一拳砸了出去……如此数一多,我家墙壁已经隐约可以看见裂缝了……”
“啧啧。”神父摇头叹息,“那的确是有点可怜。”
“劳您担心了,我的手没事……”
“不,我是在担心你家墙壁。你请继续。”
“为此我去咨询过我那个做了心理顾问曾经扮演过我女朋友的大学同学,她告诉了我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什么消息?”神父的眼睛开始发光。
“她说,我得了习惯性恋爱综合症。”
“这啥名字?我没听说过……”
“似乎是一种新症状,比较容易出现在亲人或者非常亲密的好朋友之间。她还说,很多曾经不是恋人关系的人,就是因为患上这样的病症,而迫不得已走上了与自己亲人或者好友恋爱的不归路……”
“年轻人,”神父吸了吸鼻子表示同情,“不要悲伤,生活是美好的,明天是灿烂的,爱情,也是可以习惯的……”
“可是!”连明突然悲愤起来,“同性之间的恋情是有违伦理道德的,更何况我们还是亲兄弟!!”
“年轻人,”神父又伸出手指了指墙壁上的圣母像,“看到她的表情了么?”
“微笑地很慈祥……”
“这就对了。圣母都没说什么,我还能反对么?”
“您的意思是……”
“我给你提个忠告吧。现在就乖乖地回家去呆着,尽量保持平常心去上班,也不要刻意压抑你自己对弟弟的思念,暂且撇开一切束缚着你的伦理道德枷锁。如果你仍旧持续打碎杯子或者碗碟的话,那么,不要再迟疑,立即却找你弟弟回来吧。”
连明抹了抹因为被谅解而感动出泪的眼角:“神父,您为什么能够对我如此宽容?”
神父肃穆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因为――仁慈的圣母在你我心中永存。”
除夕那一天夜晚,连明收到了弟弟连生发来的一条祝福短信。
就在同一时刻,他打碎了家中的第十只碗。
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18
回到家里,哥哥仍旧将我当成一级病号,百般小心地保护着,不许我碰这碰那的,然而正因为如此,更让我察觉到一丝诡异的氛围。
“哥!过来过来!”我一边贴着墙面仔细地瞅,一边向哥哥招手。
“怎么了?”
“哥,家里发生过地震了?”
“没啊?”
“那怎么这墙面出现裂缝了呢?”我用手指着墙壁上那条虽然不算太明显但是也足以大到让我担心的程度的裂缝,抬头看哥哥。
哥哥的脸色变了变:“哦……恩,前两天我……那个,我大扫除的时候移动柜子,结果把墙壁给撞到了。”
“没事你移什么柜子呀?”我四望,可没发现家里的家具有啥变化。
“不是跟你说了为了大扫除么?”
“可是大扫除也没见家里干净了多少……”我轻声咕哝着,哥哥已经跑进厨房准备晚饭了。
因为回到家天色已晚,哥哥怕我饿肚子,所以在家附近的面店里买了两碗袋装的面条带回家里来吃。
我见哥哥一人忙着张罗,习惯性地配合着去拿碗。然而当我打开碗橱的时候,却傻了眼:“哥,哥,不好了,”我声音颤抖,“家里遭贼了!”
“怎么了怎么了?”哥哥也脸色发白地跑过来看。
“碗……碗少了一大半呢!一定是小偷乘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溜进家里偷的碗……啊,连勺子杯子都少了好几只!”我心痛地捶胸顿足,“哎哎,你说这小偷缺不缺德啊,大过年的啥不好偷要偷我们吃饭的家伙……”
“好了好了……”哥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那个……偷了就偷了吧,不是还剩下几只碗吗?我们先解决了晚饭,明天再考虑买新的碗吧……”
“恩恩!”我点点头,跟哥哥一起把面倒在碗里,然而两人围着桌子坐下凑合着填饱肚子。
“连生,”哥哥一边吃一边看我,“这些日子,想家不?”
我转了转眼珠子,想家不就等于想你么,有啥不好问明白的?不过哥哥也就那别扭脾气,我只得迁就他。“想,特想!”
坐车上那几小时我虽然装睡可是脑袋里一刻不停地运作,我算想明白了,既然他使用强硬手段看我的信,这说明他面对我的感情不再躲躲闪闪了,那么我也不必再跟他玩躲猫猫了,我就老实承认特想你,看你怎么着!
果然他在我露骨的直视下脸色微红,“你看你瘦的,一个人在外头肯定没吃什么好东西吧?”
“那些东西哪能跟咱家的比?”我说着又吃了一大口面,呃……虽然这面也是外头买的,但是用的碗是咱家的,也一样。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以后别再任性了啊。这我由了你,但是这事就算到此结束,以后可别动不动跟我玩离家出走了。”他说得很轻柔,但是语气很坚定。
我抬头望着他,他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我的审视,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盯着他的眼瞳,如此坚定的神色,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为什么我的内心会莫名地涌起一股轻微的喜悦之情,他是在默许某些事情吗?还是……
“哥……”我不由自主地出声轻唤,声音喑哑,“哥,我……”
我话没说完,只见眼前的身影一晃,视线被一阵黑暗所阻隔,当我渐渐拉回我的理智的时候,嘴唇已经贴上了两瓣温暖,那如此熟悉的曾经在梦中出现过的温暖。
我睁大了眼睛,目光直入眼前那两潭不见底的幽湖,它微微开阖,焕发出迷离而致命的诱惑。我经不住这样一种突如其来的情的冲击,下意识地倒吸一口气,他便双唇微启,伸出舌尖轻舔我的唇瓣,我顿时灵魂出壳一般飘飘然起来。
不一样不一样,我的思维完全颠倒了过来。以前我虽然有强吻哥哥,但是那个时候我仅仅是为了征服他的力量,仅仅为了证明自己吻的决心,就已经费去了我不少心力,哪里还有什么心情体会接吻的滋味。但是现在,主动方是哥哥,虽然动作有些迟疑,但是那种快乐的感觉我已经体会到了,我真的体会到了,来自哥哥的吻!
我张嘴迎接他的舌头的探入,舌尖与舌尖摩擦纠缠,如此嬉戏了片刻,他没有再入,我也没有再邀请。仿佛一场蜻蜓点水的试探,划过心湖阵阵涟漪。唇瓣分离的片刻,有沁凉的空气弥补进来,顿时让迷醉的心神苏醒过来。
彼此的呼吸还依旧拂过对方的鼻尖,我调整焦距对上他的眼睛,“哥,你承认了吗?”
半晌,他点了点头,“我承认了。”
当晚,我抱着枕头爬上哥哥的床。
哥哥翻身惊讶地看着我:“你做什么?”
“和你一起睡觉啊。”我自顾自地盖好被子,躺下。
哥哥却坐了起来:“为什么要一起睡?”
“爱人不都是要睡在一起的吗?”
“爱……爱人?!”哥哥似乎在极力消化这个词语。我颓丧地叹了口气,这个迟钝的哥哥啊……不过事情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不是吗?所以,我会很有耐心地调教我亲爱的哥哥的。
“躺下来啦,哥,睡觉啦!”我装出一脸无害的微笑向他招手。
他迟疑着躺下,但是身体僵硬。
我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但是又被他推了回来。我抬脚搁在他腿上,也依旧被踢回来。我暗自嘟起了嘴巴。
“睡吧。”哥哥闷声说了这么一句,便伸手关了床头的台灯。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只有呼吸声渐重。
我知道那是我的不甘心。然而随着哥哥的身体不断地翻来覆去,我心中偷乐,这死要面子的家伙,失眠了吧。
我支起脑袋望着哥哥的侧脸,“哥哥,我们来接吻吧。”
他猛地转头看我,黑暗中,他的眼瞳点点星亮,闪烁了几分光彩后又黯了下去。
我知道他其实心里有欲望。
我摇了摇他,“我们来接吻吧,法式长吻。”
“法式……”他话未问完,我已低头覆了下去。因为他原本便张着嘴,我很容易就侵入了他的口腔,捕捉他的舌头。
他轻哼了一声,带着微弱的不满与愤恨,但是没关系,我知道他更多的是默许,于是我胆子大了起来。
虽说哥哥接吻的经验比我要早,但是估计实战的经验比我少。于是我很快掌握了全局,舔着他的舌头,用双唇含住,用力吸吮。他很快便因缺氧而力脱,原本僵直的身体渐渐瘫软下来。
我缓了缓气给他一点呼吸的空间,他一经自由便迎面扑上,带着一丝报复的架势,反客为主地将他的舌头顶入我的口腔,一边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按住了我的后脑勺,将我死死地往下压住,他的舌头探得很,吻势渐猛,口腔中的氧气越来越少,唾液越来越多,但是还是不肯停止,发了疯死了心一般不断地索取……
这个夜晚我们不断地接吻,我不断地问“你爱我吗你爱我吗”,但是哥哥只是吻,不答一字。
19
再见到卓飞,我们像离别已久的亲人一般热情拥抱。
卓飞拥抱完后立马往我胸口捶了一拳:“好家伙,消失前也不先跟我打个招呼,害得我还以为我那家庭教师突然抛弃自己可爱的学生了呢。”
“哎哟我的鸡皮疙瘩啊,卓大少爷啥时候也跟我这一介平民玩肉麻了?”
“这还不是因为对你的思念泛滥成灾造成感情泄漏么?”他继续跟我肉麻,而我的抗肉麻细胞也正以加速度趋势急剧殖。
半个多月不见,卓飞倒是没多大变化,仍旧是那么单薄瘦弱的身子,仍旧不喜欢到户外走动,只是笑起来的时候双眼多了一些阳光。
大过年的,他的家中依旧冷清,偶尔可以听到管家打扫房间时幽灵般的足音。然而卓飞似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清冷,一人窝在家中自得其乐,偶尔来个像我这样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便雀跃着极尽所能地招呼。
“说吧。”省略去那些客套的拜年礼数,他抱着一大堆零食在我身边盘腿而坐,满眼期待地望着我。
“说什么?”我的注意力还放在我手中卓飞刚买的那张游戏光盘,捣鼓着放进电脑光驱里去。
“咔。”光驱在卓飞伸出魔爪的瞬间硬生生地卡在了外头。
“啊呀呀,这样会坏的。”家里穷得买不起电脑的我对于卓飞这样不爱惜电脑的举动自然是大惊失色。
卓飞满不在乎地笑:“别跟我打马虎眼,这半个多月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你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别以为能瞒过我的眼睛。”
“是是,你行。”我撇开眼不看他,“既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法眼,你自个猜不就得了,还需要我汇报么?”
“喂!”卓飞像是真的来气了,“不老实汇报就不让你玩游戏啊。”
我眼巴巴地看了看那抽风似地被卡在外头的光驱,吞了吞口水:“好吧好吧,我招还不行么?你就饶了你家光驱吧。”有我这么求人的么
于是当他身边那堆零食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的回忆录也差不多接近现在时了。卓飞一脸的意犹味尽:“这么说来,你哥虽然看上去像是接受了你,但是嘴巴上仍旧不确定咯?”
“是啊……”我仰面躺在地板上,枕着双臂瞪着天板,“都过去好几天了,哥哥对我的态度还是那么暧昧。虽然有时候也会主动吻我,晚上一起睡觉也无所谓了,但是每我问他到底爱不爱我的时候,他总是躲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实在躲不过了就跟我玩沉默的羔羊。我真想不明白,说一句我爱你会要了他的命么?”
卓飞轻笑:“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德行,死要面子,或者恪守自己所谓的原则。”
我抿着嘴不说话。其实我也知道哥哥是个比较传统的男人,道德观念根蒂固,但是因为我是他的弟弟,从来对我百依百顺的哥哥不可能抛弃我,而现在能够接受我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但是越是这样,我对他暧昧不明的态度越感到恼火,我最担心的是他因为无法丢下我这唯一的弟弟,而勉强自己做一些自己所不愿意做的事情,仿佛我离家的那半个月只是在逼迫他来接受我似的。一想到这点,我的心里就跟撕扯着一般难受。
卓飞侧着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睛似笑非笑。他轻刮一下我的鼻子:“你啊,真是跟以前的我没两样。”
“以前的你?”我尚未搞明白他的话意,只见他俯下头来盯着我看,“想要确定你哥哥对你的感情是吗?这并不难呀,我可以帮你。”
“是吗?”虽然他的话非常地具有诱惑力,但是看着他有些危险的笑,我心里直打鼓:“你不会又在想什么馊主意吧?”
“你到底想不想听呢?”
“呃……”我在反复思想斗争了3秒钟之后,弃械投降,“你说吧。”
他凑近我的耳朵低声道:“待会我让罗檬……”
“什么!!”我惊地跳起来,“你说让上那个杀手……”
“哎哎,你别慌呀,那家伙又不是见谁都杀,上的事情不是告一段落了么?”
“可是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哪只眼睛见过他杀人了?”
“呃……的确那是杀人未遂……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想杀我!”
卓飞一脸无奈地拍拍我的肩:“放心放心,我跟你保证,不,我跟你发誓,如果他对你有半点威胁性,我拿我的头赔你还不成么?”
我尚在咕哝着“要你的头有什么用”,他已经接通了内线,简短了说了句:“让罗檬进来。”
事实证明,保镖&杀手的行动能力不是普通人能及的,这边卓飞话筒刚搁下,那边罗檬已经在敲门了,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事先排练好的。
但是很快我的怀疑被打消了,因为当罗檬听清楚卓飞交给他的任务的时候,他的反应比我还激烈。
“什么?!要我跟这小子……拜托,我对同性没那癖好好不好?”
卓飞翻翻白眼:“不就一个KISS么,把眼一闭就过去了……”
“原则性问题好不好,跟男人接吻,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卓飞把脸一沉:“那我晚上就给我爸打电话,说你强吻我。”
这时不仅是罗檬,就连一旁的我都跟着倒抽一口冷气,卓飞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能耐,说着这样威胁性的话的时候竟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我是你的保镖,又不是……”
“我在考虑要不要顺便把自己的领子撕下一角制造一些被非礼的痕迹……”卓飞的语气更加地云淡风轻。
“喂――”罗檬开始无力地呻吟。
“或者干脆弄点淤青算了。”
“好好,我答应了还不行吗?”
原来,保镖就是这样使用的……
老实说卓飞出的那个主意真的很馊,很俗套,很BT,让我自己都无法赞同。因此当我从罗檬的车子上下来的时候,当罗檬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强装肉麻地叫我的名字的时候,当我把自己的脸转回去装做含情脉脉地看他的时候,罗檬的五官都快扭曲了。
“我说,”他压低了声音,“我好歹也是在帮你,你能不能给个正常的脸色配合我点?”
“我……有哪里不正常吗?”说实话我很想照照镜子,确认一下自己脸上那足以令罗檬五官扭曲的表情。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拉近我与他的距离:“看着我的时候姿势不要那么僵硬好不好?再不然把我看成你哥哥好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反倒是他比较镇定?当初明明做出强烈鄙视的那个人是他。然而我没有异能,怎么也无法把他的脸跟哥哥的脸等同起来。
“再不然你把眼睛闭上?”
我依言照做,一边嘴上不肯闲着:“你……确定我们这样做会让哥哥看见?”
“我的目光感受能力很强,右边三楼第二个窗户是你家的吧?”
“他已经在看了??”我顿时有如锋芒在背。
“别罗嗦了,我要开始吻你了。”他说着,果真用两手固定住我的脸,嘟着嘴巴压下来。
“唔――唔――”这家伙就算心里讨厌与我接吻,也不必这么大力将我的脸压成肉饼吧?而且看他把自己的嘴唇压下来的瞬间,真的是一点美感都没有,就那么重重的撞上来,连我都快恶心地要吐了。
就在我和他都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直觉告诉我,楼下的铁门被撞开了。
2
让我不敢相信的是,这个曾经气势汹汹地拿着手枪对准我的脑袋即使犯下杀人罪也毫无顾及的杀手,竟然在哥哥冲出大门的一瞬间,以讯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丢开我跳上车溜之大吉了。
我还于惊愕状态中,只觉手臂被用力一扯,我便在重心不稳的情况下被哥哥连拖带拽地拉回家中。
当身后的门被用力关上的那一刻,我才看清楚哥哥有些发青的脸色。我一边后悔是不是玩过头了,一边又在暗自欣喜原来哥哥真的会吃醋。
哥哥板着脸瞪着我,胸口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我乖乖低下头去,做好了接受炮轰的准备。
哥哥你轰吧,不论你怎么轰我都非常乐意接受……
哥哥愤怒了半晌终于喷发了:“要接吻也别挑我们家楼下呀你知不知道这里人来人往的有多少人看见若是让左邻右舍的瞧见了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你难道不会觉得丢脸吗?”
……我有些呆滞地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哥哥。
不对不对,台词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哥哥如此愤怒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我跟别人接吻而仅仅是因为会被别人瞧见而丢他的人?
眼睛里渐渐弥漫出一层薄雾,我半晌没能动一动。刚才的欣喜烟消云散。
哥哥见我半晌没反应,缓了缓脸色,拉了拉我的手:“刚……刚才扯痛你没有?”
我一甩手不让他碰,独自一人往沙发上一坐,兀自生闷气去。
哥哥迟疑了片刻,凑近来,挨着我身边坐下,轻声问:“刚才那人……他是谁啊?”
我挑了挑眉,没好气地道:“你看到是谁就是谁呗。”我豁出去了,反正哥哥一点都不紧张我,我干嘛还要白费唇舌跟他解释?
他呆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他……你们以前接吻过……很多?”
这话问得奇怪呢。我侧头,皱着眉看哥哥。
他也觉得不自在,清了清嗓门,又想找回些威严:“我的意思是,你那么娴熟的吻技都是跟他学的?”他话未说完,便先红了脸,估计是想到自己的吻技不如我,自尊心很受打击。
我的眼珠子转了两圈,终于回味过来他笨拙的试探之下那点鬼肠子,笑容又渐渐爬上脸庞。我可爱的哥哥呀,原来你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嘛。我欢呼一声,蹭地一下跳起来,搂着他的脖子便扑了过去。
“哎哎,”他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下了一跳,被我压在身下呼吸困难,“别别别压着我,怎么回事你这家伙……怎么一会生气一会高兴呢……哎我说你给我下来你听到没有?!”
“哥,你爱不爱我?”我搂着他,将耳朵紧贴着他的脸,这一刻我很想听一听他亲口说的话。
他突然又沉默了,连挣扎也停止了。
“哥你快说呀,爱不爱我?”
“你……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你先下来。”
“不,你先说,否则我就不下来,一直压着你。”
“臭小子,”他猛地一用力,将我从他身上拽下来,“老子不发威你还当我是病猫了不成?!”
我揉着被他扯痛的手臂,特委屈地看着他。
他原本打算不理我,扭过头去故意不看我的脸,可是僵持了几秒钟,他又转回来,“哎你别这样瞪着我成不?”
“说那三个字你会死吗?”我几乎咬牙切齿。
“不说那三个字你也不会死啊……”这回换他委屈了。
“你……”我被他噎着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我甩了甩手:“好好好,你不说是吧,连我跟陌生人接吻你都不管我,到哪天我跑去跟别人上床了也不关你的事,反正你玩我呢,反正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反正……反正我们俩的接吻都是狗屁……”
我说着说着,眼泪便吧嗒吧嗒地往外掉,“怎么了这是……我哭什么呀,我这白痴……”我一边狠狠地抹着眼泪自嘲,一边用那泪眼汪汪的眼睛投射出杀人般恶劣的眼神将哥哥眼中怜悯的视线逼回去。“少在这里假好心地可怜我,我才不需要你的怜悯,我才不需要哥哥因为怜悯我这个弟弟而假装喜欢我,我才不需要你这么违心地讨好我迎合我,我才不需要……”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将我往他怀里推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中了,我仍在赌气地扭着身子,他一收臂膀箍得更紧,让我动弹不得。
我抬眼瞪他,然而也许是人在魔爪之下连气势了少了七分,他毫不介意地俯视着我,无声地低下头来,将我的抱怨含进嘴里……
经过三秒钟左右的被动期,我渐渐恢复了神智,想起刚才哥哥十分介意我的吻技比他好,心中带着十二分的邪念,双手攀爬上他的肩膀,圈住他的颈项,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回主动权,用尽全身的力量去挑逗他,诱惑他,就算不能打动他,也要让他在我面前欲火焚身……
突然他将我一把扯开,背过身去狠狠地喘着气。我注意到他的手渐渐捏成了拳头,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我伸出手去包着他的拳头,轻声道:“哥哥,想要我吗?”
他不料我会这么直白,猛地转头,惊愕地看着我。
我笑:“哥哥,我也想要你啊,我可以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你,只要能得到你的一颗心……”
“你疯了!”
“我的确是疯了。哥哥,当初是你自己把我接回来的,是你自己在我耳边说着不要再离开你的,是你自己默默允许了我与你的不伦之恋,那么就不要再怪我做出任何越轨的行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违背道德的,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论世人的眼光如何灼烈如焚,我也愿做飞蛾扑火……哥哥,但是你却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对不对?所以你的心才会这样的犹豫不决摇摆不定,对不对?”
他看着我,眼神飘忽,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惨笑,“又或者,这只是你作为一个极度疼爱弟弟的哥哥所做出的伟大的牺牲而已……”
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这许多天一直梗在内心最的尖锐的疑虑,一直窒息着我的心脉让我无法呼吸却又不敢吐出来的疑虑。我知道一旦说了出来,一旦得到了证实,那对我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哥哥为了我,竟然牺牲到这样的地步,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最可耻的笑话。
哥哥听到我这话,全身震了震。“你……你说什么?”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渐渐地又由白转为青色,“你说什么牺牲?你再说一遍?!”
我咬着牙看着他下意识抬起的手掌,似乎在下一秒钟就会扇下来。凭着以前的经验,我知道这是哥哥在极少数被气地发昏的情况下才会失去理智想打人。若是在以前,我必定会死撑着面子任他要杀要剐,但是今我一转念,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牺牲”二字强烈地灼伤了他的自尊心,对他来说简直是侮辱,所以他才会这么生气。
他这时瞪着我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像是哥哥看着弟弟的了,而是非常凶悍非常陌生的眼神。我屏住呼吸不敢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哥哥面前感到恐惧和慌乱。我一边后悔着,一边害怕地连道歉都忘记了。
两人僵持着似是过了一个世纪。最后,哥哥垂下双手,平息了自己的怒气。
“你想要我给你定心丸对不对?好,我给你!”他说着一把将我拉出门外。
21
没想到哥哥要带我去的地方竟然是公墓。
虽然不是第一站在父母的墓碑前,但是我却没来由地全身一阵阴寒。傍晚的风有些冷,眼看着夕阳就要落下去了,站在身旁的哥哥的脸色更是肃穆得可怕。
“哥,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不说,面向着父母的墓碑径自跪了下去,“砰砰砰”毫不含糊地磕了三个响头,额上已隐约有了红印。
我吓得差点没跳起来,颤抖着扯了扯他的衣袖:“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抬头看我:“连生,你也跪下来。”
“诶?”
“我叫你跪你就跪!”他用的是命令的口吻,音量不大,却让我不敢反驳。
好吧,跪就跪。我咬了咬牙,曲膝与他并排跪着。
“连生,我们一起给父母磕头吧。我们做出了违背道德的事情,就算死也无法得到父母亲的原谅了。不管死后我们将遭受什么样的报应,但是现在,我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向父母赎罪。”他说话时的语气非常平淡,但是听在我耳里却犹如阵阵雷鸣。
这些事情我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根本不愿意去想,一直认为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哥哥在身后撑着,所以我不用怕,只要哥哥答应了,就是可以做的事情。
但是现在从哥哥口中听到这些话,我才彻底清醒地意识到,哥哥不论怎样坚强,他也不过是父母的孩子而已,他也需要长辈的指引和慰藉,但是自从失去了父母之后,他把他软弱的那一部分隐藏了起来,只对我展示出他强韧的一面。他在纵容我的同时,自己的内心背负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哥……”我看着他,一瞬间有口难言,眼睛开始酸涩。
他一只手已经按上了我后脑勺,强迫我与他一起向父母磕头。
磕完三个头之后,我趴在地上不敢再抬起头来,眼泪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混入泥土中,留下的痕迹。
我对着父母忏悔自己的任性,这不是我想要给哥哥的报答,我其实是希望他过得好的,却不料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把他的生活搅得如此混乱。
冷风吹得更加萧瑟,天已经渐渐暗淡下去了。我伏在墓碑前,瑟瑟发抖。突然一只手抬起我的额头,蒙住我的眼睛,连同我的眼泪一起蒙住。
“连生,”哥哥在我耳边轻声呢喃,“我并不是要让你哭,真的。我只是想……先向父母赎罪,然后,请求父母同意,把你完全交付给我。”
我猛地扯下他的手,睁大泪眼看着他。
暮色中哥哥的脸廓渐渐变得柔和,对视着我的眼神疲惫却很坚定。磕破了皮的额头渐渐渗出殷红的鲜血,缓缓流淌下来,在他的眉棱上划过一道艳丽的宣誓。
他仍旧不说爱我,但是我知道他已经表明了一切。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用力地点头,握紧他的手,虽然他的手也很冰凉,但是没有关系,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从今天开始,从知道他心意的这一刻开始,我知道我们会好起来的。
夜的天空很黑,几乎看不到几颗星星,连原本皎洁的月光也莫名其妙地变得隐晦无比。长长的街道上几乎不见人影,一盏昏黄的路灯在挣扎了若干之后终于宣告熄灭。
哥哥只顾自己走,走得不快,却似乎并没有刻意等我的样子,眼睛直视着前方,目光飘渺不定,似是独自想着心事,又似什么也不想。我悄悄用手触碰哥哥的手背,他并不闪避。我于是大起胆子,握住他的手,他也默默地握紧我的手。
我笑了起来:“哥哥,这样牵着你的手走路,真好。”
他侧首看我,憋着笑,骂道:“傻瓜。”
“哥哥我们以后都这样牵着手走路好不好?”
“你脑子清醒吗?”
“那没有人的时候都牵手可以吗?”
“没有人啊……”貌似在考虑的样子。
“接吻可以吗?”
“诶?……”
我已经扑了上去。黑暗中我们像两个不知归路的孩子,胆战而兴奋地互相舔吻对方。
忽然只觉眼前闪过一道亮光。我蓦地抬头:“闪电了吗?要下雨了吗?”
“闪电?”哥哥迷惘地睁开眼睛。
“没有吗?”
“有吗?”
我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也奇怪,这样的时节,怎么可能会有闪电呢,连雷声都未听到。
进了门,哥哥习惯性地去开灯,我抢先他一步按住了他的手。
哥哥不解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不要开灯,好不好?”
“什……”我想他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然而他犹豫了片刻仍是想要去开灯。
两个人相持了片刻,光是为了一个开关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还是说,哥哥你喜欢开着灯?”我有些赌气“啪”的一声打开灯,瞪着他。
他看了我半晌,放弃地叹了一声,伸手熄灭了灯。
瞬间消失的光亮使我的眼睛陷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我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哥哥的位置。哥哥站在暗影中沉默着,任由着我的手触碰到他的胸,顺着胸脯往上攀爬。
我圈住他的脖子,双手交叉,扣住他的后脑勺往下压,然后将自己的唇狠狠的往他的唇上印去。我伸出舌尖,强行撬开他的牙齿,紧紧地吸吮,热情地挑逗着他那温热而柔软的舌。
“唔……”哥哥对我突如其来的热吻感到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想把我推开,然而我用双手将他的脖子紧紧圈住,使他一时无法挣脱。
在我卖力地挑逗下,他的喘息不由地粗重起来,舌尖缠绕,难舍难分。
其实我心里很怕,我从来没有尝试过如何与人做爱,虽然这首先提出要求的人是我,占主动方的也是我,我却没有自信能完美地与哥哥分享我们的第一。
我极尽所能地搜刮记忆,以前卓飞曾对我透露的关于性爱的只字片语,以及那个叫封仪的男人对我做过的那些举动,我凭借零碎的记忆和可怜的想象力,颤抖着伸出右手,顺着哥哥的衣领往下滑,冰凉的手指沿着脖子一路滑到他宽厚的胸,摸索到他的乳尖,食指顺着他的乳晕缓慢地绕圈,还时不时地轻捏一下乳头。
哥哥尚沉迷于我的吻,明显没有做好准备,经不起我有意的作弄,乳头渐渐变硬,背向后弓起,变的僵硬。
我放开他的唇,舌尖舔着他的肌肤一路下滑,伏在他的胸前,钻进毛衣里,隔着棉布衬衣开始吸吮、轻咬他的乳头,哥哥忍不住发出一阵低沉而又沙哑的呻吟。
我双手环住他的腰,并没停止嘴上的动作,一路牵引着他往后退去。卧室的门未锁,我们便相拥着顺着渐渐敞开的门往床上倒去。
不料床边的衣架勾住了我的衣服,趔趄之下哥哥反身垫在我的身下,我的手无意之中按在哥哥的双腿之间,那高高挺立的膨胀,触手时便觉一股灼热直透我的心底。
“啊……”哥哥忍不住呻吟出声,我抬头望向哥哥,却见哥哥的双眼在黑暗之中闪闪发光。哥哥仿佛也在看着我,但却没有阻止的意思。
我紧紧握住他的分身,隔着裤子套弄起来,一边舌却执意的上游,直到钻入他的牙关,肆意挑逗着哥哥内心颤抖的情欲。
“连……连生……”他低低地叫,很显然,除了几年前和女友接吻之外没有任何性经历的哥哥,在我的蓄意套弄之下,一会就开始气喘吁吁了。
突然他抱住我翻了个身,把我压在下面。我不甘心,想继续翻身上去,却被哥哥狠狠的压住。
“为什么不让我在上面?”我出声抗议。
“小家伙哪里学来的这一套,恩?”他危险地眯起眼睛看我,让我有一种沉睡的狮子终于苏醒的预感。
果然,我稍一扭动身体,他便开始摆动腰身,用他那膨胀的下体磨擦着我的小腹,感觉到他这个动作,我倒慌了,奋力挣扎,却碍于身形的差距,怎么也挣不开。
摩擦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只见哥哥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喘息,一阵激颤之后,便整个人匐在了我的身上,再没有任何动作。
我还没完全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把哥哥紧紧抱住。小腹感觉到哥哥隔着衣服传来的湿润感。
我还欲再继续,但是却被哥哥制止了。
“我不想在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弄伤你,”他说,“我想好好地待你。”
最后,我们两个仍是像往常一样,相拥着睡去。
22
很快寒假接近尾声,距离高考只剩下一个学期了,这天上午刚去学校报名,就被顾柯逮了个正着。
“你小子真不够意思啊,说好了一起打工的怎么中途自己先落跑了?”
“喂喂,不够意思的是你吧,明明说好一起去打工的,可是一到除夕夜就屁颠屁颠跑回家里去了,害得我一个人窝在清冷的宿舍里发烧了也没人管我……”
“切!少跟我装可怜啊,当初是谁那么心急如焚地跑去跟我表哥辞职的啊,一夜之间走得干干净净,害得我第二天回宿舍还以为被夜贼扫荡了呢……”
我嘿嘿讪笑,顾柯这家伙就喜欢夸张。
他说着挤眉弄眼地用胳膊肘撞我:“连生啊,老实说我有时候真羡慕你有个亲哥,对你这么好,连我都看着眼红呢。”
“啊,是么?”我心里那个偷乐,“我不介意跟你分享啊。”
“算了吧,”他不屑地道:“哥哥当然还是亲生的好,别人的哥哥我要来有什么用?”
我一想,也是。幸亏哥哥是我的亲哥哥,血缘这东西真好,这样哥哥就一辈子都是我的哥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能成为陌生人。
报完名后剩下半天的时间无事可干,顾柯便提议去书店里买数学参考书。我心想平日里哥哥耳提面命地要我加紧复习,虽然目前为止在班里的排名还是比较乐观的,但是既然哥哥希望我加倍努力,我就乖乖做得让他高兴好了。
这么一想,便欣然同往。
也许是新学期伊始的关系,到书店里买参考书的学生特别多,我跟顾柯好容易挤到数学类书柜前,还没细看,便被顾柯吵着要我推荐几本好的参考书给他。
其实我自己也很少看参考书,但是为了不让顾柯嘲笑我的无知,便装作很在行地随手抄起一本参考书递给他。
“呀――”随着一声轻叫,我发现有另一只白皙的手指也正紧捏着这本书的一角,并且没有甘心松手的意思。
正拉锯间,我抬眼看了看这只手的主人,见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生,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可是看我的眼神有点凶悍,想必是想从气势上压过我,以争夺这本书的所有权。
其实我也并不是非要拿这本,可是她这蛮横的态度让我非常不爽,就算想要,好歹你也说句话,可是你当你自己是谁?女王殿下么?你瞪我我就怕你啦?
我猛力一扯,她的手指吃痛,书本脱了手。她一边甩了甩划痛的手指一边转头叫:“姐姐,有人欺负我!”
汗,原来是个受人保护惯了的娇弱公主。
果然立即有个比她高挑一些的年长女生靠了过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我,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一副好姐姐的架势。
“他抢了我的书!”公主毫不客气地把纤纤玉指指向了我的鼻子。
一旁的顾柯也毫不示弱地凑上来道:“你当你是皇帝老子么?你又没付钱没盖上你的名字,凭什么说抢了你的书?”
她姐姐拉了拉她道:“算了算了,不就一本书么?你再拿另外一本好了。”
“可是……可是这里就剩最后一本了啦……”公主委屈欲泣。
“算了算了,给你好了!”我最烦跟女生纠缠,尤其讨厌动不动就拿哭来做威胁的女生,我将书丢给她,转身欲走。
“哎,等等……”一只手搭住了我的肩膀。我转头,见是她姐姐,我没好气地道,“又怎么啦,我不是还给她了么?”
“不是,”她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有点面熟。”她仔细打量着我,“你是……连生吗?”
“诶?”我愣住。
她笑了起来:“我果然没猜错呢,几年不见,连生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一副大姐姐的口吻。她是比我大好几岁没错啦,可是……我有认识过这么一位美女么?
她见我丝毫没有认出她来,装出生气的样子:“什么嘛,连生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啊?亏我以前还常常拿好吃的东西来巴结你呢。”
这什么跟什么啊?呃不过,说起来这张脸倒的确有几分似曾相识……
“啊……”我一拍后脑勺,“是……是……”糟糕,紧要关头我忘了她叫什么名字,“那个……哥哥以前的……”
“呵呵,终于想起来啦,我就是你哥哥高中时候的女朋友嘛。”她接过了话题,语气很轻松的样子,似乎丝毫不避讳别人知道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
“对对,是张茗姐姐。”我忙点头,我认人总是慢半拍的。
她摸摸我的头:“你跟你哥哥,最近过得还好吗?”
“呃……还好,还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觉一阵心虚。
“算起来,连生你今年也读高三了吧,看来跟我妹妹同年。”她转头看了一眼她妹妹,道:“我妹妹就这脾气,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没关系。男生让女生,应该的嘛。”我讪笑。一旁的顾柯已经开始撇嘴了。
“恩,最后半年了呢,要加油哦。”张茗说着话锋一转,“想必你哥哥现在又有得操心了吧。”言语间竟莫名的有一种酸酸的味道。
“呃……”我小心翼翼接口,“是啊,我哥一直希望我考个好大学。哎哎,平常对我管得可严了。”我故意皱着眉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
她笑了起来:“说起来,你哥哥可真是疼你疼到骨子里去了。有一他因为我弄坏了他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而跟我分手,真是为了弟弟不要女朋友呢。”
“就……就因为这样而分手?”我当场愣住。
“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啦,其实我们两个一直感情很淡,我总感觉他对我若即若离的样子,每约会也心不在焉,口里老挂念着自己的弟弟……当时我只是忍着没有说而已。后来我不小心把他准备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弄坏了,结果被他骂了一顿,我不服气,就跟他吵了起来,最后就干脆分手了。现在想想,也是当时自己不懂事啦,哥哥疼爱弟弟是应该的,我何必要去吃那个醋啊……”
她那轻松的语调仿佛叙述着毫不关己的往事,我偷偷瞄她一眼,她真的已经不在乎了吗?
她一顿,仿佛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尴尬地笑了笑:“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啦,我都已经结婚了,妹妹也这么大了,我知道疼弟弟妹妹的心。那个……连生,回去见着你哥,麻烦你转告他一声,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请他不要放在心上啊。”
诶?怎么听起来好象被甩的那个人是我哥哥呀?不过女生通常都好面子,那我就给她这个面子好了。
就在我点头的当儿,她又低声问了句:“你哥他现在结婚了没有?”
“还没……”
“女朋友呢?”
“也还没……”
“咦,”她皱起眉头摸了摸下巴,“他现在的行情怎么这么差了啊?要不要我给他介绍个……”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连忙摆手,“其实……那个……我也说不好,前几天好象有看见他带一个姐姐到家里来,我猜不准……”看来只要是女人,八卦是天性
她稍稍有些失望:“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这个媒婆是当不成了,那么到时候如果你哥哥结婚的话,记得请我喝喜酒啊。”
我知道她说的是客套话,真请她她还未必愿意来。更何况估计是不会有什么结婚办喜酒的事情发生的,恩,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我暗自咬牙,然而表面上我一个劲地点头:“一定一定。”
告别了张茗之后,我在回家的路上,一个劲地咧嘴笑。原来当初哥哥跟他女朋友分手也是因为我啊,看来当初我就是间接破坏了他们的第三者。
没来由地感觉好幸福。没错,我就是这么没良心,我他妈的真是幸福!
23
回到家,原本想告诉哥哥关于遇见张茗的事情的,但是看到哥哥下班之后疲累的身影之后,我突然不想提那件事了。
因为察觉到哥哥苍白的脸色,我一顿晚饭都吃得小心翼翼,直觉告诉我,哥哥一定是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但是哥哥向来不喜欢我打听他工作的事情,所以张了好几口却始终没法问出来。
晚饭后,哥哥照例地以我是高三生为理由,揽去了刷碗的工作,只推我去客厅好好复习。可是我哪里看得进书,脑子一直困扰着哥哥今天精神不佳的原因。
自从我与哥哥确立了恋人关系之后,哥哥变得更加地沉默寡言了,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皱着眉头在沉思,但是看到我的时候却突然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
这让我心里更加郁闷,我不需要他对我强颜欢笑,有什么烦恼不能说出来吗,非要一个人扛?他到底还只是把我当成一个需要他保护着的弟弟而已。
正烦恼着,偷眼瞄到哥哥那扔在沙发上的文件袋里露出了白色信封的一角。我用两个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信封抽出来,信封上无名无姓,只写着“内详”二字,很明显不是通过邮递寄过来的。
信口已经被撕开,我将信封一倒,便从里面落下来一张照片。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惊得我一瞬间手脚冰凉。照片中漆黑的夜晚我与哥哥两个人在街角情拥吻,我们的脸被拍得格外清晰。
“连生你把这个垃圾袋……”哥哥一边说一边拎着一袋垃圾走出来,却正撞见我呆呆地捧着照片。
“哥……”我颤抖着声音抬起头看他。他的脸色顿时失去了血色。
他丢了垃圾袋一个箭步冲过来,从我手中夺过照片,然后撕得粉碎。
“哥……这、这是……”
“这事你别管!”哥哥凶狠地打断了我的话。
“可是……”
“我让你别管就别管,去看你的书去!”他丢下这句话就往回走,脚步蹒跚。
我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哥哥你跟我好好说说成么?别一个人压在心里,这样我很难受……”
哥哥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连生,我只指望你在学校里好好念书,好好考大学,以后好好找份工作,一辈子过得平顺无忧,我只有这么点愿望而已……”他的声音开始哽咽。
“可是哥哥你一个人辛苦的话,我也没有办法过得好啊。哥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偷拍的照片?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究竟有什么目的。他只在我的信箱里塞了这么一张照片,没有只字片语。正因为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才搞得我心神不宁,疑神疑鬼……”
“哥你是不是跟什么人结仇了?”
“做我们这行的,怎么敢轻易得罪人?”
我郁闷地爬了爬头发,难道说偷拍的那家伙有偷窥欲,存心想搞得别人家里鸡犬不宁才开心?
“好了好了,”哥哥顺了顺气,拍着我的肩道,“你也别多想了,去看书吧……对了,先把这个垃圾袋扔出去。”
我无话可说,只得乖乖去丢垃圾袋,脑子却没有绝了这个念头,心想一定要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第二日下午第三节课全班大扫除,我快速地干完了自己包干区内的活,便背上书包溜了出来。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哥哥的公司。
“连生,来找你哥啊?”守门人是个好脾气的大叔,自从知道我是业务部经理的弟弟之后,便从来没有拦过我。可见哥哥在这个公司里混得还是挺不错的。
我走了几步,那大叔又叫住了我:“连生,正好,我本来是要送信去给你哥哥的,既然你来了,就顺道拿过去吧。”
“信?”我从大叔手里接过信封,发现依旧是没有名字,只写着“内详”二字。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匿名信第二弹吧?
我摸了摸里面的东西,这的好象厚重了一些,不像是只有一张照片的样子。难道那偷拍者开始提条件勒索了?顷刻间就有微微的冷汗从额头上渗出来。
虽然哥哥警告我不许管这件事,但是我知道哥哥只是一个人死撑而已,更何况我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勾起来了。
我吸了一口气,拆开信封,果然从里面滑落一张信纸,上面只有几行字:“想必你已经收到照片了。怎么样,拍得还不错吧。作为报答,我应该要求你做些什么好呢?恩,从我的眼前消失吧。我已经很仁慈了,如果你不乖乖照做的话,我会让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的。”
好狂妄的口气!我气得发抖,然而翻遍了信纸,没有找到关于写信人的蛛丝马迹。他到底是谁?他所说的“从我眼前消失”,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折回门口,问大叔:“大叔,您还记得那个送信来的家伙长什么样吗?”
“送信的啊?恩……”他摸着胡子想了想,用手比画着道:“是个那么点高的小女孩。”
“小、小女孩?”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是啊,我记得前两天也有一封差不多的信,也是没有姓名没有地址的信封,那是一个小男孩送来的。”
我叹了口气,看来写信人也狡猾得很,指使不懂事的小孩子送信,自己就绝对不会暴露身份了。
大叔见我很烦恼的样子,便问有什么麻烦事。我勉强笑了笑,告别了大叔往业务部走去。业务大厅的哥哥姐姐们见到我都笑着跟我打招呼:“连生来了啊?”
我哎哎地应着,一双眼睛四搜寻哥哥的身影。
一个同事笑着道:“找你哥哥么?他现在恐怕在总经理办公室吧。”他说着给我指了个方向。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找到总经理办公室,见门紧闭着,透过磨沙玻璃窗,隐约可以看见里面两个人的身影,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我见身旁没人,便壮起胆子趴在门壁上,将耳朵紧紧贴牢玻璃。
“……总之,我对你这的表现很失望。”一个年长的声音。
“对不起,总经理。”
“连明,自从你进入我们公司以来,我一直都很看好你,交给你的几项指标你都完成地很出色,几年来你手中的顾客关系网都相当稳固,可是这却一下子流失掉将近一半的数目,这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我会努力……”
“我想知道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这几天你的精神总是萎靡不振,脸色也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不……没、没有……”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会尽快调整心态的,总经理。”
“恩,既然你这样保证,我就再给你一机会。鸿雁集团的资料你看过了吧,他们是我们数年来一直难以啃下的硬骨头,一旦我们与他们达成了业务往来,前景将不可估量。连明,如果你可以接手这个案子,那么之前的损失我可以既往不咎。”
“好的,总经理,我会尽力。”
“不是尽力,连明,我要的是务必。否则,我想我会考虑业务部经理的新人选。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我在哥哥走出门之前快速地离开了业务大厅。我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行走,脑海里回想的都是总经理一字一句的最后通牒。工作不能失败,哥哥不能就这样一蹶不振,我一定要做些什么……
手中那封信早已被手汗浸湿,信纸上那几句话我已经反复看了无数遍。我将它折好放进衣袋里,这个,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哥哥看见了。但是我不能丢,我还需要依靠它来寻找那个可恶的家伙。
2
“匿名信啊……”卓飞将信纸拿在手中颠来倒去,一会儿用碳涂,一会儿又用水泡,就在他打算点个打火机来烤烤看的时候,我不得不赶快阻止他的愚蠢行为:“你以为这是在玩福尔摩斯么?对方既然连送信的途径都那么谨慎,又怎么可能在信纸上留下蛛丝马迹?”
卓飞想了想,问:“你哥哥看过这信了吗?”
“我没敢拿给他看。他现在的工作压力已经够大了,再让他看到这封信,我怕他会崩溃的。”
“唔……”卓飞托着下巴道,“其实去问你哥是最简便的途径啦,但是既然你有这一层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好吧,就让我卓大侦探来帮你揭破这个谜团吧!”他说着一跃而起,换了个姿势一本正经地坐下来。
我突然有些后悔来找卓飞,看他现在分明是很兴奋很期待的样子……果然是富家公子的脾性,人家可是为了哥哥的事情已经搞得焦头烂额心急如焚了,他还有这份闲心玩侦探游戏……”
然而他却仍对着信封悠哉悠哉地自言自语:“既然是送去你哥哥公司的,那么应该不会是街坊邻居了,否则直接送到家里不就好了?”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耐心听下去。
他继续说道:“既然不是生活中的仇人,那么必定是工作上得罪了什么人了。”
“诶?……”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私人恩怨还是竞争对手了。恩,要不我让罗檬去查一下好了。”
“这……能查出来吗?”
“你放心,这种类似的事情我爸爸可是遇得多了,他在生意上不知有多少仇人看见他就眼红,所以他才会给我安排保镖嘛。”
“但是……只怕查出来了也来不及了。”
“为什么?”
于是我将白天在总经理办公室外头偷听到的谈话简略地复述了一遍。
“鸿雁集团啊……”卓飞啧啧摇头,“那可是块又香又硬的大骨头哦。”
“怎么说?”
“鸿雁集团是个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老字号了,虽说用的是家族经营的管理模式,但是不知道他们家族内部是用什么样的手段使得家族各成员都紧密地团结在旗下,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让外人丝毫无法在他们那里找到一般家族集团的弊病加以攻克。我爸几年前曾试图用内倾销的方法来拖跨他们,不料反被对方摆了一道。所以现在能够让我老爸比较顾忌的三大集团中,鸿雁集团就排第一。”
我听得心都凉了:“那……那怎么办?那我哥岂不是根本没希望了?”
“那也不一定哦,”他冲我眨了眨眼睛,“听说去年新上任的业务部一把手,是刚从国外留学归来的高才生,他可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推出了一系列改革的举措,想打破鸿雁集团之前只供内销不管外贸的封闭式经营宗旨,把一部分销路转向了海外。这样一来,就给了那些经营外贸的小公司以合作的机会了啊。”
我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这么说来,我哥也不一定会失败咯?”
“恩……在这个方面嘛,能否与鸿雁达成合作协议的关键问题在于你哥所在的公司到底没有发展的潜力……咳,当然,”他见我面色转黯,又立即改口道,“也有很大一部分要看业务谈判上的技巧了啦。”他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什么技巧?”
“首先,要摸清鸿雁集团的老底。一般大公司在业务接洽方面态度都是比较傲慢的,三言两语不合心意,对方就下逐客令了。所以说,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尽可能详细地掌握他们的资料和信息,什么是他们目前比较完备不再需要的,而什么又是他们比较紧缺的。在谈判的时候,尽量少提他们不需要的东西,多提他们需要的一些条件,切入的话题要快而准,一击命中对方的软肋,让对方措手不及。其嘛,在语言上要投其所好,也就是要事先摸清与之谈判的代表人的喜好,这个很重要哦,如果能在主观上给对方留下了愉快的印象,那么以后的接洽就会顺畅多了啦。”
“哇……”我简直目瞪口呆,“卓飞,没想到你在这方面还蛮有一套的嘛。”
他一听得意了,立即把鼻子翘到天上去:“我可是打小跟着我爸在这个圈子里混大的,就算没吃过猪肉,也多少见过猪跑吧。再说了,你不是老说我是‘富家公子哥’么?我得对得起这无上光荣的称号不是?”
我汗。当初我的确曾经嘲讽他是纨绔子弟只知道吃喝拉撒,现在他倒反将我一军了。
可是谁让我现在有求于他呢?我只好媚着笑脸道:“那,卓飞,怎么样才能摸清对方的老底呢?那个鸿雁业务部的一把手是谁?”
卓飞露出惊讶的神色:“你不会是想自己去吧……”
“没错啊没错啊……”
“我可服了你了,你小子为了你哥还真什么都敢……我可警告你哦,听说那个叫什么TOMI的家伙可狡猾了,软硬不吃,几乎所有跟他谈判过的合作伙伴要么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捞到,要么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合作项目,可是却让对方占尽了便宜。总之他那人在生意场上就两个字形容――抠门!你这乳臭未干的小高中生,别给他当猴耍了去。”
切,卓飞这小子用得着这么损我么?我撇撇嘴,不跟他计较,眼珠子转两转,又粘了上去:“呐呐,卓飞,鸿雁集团在哪里?你带我去啊?”
“NO!”他反射性地跳了开去,双手交叉在胸前做出与我划清界限的样子:“那TOMI可是我爸生意上的死对头,若是被我爸知道我去找他,非把我大卸八块不可!”
因为卓飞的不道义,害得我一个人坐着出租车环游大半个城市来到鸿雁集团那富丽堂皇的大门口,然后悲哀地意识到我积蓄了很久的零用钱就这样潇洒地抛在了一路来的风尘之间了。
已经没有力气冲司机质问“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需要走那么长的路程否则就算要转N个公车站我也绝不干这浪费钱的傻事”了,单就如何瞒天过海混入这看守森严的大公司内,就是个很伤脑筋的事情。(卓飞:“看吧看吧,说你少根筋的你还不肯承认,当初乖乖听我的等一切计划好了再行动也不至于……”被一拳打消音)
就在我怔在大门口一筹莫展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因为心虚我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待转过头来才发现对方也似乎被我吓着了正捂着胸口惊恐的看着我。
“诶?!!!”
当我们俩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时,都瞬间变了脸色。
25
我几乎是被封仪提着领子带进大门的。门卫看见封仪马上立正致敬,所以我这个附带品便如同被忽视一般轻而易举地飘了进去。
“咳……咳咳……可以放我下来了么?”我不满地抗议。虽然安全度过门卫那关我是很感激他啦,但是这并不见得他对我有多友善。
他板着脸松了手:“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怎么找到这里?”我懵懂地反问。“呃……出租车带我来的……”一提这个我又在心痛我的钱了。
他一听反而笑了,俯下身来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就这么想我?”
我顿时全身鸡皮疙瘩,我就算想天皇老子也不会想到他的嘛。但是话说回来,我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换句话说,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门卫的态度,说不定他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我冲他低声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这公司的业务部在哪里?”
他皱了皱眉:“原来你不是来找我的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说罢便转身欲走。
我急忙拉住他:“拜托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转过头来,狐疑地看着:“你想找什么人?”
“TOMI。”
他怔了怔,既而两条浓眉都纠结在一起:“你找TOMI做什么?你认识他?”
我摇了摇头。
他回转身来正视我,一副打算跟我长谈的样子:“那你找他做什么?”
“你告诉我怎么走不就行了?我找他当然是有事情要办。”
他又露出了那种让我毛骨悚然的慈祥的笑容:“可以先跟我说说嘛,TOMI不是那么好讲话的人哦,说不准我可以帮帮你。”
我好奇地上下打量他:“你是他谁啊?你能帮我?”
“你不说,怎么能肯定我帮不上呢?”
我叹气,我怎么也套不出他的话,可是我不被他套话的话,他又不肯告诉我。但是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以随便告诉他实话呢。
我转了转眼珠,道:“我……我想来打工……”
“诶?”他明显没准备好我的这个答案。“你……你想来这里打工?”
我用力地点头。“而且最好是在业务部。”
他挠挠后脑勺,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欲笑不笑的嘴角抽成奇异的弧度,于是造就了他那张十分滑稽的脸。
他忍了忍,既而拍拍我的肩膀:“连生,跟我去餐厅里喝点东西吧,咱们慢慢谈。”
我狐疑地看着他,为什么他这个时候要用这么语重心长的语气跟我讲话?
餐厅就座落在公司附近,里面的服务员看到封仪也都鞠躬致敬,可想而知这餐厅也是他们公司包的。
落座之后,封仪点了杯咖啡,我也想点咖啡,但是封仪以“小孩子喝什么咖啡”为由,硬生生地将我的咖啡换成了橙汁。
我气结,我十八岁生日那天陪着我喝酒然后把我拐去他家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现在又假惺惺地来扮纯良大叔!
他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看你,又露出那副表情了。”
“我露出什么表情了啊?”我没好气地回了句。
“让人想吃了你的表情。”他的眼神变得邃,然而嘴角笑容不变。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想泼橙汁的冲动。
但是我知道目前的局势于我不利,于是我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他满意地轻笑出声,换了个坐姿,正色问我:“最近很缺钱吗?”
“诶?”
“否则为什么想要打工?”
“哦……”我搔搔后脑勺,这倒是提醒了我。“没错啊,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哥哥又不肯给我零……”
他仍旧笑:“但是怎么会想到找到鸿雁来?一般就连本科生都很难进来,别说是你这个小毛头了。”
我摸摸鼻子:“打杂可以么?”
“扫垃圾?”
“咳……”我点了点头,感觉脖子僵硬。其实之前我并没有好好计划过以怎样的方式混入鸿雁,完全是走一步算一步。看我都急昏头了。
“那你直接找门卫就可以了,何必要找业务部?”他笑得云淡风清。
我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那个……”
“说实话。”他突然脸色阴沉下来,眼中的笑意荡然无存。
好家伙,原来刚才一直在跟我兜圈子来着。既然这样,我反倒不怕了。我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道:“我要去卧底!”
“噗――”邻桌的一个男人毫不客气地把口中的咖啡喷了出来。
我转头瞪他,这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我跟封仪,鬼鬼祟祟的,我已经忍他很久了。
封仪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为谁去卧底?你哥哥?”
“你怎么知道?”
“那见过你哥哥一面之后我就差不多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了。凭我工作多年的经验,要摸清一个人的职业还不容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我将哥哥的境大致说了一遍。末了,我吞了吞口水:“那你帮不帮我?”
他失笑:“别忘了我也是这个公司的人!”
“可是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那也要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好不好?”
“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我拉开椅子气呼呼地站起来。
“喂――”他一手拉住我,示意我坐下:“我也没说一定不帮……”
我犹豫了一下,重新坐下来。
他苦恼地按了按额头:“你这小子,我竟然栽在你的手上……”
我一声不响地等他答案。
他思付了一会,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我是个生意人,所以我的字典里不可能有亏本两个字,你懂么?”
“有什么条件你直说吧。”我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轻笑一下,“果然爽快。我可以尽量想办法帮你搞到公司的部分资料,但是这期间你得住到我家来。”
“为什么要住你家?”
他挑了挑眉:“同居。明白么?”
我差点没摔下椅子去。
“拜托啊,我还是学生好不好?”
他笑着指着我的鼻子:“到底是谁一直在那里叫嚣着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
我一噎。
他冷哼:“想要有更多自由的时候就说自己成年了,想推脱责任的时候却又说自己是小孩子――这是很自私很幼稚的思想呢。既然你已经18岁了,就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独自面对各种状况了吧。”
26
回到家中已是傍晚,房间里没有亮着灯,但是鞋柜上放着哥哥的鞋子,沙发上挂着他的外套,哥哥应该在家里才对。
我打开他卧室的门,果然看见那个孤寂的背影,在黄昏隐去了夕阳的窗影中,独自沉默着,仿佛这么站着的他,将会渐渐消失一般。
我走进去的时候他也没有察觉,只是直愣愣地瞪着窗外的某一,目无焦距,眼神涣散。我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发觉仅仅几天的时间,已经把他折磨地瘦了一圈似的。
我叹了口气,工作是哥哥的命根子,如果丢了这份工作,他不知会消沉成什么样子。什么责任啊道德啊又会重新席卷上他的心头,我最怕的就是看到他又回到以前那个自我束缚的哥哥。
我默不做声,轻轻地从他的身后拢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脊背上,感受着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温度。
其实,有的时候仔细想想,这一切也都是我的缘故――如果没有那张照片,如果没有我的苦苦相逼,如果没有最初对哥哥的非分之想……也许那样单纯的兄弟关系,要比现在这种混乱的状况幸福快乐很多。
只不过一步踏错之后,什么都无法挽回。而就我这单薄的双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帮他补救。
哥哥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拥抱,似是从梦中恍然惊醒,他抬头看了下周围,有些失措:“哎呀,已经这么晚了啊……瞧我想事情想出神了,都没听到你回来。”
他说着欲回转身来,然而我坚持着这样的动作,将自己的声音埋入他的毛衣中:“不要动,哥哥,就这样,让我抱一下。”
哥哥没有再动,然而他不放心地拿手拍了拍我圈住他的手背,轻声笑道:“怎么了,又突然撒娇起来?”
“哥……”
“恩?”
“那个……工作的事情,还顺利吗?”
“工作啊……”哥哥叹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我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了。
“连对方的面都见不到呢。”过了一会,他兀自低头抚眉道,“刚才一直在想策略,如果有充足的时间,我也许可以想办法慢慢来,但是上头却给了限定的时间,不容我有太多的时间做准备啊……”
“哥哥,不要放弃哦,要加油!”
“恩,我当然不会放弃了。”他的声音显得软弱无力。他怔了怔,转过头来笑着拍了一下我的头,“你小子竟然学会鼓励起老哥来了?”
我嘻嘻一笑:“哥,我饿了,可以吃饭了么?”
“哎呀!”他一拍后脑勺,“还没做饭呢……”
他说着就要往厨房冲去,我连忙拉住他:“哥,别急啊,今天晚上就让我来做吧。”
“你来做?这这么行,你马上就要……”
“我马上就要高考了我知道!”我无奈地接过他的话,“但是这个马上也是几个月以后呀。我看你也很累了,今晚就让我来做吧。”
他想了想,笑了起来:“也对,好久没有尝到你的手艺了呢。”
我于是跑进厨房,系上围裙,心中洋溢一股甜蜜的暖流。但是我知道这样的暖流稍纵即逝。所以我要把这样的滋味牢牢地烙印在心底。
当我将饭菜端上桌子的时候,哥哥开心地笑了:“手艺并没有退步嘛。”
“那是当然!”我毫不客气地接下他的褒奖。
“那我就不客气啦。”他说着已经动起了筷子。
我静静地看着哥哥,发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细微地捕捉到他吃饭时的一些可爱的小动作。从这个方面来说,其实哥哥也不过是个大孩子呢,还是残留着以前那个会在饭桌上与我争夺鸡腿的大孩子。
我无声地咧嘴而笑。
他皱起眉头不满地看着我:“瞧你笑得那贼样!”
“诶?”我下意识地摸脸。我那明明是爱的微笑好不好!
他鼓着腮帮子吭吭地笑,一脸的狡猾。
我笑眯眯地回敬:“哥哥――”
“恩?”他一边往嘴里送汤匙。
“那个……很烫哦……”
“噗――”喷了我一脸。
饭后哥哥执意要收拾碗筷,按他的话来说,一个人做饭,必定要另一个人洗碗才显得分工明确。
我看着哥哥系上围裙的样子,突然觉得就这样让他当家庭主夫其实也不错。但是这样的想法只是想想而已,我知道若是说给哥哥听的话,又要引来他好一阵说教了。
然而现实中即将面临的分离又让我顿时心情沉至谷底。我涩涩开口:“那个……哥,跟你商量件事。”
“说吧。”他头也没抬,双手仔细地捣鼓着那些碗筷,自来水哗啦啦地流。
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恩……我明天,搬去学校宿舍住。”我用的是陈述句,意思是我已经决定好了,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他也显然听出了我语气的不容置疑,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我:“为什么?”
“学校补课……高三了嘛,虽说不是强制性的,但是总比走读要好一点。”我有些语无伦,说这样的谎话显然不是我所擅长的。
他沉思了片刻,兀自点头道:“高考了,的确是比较紧张了啊……”
“哥,你答应了?”我试探着问。
他望着我宽容地笑了笑:“你已经长大了。既然这样决定了,那就搬去学校住吧,明天我送你去。”
“不、不用了。”
“诶?”
“呃……我自力更生嘛。否则要被同学笑话的。”我慌忙解释。
他侧头笑着看我:“我家连生果然是小男子汉了啊。”说得我一阵脸红。
夜晚,我做完练习题后,感觉手脚都有些僵冷。
哥哥很适时地来喊我去喝莲子汤。我却端着莲子汤啪嗒啪嗒地跟进了哥哥的卧室。
“又跟进来了?”虽是问句,然而语气平淡地显然已经习惯了我每天晚上的骚扰。亦或者他已经开始每晚等候我的骚扰了。
我笑嘻嘻地窜进他的被窝:“哥,给我暖暖呀。”
“你这小鬼,每天就知道从我这里索暖!”他一边嗔怪,一边却已覆上了我的身体,用他的手臂将我拦入他的气息之中。
“恩,好温暖啊……”我低声呢喃。于是感觉细碎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
我抬起头,去迎接他的唇,两人又是一阵耳鬓斯磨。
“哥,”我在他耳畔轻声道:“把我的身体拿去吧。”
他浑身一僵。
“明天就要开始住校了。将不会再每天相见,我一定会得相思病的。所以,哥哥,趁现在,把我拿去吧。这样我的病情也许会轻缓一些。”
他沉默了一会,低声道:“你故意的吧。”声音浑沉喑哑。
“嘻嘻。”
27
当我提着行李箱站在封仪面前的时候,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我,一边兀自摸着下巴:“真没想到,你为了你哥哥,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呢。”
我哼了一声。实在不喜欢他这样居高临下地用老鹰看着猎物般的眼神看着我。没错,我就是自投罗网!
“让开点,不愿意帮我搬行李就别挡道!”我撞开他,堂而皇之地进驻他的房间。
他笑嘻嘻地从我身后将行李箱接了过去,一边在我耳边轻声道:“非常欢迎呢,你能来。”
我龇牙。如果有什么能真正激怒他,我倒宁愿一试。就是忒不喜欢什么事情都被他掌控在手里的局势。
我在沙发上坐定,毫不客气地接下他递过来的果汁,一边便伸出手去:“资料呢?”
“这么着急做什么?”
“喂!”
“好啦好啦,”他哄着我,“资料又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搞好的,但是我保证每搞到一部分,就向你报备,如何?”
听上去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我点了点头,暂且接受他的提议。
他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我这才仔细打量起他,一身居家的休闲衫,没有打发胶而恢复松软的头发,一副轻巧的黑边眼镜,配上他随意挪开手边案卷的动作。
看得出在我来之前,他正忙于自己的工作。这个总是带着温和谦敛却又隐隐有些踌躇满志的眼神的男人,我总是摸不透他。
他见我盯着他看,便转过脸来冲我笑:“怎么,被我的魅力迷住了?”
“切。”我撇开脸去。
他却俯下身来板正我的脸:“讨厌我么?”他盯着我的眼睛。
“……”我怔了怔,一时间竟答不出来。虽说不至于讨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我就总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暴躁不安,这仿佛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但是仔细想来,从第一见面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在忍让我,帮助我,纵容我。他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却总让我怀有一种敌对的情绪。也许,正因为他比别人更轻易地抓到了我的弱点,所以我才更加忌惮他吧。
他顽执地看着我:“为什么不说话?”
“我……其实该感谢你……”我说着别扭地低下头去。“这你肯帮我,其实我该好好谢你的。”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别忘了,你现在正是在酬谢我哦。”
我知道他又在调笑我了,但是我更想知道真相。于是我鼓起勇气看着他:“封仪,你……这样帮我,是因为喜欢我吗?”
他侧着头耸了耸肩:“你认为呢?”
“……”我最不喜欢他这种暧昧不清态度。
他接着说:“我对你有性欲。”
“诶?!”
“真的,第一见到你的那天晚上,我是认真的,但是却被你蒙混过去了。但是我是真的想要你。”他的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也许你会觉得我很不可理喻,当初我自己也很想不通……但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言语无法解释的吧。”
“那么……”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你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有过好几个。”他回答得很干脆。
“那么……”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以前交往的都是同性朋友,初恋情人是我的高中同学。但是最后,我与他们都不欢而散。”
“为什么?”
“他们都说我这个人,不懂得什么叫爱。换句话说,他们需要的是爱,而我所能给的,仅仅是喜欢的程度。既然我无法给他们所想要的,当然就无法继续欺骗下去了。”
我讶然。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公子?
果然,在他坦白地承认了对我有性欲的当天晚上,我便遭到了他的性骚扰。
好在我早有防备,睡觉的时候穿了一套很厚的睡衣,又用棉被将全身裹住,然后如临大敌般地拿一双眼睛警觉地瞪着渐渐靠近床边的封仪。
“喂,”他抖了抖我的被单,没能抖下来,“你用得着这样吗?我们迟早要……你打算防我防多久?你该不会打算一直保持贞操到同居结束吧?”
我吞了吞口水。这个奢望,我并不是没有想过。
“那我岂不是要被你折磨死?”他居然叉着腰怒视我,“反正都是大男人,又不用考虑女膜的问题,也不用担心怀孕那么可怕的事情,你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啊?”
“那个……”我轻声道,“我那个地方,还很疼……”
他怔了两秒钟,突然满脸黑线:“刚做过?”
“恩。”我老实点头。
“跟谁?”
“哥哥……”
“第一经验?”他挑了挑眉。
“恩。”
“没有做什么防护措施?”
“什么防护措施?”我抬头问。
他看着我憋了很久,终于骂了句:“你这白痴!”说着一手将我从被单里扯出来。
我哇哇大叫:“你想做什么啊,跟你说我很痛了啦,今天一整天坐都坐不安稳,你还想折磨我吗?你这禽兽不如的家伙,你……”
“闭嘴!我给你擦药啦,白痴!”
下课铃终于在我的期盼中姗姗来迟。
我吐了一口气,软绵绵地将自己的脑袋搁在了课桌上。好困啊,这几天因为高度紧张,晚上总是失眠。封仪那只老虎虽然暂时答应与我分床而睡,但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说不准哪天晚上突然兽性发作闯进我的房间把我给XXOO了,那我可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也许我这点可怜的贞操在他的眼里显得很可笑,可是我一想到要跟哥哥以外的男人发生关系,就感觉全身不舒服。
后背被人捅了一下,传来顾柯的声音,“连生,你看,你哥在窗外头招手呢!”
我腾的一下坐直身子,果然瞧见窗外那个我思念已久的身影。
“哥――”我几乎是飞扑过去的。
“喂喂,”哥哥笑着拍我的头:“象话吗?大庭广众之下撒娇?”
“哥你怎么来了?”
“恩,不放心你住学校,所以来看看你。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没想到鸿雁那边竟然有意向与我们谈判了,这是一个很大的契机。所以我想,你这个周末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回家来一趟……”
“好呀好呀,”我忙不迭地点头,“哥哥我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为你加油!”
虽然这么快就得到对方的答复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从封仪那里得来的资料几乎都还没机会交到哥哥的手里。然而既然事情出现了转机,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28
哥哥来找我的时候是上午第四节下课,于是他匆匆交代了我几句,就赶我去食堂吃饭,自己转身走了。
我恋恋不舍地目送着哥哥离去的身影,一旁的顾柯拉了拉我的胳膊:“走了啦,呆子,哥哥来一也能发愣成那样。再不去食堂,饭菜都要被抢没啦!”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傻笑,想起哥哥刚才叫我晚上回家吃饭的样子,好象还带了点害羞呢,这样的哥哥真是可爱……
于是一顿饭就在顾柯的嘲笑下草草结束。
走出食堂的时候,我猛地一怔,哥哥竟然还没有走,他呆呆地站在食堂外墙旁,忡怔地瞪着前方,似在出神,脸色很难看。
我跑上前道:“哥,你怎么还没……”
他抬头见是我,脸色一沉,拽了我的胳膊就往人少的回廊上走去。
“哥,哥,怎么了啊?”很少看见他对着我脸色阴沉的样子,我开始心虚起来。
他拉着我站定,低声喝问:“连生,为什么要跟我撒谎?”
“诶?”心跳漏了一拍,果然大事不妙了。
“我刚才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遇到了你们班主任,我原本想拜托她好好照顾一下你,但是她说你根本就没有住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因为学校住宿生名额已经满了,所以我就……就搬到同学家里去……”
“又是顾柯吗?”
“不不……不是顾柯,是……”我真后悔事先没有跟顾柯通气。
哥哥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到这个时候了,还想骗我吗?连生,这几天你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就是……朋友家里啦……”
“哪个朋友?”哥哥步步逼进。
我有些烦躁地爬了爬头发,老天啊……救救我吧~~
“等等……”哥哥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一手拨开我的领子,他的视线停在我的颈项间,目光灼烈,仿佛要在我脖子上穿出一个洞来。
“哥……怎、怎么?”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他抓着我的手开始颤抖,“你……到底,跟谁在一起?”
“跟……跟谁?”我看着他的脸色由青转白,嘴唇在瞬间失去了血色,我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加在我手臂上的力道渐渐消失,颓丧地自言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哥,哥,你别这样!”我突然害怕起来,“哥你如果生气的话,你打我骂我好了,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跟你撒谎,我知道错了,你别这样……”
他抬眼看着我,目光无力,嘴角逸出一丝几近惨淡的苦笑:“你有什么错?你真的认为自己错了吗?如果你厌倦了我,我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你?”他喘了口气,似乎是在努力平顺自己的呼吸,“我们两个……原本便是错的。你想要爱谁,我都没有权利还干涉你,只是,你别忘记了,你现在还是个高中生,你不要因为……其他的事情而荒废了学业。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他说着,慢慢转身离去。
哥哥……哥哥到底在说什么?我快步追上哥哥:“哥,你别这样啦,怎么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呢?我怎么会厌倦你?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我不会再爱别人,哥哥你别丢弃我啊……”
哥哥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只抬起一只手臂,挡开了我的阻拦。
我怔怔地站着,眼睁睁地看着哥哥蹒跚地走出校门。中午的太阳突然变得非常灼烈,照得我快要虚脱了。
我摇摇晃晃地跑进厕所,对着镜子拉下自己的衣领,顿时猛抽一口冷气――这么的吻痕什么时候印上去的?!
突然早晨起床时的那一幕在脑海中闪过,一定、一定是封仪那家伙趁我睡觉的时候偷袭我!!
我顿时火冒三丈,握紧了拳头,在厕所里来回踱步:“封仪,封仪,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一脚踹开封仪家的门,气势汹汹地冲进去。然而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我这才想起来,封仪还没有下班,现在的他当然是在公司里了。我当即又奔去他公司。
来到大门口的时候,依旧被门卫拦住。
我凑近门卫道:“不认得我了吗?上来过的那个?”
他迷茫地摇头。我气不打一来,“上被封仪带进来的那个啊,不记得了吗?”
他还是迷茫地问:“封仪是谁?”
“诶?!!”见鬼了,封仪明明是这个公司里的上层人物,上我还亲眼看见着门卫向他敬礼来着,他现在居然说封仪是谁?明摆着糊弄我嘛!
“哦,你说封仪啊……”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回过头去,见来人有些面熟,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见我定定地看着他,笑了起来:“你就是封仪的那只小宠物吧?”
我脸一黑:“什么小宠物?”
他抓了抓头:“啊……封仪没有跟你说过吗?他倒是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哦,好象很疼你的样子……”
他发现我仍旧防备地瞪着他,突然一拍后脑勺:“啊对了,我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江齐,封仪的同事兼朋友,上我们见过面的啊,你不记得我了吗?上你跟封仪在餐厅里的时候,我就坐在你们旁边嘛。”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对啦对啦,就是我。”他笑眯眯地点头。
但是我可不觉得好笑:“那你为什么要窝在一旁偷听我们讲话?”
“拜托!”他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明明是我先坐在那里的好不好?你们走进来的时候,我还跟封仪打过招呼的呢,只不过你没注意而已。”
我懒得跟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既然你是封仪的朋友,那你告诉我他的办公室在哪里。”
他暧昧地笑了笑:“你们感情还真是好诶,恩,要不我带你进去好了。”他说着转头对门卫道:“这个人我认识,TOMI的朋友嘛。”
门卫点了点头表示放行。
然而我的脑中突然轰的一声,呆愣在了原地迈不出步子。
江齐走了几步,发现我没有跟上去,奇怪地回头看我:“怎么不进来呢?”
“那个……你刚才说谁?TOMI?”
“哦,对啊,TOMI是封仪的英文名,自从他留学回来之后,在商界就一直用这个名字,公司里也许有人不知道封仪,但是绝对不会有人不知道TOMI哦。”
29
我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响地听着楼道上响起封仪的脚步声,然后是门锁转动的声音,然后是换鞋的声音,再然后,他踢踏着松软的拖鞋走进客厅――我就这样虎视耽耽地与他四目相对。
“哟,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他笑嘻嘻地向我走来,习惯性地伸手揉我的头发。
我一把挡掉他的手:“我不是你养的宠物!”
他怔了一下:“怎么了,今天火气这么大?”
我霍地站起来,直视他:“为什么要骗我,耍我很好玩吗?我是你什么人,你可以这样随意戏弄我?白痴都还享人人权,更何况我是个正常人,有自尊有感情的正常人……”
我一想到中午哥哥说出那种决绝的话时的神情,就浑身寒冷。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涌,同时又对眼前这个始作俑者恨得咬牙切齿。
他见我哭起来,于是收起了不正经的表情,默默地递了一包纸巾给我。我也不接,直接用袖子将眼泪鼻涕都收了去。
他等到我哭得差不多了,才拿了块湿毛巾给我擦脸,一边好言好语:“有什么话好好跟我说嘛,我到现在都还莫名其妙呢。”
我瞪他:“少跟我装啊,你明明就是TOMI,为什么要骗我?!”
“我是TOMI呀,”他老实地点头,“我又没有否认过。”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有问过我呀。”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委屈。
我气极,明明是他没道理的事情,为什么被他说得好象我在冤枉他??
我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顺了口气,道:“可是你明明知道我想要接近TOMI的。”
“我不是已经让你接近了吗?”他无辜地摊了摊手,“还让你跟我朝夕相了,我做得还不够吗?”
我张口结舌:“你你……你耍无赖!”
封仪叹了口气:“况且你说希望鸿雁与你哥哥的公司实现合作计划,我不是也已经提出意向了吗?”
我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莫非……那封匿名信就是你写的?”
“哈??什么匿名信?”
“别装了。”我冷笑,“那照片也是你拍的吧。跟你相这么久竟然都不知道你就是TOMI,以你的本事,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皱了皱眉:“连生,不要给我乱扣罪名啊……”
“既然TOMI的身份都承认了,为什么不连这个都一起承认呢?”我冷冷地道,“还是说,作为一个大公司的经理,你不敢承认自己的龌龊行为?”
他不再答话,看着我的眼神里隐隐弥漫出怒气。
我与他对峙了半天,突然重重地啐了一口,道:“你这个鬼地方,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我说着走进卧室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行李。封仪跟进来,他将衣物从我手中夺回去,一把扣住我的两只手腕,将我按在墙上。他带着隐忍的怒气俯视着我,低声道:“不要急着走,连生,有些事情没有搞清楚,我不会让你莫名其妙地走掉的。”
“莫名其妙?”我懒得再听他狡辩,扭着手腕想要挣脱,但是却被他扣得死死的。
“我已经忍了很久了,你知道吗?”他那双邃的眸子牢牢地钉住我,一股自上而下的气势迫得我无法动弹,“我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容忍你?这些天里,只要我想要你,还怕要不到?我为什么要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恩?”
他的气息渐渐逼近,我几乎可以听到他沉重的喘息声,心跳开始不受控制,一股陌生的恐惧瞬间袭遍全身:“你你你……别乱来哦,否则……否则我告你强暴!”
他的嘴角微微一勾,“那就试试看啊,让别人知道一个男人强暴另外一个男人是不是?”
糟糕了,我差点忘记了他封仪可是个中老手了,怎么会在乎这些?难道……这我连两败俱伤的局面都保不住了吗?
眼看着他渐渐靠近,我突然一扭头朝着他扣住我的手腕张口咬下。封仪一声低吼,我趁他缩回手的瞬间,一猫腰逃了出去,连行李都顾不上了。
我回到家里,发现哥哥正颓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哥。”我小心翼翼叫了一声,他猛地抬起头看我,立即将手中的东西丢进垃圾筒里,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哥,我回来了。”我向他走去,他突然站起身,将我往外推,“你还回来做什么?你既然这么想离开这个家,还回来做什么,你滚,滚出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哥?”我呆楞地望着他。
哥哥别过脸去不看我:“我们在一起原本就是个错误,”他咬了咬牙,继续道,“我已经把你养得这么大,我够对得起父母了,我也对得起你了。今后我们各过各的,谁也不欠谁!”
这是什么话?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哥哥,哥哥向来都很疼我,他怎么忍心跟我说这样绝情的话?
“哥,有话好好说。”我颤抖着伸出手去握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指比我的还冰凉,“我知道我做错了,是我贪玩……我回来了,以后我哪儿也不去了,专心读书,专心考试,一定不让哥哥失望,哥哥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的嘴唇颤了一下,闭了闭眼,始终没看我一眼。过了半晌,他吸一口起,缓缓道:“连生,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还未回过神来,门已经在面前关上了。
我用力拍门:“哥,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赶我走。呜~~~”我很没骨气地哭了起来。
但是不论我怎样哀求,哥哥再也没有开门,也没有任何声音。
我只觉得浑身乏力,双膝一软,便瘫坐在地上。眼泪也哭干了,嗓子也哭哑了,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我就这样被哥哥硬生生地拒之门外。
不知呆坐了多久,神游的思绪又渐渐飘过到我的脑海。我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出了公寓。
我身上除了一些零钱,没有任何东西。我找到一家电话亭,拨了家里的电话。然而根本拨不通,我只好又打他的手机。
“哥哥,哥哥,快点接电话啊!!”我捧着话筒,心中默默地祈祷。可是电话的那一头,仍旧是那该死的女人毫无感情的声音:“对方已关机,请在滴――声后留言。”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点打在电话亭的玻璃上,一声一声,直捶我的心脏。
话筒从我的手中脱落,我绝望地抱着脑袋渐渐蹲坐在地上。
3
“连生啊……”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叹息。
我抬起头,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在一个熟悉的脸庞上。
“卓飞――”我下意识地扑了过去,扯住他的衣服,眼泪便漱漱地落下来。
他任由我将一切蛮劲都发泄在他身上,只是用手掌轻轻抚顺我的头发。
“连生,我发现你越来越爱哭了哦。”他的声音在笑,然而听在耳里只觉得无奈。
我擦了擦眼泪,对他下了一道命令:“卓飞,我去你家住。”我顿了顿,又闷闷地补了一句:“我被哥哥赶出来了。”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好。”他说。
他果真就把我领回去了,就像领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般理所当然。
我全身湿透了,他就吩咐管家给我准备洗澡水,而他自己则跟什么人打电话去了,很郑重其事的样子。
我洗完澡出来,穿上他给我准备好的睡衣,然后就坐在他的卧室里面,默默地发呆。
从中午一直到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我到现在一想起来就喘不上气,仿佛做了一场噩梦遽然惊醒后的虚脱,手脚冰冷。
卓飞早已打完了电话,又在门外低声跟他的保镖说着什么。
然后他推门进来,笑眯眯地凑到我面前:“连生,我们终于可以睡在一起了呀。”
我一阵鸡皮疙瘩。“你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他越凑越近:“连生,你做过了么?”
“哈??”我开始感到头皮发麻。我有时候真害怕被他那一双看似清澈其实很YY的眼睛盯着看的感觉。仿佛全身上下都透明了。
“到底有没有做过?”他噘着嘴问。
“没……没有啦。”我打定主意死也不能在他面前承认这种事情。
他狡猾地笑了笑:“可是我在你的身上嗅到了不同以往的味道哦。”
“什……什么味道?”
他没有直接回答,又转了话题:“连生,你变漂亮了呢。”
我怒了:“不要用这两个字眼形容我!”
“不,应该说,是‘美丽’才对。”
“那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他认真地反驳我,“连生现在的样子,很有一种美丽的感觉,美丽到……让人想摧毁你。”
我倒抽一口冷气。卓飞什么时候这么变态了?
他却突然笑了:“哎呀哎呀,真不好玩,才说了这么几句就被我吓成这样了。”他缩回身去,低头抚眉,“难道普天之下,竟再也没有我的对手了么?”
估计这家伙又是什么耽美小说看中毒了。凭以往的经验,我觉得在这个时候我还是尽早上床睡觉才好。
他不甘心地凑过来:“连生,做的时候,有没有用我上教你的办法啊?”
我用被子蒙住了头。
“一个晚上做了几?”
我很想去撞墙。
“有准备药膏吗?不过对方如果是老手的话,应该不会有这方面的闪失才对。”他兀自点头。
我受不了了,翻起身冲他大喊:“我哥怎么可能是老手?!”
他笑得非常灿烂:“哦,原来如此。”
我又一落入了陷阱之中……
我颓然跌入棉被中,发了毒誓,接下来不论他说什么我都当他是空气!
然而他却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幽幽叹出一口气来:“连生啊,能跟两情相悦的人做爱,真好。”
我浑身一震。
他却翻了个身,独自睡去,再也没有说话了。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住在卓飞家里。期间试图给家里打电话,但是都无法听到哥哥的声音。我越来越失望了。
哥哥到底对我有什么仇大恨,我都还没跟他解释清楚,他凭什么就这样跟我断绝关系?我心里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窝火,整日烦躁难安。
而这段时间,卓飞似乎也很忙碌,总是跟神秘人保持电话联系。一接起电话,卓飞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很严肃很认真的样子。
但是很郁闷的是,为什么每接电话我总是隐约听到一两个让我十分耳熟的字眼?比如“连明”,比如“匿名信”。
我可以肯定,卓飞最近在做的事情,跟我有关。
终于有一天晚上,卓飞开门进来,手中抱着一个大牛纸袋。他笑着冲我招招手:“找到了哦。”
“什么找到了?”
“过来看就知道了啊。”
我兴趣缺缺地跟过去,他打开牛纸袋,翻出一张个人档案复制品,上面附着他的照片,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名字叫梁铄。
“认识他不?”卓飞问。
我眨了眨眼睛:“他是谁?”
“哎――”他叹了口气,“我看你们哥俩啊,什么时候被人拿去卖了都不知道。”
我豁地站了起来:“谁要卖我们?”
他受不了地挥了挥手:“打比方的好不好,你脑子哭秀豆了啊?”他又一本正经地坐下,道:“上你跟我讲了那封匿名信的事情之后,我就让罗檬请了私家侦探去留意了一下。”他说着看我一眼,继续道:“自你上收到的那封信之后,他又陆续送了两。”
我脸色一变,“哥哥都收到了?他怎么没跟我说过?”
卓飞翻翻白眼:“以你哥哥的脾性,怎么可能一一向你报备?”他啧啧摇头,“你们兄弟两个啊,就是太在乎对方的感受,太害怕对方受伤害了,所以才会制造出这么多的隔阂啊……”
我吸了吸鼻子,“他如果怕我受伤害,就不会这么狠心赶我出来了。”
卓飞笑着摇了摇头,张口欲说什么,却又止住不说了。他指了指那个名叫梁铄的照片道:“我们雇的私家侦探了几天的工夫,终于找到了这人的踪迹。这个家伙原来也是你哥他们公司的前业务部经理,后来因为一受贿事件,人心大失,在之后的部门经理选举中,以很大的差距败落给了你哥哥。他因为心中不服,愤而辞职,没想到却一直寻着机会报复你哥哥。”
我听得一身冷汗。突然,我一拍大腿,“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卓飞忽闪着眼睛看着我:“又怎么了?”
“我误会封仪了……”
他凑近我:“封仪是谁?”
“呃……”我的嘴角在抽筋。
他眯起了眼睛:“封仪到底是谁?凭我敏锐的嗅觉,我觉得他应该是你的……情人。”
“我我我……我有事先出去了……”我拔腿就跑。
他半靠在沙发上,悠闲地朝我挥手:“慢去啊――”
31
封仪打开门,看见我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可能是吃不准我是不是又来找他吵架的,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我讪讪一笑:“那个……封仪,上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实在不是个善于道歉的人,自己已经尴尬地无地自容了。
他侧身让了让:“先进来吧。”他的语气听不出波澜。
我小心翼翼瞟了他一眼,这家伙没道理这么平静的嘛。
他让我在沙发上坐着,然后去卧室里将我的行李箱提出来,连同我的手机、背包一一端正地摆在我面前。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上你跑得急,东西都没有带走。我知道你迟早要回来取的,所以事先帮你整理好了等你回来拿。”
我突然鼻子一酸:“封仪你在生我的气吧?”
他嘴角扬了扬,笑容显得有些苦涩:“也许是报应吧。以前被我甩掉的人骂我是不懂爱情的禽兽。现在我这只禽兽也终于被人摆了一道了。”
我张口结舌。喂喂,说得跟怨妇似的,好象我怎么欺负他了。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占我便宜好不好?我只不过是冤枉了他这点上有点过意不去罢了。再说他隐瞒自己是TOMI是事实。
封仪幽怨了一阵,抬眼看了看我,“我知道你又在心里骂我了。”
“哪有哪有?”我慌忙摆手。
他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边指着我的脸道:“真是不出所料,你这小鬼头心里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了。有时候欺负你一下还真是让生活滋润不少啊……”
我咬牙切齿,原来这家伙纯粹装的,害得我刚才还真的愧疚了好一阵……我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内疚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我豁地站起来,一字一顿地道:“我、要、回、去、了。”说着提了行李就往门口走去。
“小鬼!”
他在身后叫住了我,张了张口,呐呐吐出一句:“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吧?”
谁知道?我倒是的确希望如此。
我模糊地应了一声,朝他挥了挥手,刚要走出去。他又叫了句:“连生。”
“又怎么了?”我不耐烦地回过头去。
他见我的表情,闷笑了一声,立即又恢复了正经的表情:“你……这两天都没有住在家里吗?”
“怎么了?”
“恩……近段时间我们鸿雁已提出了签署合作协议的意向了,但是……对方的负责人,也就是你哥哥,并没有出现,据说这两天都没有去上班,公司里也找不到他的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吓了一跳。哥哥没有去上班?一直工作认真负责从来不迟到早退的哥哥竟然没有去公司上班??一股非常不好的念头突然升了起来。我转头就奔了出去。
当我再回到公寓楼下,发现四周弥漫着十分诡异的气氛。
邻居家的周姨下楼倒垃圾的时候正好与我打了个照面,她看见我的时候“咦”了一声,眼神闪烁不定,夹杂着怜悯与轻蔑……没错,这是一种轻蔑的眼神,我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看了看她的背影,周姨从小就跟我们家关系不错,节假日的时候也会送一些好吃的东西给我们兄弟俩,但是今天,她为什么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爷爷奶奶再见!”一楼的小晶晶背着书包边往外跑,想必是去幼儿园上下午课,因为正往回挥着手,一不小心就撞上了我的膝盖。
她往后趔趄了两步,抬头看见我,便像往常一般露出笑脸:“连生哥哥好!”她那两个酒窝把一张娃娃脸衬得更加可爱。
我也像往常一样伸出手想要抱抱她,突然只见一双手从她身后将她抱了起来,她的父亲低声呵斥自己的女儿赶快去上学,一边用警惕的眼神瞪了我一眼。
我的心脏不由猛地一滞――这是一种,敌视的眼神。
我茫然地站在公寓楼下,双手乏力,甚至提不起行李箱。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突然感觉好寒冷……
周姨倒完垃圾回来,见我仍呆呆站在那里,也许是刚才的一幕也落入了她的眼中,她轻轻叹了口气,推了我一把:“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家吧……”
“哎,哦。”我张皇应着,尚理不清思绪,只见她又补充了一句:“也真不知道你们兄弟俩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这些年轻人……哎!”
“诶?”我一边提着行李往里走,突然映入眼帘的是凌乱不堪的墙壁。我们小区里都是有着十多年历史的旧公寓,所以楼道的墙壁上陆陆续续贴过不少海报或者广告,贴了一般也不刻意去撕,只是一层又一层的覆上去而已。然而现在我所看到的,却是新贴上去却又被人胡乱撕去的墙面。
上了二楼,依旧如此,再到三楼,是我们自己的楼道,这里的墙面没有人来撕,我凑近一看,顿时全身定住一般,窒息到无法呼吸。
那张照片,那张黑夜中被人偷拍的照片,竟然如此清晰地被放大在墙面上。
周姨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后,见我受到这番惊吓,只是啧啧叹气:“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哥哥已经好几天没出过门了。”
我这才恍然惊醒,丢了行李就往家门口冲去。
门像是被反锁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门打开,一进门,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呛人的烟味。
我吓了一跳,立马奔进厨房,却发现厨房平安无事,看来只是平常的香烟味了。我被薰得受不了,一边嘀咕着哥哥什么时候抽烟抽得这么狠了,一边将几扇通风的窗户都打开。昏暗的屋子顿时明亮了不少。
“哥,哥,你在哪里?”我四寻找哥哥的踪迹。
最后在我的卧室里找到了他。只见他靠着床沿坐在地上,手里还夹着半截烟,脚边全是烟蒂,还有散落了一地的信封和信纸。我一把从他手上夺过香烟,甩到窗外去,他那样子似乎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精神进入麻痹状态。
他似是现在才感应到我的存在,缓缓抬起头望着我:“连……生?”
我也坐下来与他平视:“哥,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在听我说话,只是茫然地伸出手,拖着我的半边脸,望着我的眼神是如此小心翼翼,似乎我一不小心就会在他面前消失一般。
“连生……”他只是反复念我的名字,嘴唇干裂无血色。
我眼眶一热,环上他的脖子:“哥哥,你别这个样子,你不要吓我啦,都是我不好,我早就应该回来的。”
他手一动,我察觉到他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中还捏着一团纸。
我撬开他的手指,取出纸团一看,原来是我打工那阵子写给他的信,自从全部被他没收之后,我就一直不知道他藏哪里去了,现在看来,他又把那些信都一一翻了出来……但是等等,为什么这信纸残缺不全?这被撕去的一角为什么会有齿痕?
我猛地抬头看他,声音开始颤抖:“哥,你吃……纸?”
他撇开头去想要躲避我的视线。
我快疯掉了:“哥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吃纸?你多久没吃饭了?为什么……”
他混沌的头脑似乎有些清醒过来,突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面推我:“你回来干什么?我……我不是不让你回来的吗?你滚,滚出去……”
但是他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推不动我,反而自己被反弹了一下,跌倒在床上。
我望着他,心里只是疼,疼得让我喘不过气来。哥哥到底背负了多大的压力,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扶着他在床上睡下,然后给他盖上被子。
他一定是困极了,睡梦中喃喃自语:“我不能逃,不能逃,这里是爸爸妈妈留给我们的唯一的东西,万一有一天连生回来了怎么办?他找不到家了怎么办?我不能逃,我要撑下去……”
我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我们都不逃,哥哥,你也不要赶我走。我们谁也不离开谁。”
然后我吸一口气,朝厨房走去。
我要做一桌丰盛的晚饭,等哥哥醒过来,我们要像以前一样开心地一起吃饭。至于外面那混乱的世界,等明天再去应付吧。
32完
卓飞是第一到我家来,但是这位富家少爷却很给面子地没有对我这贫民窟皱一下眉头。
“你哥哥呢?”他四张望了一下。
“还在房里睡呢。”我指了指卧室,“这几天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折磨自己的,身体很虚弱,昨天晚上吃了晚饭之后就又睡下了,睡得多醒得少。”
他压低了声音道:“不送医院没关系吗?”
“应该没什么大病,只是连续几天饮食、睡眠不足而已。”我说着叹了口气,“他连门都不敢出,更别提让他去医院了。我想他现在最需要的是调整一下连日来的精神压力。”
卓飞沉默了片刻,突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道:“我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那个名叫梁铄的家伙,你不打算反击么?”他侧着脑袋看我。
一说起这个人我就恨。我捏紧了拳头:“当然想,但是现在一门心思照顾哥哥去了,还没想好怎么反击。”
他笑了:“我可以帮你哦。”
“你帮我?”
“我可以帮你请最好的律师,起诉他。恶意人身攻击,我想这个罪名说小也不算太小吧。如果能小事化大,狠狠宰他一下,那当然就最好了。”
我想了一下:“法庭上告他,当然能告下来。我是豁出去了,巴不得他能进监狱。但是……”我回头往哥哥睡着的房间看了一眼,“如果一旦告上去,也就等于承认了我跟哥哥的关系了。哥哥会受不了的,到时候会搞得两败俱伤。我不敢冒这个险。”
卓飞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会有这一层顾虑了。”他笑了一下,“所以我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法庭上告不了,那就私下解决好了。”
“诶?怎么个私下解决法?”我脑海中立即浮现出罗檬拿枪指着梁铄的场景,“砰”的一声,脑浆四溅。我蓦地浑身一哆嗦。
卓飞受不了地敲了一下我的头:“喂喂,看你这表情……你又在幻想什么暴力场面了啊?”
“诶?难道你不是要……”
“拜托,我是和平主义者好不好?能不依靠暴力,就尽量避免使用暴力,这是我不同于我老爸的做人原则。”他颇为得意地自夸。
“那你到底有什么好办法?”
“让他当众向你们道歉咯。”
“切,哪有这么容易?”我嗤之以鼻。
“平白让他道歉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说着挑了挑眉,“我们可以用一些手段的嘛。这叫以牙还牙。”
“你……你说具体点。”我开始感兴趣了。
“只要让他承认那照片是他用电脑合成的就好了。我看你们这周围的邻居,对于电脑合成的概念也不会那么清楚吧,这点很好蒙混的。关键就在于,要他自动招认。所以,我调查了一下他的家庭背景,一个老婆,一个孩子,上有一个老爸和八十多岁的祖母。他本人目前失业在家,全靠老婆在一家小公司里当文秘那点工资养活全家人,女儿只有五岁,寄养在托儿所里。”
“你的意思是……”我紧张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他老婆所在的那家小公司很不巧是我爸公司备案中的合作伙伴,如果稍微施加点压力的话,他老婆的日子就不会太好过。而他那女儿,更好办了,雇个私家侦探去拍几张他女儿的照片,寄给他,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样的双重压力下,还怕他不招认?”
我只觉脊背上凉飕飕的。卓飞这家伙,我今天才算见识到他的腹黑啊,真庆幸自己没有成为他的敌人。不过以我这种级别的人,也许还入不了他的“敌人”名单吧。我下意识地拍拍胸口,突然有点同情梁铄了。
“喂!”他拿手在我眼前一晃,“发什么呆啊?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有,有。”
“但是我要事先提醒你哦,如果用了第二种办法,你和你哥哥今后就要更加小心了,我只怕事情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啊。”他说着,有感触一般,幽幽叹了口气。
我沉默了半晌,道:“我明白。”我暗地里捏紧了拳头,指甲掐入掌心,没有知觉。
卓飞部署他的计划去了。
我走进卧室里,俯下身,仔细端详着哥哥熟睡的容颜。几日不见,哥哥憔悴地让我不敢正视。
但是我宁愿这样默默地看着睡着的他,这似乎已经是我多年来的一种习惯。只要看见他的睡颜,我便能得到心灵上的慰藉。
“哥哥,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呢?是念幼儿园时你背着我回家,是小学时候你帮我赶走那帮欺负我的高年级学生,还是初中那父母发生事故之后你对着我说了一天一夜的话?我已经记不清了,仿佛对你的感情是一点一点地积累下来,慢慢地发生质变,等到有一天我发现我已经彻底爱上你的时候,我已经不能克制自己的感情了。”
“哥哥……”我的手指轻轻勾勒着他的眉梢、他的眼、他的鼻尖与唇线,“我知道你承受不了这样大的打击。以前的我,一直于你的羽翼之下,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只要真心相爱就好了,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境,你的责任,你的压力。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全都明白了。所以,我不会再奢望什么了。如果……如果这场风波能平安度过的话,我们从头再来,好不好,你依旧是我的好哥哥,而我,依旧是你听话的弟弟。我们依旧住在一起。只是……只是,我不会再随便放纵自己的欲望,也不会再任性地要打破跟你之间的禁忌。我不会再阻挠你交女朋友,如果你想结婚,我就像对待亲姐姐一样迎接未来的嫂子,如果你希望我以后也成家立业,那么我进大学之后就乖乖地去找一个女朋友,再也不胡思乱想,我们安分地过日子,相安无事……”
我没有掉一滴眼泪,我以为当我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我会哭得淅沥哗啦的。但是我没有。此刻我的心如此镇定明净,没有一丝涟漪。
卓飞的办事效率真不是盖的。当他向梁铄发出最后通牒的第三天,梁铄终于顶不住压力,出现在了我们公寓的楼下。陪同压阵的,自然是卓飞以及他那形影不离的保镖。
卓飞拿了扩音器在楼下大喊大叫:“各位爷爷奶奶大伯大妈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有人要俯首认罪改过自新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呀,21世纪初最感人至的负荆请罪……”
我在房间里听得头皮发麻,卓飞这家伙是哪根筋不对了竟然在这里大喊大叫。等我跑到楼下,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左邻右舍的人,有的还从自家窗户里好奇地探出头来。看来卓飞的这一招果然达到了众目睽睽的效果。
罗檬朝梁铄踢了一脚,梁铄便扑通一声跪地下去了。“我承认……”他用几乎颤抖的声音开口道:“贴在那墙上的照片是我……是我伪造的……”
“咦?”大家发出惊疑声,不约而同地在梁铄与我之间来回看。
我虽然心虚,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只好紧闭着嘴保持沉默。
只听梁铄继续道:“我为了报复连明抢了我的经理位置,所以……所以不甘心,不甘心看到他在事业上飞黄腾达……”
大家开始对他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对我怀恨在心。”是哥哥的声音。我回头,只见他缓步从楼梯上走下来,多日不见阳光,使他的皮肤显得有些苍白,脸色依然憔悴,然而此刻看起来却多了一份刚毅。
众人见他走下来,都不约而同地为他让道。
哥哥看着他继续说:“当初是你自己犯下了错误,选举失败也只是你自己的问题。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坐上经理的位置。你与其报复我,不如多检讨一下自己的行为。”
他的声音不大,当时场面十分安静,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着我们几个人到底如何了结。
梁铄低垂的眼皮动了动,依旧没有抬头看我们一眼。他用几乎麻木的声音道:“是我的错。是我用电脑合成了你们的照片来诬陷你们。所以,请你们原谅我……”
我看了一眼一旁的卓飞,这分明是上卓飞与我商量的台词。看来他恐吓梁铄恐吓得还真彻底。卓飞见我看他,一双美目秋波一转,毫不掩饰心中的得意。
哥哥走上前,双手搀扶梁铄:“你请起来。”
哥哥其实心很软,梁铄害得他如此,但是只要他说几句道歉的话,哥哥便立即原谅了他。
哥哥扶起了梁铄,转过身来面向大家,吸了一口气道:“我接受他的道歉。但是有一件事,我要在此澄清一下,关于那张照片,并不是他伪造的。”
“哥!”我惊吓出声,哥哥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
一旁的卓飞和罗檬也是脸色大变,就连一直低垂着眼的梁铄也猛地抬起头,惊愕地望着哥哥,料不到这个时候他竟然会出面澄清。
众人寂静了片刻,突然互相议论起来,都觉得这事情简直不可理喻。邻居周姨看了我们一眼,啧啧摇头,眼中满是失望。
我顿时感觉锋芒在背,紧捏着拳头的手掌心全是冷汗。我瞪着哥哥,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切都很顺利不是吗,卓飞的计划安排得天衣无缝,哥哥只要点个头双方和解了,一切就万事大吉了。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哥哥坦然地迎接我的目光,嘴唇微启,平静地吐出一句话,像是对着我说,又像是对大家说:“因为,我跟连生,是真心相爱的。这是事实。”
我的脸顿时烧得通红。我不知道自己是太羞怯了还是太高兴了,总之我只觉得自己脑门“轰”的一声炸开了,然后就全然不顾地扑进哥哥的怀里。
周围的人群仍在议论纷纷,像是免费观赏了一场闹剧,频频摇头,啧啧叹气,然后渐渐散去。
“哥……”我闷声道,“这下糟糕了呢。”
“恩,我知道。”他答得很温柔。
我噗嗤一声笑了。破罐子破摔呗,既然哥哥都豁出去了,我还怕什么。
肩膀被轻轻一拍,我抬头,见是周姨。她脸上带了点苦涩的笑容。
“你们这两个孩子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了。”她兀自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又道:“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敲我家的门啊。毕竟从小看着你们俩长大的……”
哥哥拉着我的手,朝周姨鞠了一躬:“谢谢你,周姨。”
一旁的卓飞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道:“真是的,害我惊出一身冷汗。不过这样的结局貌似也不错。”他一转头对梁铄道,“喂,叫你呢,你的使命完成了,以后做人要厚道,对你的老婆小孩好点,要珍惜她们懂不?还有啊,我说你也该去找份工作了,别老呆在家里吃软饭啊……”
梁铄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绿的,想必他活这么大还从来没想过会被一个几乎小他一半岁数的小毛孩教训。
卓飞见大家散尽了,于是放心地拍拍屁股走人。
回到房间里,我兴奋地攀着哥哥不放。
哥哥走路有些跌跌撞撞,嗔怒道:“喂,连生,把你的爪子放开,不然我们两个会一起摔地上去。”
“不要!”我肆无忌惮地撒娇,“哥哥我爱死你了,刚才的你真是太帅了!”
“好啦好啦。”他拍拍我的头,声音里有笑意,“我这还不是被你逼的么?”
“诶?”我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
“你不是说如果澄清了的话,我们以后就要各自回到原来的位置么?你说得倒轻松,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做得到相安无事么?就算……就算你做得到,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
我感动地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紧接着我一跳三尺远,指着哥哥的鼻子大叫:“哥哥你好狡猾,原来那时候你在装睡偷听我讲话!”
他一脸的不屑:“我如果不装睡的话,还不糊里糊涂就被你跟你那朋友摆了一道?”他说着将我一把搂在怀里:“以后,不许你擅自做这样的决定,知道吗?不管今后的路多难走,我们也要互相扶持,一起度过。既然这我已经撑过来了,说明有些事情我已经想通了,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你也不要再为我而有所顾虑了。”
我怔了一下,用力地点着头,含着泪笑了。
突然,我想到一个很迫切的问题:“可是,公司怎么办?你很久没去上班了,会不会被炒鱿鱼啊?”
“这个嘛……”哥哥为难地抓了抓头,“如果实在保不住那份工作的话,那只好另外找工作了……”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哥哥一接听,对方暴跳如雷的声音立即传了过来,连一旁的我都被震得头皮发麻:“连明你这臭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这么多天失踪到哪里去了?鸿雁的那个案子你还做不做了?对方的负责人又指明要你来签协议,他妈的你敢再摆太爷架子看我这个月不扣光你的工资!”
“是是,总经理,我……我马上就来。”哥哥必恭必敬地挂了电话,心惊胆战地长吐了一口气。他那总经理估计已经被封仪逼到了死胡同,那边的大客户不可得罪,这边的负责人又消失不见,恐怕他就差没把哥哥供起来当菩萨拜了。
我笑着看他:“哥,不用考虑另找工作的事情了哦。这的案子就够你忙了。”
“啊,那,那我上班去了。”哥哥突然来了精神,以最快的速度换上西装,朝我挥了挥手,便关门出去了。
我趴在阳台上,一直目送哥哥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嘴角的笑容久久不散。
今天的阳光很好呢,虽然也许只是一时的好天气,虽然日后还会经历更多的暴风雨,但是,终究会有阳光的不是吗。
全文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