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男男 / 现代 / 中H / 搞笑 / 美攻强受 / 温情
在终于拿下人生中第一个最佳男主角的那一天,运气十分倒霉的男演员傅轻遭遇了感情危机。
和男友纠纠缠缠分分合合七年后,他们终于还是分手了。
傅轻的老板和多年好友趁机而入。傅轻以为这就是他的真爱,变故却又一发生了。
这两年冒头了一个和傅轻长得很像的rapper,每见到他都在找麻烦。有一天小rapper突然羞涩地说:哥哥,我暗恋你好久了。
傅轻:???等一下,我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傅轻是攻,三个受(白遇之、戚别、谢明声),过程和结尾都是1V3
攻有点轻微的万人迷倾向,后期有狗血淋头。
有破镜重圆,也有暗恋成真。
第一章(H)
这是一间远离市区的公寓,周围环境静谧,夜晚更是十分安静。此刻,卧室门虚掩着,里面偶尔传来一声呻吟和床的吱呀晃动。
现在已经是11月了,S市冬天湿冷,即使开着地暖也不见得有多暖。可床上交缠的两人身上都出了薄薄的汗。
傅轻覆在另一个人身上,背肌微微隆起,下身有力地挺动着。他操得不快,但力道极重,每一整根楔入时都能激起身下人的战栗。
白遇之抱着他的脖子,四肢紧紧攀着他,在他耳边发出急促的呼气声。
“轻轻,轻轻……”
他一直叫着傅轻的名字。
傅轻低下头,脑袋窝在他的颈间,用鼻尖蹭着他的下颌,下身力道丝毫不减。
白遇之的穴口被他插得汁水淋漓,吸得越来越紧。他们在一起太久了,白遇之的身体在这些年的性爱中变得敏感至极,被操弄几下就会哭着射精。
他被操得满脸泪水,脸颊压着傅轻,蹭湿了他的头发。
傅轻从白遇之的身体里抽离出来,龟头离开那个湿软洞穴的时候还被恋恋不舍地咬着。他拍拍白遇之的腰,对方顺从地转过去趴在床上,腰部软软地塌在床上,屁股撅得极高。
傅轻很喜欢从后面来。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白遇之还不能很好地适应这个姿势,每插不了几下就喊疼。现在他已经很好地习惯了从背后进入,这个姿势进得很,时常让他有种快被捅穿了的错觉。
傅轻的嘴唇碰在他的后颈。每到冬天傅轻嘴巴总会有些干裂,白遇之费力地扭过头去,想含住他的嘴唇,帮他湿润一番。可他刚刚想要动作,傅轻便加快了抽插的力度。
白遇之轻呼一声,手指捏紧枕头,喉间随着身后的撞击泄出几声哭腔。
傅轻加快了抽插的速度,每一下都操得极狠,他的小腹拍打在白遇之软绵绵的臀肉上,把那两片肉震得红肿颤动。
大概是因为明天的颁奖典礼,傅轻的动作有些焦躁,握着白遇之侧腰的双手很是用力,在那里留下了一串指痕。
他把白遇之上半身抱起来,翻折成一个向上弯曲的角度,嘴唇贴在他的脸颊,时不时在那儿留下几个唇印。
快要射精的时候他搓揉着白遇之的乳头,两人下身紧贴,精液一股一股射进白遇之的身体。
分开后,红肿的穴口抽搐收缩着,挤出里面的白浊液体。
白遇之无力地倒回床上,脸埋进枕头里,他平息了一会儿,从床脚扯回被子盖在身上。
他总是在做爱之后很快穿上什么遮挡住赤裸的身体。
傅轻静静地看着白遇之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他已经习惯了,白遇之似乎总是觉得在他面前裸露身体是件很难接受的事。
他伸长手臂,去够床头柜上的烟。
床头柜在靠近白遇之的那一边,傅轻伸长手,势必会碰到他。赤裸的手臂上薄汗未消,刚刚经历过剧烈的运动,还在散发着暖融融的热气。
手臂擦过被子的时候,白遇之不着痕迹地躲了躲。
傅轻瞥了一眼,烟盒在桌角磕了磕,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后,靠回床头。
与恨不得埋进被子里的白遇之不同,傅轻大方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他抽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阴茎,抹去上面粘腻的液体。
过滤嘴已经被咬出一小圈牙印。他没什么烟瘾,只是习惯在这个时候叼着什么东西。
傅轻开始觉得冷了。他翻身下床,捡起在性爱中被踢到地上的衣裤,去了卫生间洗澡。
他简单地冲了冲身体,又抹了一把头发,很快便换好衣服出来吹风。在吹风机的嗡鸣声中,他好像听到白遇之说了一句什么。他关掉吹风机的电源,问:“你刚刚在说话吗?”
白遇之摇了摇头,坐起来穿衣服,说:“我送你。”
明天的颁奖礼很重要,不管是评委还是舆论,几乎一边倒地认定,傅轻这真的、一定、绝对,会拿奖。
老板和助理再三叮嘱他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准备妆发,千万保证好自己的状态。
傅轻拔下吹风机的插头,慢慢卷着电源线。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别折腾了。”
白遇之已经穿戴整齐,闻言抿了抿嘴。他右边脸颊有个小酒窝,很明显,这样的动作让他看上去似乎是在笑着的。
他走过来,帮傅轻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他是个服装设计师,几年前某个晚会上,傅轻穿着他亲自设计剪裁的衣服,几乎成为当场最耀眼的明星。
那是白遇之第一受到人们的注意。之后他的服装牌子做得风生水起,又因为和傅轻的亲密关系备受关注。
但明天的衣服并不由他准备。
白遇之想到这里难免有些遗憾,但他愿意接受这点遗憾,来换明晚傅轻最完美的样子。
他抬起手,环住傅轻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给你准备了礼物,明晚给你。”
傅轻说:“明晚才给吗?万一我没拿奖……”
话没说完就被白遇之捂住嘴:“不是让你庆祝拿奖的礼物,就是看到了买下来送给你,没有太特别的含义。”他放开捂住傅轻的手,又说,“不许胡说。”
傅轻,业界知名倒霉演员。
他今年26岁,自四年前进入荧屏开始,便一路顺风顺水。他的第一部大荧幕作品并非由他出演主角,他在里面扮演一位为父亲报仇的16岁少年。只在电影最末尾几分钟出场,却意外获得了极高的评价。他把少年的挣扎、痛苦和天真结合得很好。
影片点映时便有影评人说,这个小伙子前途不可限量。
傅轻也确实争气,他人长得好看,能力也强,为人却很低调,从没有过乱七八糟的丑闻,也鲜少参加综艺节目。
就很神秘。
他的作品产量不高,质量却极佳,几乎每一部都是叫好又叫座。
然而――
至今为止,傅轻没有拿过任何一个奖项。除了作品上映或播出时,他几乎没别的活动,死忠粉丝不多,在受欢迎的程度上远远拼不过新人流量;考验演技的那些奖项,则总是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错过。
与他一同入选过同一奖项的,有年过8岁的老戏骨爷爷,路都走不了了,只能坐着轮椅演戏;有因为抑郁症自杀的天才演员,作品在他死后多年才放出,那一年甚至临时改了得奖规则,将最佳男主角颁给了已经逝世的人。
总之就是倒霉。
这一和他一同入选的几个人,要么作品好但演得一般,要么演得好作品一般,不管怎么看,傅轻都是最有希望获奖的。
他身边的人对拿奖这件事都有了些执着,好像绷着一股劲儿一样,他本人反倒对此不怎么在意了,还能主动拿这件事开玩笑。
他对白遇之说:“行吧,反正明晚得给我。”
最终他还是没让白遇之送他回去,他们住的地方离得不近,驱车来回至少要一个小时。
白遇之送他到电梯口,等待电梯上行的过程中,傅轻用余光瞥着身边的人。
不知是不是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两人年纪轻轻就都失去了激情。性爱后没有耳鬓斯磨,分别时没有吻和拥抱。
怎么能把生活过成一潭死水,明明以前……
电梯到了9层,发出“叮”的一声,打断了傅轻的思绪。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抬腿迈进电梯里,按下负二层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闭。
想什么呢,傅轻自嘲地笑笑,这些东西现在没有,难道以前就有吗?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这些。
电梯门彻底关上的时候,白遇之抿了抿嘴,他和傅轻一般大,却总会有些孩子气的动作。每当觉得懊恼的时候他会习惯性地抿嘴,脸颊挤出的酒窝总被人误解成他是在微笑。
他沮丧地回到自己家。
刚刚傅轻吹干头发的时候,他确实在说话。他问,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然而等到傅轻问起的时候,他又退缩了。明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如果从他这里出发去化妆,那傅轻必须起得更早。思来想去,他错过了再把这个想法说出口的机会。
而在电梯分别的时候,他又一想问,要不然今晚我和你一起回去。
也依然没说出口。
第二章
第二天一切都准备得很顺利。
一大早,戚别就开了傅轻的门。
戚别是他的老板,也是他的大学学长,两人认识多年,关系匪浅。
傅轻出门在外拍戏时,会拜托戚别帮他照看家里。
戚别用指纹开了大门,意外地看到傅轻正坐在客厅的餐桌吃早饭。
“戚哥,早啊。”傅轻嘴里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戚别说:“今天起这么早?我还以为得上半小时才能叫醒你呢。”
戚别比他大一些,即将迎来3岁的生日。平日里为人严肃,公司里很多人都非常怕他。
傅轻咽下嘴里的面包,单手托腮笑眯眯看着戚别说:“戚哥,你太夸张了,我每也就让你等了不到十分钟吧?”
戚别无奈地摇摇头,露出一丝微笑。
“随行的工作人员还等在楼下,收拾完了咱们就下去吧。”
他们一行人很早就来到了会场,做最后的准备。傅轻的助理叫南南,是个小姑娘,毕业没多久就调来做傅轻的助理,这些年一直跟着傅轻。她看上去紧张极了,喝水时手都在哆嗦。
傅轻有些好笑地说:“这么紧张吗?”
南南点点头。
他们这时正在台下,等待导演安排走位。台上的歌手正在和灯光师沟通打光。
南南看了一眼,说:“傅哥,台上那个是谢明声吗?”
傅轻自己不怎么参加综艺节目,平时看得也少,对歌手真的没什么了解。但谢明声他还真认识。
这个小朋友是最近两年新窜红的rapper,傅轻知道他是因为总有人说他们两个的长相有种微妙的相似感。
五官乍一看是很像的,很能唬人,气质却差了很多。谢明声年纪不大,据说是个富二代,唱歌只是随便来玩玩,整个人看上去青葱又单纯;傅轻则大不相同,他有种衣冠楚楚的腹黑感。
用白遇之的话说,就是衣冠那什么,斯文那什么。
傅轻不太同意这种说法,每每听到都要掐他的腰。
戚别来叫他回休息室了。傅轻泡了一杯茶提神,此刻杯里的茶水也已经见底。他把杯子交给南南,准备离开。
这时,谢明声从台上跳了下来,老远就开始叫:“傅……傅、傅老师!”
傅轻闻言回头。谢明声像个炸弹一样横冲直撞,拨开人群冲他跑过来。跑到傅轻眼前的时候没刹住车,撞到了南南。
她手里的茶水被撞得一歪,杯里剩下的茶水尽数泼在傅轻的鞋面上。
戚别暗骂了一声,蹲下身子去查看情况,他用自己的衬衫袖子擦了擦溅上茶水的那一小块区域。
会场灯光昏暗,几乎看不到痕迹。也幸好今天傅轻的皮鞋是棕色。
傅轻有点不好意思,想伸回脚尖。戚别这时起身,冲着吓傻了的谢明声说:“你干什么?!”
谢明声磕磕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跑太快了没停住……”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周围的工作人员和其他参加彩排的艺人都在看着他们。
傅轻打了个圆场,对戚别说:“好了好了,没事没事,擦掉就完了。”
戚别没再说别的,拉着傅轻走了,临走前狠狠瞪了谢明声一眼。
那几滴茶确实没有弄脏傅轻的鞋,这点小插曲没有影响到后面的任何事情。
颁发最佳男主角奖项的时候,颁奖人是傅轻曾经合作过的一位女演员。女演员说:“今年这个奖要是再不颁给傅轻,我都看不下去了。”
导播将镜头切给几位候选人,组成了一个六宫格的形状。他们的表情都很轻松,听到女演员的话随着哈哈大笑。
女演员利索地拆开了装着获奖名单的信封,在念出傅轻名字的时候,六宫格的镜头逐渐缩小,只放大了傅轻的镜头。随后,画面一分为二,左半边是傅轻起身走向领奖台的场景,右侧则播放着让他捧回殊荣的这部电影。
在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傅轻首先说:“实不相瞒,这个获奖感言,我准备了四年,今天终于用上了。”
这番带着自嘲意味的话语让台下不少人都笑了。
颁奖典礼结束后,照例要接受记者的采访。
“傅轻终于得奖”这个话题成为了当场的焦点,傅轻一遍又一遍地开着自己的玩笑,说些诸如“完了感觉把今年的运气都用光了”“那个‘傅轻今天得奖了吗’的微博账号是不是可以改名了啊”的玩笑话。
然而,原本和谐的采访,突然被一个尖嘴猴腮的记者打断了。
“傅老师,今天白遇之的那个视频你看了吗?”
喧闹的场地很突兀地安静下来,围在傅轻身边的记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傅轻一早就开始准备,根本顾不上看手机,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和白遇之不是公开的恋人,大家只知道他俩从高三开始就是同学,直至今日关系也依然亲近。
然而这点关系绝对不足以让记者在众目睽睽之下问他关于白遇之的话题。
他本想装作没听到,跳过这个话题,可这些记者彼此试探的眼神无疑表明,今天真的发生了什么。
见傅轻没回答,提问的那个人又说:“傅老师,白遇之和郑谦真的是恋人吗?郑谦抢了你的影帝,又和你的老同学有点什么……”
傅轻脑袋轰的一声。
郑谦,就是那个因为抑郁症而自杀的天才演员。
傅轻开始演戏的第二年,接了一个文艺片,在外界普遍都看好的情况下,那一年最佳男主角他没有拿到。
得奖的是郑谦。
彼时郑谦已经去世多年,那部电影是他拍摄的最后一部电影。郑谦死后,整个剧组便停工了。一直到多年后,导演才又重拾这部电影,把它剪了出来。
傅轻平日为人温和,接受采访时没有那么多要求,记者可以随便问,采访稿子也不需要大修大改。他在记者圈子里口碑很好,鲜少遇到难以回答的问题。
今天这还是头一。
南南从周围艰难地挤了进来,笑眯眯地说:“各位记者老师,我们家傅老师今天难得这么幸运,拿了一奖,各位不要在他的主场上问别人的问题呀。”
话音刚落,她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往后倒了几步,一脚踩在傅轻脚边。
傅轻回过神来,挂上了标志性的微笑:“是啊各位老师,虽然我和小白是这么多年的老同学,可他的事我、我也不是全都知道。”
好不容易从记者的包围里抽身出来,傅轻脚步虚浮地回到自己的车上。他拒绝了其他人的陪同,连南南都被他打发走了。
他坐在驾驶座上,身上的西装已经换下,换成了平时的穿着。脸上的妆还没卸,领口沾上了一点粉底液,显得有些斑驳。
他把头埋在方向盘上,吐了几口气后,抖着手去拿手机。
根本不用过多搜索,白遇之和郑谦的大名明晃晃地挂在热搜上。
郑谦英年早逝,是无数影迷和导演心里的白月光。
也是白遇之的。
那个视频背景大概是一间酒吧,里面嘈杂得很,什么都听不清,只能看到白遇之穿着奶白色的毛衣,一口一口地灌着酒。陪他喝酒那人傅轻认识,叫杨厉,是白遇之的发小。
实际上,白遇之说些什么,从视频中根本无法分辨。只有底端的字幕写着,白遇之在郑谦忌日买醉,哭着问郑谦为什么要自杀。
但是,傅轻并不需要真的听清白遇之说了些什么。因为他知道,那一定是真的。
第三章
傅轻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了。
他远远地看到自己房间亮着灯,进去一看,白遇之果然坐在沙发上,表情忐忑。
见到傅轻回来后,白遇之站起来,样子很是手足无措,他说:“轻轻,那个,今天那个事……”
傅轻挥挥手打断他:“累了,不想听,回去吧。”
这不是他们第一因为郑谦争吵。
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傅轻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只是白遇之的朋友们似乎对他很有意见,尤其是那个杨厉。傅轻发现,每年的情人节前后白遇之都会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失魂落魄地回来。
后来傅轻才知道,那是因为那段时间他去和他的朋友们祭奠郑谦去了。而他的那些朋友表现出的不满也并不是针对傅轻,而是打心里觉得没人比得上郑谦。
得知这点后傅轻想过要分开。如果他早知道这些,那么他根本不可能和白遇之在一起。他不想和死人争,也知道没人争得过。
为此他们争吵过很多,白遇之很少辩解,也不回应他的质问,每傅轻生气,他都只会呆立一旁,表情哀伤。
数多了,傅轻也懒得再去说什么,争吵逐渐变成冷战,感情在这样的状态里越磨越少。
这一,白遇之仍然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帮他叠好衣服,看着他去洗澡收拾。
每当他们因为郑谦产生争吵的时候,他总是不知道如何解释。
傅轻洗完澡后,拿着毛巾坐在床边擦头发。他掀起眼皮冷淡地看了一眼白遇之,又说了一遍:“走吧,回去吧。”
白遇之咬了咬嘴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盒子放在傅轻眼前,小声对他说:“前段时间看到了这个袖扣,就买下来了,我觉得应该很衬你。”
他的手指摸索着盒子,将上面的绒毛刮出一个圆圆的形状。
“恭喜你,今天很棒。”
傅轻还没擦干头发,他总觉得头顶还有没洗干净的发胶。他打开包装盒,看到里面躺着一副袖扣。是很的蓝色,低调又典雅。这时他想到白遇之昨晚确实说过,有礼物要送给他。
真是份大礼,各种意义上的。
傅轻攥着袖扣,拉开衣柜的门。他有一间专门的房间摆放衣服,卧室的这个衣柜放的是一些重要的、或者有非凡意义的东西。他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把袖扣扔了进去。
正要关门的时候,他在抽屉角落看到某条丝巾上有非常奇怪的褶皱。他看了很不舒服,伸出手指想要抚平那条褶皱,却发现丝巾里夹着一个物件。
取出一看,是个U盘。U盘背面写着一个日期。
傅轻冷笑一声。他不是对日子很敏感的人,但这个日期他记得清清楚楚,这是某一年的2月1日,是郑谦自杀的那天。
他把U盘丢给白遇之。对方手忙脚乱接住后,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他不等傅轻询问,主动解释道:“我、我之前把这个给裴导,就是,就是,就是他那部电影的导演,你知道的!”
白遇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U盘会跑到傅轻那里,他急急地说:“这个U盘里是那部电影粗剪之后的影像,我找到之后就给裴导了,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他手里拿着的这个U盘,仿佛是烫手山芋,他不想拿在手里,又不知该放在哪儿。
这时,傅轻一把抓过那个U盘,快步走到窗边,对着窗外高高扬起手――
U盘重量很轻,从1楼的高下落,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傅轻站在窗前,胸前剧烈起伏着,即使背对着白遇之,也能看出他此刻已经怒到极点。
在U盘被丢出窗外的瞬间,白遇之下意识向前跑了两步,可他没能阻止。回过神来后,他更加无措,在心里默背了很久的道歉的话语一句都没能说出口见,反而惹得傅轻更加生气。
他又在心里组织了几遍语言,想要开口时却听到傅轻说:“白遇之,分手吧。”
傅轻说完,便回到床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之后,他听到白遇之混乱的话语,说着“我心里只有你”“没有人比你更重要”,听他不停地说“对不起”,又一遍遍叫自己的名字。
傅轻按灭了房间的灯,突然暗下来的房间让白遇之也闭了嘴。几分钟后,他说:“……好吧,那我今天先回去……轻轻,你、我,我……你好好休息。”
白遇之离开后,傅轻闭着眼睛,却始终不能睡着。挣扎了近四十分钟后,傅轻从床上坐起来,穿好衣服下了楼。
他在楼下的草丛里猫着腰找刚刚被自己丢下的东西。手机电筒一直开着,直到手机发出“电量低”的提示音时,傅轻终于找到了那只U盘。
他擦了擦表面的泥土,塞回口袋里,然后给白遇之发了一条微信。
“明天过来收拾你的东西。”
消息发出后,他把白遇之的消息提示设置成了免打扰。
傅轻用拇指和食指摩挲着U盘冰冷的外壳。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意义,但无论郑谦在自己的事业和爱情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他都没有做错事情。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郑谦都是无辜的。不仅无辜,还很惨,他死在了一样的年纪。
做错事的不是郑谦。傅轻心里明白,他和白遇之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错不在郑谦,没必要把火气撒在一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人身上。
更何况,如果这个U盘里装的真是那部电影的粗剪,那这可以说是郑谦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影像了,不该因为别人的争吵而被丢弃。
到了现在,傅轻终于能够坦率地承认,他和白遇之之间的问题,在于恋爱前缺少了解,恋爱时缺少沟通。这两点已经足够致命,再加上梗在中间的、死了那么多年的人。
这样的感情早已经举步维艰,终于在今晚浇灭了傅轻心里最后一点热情。
该结束了。
回到家中后,傅轻有些头疼,但他还是坚持着收拾了家里所有白遇之的东西。
他们不住一起,白遇之在这里过夜的数也少之又少,没有太多东西需要整理。
做好这一切后,傅轻终于泛起了睡意。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傅轻时而觉得全身发冷,时而觉得大汗淋漓。他一直做梦,做些光怪陆离的梦。他梦到郑谦活得好好的,和白遇之相亲相爱;梦到参加了一个综艺节目,影评人说他和郑谦能撑起未来十年男演员的半壁江山。
睡醒后,他觉得全身酸疼,嗓子也干哑得厉害。他伸出手,想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却不小心碰掉了床头放着的东西。
体温枪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傅轻大脑还不太转得过来,不明白这东西为什么会放在自己的手机上。
门外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
昨晚他删了白遇之的指纹,现在还能进到这间房子的,除了他自己,就只剩戚别和南南了。
卧室门被打开一条小逢,戚别伸头进来,看到傅轻醒了,才大方打开房门走进。
“醒了?”他说着,捡起掉在地上的体温枪,“我早上过来时,你烧得脸都红了,怎么回事?”
原来是发烧了,难怪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傅轻摇摇头,想坐起来,又被戚别按了回去。
“昨天可能着凉了。”
戚别又试了一下体温,“37度9,退下来点了。”他坐在傅轻床边,帮他塞塞被角,“还好这两天没安排什么工作,你就好好休息,放松一段时间。”
戚别的声音很轻脆,像金属碰撞时发出的声音。他用这样冷淡的声音说着关心的话语,却并不显得违和。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抬起手看看手表,又说:“我煮了粥,快煮好了,你再躺一下,过一会儿起来洗漱,早上还是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刚刚买了退烧药,一会儿吃一点。”
傅轻起床后,觉得身体没太大异样,只是有点头重脚轻。洗漱完毕后,他走到厨房,看到戚别背对着门,穿着不知是买什么餐具时赠送的围裙,从电饭煲里盛出了一小碗粥,旁边摆着一小碟煎好的蛋饺。
戚别听到身后有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说:“看着脸色还行。我煎了一点蛋饺,吃完饭再休息一下,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彻底退烧了。”
傅轻迟疑着应了一声。
现在这个场景,让他有种看上去自作多情,细想起来又合情合理的想法。
他怀疑,戚别可能喜欢他。
第四章
傅轻没什么胃口,吃不下太多东西,勉强喝了一碗粥就不想再吃了。
他对戚别说:“应该就是昨天情绪起伏太大,晚上又吹了冷风,冻着了,没事的。”
但戚别坚持让他多休息几天,帮他推掉了几个采访。
收拾完碗筷后,戚别问:“白遇之的事,需要理一下吗?”
严格来说,白遇之不算是娱乐圈里的人,被提及到的数也很少。这的事情也不算大,流出来的那个视频背景音太大了,白遇之到底在说什么,其实是听不清楚的。
这件事情想混过去,对戚别来说是很轻易的事。
傅轻想了想,问:“现在网上怎么说的?”
“大部分都是说,无良媒体别消费过世艺人。”
傅轻说:“那就先这样吧,我觉得应该也掀不起什么水。”
“好。”戚别看着傅轻躺下,又帮他拿出一条毛毯放在一旁,叮嘱他如果觉得冷就再盖一床,之后状似不经意地问,“又吵架了吗?”
傅轻原本已经闭上眼睛准备酝酿睡意了,听到这话又睁开。他在戚别面前不太会伪装什么,此刻的眼神也是直白地询问着。
戚别笑了笑,说:“这……是准备分干净了吗?”
傅轻心里又冒出了那股疑惑。他想到了昨晚被弄脏皮鞋时,戚别立刻蹲下身,用昂贵的衣料帮他擦拭鞋面的那一幕。
于是他问:“戚哥,你是不是……”这话不太好开口,他话到一半又换了个问法,“是我误会什么了吗?”
戚别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伸出右手碰了碰他的前额。戚别的手掌还残留着热粥的热度,烫烫的,试不出温度。于是他稍微前倾,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傅轻的。
他感受了一会儿,声音很低地说:“温度好像又降了一点。”他没有离开傅轻的额头,呼吸时吐出的热气撒在傅轻鼻尖。
说话时,两双唇挨得很近,近到傅轻无法判断是不是有那么一瞬,他们有短暂的亲吻。
随后,戚别离开他,用烫烫的掌心摸了摸傅轻的脸。
他说:“轻轻,我很喜欢你,我想追求你。”
他们以前确实有过一点超出友情的情愫。
傅轻和戚别是在大学时认识的。硬要说起来,他和戚别相熟,比和白遇之还要更早一点。
傅轻入学的时候,戚别即将毕业。那时他们有些没说出口的默契,戚别为人有些冷淡,对着他倒是热情。
傅轻那时对自己的性向有些模模糊糊,却也是有过和他入了解的想法的。
然而这些还没付诸行动,戚别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他家里出了些事情,甚至毕业答辩都推迟了。
等到戚别回来的时候,傅轻已经和白遇之在一起了。
既然已经有了恋人,那傅轻也绝不会再在心里想着别人。他收起了原先那些试探和暧昧的想法,和戚别做普通的朋友。
后来,戚别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他甚至开了一家经纪公司,签了傅轻。
他给傅轻的自由度很高,让他选择自己喜欢的剧本,也不需要傅轻陪制片人吃饭,里里外外打点得非常完善。
在这样的条件下,他给傅轻的抽成则高得令人不敢置信。
从前没仔细想过的事情,此刻回想起来,每桩每件都写着戚别的心意。
傅轻说:“戚哥,我现在……不太想去考虑这些。”
这并不是托辞。这些年他和白遇之分分合合,戚别是一路看过来的。这一点让傅轻很是尴尬。
戚别像是早就猜到傅轻会这么说,他浅浅地笑着,用指尖刮了刮傅轻的眼眶。
“眼睛都睡肿了。”
傅轻身体底子不错,烧很快就退了,只是感冒还没好,说话时鼻音有些重。
他在家窝了几天,期间白遇之给他打过很多电话,也上门来找过好几。房门的指纹删了,又更换了密码,他进不来。
白遇之这是真的慌了。他们以前争吵时从没有过这种情况。这傅轻不仅不肯见他,甚至连他留在家里的东西都整理出来了。
白遇之看到傅轻家门口放着几个纸箱子,心都凉了。但无论他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出来给他开门。
几天后,他终于在傅轻家楼下等到了南南。但那时,南南正指挥着几个工人搬运东西。
白遇之脸都僵了,他一把拉住南南,问:“这是在搬什么……?”
南南只知道他和傅轻这争吵严重到了要分手的程度,并不太清楚这其中的内情。但她一直跟着傅轻,心里肯定向着傅轻多一些,和白遇之说话的语气也就没那么客气。
“搬家啊,还能搬什么?”
这几天的避而不见让白遇之难受极了,好不容易见到他身边的人,得知的却是傅轻要搬家的消息。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抓着南南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搬去哪儿?”
南南看了他一眼,说:“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你想知道干嘛不去自己问?”之后不再嗦,继续按照清单清点需要搬走的物品。
他倒是想自己问,可根本联系不到傅轻。
傅轻要搬的东西太多,最后南南都上手去搬箱子。她毕竟是女孩子,力气小,搬起某个纸盒子的时候,那里面东西太重,把盒子压破了,底部漏了一个洞。白遇之上前帮忙托了一把,盒子扶住了,里面的东西却掉了出来。
那是戚别之前放在傅轻家中的咖啡机。
白遇之的神色晦涩不明,他沉默着帮南南又办了几箱东西,等他们离开后,他掏出手机,又一拨出了傅轻的号码。
依然无人接听。
他又打开微信,屏幕上满满当当全是他发给傅轻的消息。最后一条是今天早上发出的。
“郑谦只是我邻居家的哥哥,我们没有别的关系,这听我解释好吗?”
他动了动手指,打了几个字。
“在你家楼下看到南南了。你搬去哪里,可以告诉我吗?我去找你。”
这的新住,是傅轻前段时间就看好的。他之前住的房子地段虽好,采光却是稍微差了点。他之前抽空看了几套房子,最终选定了这间。
是套两层的复式,楼上有三间卧室,楼下还有两间客卧。傅轻原本想把楼上某间卧室改造成衣帽间,白遇之因为自身工作的原因,很多衣服都奇形怪状的,还是单独摆放比较好。
只是这套房子装修好之后,他们也分了手。
亲手斩断这段这么多年的感情,痛苦并没有想象中的多。或者说,傅轻也没什么时间来感伤……
戚别的心意明显到无法忽视。
其实戚别以前对他也很好,只是最近实在太殷勤了。也不知道他管着那么多家公司,哪里还有这么多时间每天晚上下了班按时来他这里,给他带来各种合口味的饭菜,有时还有礼物,直到傅轻搬去新住才消停。
这天傅轻去了一趟公司。他收到了一个新剧本,自己挺想尝试,但戚别不同意。最后戚别说:“我等下有个会,你来公司好吗?我们仔细聊聊这个本子。”
傅轻自己选的戏,通常情况下戚别是不会反对的。他知道这个角色可能会有点争议,但没想到戚别态度这么强烈。
走进公司的时候,前台看到他主动说:“戚总今天过来了,就在楼上,傅老师你直接上去就行。”
傅轻应了一声,直奔电梯。
这家经纪公司戚别是开着玩的,本身也不是为了赚钱,公司里工作人员没有很多,认真经营的艺人就傅轻一个。
傅轻坐在上行的电梯里,想到这些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之前几年怎么就没想过这点呢?傅轻在心里反问自己。
走出电梯后,右手第一间办公室就是戚别的办公室。傅轻敲敲门,得到允许后旋开了房门把手――
戚别正在换衣服,全身上下只好好穿着一条内裤。T恤的下摆乱糟糟堆在胸前,下半身光裸着,连袜子都没穿。
傅轻愣住,挪开目光看着地面。
戚别倒是不怎么在意,回头看了一眼,说:“等我一下,我穿个衣服咱们下去说。”
傅轻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委婉地说:“戚哥,你可真是不把我当外人。”
戚别竟然冲他笑了笑。
换好衣服后,戚别拿着车钥匙,对傅轻说:“走,去吃饭。”
傅轻有些无奈,“我是来找你说剧本的。”
“不耽误,边吃边说。”
“这个角色,你该知道我反对的原因。”
等待上菜时,戚别终于说起了正事。
这的角色不是主角,是个戏份不太多的小角色。不仅如此,角色形象也不太好,他并不真实存在,只是活在男主角口中的,初恋。
是的,这个角色是个男同性恋。
在男主角的口中,他的初恋清纯又勾人,是他的灵感缪斯。只是那人为人放荡,有了他之后还四勾搭别人,最终被他闷死在水中。
这个初恋角色大约只有几个镜头,但却是推动男主角性格走向极端的重要推手。
傅轻说:“我知道。但是我以前接的角色都太正了,这想试试别的。这种角色没接触过,有点想试试。”
戚别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说:“那就试试。”
傅轻疑惑地问:“你不是很反对吗?”
服务员这时端来了菜,她看傅轻长得好看,多瞧了几眼。
戚别帮他盛了一碗汤放在手边,手背若有似无地擦过傅轻的手臂。他抬起头,冲傅轻笑了笑。
“也不是很反对,就是想见你,找个理由骗你来公司。”
第五章
这样直白的话语让傅轻没法接话。他在熟识的人面前很难保持着面对媒体时那副长袖善舞的模样,他用小勺子缓慢搅着手边的奶油浓汤,问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戚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戚别挑了挑眉,神色似乎有些迷惑:“我在追求你,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
傅轻向后靠去,皮质的软座很舒适,但常年养成的仪态习惯还是让他挺直了背。这些年明里暗里向他示好过的人不少,有人想和他玩玩,有人想和他认真,傅轻都拒绝得很干脆。
但是戚别……戚别不是别人,他们首先是认识很久的朋友,还有一层工作伙伴的关系在。在娱乐圈这种大染缸里,傅轻能够独善其身,说到底这些都是戚别的功劳。
即使不打算答应,傅轻也想换委婉点的说法来拒绝。
傅轻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裤缝,直到服务员托着牛排走来,才又抬起头,对戚别说:“戚哥,我也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
牛排噼里啪啦的煎炸声把傅轻说的话搅得支离破碎。戚别闻言一顿,随后用纸巾擦了擦溅到桌面上的油。他切了一块自己盘子里的牛排,递到傅轻盘子里,对他说:“又没让你现在答应,别急着拒绝。”
吃过饭后,戚别提出送傅轻回家。
“不用了,我也是开车过来的。”
戚别却拉着他的袖子不放人走,找的理由听着也挺想那么回事儿:“我还没去过你的新家,我可以去看看吗?”
最终傅轻还是上了戚别的车。戚别明显心情很好,嘴角弯起了一点可疑的弧度。
傅轻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说:“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啊,学长。”
“学长”这两个字像小羽毛一样得戚别心里很痒。他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偏过头去看傅轻,眼里有种浓烈的欲望。
他说话的声音却是很轻的:“以前?以前顾虑太多才会错过你。”
傅轻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地提到以前的事情,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这时段有些堵车,戚别开得不快。他见傅轻没有回答,又说了一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车辆移动得很缓慢,连续的开开停停让傅轻有轻微的眩晕。他把右手撑在车窗,头靠了过去。
他有一个问题很想要问戚别。戚别大四毕业那年消失的那段时间,错过的不仅仅是他们那些没捅破窗户纸的暧昧,他甚至推迟了自己毕业答辩的时间。后来傅轻问过当时发生了什么,戚别只是轻飘飘用一句“家里有事”带过了。
其实,即使没有白遇之,他和戚别也未必会走到一起,这谈不上是什么执念,只是一直有这么一件事梗在心里,让傅轻有点在意。
这,他选择直接问出这个问题。
“戚哥,我记得你毕业那年,好像休学了一段时间。”
又遇上了红灯,戚别缓缓停下车,侧过头来看傅轻。这个路口有一条街的酒吧,酒吧门口七彩的灯光很耀眼,透过车窗的缝隙照在戚别脸上。
戚别平日里总是严肃的脸庞此时显得很是柔和,他浅浅地笑着,对傅轻说:“我记得跟你说过,当时是家里出事情了。”他把后脑靠在枕头上,轻轻呼出一口气,说,“等我追到你再告诉你当时的事。”
虽然并没有详细说,但戚别的神色已经明显陷入了回忆,他的手指规律地敲打着方向盘,缓缓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不说,是不想用这些来换取你的同情或者怜悯,没有别的意思。”
傅轻也看着他,不知不觉被他眼中流露出的笑意吸引。
戚别是很好看的长相,只是这些年表现在外的形象总是枯燥没有变化的西装革履,这晚他换了便装,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不少。
3岁的男人是正刚好的年纪。
直到后面的车子烦躁地按了几声喇叭,两人才从久久的对视中回过神来。戚别咳了一声,耳朵尖微微泛着红。
之后的路程不再堵车,戚别很快将车子开进了傅轻新家的停车场。
这个年纪的男人在这样的时间单独相,会发生点什么是显而易见的。戚别想到这一点,心情愉悦地去泡咖啡。
他走进厨房,没有找到之前自己常用的咖啡机。
他爱喝咖啡,傅轻则更喜欢喝茶。戚别之前在他家买了一只咖啡机平时用,现在一时之间没能找到。
戚别说:“咖啡机没搬过来吗?”
傅轻抱臂靠着厨房门,看着戚别一副男主人的样子翻翻找找,心里情绪有些复杂。
“搬家时不小心摔了,我让南南买了新的,还没送过来。”
戚别有些遗憾地点点头,又问他:“要给你泡茶吗?”
“不用了。”
“好吧,”戚别把刚刚翻找时弄乱的东西收拾好,走到傅轻身边,他比傅轻矮了近一头,在这样近的距离看他需要微微仰起头,他叫着他的名字,“轻轻。”
傅轻脱了外套,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毛衣。这种饱和度很低的颜色,让他看上去有种居家感。听到戚别叫他后,他低下头,“嗯”了一声。
傅轻睫毛很长,垂下眼睛的时候像小扇子一样洒下一片阴影。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戚别,直到把人看得脸红,不得不移开视线。
他真的想要调情时,戚别是招架不住的。他看着戚别喉结滚了滚,局促地低下头,又不甘心,再抬起头看他。
然后脸色更红。
傅轻笑了一声,伸手摸摸戚别的脑后。
这时,戚别向前蹭了蹭,额头靠在傅轻肩膀。
“轻轻……”
他把手伸向了傅轻的裤子,动作有些犹豫,像是在试探,也像是在鼓起勇气。
傅轻今天穿得轻松,裤子没有那么紧身,很轻易地被他抓住。戚别的手指隔着衣料握住他时,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这样的反应极大地取悦了戚别。他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还想要更近一步伸进裤子里。指尖刚刚挑开傅轻的裤腰时,被按住了。
戚别抬起头,看向傅轻的眼神很无辜。“我们上床吧,轻轻。”
傅轻没有回答,只是仍然按着他的手。
戚别又说:“轻轻,你都硬了。”
傅轻笑了,嘴角弯起一个不大的弧度,笑意倒是全传进了眼底。“你这么摸我,我不可能不硬。”
戚别一副已经动情的模样,眼角都有些发红了。他用另一只手环住傅轻的腰,鼻尖顶开他肩膀上的毛衣,用牙齿噬咬着他衣料下面的皮肤。
傅轻仰起脖子,让他的动作更轻易,手上的力道也逐渐松了。戚别的手趁机钻进他的内裤里,揉捏着那半勃的硬物。
戚别咬着他的侧颈,含糊不清地说:“轻轻,我们做爱吧。”
傅轻被他拉着手环在腰上,被咬得很痒。和白遇之分手后他也没再发泄过,被戚别这么又亲又摸,他也起了反应。
就这么顺势做一也没什么,只是……
他和白遇之的开始就是一段不清不楚的性爱,他并不想再重蹈覆辙。
“不是要追求我吗?学长,你就是这么追求的?”
傅轻虚虚握着他的腰,用下巴压住戚别的头顶,几乎是用气音问出这句话。
戚别用脸颊蹭着他,开口时声音都有些不稳:“不是,不是……我只是害怕,”他极为依恋地蹭着傅轻,“害怕你又被别人抢走了……”
傅轻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没有人在听到这种话时还能毫不动容,他拍拍戚别的腰,让他放松。
这时戚别抬起眼睛看他,眼中有满满的爱意和委屈。他靠在傅轻怀中,呢喃着说:“轻轻,我不想再等七年那么久了……”
第六章(H)
傅轻新家的这张床背后是很大很宽的背靠,他靠在上面,点了一根烟夹在两指中间,看戚别在他对面脱衣服。
那根香烟点燃后,傅轻只吸了一口,之后就任它燃着,只时不时在烟灰缸里抖落掉烟灰。
戚别嘴上撩得凶,真的脱了衣服反而怂了,他慢吞吞解着自己的裤子,把自己脱光后,傅轻手里的烟都快燃完了。
他又凑过去解傅轻的裤子。为了保持身材,傅轻很注重饮食和运动,腹肌恰到好,明显又不夸张。戚别的指尖在那上面画着圈,摸了又摸后才去脱他的毛衣。
傅轻的毛衣里面还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戚别解开他的衬衫扣子后,他把香烟按灭,然后捉住那只手,缓缓地将戚别压在下面。
戚别很明显地紧张着,眼神一直害羞地躲闪。即便如此,他还是分开双腿,夹紧傅轻的腰。
只是那双腿抖得有点厉害。
他这副样子让傅轻心情很愉悦,开口时语气都带着些调笑:“紧张了?我看学长刚才一直都很游刃有余啊。”
戚别把他拉低,让自己靠在他的颈窝里,低声说:“不紧张,你来。”
傅轻摸到下方那穴口的时候愣了一下,他抽出手指,问:“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好像肿了。”
戚别的阴茎已经全硬了,歪在他自己的小腹上,随着呼吸的节奏一抖一抖的。他原本用胳膊挡着自己的脸,听到这话时他放下手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下午在办公室自己弄过,不太会,弄得很疼。”
傅轻闻言呼吸一滞,立刻想到自己打开办公室门时,戚别穿衣服的画面。他先是觉得震惊,又觉得有点无奈。
“你在办公室做这种事?”
戚别从床上坐起,抱住傅轻,蛇一样缠上他的身体,“时间没掐好,本来想让你看的……”
语气听着还有点遗憾。
傅轻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反正是笑了,笑声带起了胸腔的微微震动。
真正进入的时候还是有些困难的。
戚别疼得脸都有些发白,阴茎也软了些。
傅轻放下他的腿,让他自己抱着,腾出手给他手淫,又低下身子舔咬着他的乳头。
戚别用一只手捞着自己的腿,另一只按住傅轻的后脑,紧紧压在自己胸前。下半身被劈开的触感太过强烈,心里涌上来的则是满满的满足感。
他努力放松身体,让傅轻进得更。阴茎每一寸推进的过程都那样清晰,完全进入的时候,戚别觉得自己的腿根在打着颤。
他的身体还不能很好的适应,傅轻试着抽动的时候,戚别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抽动。
见他紧皱着眉头,傅轻没再试着动,他亲亲戚别的眼皮,干燥的嘴唇落下几个湿润的亲吻,温声说:“这么疼?疼要告诉我。”
戚别摇头,只是仍皱着眉,他搂着傅轻的脖子,眼睛被他吸着微微颤抖,几不可闻地说:“不疼,这点疼不算什么……”
他抬起身体,把自己埋进傅轻怀中。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打着颤,却很难说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喜悦。
傅轻的嘴唇干得起了一点皮屑,戚别看到后,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一,“多喝点水。”
傅轻垂着眼睛睨了他一眼,腰部的动作猛地加快,阴茎用力地凿进戚别的身体。戚别被这一下插得尖叫出声,如果说先前更多的是来自心理的满足感,那么现在,肉贴着肉的摩擦也让他的身体尝到了快感。
傅轻在他身体里搅弄研磨,手指则碾着他的胸前,来自乳尖的刺激让他忍不住弓起腰。
“啊……唔轻轻,慢点……”
傅轻在他脖间落下一个又一个吻痕,耳边听着戚别的呻吟声。戚别的乳尖硬硬地立在胸前,被他揉得有些红肿。
戚别的阴茎夹在两人的身体中间,随着傅轻的动作被上下摩擦着,顶端已经吐出一点清液,滴在戚别的小腹上,也沾湿了傅轻的腹肌。
渐渐地,戚别被干得全身发软,手里再也捞不住自己的腿,于是放任它们被傅轻握着抬至肩膀。一双腿被越分越开,到最后,几乎被掰成一条直线。
这样的姿势让戚别的身体彻底打开暴露在灯光下,再没有一丝遮挡,就连下半身吞吐着傅轻鸡巴的穴口都露在外面。
戚别有种光天化日脱光了衣服走在大街上的羞耻感,可他没有阻止傅轻的动作,只是伸出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傅轻恶劣地说:“学长,你看,你吃得好。”说着,还用手摆弄着戚别的肉棒,“它都哭了。”
戚别的穴眼在傅轻的注视下开始不规律地收缩着,夹得一下比一下紧。
傅轻把戚别拉起来,让他靠坐在自己腿间,两手揉捏着他的两瓣臀肉。戚别很瘦,屁股倒是很柔软,两团软肉从傅轻的掌心被挤压出来,很快又被揉进手中。
玩够了那两瓣肉后,傅轻咬着他的耳朵,右手毫不留情地在戚别屁股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声音轻脆。
这一掌声音极响,却不一定有多疼。戚别的屁股肉抖了抖,连带着腰都软了,贴在傅轻怀里。
紧跟着传来的是一股精液的腥臊味。
傅轻低头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学长,你多久没解决过了,这么快?”
戚别软得在他怀中几乎靠不住,全靠傅轻托着才没滑到床上去。他全身力气似乎都随着刚刚射精流光了,只有嘴唇还软软地贴着傅轻的肩膀不肯离开。
他含糊地说:“轻轻好厉害……”
今晚戚别在床上表现得青涩又坦荡,明明很不熟练,却会直白地表现出快感,这样的反差让傅轻很喜欢。
他把戚别放回床上,让他侧躺着,自己则躺在他的身后,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揉捏他的乳头。
他从后面掰开戚别的臀瓣,又一操进去。阴茎刚刚送进一半,戚别突然抓紧他的手臂,全身绷紧着失声尖叫。
这一晚上傅轻没怎么用心寻找戚别的敏感点,没想到这样轻易地就干到了。他按住戚别抽搐着的身体,一寸一寸把自己埋进去。
完全进入后,他在戚别耳边诱导着问:“学长,刚刚怎么突然叫得这么大声。”
戚别很费力地扭过头,他红着眼睛,眼里充满高潮后的迷离,说话间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
他说:“轻轻,你操得我好舒服……”
傅轻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的位置还是温热的,只是人已经离开了。
许久没宣泄过的欲望在昨晚得到了满足,在看到戚别被他操弄的泪水爬了满脸后,傅轻没过多久也射了精。
昨晚丢在地上的衣服已经被捡走了,傅轻找出一条长裤套在身上,裸着上半身去洗漱。
收拾好后,傅轻下了楼,看到戚别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脑。
听到他的动静后,戚别回过头,冲他笑了笑。
“轻轻,你醒了?”
第七章
戚别最近有些烦恼。
有过身体接触后,傅轻对他的态度反而冷了下来。以前没事的时候还会跟他聊聊天,现在两人的交流几乎全部都是工作上的。
那性爱过后,戚别在睡意朦胧间想到,他忘了找傅轻要一个吻。他翻过身,挣扎着想在睡前和傅轻接一个吻,却在傅轻炽热的体温中沉沉睡去了。
不仅如此,傅轻还不允许他在他的新家录入指纹。
傅轻新家的指纹锁和以前的不太一样,一时之间戚别没能搞懂该怎么操作。傅轻就站在一旁,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傅轻收回了以前对他的那些默许和纵容。
戚别托着腮,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说的那部电影很快就计划筹拍了,只待选个好日子正式开机。傅轻戏份不多,拍摄大概只需要一周的时间便能结束。
那部电影最终取名叫《浮沉》,导演姓赵,叫赵子坤。
赵子坤也是傅轻第一部电影的导演。
傅轻还在上学时,他就相中了这个小伙子。那时傅轻的学校有要求,在校生不得私自接电影拍摄。赵子坤耐心等了几年,等到傅轻毕业后,立刻找他演了自己的电影。
他没看错人,傅轻的形象在镜头中非常完美,五官比例恰到好,而且他不像有些演员那样束手束脚,太过在意自己在画面中的形象。他几乎不会对妆容挑剔太多。
有灵气,肯努力,赵子坤很欣赏他。
这的角色不太讨喜,虽说是个重要角色,但戏份不多。这样的角色很难找到有名气的演员出演;而这个角色的复杂性,又明显地很难让新人接触。
剧本定好后,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傅轻。
傅轻倒是立刻同意了,赵子坤对他可以说是有那么些知遇之恩的。
决定要演这个角色后,傅轻闭关在家,推掉了那些不必要的活动,专心钻研角色。
也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缓一缓他和戚别的关系。
傅轻把上一段恋情的失败归结于进展太快。当时他和白遇之迷迷糊糊上了床,身体的亲密很快带来了心理的亲密。他们那段时间黏糊得像是连体婴儿。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没有心思真正地好好了解白遇之这个人。
等到发现他们之间存在问题的时候,他们的感情已经难以立刻斩断。
拖拖拉拉这么久,最终还是分开了。这么多年的感情结束后,留下的疼痛和疮疤是致命的。
他不说、不表现出来,不代表这些事情能轻易过去。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搬新家。
戚别那跟他说,不想再等七年那么久了。
没有人再听到这样的话语时还能毫不动容,傅轻也不能。事实上,他自己也没有下一个七年那么长的感情可以随意挥霍了。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得不更加谨慎。如果和戚别还有可能,那这,他想慢慢来。
之后这段时间,傅轻在家中认真研读剧本,还给这个没几个镜头的角色写了简要的人物小传。戚别偶尔会来看他,两人会一起吃个饭,有时也会做爱。
只是没有再近一步的发展。
没过多久,赵子坤那边开机了。
马上就到春节,傅轻没有别的戏,拍完这部就可以放假休息。赵子坤很照顾他,把他的戏份安排在很靠前的位置,让他赶紧拍完回去,早点过春节。
在他的那部分正式开拍之前,傅轻拍了几回定妆照,效果都不太满意。
傅轻的长相是没有问题的。头小脸小,五官邃,比例也合适。他刚成名的时候总会有记者问,他是不是混血。
傅轻笑眯眯地说:“我爷爷是东北人,混了一点东北的,算混血吗?”
上镜的时候打光很重,为了显得气色好,浓妆是少不了的。傅轻皮肤也很好,皮肤干净细腻,几乎没什么瑕疵,给他化妆说轻松也轻松,说难也难。
轻松的地方在于他真的不需要太过多的修饰,原生的那张脸就够好看了。
难的地方在于把握那个修饰的尺度。有些化妆师经验不够,缺乏对演员自身特点的把控,容易把化妆做成流水账式的工作,一味地追求“美”和“帅”,只会机械化地放大双眼修高鼻子。这样千篇一律的修饰过后,傅轻五官艳丽的特点反而被放大,在镜头中显得过分妖艳了。了解这个情况的化妆师不会在他的五官上做过多的修饰,反而会借助发型或者服饰修饰掉他太浓的五官,让他气质柔和清淡些。
然而这的人物性格刚好可以发挥出这点妖艳。
这个化妆师跟他合作过好几部剧,很清楚傅轻的特点。这他把傅轻的鬓发烫卷了一点,在他的下眼睑打了一层薄薄的棕色眼影,让他的眼神看上去更加无辜。
最后,化妆师在他的右眼角画了一颗泪痣。
妆面画好之后,摄影师给他拍了一张正脸照。
傅轻看了一眼,微微皱了下眉。
“唔……这个……”傅轻挠挠头发,有点为难地说:“是不是太过了?”
照片中的他五官明艳,咄咄逼人,右眼的泪痣让他带着一股冲天的妖气。
他纠结了几秒钟后开口说:“我觉得我的眼睛存在感太强烈了,就差把‘不是好人’这几个字写脸上了。”他努力咽下了“妖艳贱货”这四个字。
化妆师自己也不是很满意,正如傅轻所说,这套妆面过分强调美艳的部分了。实际上角色性格中更多的体现的是清纯的一面,只有在被男主角发现出轨时,才露出魅惑的样貌。
就在他们商量如何修改妆面的时候,戚别敲门进来了。
傅轻没有经纪人,日常事务都由南南理,涉及到工作的大事全都有戚别亲自打点。他出现在这里并没有引起工作人员的好奇。
他刚刚参加完一个会议,还带着平时工作用的平光镜,急急忙忙赶来这里,想着来接傅轻回家吃饭,推门进来就看到化妆师给他举着镜子找角度。
他不太常见傅轻化妆的样子,用傅轻的话说,化了妆时感觉脸都不能呼吸了。每活动结束后,傅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卸妆。
此时的傅轻还维持着那个“妖艳贱货”的装扮,他自己觉得不好看,戚别倒是很喜欢。
和平时的傅轻很不一样,让戚别有种窥到了爱人另一面的感觉。
戚别看了一眼后挪开视线,用力咽了咽口水,又将视线移回原位。化妆师不知给傅轻擦了什么唇膏,唇色还是淡淡的,只是很好地滋润了傅轻有些干燥的嘴唇。
看上去很好亲的样子。
他还在看着傅轻发呆,周围的人倒是注意到了他,纷纷跟他打起招呼。
傅轻听到后,侧过头看了一眼,叫他:“戚哥,你来了。”
戚别回过神来,想要问他什么时候结束,被化妆师打断了。他打了个响指,很大声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几步跑到戚别旁边,对他说:“戚总,我借一下你的眼镜用用!”说罢,他不等戚别同意,直接取下了那副眼镜。
戚别“哎”了一声,有点生气,但在看到化妆师将那副眼镜架到傅轻鼻梁上的时候,他又松了眉头。
这是一副无框的眼镜,傅轻戴上后莫名增添了一抹学生感,原本有些浓的眼妆也被遮盖不少。
傅轻很快明白了化妆师的意思,他略略收敛了一点外露的气场,嘴角稍微绷紧些,看上去有点紧张忐忑的样子,在化妆师举着相机拍他的正脸时,他又露出一个不那么自然的笑容。眼神很清澈,笑得不美,但很开心。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感觉。”化妆师拍了几张照片,赶忙跑过去给傅轻看。他还在念叨着“对了对了,这个感觉出来了”,一边又嘀咕几句“但是会不会和后面的妆容反差太大”。
傅轻又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自己也觉得现在这样刚好。
化妆师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取了谁的眼镜,连连给戚别道歉:“戚总,对不起对不起,刚刚灵感来了一时没顾上,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戚别还在看着傅轻发呆。此刻他已经在卸妆了,南南帮他拧了一块热毛巾,轻柔擦拭着眼角残留的卸妆液。
卸掉妆后,又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小伙子。
傅轻让南南开走了车,自己坐着戚别的车回家。路上他一直揉眼睛。
戚别注意到后,问他:“怎么一直揉眼睛?不舒服吗?”
傅轻说:“总觉得没卸干净。”化妆师不仅给他用了眼影,还刷了一点睫毛膏,他从没觉得自己的睫毛这么有存在感,忽闪忽闪地让他心慌。
戚别:“路上不方便,回去我帮你看看。你先别揉了。”
回到家后,傅轻坐在沙发上等着戚别帮他看看眼睛,谁知戚别脱了大衣后,径直走过来坐在他腿上。
傅轻挑眉,问:“不是要帮我看眼睛吗?”
戚别本来都靠进他怀里了,闻言又坐直身体,用手指小心扒开他的眼睛,确认眼角周围没有化妆品残留后,才又靠回去,在他脖间舔咬着。
“轻轻,你太好看了……”他用脸颊蹭着傅轻的肩膀,依恋地说,“我好爱你。”
第八章(H)
戚别学起这些很快。他解开傅轻的扣子,爱不释手地摸着他的腹肌。
他力道很轻,不似调情倒像是骚痒,傅轻被他摸得很痒,忍不住笑了。他抓着戚别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一抬手脱了上衣。
待傅轻脱掉上衣后,戚别又一贴了过来。
傅轻身上就像是有磁性,总是能把他牢牢吸住。他有时也会觉得羞愧,感觉这段关系只是靠着自己的“倒贴”在维系。
可是性爱中的傅轻专注地让他移不开眼睛,那双明亮乌黑的瞳仁里只倒映着小小的自己。
每当这个时候,戚别都只能更用力地攀住他的肩膀。
从第一被进入时的青涩,到现在熟练地抱着自己的双腿吃进肉棒,短短一段时间,戚别已经完全被操开了,被摸一摸就会流水,快要高潮时肉穴缩得起劲。
傅轻这段时间没出去拍戏,上部戏拍摄时被晒黑了一些的皮肤这段时间又养白回来了。戚别常年坐办公室,身体也是白嫩嫩的。两人赤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在灯光下更是显得无比淫靡。
戚别搓着自己的胸前,又拉过傅轻的手放在上面,说:“轻轻,你摸摸这里,我想要你摸摸这里。”他的气息有些断断续续,傅轻明明操得不狠,他却仍然叫得很大声,表情放荡又沉醉。
此刻他躺在床上,被干到胸前一片潮红,还要傅轻揉捏着他的乳头。可他说话的表情丝毫没有羞涩,坦荡地承认着自己的欲望。
傅轻呼出一口气,从他的身体里抽离出来。阴茎离开穴口的时候还被紧紧吸着。戚别有副绝妙的身体,柔软又敏感,人又骚得很,经常在床上说些让傅轻听了都脸红的话。
就像现在一样。
傅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床承担着自己大部分的体重,虚虚覆在上方,前额埋进戚别的肩窝。戚别也顺势靠了过来,用手掌抚摸着傅轻汗湿的脸。乳尖被掐住的快感让他想要扬起脑袋呻吟,却舍不得放开怀中的人,只能更用力地抱住傅轻。
傅轻的阴茎湿答答地靠在他的小腹,那上面沾着润滑剂和他自己流出的骚水,房间里弥漫着男人特有的淡淡腥味,身后的穴口还没被满足,时而收缩时而抽搐,叫嚣着没被满足的不满。
傅轻也还没有射精,现在应该是很难受的状态。
可他们两人谁也不着急解决,只是像情侣一样抱着。傅轻一下一下啄吻着眼前细长的颈子,另一只手从戚别的胸前慢慢滑到了腰边。
两人这样抱了一会儿,傅轻出声问:“学长,为什么喜欢我?”
现在戚别已经很会判断“戚哥”和“学长”这两个称呼的区别了。每当傅轻想要撒娇的时候,就会叫他“学长”,当初还在学校里时,傅轻就是这样叫他的。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过去,“学长”这两个字对他的杀伤力一点没有减少。
戚别摸摸他的头发,帮他抹掉额头上还没干的汗水,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呼吸近在咫尺。
“哪有什么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他们之间的距离又一近到仿佛在接吻,戚别心如擂鼓,恨不得再说上一万句话,他垂眼看着傅轻的唇,压了过去。
傅轻的嘴唇一如他想象的柔软干燥,还残留着一点口红的香味,戚别想要更进一步品尝一下是什么味道,刚刚伸出舌尖,傅轻的手机响了。
傅轻皱着眉从床上起身,即使停下了抽插的动作,在这时被打断仍然让他很烦躁。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提示,眉头皱得更紧。他没有接听,按掉电话后把手机调成了无声。
即使看不到来电人的名字,戚别也能从傅轻陡然降低的气压推测到来电人是白遇之。意识到这点后,戚别心里竟然有种诡异的快感。
你亲手推开的人,现在在跟我做爱。
戚别被自己的想法刺激得极为兴奋,甚至身下开始流水。他从傅轻身后缠了上去,右手捏了捏他的龟头。
阴茎再一刺入身体时,傅轻在舔咬着戚别的下巴。他用牙齿叼着戚别的嘴角,腰部打桩一样操他。
戚别被他扣着双手压在床上,嘴里发出高高低低的浪叫,身体配合着他的耸动。傅轻手捏着他的两瓣屁股肉,在上面抓揉搓弄,把那里弄出一片红红的印记。
被干到敏感点的时候,戚别会弹起身体,触电一样打哆嗦。在二月初的时候,他被干得全身都是汗水。
阴茎抽插间带出一股股液体,打湿了两人下体的毛发,湿漉漉的绞缠在一起。戚别的屁眼被干得几乎无法合拢,每阴茎抽出的时候,都扩成一个圆圆的孔洞。
“轻轻好……好粗、好会操我……”戚别还在不知廉耻地叫床,听得傅轻耳根发热,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更加卖力,每一都把阴茎送到最的地方,直到两人腿根相撞才肯停下。
快到高潮时,戚别抓紧傅轻的背。傅轻的背部也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握在手里手感很好。戚别之前一直很害怕自己不小心在上面留下痕迹,但此时他已经被性欲完全支配,再也顾不得那些琐碎的担忧和顾虑。
他在傅轻耳边小声说:“轻轻,我想射……”
他不知道的是,他下面的肉穴吸得越来越紧,那里又热又湿,吸住傅轻不肯放开。
被碾着敏感点操过去的时候,戚别射精了。他射精的时候肠道里喷出一些粘稠的液体,顺着被撑大到极致的穴缝流了下来。
极致的高潮让戚别头脑一片空白,连傅轻什么时候射在他身体里都不知道。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傅轻已经坐在他身边点了一根烟,而他,则四肢分开躺在床上,屁眼里一股一股流出浊液。
他屁股下面的床单都湿透了。
戚别有些难堪地问:“轻轻,有纸吗……你太大了,我都夹不住……”
话还没说完傅轻抓起床单干燥的那部分,胡乱擦着戚别的下半身,动作太大,手中的烟灰被弹掉一点掉在他赤裸的小腿上。
傅轻被烫得一个哆嗦。
戚别顾不上擦身体,赶紧凑过去看:“没事吧。”
“没事,”傅轻咬了咬嘴唇,神色很是恼怒,耳根却越发红了,“学长,以后不要乱说话……”
原来轻轻在害羞……戚别在心里偷偷笑了,他慢慢地擦着身体里乱七八糟的液体,软软地说:“可是轻轻确实很大呀,还很厉害,你拔出去之后,我真的夹不住你射进来的东西。”
傅轻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几秒后抽了一口烟,冲着戚别的脸吐了一个烟圈。
戚别被喷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也还是很宠溺地笑了。笑过之后他拿下傅轻口中的香烟,对他说:“别抽了,当心染上烟瘾。”
说罢,他把还剩一小半的烟塞进自己嘴里,也学着傅轻的样子想吐一个烟圈。
“剩下的我帮你解决……”
两人靠在一起,分享着同一根香烟。
后来两人一起换了床单,戚别又说了一些让傅轻招架不住的话,最后傅轻推着他进浴室,说:“我自己换吧……学长你快去洗澡!”
戚别笑眯眯地说:“那好吧,万一你的精液流出来弄脏地毯可不好清洗呢。”
傅轻红着脸从外面把浴室门关上。
换好床单后,傅轻揉揉自己的脸,脸颊上还有一点热度没散掉。他半躺在床上,身下是柔软的新床单,几步之隔的卧室里戚别在洗着澡,而他自己还带着一点情欲之后的慵懒。
这样舒适又放松的环境让傅轻昏昏欲睡,他强打着最后一点精神等戚别洗完澡出来。
就在这时,客厅的访客对讲提示响了。
傅轻最近没安排工作,他想不出来谁会在大晚上过来找他。
他套上了家居裤,睡衣刚刚被戚别弄脏了不能穿,他只能去外面沙发上拿毛衣来穿。
走到客厅时,他打开了墙上的可视对讲窗口。窗口初始化的速度很慢,傅轻没等到里面映出是谁在外面敲门,就过去厨房倒水,远远问了一句“谁啊”。
窗口打开后,前置摄像头把傅轻裸着上半身背靠着茶吧机旁喝水的样子尽数拍了进去。
“轻轻,是我。”
听到这声音后,傅轻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朝对讲窗口走过去,二话没说按灭了电源。
刚刚那场酣畅性爱带来的满足和愉悦刹那间烟消云散,傅轻冷着脸走到沙发旁坐下,他知道即使自己不打开楼下的大门,白遇之依然有办法能够上来。
这段时间白遇之并没有放弃挽回这段感情,只是几周前他便去了国外工作,只能在手机上跟傅轻卖卖可怜。
他发的那些微信傅轻一条都没回过,看都没看就直接删掉了。
他知道白遇之很缠人,不会就这样算了,只是他不想在这样的场景下见到白遇之。
他和戚别不能开始,因为他还没能完全放下上一段感情;但他也不想利用戚别,来达到让白遇之彻底死心的结果。
这不公平。
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了。敲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试探和迟疑。
傅轻无声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开了门。
白遇之站在门外,神情十分不自在,他大概是刚下飞机,颇有些风尘仆仆。
傅轻知道让他立刻回去是不可能的,心里也觉得他们确实需要开诚布公地谈一场。
分手是无法挽回的,但他总觉得白遇之并没有意识到他们这是真的结束了。
傅轻去厨房倒了两杯水,放在沙发前边的小茶几上。重新坐回沙发后觉得身上有些冷,这才想起捡起毛衣后一直放在手边忘了穿。
然而这些动作看在白遇之的眼里,都像是在掩饰着傅轻一身爱欲痕迹。他背上那几道浅浅的抓痕实在太过显眼。
第九章
傅轻身材很好,宽肩窄腰长腿,不挑衣服,什么都能穿。白遇之自己就是搞服装设计的,没人比他更清楚。
在一起之前,傅轻就经常帮他试穿各种衣服,帮他找灵感。他几乎知道傅轻身体上每一块肌肉的形状和走向。
白遇之不是很喜欢运动的人,在床上脱了衣服赤条条的那么一对比,他总觉得有点相形见绌。傅轻在这个圈子里见过太多出色的面孔,以至于总让白遇之有些担忧。
担忧他不够好,担忧傅轻有一天会厌倦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遇之对脱衣服展露身体这件事有了一丝抵触,射精之后皮肤多露在外面一秒都让他觉得难受。与这种异样相对的,是他越来越喜欢摸傅轻的身体,他总是爱不释手地用指尖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画圈圈。
不太敢用力,不想在上面留下痕迹。
他都不敢做的事,现在别人做了。
来到这里之前,白遇之刚从飞机上下来。他去国外看了一个展,是很重要的工作,绝不能推辞或者懈怠。他努力打起精神,还是会有些心不在焉。
他找朋友询问傅轻搬去了哪里,无视掉那些“你自己问傅轻不就好了”的问题。国内外有时差,他和朋友的沟通总是断断续续。
他给傅轻发了很多微信,把那晚没能说出口的话全写了进去。他认真解释了那个视频的前因后果,告诉他自己对郑谦不是爱,告诉他,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始终是全心全意地爱着傅轻。
告诉他,一直以来,都只有他,只爱他。
把那些说不出口的挣扎和痛苦一股脑儿写了出来,甚至自己都无法再回头看一遍那些文字。
还说了自己这些年的小心翼翼,说了他们之前的相也许有些问题。
这些都没得到回应。
找到傅轻新家楼下的时候,白遇之在心里反复叮嘱自己,别乱说话,别惹傅轻生气,解释清楚误会后,如果傅轻还是不肯原谅,那就再把傅轻追回来。
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别人比不了。
然而,所有这些心理建设,在看到傅轻背上的抓痕后,全都破裂了。
现在傅轻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白遇之捏紧了拳头,指甲在掌心按了几道的痕迹。他吸一口气,问:“是谁?”
傅轻没回答,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神态有些轻挑。
白遇之知道,傅轻挑着眼睛看人时就是这副模样,不存在故意摆出这种神情给他看的可能性。可是心里的妒火越烧越旺,快把他整个人烧透了。
“是谁都不关你的事。”傅轻端起先前泡好的茶,拇指在杯面上摩挲着,轻声说。
“结束了,小白,我们分手了。”傅轻始终没看他,视线平平地看着面前的茶几,说话时的语气无波无澜,只有傅轻自己知道,又一说出这番话,他心里的痛苦和悲伤并不比别人少,“我总是在猜测我和郑谦对你来说谁更重要,我知道对比这些没意义,我也比不过,可我就是忍不住。”
傅轻顿了顿,压下鼻腔的酸意。他赌输了一场必输的赌局,但承认失败绝不是件简单的事。
“结束了。”傅轻又重复了一。
“傅轻,”白遇之开口叫他,看到他抬起头和自己对视一眼后,又垂下眼睛不去看他,“以前在床上我也不至于满足不了你吧,我们刚分手你就跟别人上床?”
傅轻皱了皱眉。他眉毛很粗,皱着眉毛没有表情的时候很能唬人,但白遇之知道,傅轻现在一定是真的有些不高兴。
他们总是比任何人都知道说什么样的话最能刺痛对方。
“说了不关你的事,如果你是想问这个,那还是回去吧。”
傅轻果然生气了,说话的语气都变得锋利。
白遇之吸了一口气,他心里明明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叫他住嘴,不要再说了,可是嘴巴根本不听使唤,刺人的话一句一句向外冒:“我之前给你发的那些信息,你是不是也没看?”
白遇之“哈”了一声,尖锐地说:“因为你根本不在乎,对吧?有这么一个机会跟我分开,你求之不得,对吧?!”
傅轻捏了捏鼻梁,不想再说话。他站起身,想要把白遇之推到门口,让他离开自己的家。他刚刚伸出手就被白遇之挥开。
“你总觉得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还在想着郑谦,那你呢?你心里不一样不干不净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跟谁厮混,戚别对吧?就是戚别吧?”
白遇之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怒吼着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他对你居心不良――”
傅轻猛地扬起手,摔碎了原先握在手中的玻璃杯。杯子与地面的激烈碰撞发出几声巨大的声响,精致的玻璃杯瞬间四分五裂,溅起的碎片甚至崩到了傅轻的小腿。
“我再最后说一遍,白遇之,”傅轻的声音冷酷,几乎称得上是警告,“我跟谁上床,以后和谁谈恋爱,都跟你没有关系。”
他说着眯了眯眼睛,伸出左手隔空点点白遇之的脸,“倒是你,我建议你还是一辈子给郑谦守活寡吧,反正你的那些朋友们也都觉得我比不上郑谦配不上你,啊不对,应该是没有人比得上郑谦。”
傅轻胸口不停起伏,这样的话无异于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可他还是选择继续说,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和不甘统统发泄在这些话语里。
“你就守着郑谦的遗愿过一辈子吧,白遇之,我祝你们下辈子还能这么相亲相爱。”
戚别在主卧的卫生间洗澡时听到外面爆发出了巨大的争吵声。他关了洒,想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手握上把手的时候,他突然一个激灵。
这么晚还会来找傅轻的,除了白遇之还会有谁呢?
主卧的房门虽然并没有正对着楼梯,可他并不知道卧室的房门是否打开着,也不知道他们在楼下哪个方向。
这样的场面是他想要见到的,但不应该是现在,现在出去,除了让傅轻难堪之外,不会起到其他任何作用。
戚别穿好衣服,倚在浴室门上,耐心等待白遇之离开。
过了大约十分钟,楼下渐渐安静了。戚别轻手轻脚打开门,走出卧室,小心翼翼往楼下看。
客厅一片狼藉,地板上散落着玻璃杯的碎片和一地茶水。
白遇之已经走了,至于傅轻,则侧躺在沙发上。
戚别松了一口气,下楼去看他。
傅轻面对着沙发背,蜷起了一双长腿,整个人几乎蜷成了一只虾。
他头顶右侧有个小小的发旋,那部分的头发很不服贴,总是要往两边跑,每做造型时都要喷很多发胶固定住。
戚别轻手轻脚走到沙发旁蹲下,注视着那个发旋,心里又酸又疼。
现在的傅轻散发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和痛苦。
戚别在旁边蹲了一会儿后,才小声问道:“轻轻,睡着了吗?”
傅轻没有回答,只有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发旋上的头发也随着动了动,自动分到两边去,露出中间那个小小的漩涡。
戚别用手拨了拨那出头发,站起身子坐到沙发上。他小心抬起傅轻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
“怎么躺在这儿?”
傅轻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凑了凑,又伸出左手,环住戚别的腰。
他把自己的脸完全埋在戚别的小腹,几秒之后,他说:“头疼,不想动。”
戚别说:“那我帮你揉揉。”
他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按住傅轻两边太阳穴,力道适中地按着那里。
刚刚打翻的茶水已经开始干涸了,客厅里那股淡淡的茶香也逐渐消退。
戚别问:“刚刚打碎的玻璃,没有割到你吧?”
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傅轻的回答或是别的反应。他低下头凑近,只听到傅轻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傅轻再睡醒时是被戚别的手机铃声吵醒的,他睡了大概二十分钟。
从戚别腿上坐起来后,他发现那人也靠着沙发昏昏欲睡,同样被铃声吓了一跳。
戚别翻出手机,是赵子坤的来电。他清清嗓子,按下接听。
“戚总,小傅呢?我又是发微信又是打电话,他就是不回,我没办法,只好来找你了。”
戚别和傅轻对视一眼,想起刚刚的性爱中傅轻关掉了手机的铃声。
“傅轻手机坏了,赵导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吧,我来转告他也是一样的。”
赵子坤这通电话是为了通知傅轻准备一周后进组拍戏。剧组的设备多烧一天都是一笔巨大的支出,谁也不敢等,谁也等不起。他一时之间找不到傅轻,急得直跳脚。
戚别说了声“知道了”便收了线。
后来两人一起收拾了狼藉的客厅,又确认了傅轻没有被玻璃割到后,戚别才离开。
离开后戚别有些懊恼,今天也没找到机会把自己的指纹录进去。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路上行人不多,戚别从地下车库开出来时,看到路边有辆车冲他闪了大灯。
戚别没有减速,只是在路过那辆车时打开了车窗,和白遇之远远对视了一眼。
第十章
距离进组还有几天的时间,傅轻调整了一下作息,又让南南帮忙收拾了行李。
他进组时间不会很长,没有太多东西。他也不像刚刚拿过大奖的演员的样子,不管去哪儿身边都只带着南南一个人。
这天他要去参加一个活动,是之前代言的化妆品的宣传活动,在S市最有名的商业街。
傅轻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现在口红要找男明星代言,他当初带着满脑袋问号接了代言,现在带着满脑袋问号举着口红站在台上让大家拍照。
活动没有持续很久,很快便结束了。结束后他跟南南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在附近转转。快过年了,得给甜甜买礼物。”
甜甜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的小名。
傅轻很小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他爸妈都是体面人,离婚也离得体体面面。本身也没有仇大恨,感情消失是谁都不愿看到的。只是不再相爱的两人强行绑在一起也只是负担,于是就这样分开了。
分开时傅轻还小,自然是跟着妈妈生活。他妈妈是个洒脱的人,很快又找到了自己的爱情。傅轻的继父姓田,是个老实的公务员,一辈子都在机关科室,眼看着即将退休也没混上个一官半职。好在他为人乐观热情,不在意这些,对傅轻也算视如己出。
只是继父终究不是亲爹。傅轻妈妈重组家庭后一直没再生孩子,担心田叔叔对傅轻不好。这份心意是好的,只是太过沉重。
傅轻上大学后,才又有了一个妹妹,也就是甜甜。他对甜甜很好,可是他们年纪毕竟差了太多,他又不懂怎么带孩子。工作之后他很忙,鲜少有完整的时间回家,每回去,小姑娘都躲在田叔叔身后,怯生生看着这个哥哥。
南南跟了他多年,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她说:“你去吧,反正你不红,没人认得出来你。”
傅轻:“。”
倒也没有不红到这种程度吧?
他有点不甘心地辩解说:“我只是不怎么上综艺,也不至于没人认识我吧?”
南南笑嘻嘻地说:“我骗你的啦!之前你和,不是,之前你去土耳其度假,不是在机场被人拍到了吗。”
南南念叨着“有人认识你的,有人认识的”试图转移话题。她嘴太快说错话了,那去土耳其,还是和白遇之一起去的。
傅轻明显也是想到了这茬,没再说话。他找南南拿了自己的钱包和车钥匙,从商场地下车库匆匆离开。
七八岁的小女孩都喜欢什么啊……傅轻陷入沉思。他同学结婚的不少,可孩子这么大的还真没有。他在附近几个商场里转了半天,除了给妈妈和田叔叔各买了一条围巾,竟然没再挑到称心的礼物。
不远有一家咖啡店,傅轻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对着玻璃大概扫了一眼自己的装扮。玻璃中的人身高腿长,穿着一件灰绿色的过膝大衣,里面是同款颜色稍的毛衣,脚上是一双黑色短靴。
就是普通人的装扮,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他又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准备进去买杯咖啡喝。刚迈开腿,就被人从后面拍了拍肩。
傅轻震惊地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谢明声的笑脸。
傅轻吓了一跳,看到是他才长舒一口气。
“不要从背后拍我,很吓人的。”
谢明声双手合十以示歉意:“对不起对不起,看到你太激动了。”他表情真挚完全不像是客套,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极开心的样子。
如果傅轻没记错的话,谢明声今年刚2岁。他这副毫不遮掩的快乐也感染了傅轻。
“这么巧,你也来这儿啊?”
谢明声说:“不是巧,我来看你的活动啦!”
傅轻这倒是意外了:“你为什么要看口红的活动?”
谢明声有些羞赧地说:“不是看口红,是看、看你。”
傅轻失笑:“我有什么好看的?”说到这他突然想到,大家都说这个孩子长得有点像他。
大概两年前,谢明声参加了一个说唱类的节目,几位主理人一边听他唱歌一边交头接耳。表演结束后都挂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问:“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有点像傅轻啊?”
其实细看起来也没有很像,谢明声阳光得多,脸上还有点胖嘟嘟的婴儿肥,傻乎乎的。
没想到谢明声低着头,很小声地说:“你就是很好看啊……”
傅轻:?
“哥哥你长得好看腿又长,后脑勺都反射着大明星的气场。”
还挺押韵。
傅轻是被人夸习惯了的,可这时也有点不好意思:“停,停停停。”
他开玩笑一样地说:“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
谢明声急了:“当然是夸你!你真的!特!别!好看!”
“好好好,”傅轻用食指虚虚按着嘴唇,提醒他说,“小点声,别把人招过来了。”
谢明声这才反应过来两人还在人流量巨大的商场,立刻捂住了嘴不再说话。
傅轻说:“走吧,请你喝咖啡。”
谢明声立刻说:“我请你吧!你又不懂咖啡。”
傅轻:?
他是不怎么喝咖啡,但是这么直白地说他不懂,嗯……
谢明声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赶紧解释说:“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我喝的比较多,我帮你点好喝的……”
他可怜兮兮地拽着衣角,一副做错事等待批评的模样。
傅轻暗自摇了摇头,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崩儿。这也就是他脾气好,谢明声要是碰上别人,八成要被人黑。
谢明声去点咖啡时,傅轻嘱咐了一句:“别放奶油,我喝奶油会拉肚子。”
谢明声重重点了头,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咖啡做好后,傅轻尝了一口,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然后把咖啡放了回去。
好像还是放了奶油。傅轻用舌头舔舔牙齿,感受了一下嘴里的味道。他不是很确定,又端起纸杯喝了一口。
傅轻喝这种有盖子的饮品时有个小小的习惯,每喝进嘴里之前,他总是会习惯性地用舌尖先抵住盖子上那个小小的口来确认位置。
为了保持身材,他不常喝这些饮料,没什么人有机会发现他这个小习惯,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过。
谢明声坐在他旁边,看着他重复了两遍这个动作,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耳朵尖很可疑地红了。
咖啡有些烫,傅轻的舌尖被烫得红红的,他的嘴唇也红红的,还残留一点参加活动时没卸掉的口红。这家化妆品的口红味道是巧克力味,很甜很香,隔着几步的距离也能闻到。
谢明声觉得奇怪,他刚刚在人群外侧,闻着这股巧克力味,明明觉得头脑发昏,可此刻却觉得甜得恰到好。
后来,谢明声注意到傅轻放下咖啡后就再没喝过,他疑惑地问:“不好喝吗?”
傅轻好脾气地说:“有奶油。”
谢明声:“啊???怎么会???”他赶紧翻口袋想找到刚刚点单的凭证,翻遍全身也没找到,又试图去点单台找,被傅轻拉住。
傅轻:“……可能是他们做错了。”
谢明声沮丧极了,瘪着嘴坐在座位上不发一言。几分钟之后,他站起来,说:“我再帮你点一杯。”
“不用了。”傅轻回答着,顺便帮他扯回来按在座位上。
谢明声不死心,又说:“那我请你吃饭。”
傅轻说:“呃,下吧。”
谢明声:QAQ
他好像下一秒真的就要哭出来:“你是不是生气了?”
傅轻说:“那倒没有……但我今天真的有事。”
“那好吧……”谢明声垂头丧气,嗫嚅着说,“那我送你回去好吗?”
傅轻觉得他脑回路好像有那么些异于常人,他说:“不用,我开了车的。”
谢明声仍然不肯放弃:“那我能加你微信吗?”
傅轻感觉自己和哄小孩一样,无奈只得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给他扫。
谢明声仿佛一瞬之间又活过来了,兴高采烈发送了好友申请,并且跟傅轻说:“那你到家了跟我说一下哦!”
他今天穿了一件连帽衫,戴着一个鸭舌帽,帽檐没有压得很低,丝毫不会遮挡住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谢明声这人有点奇妙的魔力,傅轻看着觉得自己也幼稚了不少,他掀起谢明声的鸭舌帽,又很快扣了回去。压在帽子下的头发在静电的作用下到乱飘,又被乱糟糟地压了回去。
谢明声目瞪口呆看着傅轻一通操作,回过神来后挠挠后脑勺,冲他傻傻地笑。
在回去的路上,傅轻点开谢明声的微信朋友圈,里面发了很多演出的视频。他草草点开看了几个,视线最后固定在他的个人简介上。
the Voicet是小写,V是大写,最后还有个点。
哦,这是他的艺名,他们rapper总是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艺名。
这是真的笑出声了,傅轻摇摇头把手机收回去,心想,七岁的甜甜可能都没有谢明声幼稚。
第十一章
一周时间稍纵即逝,傅轻进组拍戏了。
拍戏前还把自己之前的房子租了出去。原本戚别建议直接卖掉,他来帮忙找买家,傅轻拒绝了。可能毕竟是自己赚钱买的第一套房子,多少还是有些感情。那地方他住了没多久,还不到三年。
大学毕业之后他和白遇之在外面短暂地租过一套房子,后来傅轻慢慢开始变有名,住一起有太多的不方便,傅轻买了那套房子,白遇之则继续一个人住那间出租屋。
再后来,白遇之也买了自己的房子。两个人都在自己的行业崭露头角,可是心却走远了。有时傅轻想起以前的日子,总觉得像是自己做的一场漫长的美梦。
现在只是睡醒了。
“……轻轻,听到我说话了吗?”戚别伸手在他眼前晃晃,“想什么呢?”
傅轻吓一跳,眼睛眨眨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戚别说:“租房合同,南南那边签好了。”
傅轻应了一声说:“行,放在她那儿吧。”之后开玩笑道,“戚哥,现在不止关心我的工作,连我的生活都要插手了吗?”
这只是句无心的玩笑话,说过之后傅轻上楼,确认了一下自己即将带进剧组的行李。楼下戚别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指捻在一起,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
《浮沉》的背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因此布景和服饰都很复古。傅轻的妆发最终没有按照上的想法进行,大部分的戏份他的妆发都很简单,只在最后一场戏时比较与众不同。
《浮沉》的男主角叫孟其帆,和傅轻年纪相仿,大大小小的戏演了好几部,空闲时间就去综艺上刷脸,只可惜他长了一脸过分锋利的面容,观众缘比较一般。不过演技不错,能够胜任男主角这个角色。
傅轻提前一晚住进了剧组,当晚赵子坤招待他和孟其帆吃了宵夜。饭局上赵子坤喝得有点多,他用力拍着傅轻肩膀,大着舌头说:“小傅,这个角色,要有点牺牲。”
傅轻当时没往心里去,只当他是喝醉了说胡话。
回到宾馆后,他看到戚别给他发了几条微信,他一一回复后,戚别很快发了视频邀请过来。
傅轻点开接受后,屏住了呼吸。
戚别应该是刚洗完澡,发根还在滴着水。他没穿上衣,常年不受光照的肌肤很白。
镜头的位置很靠下,脸几乎看不到,只能隐隐看到下巴的轮廓。
视频中一大半都是戚别的前胸。他的呼吸不算急促,胸前两粒小巧的乳尖随着呼吸挺立着。
傅轻清了清嗓子,说:“天气这么冷,不穿衣服不怕感冒吗,学长?”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语气拐了个弯,粘腻腻地跟戚别撒娇。
戚别果然笑了。他低下头,抿着的嘴巴入了镜。他很听话地把被子扯了过来,人钻进去,只露出头跟傅轻说话。
傅轻说了拍摄的安排,其实这些戚别比他知道的还要早,但他想听傅轻说话,一直也没有打断。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傅轻准备睡了。他吃完宵夜回来时间就不早了,明天早上还有拍摄,他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道了晚安后,戚别没有挂断视频,而是和傅轻商量着想要转成语音。傅轻挑眉,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我睡觉你也要听着?”
戚别有些心虚地将眼神往下挪了点,看着傅轻的嘴唇,说:“好几天见不到你,我舍不得挂。”
傅轻笑了笑,说:“好吧,那我睡了。”
他果真很快睡着了,这些年外出拍戏的经历让他不再对宾馆的床或枕头有过多的要求。
但他不知道的是,戚别把手机压在脸颊和枕头中间,声音调到最大,听着傅轻绵长的呼吸撸动着自己的阴茎。
到达顶端之后,戚别用侧脸蹭了蹭手机,想象着那是心上人宽厚的胸膛。
第二天一早,傅轻的戏份开拍了。在赵子坤的设计中,这个角色没有名字,没有背景,只出现在孟其帆的回忆中。几出场都是惊鸿一瞥,有时是一个背影,有时是手,有时是侧脸。
这样的镜头对傅轻来说并不难,从任何一个角度拍摄对他来说都不是难题。
几天后,拍摄进度到了最重要的一场戏。
在剧情中,孟其帆自述杀掉傅轻的原因,是因为他出轨别人。他在盛怒之下强行与之发生了性关系,随后把他推进了水里。
但剧本并没有设置出轨和捉奸的戏份,对于傅轻饰演的人物也很语焉不详。
在等待布景的间隙,孟其帆主动来跟傅轻搭话。
“你觉得你这个角色,是真的存在吗?”
他们没什么对手戏,这几天大部分的戏份都是傅轻自己拍摄。他们两个关系比较一般,在片场也没什么话聊。
傅轻想了想,这个问题是每一个看过剧本的人都会提出的。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个角色并不存在,只是男主角的臆想。
傅轻也不例外。他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反正我看了剧本之后,感觉男主角病病的。”
孟其帆还想说些什么,被工作人员叫住了。
“两位老师,准备过去吧。”
孟其帆个子也不矮,只是站在傅轻面前完全讨不到好。导演打了板子之后,孟其帆立刻抱住傅轻就往桌上压。
这场戏从孟其帆的身后进行拍摄,傅轻只需要用四肢表现出人物从挣扎反抗到顺从享受的过程就好。
说着简单,实际拍摄起来还是试了好多条。
背后的拍摄结束后,还要补拍一点侧面的镜头,是一场较为粗暴的亲吻。
傅轻拍过不少吻戏,跟男演员是头一。好在他没什么心理障碍,让化妆师整理了一下头发后,立刻开始了新一轮拍摄。
没想到的是,这一场拍摄出了些岔子。
孟其帆按照剧本的要求,用嘴唇触碰着傅轻。两唇相贴了一会儿,孟其帆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傅轻的唇缝。
这可不是剧本上要求的。
傅轻有点不高兴了,但导演没有喊停,他也不好发作,只好闭紧嘴唇,拒绝孟其帆再近一步。
然而几秒之后,孟其帆竟然胆大包天地摸上了他的胸前。傅轻那里很敏感,被毫无征兆地碾压到乳尖,他反射性地弓起了身子。
他顾不得摄影机还在一旁拍摄,也顾不得导演仍然没喊停,伸手就要推开孟其帆。
就在这时,孟其帆的手掌下滑,解开了他的裤子。
为了营造出这场戏的诡异感,傅轻今天的戏服是一身大红色,裤子是松紧带的,用力一扯就能扯掉。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腰间灌入了一股冷风。
傅轻怒不可遏,攥住孟其帆的手腕,用力推开他。
“你干什――!”
话音未落,他的嘴唇再被孟其帆捉住。这一,孟其帆的舌头径直而入。
傅轻无法理解此时的状况。更令他惊讶的是,他用余光扫过周围,发现片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清了场,只剩下导演、灯光、摄影这些必要的工作人员在。
其他人通通离开了。
傅轻心里冒出一个令他不敢相信的想法。他曾经听说过有一些特殊的戏,为了追求真实感会要求演员假戏真做。
他在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实际上仅仅只过了几秒钟。
孟其帆口中有股清新的薄荷糖味,这味道此刻却让傅轻有股呕吐的冲动。
孟其帆压得很紧,傅轻推开了一,刚要坐起身却被身下缠得乱糟糟的衣服绊住了腿,一个晃神间裤子又被往下扯了一寸。
傅轻用膝盖抵住孟其帆的小腹,脸上的妆已经得一塌糊涂,口红糊在嘴边,在刻意调成昏黄的灯光下,竟然产生了一种丝毫不违和的美。
这场戏布景在一个破烂废弃的工厂,大门歪歪扭扭地关着,角落里有没清扫干净的废料,到都是尘土,走路间带起的风都是雾蒙蒙的。整个场景,包括孟其帆的服装都是灰暗的,只有傅轻一身大红,明亮耀眼。
孟其帆明显被傅轻骇人的神色吓住了,他回头朝导演的方向看了一眼。傅轻没看到赵子坤的神色,只从孟其帆的动作中判断,他应当是要求继续。
孟其帆又恢复了刚刚的胆大妄为,眼中甚至带上了一点志在必得。
此时此刻,傅轻终于确信这场戏是事先安排好的了。他想到他的戏开拍前,赵子坤醉醺醺地跟他说“这个角色,要有点牺牲”,他当初以为这是醉话,现在想来,原来是真的。
孟其帆这压过来的时候,傅轻稍一用力就把他抵开了。先前顾虑着拍摄,又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这种情况,多种情绪交缠在一起,让孟其帆吃足了豆腐。可傅轻缓过神来后,倒也不会就这么任人欺负。
这时,不远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
“戚总,戚总,我们拍戏呢,你真不能进!”
戚别冷冷淡淡地说:“我可没听说有哪场戏需要这么清场,助理都不能进?”
跟在戚别身边说话的是一位副导演,扯着嗓门嚷嚷,生怕别人听不到他说话。
“戚总,你慢点走。”
戚别停下脚步,冷冷瞥了他一眼。这一眼气势极强,副导演闭了嘴不再说话,和旁边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走两步。
戚别说:“着什么急?不是要慢点走么?”他伸手抓住向前小跑两步的工作人员,手里攥得极紧,“那你走这么快干什么?让开!”
“钥匙给我,我来开门。”戚别个子不高,说出这话却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多说一句话。我倒要看看你们在拍什么戏。”
第十二章(H)
戚别打开大门的时候,里面的场景让他睁大了双眼。
那里面的人自动分成了两拨。一拨是赵子坤、孟其帆和其他工作人员,赵子坤铁青着脸不知看向哪里。
另外一拨则只有傅轻一个人。他的上衣被揉得凌乱,裤子似乎重新穿过,松紧带歪歪扭扭系在腰上,脸上的妆像是用手擦了,嘴边和下巴被残留的口红染红了一大片。
他坐在桌子上,脸上还留着一点余怒。
戚别看着傅轻的样子,眼睛都红了。
是南南给他打电话,小心翼翼地说“不知道为什么,赵导把我们都赶出来了”,他才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对。
他给傅轻拍戏的自由是认真的,可不喜欢这个剧本也是认真的。
早知道这样,他还是该阻止傅轻接下这部电影!
戚别快速走到傅轻身边,低声询问:“没事吧?”
傅轻还在死盯着赵子坤,半晌之后才回过头来看戚别,“没事。”
戚别从口袋里掏出卸妆湿巾撕开,温柔地擦拭着傅轻嘴角的口红印。傅轻不喜欢长时间带妆,总是要在活动结束后立刻卸妆。为了这个,戚别的手袋里总是装着一大包卸妆湿巾。
没想到这时竟派上了用场。
他又帮戚别理了理衣服,把歪扭着的裤子弄弄好,拉着傅轻准备离开,“走,先去换件衣服。”
傅轻按住他的手,示意他稍等一下,随后冲赵子坤和孟其帆的方向扬了扬头。
“今天这事得给我一个解释。”
赵子坤仍然不说话,倒是孟其帆心虚地低下了头。
两人沉默着走在前面,南南和戚别的助理像小鹌鹑一样跟在后面。戚别是惯常生气的,但傅轻不是,他们几乎没见过傅轻发脾气,此刻见到傅轻板着一张脸,心里都在打鼓。
戚别直接把他带出了拍摄基地,在附近找了家宾馆让他住下。
打开房间后傅轻径直去浴室洗澡。
他在里面洗了很久,胸前、腰间和胯部几乎搓红了才出来。
脱下衣服后才发现,孟其帆竟然连他的内裤都扯掉了。
浴室里热水开得足还不觉得,出来之后被冷风一吹,傅轻觉得自己胸前有点疼,低头一看,都快搓破皮了。
傅轻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擦头发。房间里没人,戚别也不在,傅轻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正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的时候,戚别刷开了房门。
“洗好了?”戚别手里拎着几个纸袋子放到桌脚,“我下楼去拿衣服了,随便挑了几件,你先穿。”
换衣服的时候戚别摸摸傅轻身上红红的几块地方,心疼地说:“怎么红成这样?”
傅轻把套头毛衣从脖子拉下来,又挽起袖子,浅咖色的毛衣衬得他整个人暖融融的,像杯焦糖奶茶。
戚别这么想着,没忍住笑了出来。
傅轻弹他的额头,无语地说:“我都被人欺负了,学长还笑。”
戚别向前一步抱住他,脸埋在毛茸茸的毛衣里,“没有笑,就是感觉轻轻好甜。”
傅轻没再说话,和戚别抱了一会儿。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魔幻,以致于傅轻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他听说过这种事,可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进来房间后,戚别一直在发消息、打电话,理这件事的间隙还看了几份公司的文件。
后来孟其帆打了电话给傅轻,在电话里嗫嚅着道歉。
傅轻这时也不怎么生气了,他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把这场戏进行下去。
孟其帆说:“赵导不让我提前告诉你……这部电影他想送到国外的电影节去参奖,所以……”
傅轻想了想,现在这个场景不可能是孟其帆一个人决定的,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决定这件事的人应该是赵子坤。
挂了电话后,傅轻仍然觉得无比疲惫,他在床上半躺着,靠着戚别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戚别的腿根。
戚别被弄得很痒,躲了躲。
两人这么逗弄了一会儿时间,安静下来后,戚别问:“还想继续拍吗?”
傅轻恹恹地说:“拍吧,没剩多少了。”他敛了笑意,侧躺在床上,屈起双腿,很乖巧地躺在一边。
挺高个子的男人,这么蜷缩起来,看着怪可怜的。
戚别摸摸他的头发,安慰道:“你想拍那我们就继续拍,但是今天的事,总要讨个说法。”
傅轻不说话,理这些事情他不会比戚别更在行。
当晚,赵子坤亲自打电话给他,说要设宴好好给他道歉,还特意叮嘱叫上戚别。
电话刚挂断,他又立刻打电话给戚别,说辞还是那一套。
戚别说:“设宴就不必了,我不可能为了一顿饭让我公司的艺人在镜头前这么被人占便宜。”
戚别说话一向很不留情面,赵子坤在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只听戚别冷笑一声说:“我刚刚脑子也抽了一下,我不想让这部电影在国内过审了,我给赵导您先道个歉,您能接受吗?”
戚别又阴阳怪气讽刺了几句之后,挂断了电话。
此时傅轻还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听到他挂了电话后,问道:“说什么了?”
戚别说:“赵子坤说他当时脑子一抽,临时改了点剧本,就变成这样了。”
傅轻嗤笑一声:“他现在这个剧本就够让人看不懂了,还改,这场戏拍得这么露骨真的有意义吗?”
那晚两人心情都不好,做得也狠了点。他们在浴室满天的水气里站着从后面操。
两人有种微妙的体型差,傅轻可以完完全全地从后面把戚别扣进怀里。
戚别不得不踮起脚尖,承受着屁股后面的冲撞。他很瘦,骨架也小,脱光了衣服和傅轻一对比,更是显得小小一只。
他腰臀那一块儿的曲线让傅轻很着迷,窄窄的腰,屁股肉却很多。傅轻双手从前方箍住他的腰,阴茎快速地进出着。
胯骨间的碰撞每都能带起臀肉的阵阵肉波。
傅轻腾出一只手按在戚别的腰间,感受着手下软绵绵的抽动。
头顶的洒还在向下洒着热水。
傅轻用手掌擦了擦镜面,拭去上面的雾气,又抬起戚别的下巴让他看向镜中交缠的两人。
戚别向后按着傅轻的腰,让他进得更。他看到傅轻的唇贴在他的头顶,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在那里落下一个吻。
洒流下的水柱很细,几乎是水雾状的,浇到身上反而凝成了水珠。
傅轻向后退了一小步,离开戚别的身体时阴茎弹了弹,在戚别的后腰上留下一道粘腻的水痕。
他伸手取下毛巾,说:“擦一擦,去床上。”
紧紧拥抱着的身体分开时,戚别先是感觉到了一点冷意,他从镜中看过去,傅轻的前胸凝结了不少水珠,凝成水线缓缓划过。
有一滴从他的锁骨划向了乳尖,然后滴落不见。
这一幕看在戚别的眼中仿佛加上了慢动作的特效,他看得喉结一滚,身体里隐秘的地方在这一瞬流出了水液。
他猛地转过身,抱住傅轻,跟他接了一个吻。他几乎瞬间就顶开了傅轻的嘴唇,舌头强势地钻入。
傅轻很顺从地让他吸着自己的舌尖,在口腔里搅弄着,随后又被带去戚别的口中。戚别亲得很凶,那架势几乎要把他吞进肚子里。
傅轻安抚地捏捏他的脖子,左手圈住他的腰,又在那里拍了拍,这才让戚别缓和下来。
戚别一向不吝啬在性爱中表现自己的舒服,他吸着傅轻的舌尖,喉咙里溢出小猫一样咕噜咕噜的呻吟。
离开卧室坐到床上时,戚别还圈着傅轻的肩膀,跟他黏糊糊地接吻。傅轻的嘴唇被他啃得红润润的,嘴角甚至沾上了一点口水。
傅轻拉过被子把两人裹进去,干燥的被面吸干了两人身上残留的水渍。体温把被子轰得很热,他们躺在里面,都觉得头脑发胀。
不知过了多久,戚别终于舍得放开他的嘴唇,从他身上爬起来。傅轻被闷得难受,稍微掀开了被子露出脸。
他下半身缓慢隆起了一个小山式的鼓包,戚别分开他的腿,在那中间跪坐着。他愣了几秒不知在想什么,就在傅轻想要掀开被子把他捞出来时,戚别的手指滑到了傅轻的小腹。
两人躺在被子里的身体现在皆是不着一缕,傅轻的阴茎在刚刚长长的亲吻中更硬了,此刻被戚别捧在手里,时不时捏着下面两颗圆圆的卵丸。
戚别很快将那里弄得尽是口水,他细细地从下舔到上,然后用嘴唇含住肉冠吸弄着。
他的嘴巴真的很会吸,傅轻想。
戚别吐出他的鸡巴后,又愣了好一会儿没有动作,傅轻再难以忍受闷热潮湿的被窝,终于一把扯开了被子。
戚别被灯光刺得眯了一下眼睛。他几乎蜷成一团跪趴在傅轻身上,脸颊挨着小腹。
他的嘴唇也有些肿了,唇边还有一点可疑的水痕。他仰起脸,神色迷离。
“你太大了,轻轻,我都吃不进去……”
傅轻懊恼地移开视线不去看他。他总在床上说些让自己面热的浪荡情话,偏偏又说得那样真挚,完全不像是为了满足性欲随口说出的骚话。
是不管怎样都会让自己信服的,诚意满满的夸赞。
傅轻伸手捏捏他的耳朵,小声说:“快上来。”
戚别笑了笑,又用脸颊狎昵地蹭了蹭傅轻的鸡巴,舌尖在小腹上吸出几个印子,又一路顺着往上,最终含住傅轻的乳尖。
第十三章
之后的拍摄还是按照计划进行,戚别没再离开,每天守在片场,生怕傅轻再吃什么亏。
赵子坤和孟其帆大概是知道理亏,没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后面剩下戏份的拍摄比事先计划得要早结束得多。
完成最后一场拍摄后,傅轻一刻都不想多待,只想立刻回去。那事情之后,他和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几乎全程无交流,整个片场的气氛都很压抑。
回去宾馆收拾东西的时候,孟其帆又一追过来了。他跟在傅轻身后,反复道着歉。
最后,他说:“傅老师,这的事真的对不住,等春节回来之后,我请你出去玩吧。”
傅轻回头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不需要”径直离开。
傅轻在剧组拢共没待几天,要收拾的东西不多,很快就可以回去了。临走前戚别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剥开包装纸后塞到他嘴边。
“好啦,别苦着脸了,这的事我会理,你别烦恼了。”
傅轻下意识地张嘴,吃进嘴里后发现是一块巧克力。
这个牌子很小众,在国内买不到。
傅轻不是贪嘴的人,控制饮食对他来说并不困难。这些年他常放在家中的零食只有这个牌子的燕麦巧克力,最早是白遇之送给他的。
不过白遇之这人,心比碗还大,自己买的东西自己倒是不记得了。之后每都是傅轻托人从国外一大包一大包地把巧克力运回家。
后来某一争吵过后,傅轻心情很差,想吃糖却发现身边一颗都没有。那时他正在剧组拍戏,角色是个靠抽烟缓解压力的刑警。他顺手点了一根烟,从此香烟就代替了他的糖。
戚别不知从哪里搞来了这个。这牌子实在太小众了,傅轻曾经试着在网上买,输入关键字,搜索结果只有十几个,有卖燕麦巧克力这个口味的竟然一家都没有,
傅轻牙齿嚼了几下,嘴里漫开的依然是那种甜而不腻的香味。
他匆匆咬了几口,剩下的全吐进垃圾桶,在戚别愕然的眼神中说:“不吃了。”
说过后又觉得不该这样对戚别使性子,他按下心里的复杂情绪,解释道:“我也不是很爱吃,只是这糖以前是小白送的,习惯了而已。”
戚别低下头,捏了捏手里的包装纸,随后团成一团,也丢进垃圾桶。
“也是,这种东西还是少吃得好。”
乘坐电梯下楼的时候,戚别靠在角落发呆,缩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指绞在一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离开片场到除夕夜之间的那几天,傅轻一直和戚别窝在家里。直到除夕当天早上,戚别才穿好衣服离开。
走之前他有点依依不舍地拉着傅轻衣角,说:“轻轻,年后见。”
戚家家大业大,过年这种节日,免不了各种对内对外的应酬,戚别躲不开。
傅轻捏捏他的手指,应了一声:“嗯,年后见。”
他这两天一直有点沉默,先前那场闹剧到底还是让他有些不开心。他懒得去管戚别如何理这件事,甚至不想再听到那个剧组里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戚别抬起手揉揉他的眉间,趁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踮起脚尖咬着他的嘴角。
他用牙尖叼着傅轻的嘴唇,力道很小,松开牙齿后又用舌头舔了舔。
最后,他窝在傅轻怀里,仰着脸问:“轻轻,我最近表现得还好吗?”
傅轻低头,稍微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戚别说:“我在追求你呢。”
“哦――”傅轻恍然大悟,眼里的狡黠显露无遗,他托着下巴想了想,片刻后打了个响指,说,“马马虎虎吧。”
戚别当然知道傅轻是在逗他,他也乐意接受这种调侃,于是他蹙起眉毛,做出一副有些忐忑的表情,“才马马虎虎吗?哪里做的不好呢?是不是我在床上还不够骚……”
话没说完就被傅轻捂住嘴。傅轻颇有些哭笑不得,他警告似的点点戚别的额头。
“快闭嘴。”
把戚别从自己怀里撕下来推开的时候,傅轻耳朵又红了。
戚别用余光瞥到了那一抹红,很开心地换好鞋离开。
戚别离开后,傅轻稍微整理了一下房子。他才刚住进这里没多久,东西还不很齐全,保洁阿姨每周末都会来打扫,他不需要太多时间就能把这里收拾整齐。
做好这一切后,傅轻搬出给家人买的礼物,准备开车去妈妈和田叔叔家。
他亲生父母离婚后也保持着不错的关系,从没出现过那种“妈妈拦着小孩,不允许他/她见爸爸”的情况,只是过年的时候稍微麻烦些。
去年他在爸爸那里过的除夕,今年要去妈妈那儿。
傅轻妈妈前几年也搬了家,这座小区不算华,安保也不太严格,傅轻每回家基本都会被拍到。好在记者都知道他是回来看妈妈,很少会写些什么新闻。
傅轻长相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比起他,他母亲姜英可以说是非常普通的长相了,好在气质温婉,远远看过去也是个美人。
知道傅轻今天会回来,家里这一家三口也是从早就开始收拾准备,傅轻走出电梯就闻到了虾的腥味。
傅轻小时候喜欢吃虾,每回家妈妈都会烧很多虾,让他吃个够。
来开门的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傅轻把手里拎的几只礼品袋放到地上,弯下腰抱起小姑娘颠了颠。
“长高了没,甜甜?”
田叔叔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来,顺便扯了张纸巾擦擦手,说:“长高了一点,比你上见应该高了3厘米。”
田叔叔一直对女儿的身高有点发愁,他自己个子不高,甜甜现在七岁多快八岁了,和同龄人对比也是个小萝卜头。
傅轻拍拍甜甜的小屁股,笑着说:“别急,初中才开始抽条呢。”
姜英在厨房烧菜,开着抽油烟机声音很吵,她只出来看了一眼,说:“轻轻,随便坐。”
田叔叔也迎合着说:“对对,随便坐随便坐。”
表面上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实际上却客套到要招呼着“随便坐”。
“哎。”傅轻答应着,抱着甜甜坐到沙发一角,
年夜饭吃到了很晚,期间姜英问了几句傅轻最近的工作,都被傅轻几句话带过去了。
一家人手机都响个不停。姜英是护士,田叔叔是公务员,夫妻俩都少不了拜年的信息。傅轻这里就更热闹了,手机屏幕几乎没灭过。
只有没有手机的小女孩甜甜一个人绞着指头坐在沙发上,看傅轻回消息。
时间很晚了,甜甜困到不住打盹儿。傅轻拍拍她的小脑袋,逗她说:“甜甜困啦?今晚要不要跟哥哥一起睡?”
这话是开玩笑。甜甜早就过了性别意识觉醒的年纪,傅轻也二十多了,怎么都不可能让一个大男人哄继妹睡觉。傅轻这话本意是想吓唬甜甜今晚不能跟妈妈睡,没料到那夫妻俩脸色都有点微妙。
看到田叔叔有点尴尬的表情后,傅轻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话没过脑子,他不动声色往甜甜的另一边挪了挪屁股,解释道:“甜甜困得都睁不开眼了,你们去睡吧,我来守夜。”
田叔叔嘴上说着“那哪儿行啊”,实际则招呼着小女儿去洗澡。
没过多久,姜英也回卧室了。
原本就不算热闹的客厅,现在更是只剩下了一个傅轻在回着手机里的消息。
消息实在太多了,到后来傅轻手指都僵了,他懒得再一一回复文字,只用表情包代替。
这时,几个置顶聊天框下面蹦出了一个白底黑图案的头像。图案看着似乎是个卡通人物的脸,只是被模糊理过,变成了马赛克。
是谢明声。
theVoice:哥哥新年快乐呀!
theVoice:今晚吃什么好吃的哇!
theVoice:什么时候再开工呢?我想跟你吃饭!
谢明声手速惊人,三条信息几乎同时送达。每条后面都跟着一个感叹号,看得傅轻心都慌了。
他回了一句:“暂时没什么工作。”
退出聊天框后,谢明声的头像很快被新消息顶到下方。傅轻往下划着屏幕,很容易看到谢明声的头像。
怎么说呢,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头像都很有一致性:大部分都是用自己的照片,有时是剧照,有时是活动照;一小部分用自家的宠物,猫猫狗狗的。再剩下的,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头像了。
很明显,谢明声可以归类到奇奇怪怪的这一部分人里。
傅轻没忍住,敲了一句:“你这个头像……什么意思啊?”他删掉了“看着有点吓人呢”这句话。
谢明声看来也在捧着手机回复各种拜年消息,很快回复道:“是我们厂牌的logo!是不是很酷!”
熟悉的手速,熟悉的感叹号。
傅轻敷衍了一句“酷”,没再说别的了。
第二天一早,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第十四章(微H)
大门被敲响时,姜英没多想直接打开了门。逢年过节就有些以前的病人上门来拜访,她已经习惯了。
没想到的是,门打开之后,她看到白遇之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门口。
姜英愣了几秒,招呼他进来,又扬声说道:“轻轻,小白来了――”
她接过白遇之手里的东西,絮絮叨叨地说:“又不是外人,买这么些东西干什么?轻轻这孩子也是,也不提前告诉我们……”
傅轻从卧室出来后,抱着手臂站在沙发旁不吭一声。
田叔叔带着甜甜出来打招呼,小姑娘叫了一声“哥哥好”后,又躲在了父亲身后。
田叔叔有些无奈地说:“甜甜这性格也不知道随了谁,我跟她妈都不是怕见人的性子啊。”
白遇之说:“小姑娘年纪小,害羞很正常,长大就好了。”他说起这些的语气和措辞倒是跟傅轻一模一样。
傅轻不知道白遇之今天要过来,但他也并不想在母亲和继父的家里产生什么冲突。他去厨房洗了个杯子,给他倒上水,站在厨房门口吸几口气,才走出来招呼他。
傅轻是早就跟家里出柜了的,家里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姜英大概是早就察觉到什么,没有为难他们,却也并不怎么支持。后来傅轻去拍戏,她也只是嘱咐小心别被拍到。
姜英和田叔叔说了几句就出门了,他们带着甜甜,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出门逛街,留下傅轻和白遇之沉默着坐在客厅。
除了没有对大众公开承认过,傅轻几乎没有刻意隐藏过白遇之的身份。他不可能公开承认自己喜欢男人,但除了这点外,他也真的没有隐瞒过别的。
白遇之家里老人和妈妈是早就不在了的,两人在一起后没多久,他父亲也走了,家里现在只剩他一个,每过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傅轻不想他在一年里最冷的季节一个人凄凄惨惨吃泡面,于是每年带着他去爸爸或者姜英那儿。
从前想让他融入自己的生活,现在却发现,他们融合得太紧,一时之间难以剥离。
他们两人尴尬地坐在沙发上,白遇之手指抠着裤腿,傅轻则坐在一旁看手机。
半晌,傅轻先开了口:“你昨天去我爸那儿了?”
白遇之像上课被点名的小学生一样突然坐直,“哦,是。”他说着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记得你今年应该是来姜阿姨这儿,想着傅叔叔那边一个人也挺孤单的,就过去看看他。”
傅轻看到他爸爸刚刚给他发的信息。他父亲叫傅栗阳,是搞物理的科研人员,平时工作忙,父子俩联系的机会并不多。
白遇之说:“叔叔最近好像在忙一个大项目,过年都没有几天假期。反正我昨天过去了,就顺便留下吃了顿饭。”
傅轻点点头,没什么感情地道了句谢。
这个话题倒是让白遇之找到了突破口,他跟傅轻说起了自己最近的工作。他们之后还有一些工作上的合作,傅轻有几场活动的衣服都是他在准备。
他们不可能因为分手就彻底斩断这些。
白遇之甚至掏出手机,给傅轻看着自己设计好的草图。傅轻对这些一向没什么意见,看了几眼就算了。
眼看着气愤又一尴尬了,白遇之脑子转了个弯,既然说完了自己最近在做的事,那也可以问问傅轻最近在做什么。
他积极地问:“我听说你前段时间进组了,新戏怎么样?”
他不说这个还好,提到这个傅轻简直压不住自己的火。他把手里的玻璃杯蹭地放回茶几,那里面茶水还很满,被这么用力一掼带出了几滴在台面上。
白遇之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又那句话惹他不高兴。
傅轻冷着脸说:“跟你有关系吗?”
“……”
“我没兴趣知道你最近做了什么,你也管不着我。”
白遇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看到傅轻紧攥着的拳头,他料想大概是新戏有些问题,于是知趣地不再说话。
几秒之后,傅轻平静了一些。
“我今天不跟你吵架,你赶紧走。”
然而白遇之最终没能走成,姜英回来后,很热情地留他留宿一晚。
傅轻脸色很难看,却不想说他们已经分手了。
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他也不想姜英为他操心这些。感情稳定的时候倒还好,一旦姜英知道他跟白遇之分了手,势必会想办法让他恢复“正常”的性向。
他们自然要睡在傅轻的卧室。
白遇之坐在床边,屁股只蹭着一个角。他第一见姜英时都没有这样手足无措。
傅轻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去洗澡。
出来后,他发现白遇之正站在衣柜前发呆。他很快知道了白遇之在想什么。
“没带换洗衣服?”
白遇之为难地说:“没……当时只想坐坐就走的。”
如果真的只是想坐坐就走,那根本不会给姜英开口让他睡下的机会,傅轻心里明白,倒也懒得去戳穿。他拉开衣柜,指了指干净的睡衣和未拆封的内裤位置,示意白遇之自己拿。
白遇之摆摆手,指指下方的小格子,说:“我穿那个就行了。”
那个格子是傅轻放内裤的地方,穿过又洗干净的裤子全部都收在那里面。
傅轻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白遇之在这样的视线下心虚地移开视线,他不是第一来这里,自然知道内衣裤都收在那里。
对着冷言冷语的前男友,说穿他的内裤就可以,这种话代表着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傅轻说:“随你。”
白遇之在浴室洗了很久,久到热气蒸得他头晕。出来后,傅轻已经快要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钻进被子里,把自己捂得很温暖、也等傅轻睡得更沉一点时,他悄悄靠近,小心把傅轻搂进怀里。
他们不住在一起,加上傅轻总在影视基地拍戏,他们很少一起睡。但白遇之还是知道,傅轻喜欢别人抱着他睡觉。
白遇之只穿着一条平角内裤,身上暖暖的。他让傅轻靠在他肩膀,听着颈窝传来的阵阵呼吸。
他忍不住,歪着脸向傅轻的方向蹭了蹭。
这一下倒把傅轻吵醒了,他眼睛还没睁开,先皱着眉“唔”了一声。
白遇之赶紧拍拍他肩膀,小声哄道:“继续睡吧。”
傅轻感受到身旁的热源,自觉靠拢过去,他圈住白遇之的腰,又蹭了蹭他的脸。
“哎疼……”
蹭过之后,傅轻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白遇之这才想起自己带的耳钉还没摘,怕是蹭到了傅轻的脸。他用嘴唇压了压傅轻被碰疼的那,手上抱得更紧。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四肢交缠着抱在一起。
傅轻大概是真的睡迷糊了,他用手掌摸了摸白遇之的背,偏过头去跟他接吻。
白遇之勉力维持着最后一点理智,小心翼翼地回吻着。唇舌交缠的渍渍水声在夜晚被无限放大,两人用了同一款葡萄柚味道的牙膏,尝起来甜甜的。
这是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他们两人却裹在温暖的被子里,赤裸相交的皮肤渗出了丝丝汗水。
双唇分开时发出“啵”的一声轻响,两人都硬了,鼓鼓的两团挨在一起。傅轻无意识地碰了碰,手掌把白遇之更用力地压向自己。
这个场景让白遇之有种记忆错乱感……
在校外的某个快捷酒店,两张单人床尺寸尴尬,一人太宽两人又太挤。
那时的傅轻缩在被子里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就在白遇之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第一全心付出的爱情即将失败时,傅轻向反方向靠了靠,给他挪了一小块地方。
想到这里,脑海中勉强维持着的理智断裂,白遇之抱住傅轻的背,翻身压在上面。
傅轻迷茫着睁开眼睛,见到眼前放大的面孔后,又闭上了,鼻尖在白遇之肩膀蹭了蹭,呢喃着叫着他的名字。
“小白……”
这两个字让白遇之几欲落泪。
他埋进傅轻肩膀,跟他说“对不起”。鼻音很重,压得那三个字含糊不清。
这三个字像开关一样,让傅轻睡意消散。他稍微偏了偏头,不去看身上的人,手指蜷缩着,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推开他。
最终只是在他背上抠了抠。
傅轻抓得不用力,大概都不会留下划痕,只是这动作过于暧昧,两人几乎赤裸着交叠,下半身一点反应都藏不住。
白遇之试探着亲吻傅轻的侧脸,在脸颊留下几个湿润的吻后,终于亲向了他的嘴唇。
傅轻的嘴唇依然干燥。含进嘴里后,白遇之用舌尖小心舔着,安抚好几翘起的死皮后,才挤进唇缝中。
白遇之顺着他的嘴巴一路舔吻到小腹,路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水痕,在被子里很快被蒸干。
继续往下的时候,白遇之稍微抬起头,想得到傅轻的同意。傅轻没说话,只是往下按了按他的头。
于是内裤被脱下,阴茎跳出来打在白遇之的嘴角,接触着的那块皮肤热得像是被煮熟。
他许久没跟傅轻的肉棒打过交道了,竟然觉得自己技艺有些生疏。好在含住肉冠的时候,还是听到了傅轻的低声呻吟。细微的喘气声让白遇之更加卖力地吮吸着,舌头不停划过顶端最敏感的那一圈。
他从嘴里吐出傅轻的阴茎,又从上方舔到下面的睾丸。那两颗凉凉的,很好地中和了白遇之脸颊的热度。
第一亲密接触的场景又一在白遇之脑海中浮现。那时青涩的不止是他,到后面,傅轻用脚掌抵着他的肩膀想要推开他,但他躲开得不够及时,嘴巴里和脸颊边都挂上了几滴精液。
当时傅轻脸红红的,嘴巴抿得很紧。
在脑海中浮现出的往事让白遇之更加兴奋,吞吐的动作也了许多。等到傅轻终于射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两颊酸疼,嘴唇红肿。
和那一不同的是,白遇之把这些东西全咽了下去,他吞得太急,甚至被呛得小声咳了几下。
他跪坐在床上,在黑暗中看着傅轻的轮廓。这卧室的窗帘很厚,遮光效果极好,但即使在这样漆黑的夜晚,他仍能看到傅轻亮晶晶的眼睛。
刚刚那场欢爱中溢出的汗水被蒸干,微微发冷的身体在不自觉地发着抖。
傅轻好像叹了一口气,拉过被子盖在白遇之的身上。
白遇之顺势躺回他身边。
身体的反应过了很久才消下去,就这样待在傅轻的身边也能让他情欲高涨。但现在并非做爱的好时机,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场性爱能够解决的,逃避只能让问题更加严重。
等到下面那根东西彻底恢复沉睡后,白遇之动了动,用嘴唇贴着傅轻的额头,小声说:“轻轻,我们聊聊?”
傅轻没回答,连动都没动一下。
白遇之向他那边挪了挪,两人贴得很紧,像两只在冬夜里取暖的小动物一样互相靠着。
他又用指尖刮了刮傅轻的手腕,叫他:“轻轻?”
傅轻依然没回答。
白遇之以为傅轻不想理他,又有些紧张。他清了清嗓子,两只手拢住傅轻的手掌。
这时,他听到傅轻极为规律的呼吸声。
白遇之一愣,凑近他的脸,一片漆黑中只能看到傅轻浓密的睫毛盖住下眼睑。
他在被子里小心握着傅轻的手腕。
那人依然没反应。
睡着了。白遇之无奈地想。
第十五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傅轻觉得全身上下都舒爽极了。他腰间环着一只手臂,手臂的主人在他背后,呼吸均匀地喷在他的后颈。
几分钟后,身后的人睡醒了,圈住他的手臂紧了紧,鼻尖在他后颈蹭着。
傅轻愣了愣,没有立刻起身,两人在温暖的被子里交颈相拥。大概是亲密的举动让人无法口出恶言,傅轻软了态度,拍拍横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
白遇之声音还有点哑:“还早,再睡会儿。”
傅轻早上有时会有些赖床,倒也不是真的起不来,就是撒娇,没有工作的时候总要人哄。
白遇之在他身后,哄小孩一样捏着他的手。又过了几分钟,白遇之也清醒过来,他小声问:“睡醒了吗?”
傅轻“嗯”了一声。
白遇之紧了紧自己的手臂,让他们贴得更近,片刻后他放开手。
“对不起,”又补充了一句,“上的事。”
他把自己的额头顶在傅轻的背部,缩成一只鸵鸟,闷闷地说:“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当时……我实在是太嫉妒了。”
白遇之总是这样,平时的时候明明是又阳光又开朗的一个小伙子,脾气上来时说话很难听。傅轻知道他说的那些并非心里话,却不能不受伤。
“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白遇之依然靠着他的背,挨着的那块皮肤比别的地方更热。
傅轻在心里反问自己:“再重来一,会变好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他们不是没有过甜蜜的时候,相反,他们甜蜜时虽然不至于人人艳羡,但绝对也比大部分的情侣要幸福得多。
刚毕业时,他们收入不多,两人又都需要买些上档的衣服鞋子充脸面。那段时间手头不算富裕,傅轻经常穿着好几万的衣服出去试戏,回来后窝在出租屋跟白遇之吃泡面。
那时傅轻已经演了赵子坤的戏,有了一点小的知名度,不少剧本找上他,却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烂片。赵子坤曾经跟他说,好演员要耐得住寂寞。
拍过第一部戏后,傅轻接近大半年没再接到好的本子,他面上不显,心里着急。有一一个制片人找上他,想让他演一部偶像剧的男二。
他实在是太久没有进组了,他在手机上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制片人发来的剧本,一边在心里唾弃那幼稚低俗的剧情,一边又忍不住动心。
他的这些焦虑都被白遇之看在眼里。
白遇之一遍一遍地跟他说,你如果接了这个,那之后大半年都要在剧组拍这部,万一别的剧本找上门呢?你还能轧戏吗?而且这种剧本,以后你红了,别人翻出来这戏都是黑历史。
最后甚至是白遇之用傅轻的手机,打了几行字回绝掉。
傅轻心里难受,在床上难免做得狠。白遇之有时被弄疼了,就会在性爱结束后抱着傅轻温柔安抚。
他说“别急,你这么好,一定有人看到的”,他说“再等等,也许明天就有机会了”,他说“我还有点存款,还能给你买合适的衣服”,他说“你只需要安心等好剧本,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没过多长时间,正如白遇之所说,那之后真的有一部大制作的电影找上了傅轻。签约的那一晚他们在出租屋里分享着一瓶不到两百块的红酒,傅轻喝多了,歪在白遇之身上让他喂自己吃蛋糕。
傅轻甚至还记得那蛋糕芯子是奶酪底的,因为他不能吃奶油。
后来白遇之在厨房刷碗,傅轻靠在他身上,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后。两人不知怎么又吻作了一团。他们在狭小的厨房做爱,不小心打翻了一只碗。
然后听着楼下住户的咒骂声吃吃地笑。
那时的他们,是什么样的呢……
傅轻回过了神,低低地说了句:“你觉得我们在一起,快乐吗?”
白遇之没想到他会说这样一句话,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几秒后,他说:“我们以前很快乐。”
他把自己更地埋在傅轻背后,高耸的鼻梁顶着傅轻的骨头,重复道:“我知道我们现在有问题,但我们那时很幸福。”
之后,两人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睡醒后,原本温暖的被子温度慢慢降低,傅轻的脚变得冰冷。他在被子里动了动,翻身面向白遇之,决定再给这段感情一机会。
他刚刚开口,叫了一声“小白”,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小女孩在门口奶声奶气地叫“哥哥”,声如其名,甜甜的。
傅轻从床上坐起来,套上绒绒的睡衣,下床去开门。
甜甜站在门外,手里举着田叔叔早上给买的新发绳,让傅轻帮她编头发。
傅轻半弯下腰,摸摸小姑娘的头顶,又回头看了一眼。这卧室不小,从这个角度,他看不到躺在床上的人。
又是这样,傅轻无奈地想。不是没想过好好聊聊,但似乎每都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打断。
老天爷都不想再看他们这么纠纠缠缠了。
……算了吧。
傅轻跟着甜甜出去了,留下白遇之一个人坐在被子里发呆。
白遇之没再多留,这天吃过午饭后就回去了。走的时候傅轻送他下楼,他看着白遇之坐进车里,点火,等待空调热起来。他一直殷切又忐忑地看着傅轻,想知道他的答案。
最后,傅轻说:“让我想想,小白。”
白遇之似乎有些失望,也有些无可奈何。
“让我想想”这种话是现代社会成年人表示委婉拒绝时最常用的词语。
春节转瞬即逝,眨眼间已经是初五,傅轻在姜英家吃过午饭后就驱车回了自己的公寓。
这几天没人在家,连保洁阿姨都回乡下老家过年,没人帮着照顾家里。傅轻打开大门,铺面而来的冷清和冷气。
他搓搓肩膀,打开地暖,过了好久都没能让客厅暖和起来。
他去厨房烧了壶热水泡茶,回到客厅时发现手机屏幕亮着。
孟其帆给他发了好几条微信。
年前孟其帆曾经说,找机会请他出去玩,顺便当是赔罪,傅轻没放在心上,也并不想理会。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没想到孟其帆当真给他发来了船票。
傅轻点开看了看,是一艘开往邻国的游轮。他不感兴趣,给孟其帆回了个“不需要”,然后把手机丢在一旁。
几分钟后,孟其帆亲自打电话过来了。这通电话说了很久,孟其帆的说辞还是老一套,无非是讲他是被赵子坤逼迫的云云。
一开始傅轻还耐着性子回他几句,后来干脆开了扬声器任他说,自己去做别的事。
孟其帆注意到了傅轻消极的态度,干笑着说:“傅老师,这个票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这会有很多老板去,比如……”
他说了几个名字,确实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有的是知名的制片人,更多的是几个投资人的儿子。
有钱人的聚会。
傅轻这些年也被戚别引荐着见过一些人,戚别不用他来陪吃陪喝,他只需要露个脸交换个联系方式,别的事情戚别都帮他打点好了。
就在傅轻又一拒绝的时候,孟其帆突然说:“傅老师,我知道戚总有本事,但是你就不想自己出来单干吗?他现在手底下只有你,自然什么资源都先想着喂给你,以后呢?以后有更好的苗子,他还能先照顾你吗?”
傅轻心想,不照顾我,难道还能照顾你吗?他暗自摇了摇头,最后只说:“谢谢你关心啊。”就把电话挂了。
当天晚上,戚别也给他挂了视频过来。
这几天戚别一直在应付家里的各种应酬,没什么时间找他,只偶尔发发信息。今天从视频中看,傅轻发现自己有那么一丢丢想念他。
戚别大概是刚结束一场应酬,脸上泛着一点醉意,白衬衫还好好的穿在身上,只是袖子挽到了手肘。他回到卧室,坐在小沙发上,傻傻地看着傅轻笑。
戚别看了很久,傅轻被他看着有点不好意思,伸出食指盖住一小半的镜头,问:“干嘛一直看着我笑。”
戚别拍了拍胸口,缓解上涌的酒意,说道:“刚才和家里亲戚吃饭,他们知道我签了你,纷纷说你去年那部演刑警的电影特别好看,颜值在线演技在线故事情节也在线……”
“他们那是跟你说客气话,这你都听不出来吗?”傅轻有些好笑。
戚别止住了笑,很认真地盯着傅轻,“我不管他们说的是不是客气话,总之他们夸你,我开心。”
傅轻心里咚咚地跳,脸上有点发热,他端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想要喝口水掩饰心里那点小小的悸动,端到嘴边却发现水早就喝光了。
这时,戚别在视频那边慢条斯理开始脱衣服。他先是一颗一颗解开了衬衫的扣子,露出光滑白皙的前胸。他有点酒精不耐受,喝酒容易上脸,这晚喝得多,更是连前胸都红了。他的乳尖也是红的,鼓鼓两粒立在胸前,乳头小小的,红艳艳的缀在那儿。
傅轻不好意思看,移开了视线,“大冬天的,你不冷吗?”
戚别把衬衫褪到手腕,半脱不脱地挂在身上,又去脱裤子。傅轻能听到皮带被解开时发出的一声声响。
戚别还是冷的,他把摄像头切到后置,脱下裤子后大腿根起了一层细细地鸡皮疙瘩。
他很白,大腿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冷,如果轻轻能抱抱我就好了……”
戚别说着,视频里的景象天翻地覆,下一刻又被切回前置,傅轻这才看懂原来刚刚戚别躺倒在了床上。
戚别从不染发烫发,因此发质极好极黑,现在散落在床上,很乖巧地贴着床单。
这个视角就像是……
“这个角度像不像轻轻在上面干我?”
傅轻还没想完,心里话就被戚别说出来了。他有点恼羞成怒,小声抱怨道:“为什么总说这种话?学长心里我就是这么一种精虫上脑的形象吗?”
“不是,不是,”戚别换了个姿势,侧躺在床上,“精虫上脑的是我,是我,好吗?”
“本来就是你。”傅轻很会蹬鼻子上脸,“天天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戚别疑惑地歪了歪头:“我以为你喜欢听这些,原来不喜欢吗?”
傅轻不想承认,只肯说:“倒也没有不喜欢。”
傅轻已经洗过澡了,现在身上穿着珊瑚绒的睡衣,看着暖洋洋的。这睡衣的手感戚别很喜欢,每天洗过澡都要凑在身上吃够豆腐才肯睡觉。
露在摄像头内的戚别只裸露到了锁骨的位置,然而在傅轻没看到的地方,他已经把自己脱光了。昨晚准备了很久的东西,今天终于能给傅轻看了。
于是他说:“轻轻,几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傅轻这倒是肯老老实实回答:“是有一点。”
戚别抿着嘴浅浅笑了一下,随后说:“那,给你看……”他把手里的镜头缓缓拉远,顺着自己的锁骨一路拍过乳尖、小腹,最后在阴茎短暂闪过了一下,又马上挪回自己的脸。
毫不意外地看到傅轻吞了吞口水。
“看到了吗?”
傅轻觉得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了,刚刚短暂出现在镜头里的那一秒让他无法淡定,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学长你……”张开嘴才发现声音这么嘶哑,傅轻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戚别得意地笑了笑。他从床上坐起来,光裸的背贴到床头时还被冷得瑟缩一下。紧接着,他把镜头切换到了后置――
出现在屏幕内的是戚别半勃起的阴茎,和他本人长得一样清秀,粉粉的没怎么使用过,躺在腿间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着。
唯一不同的是,肉棒周边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毛发。
第十六章(H)
几天后,春节假期正式结束,人们纷纷从家乡回来,各自投入新一年的生活。
戚别回来后立刻去傅轻家里找他。
两人几天没见,这性爱很是干柴烈火。
有段时间没做,戚别的身体恢复了紧致,傅轻进入的时候颇有些困难。好在没过多久穴口又被操得软绵绵,不松不紧的压力让傅轻很喜欢。
戚别自己用双手抱着大腿,高高举过头顶,随着傅轻的撞击不断弯曲伸直。他的身体柔软地包裹着傅轻粗硬的鸡巴,一吃到最。
戚别皮肤很白,现在下面更是干干净净,红艳的穴口藏在里面,强烈的色彩对比让他显得更为淫荡。
一的抽入拔出带出了滴滴淫液,顺着戚别的股缝向下流,傅轻暂停了抽插的动作,低头看着吞进自己鸡巴的地方,低喘着说:“学长,你的水都流出来了……”
说着他伸长手去床头拿纸巾,“我帮你擦干净……”
戚别连忙起身抱住他,原本有些脱离开的阴茎一下子又进到,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喘息。戚别紧紧攀着他让他无法动弹,嘴唇在他脸颊毫无章法地亲吻着。
“别擦,轻轻,继续操我……”
他稍微用了点力气,反把傅轻压在身下,而他自己双膝挨着床面,用手掌撑在傅轻胸前,屁股前后耸动着,两瓣肉甚至晃出了肉波。
他们第一尝试这个姿势,好在戚别很快熟练起来,他骑在上面,断断续续地说:“这样就、就不会流到,唔流到床上了……”
说罢,他俯下身子,让傅轻抓着自己的屁股肉,任由那两坨肉被揉捏成不同形状。
这个姿势省力又舒服,很快两个人都射了,戚别趴在傅轻身上喘了一会儿,抬起头时鼻尖还在冒汗。
他抬起屁股,让傅轻离开自己的身体。鸡巴抽离的时候穴口还在恋恋不舍地收缩,想要留住那根让自己头皮发麻的肉棒。
傅轻射得很多,流出来的东西全都滴在了他的小腹上。他躺在下方,挑挑眉看戚别:“都弄到我身上了,学长。”
戚别很喜欢这个时候的傅轻,他带着一种满足过后的慵懒,五官里艳丽的一面在这时完全显露出来。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戚别脑中莫名想到上学时学过的这句古诗,只觉得再美的人,也就是傅轻这样了。
傅轻见他呆呆看着自己不说话,伸手刮了刮戚别的下巴。
“回神啦,学长。”他又捉着那里左右摇了摇,“想什么呢。”
戚别实话实说:“想你。”
傅轻抽回手,脸上又冒出了那种害羞的表情。
他自己也很懊恼,被一群人围着脱光了拍床戏都不见得有这么尴尬,现在却总是被戚别三两句话调戏的不好意思。
戚别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又抬起头跟他接了个吻。他舔着傅轻的嘴唇,直到把那两片完全濡湿,才顺着亲到他的胸前。
傅轻的乳头对他的诱惑是巨大的,戚别一手搓着一边,又用舌尖上下舔弄。
傅轻那里也很敏感,在这样的刺激下他弓起身子,却反而把乳尖送得更。
戚别用嘴唇包住舌头,轻轻叼起再拉长,把傅轻的胸前弄得满是口水。
终于放开那两颗乳头的时候,傅轻又被他亲硬了。
戚别笑眯眯地对着下面的龟头亲了一口,然后继续向下舔他的肉棒。戚别不是很喜欢让傅轻带套,再好用的安全套也都有种橡胶味,这味道让戚别很难受。
他仔仔细细舔干净上面残留的精液,虽然已经很小心避开了敏感的肉冠,可还是激得傅轻粗喘几声。
刚刚射精过的阴茎经不起这样的挑逗,傅轻只觉得那里又酸又痒,戚别特别喜欢在这种时候逗他。
他掐掐戚别的脸,直到把一侧脸颊掐出一道小小的红印才松手。戚别夸张地跟他喊痛,傅轻瞪了他一会儿,又帮他揉了揉。
又胡闹了一会儿后两人去洗澡。起初傅轻不是很习惯和别人一起洗,但戚别硬要跟着,现在竟然也有些习惯了。
戚别很乖地坐在浴缸中,从下往上看傅轻搓着沐浴液。在浴室不太浓的桃子香味中,傅轻时不时低头看看戚别。
瞥了好几眼,发现这人还是同一副姿势,两手交叉着搭在浴缸边缘,下巴磕在上面,只有在头顶的湿法往下滴水时才会腾出手呼噜一把脸。
明明平时是很凶又强势的老板,只在自己面前会露出这么乖巧的样子。傅轻心里有种微妙的满足感。
洗好之后,傅轻坐在床边让戚别帮他擦头发。他头发很软,用吹风机吹过后很容易炸毛,除非着急出门或者做造型,平时他不是很喜欢用吹风机吹干。
毛巾很吸水,擦了几下后戚别去浴室拧干了水又回来。他把毛巾铺在傅轻头顶,指腹隔着按压傅轻的头皮,跟他闲聊着。
“听说孟其帆真的邀请你出去玩了?”
“嗯,”傅轻从床头拿过手机,把船票的二维码找出来给他看,“不想去,找理由推了吧。”
戚别是同意的,上的事情发生后赵子坤打了好几天电话给他,他都没有接。傅轻为了这部电影被人又亲又摸,他不会动这部,但是赵子坤和孟其帆之后的作品,一个都别想上。
他下了决心要整他们,也不想让傅轻再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时,傅轻的手机响了,屏幕上闪烁着孟其帆的名字。
这段时间孟其帆一直不停给他发信息或打电话,傅轻简直不胜其烦。
几乎在同一时间,戚别的手机也响了。他接起后,微微皱了皱眉,偏过头去看傅轻。
这两通电话说的是同一件事。
《浮沉》的拍摄是秘密进行的,也不允许任何不相干的人员探班,但今天晚上,很多家媒体都收到了傅轻在片场发火的照片。
挂断电话后,平时负责给傅轻做宣传工作的部门经理给戚别发了几张照片。照片不算太清晰,可依然能看出傅轻面带怒色甩开孟其帆的手,随后又恶狠狠推了他一把。
最后一张照片定格在傅轻坐在桌上,而孟其帆跌倒在地的画面。
戚别手下的人做事利落干脆,很快便将消息的来源搞清楚,原原本本发给了戚别。
傅轻那边听到的则简单许多,孟其帆跟他说,赵子坤是真的疯了,自己放出来这些照片,现在就要开始给新电影炒作。
说实话,虽然赵子坤这搞了这么一出,但他的为人傅轻自认为还算了解,他从没有给自己的电影做过什么炒作,甚至很少找圈内的好友帮他宣传。
赵子坤时常说,一部电影好不好,观众应该在心里有自己的判断,如果被太多外界的消息轰炸,就很难做出客观的反馈。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假的永远真不了。
想到这些,傅轻应付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戚别回完了手头的消息,对傅轻说:“好像真的是赵子坤做的。他疯了吗?”
傅轻摸了摸头顶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于是他躺在床上蜷起一双长腿。
“不知道,可能人总是会变吧。”
戚别朝他身边挪了挪,弯下身子摸他的耳垂。
“这跟他们最后合作一,以后跟他们有关的工作我们都推掉,好不好?”傅轻耳垂肉肉的,捏着很好玩,戚别在那里又搓又揉,玩得不亦乐乎,“以后他们如果有电影想找我投资,我也都不同意。”
那些照片最终并没有发出去。那几家媒体平时和傅轻关系都不错,这种新闻不算什么大事,随便用“拍摄需要”这类的说辞就能解释清楚,顺便还可以谴责无良的偷拍者和媒体。对他们来说,爆这种料受累又容易被骂,还有可能失去几个关系良好的艺人。
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
并且,据说孟其帆那边的团队还打点过,要求压下新闻,不要往外爆。
戚别靠坐在床头,指尖捏着傅轻的肩胛骨,斟酌着问:“你之前说孟其帆还给了你一张船票,邀请你出去玩?”
傅轻面对着他侧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掩住了一点声音,“嗯,还说要介绍几个制片人给我认识。”
戚别不太喜欢傅轻过多结交这些人,总担心他会被人占便宜,但这种心情不好直接表达,于是他换了个方式问:“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孟其帆真的是被赵子坤逼迫的?”
傅轻想了一会儿,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可能性都有,可能是自己在这个圈子里红得还算顺利,他并不是很懂那些宁肯顶着骂名也要把自己炒红的行为。
他拿过自己的手机,点开和孟其帆的对话框,发了一句“船票二维码再给我发一下”,然后回答戚别的问题:“谁知道呢。”
戚别看到了他发送的内容,有些焦急地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我不是让你同意这个!”
傅轻摇摇头,神色有些厌倦,这部戏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他心累。
“就当今天这件事的回谢吧,不想欠他。”
即使今天孟其帆没有告诉过他那些照片的事,戚别也一定有能力理,但别人告诉了他,这就成了一种“帮助”。
第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南南来接傅轻。今天他们有一个杂志的拍摄工作。
驱车前往拍摄地点时,傅轻对南南说:“以后赵子坤递的本子一律都推了,剧组里有孟其帆的也都推了。”
在南南震惊的神色中,傅轻又补充道:“我昨天已经和戚哥说了,但他毕竟忙,你也帮我盯着。”
“哦、哦。”南南忙不迭点头。赵子坤算是傅轻半个恩师,她不明白傅轻怎么会突然有这种要求,但他既然发了话,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
傅轻早上起得晚出门又急,风衣领口没翻好,有一块儿折进了里面,南南伸手把那里翻过来抚平,犹豫着开了口:“等会儿的衣服是闪亦那边负责的。”
闪亦,是白遇之的工作室,这个名字还是傅轻起的。
每白遇之解释起“闪亦”这个名字,都会从善如流地回答道:“意思就是希望普通人穿上也能够闪闪发光。”
他们之间还有一些没完成的合同,不可能因为恋爱关系的破裂而终止。到达拍摄现场后,白遇之已经安静等在那里了。
他见到傅轻,露出一个笑容,脸上表情很开心。
拍摄很快结束,今天这身衣服的扣子在背后,傅轻自己无法解开,只能让白遇之来帮忙。
他们在狭窄的更衣间胸贴着背。白遇之捏捏他的肩膀,问:“我怎么感觉你今天不是很高兴?”
傅轻说:“有点累。”之后就闭了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白遇之倒是兴致勃勃地继续说:“关于孟其帆,我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那个,那个,就是,傅轻老师在这儿吗?”
声音很耳熟,傅轻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是谢明声。
他迅速脱了身上的衣服,换上常服,打开更衣室的门走了出去,留下白遇之一个人咬唇懊恼,脸颊又挤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我在,怎么了?”
谢明声见到他立刻笑了,他举举手里的盒饭,说:“我听说你在这儿,我在附近录音,就给你送盒饭。”
傅轻有点尴尬地说:“送盒饭……?”
“是呀,”谢明声很开心地点头,“我录音时吃这家最多。”
白遇之也从更衣间走出来,略带嫌弃地说:“拍摄结束后惯例是要一起吃饭的,吃盒饭算怎么回事?”而且“盒饭”这种词,在剧组不是什么太好听的词。
谢明声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传统,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傅轻说:“是这样的,所以盒饭我就不吃了。”他拍拍谢明声的肩膀,安慰道:“下有空一起吃饭吧,今天确实不行。”
“哦――”谢明声拉长声音,脸上的不开心丝毫没遮掩,他又问,“那哥哥喜欢吃什么呢?下我来选!”
傅轻对于谢明声动不动就冒出来的“哥哥”这种称呼非常适用,他笑了笑,用食指勾着谢明声手上的塑料袋,扒开看了看,说:“我不吃辣。”
谢明声是四川人,吃饭时重油重辣,叫的外卖自然也是这个口味。他显然没想到傅轻不能吃辣,顿时有些慌乱,说话也磕巴起来:“我、我不知道,我下不点辣的了!”
傅轻倒也不是不能吃辣,只是为了保护嗓子基本不吃,看着谢明声慌慌张张的样子,他心情很好地点了点头。
晚上的饭局不算热闹,但很烦,他们时尚圈最会看人下菜。大概是傅轻满脸写着不高兴,饭局还是很快散了。结束后白遇之主动提出送傅轻回家。
他们吃饭的这家店很有名,平日里会有不少记者在这里蹲点,傅轻不想在这里纠缠什么,点点头坐上了白遇之的车。
路上,白遇之想起之前没说完的话,想要继续那个话题。
“我听几个同行说,那个孟其帆人品不怎么样,当时合作时好一通为难他们,最后弄得很不愉快。”
傅轻原本撑着下巴看窗外,听到这话后偏过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虽然《浮沉》的拍摄很糟心,但除了那件事以外,孟其帆并没有表现出太难以相的性格。
他暗自摇了摇头,这种话白遇之想编都编不出来,想必是真的,他又一感自己这些年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发现不了这个圈子里那些黑暗面。
当初只是为了拓宽戏路接的电影,后续却让人这么糟心。
沉默了一会儿后,傅轻问:“别说这个了,你呢?你那件事后来怎么解决的?”
白遇之一愣,随后一脚踩了刹车――即便如此,还是越过了停止线。他一下没反应过来,明明注意到了红灯却还是开了过去。
黑色的宝马前轮已经越了线,在漆黑的夜晚不前不后地停在路中间,跟他的主人一样尴尬。
傅轻沉了脸色,凉凉地说:“看把你吓的。”
“我没有……”白遇之微弱地解释着,“就是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坐直身体,搓了搓手掌,又重新扶好方向盘。“没怎么解决……他都死了这么多年,还能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这好像是白遇之第一这么坦然地在傅轻面前提起郑谦这个人,真的说出口时,他发现并不想自己想象中那般难以开口,反而像是放下了心里一个沉重的担子一样轻松。
他下定决心,要把这些年的误会原原本本告诉傅轻。
这段日子里他把那些话在微信上说了无数遍,想来傅轻也根本没有看。
“其实……”他刚吐出两个字,傅轻的手机响了,与此同时,红灯变成了绿灯。
宝马缓缓起步。
傅轻接起电话后一直安静听着对面说话,片刻后扭头看了白遇之一眼,说道:“嗯,是他。”
白遇之瞬间猜到电话那边是谁,心里原先的那点温情和温暖顿时被扑灭。
像是香薰蜡烛被盖上了盖子,香味消失不见,只剩下呛人的烟味。
傅轻最后说了一句“行,那你别过来了”,然后收了线。
白遇之紧绷着下巴,心里一点一点冒着酸水,他努力不让自己说难听的话,只有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微微颤抖,表达着他内心的烦闷和嫉妒。
之后的这一段路,两人再没有说话。
到了傅轻居住的小区门口时,傅轻示意他停车,别再继续开进地下车库。在这样的夜晚,和纠缠了很多年的前男友共一室,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白遇之颇有些不甘心地停了车,从后座拿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盒子递给傅轻。
金色的锦盒质感很好,在车内微弱的灯光下绒布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盒子傅轻很熟,伯爵的当家款对戒,他和白遇之一人一只。
说来也巧,那也是因为拍摄时出了点不大不小的事件,白遇之很不开心,第二天二话没说立刻去买了戒指,当天晚上缠着傅轻要收下。几个月后那场戏拍摄结束,白遇之又给他补了一枚钻戒。
傅轻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女人,要钻戒做什么。”
“那我不管,”白遇之把戒指塞进他口袋,“收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
傅轻是演员,再怎么低调也是生活在聚光灯下的,他无法佩戴这样的首饰,只能把它收进抽屉。
白遇之没有打开盒子,只是直接塞进傅轻口袋,一如当初送他戒指时那样。
“之前有一我出国工作,你过去陪我待了几天,回国时说让我帮你收着戒指,结果就一直放在我这儿。”白遇之没有把手抽回来,手掌和指尖隔着傅轻的裤子轻轻摩挲着,“我也就没想起来。这两天收拾东西正好看到了,就想着给你。”
他低声说:“送你的东西,那就是你的。”
傅轻侧过头去,看着窗外重重叹了口气。
他们在车上坐了大约十分钟,在傅轻下车前,白遇之问他:“你是和戚别在一起了吗?”
“还没有。”
白遇之挤挤嘴角,露出一个违心的笑,即使这样,他的脸颊还是挤出一个酒窝。
……“还没有”的意思,是以后会么?
他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没有问出口。
傅轻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时候,听到白遇之在他身后说:“轻轻,我,我不会放弃的……”
傅轻脚步顿了顿,扶着车门的手紧了又紧,有那么一瞬间白遇之能感觉到他的动摇和犹豫,可最终傅轻还是什么都没说,推开车门走了。
回到家后,傅轻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孟其帆给的那张船票开船在即,他拒绝了戚别想要一起前往的要求。
戚别管着公司,不可能放下工作陪他到瞎跑。除此之外,傅轻也有自己的想法。
这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可以避开其他人,让自己好好思考和白遇之的关系、和戚别的关系。
几天后,戚别亲自开车送傅轻上船。下车时傅轻顺手取了戚别的眼镜,这副眼镜他只有在工作时才会戴上,是没有度数的平光镜。
傅轻把眼镜架在自己鼻梁上,对着镜子照了照。
“……真是好一个斯文败类,”傅轻无奈地把眼镜取下挂在衣领,“怎么会这样呢?”
戚别在一边忍笑:“感觉你可以立刻去扮演一个表面正常,内心是个变态的连环杀人狂魔。”
傅轻瞪了他一眼,敲敲身下的皮质座椅,警告地说:“戚哥,闭嘴了。”
他不满地抱怨说:“我只是想用眼镜遮一下黑眼圈而已……”
那副眼镜还是被傅轻借走了。临走前戚别握着他的肩膀,短短地接了一个吻,只伸出舌头舔湿了傅轻有点起皮的上唇。
“轻轻,早点回来。”
第十八章
在提着行李箱登上那艘船之前,傅轻很难想象这趟“旅行”会带给他什么。
在他前二十六年人生中所经历的挫折,无外乎父母离婚,多年感情分手,以及有拿奖的实力却没有拿奖的运气。
这的“旅行”也许算不上挫折,但绝对是他人生中极为昏暗的一笔。
第一天还是很正常的,只是傅轻敏锐地觉得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很有那么些奇怪。很难讲那是种什么眼神,仿佛自己是猎场中等到被捕猎的猎物,每个人的眼神都是贪婪的。
这艘船上聚集了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傅轻礼节性地和他们打了招呼,随便闲聊几句,便躲回自己的房间。
航行时不便靠岸,这艘游轮只在固定的几个地方会停下,安排游客上岸参观购物。那一晚,他们闹了很久,傅轻在半梦半醒中仍然能听到外面开香槟的声音。
然而到了第二天……
傅轻一早迷迷糊糊出去拿早餐,在餐厅门口看到一对赤身裸体交缠着的男女。
傅轻瞪大了双眼,第一反应是有人在拍摄。他急忙躲开,担心误入镜头。可很快,他发现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
因为那对男女是来真的,他甚至能听到男人阴茎插入的撞击声和水声。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他们紧紧交合的部位。
疯了吧……傅轻马上又想到了另一种原因,他怀疑这两人磕药上了头。
然而也不是。那个女人发出的呻吟声完全不似享受,男人也急躁地说:“让赵岩操可以,我操就不行?”
这满带着恶意和侮辱的话语让傅轻皱了皱眉。
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他。
傅轻回头看了一眼,嫌恶地扭了过去。
来人是赵子坤。他最近可能过得不太好,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刮,整个人看上去邋邋遢遢。
他看到傅轻厌恶的神色,低头犹豫几秒,还是伸手抓住了傅轻的手臂,对他说:“你找机会下船,这地方、这地方……”
他知道傅轻不会轻易相信他,纠结了一会儿又说:“拍摄那件事,是孟其帆非要这么做的,我没办法。”
“对不住,小傅。”
这倒是出乎傅轻意料。他挑了挑眉,问:“你是导演,你怎么会没办法?”
“孟其帆他爸是……”他们来到了一个角落,四周很安静,但赵子坤还是谨慎地左右看了看,这才凑近傅轻,小声说了一个名字,“他是带资进组的,我需要钱,只能听他的。这也是,他上没得手,这肯定还要对你下手的。”
赵子坤拍拍傅轻的小臂,言辞恳切:“我对不住你,但是这里真的别久待,你根本想象不到这里有多肮脏……”
如果说听到赵子坤这番言语的时候傅轻还在疑惑,那么接下来的所见所闻则让他意识到,也许赵子坤嘴中说的才是真相。
他一路走来,不知看到了多少幅打野战的场景。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了现在,傅轻竟然开始有些麻木。他左转右转,想立刻回到自己房间,却在路上看到了一个极漂亮的小男孩。
那孩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按着他操弄的那人傅轻认识,叫赵岩,是S市很有名的一位纨绔。男孩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地说胡话,全身都被操红了。
大概是他停留的时间太久,赵岩注意到了,抬起头对傅轻说:“大明星也想加入?”
傅轻倒吸一口冷气,迅速转身离开。
他快步走回自己房间,掏出手机要给戚别打电话。
海上信号不好,信号格一直只有一格,他拨了好多遍,始终提示呼叫失败。傅轻烦躁地将手机丢在一旁。
这时,白遇之的电话打进来了。
傅轻接起后,手机信号仍然很弱,他听不太清白遇之在对面说什么。他来回换了好几个地方,仍然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字。
坚持了近一分钟后,电话还是自动断了。
傅轻人生中头一感受到了一种孤立无援的迷茫。
现在,他已经大概知道这艘游轮真正的意义就是提供一个看似合理的场所,让那些无法无天的富二代们行这些苟且之事。
他倒不是担心别人会对他怎么样,只是他和那些人不同,他是每天生活在聚光灯下的,这种事情一旦被谁泄露出去,带给他的打击绝对是最致命的。
傅轻茫然地坐在自己的房间,无端又想到了刚刚那个男孩。自己是被骗上来的,那个人呢?这里究竟还有多少人并非出于自愿,却又出现在这里。
房门被敲响了。
傅轻坐在床上,死死盯着房门,恨不得透过那层木头看到来者是谁。
敲门声越来越急,也越来越重,到最后几乎是用手掌大力拍打。
傅轻站起身,走过去开了门。
来人又是赵子坤。
他见傅轻好好站在那儿,松了一口气。他左右看看,确认周围没别人之后,才小声说:“我刚才听说赵岩在跟你搭话,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傅轻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只剩疲惫,他盯着眼前的人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其帆家里有点钱,找人给他写了个剧本,想要让他彻底红一把。赵子坤那段时间缺钱,刚好看到这个本子,顺势接了下来。
在选择演员时,孟其帆状似不经意地说,感觉这个角色可以让傅轻来试试,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来客串这么一个几分钟戏份的小角色。
赵子坤听了也觉得可以,于是真的打电话征求傅轻的意见。
他只是不知道,原来孟其帆早就盯上傅轻了。
提出改剧本和打真军的要求后,赵子坤极为震惊和愤怒,然而孟其帆威胁他说,如果不同意,就立刻撤了对这部戏的投资。
剧组里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他根本承担不了停机的损失,哪怕只停一天,造成的损失他也无法承受。
赵子坤年纪不小了,过了今年就要5岁了,此刻他垂着头站在傅轻面前,身体佝偻着,衰老得仿佛一个老人。
“小傅,你知道,当时你学校不肯放学生出来演戏,我就一直等,等了快四年终于等到你毕业。我拍了这么多年电影,你是我最欣赏的……”赵子坤抹了一把脸,言辞恳切,“我也不想害你,但我真的没办法……”
傅轻抱臂靠在墙边,静静听着导演这一番陈述。
“后来出了那个新闻,我当时一看就知道绝对又是孟其帆搞的鬼……我真后悔拍这个戏。”赵子坤至今仍没结婚,也没有孩子,他是真的把自己的电影当成孩子在看待的,“可我也真的没办法……”
傅轻的手机又响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来看,来电人是戚别。
赵子坤又匆匆说了句:“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也不奢望你还能信我,但是你真的快想办法离开这儿,快让戚总想办法!”
电话接通后,傅轻听到戚别说了几个字,就又因为信号弱断掉了。傅轻无法,揣着手机到寻找有信号的地方。
最终,在通往甲板的楼梯口,手机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拨通戚别的电话,对面几乎瞬间就接起。
“轻轻!”戚别很少这样焦急,几乎扯着嗓子在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傅轻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些:“学长,刚刚信号一直很差,现在可以了。”
“好,那好,”戚别甚至有些语无伦,“我已经找人拦那艘船了,你别怕,等它靠了岸我就来接你。”
傅轻艰难地“嗯”了一声,低声说:“我该听你的,不该来的。”
“别说这些,”戚别声音也柔和下来,他向听筒靠得更近,近到偶尔会有喷麦的声音,“没事的,轻轻,别担心,我有办法的。”
戚别重复着说:“没事的。”
如同上一在昏暗仓库中一样,戚别既没有问“你现在怎么样”,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遇到问题时,他总是先说“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和“没事的”。
后来戚别又嘱咐了几句。他叮嘱傅轻别到乱走,还跟他说了几个人的名字,告诉他,也许这几个人也会参与那些淫乱的性事,但他们不会为难傅轻,实在遇到困难,可以考虑找他们帮忙。
挂断电话后,傅轻靠在楼梯扶手上发呆。他乱七八糟地想着,以后的演员生涯还能不能继续,这里的人出去之后会怎样说他,他什么都没有参与,会不会也被传成那些施暴的人其中之一,又或许,会被认为是被淫辱胁迫的人,就像那个男孩一样……
他沮丧地发现,如果没有戚别,这种事情他根本无法理。
如果没有戚别……
这时,他又看到了上午那个男孩。他光裸着身体被另一个人半拖半抱上了甲板。
那人傅轻认识,叫邱岭。说来也巧,当初那部被白遇之发信息拒绝的偶像剧男二,投资方中就有邱岭的姑姑。
说是姑姑投资,其实是为了帮邱岭父亲洗钱。邱父是一个知名国企的领导,手里不干不净捞了不少钱。
傅轻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他走上了楼梯,推开了通往甲板的门,但是,当他看到那个男孩像具破败的玩偶一般被邱岭丢在地上的时候,他觉得,他也许该做些什么。
于是他走上前,拍拍邱岭的肩膀。
“邱总,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半天了!”
第十九章(H)
邱岭看向傅轻的表情从惊艳变成了不自在,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古怪。
最终他把男孩推到了傅轻怀里,极不甘心地看着他们离开了。
傅轻心里怦怦直跳,下楼后随便找了块布料丢给男孩,拉着他赶紧走。
这时他发现,这个男孩竟然比他还要高一点。
傅轻已经很高了,甚至因为身高原因经常找不到合适的女演员搭戏。他一边感慨着“现在的孩子发育得也太好了”,一边快步向前走。
完全没注意跟在身后的人早已体力不支。
回到房间后,男孩已经彻底昏睡过去。他下身一片狼藉,各种淫靡的液体铺在腿上。傅轻找了块毛巾帮他擦了擦,然后坐在一旁,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多管闲事。
毕竟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男孩醒来时他在跟卧室里间跟戚别通电话,房间里信号还是很差,他只能把窗子打开,半个身子探出去才能保持通话的清晰。
他跟戚别说了自己一时脑热把一个小孩带回来的事情,戚别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帮了就帮了。
隔着手机都能闻到戚别的醋味。
沉闷了一天的心情隐隐有种豁然开朗的趋势,傅轻故意说:“还挺好看的呢。”
戚别果然不说话了。
傅轻不再逗他,很正经地说:“孟奇帆……唉,一言难尽。”
“别想这些了,轻轻。”不再提其他人后,戚别的语气又恢复了温柔,“我也没想到他能坏到这种程度。不是你的错。”
挂断电话后,傅轻回到外间,看到男孩愣愣地坐在床上。
他们聊了几句,这个男孩叫喻归安,才上大学。
正如傅轻猜测,他也不是自愿来这里的。具体的原因喻归安不想说,傅轻也没有多问。
人反正已经在自己这,多的傅轻也不想再问了。
戚别那通电话让他放下心,好像只要有他在,就真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之后几天,喻归安一直窝在傅轻房里,两人竟然有种微妙的相依为命感。
这天,傅轻出去取午餐时,意外碰上了孟其帆。这几日除非必要,傅轻一直躲在房间里,自然没碰到他。
孟其帆老远就看到他。冲他轻佻地吹了声口哨,也不再伪装成那副唯唯诺诺惹了大祸的样子。
傅轻没有理他,直接绕过去,路过他身边时被一把抓住了胳膊。
孟其帆在他耳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傅轻,你还挺有本事。我就等着看戚别能护你护到什么时候。”
傅轻瞥了他一眼,胳膊一甩震开他的胳膊。
“你搞这种淫乱的聚会,真不怕被抓?”
孟其帆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用手指画了一个大圈,“有这――么多的人,谁敢往外说?”
他用指节敲着餐桌,玩味地说:“供出别人也就相当于承认自己也有参与。傅轻,傅老师,傅大影帝,你敢往外说吗?”
他凑近傅轻,手指暧昧地拨弄着傅轻衬衫最上边没扣上的那颗扣子。
“你敢吗?你敢说你来过这里吗?”
眼前这一幕令傅轻几欲作呕,他推开孟其帆横在他胸前的手,扬声说:“我不敢说,你说得对。但是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他撞开孟其帆,径自取了两份午餐,在那人恶毒的注视下离开。
多年养成的良好仪态让他在这样的境下依然昂首挺胸,他无视掉身边所有高高低低的呻吟和不停的肉体拍打声。
离开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孟其帆,冷冷扫了他一眼。
戚别做事靠谱又利落,几天后有人通知傅轻,游轮临时靠岸,让他赶紧下来。临走前傅轻也问过喻归安,需不需要带他一起走。
喻归安拒绝了:“就算离开这儿,也总有别的地方等着我。在这里你能帮我,在别的地方没有人能帮我。”
傅轻拍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
靠岸后,傅轻一眼就看到了戚别。他拎着自己的包,慢吞吞地从台阶走上去,感觉自己像个没写作业的小学生,即将迎来老师的批评。
但戚别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捏了捏傅轻的手臂。那手指颤抖着,力道也很轻微,五指浅浅陷入傅轻手臂那层薄薄的肌肉中。
他很想给傅轻一个拥抱,像是捧着失而复得的宝盒一样。只是周围人太多了,他只能这样表示着自己的庆幸。
戚别感觉自己眼眶发热,这些年他一直小心保护着傅轻,不让他接触那些肮脏的交易,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是自己在护着他,以免傅轻被人说闲话。
怎么保护都嫌不够的人,这经历了这么一场无端的算计。
在回去的路上,戚别已经有些失控,他用力攥着傅轻的手,指节发白,如果不是因为助理还坐在前面开车,他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
回到傅轻家后,刚打开门傅轻就被戚别按在墙上。
戚别个子小小的,靠在他胸前仰着脸看他。眼眶是红的,眼角也是红的,仔细看,嘴角还有没消下去的痘印。
太着急了,甚至上火长了口疮。
两人谁也说不出话,一个觉得抱歉,一个觉得后怕。
那晚戚别做得很过分,傅轻的肩膀、背和小腹被他咬了不知多少个牙印,有几个甚至微微泛着瘀痕,衬着白皙的肤色显得很是可怖。
他沉默地咬着傅轻,下面也缩得很紧。两人靠坐在床头,四肢交叠着做爱。
戚别下面湿得很厉害,人看着却没什么兴致,抬着腰吞吐了几下后,又趴下去给傅轻口交。
那些吻痕看着吓人,实际却不怎么疼。傅轻摸摸小腹一个浅浅的牙印,心里很酸。这些天他并没有太害怕,大概是知道戚别一定会帮他解决所有问题,他也就心安理得接受着、等待着。
只是一直忽略了,戚别也会害怕,也会担忧。
戚别的爱就像一汪泉水,一直暖洋洋地笼着他,圈着他。
傅轻拍拍戚别的后脑,自己往后退了退,从他口中滑出。阴茎上整根都沾着湿漉漉的口水,离开温暖的口腔时向上弹了弹,马眼溢出的一点精液蹭在了戚别嘴角。
戚别舔了舔,拭掉了那点痕迹。
后来戚别又坐上来,趴在傅轻身上前后摆动着身体。他稍微抬起背,在傅轻下巴细细地咬着。刚想用力的时候,傅轻偏了偏头躲开。
“脸上不行,会被看到。”
戚别抬手抚摸着他的脸。
尽管傅轻一再说自己没有事,也掩盖不住他青色的黑眼圈和略显憔悴的神情。戚别觉得自己心尖像是被人掐住了,又酸又疼。
“轻轻……”他埋进傅轻的肩膀,眨了眨眼睛,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傅轻动了动,抽出自己的阴茎,稍一用力把戚别放在床上。他压上去,几乎整个人盖在他身上。
两条手臂软软地环在傅轻肩膀,在他身后钻成了小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留下四个月牙形的印子。戚别用额头抵住他的下巴,啜泣着一直叫他名字。
“我真害怕你出什么事……”半晌后,戚别哑着嗓子说,他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再哭了,只是鼻音还很重。
他睁着眼睛不知看向哪里,平日里凌厉的双眼此刻失了神采。
“我明明该好好安慰你,可我根本压不住心里的负面情绪……”他眼睛转了转,最后停在傅轻的下颌。
他拍拍傅轻的背,让他趴下来,完全压在自己身上。傅轻看着瘦,骨架却很重,卸了全部力气压在他身上时,他甚至有些不能呼吸。
这种轻微的窒息感却让他有种安全感。
后来,戚别又主动翻过去,让傅轻从后面操他。
大哭过一场之后,戚别很快进入了性爱的状态。肠道里又湿又滑,进出时甚至溅起了水。
傅轻从后面揽着他的腰,手掌下的肌肤随着自己的抽插而颤抖着,两瓣屁股肉也被撞得啪啪作响。戚别的股沟亮晶晶的,流出的淫水在两人身体间拉出一条长长细细的线。
射过一后,两人又在浴室擦枪走火。
戚别趴在洗手台上,右手伸到身后,去掏身体里的精液。他脸很红,下半身也是满身痕迹:腰间是傅轻的指印,屁股被撞得红红的,腿根在打着颤,向两边叉开着无法合拢。
腿心那红艳的穴口微肿,他用两指分开,白色的液体缓缓流下,即将流向股间时又被他用手指推了回去。
戚别这么玩了很久,直到右边肩膀有些酸痛,才回头看向傅轻。
他说:“轻轻,我还想要……”
坐在洗手台上被傅轻抬着双腿插入时,戚别咬着他的耳垂,呢喃着说:“轻轻,别离开我,我好爱你……”
第二十章
激烈的性爱过后,傅轻有些昏昏欲睡。之前在船上那些天他并没有睡好,一时之间难以调整作息,这晚睡得半梦半醒。
而他每从梦境中短暂醒来时,都能感受到戚别拍着他的后背或者手臂,温声哄道:“我在,你继续睡。”
第二天早上也醒得很早。他睁开眼睛时,戚别已经靠在墙头理工作了。
傅轻往戚别身边蹭蹭,离他更近一些。这点刚睡醒时的小习惯让戚别很受用,他摸摸傅轻头顶的发旋,拨弄着那里的头发,看他们被抚得服服帖帖后过不了多久又自己分开。
傅轻睡得暖暖的,脸颊旁边是戚别裸露的腿根,肌肤近在咫尺,眨眼时睫毛都会扫到。
傅轻往那里吹了口气,毫不意外看到戚别抖了抖身子。他用鼻尖蹭了蹭,在被子里捉住戚别的手,把他拉进被窝。
原本被放置在膝上的笔记本被推至一旁,傅轻压在上方,右腿插进戚别腿间。
傅轻刚睡醒,大脑还有点迷糊,人也懒洋洋的,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戚别的脖子。戚别被他弄得痒,缩着脖子躲了躲,又主动送上自己的嘴唇。
“轻轻,你亲我好不好……”
他伸出舌头舔着傅轻的唇缝,把略显干燥的嘴唇舔湿。
他嘟囔着说:“南南给你买的唇膏你是不是都没有好好擦?嘴巴总是这么干……”
在某些方面傅轻固执得像个直男,他含混地说:“味道不喜欢,南南总喜欢给我买什么玫瑰味草莓味桂味的唇膏。”
戚别的舌头趁机钻进傅轻嘴中,他用傅轻的牙膏刷了牙,甜甜的葡萄柚味道在嘴中爆开。他说着要傅轻亲他,结果还是自己主动吻了过去。
他只穿着一条内裤,自己很轻易就剥了下去,微微抬起腿就能用胯部蹭到傅轻的阴茎。他很着急地伸手脱了傅轻的裤子,攀在他身上。
傅轻抱住他,顺着嘴唇吻到他胸前,用舌尖舔弄着戚别早就立起来的乳粒,双手在他腰间又掐又揉。
傅轻太喜欢戚别腰臀的曲线了。戚别骨架不大,胯部也不宽,可是屁股肉手感很好,厚实软弹,偏偏腰部又收得很紧。
傅轻捏着那里,手掌一会儿收紧一会儿放开。他们下身挨得很近,两根肉棒交缠着,都已经明显进入了状态。
这时,傅轻直起身子,离开戚别的身体。戚别还是一脸意乱情迷,眼神迷离着。
傅轻清了清嗓子,拍拍戚别的脸,说:“我饿了,学长,我要去吃早饭了。”
说罢,他穿好衣服,心情很好地下楼吃饭,留下戚别一个人双腿分开着躺在床上搞不清状况。
等戚别收拾好后,傅轻已经吃完了面包,正坐在沙发上喝豆浆。他不仅奶油不耐受,对很多种牛奶也不耐受,为了避免肠胃不适,他对奶制品一相敬而远之,每天早上只喝豆浆。
他听到戚别下楼的声音,回头看了看,视线盯在戚别下半身。戚别被他看得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又紧了紧自己的裤腰,确定下面的反应已经完全下去了,这才朝傅轻走过来。
他靠在傅轻肩膀,小声抱怨着:“轻轻,你学坏了。”
之后几天,傅轻和戚别开始了半同居的生活。
戚别能感受到傅轻态度的软化。他有时会变得黏人,比如在戚别理工作的时候,他会贴在旁边看剧本,等到戚别理好手边的事情,就任由戚别从后面圈住。
说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可这样的“福”并非戚别想要的。他宁愿再更多时间,也不希望傅轻在遭遇这种事情后对他依赖。
他可以慢慢等,等多久都可以。
他很害怕傅轻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每天早早就下班回家,带着一堆工作熬到夜,只为了好好看护傅轻。
他看不出来傅轻是真的没事还是故作淡定。
助理给他发了消息过来,戚别看了一眼,回复了一句“好”,然后跟傅轻说:“轻轻,今晚有场话剧,要不要看?”
傅轻放下手里的剧本,点头同意了。
傅轻很快又要进组了。这的电影是早就签了合同的,导演姓陈,叫陈静,是位女导演。
傅轻去年底得奖时,陈静还给他打过电话,开玩笑地说:“幸好合同早就签了,要不然你现在又要涨价了。”
最终成型的剧本比傅轻签约时有些许改动,傅轻又从头看了一遍,认真做了笔记。他这段时间又开启了宅男的生活,每天窝在家里和戚别试着相。
他在心里跟自己说,别急,别太快,感情需要慢慢培养,能不能在一起需要时间的验证。可是他和戚别似乎总在被推着往前走。
戚别带给他的安全感是巨大的,他有时觉得自己晕乎乎地陷在里面。
这几天白遇之也给他打过电话。之前还在船上时,手机信号断断续续,回家后他才知道,原来这的事白遇之也知道了。
电话终于被接起的时候,白遇之嗓子也是哑的:“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
傅轻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简单说了说自己的情况,略过了那些不堪入目的景象。
白遇之说:“之前想跟你说个事,后来被别的事情打断就给忘了,后来再想跟你说,就根本联系不到你。”他可能还在工作,声音压得很低,“我听说了一点关于孟其帆的事,本来想提醒你,结果没来得及你就走了。你还记不记得,大概两三年前,你拍一个古装戏,当时剧组有个小姑娘出事了。”
两年前,傅轻接了一部古装电视剧。拍摄基地在北京,白遇之每周五晚上坐飞机过去,周一一早再飞回来。傅轻拍了大半年,白遇之就跟着飞了大半年。
那部戏的卡司在当时比较一般,神奇的是,几年后主演也好配角也好,都或多或少有了些名气。
当时大家都是小透明,拍摄顺利得很。唯一一件意外,是某一天晚上,傅轻和剧组女演员对戏时,对方晕倒了。
傅轻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她,入手却是一片粘腻的触感。当时是晚上,他以为是女演员身体不适出了太多汗,走到光亮下才发现,竟是擦了满手血。
女演员一身黑衣,镜头又是对着她的正脸拍,根本没人看到,她背后的衣服早就被血迹浸湿了。
然而她死活不肯去医院,清醒之后只叫了助理扶她回去休息,之后请了几天假。
傅轻没交过女朋友,初恋就是跟白遇之在一起,自然不知道女演员不自然的走路姿势代表着什么。
拍摄结束后傅轻听别人提起过这件事,才后知后觉,那位女演员是前一天被人“弄”过,被打得满身是伤。
拍摄那日刚好是周六,白遇之在宾馆翘首等着傅轻下戏,等来的确实满脸震惊一手血迹的人。
后来傅轻想起这件事,很是如鲠在喉。大概是自己有个妹妹,他对身边女性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事总是很愤愤不平,更何况那的事实在刷新下限。
傅轻抿了抿嘴,说:“记得,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白遇之声音更小,几乎用气音说:“我听说,那件事就是……就是他做的。”
他不方便说话,用“他”来指代,傅轻明白这是在说孟其帆。
白遇之继续说:“我听说之后,立刻就想到你之前在和他拍戏,想赶紧跟你说离他远点,没想到你已经过去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失落,甚至还在微微颤抖,“那几天电话总是接起来又断掉,吓死我了。”
之后他又说了些别的,最后在他的百般请求下,傅轻把他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白遇之有些高兴地说:“轻轻,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傅轻说:“我晚上要去看话剧。”
“哦……话剧也可以,是哪一场,我陪你看。”
傅轻无声叹了口气,决定实话实说:“我和戚别去看,已经买好票了。”
“……”
电话那旁白遇之愣了很久,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欣喜。
“轻轻,上你说,你们还没有在一起呢……”
“上是上,现在是现在。”傅轻还是温和的,但有时温柔的话语同样能带来巨大的杀伤力。
白遇之又沉默了,这时间长到傅轻几确认通话是不是还在进行。
不能否认的是,经历过这些事情后,傅轻心里的天平已经不可避免地歪向了戚别。
“轻轻,我……”白遇之终于又发出了声音,他的鼻音很重,哽咽着叫傅轻名字,“我很爱你,真的很爱你。”
他重复了两遍“真的很爱你”。
傅轻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向下滑了滑,后脑靠在椅背上望着天。
“小白,我也、我也很爱过你。”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鼻子有些发酸,过往的甜蜜如同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在他脑内循环,明明也有过争吵,明明分手的时候也不算很好看,但如今想起那些往事,能记起的还是只有美好的片段。
傅轻顿了又顿,这才说道:“往前看吧,小白。”
然后切断了电话。
第二十一章
戚别一直在理那艘船上的人,傅轻知道。他没有问过戚别想怎么做,一如戚别不会干涉他选剧本一样。
他全身心地信任着戚别。
这天傅轻出门一趟,回家时戚别正站在窗前讲电话。
“查得到也得查,查不到也得查,公司每年这么多钱聘请你们,不就是为了应付今天这种场面吗?”
戚别不知在跟谁讲电话,语气非常严厉。
“我不听这些过程,我只需要结果。”
挂断电话后,戚别放下手机,转身朝傅轻走来。
“我回来时发现你不在家。”
傅轻点了点头。说:“今天去我爸那儿了。”他说着脱下了风衣。
时间过得很快,现在已经是五月初了。过去的那一整个冬天里,除了和白遇之吵架分手那外,傅轻没再生过病。冬天过去,反而被倒春寒吹得感冒了。
他带着些鼻音说:“我爸不久之后又要去出差,我也快进组了,之后都没时间,今天就过去看看他。”
戚别点点头,绷着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吃饭了吗?”
“吃了,跟我爸一起。”
戚别又问:“吃了什么?”
傅轻抬眼看了看他,“吃了吗”这种词在中国人嘴中就像打招呼一样再平凡不过,可从戚别嘴中说出来却让傅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感冒堵住了大脑才会想太多,随口回答道:“叫的外卖,我爸不会做饭,我也……不会做饭……”
“嗯,”戚别收好沙发上散落着的文件,又问,“吃了什么外卖啊?”
傅轻心里的不适又加重了一分,他笑着反问道:“学长吃了什么呢?”
戚别认真背了一遍自己的一日三餐,甚至连哪个菜不好吃没有吃完都如实讲了。
傅轻哑然,掏出手机给他看了点单记录。
晚上睡前,谢明声发了消息过来。
theVoice:哥哥!
theVoice:明天一起吃午饭好吗!
theVoice:一直想请你吃饭!
傅轻看了一眼,问戚别:“你明天去哪儿?”
戚别管着好几家公司,其中有两家都在做总经理,正儿八经是个霸道总裁,平时忙得很。
戚别翻手机看备忘录――他工作太多了,每件事都必须记下来,即使助理会帮他记录,也会提前提醒,但他仍不可避免地依赖着手机备忘录。
“要去公司,下午还要去Y市签合同。”
傅轻“唔”了一声:“明晚来得及回来吗?”
戚别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傅轻正在手机上打字。戚别心中有些不快,说:“能回来,就是可能晚一些,大概十点左右吧。”
“哦。”傅轻锁了手机放到桌上,没再说什么。
戚别等了一会儿,见傅轻没有说话的意思,主动问道:“怎么问这个?”
傅轻懒洋洋地说:“没什么,就是看你最近好久没去公司了,随便问问。”他知道戚别推了很多工作陪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趁着这个机会多问了几句。
戚别说:“以后我尽量下班就回来,有工作就在家里做。”
“那倒不用,”傅轻伸长胳膊打了个哈欠,眼角有些湿漉漉的,“你就正常工作就行了,反正过不了多久我又要进组了。”
戚别绷起下巴,干脆直接问道:“你明天要和谢明声吃饭?”
傅轻没有隐瞒:“嗯,年前就一直约我。”
戚别:“你们很熟吗?”
傅轻想了想,他和谢明声没见过几面,要说很熟那是没有的。
“也不算很熟吧……就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感觉可以交个朋友。”
傅轻说着,想起谢明声呆头呆脑的样子,笑了笑。
他没注意到,身旁戚别的神色若有所思。
谢明声挺会找地方的,这约饭的餐厅是一家私人的会员制餐厅,需要带着进入。傅轻路上堵车,晚了一会儿才到。他在门口给谢明声打电话,让他下楼来接。
谢明声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帽衫,下面是黑色的牛仔裤,膝盖稍上面一点的位置拉出了几条破破烂烂的线。
五月初的天气,谢明声这身打扮有些热,他把袖子卷起来,露出小臂。
这是家粤菜馆,汤色清淡摆盘精致,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的客人,很安静。
谢明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递给傅轻。
傅轻现在看到这种东西简直心里发怵,他清了清嗓子,接过来放在一边,问:“是什么啊。”
“票。过段时间我要去参加一个说唱的地下battle比赛,但是那个比赛吧,”谢明声挠挠头,有点害羞地说,“就是那个场合有点乱糟糟的,我想请你看,又怕别人认出你给你惹麻烦,所以找工作人员要了卡座的票送你。”
谢明声眨巴着眼睛,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期待:“你能来吗?”
傅轻这才拿起手边那张薄薄的纸看了一眼,比赛的名字很有意思,叫golden mic,比赛那天傅轻已经进组拍戏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进组了,”傅轻夹了一块豆腐放进自己碗里,“可能去不了。”
谢明声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
傅轻不太懂他们那个圈子的规则,问了一句:“是很重要的比赛吗?”
谢明声说:“倒也不算,年底我还会去参加另一个比赛,会在电视上播出的那种,这个就是练着试试,比着玩儿的。”
说是这么说,脸上表情可是明显很遗憾。
傅轻收了票,说:“到时看吧,能请假我就去。”
谢明声开心了一秒又变了脸:“你在剧组请假是不是不太好啊?”
到底还是小孩儿,什么都写在脸上,傅轻看了好笑,忍不住又想逗他,“是啊,请假会被导演骂。”
谢明声赶紧摆手:“那算了,哥哥好好拍戏吧!”
之后他们又聊了些别的,临走时谢明声又提出要送傅轻回家。
傅轻说:“呃,我有车,不用送。”
谢明声“哦”了一声,有点尴尬。他又说:“那我送你去停车场!”
这家餐馆在一条小巷子里,没有自己的停车场,车子只能停进附近的商场里。去停车场的路上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大部分时间都是谢明声在说。
他一会儿说“我看了你那个电影,好好看啊”,一会儿要讨论电影剧情,一会儿说“你那件大衣太帅了”,像个脑残粉一样不停吹彩虹屁。
傅轻不好意思打断他,只能听着。他对这种非常真挚的夸奖一向羞于接受,总觉得不好意思听。
这时,傅轻手机响了,戚别给他打了电话。
傅轻接起来,谢明声适时闭了嘴。他看着傅轻神色柔和下来,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傅轻迟疑着说:“今天不行,中午开过荤了。”
之后对面又说了几句,傅轻才说道:“好,那你路上小心,戚哥。”
哦,是上那个戚总。谢明声回想着那人凶神恶煞的脸,抠了抠裤缝。
傅轻挂了电话后,扭头对谢明声说:“小谢,我车就停在前面,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谢明声愣愣点了头,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喜悦。帽衫袖子很长,盖过了半个手掌,他的手蜷缩起来,掩盖在宽大的袖子里,短短的指甲揪着袖子内侧的缝线。
他说:“哦,哦。那,哥哥路上也小心。”
他冲傅轻挥挥手,跑走了。
去自己停车的地方时,谢明声走得很慢。他来的时候太着急,没时间慢慢找地下停车场,随便在路边的公共露天停车场找了个车位停下。现在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刻,他的车子在这儿晒了近两个小时,皮质座椅很烫,车内温度也很高。
可谢明声顾不得这些,他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顿时卸了全身力气。他趴在方向盘上,脑子里一直闪现着傅轻打电话的模样。
他在车里安静趴了一会儿,直到管理员走过来敲敲他的车窗示意他缴费,他才坐起来。他脸上有点红,额头有一块儿压在方向盘上的印子。
他沉默着交了停车费。
开出停车场的时候,他眼睛也有些红。
戚别这通电话是告诉傅轻自己这边结束得早,等下就回去,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傅轻非常能管住嘴,白水煮菜吃得很欢,他一周只允许自己有两天吃高热量的碳水化合物。今天中午和谢明声这顿饭已经用掉了一,因此拒绝了晚上和戚别再吃一顿。
戚别有些遗憾地说:“好吧。”
回城后,他先回了一趟自己家,从卧室床下的箱子里去除了几件衣服,这才驱车前往傅轻家。
戚别回去的时候,傅轻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屏幕中播放着他两年前拍过的一部古装片。
片中傅轻满脸血污,骑在战马上,不可置信地扬头看着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的女人。
城墙不高,却足够夺去女人年轻又脆弱的生命。
“公主――!”
公主跌落后,傅轻怔愣一瞬,随即发出撕心裂肺地哭吼。
影片结束了。
这部电影上映时几乎没有收到差评,很多影评人自发写了影评。这部电影从导演到主演,几乎都是初出茅庐的新人,能获得这样的称赞实属不易。
看完片尾工作人员名单后,傅轻才去拿茶几上的遥控器,按灭了电视。
戚别一直站在旁边看他,这时走到他身后,隔着沙发靠背拥抱他。
“怎么翻出这部电影看了?我记得你当时不是很满意这个结尾。”
傅轻在影片中扮演镇国大将军的儿子,和公主情投意合,然而皇帝昏庸无能,战乱很快烧到京中。傅轻和父亲誓死卫国,公主却不愿成为他们的负担,宁肯自己结束生命,换取他们逃离的时间。
“之前不是很能理解公主的想法,”傅轻说,“那时觉得她做的没意义也没道理。”
戚别用手指梳着傅轻头顶的头发,看着那个发旋附近不服帖的发根,轻声问道:“现在呢?”
傅轻仰起头看他,“现在啊,现在有点能理解了。”他顿了顿,抿了抿嘴巴,“但是我还是不赞同,我觉得,公主不懂他。”
傅轻明显还沉浸在对电影的思考中,但戚别心绪已经不知飘到了哪里。他往前凑凑,嘴巴在傅轻鼻尖碰了碰。
戚别从家里带回了几套女性的睡衣,或者说,该叫情趣内衣。
一套红色,一套紫灰色,一套是黑色。
傅轻去洗澡的时候,戚别把这三套内衣拿出来,站在镜子前比了比。他自己皮肤白,还是黑色最衬他。
戚别久不跟这些东西打交道了,他发现自己对它们的排斥似乎少了很多。他把另外两套衣服叠好收回袋子里,脱下自己的睡衣,把那几块布料套到自己身上。
他毕竟不是真的女人,和女性的身材也有太多不同,他没有丰满柔软的胸部,胯骨也更宽阔。好在戚别很会挑选这些东西,他知道如何扬长避短。
这套衣服是短短的裙子,白色的蕾丝吊带松松系在肩膀,连衣裙整体是黑色,胸前白色系带交叉着,明知道即使解开也不能窥到裙下诱人的胸脯,却还是引诱着男人解开。
裙子很短,对女性来说可能刚好遮住腿根,可对戚别来说还是太短,甚至会露出鼓鼓的底裤。戚别没去管它,让自己的内裤在透明白纱下若隐若现。
之后,他又拿起了黑色的透明丝袜。这条丝袜长度只到膝盖上方一点,戚别抬起腿,将丝袜从脚跟套入,缓慢向上卷着。袜子很滑,膝盖最透明,隐约可见丝袜下白皙的皮肤。
最后,他又拿起配套的白色腿环套在大腿。他对着镜子照了照,拆了一边的腿环,只剩下左腿。
做好这一切后,他从另外一个包里拿出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尾巴很长,上面的绒毛柔软洁白,明明是增加性爱情趣的玩具,偏偏要用最纯洁的颜色。
刚刚洗澡时他在浴室里自己扩张过,现在下面很柔软,稍稍用力就把东西推了进去。
傅轻洗完澡出来时,戚别已经躺在床上睡了。卧室开着一盏小灯,灯光调成了黄色。戚别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脸都没有露在外面,傅轻觉得奇怪,走过去稍微掀开被子。
首先露出来的是一对猫耳。
傅轻愣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他屏住呼吸,迟疑着将被子继续往下拉。
躺在被子里的人背对着他蜷缩着,身上套着一件短短的女仆装,背部只有窄窄的一块儿布料,黑色的裙子把皮肤衬托得更白嫩。
裙子下摆盖不住腿根,露出一截白色的尾巴……
傅轻伸手勾了勾那截尾巴,软软的手感很好,小绒毛搔着掌心还有点痒痒的,稍微动一动就能听到戚别小声吸气。
傅轻捏着尾巴的底端,缓缓往外抽。硅胶塞被拽出穴口时还泛着一丝水光,快要整根脱离的时候,傅轻左右摇了摇那根尾巴,又一个用力推了回去。
“唔――!”戚别背部一抖,腿根的肌肉绷得死紧。他感觉到傅轻的手指在他的穴眼边画着圈圈,却始终不肯入。
硅胶塞塞进身体里并不太舒服,也正是因为这样,戚别才只能侧躺在床上。他的手在身后乱摸着,想要捉住傅轻,让他直接进到自己的身体里。他看不到背后的景象,手上也没个准头,倒像是自己在揉着屁股肉。
他叫傅轻的名字,哀求着让他快点插进来。
尾巴被彻底抽出去,换上阴茎进来的时候,戚别脚尖绷紧,缠住傅轻的腰。
短短的连衣裙很快被脱下,戚别的身上只剩腿上的丝袜,以及挂在左腿的腿环。露在外面的那一截大腿很晃眼,往上是糜烂的肉穴,往下是透明的黑丝,视觉效果冲击极大。
那两条腿搭在傅轻肩膀,丝袜触感光滑,戚别几没稳住,双腿从上面滑落。
脱掉的衣服被随意扔在床上,卷进了戚别身下,衣服材质不错,并不会摩擦得皮肤疼,然而还是会在身体上留下一些浅浅的痕迹。
傅轻把戚别转过去,从后面操他,他看到戚别背上被蕾丝刮了几道小印子,伸手揉了揉。
他俯下身,在戚别耳边说:“学长,刚刚趁我洗澡时准备的吗?”
两人身体相贴,戚别的屁股被冲撞着,声音也支离破碎。他毫不遮掩自己凌乱的话语。
“是,唔嗯,早就,买好了……啊!”戚别的呻吟声断断续续,每被用力操进去都会打断他的话语。
傅轻没有擦干头发,湿发偶尔滴下的水迹偶尔滑落到戚别颈间,然后被高温的身体蒸干。
射过之后,戚别的肉穴依然夹不住里面的东西,淅淅沥沥顺着穴口往下流去。戚别手伸到下面,用手指擦擦流出的液体,在傅轻的注视下揩到丝袜上。
强烈的色彩对比使得这一幕更加淫荡。
然而傅轻只是靠坐在床上注视着他,没有说别的。
戚别的大脑仍于高潮后的兴奋中,他向傅轻身边蹭了蹭,头发挨着他的大腿。
“轻轻,今天这套不好看吗?”
傅轻正在磕着香烟盒,想要摸根烟。听到这话,他停下了手里的东西,把烟盒重新放回抽屉。
“好看,”傅轻语气柔柔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他不知想到什么,捂着脸笑了,“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可能天生就是喜欢男人。”
他笑得很无奈。不能否认,这是套很美的衣服,性感却不过分暴露,该裹起来的地方都裹得好好的,却能够激起男人的好奇心,想要解开衣服,品尝下面的肉体。
只是……
傅轻没交过女朋友,也没喜欢过哪个女孩子,在跟白遇之在一起前,他没想过自己可能喜欢男人。即使是现在和戚别在一起,他也会隐隐感觉自己也许是被掰弯的。
然而,今晚看到戚别这身打扮后,傅轻发现,他对女性可能是真的没有欲望。这样一身情趣内衣,在他看来,远远没有戚别平日一丝不苟的衬衫西装有吸引力。
【作家想说的话:】
开始揭露戚哥不为人知的一面了!(不
下面接戚哥视角的番外,讲讲他和轻轻过去的故事
(我随便在淘宝搜了一个情趣内衣,照着图片描述的,结果之后几天,淘宝每都给我推送这些东西……我写这章时刚好赶上双十一收快递的高峰,每点开淘宝首页都是各种情趣内衣情趣玩具,就非常尴尬,so sad)
隐秘的、不堪的、不能告人的欲望。
精液喷发的那一秒,戚别侧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等到身体的反应结束后,他关掉了手机上的视频,厌恶地丢到一边。
他用手臂盖住自己的眼睛,闭眼喘息着。卧室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淡淡腥气,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平复好呼吸后,从床上坐起来去洗澡。
这时的戚别,除了脸色有些泛红外,看不出别的异样。
他的房间没人打扫,也没人会擅自进来,更不会有人看到卧室卫生间内挂着的女性睡裙和内裤。
洗好身体后,戚别从晾衣架上取下睡裙,从头顶套进身体。这是一件大红色的真丝睡裙,吊带细细的,挂在肩膀上显得很色情。
戚别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镜中人脸色白皙,五官秀气,嘴唇薄薄的,下半身刚刚发泄过,还没有完全软下去,在小腹支起了一个小小的凸起。
不知是哪一个画面刺到了戚别,他突然发狠,一把脱下身上的睡裙扔在地上。睡裙下面的身体是光裸的,全身镜中一片肉色,下身不太茂密的毛发中还流着几滴没擦净的水珠。
戚别死死盯着地上的女士睡裙,目光灼灼。
这一年,戚别大四。他在上戏读数字媒体艺术,准备毕业后直接进妈妈的公司。
杨莉给他发信息,让他过来剧场的时候,他正在上网浏览那些看过不知多少遍的东西。
他在查找关于变形手术的相关信息。
有这个打算是在高二上学期,那时他终于能接受自己对班上女孩子丝毫不感兴趣的原因并非在于她们不够漂亮可爱,而在于他自己。
他无法成功说服自己,连自己都觉得这样是不正常的,又怎么能说服父母、说服别人呢?
喜欢男人,只对男人的身体有感觉,是不对的。
好在,他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因为他很快想到了绝佳的理办法。
身为男人,是不应该喜欢男人的。那他变成女人不就好了?
那一,他在为戏剧社的同学调试背景特效时,被系里的学姐央求着试了一件女士的大衣。那衣服太大了,系里那些女孩子都很瘦,穿着不合适。
女孩双手合十,对着冷面的戚别苦苦哀求:“你就帮我试一下,我就是想看看上身效果,真的不会让你一直穿着。”她举着手机,甚至开了定时器给他看,“十秒,就十秒好吗?”
那件大衣说是女款,实际款式更偏中性,只是颜色很艳。那件衣服不适合戚别的气质,上身之后不怎么好看,女孩看了看,跟旁边的同学讨论着,最后没有选择那一件,只能临时跑到更远的服装批发市场,寻找更合适的衣服。
那件衣服被丢在了一旁,却让戚别的内心泛起了涟漪。
他改变不了自己的性向,但可以改变自己的性别……
戚别的父亲是医生,在当地一家很有名的三甲医院呼吸科工作,据说再过几年就会升为院长。虽说各个科室之间的业务不相通,但戚别多少也认识一些父亲的同事。
那之后,戚别有时会去医院咨询一些关于变性手术的问题。
到了剧场后,戚别麻木地调试着幕布的背景画面,身边戏剧社的那些同学们在七嘴八舌地讨论新来的那批大一新生。
杨莉得意洋洋地说:“你们知不知道大一有个特别漂亮的学弟啊?”
周围人纷纷表示知道,七嘴八舌开始讨论起来。
不仅他们知道,戚别也听说过。今年的新生中,有一个星二代,是个小姑娘,叫唐芯。唐芯父母都是名演员,从出生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今年她入学时,找了很多媒体来摆拍,准备炒一波上戏校。
结果自己没炒红,反倒把一个素人新生炒红了。
摄影师拍摄的照片很精巧,唐芯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素着一张脸被远远拍进镜头里,是挑不出毛病的抓拍。然而照片被穿上网络后,大家的焦点跑偏了。
人们对国内这三大戏剧院校每年都要炒作一波新生的做法已经很厌倦了,唐芯这个摆拍无疑成为网民集火的焦点。但是这不太一样。
照片尽头有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露了半张侧脸,鼻梁高挺,眉眼邃,气质还很稚嫩,身姿却极挺拔。
远比照片中心的唐芯更引人注目。
也有一些不和谐的言论,说什么“你们还是别太期待了,这些年见光死的网红还少吗”。
很快,网民们就翻到了今年表演系的新生名单,顺着学生证上的照片一个一个找过去。
是叫傅轻的。
这是傅轻的名字第一正式进入大众视野。
杨莉和傅轻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她高了两届。
“傅轻高中就很有名了,他当时就想要考上戏,没想到真的考上了。”
戏剧社这群人,都是学校里最拔尖的演员胚子,以后都是要努力做大明星的。任谁也想不到,他们私下里也会像普通粉丝一样八卦这个八卦那个。
马上有人问道:“那傅轻是不是真的整过容啊?我看网上都在分析亚洲人根本长不出那么的眼窝。”
杨莉托着下巴想了想,说:“我觉得是没整过的,他真人看着没什么混血感,那照片应该是角度问题。”
说到这里,她打了个响指,“我昨晚找过他,跟他说了今天中午军训结束后让他过来,咱们得早点下手,把他抓进戏剧社!”
她话音刚落,剧场破旧的大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穿着迷彩服的高大身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正是傅轻。
戚别那见到傅轻时,心里对他并没有太多别的感觉。
男孩个子确实高,人也真的美,背挺得笔直。刚结束了上午的军训,手里攥着帽子,额头出了一点汗。
杨莉招呼着给大家介绍:“看看看,你们自己看,这脸哪有整过容的痕迹!”
傅轻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
那时军训才刚开始,男孩白皙的脸还没有被晒黑,此刻只是微微泛着红。他再三拒绝了杨莉邀请他过去坐,小声说:“训练一上午,我还没换衣服,出了很多汗。”
原本戚别调好了背景就可以离开了,但他一直坐在旁边等。来之前他查过剧场的使用安排,今天一直到晚上这里都是空的,他挑了几件衣服和化妆品过来,想借着这里试试什么样的妆容更适合自己。
他已经决定了要在毕业后就去做手术,现在该准备着以后变成女人后,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化什么样的妆了。
他冷眼看着这一群人说说笑笑。
傅轻下午还要训练,想中午抽空回宿舍睡个午觉,因此没过多久就离开了。
他走后,杨莉他们又聊了会儿天,才收拾好剧场各自回去。
戚别跟他们一起离开后,确认他们不会再回来,又自己折回剧场。
他哼着一首很愉悦的小调,面上表情却看不出多高兴。剧场的光线打得很好,只是灯光太亮,映得戚别脸色惨白。
他的化妆工具很全,可每一样都没怎么用过。他薄薄打了一层粉底液,拍了一点腮红,这点淡淡的妆在灯光下被吃得一点不剩。
戚别突然有些烦躁,把手上的化妆镜扔到一边。
他并不是真的跨性别者,也并不想真的变成女人。事实上,每穿上那些女性的服装,都让他心里无比焦躁。
……好好的男人,怎么可能喜欢穿裙子?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逼着自己冷静,又做了几呼吸,然后又一拿起化妆镜,从包里拿出两根口红。
他把两根口红的盖子都拔掉,分别放在嘴边试试颜色。
这两只他都不喜欢。
但是算了,他随便拿起一只就往嘴上涂。口红的切面设计得很好,可以完全贴合唇形。可这时的戚别早已失去了仔细化妆的耐心,他涂抹着口红的力道很是粗鲁,膏体上的logo字样都被划得模糊不清。
他的下唇被涂得斑驳不匀,他不知道是口红自身的质地有问题还是怎样,甚至连好闻的香味都显得廉价又恶心。
戚别忍住了想要掰断这根口红的冲动,把膏体旋转回去,只留下顶端一个尖尖。
这时,剧院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傅轻快要走回宿舍时,发现自己的饭卡不见了。
他摸遍全身的口袋也没有找到,无奈之下只能顺着走路的轨迹找回去。
走到剧院门口的时候,他敲了敲门。剧院太大了,为了扩音还还把墙面做了特殊的理,他的敲门声根本没人能听到。
他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剧院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说话。
傅轻心都凉了,觉得里面的人肯定都走了。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推开了门。
然后,他看到戚别穿着一条米色的吊带裙,坐在台上涂口红。
【作家想说的话:】
戚哥的大型社死现场
剧院很大,傅轻不一定能看到戚别的样子;他们这个学校,本身就是表演类的专业院校,虽然戚别不是表演系,也不代表不能参加演出……
真的想要找理由,怎么都能找到。
但这一刻,戚别叹了口气,不想给自己辩解了。
他没去管傅轻,又重新看向手里的口红,思考着下一笔应该从哪里画。当他终于描好自己的唇形后,他看到傅轻也没有再看他,而是弯着腰在地上找着什么。
戚别把嘴唇涂满后,对着化妆镜照了照,镜中人看起来终于有了些气色,只是下唇涂得歪歪扭扭,有好几画出了唇线范围。
就这样吧。
他又给自己打了一点阴影,画好后,傅轻已经起身准备走了。
戚别这才屈尊纡贵赏给他一点眼神。
“在找什么?”
他语气冰冰冷冷。
傅轻背影一顿,转过身来说:“我饭卡掉了,过来找找。”
戚别坐在台上,和他距离很远,但那道审视的视线望过来,依然带着极大的压迫感。
戚别盯了很久,随后从台上跳下来,说:“我帮你找。”
他的裙子很长,跳下来时裙摆扫过了舞台上的台阶,然后轻飘飘地落回戚别腿边。
傅轻说:“不用了,我刚刚都看过了,应该是没掉在这儿。”
戚别也不强求,点点头说:“嗯。那你走吧。”
傅轻应了一声,准备离开。他穿过一层一层的观众座位,期间还被台阶绊了一跤。
这时戚别又叫住他。
傅轻回过头,看到戚别嘴边红红的,手背也红红的。是在刚刚那几秒中用手揩去了嘴角的口红。
傅轻盯了很久,久到戚别心生绝望。
一个男人,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穿着女人的衣服,涂着女人的口红,甚至还在计划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
戚别攥了攥拳头,很勇敢地跟他对视,心里却在流泪。
“我觉得,也许另外一根口红更适合学长。”几分钟后,傅轻这样说。
戚别极不明显地皱了眉,他看到傅轻比划了一下。
“这件裙子比较清纯,你现在的口红太艳了,不是很和谐。”
戚别迟疑着抓住他说的另外那根口红,疑惑地望着他。
几分钟后,他拔掉了口红盖子,试着擦到嘴唇上。
先前那支口红的颜色还残留一些,他嘴边也被粉底液和口红印混合着,看起来非常凌乱。在这样的底妆下,再好看的口红也只会让整个妆面显得肮脏。
戚别涂好后,转过来给傅轻看。傅轻盯着看了一会儿,捂着脸说:“我错了,学长,还是你自己选的那个好看。”然后他双手合十,比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直男审美,你别听我的。”
那之后的事情戚别记不太清了,傅轻可能又说了些什么,可能没有,总之在他离开前,并没有对戚别这种诡异无比的行为发表什么意见。
但戚别不相信他能忍住不跟别人说。
戚别又一开口叫住他:“哎。”
他说:“如果你到晚上还没找到饭卡,那我请你吃晚饭吧。”他找了个非常合情合理的理由,“反正你是因为中午过来才掉了饭卡。”
傅轻挠了挠头,有点为难:“其实不用,我也可以用同学的……只是刚开学就掉了饭卡感觉好倒霉。”
他说完叹了口气,脸颊两侧鼓起来。
“没事的,我请你就是了。吃过晚饭后我帮你挂失饭卡。”戚别这样说。
明明是提供帮助的话语,从戚别嘴里说出来却没带着一点感情,潜台词仿佛在威胁傅轻不许拒绝。
此时戚别已经在心里决定了,眼前这个男孩以后如果真的踏进演艺圈,他就要想办法把他赶出那个圈子。
谁让他倒霉呢,戚别想。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戚别和傅轻都没再有太多别的交集。但他经常听说关于傅轻的种种传闻。
有人跟戚别说傅轻才刚大一就已经被某个导演相中。
戚别毫不留情地泼冷水:“哪个导演也不会等四年,等到傅轻毕业才拍戏。”
那人讪讪地不再说话,只嘀咕一句“你怎么对人家意见这么大”。
大概三个月后,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戚别刚从家里过来学校这边,想和导师讨论毕业论文的问题。走进校园就看到傅轻拎着大包小包朝他走过来,还很热情地挥了挥手。
短短几个月,傅轻的气质已经大变,青春的少年气质还在,只是少了那些拿不出手的羞赧和青涩,现在的傅轻更像是从小泡在爱里长大的天之骄子。
穿衣风格也变了很多,上衣和裤子都是很基础的款式,只有腰间系了一条窄窄的黑色皮带很吸睛,皮带扣是个爱心的形状,俏皮又活泼。
戚别也对他点点头:“这是拎的什么东西?需要帮忙吗?”并没有伸手帮他提一把的意思。
那些包裹里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傅轻走到他面前,把东西全都放到地上,说:“班里组织活动用的东西。”
戚别“哦”了一声。
傅轻又说:“学长,中午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啊。”
两人真的去吃了饭,戚别倒也没过分到让大一小学弟请自己吃饭,他带着傅轻去了校外一家私房菜,这里消费比较高,因此在校生来得并不多,环境相对安静一些。
吃饭的时候傅轻还在不停回着信息。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太礼貌,看过几手机后,傅轻主动解释道:“刚刚班里的同学一起出去了,去看了看附近几个贫困家庭,想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
了解各类人群的生活,知道他们的特点,以后才能更好的融入表演。这是表演系学生的基本功课,没什么特别的。然而戚别看到傅轻,就想起上的尴尬事,对着傅轻自然也没有好脸色。
他冷冷地说:“这附近几个贫困户每年都会被新生骚扰,每都给他们展示自己窘迫的生活,每都把自己的伤口撕给你们看。”
傅轻闻言果然愣住了,他手里的勺子才刚舀起一勺粥,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那粥向外冒着热气,白白的米粒被煮得软烂。
他的动作停了几秒,随后回过神来,把那口粥送进嘴里,咽下去后,他对戚别说:“今天上午去的那户有点特殊,虽然过得清贫,但他真的特别乐观。”
这时,傅轻的手机又亮了,他没多想,直接点开屏幕。
他收到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位头发白、面容苍老、身材佝偻的小个子老头,他穿着红色的大棉袄,扎着两条粗粗的麻辫,脸上不知擦了什么,死白死白,却完全不能掩盖住脸上的瑕疵,反而使得皱纹更加明显。嘴唇和脸颊都涂得鲜红,配上那身红色的棉袄,简直滑稽到了极点。
老头对着镜头,咧开嘴笑着。
傅轻显然没有想到会受到这样一张照片,他下意识地看向戚别――
戚别此时连脸上的平和都无法维持了,他冷漠地盯着傅轻,嘴唇绷成一条线。
“这是什么?”戚别没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在颤抖,“你是在嘲笑我吗?!”
“不不不!”傅轻慌乱地解释,他放下手里的餐具,拿起手机给戚别看他的微信聊天记录。
“我不看!”戚别一把打掉他的手机,双手都在哆嗦,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傅轻,你,你――”
傅轻着急地说:“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我们上午去拜访的人!”
傅轻说,这人叫红姐。本名应该不是这样,只是他爱穿红色,时间久了,街坊邻居就都这么叫他。
红姐是个同性恋,很早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交过一个男朋友,虽然不被社会认可,但是他们偷摸着谈恋爱,也没被人发现。
但是好景不长,他男朋友罹患重病,红姐东借西借了很多钱,最终也没挽回男友的生命,还欠了一笔巨债。
不知怎的,那些债主纷纷听说红姐借钱的真正缘由,对他进行了很多谩骂和侮辱。红姐搬了很多家,仍躲不开那些异样的眼光,别人叫他“死娘炮”“不要脸”“卖屁眼儿的”。
久而久之,红姐心理似乎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女性。他捡了很多女人的衣服、鞋子、化妆品,每天出门前认真打扮自己。但他用的化妆品太劣质,手法也不好,总是化不好看。
“我们这过去,班里很多女同学给红姐买了合适的衣服,还教他化妆。”傅轻点开刚刚发到手机上那张图,保存进手机里,继续说,“走之前红姐特别开心,还说,等我们下来的时候,他应该能更美了。”
傅轻用勺子搅着那碗粥,轻声说:“他过得真的不太好,搬了好几家都被赶出来,因为街坊邻居不能接受自己身边住着这么一个人。但是,他除了喜欢穿女装之外,别的真的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他转过头看着戚别,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
“他说话逻辑很清晰,家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条,为人也特别乐观。”傅轻吸了吸鼻子,“班里很多女生走得时候都在抹眼泪。”
戚别一言不发听他说完这些,然后用手指点点刚刚被傅轻保存起来的照片,问道:“那你觉得他真的美吗?”
这样的故事并不能打动戚别,他等着傅轻回答一个“美”字后,严厉地指责他虚伪。
那张丑陋的、滑稽的脸。
傅轻没有立刻回答,他托着下巴想了想,神色有些纠结,像是不知如何开口。
戚别在心里嘲笑他,故事也许是真的,但这样一个粗糙的故事,连傅轻本人都无法被打动或说服。
傅轻终于开口的时候,表情还是很纠结,他说:“不美。”
他重复了两遍“不美”,之后沉默了两三秒,才又说道:“但是很多事情并不只有美或丑这两个选项吧。”
他缓慢地说着,一边说一边组织着措辞,“就好像有些事情,并不是只有表示‘赞同’才不是‘反对’。”
“你可以不赞同他的生活方式,你可以觉得他丑,甚至可以不喜欢他。但是,”这一,傅轻沉默了很久,“没有人能剥夺他存在的意义,没有人能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这样做不对,你得改过来’。”
说到这里,傅轻有些疑惑:“红姐做错什么了吗?他没危害社会,没犯法,没妨碍到别人。谁又有资格去指责他呢?”
许多年后,戚别都没能忘掉那个中午,没能忘掉傅轻一直在搅拌着的那碗粥,和傅轻说话的神色。
他说:“认真生活的人,热爱生活的人,即使他不美,即使他丑,也不该被人看轻。”
【作家想说的话:】
把#傅轻 人美心善#打在公屏上
写这章的时候参考了很多大喜哥的资料(感兴趣的小姐妹也可以搜来看看)
存稿快支撑不住了,最近实在太忙,好几天没空码字了,暂时先改成隔日更
那餐饭结束得很匆忙,傅轻说完那番话后没多久,戚别的父亲打了电话过来,焦急地叫他回家。
回去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想要偷偷做手术的事情被发现了。
戚别之前一直联系的那位医生原本以为这是戚别家里的意思,这天碰到戚父,顺嘴提了一句。
没想到戚父完全不知情。
家里一时之间闹得天翻地覆。
他的母亲是位强势的商人,这么多年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此刻在沙发上几乎哭成一个泪人。
他的父亲坐在另一旁,无助地叹气,搂着自己的妻子,满脸沧桑。
最后,他的母亲拉着他的手,流着眼泪问:“小别,你告诉我们,你到底怎么了?”
戚别站在客厅里,时而抬头望望天,更多的时候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怎么了?
他只是想堂堂正正地喜欢男人。
妨碍到别人了吗?
他的母亲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言辞笃定地说他病了。
戚别听话地去了,换了无数个医生,得出的结论都是相同的。
患者很不配合。
医生们无能为力,无法从心理上进行干预,只能开些最最常见的精神类药物。戚别父亲就是医生,知道精神类药物副作用极大,不敢让他多用。
家里两位家长几乎放下了工作,全身心陪着他。
戚别扔掉了藏在卧室的那些女装和化妆品,暂时打消了做手术的念头。他试着对父母说自己想要这样做的理由,坦白承认自己喜欢男人。
也许比起想要变成女人,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是更容易接受的事;也许这只是一时的让步。总之,父母没再说些什么。
恢复了正常的学习生活后,戚别经常会去找傅轻。
有时只是简单吃个饭,有时会一起看电影,有时会像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一样聊天。
他没有发现傅轻在自己的生活中越来越多地出现,也不觉得他对傅轻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质。
直到某一天他在傅轻身边见到另一个男孩子。
那时,是在大四的寒假。
傅轻期末考完试,马上就要回家了。他家就在本市,只是离学校很远。临走前他给戚别发信息,说要一起吃饭。
这顿饭傅轻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隔一会儿就要看一下手机。
戚别说:“赶时间?”
傅轻不好意思地说:“有一点,高中同学三点半的车,要回老家,我去送他。”说完他有些懊恼,“他太蠢了,自己买的车票日期都记错了。”
戚别敏锐地嗅到了这话语中的不寻常,傅轻嘴上说着“他太蠢了”,脸上倒是笑得很开心。
“这样吧,一会儿我叫家里的司机送你过去。”
傅轻连忙摆手:“那怎么好意思,不用这么麻烦。”
戚别没管他的,直接给家里司机打了电话。不仅如此,他还跟着一起去了车站,说自己也要回家,干脆捎傅轻过去。
傅轻没推辞掉,坐着戚别家里的车过去了。车子开到高铁站地下的入口时,傅轻拉开车门,风风火火下了车。
他要找的男孩在扶梯扶手旁,坐着自己的行李箱。
男孩见到傅轻,蹭地从行李箱上站起来。他也很高,只比傅轻矮了一点点,二月底的季节还露着脚踝,衣服穿得很单薄。
那个瞬间,戚别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傅轻的穿衣风格大变样,那种存在感不强却极为点睛的小心机,大概就是眼前这个男孩的作品。
他心里冒出了一种诡异的不爽,坐在车里远远看着两个男孩黏黏糊糊地说话。说了几句话后,两人走上了扶梯,上升了几个台阶后,傅轻才想起他,转过身对着车子的方向挥了挥手。
那个寒假,戚别试着主动找过傅轻几,都没能成功叫他出来。他也越来越多地从傅轻口中听到那个男孩的名字。
小白。
小白在老家没什么亲人,回去后没待几天就回来了,他在上海租了一间小房子,在假期打些零工。
戚别每发信息过去,傅轻总是说,我在帮小白试衣服,我和小白在外面,晚上约了小白吃饭,类似这样的话。
真正和那个男孩见过后,戚别很直白地感受到了来自他的敌意。
开学后,傅轻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被小白挤占走,以至于表演系的那些学生都对这个外校的男孩非常熟知。
有一天,戚别在图书馆看到了小白。他手里端着两杯热巧克力,纸杯不隔热,他烫得直吸气。戚别瞥了一眼,他坐的那个小圆桌上摞着几本书,封皮端正地贴着傅轻的名字。
戚别突然很焦虑,他走到小白身边,低声跟他说:“我们学校图书馆不对外开放。”
小白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不是很好看,但大概是想到自己确实不是上戏学生,还是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戚别注意到他左耳打了三个耳洞,两个在耳垂,还有一个在耳骨。对比起耳垂上挂着的复耳饰,耳骨钉可以说是非常朴素,只是一根短短的银针,细看耳后有些红肿,涂了药膏亮晶晶的。
戚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犹豫着坐在那个小圆桌上。傅轻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等了近十分钟也没等到他回来。
他从傅轻的草稿本上撕下一张纸,叠了几折,折成很小一条,又从傅轻的笔袋里掏出一支黑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做完这些后,他像是翻进别人家盗窃的贼一样胆战心惊,蹑手蹑脚离开了。离开前他左右看看,确定周围看书自习的同学没在看他,才放下心来。
离开图书馆后他仍然心神不宁,在门口吹了一会儿冷风后,戚别冷静下来,折回图书馆,在那张纸条上放了一块巧克力。
他想起傅轻这段时间一直在喝中药,说是从小到大都手冷脚冷,他妈妈趁着这假期找老中医给他调理身体。傅轻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发朋友圈抱怨中药又酸又苦。
这块巧克力是燕麦味道的,味道香甜却不黏腻,即使不爱吃甜食,大概也不会觉得甜得无法接受。
这一离开后,他在门口看到了小白。那人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勾勾画画,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时他抬头看了看,看到是戚别后又低下头,给他留了一个后脑勺。
戚别也没有多说话,径直略过他。
戚别不知道的是,他离开后过了近半个小时,傅轻才回来。小白买来的那两杯热巧克力早已变冷,变得黏腻难以入口。小白尝了一口,嫌弃地放下杯子,对傅轻说:“不喝了,冷了都不好喝了。”
傅轻本来也不喜欢这些,只是为了缓解嘴里的苦味才吵着要喝,“那我还要喝别的。”他半真半假地数落小白,“巧克力冷了本来就不好喝,你如果直接买冷饮,就不会这样了。”
小白抿着嘴,右边脸颊挤出了小酒窝,他盯着傅轻的手指,小声说:“那我们出去买奶茶喝吧。”
傅轻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也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过之后他板着脸,说:“只喝奶茶,不做别的。”
小白咬着嘴唇,很乖地点头。
两人迅速收拾着东西。高等数学的课本很厚,合起来的时候有些不服帖,像是夹着什么东西,傅轻着急离开,没去管它,自然也没注意到拿起课本时带落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掉在地上,没有字的一面朝上,隐约能看到几点笔迹。
几个小时后,图书馆闭馆了。打扫卫生的阿姨如同每晚闭馆时一样,清扫着地面的垃圾。她路过某个座位的时候,看到课桌下面躺着一张纸条。她抄起扫帚,将纸条扫进簸箕。
纸条被翻了个面,有字的那面带上了一点灰尘,那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的字。
“我想变成那陪着疲倦的你一直看海的小小的白色的椅子。”
右下角落款是一个字,戚。
戚别没等来傅轻的回应,甚至没听他提起过这件事。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傅轻温柔无声的拒绝。
他开始克制着自己和傅轻说话的冲动。
不久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情。
远在非洲的某个国家发生了大规模的呼吸道传染病疫情,戚别的父亲主动申请,愿意去非洲进行支援。类似的医疗支援他参加过很多,戚别和母亲都没觉得这一会与之前那几有什么区别。
几天后,噩耗传来,戚别父亲感染了那种传染病。他被隔离在医疗水平相当差的地方,仍在坚持工作。
戚别父母感情很好,母亲不顾阻拦,坚持要求前去探望。一向冷静优雅的女人,此刻理智全无,即将失去丈夫的恐慌让她分寸大乱。
戚别和父亲医院里的几位医生勉强安慰住她,夜晚疲惫地各自睡去。
再一被叫醒的时候,戚别听到的是母亲偷偷驱车前往机场,路上被一辆疲劳驾驶的货车撞翻的消息。
22岁的年纪,是大部分男孩步入社会,学着怎样成为家庭的中流砥柱的年纪。
这一年的戚别,申请了延期毕业,试着接手母亲公司的日常事务,每日奔波在母亲的病房和公司,还要分心打听远在非洲的父亲病情是否恶化。
原本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一夜之间被迫成长为性情坚毅的男人。
幸运的是,传染病很快找到了有效治愈的药品,虽然副作用很强,但没过多久,父亲便回国接受治疗了。
母亲伤得也不重,只是多骨折必须卧床休息。
时隔几个月后,一家三口终于又能团聚。
理好家庭的事情后,戚别回到学校,第一件事便是找傅轻。
这一,他看到傅轻和小白蹲在学校的操场边上,头挨着头不知在看什么。他走近,听到傅轻吸了一口气,小声抱怨道:“好疼啊,你轻一点!”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真的扎得太了,我们去医院找医生看吧。”
傅轻很不满,他用食指戳着小白的脑门,“我不去医院,你太笨了,拔刺都拔不出来。”
戚别攥了攥拳头,轻声离开了。
身后一直传来傅轻装作抱怨的撒娇,和身边男孩诚意十足的道歉。
……算了吧。
再见到傅轻已经是几年后了,当年说要等他的那位导演真的等了他四年,而戚别当年带着怨气、想要让傅轻离开这个圈子的想法也早已消失。
傅轻还跟那个男孩在一起。面对着几十架相机怼着脸拍也丝毫不怯场的大明星,看到爱人又变回了当年那个手指扎了木刺也要撒娇喊疼的男孩。
在一场饭局上,傅轻见到了他,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饭局结束后,戚别叫住他。
“傅轻,要不要跟着我?”
【作家想说的话:】
#戚哥,火眼金睛#
小白耳骨的耳洞是不小心被轻轻打到了才流血发炎,他俩那时候已经那啥过了
戚哥的番外到这里就结束了,就是一个酸酸的暗恋。
他们三个的番外都挺值得讲的,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和从轻轻的角度看,几乎是两个故事(。
我想变成那陪着疲倦的你一直看海的小小的白色的椅子。――出自日本作家斋藤芳生。
原文是疲れた君がひたすら海をみるための 小さな白い椅子でありたい,我不懂日语,在网上看的翻译,不知道准不准确
下章切回正文哈?
性事结束后,傅轻看着不是很舒服,靠在床头昏昏欲睡。
戚别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液体,丢了垃圾后,靠在傅轻身边,说:“……我以为你会喜欢。”
傅轻勉强撑着眼睛看看他,眼中困意凶猛。
“还好,很美。”
戚别抓了抓床单,手指捏出一个褶皱。
“你不喜欢那我就把它们丢掉吧。”
傅轻翻身过来,闭着眼睛面向他这边,含含糊糊地说:“那倒不用,你喜欢就留着吧。”
戚别说:“我不喜欢。”他摸着傅轻的脸,低声重复着,“我不喜欢,一直都不喜欢。”
傅轻睁开眼睛,眼里有些许迷惑,他也想起了上学时候撞见的尴尬情况。但他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问出,他只是点了点头,说:“不喜欢就丢掉,喜欢就留着,看你自己。”
那晚睡前,戚别说:“轻轻,明天来公司找我吧,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饭。”
明天戚别要去自家公司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傅轻后天就要进组,他想抓紧最后一天再见见他。
傅轻应了一声,随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傅轻睡醒时,戚别已经去上班了。他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起身洗漱吃饭。下午,南南来家里跟他过了一遍之后的行程。
傅轻看着日程表,指着上面的某一天的安排跟她确认:“这一天要参加颁奖典礼,要请一天假,这一天是电影宣传,所以一共要请两天假,对么?”
“对,静姐那边我已经请好假了。”
“好,”傅轻点点头,掏出手机看了下日期,又指了一天,“这天可能也要请,你再跟静姐说一下。”
南南问:“这天没有活动呀。”
傅轻:“谢明声邀请我去看他比赛。”
“你最近跟他走得很近哦?”
“有吗?”傅轻抬头看她一眼,“没有很近吧。”
南南神神秘秘地说:“你别跟他走太近哦,他刚出名那会儿还炒过一波长得像你呢!”
南南说的是几年前谢明声参加的一档比赛类节目,当时他只进到了全国四十强就被淘汰。说是淘汰,实际上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广电整改,要求未成年人不得参加综艺节目,因此紧急淘汰了节目中几个未成年人。
谢明声当时不止录了那几期,整改的要求传下来后,节目组通宵剪干净了他之后所有的镜头。
这事情当时闹得还挺凶,很多剪辑人员简直叫苦不迭。
傅轻托着下巴,点点南南脑门,说:“你是不是疑心太重了?我没觉得他在炒作。”
南南:“我管他是不是呢,反正别贴着你就行,别的我才不管。”
傅轻又问:“请三天假是不是太多了?静姐会不会不高兴?”
南南:“不高兴应该……不至于吧?静姐你知道的,她很好说话的,但是你得提前跟她讲,如果临时有什么更改她就很容易生气。”
傅轻点点头:“那你快跟她说。”
南南离开后,傅轻又跟谢明声确认了一遍比赛的时间,然后驱车去戚别公司。
这间公司他来得不多,只是偶尔听戚别提过,他家里最早是做实业起家的,现在仍然重视这方面的生意。
这家公司所的地方并不方便,周边距离地铁站和公交站都有些远,大门正对着的马路还是单行道,开车也不怎么方便;办公楼很是破旧,电梯行驶缓慢还时常出问题。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搬家的打算。这间公司开了几十年,从两间又小又挤的办公室开始做起,一步步做到上市,成了国内同行业的佼佼者。
傅轻站在大门口,稍一抬头就能将这座十二层高的办公楼尽收眼底。
戚别的办公室在九楼。傅轻坐电梯上去后,前台对他说:“戚总还在会议室开会,傅老师稍等一下呢。”
说着将他领去戚别的办公室。
之前戚别很忙的时候,傅轻偶尔也会来这里找他。戚别办公室的文件不算太多,公司的经营情况、各项报表指标以及历年来的荣誉都摆在工艺架上,傅轻看着心生恍惚,感觉那家经纪公司真的就像是玩闹。
除了爱,戚别应该也是真的不在乎那点抽成。
戚别的会又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才结束,傅轻等得无聊,趴在他的办公桌上发呆,脸颊被硌出几道奇怪的痕迹。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戚别脸色有些疲惫,他摸摸傅轻的脸,指尖划过他脸上的印痕,笑着说:“小猫一样。”
傅轻顺着他的力气往前靠去,脸埋进戚别肚子,声音被闷在里面:“还不是你太慢了。”
秘书很快送来了晚饭,是不远一家颇有名气的餐厅外买,还贴心地给傅轻点了低糖少油的各色沙拉。
两人窝在办公室里吃饭时,戚别抱歉地说:“今天实在太忙了,没空出去吃,之后我抽空去北京探班,到时我们好好吃。”
这拍摄基地在北京,根据以往的经验,傅轻至少要在北京待上两个月。
“不用,我平时吃得也很随意,你别害我长胖啊。”傅轻半开玩笑地说。
戚别先是浅浅笑了下,之后眼神瞥到傅轻的餐盒,又皱了皱眉。
“你一直都不吃主食吗?”
傅轻用小叉子戳了一下紫薯,说:“吃啊,这不是主食吗?”
戚别放下自己的筷子,拿出手机浏览外卖,“还是添份米饭或者粥吧。”
傅轻赶忙制止:“别,我很少吃碳水。”
戚别知道傅轻要维持身材,可长期不吃碳水绝对对身体有害,他不能认同。
他拨开傅轻的手,说:“吃一点,就吃一点,总不吃米饭身体怎么受得了。”
傅轻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餐具。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一个饭量小的孩子,家长盛了一碗小山一样多的饭,他分明吃不下,家长却觉得他是在挑食。
他试着解释:“我不吃碳水已经很多年了,而且我不是每天都不吃,我一周会吃两。但这周真的不能再吃了。”
戚别:“你现在年轻,觉得没什么,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就知道了。”
傅轻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说话。
十分钟后,秘书拎着两盒米饭,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戚别接过来,对傅轻说:“来,我再陪你吃一点,省得你一个人吃,我在旁边看着,你又觉得不自在。”
傅轻食欲没那么旺盛,又不馋嘴,控制饮食完全出于自愿,此刻戚别拨给他的米饭反而成了负担。他缓慢地嚼着嘴里的米,几乎是一粒粒地往下咽。他抬头看着对面的戚别,同样吃得很费力。
戚别也早就吃好了,现在往嘴里送着米饭的动作也很是勉强。
傅轻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
“戚哥,我真的吃不下了。”
戚别也有些无可奈何,摊了摊手说:“那好吧。”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以后还是要吃碳水,一天少吃点就是了。你平时运动量也不小,不会这么容易胖的。”
说完后,他发现傅轻有些不高兴,一直在用手撑着下巴看别。他软了声音,坐到傅轻身旁,头靠上去。
“我只是担心你……”
傅轻也觉得自己这通脾气有点莫名其妙,倒也不是针对今天这件事,只是最近戚别的一些言行总让他觉得有些喘不了气。
太黏人吗?好像也不是。
管的太多?也……还好。
傅轻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也不想在进组前和戚别吵架,他伸手碰了碰戚别的指尖,放松了身体。
【作家想说的话:】
今天是短短的一章,下章有办公室play
原本只是简单靠在一起。
后来,不知是谁先动了情,傅轻和戚别逐渐吻在了一起。办公室的灯光很亮,晃得傅轻眼晕。他闭上了眼睛,让戚别解开了他的裤子。
傅轻不是很想在这个地方做爱,但看着戚别已经裤子鼓出明显的小帐篷,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
戚别软着身子倒在他身上,自己伸手褪去衣裤。
“晚上8点还有个会,我们还有四十分钟……”戚别咬着他的耳廓,“轻轻,之后你去北京,会想我吗?”
戚别很快把自己脱光了,光滑的一截腰线握在傅轻手中。戚别的嘴唇离开他的耳朵,转而吻向嘴唇。
在接吻的间隙,傅轻含住他的嘴唇,短短地“嗯”了一声。
手指伸进身体里,抽插扩张得很仔细。戚别却很着急,握着他的手拿出来,摇着屁股要傅轻换上阴茎插进去。
傅轻裤子也褪到了膝盖,好在今天穿的裤子不容易皱,不至于之后穿着皱巴巴的裤子回家。
彻底结合的瞬间,戚别扬着脖子,把最脆弱的喉结暴露在傅轻眼前。他说话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着,吸引着视线。
“轻轻,那我们,唔……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戚别上下摆动着,吞吐着,身后洞穴被撑开一个可怕的洞。
傅轻按着他的背,指尖陷入两瓣臀肉,终于一口叼住了戚别的喉结。他用嘴唇研磨着,听着戚别陡然升高的呻吟。
他舔舔那周围的皮肤,嘴唇又滑到锁骨,才在上面印上一个吻痕。
“算吧……”他回答道。
戚别更兴奋地扭着腰,两人结合流下斑驳淫液。
上下动了几下后,戚别尖叫着软倒在傅轻身上。老房子隔音不算好,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呻吟,只从喉间溢出小声的呜咽。
傅轻抱着他换个姿势,让他躺在办公桌上,自己覆在上面。戚别的腰部几乎悬空,只有背部紧贴着桌面。
偶尔一下撞击得狠了,两瓣臀肉啪地打在桌面上。激烈的运动让空气变得很热,贴着身体的桌面也顺势印下点点水迹。
傅轻捏着他的屁股,手法色情地搓揉着,戚别被他揉得全身酥麻,快感顺着尾椎一路攀升。
戚别拉低傅轻的头,两只手抱住他的脖子,脸颊埋在他的肩膀上。
“轻轻……”戚别被干得只能断断续续发出气音,“我好想天天都被你操……”
傅轻脸颊唰地红了,他更用力捏紧戚别的屁股,听到他在耳边吸了一口气,然后吃吃地笑。
时间已经不早了,加班的职员断断续续下班回家,偶尔还能听到几句关于天天加班的抱怨。
而他们,在仅一门之隔的经理办公室,正在发生一场隐秘的性事。
下班回家的人越来越多,门外的脚步声凌乱杂,傅轻抽空看了一眼办公室的大门。
他低声问:“你锁门了吗?”
问完这句话,他明显感觉到戚别的肉穴死命收缩着。
“没、没人敢进来……”戚别几乎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呻吟,他用手背虚虚盖着自己的嘴,以免更大声地浪叫出来。
是真的没有锁门。戚别平日在公司不苟言笑,对工作质量抓得又高,大家都很怕他,每敲他办公室的门都要做足心理准备。
傅轻低头跟他接吻,随后托着他的屁股抱起来,径直走向办公室的大门。这个姿势让阴茎进得很,戚别几乎要咬住傅轻的肩膀才能克制着不叫出声。
粘腻的液体堆挤在穴口,被不停歇地抽插捣成白浆。
直到让戚别抵住门,傅轻才停下脚步。
傅轻放慢了操干的速度,舔弄着戚别耳后敏感的肌肤,“学长,你什么时候开会?会有人提前来办公室叫你吗?”
耳后的皮肤被舔得湿漉漉的,在傅轻离开后又微微发冷。戚别脑海中已经出现了公司员工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赤身裸体被傅轻按在门上操的景象,真实得就像真的曾发生过。
过大的心理刺激让戚别夹得更紧,脑中不停闪过的羞耻场景让他更加兴奋,他心中甚至冒出一种可怕的渴望。
如果这时候真的有人推门进来……
光是设想这样的场景,戚别就射了精。
傅轻显然没想到戚别这么快就到了高潮,他低低笑了声,压低声音说:“学长,今天这么骚?”
戚别紧抱着他,阴茎一抖一抖,还在往外吐着精液。他以前经常说些让傅轻招架不住的情话,今天倒是老老实实的。
傅轻心里有种扳回一城的得意。
他又抱着戚别转了过去,让他背对着自己靠在门上,矮下身子咬他的肩膀。他的小腹撞在戚别的屁股肉上,软软的弹性让傅轻心情大好。
结束后,傅轻半躺在沙发上,看着戚别擦了擦门,又过来擦了擦办公桌。马上就要到下一场会议时间了,可戚别还没有穿上衣服。
傅轻懒得动,只抬起手指敲敲皮质沙发的靠背,提醒他:“该去工作了,学长。”
戚别走到他身边,挨着他躺下,小猫一样蜷进他的怀中。
“轻轻,”他抬起头,眼神中还残留着性爱后的水气,“你是想在别人面前干我吗?”
傅轻赶紧捂住他的嘴,拒绝再被他调戏。
傅轻手很大,盖在戚别嘴唇上,几乎掩住了他下半张脸,只剩下一双眼睛满含爱意注视着。傅轻动动嘴唇,刚想说“不要乱说话”,掌心突然传来湿湿热热的触感。
戚别伸出舌尖,舔着他的手掌。
傅轻触电一样缩回自己的手,戚别马上说道:“那轻轻抱着操我好不好?最好用外套把我的上身遮起来,只露出两条腿,这样别人就能看到我的腿是怎么被你操得一颤一颤的……”
傅轻又捂住他的嘴,堵住戚别剩下的话。他开不了口,只能“唔唔”地叫着。
终于穿好衣服后,戚别看着办公室的墙面若有所思。
临走前,他对傅轻说:“我在想,要不要把这面墙凿了,换成一整面的玻璃,平时就用百叶窗遮起来,这样以后我们在这里做爱,只要拉开窗帘……”
话音未落又被傅轻恼怒地堵住了嘴。
第二天一早,傅轻就坐上了去北京的飞机。
在这的拍摄中,傅轻扮演一位单身父亲。电影的名字不文艺,甚至有些土,叫《我和爸爸》,是完全不吸引人的名字。
接受采访时,有记者问道:“你今年过了生日也才27岁,现在就开始接父亲辈的角色,是不是太早了?”
一向低调又温和的人这难得狂了一把:“27岁演爸爸怎么了?3岁我也还能演大学生。”
这的角色外表不需要太过光鲜亮丽。傅轻扮演的男主角妻子难产去世,留下父女两个相依为命。为了努力赚钱,傅轻白天工作,晚上还在兼职做翻译,好在女儿懂事,父女两个生活不算富裕,但是非常幸福。
故事在女儿十二岁进入初中后开始进入高潮。
这的电影中,陈静导演放弃了之前最擅长的商业大片,转走探索人性的路线。电影的重点放在校园暴力和单亲家庭上,单身父亲如何独自抚养青春期敏感的女儿成为电影最大的看点。
拍摄的时候,傅轻无法避免地将扮演自己女儿的小女孩代入到了甜甜身上,尤其是拍到发现女儿在学校一直被人欺负的时候,傅轻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拍摄开始近一个月后,戚别来探过一班。
那天拍摄的是影片的一个小高潮。
女儿已经升入了高中,摆脱了那些困扰已久的噩梦,父亲却又陷入了另一个头疼的状况。
他发现,自己的女儿谈恋爱了,甚至和小男朋友偷偷出去开过房。
父女两个为此爆发了巨大的争吵。争执过后,女儿摔开房门,离家出走了。
那晚下着大雨,傅轻刷碗的时候,听到家里的房门被重重关上,他呆愣一秒,擦干净手立刻追出去。然而就这几秒钟的时间,女儿已经跑不见了。
傅轻站在瓢泼大雨中,焦急地一遍又一遍拨打女儿的电话,电话那边只有无情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陈静一向喜欢拍摄自然天气,极为厌恶刻意制造出的雪景、雨景,为了等这场大雨,这场戏一推再推。好在北京的夏天雷阵雨很频,这晚他们终于等到了倾盆大雨。
拍摄不算太顺利,第一条因为傅轻的妆被打湿,得不像样,不得不重拍;第二条傅轻因为没注意脚下的路,一脚踩在水坑里险些摔倒,又废掉了。
雨势真的很大,雨点打在傅轻脸上,他几乎睁不开眼睛,本能地皱着眉头。陈静坐在监视器后,举着喇叭对他说:“傅老师,注意一下表情,你现在的表情太不耐烦了。”
傅轻松了眉头,调整了一下状态,对陈静说:“抱歉静姐,刚才有点不在状态。”
他不知是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心里一直心不在焉。
这时,陈静放下喇叭,举着两把伞朝他走来,示意周围的工作人员先散了。
“今天先到这吧。”
“啊?”傅轻以为自己实在不在状态,甚至拖累了剧组进度,立刻想要道歉,“静姐,继续拍吧,下一条一定……”
陈静撑开伞罩在他头上,小声说:“戚总来了。”
傅轻又皱了皱眉头。
戚别大概半小时前就到了,刚刚废掉的两条他都看到了。雨实在太大了,他看得直皱眉。
“这么大的雨怎么拍戏?他们拍的又是冬天的戏,身上穿的毛衣泡了水贴在身上,肯定会感冒吧?”
他一直给陈静打电话,倒也没有直接说希望拍摄暂停,只是一直施加这种无形的压力。
陈静不胜其烦,自己也有些恼火,干脆暂停了拍摄。
不巧的是,刚暂停没多久,雨势就变小了。几分钟后,甚至有停下的趋势。
傅轻在自己的房间里擦着头发,戚别坐在他身边。
傅轻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拍摄暂停的原因。以往戚别也会来探班,有一他拍摄一场被车撞倒的戏,那戚别脸色也很不好,只是没有打断拍摄。
这一,干脆直接发作了。
作为一名演员,傅轻并不害怕拍摄各种高难度的镜头。他在北方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跳过湖,在大夏天拍过穿羽绒服戴帽子的冬天戏,也拍过吊着威亚从十几楼跳楼的戏。受伤也许谈不上家常便饭,但确实很难避免。
到了现在,他终于知道这段时间戚别偶尔让他感到不适的地方是什么了。
他觉得,戚别有时太强势了,方方面面都要管到。小到吃饭,大到拍戏。
以前戚别不太管他工作上的事情,生活方面更加无法插手,他没想过原来戚别还有这样的一面。
别的也就算了,这甚至影响到拍摄,实在让傅轻很不高兴。
“……轻,轻轻?”
傅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才听到戚别在叫他。
此时的戚别,早已没有坐在他的身边,而是坐在他双腿之间的地毯上,嘴里刚刚吐出他软绵绵的阴茎。
性器上面还沾着戚别的口水,微微发着冷。
戚别表情很复杂,他先是看看傅轻毫无反应的下身,又抬头看他的脸。
“你没事吧?是不是刚才冻着了?”
傅轻完全没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甚至戚别将他吞进口中也没反应,他不知道戚别什么时候坐在他面前,又是怎么拉开了他的裤子拉链。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他的裤子还能不能穿。
傅轻一个激灵,蹭地站起来检查自己的衣服。这是戏服,戏中他扮演的单身父亲穿着羊毛衫在厨房洗碗,腰间的围裙都还没来得及摘下。
毛线被浸足了水,贴在身上又湿又冷,可傅轻此刻觉得心里更冷。
他擦擦自己的下身,重新整理好衣服,想了想干脆直接脱下来,用毛巾擦着潮湿的皮肤。
他说:“戚哥,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
戚别浅浅笑了下,上前一步抱住他,“太久没见到你了,很想你。”
傅轻伸手搂住他的腰,低声说:“那也不该中断拍摄,我们等这场雨等了很久了。”
戚别不满地说:“都已经拍了半个小时了,如果我不打断,你还要继续淋雨,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傅轻试着解释:“拍摄不是我一个人的事,现在这场雨停了,戏没拍完,之前的工作都白做了,剧组这么多人跟我一起拍,不能连累他们。”
戚别蹭着他的脖子,不知是不是在撒娇:“那我不管,反正我看不了你吃苦。”
那晚的拍摄,到底没再继续。
戚别工作也忙,只待了一天一夜就回了上海。
他走后,傅轻忙于拍摄,也没太多时间思考两人这小小的摩擦。
几天后,到了谢明声比赛的日子。
那几天的拍摄还算顺利,傅轻的心情也在渐渐放晴。这天一早,他带着南南出发去看谢明声的比赛。
……果然如谢明声所说,现场简直乌烟瘴气。
观众闹哄哄的,傅轻根本听不到南南在说什么。会场灯光也很暗,台下一群人喝酒抽烟,简直不能更乱了。
但是眼前这个场景,傅轻觉得莫名有些眼熟。几年前他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和白遇之也来看过一场livehouse的演出,他们那都是第一看,谁都不懂,结束之后傅轻几乎耳鸣了一天,脑袋都嗡嗡作响。
他摇了摇头,赶走脑子里那些回忆。
他和南南坐在二楼的卡座上,视角很好,正对舞台。
南南戳戳他的手臂,指指台上,示意下一个就是谢明声。
谢明声站在一群rapper里,可以说是十分出众了。他个子看着很高,人也清清秀秀,今天穿的依然是连帽卫衣,这是件蓝色的。
battle MC简单做过介绍后,两人猜拳,最终决定对手先,谢明声后。
南南凑近傅轻耳边,说:“我做了一下功课,谢明声对手很强,是这个比赛上一届的冠军。”
傅轻问:“为什么上一都拿了冠军,这还要来比赛。”
南南:“。”
我又不是万事通,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南南没理他,转过头去看比赛。
她查到的资料没错,谢明声这的对手叫阿亮,是这几年最热门的battle rapper,攻击又狠又毒。
阿亮开始后没多久,傅轻就皱了眉:“好脏啊。”各种草泥马,各种生殖器。
台上的谢明声没什么反应,只看着台下的观众,偶尔跟着伴奏摇摆身体。
傅轻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他都不生气吗?!他们rapper不是都……嗯……天天diss这个diss那个的吗?他们……”
南南:“傅轻哥,其实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清。”
傅轻:“。”
阿亮的部分很快结束了,轮到谢明声的反击。
相比较阿亮来说,谢明声的攻击显得文明许多,但也夹杂着几句脏话。
傅轻这时已经有点石化了,他僵硬地问南南:“不是,这种东西可以在电视上播出吗……?”
南南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她小心翼翼地说:“好像,没有,摄影机。应该不可能上电视吧!”
两个说唱白痴,被周围一群激动的观众围着,瑟瑟发抖。
傅轻没见过谢明声这种样子,以往几见面,谢明声给他的印象都是又软又甜,还有点蠢,现在站在台上的谢明声,手里拿着麦克风,往那儿一站气场很足,再听听他的歌词,更让傅轻惊讶。
什么“丧钟长鸣”,什么“开始你的葬礼”,什么“让你怀念自己四肢健全的日子”。
诸如此类。
傅轻托着下巴,修长的手指敲敲自己的耳朵边边,他转过头对南南说:“有点意思啊。”
南南毕竟是个女孩子,听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歌词,她撇了撇嘴,跟傅轻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场battle谢明声发挥得不错,只是对手确实太强,两人比了三轮才勉强分出胜负,谢明声很遗憾止步全国四强。
他本人倒没什么遗憾的,只在下场前偷偷对着傅轻的方向挥了挥手。
傅轻也冲他挥了挥手,以为这样就算打过招呼了。之后他发了条信息,说了几句客套话,带着南南离开了。
谢明声下了台就被厂牌里其他几个成员团团围住,拿到自己手机时已经过了快十分钟。他匆忙挤开人群,艰难跑出去,只看到了傅轻和南南离开的背影。
他不敢大声叫他的名字,害怕他被人认出给他惹麻烦,追了几步后,发现实在无法从人群中钻出去,连忙低头又给傅轻打电话。大概是会场实在嘈杂,手机的微弱铃声也被忽略了。
十几秒后,电话自动挂断,谢明声又一看着傅轻从自己眼前离开。
眼前的场景和记忆中的那天精准地重合了,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只能看着傅轻离去的背影。
他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他在和傅轻的聊天对话框中输入“哥哥”两个字,想了想又删掉,发了一个“猫猫开心jpg”的表情包。
【作家想说的话:】
声:大意了,哥哥我真不是那样的!嘤
歌词出自活死人《春暖开》,没改动,直接拿来用了
唉,这个故事的前半段从声声的角度看真是一场无望又苦涩的暗恋
之后几章是冲突情节,所以可能都没肉。我想了一下,决定在彩蛋里放戏精轻和老婆们的角色扮演来骗回复(bushi。下一章先写戚哥吧,是一个十八线小演员勾引大老板的剧本(???)
回去的路上傅轻一直跟南南念叨谢明声那几句歌词,南南不胜其烦,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
傅轻问:“为什么人家唱歌就这么好听,我怎么就不行?”
南南此刻已经被傅轻的歌声摧残到麻木,但还是要夸自家老板:“你让他来演戏,他也演不好。术业有专攻。”
傅轻坐在副驾驶,双臂抱胸,觉得南南说得对。
下车时,南南倒好车后看了一眼手机,有点惊讶地说:“哎,戚总好像过来了。”
自从上戚别来探班,两人有些不欢而散后,傅轻刻意放慢了和戚别的进展。
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没什么感情地说了一句“是么”。
回到宾馆房间后,戚别果然在。
南南很有眼力见地先走了,临走前还跟傅轻说:“叫两份外卖?”
傅轻“嗯”了一声。
戚别正在打电话:“拦了吧。”
他冲傅轻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继续讲电话:“上不了,就算我不拦着,这种题材也上不了,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只听戚别冷笑一声:“这点钱我还真看不上,你去告诉姓孟的,要不是他儿子先来招惹我,我真没兴趣动他。”
挂断电话后戚别还在生气,脸色阴沉着很吓人。
傅轻听了一耳朵,猜他是在理之前《浮沉》的烂摊子。他走过去拍拍戚别的肩膀,心里也很抱歉。
手掌下的身体甚至在微微发着抖。
他听到戚别做了几呼吸,才转过来面向他。那神色依然很糟糕,充斥着愤怒和不安。
戚别向前,虚虚靠着傅轻肩膀。
“今天怎么过来了?也没告诉我。”
戚别鼻子抵在傅轻胸前,声音被闷住了:“给你发过信息,你没回,以为你在拍戏,就没一直发。”
傅轻说:“一直发也没事。我拍戏时手机都给南南。”他顿了顿,又说:“今天请假了。”
戚别:“知道,听陈静说了。我不记得你今天有什么活动。”他抬起头看着傅轻。
傅轻悬在身旁的手指擦了擦裤缝。戚别语气不重,也没什么表情,可这句问话不知怎的又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压下心里的不适,解释道:“谢明声今天有个比赛,他邀请我去看。”说完后,他不给戚别时间,立刻掏出手机,屏幕上果然有很多条信息,还有未接来电。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未接来电也是戚别打来的,然而当他点开的时候,他发现是来自谢明声。
傅轻失笑:“这孩子,不好好比赛给我打什么电话。”
戚别皱了皱眉头,又很快松开。
夜晚排了傅轻的戏。
戚别皱着眉,看傅轻化好妆又换上了戏服。
傅轻还在和化妆师沟通,神色有些疲惫,但精神很好。
化妆师离开后,戚别走到他身边,靠着化妆台跟傅轻说话。
“今晚要拍到什么时候?”
傅轻:“那可说不好。”
戚别眉毛越拧越紧,后来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的表情太凶,于是松了眉头柔声说:“那我等你回来。”
“别了,不知道拍到什么时候,你明天还要工作,还是先睡。”
周围还有别的工作人员,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压低声音咬耳朵。
“我想等你一起睡……”从旁人的角度看,两人不过是偏着头小声说话,只有傅轻知道,戚别说话的时候还在朝他耳根吹气。
傅轻缩了缩脖子,敏感地抖了抖。他偏过头,看他一眼。
“好吧,”傅轻叹了口气,“实在困了就睡,今晚可能会拍很久。”
结果真的拍了很久,一直到凌晨两点钟,拍摄依然没有结束。
扮演女儿的小姑娘今晚状态不好,拍废了很多条。小姑娘年纪小,人有点内向,剧组工作人员不忍心责怪她,只好陪着拍了一遍又一遍。
结束时已经快要三点了。
陈静疲惫地举着喇叭,宣布今晚拍摄结束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困得睁不开眼了。
回到宾馆后,傅轻简单洗漱过,坐到床上发现戚别半梦半醒。
他把被子掖好,躺在他身边准备睡了。这时戚别睁开眼睛蹭到他怀里。
“以后别拍这种大晚上的戏了……”戚别也是真的很困了,说话都变得含糊不清。
可这句话直接搅碎了傅轻的睡意。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睡不着了。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戚别:“在外面搭帘子不就好了……别的剧组不都是这么拍的吗?”
“那是别的剧组,这个剧组里静姐就是要拍自然场景,我有什么办法呢?”
大概是察觉到傅轻语气不佳,戚别也清醒了一些。他往上靠靠,环住傅轻的腰,依偎在他怀中,轻声哄道:“我不想让你这么辛苦。”
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傅轻不想再多说这个话题。几个小时的夜拍摄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他侧了侧身子,也抱住了戚别。
“我知道,睡吧。”
第二天一早,戚别离开了。
他来探班的时候,不止傅轻觉得压力很大,就连陈静都很暴躁。戚别不在时,陈静明显松了一口气。
上午的拍摄中傅轻戏份很少,他看到陈静看着他,欲言又止。
得想个办法,这样下去不行,傅轻想。
戚别有的时候似乎有些过于强势了。也许是性格使然,也许是像戚别所说,他只是关心傅轻,只是这种关心无形中竟然形成了一种压力。
【作家想说的话:】
彩蛋是戏精轻惩♂罚不会演强迫小演员的老板戚
不知是不是这两探班不太愉悦,又或者是陈静说了些什么,也可能是戚别确实太忙了,总之,在之后的拍摄中,他来探班的数少之又少,拍摄的进度倒是越来越快。
大概四个月后,傅轻的戏份杀青了。这场戏从夏天拍到秋天,眼看着就要迈入冬天。
傅轻一向没什么明星架子,进组也好杀青也好,在他看来都是正常的工作安排。只是剧组一般都有些迷信,要选在良辰吉日开机,也要在杀青时轰轰烈烈吃一顿。
这场杀青宴上,傅轻听说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白遇之从闪亦出来单干了。
在这个圈子里,似乎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傅轻和闪亦还有些合作,只是每公开场合露面时,他和白遇之看着总有些不尴不尬的。时间久了众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猜测。
很多人觉得上的新闻到底还是惹傅轻不高兴了。
这个圈子惯会踩高捧低审时度势,一时间,闪亦订单剧减。
前段时间,圈子里冒头了一个新晋设计师,和某位当红的女艺人合作了一机场摆拍。女艺人身上的衣服简单时髦,价格却很平民,一时之间这位女艺人的穿衣风格俨然已成为追星女孩的首要模仿对象。
“据说那衣服,是那人从白遇之那儿偷来的设计稿。”陈静用红酒杯挡着嘴,和傅轻神神秘秘地说。
光说还不够,她还掏出手机翻出了照片给傅轻看。
“闪亦工作室里好几个人在微博上阴阳怪气的,网友吃瓜吃得热闹得很。”
傅轻接过手机看了一眼,顿时皱了皱眉。
这衣服当初的确是白遇之设计的。
别的也就算了,白遇之给他看过那么多设计稿,他不可能每件都记住。但这件,原本是件男装。
是给傅轻设计的。
说实话白遇之个人的风格还是很明显的,对消费者心理的把控也相当到位,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看似平平无奇,实则都是点睛之笔的小细节。再加上他自己也懂剪裁,几乎不会出现那种“图案挂在衣服上很好看,穿上身就变了形”的情况。
傅轻把手机还回去,一边听着陈静在他耳边叨叨,一边试图从记忆中挖掘那段往事。
他想起来了,那是某颁奖典礼,原本借好的衣服尺寸问题并不合身,但品牌方拒绝傅轻自行修改。
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穿,只是原本准备好的其他配饰就有些不好搭配。到最后,几乎是推倒重来。
照片上那件后来被别人“偷走”的设计稿,是白遇之后来设计的内搭,虽然只简单露出了一个领口,他也依然用心画了很久。
然而唯一被露出的那个衣领,被小小得改动了一下。当时白遇之还很默默无名,工作室也没有在网上po出那件内搭完整的模样。
现在居然被人钻了空子。
回忆起这段往事后,傅轻用指节敲了敲桌子,问:“出来单干又是怎么回事?”
陈静用余光打量着傅轻的表情,斟酌着说:“具体怎么回事谁知道呢。猜是闪亦那些人觉得白遇之最近总惹事。他又年轻,管不住手底下那么些人。”说罢她叹了一口气,“这些时尚圈的人,是最难打交道的,得罪他们一,他们能记一辈子。”
傅轻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这晚酒喝得很凶。
杀青宴结束后,傅轻回宾馆收拾行李。大大小小的包裹打包了好几个,南南坐在地上,做着最后的确认。
见到傅轻回来后,她仰着脸说:“明天我把东西搬回你家?”
傅轻喝了不少,身上带着红酒的香气,他喝酒不上脸,酒量也不错,此刻人很清醒。他对南南说:“嗯,明天下了飞机我去我妈那儿,这些行李麻烦你了。”
南南无所谓地摆摆手:“不麻烦,反正我也是找人帮忙搬,你给报销就行了。”她把行李推到房门口,打电话叫人搬到楼下,明天一早运到机场。
第二天下了飞机后,傅轻打了辆车,按照姜英发给他的地址找了过去。
傅栗阳约了他们母子两个吃饭。
父母离婚后仍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田叔叔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对他们母子俩与傅栗阳的关系没有多加阻拦过。
傅栗阳要去国外出差,待很长一段时间,临走前想见见傅轻。
傅轻走红后,对家人也依然保护得很好,外界只知道他父母离了婚,父亲是研究院的人。大概是人们对高知分子总是充满敬畏,并没有人太多关注或是挖这些信息。
傅轻长得不像姜英,也不太像傅栗阳,硬要说起来,大概只有高大的身材遗传了父亲。
傅栗阳年近五十,头发已经半白,常年的学术生涯让他在生活中也时刻保持着严谨。他给三人点了一壶茶,自己双手捧着茶杯,很小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离婚的时候傅轻还很小,这些年每见他,傅栗阳都觉得孩子比上一成熟不少。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傅轻在长个子,总是忍不住问,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
傅轻每都哭笑不得。
他问傅栗阳的工作情况,问他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工作会不会太辛苦。傅栗阳像是在给上级汇报工作一般,一一回答着。
姜英在一旁听着,几乎不怎么插嘴。她是护士,早就习惯了笑脸对人,可心里终究是有那么些不舒服。
傅栗阳总是这样,只有在即将出远门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她嫁给现在的丈夫后,傅轻表面上没什么波动,心里却一直很缺少归属感。
继父怎么也代替不了生父。傅轻从小生活在父爱匮乏的环境里,长大了才会……
姜英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心里泛起阵阵苦涩。
三人吃了晚饭后才各自回家。
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了,夜晚有些风,温度刚刚好。傅轻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觉得周围很是热闹。
直到看到了商场橱窗中贴着的各式卡通月饼,傅轻才想到,今天原来是中秋。
……今天竟然是中秋。
一个原本应该阖家团圆的日子,他却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傅轻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他走进路边一家商场,在一楼的超市里随便买了盒月饼。结账时收银员多看了他几眼,嘴里不知嘀咕了句什么。
临走前在他的购物袋上贴了一张卡通贴纸。
“中秋快乐,顾客!”小姑娘说完后又盯着傅轻看了几眼,小声问,“你是不是傅轻啊?”
傅轻低头看看她贴到袋子上的贴纸,含笑点点头。
女孩惊讶地张大了嘴,看到傅轻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个“保密”的动作后,又赶忙捂住嘴。
那张卡通贴纸上画着一块儿被掰开的月饼,月饼被画了可爱的笑脸,往外流着丰富的馅料。
傅轻看着这贴纸,无声笑了笑。他刮了刮月饼上的笑脸,从包装盒里取出一块掰开。
回到家中后,客厅亮着灯,卧室却是漆黑的。
傅轻掏出手机看了看。下午和父母见面时,他就把手机调成了无声模式,避免其他人的打扰。此时屏幕上有一百多条信息,他点开随便看了看,看到戚别发的信息后,笑了。
“轻轻,今晚回来吗?给你准备了礼物。”
傅轻看了一眼卧室打开的门,心里大概猜到这礼物会是什么。
他轻手轻脚走进卧室,开了一盏床头灯。床上的人窝在被子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头顶。
去浴室冲了一个简单的澡后,傅轻只穿着睡裤坐到了床上。
他不知道戚别是睡着了,还是又搞了什么新样,直到现在都一动不动躺在被子里。
傅轻想了想,伸手关了灯。
被子里被睡得很温暖,白桃味的沐浴露香味充斥着鼻腔,唯一奇怪的,是戚别过于粗重和低沉的呼吸声。
大概是换季了,有些感冒,傅轻这样想着,摸摸戚别的脸庞。
脸上温度很烫,傅轻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学长,快出来,你看你热的。”
戚别仍然不说话。
他背对着傅轻躺在一边,蜷缩着身体睡在床上。
傅轻见他没反应,索性继续往下摸。戚别这段时间好像吃胖了些,感觉比他去拍戏前要结实不少。手掌接触到的皮肤微微泛着潮,不少地方甚至出了汗。
傅轻干脆掀开了被子,“学长――”
话音未落,傅轻便愣住了。
这不是戚别。
【作家想说的话:】
来了来了!终于写到这里了我好激动!这床上的是谁呢!
傅轻看着躺在自己卧室、自己床上的这个人,一时之间不知是自己眼了,还是根本在做梦。
谢明声躺在他的身边,全身赤裸着,鼻间呼出沉重的呼吸。
傅轻第一反应是赶紧寻找摄影机。他穿上衣服,在卧室里翻找了一通,确认过各都没有摄影机后,才稍微安了心。
这种东西若是被人知道,他真的别在这个圈子里待着了。
傅轻坐在床边,大脑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很茫然地推了推谢明声,又想起那人是光裸着的。傅轻的手指在接触到那片皮肤的时候立刻收了回来。
触电一样。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怎么进得来?
这件小区居住着不少明星,安保一向以严格着称。谢明声这么大个人,就算能进入小区,又是怎么闯进他家的?
傅轻拧着眉看着睡在床上人事不省的人,心里有些厌恶和反感。
原来那些天真和不谙世事,都是装出来的吗?
不管怎样,先把人弄走再说。
傅轻脱下睡衣,换了一身衣服后走出卧室。
这时,他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声响。
指纹锁发出呲啦的确认声响后,大门被打开,随后戚别走了进来,和卧室门口的傅轻四目相对。
他对着傅轻露出一个微笑:“轻轻,你回来啦。我以为你还会晚点再回来,所以出去买了点东西。”
他举着手里的塑料袋给傅轻看,那里面装着几盒避孕套,还有润滑液。
戚别将手里的东西随意丢在茶几上,走到傅轻面前,抱着他的肩膀温声说:“谢明声醒了吗?”
傅轻心里涌着阵阵冷意,眼前的人表情却像是问了一句最常见不过的“吃了吗”。
傅轻推开他,嗓音有些发抖,质问道:“谢明声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你带他来的?”
戚别点点头,脸上表情依然轻松得很。
傅轻不可置信:“……为什么?”
戚别像是这才发现傅轻表情很难看,稍微敛了笑意,小心地说:“我以为你会喜欢他……你不喜欢吗?”
傅轻在心里设想了几个可能,甚至想过也许是戚别出轨了,却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势。
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
戚别犹疑着重复了一遍:“我以为你会喜欢谢明声。”他的语气变得不那么笃定,脸上的神色也开始疑惑。
傅轻铁青着脸看他,一言不发。
几分钟后,他大步走向玄关,一边穿鞋子一边对戚别说:“你给我把他弄走。”
戚别急急拦着他,两只手紧紧攥着傅轻的手臂。
“轻轻,怎么了?为什么生气?!”
傅轻简直气笑了:“你还问我为什么生气?”先前顾及着卧室还有人,再加上不敢置信,傅轻一直压低着声音说话,此刻他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怒火,厉声说道,“几个月没见的男朋友把别的男人送到我床上,还问我为什么生气?!”
白色的板鞋穿了一半,长长的鞋带松散着落在地板上。
如果进门时稍微留意一下鞋柜,傅轻就会发现其中的某双鞋明显不是他和戚别的风格或尺寸。
傅轻眼底都红了,“戚别,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戚别完全没想到傅轻会发这么一通火,强势惯了的人一时之间竞有些怔愣。
趁他发愣的功夫,傅轻甩开他的手,把他推到一边,自己出了门。
这戚别没再呆住,他立刻追了出去。幸好电梯运行没那么快,他赶在傅轻走进电梯前拽住了他。
楼道静悄悄的,两梯两户的户型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居住的私密性,没人看到他们的争执。但戚别仍然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轻轻,轻轻!大晚上你去哪,你先回家。”
傅轻嘴唇动了动,眼看着又要发火,但大约是顾及到这事不可见人,还是忍住了没在外面跟他吵架。
他挥开戚别的手,重新回到家中。
傅轻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戚别站在他的面前。
惊吓与愤怒同时袭来,傅轻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拧成一股麻绳在他脑袋里拔着河。
他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傅轻疲惫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终于放缓了声音。
“说说吧,想怎么解释?”
戚别微微皱着眉头,先道了歉:“轻轻,对不起……”他沉默了几秒后,又开口,“可能是我理解错了,但我真的以为你对他有兴趣。”
还来?!
傅轻又一拔高了声音:“我对他有兴趣?就算我对他有兴趣,这是你把他弄到我床上的理由吗?!”
傅轻站起身,微微低着头,几乎一字一句地质问着:“我对谁有兴趣,你就要把谁脱光了送到我床上吗――”
戚别抬起眼睛,神色不知是疑惑还是奇怪,他想了想,很谨慎地回答说:“大部分应该都可以。”
……没有办法跟他交流了。
傅轻彻底放弃,他坐回沙发上,右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左手指着大门的方向。
“你给我滚……”
他声音哑极了,竟像是抽了一整晚的烟。
他看不到戚别的动作,只能感觉到那人在他身前蹲下,手扶着他的膝盖。傅轻动了动,从他手下挪开,又重复了一遍:“离开我家,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戚别一直没说话,傅轻也一直没动。他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大早坐上飞机回上海,下了飞机后和父母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饭,回到家中发现男友准备的礼物是另一个男人。
这个中秋节,真是过得太精彩了。
傅轻累极,不知道戚别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甚至半夜睡醒也懒得回卧室,只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谢明声叫醒的。
“哥哥,哥哥?”
傅轻蜷在沙发上,听到这声音后突然惊醒。
他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动作太猛眼前有些眩晕。
谢明声大概是从他衣柜里找了件外套套在身上,额头都热出了汗水。
傅轻揉了揉额头,清醒过来后头脑依然发昏。
谢明声蹲在沙发前挠挠头,表情又惊慌又无措。
“哥哥,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傅轻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依然无法缓解眼前由于眩晕形成的小白点。
他脸色太难看了,谢明声担忧地问:“你没事吧?是不是低血压?”
傅轻摇摇头,刚一动就觉得世界天旋地转,他用手臂撑着膝盖,双手捂住眼前。
这副样子把谢明声吓坏了,他从地上站起来,跑回卧室找手机,同时对傅轻说:“哥哥,我帮你叫你的助理啊!”
傅轻拒绝了:“不用,就是昨晚没睡好。”
谢明声闻言咬了咬嘴唇,两只手在背后绞成了麻。
几分钟后,傅轻终于缓过了那股要命的眩晕,坐直身体后,扭头看看谢明声,对他说:“回去吧,我不知道昨天怎么回事,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后面的话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谢明声乱糟糟地穿着他的长大衣,脸上还是很红,精神看着也不太好,黑眼圈明显,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小狗一样天真又无辜。
傅轻艰难地说:“昨天的事,我替戚别跟你道歉……他,他可能……”
可能是什么呢?傅轻不知道,也说不出来,除了干巴巴又重复了一句“我替他道歉”之外,好像也说不出别的了。
家里温度不是很低,那件外套又足够厚,谢明声热得一直出汗,听到这话后他着急地摆手:“别别别,你又没做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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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声昨天下午参加了一个音乐节的演出。他不算太红,表演顺序居中,结束后时间也还早。他等了一会儿,等到自己厂牌的成员都表演结束后,和大家一起去吃了饭。
表演结束后惯例是要喝酒的,不仅要喝酒,还玩得很疯。这种场合谢明声常参与,却始终不喜欢。
他酒量实在很差,几乎是一杯倒。不仅容易醉,还上脸。好在他虽然酒量差,酒品倒还不错。
昨晚他没有推脱开,一杯酒下了肚,他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他们仿佛长了四双手两个脑袋。
就像吃了菌子中了毒一样。
厂牌那些成员早就习惯了谢明声稀烂的酒量,叫了辆车想要送他回家,之后便不再管他。
几分钟后,车子到了。谢明声拒绝了别人的帮忙,坚持要自己出去。其他人则笑着看他摇摇晃晃走出门,险些一头磕在门柱上。
人们总觉得地下rapper生活糜乱又疯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也不算是误解。
譬如这,根本没有人发现谢明声上错了车。
坐进网约车的后座后,谢明声大着舌头和司机确认了自己的手机号和地址,并没有注意到司机朝着后视镜观察了他很久。
随后,车辆缓缓启动,驶向了截然不同的某条道路。
开进某座小区的地下车库时,摄像头自动识别了车牌号,坐在驾驶坐上的人朝保安点了点头,径直开往地下。
那人将车子停在某个固定的车位,旁边听着的俨然是傅轻最常开的那辆车。
车子熄了火,驾驶座上的人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随后下车安静等待着。
几分钟后,助理匆匆赶到,从包里掏出一瓶喷雾,递了出去。
谢明声在后座睡得断断续续,脑袋被酒精糊了个透,他觉得网约车的司机似乎有些眼熟,却不能想起那人是谁。
车内很香,不知是用了哪种味道的车载香薰,味道甜甜的,却不太浓郁。是刚刚好的淡香。
没过多久,他便陷入了彻底的昏睡。
【作家想说的话:】
害,前几章光顾着搞彩蛋,忘了给大家提前预警。戚哥作死进度8%
有彩蛋,是轻和白的场合,警察白捡到了小哑巴轻的故事
我想了想,轻轻戏精上身时戚哥是不太会陪他玩的,戚哥只会冷静淡定地挑一些常识性错误,比如说霸总平时没时间搞办公室play,霸总绝不会跟秘书搞到一起因为他每天都恨不得锤死秘书1
轻:告辞jpg
声声倒是会配合着演,但心里多少有点嫌弃,觉得“哥哥你太中二了”
轻:小屁孩,你懂什么
只有小白肯陪他玩,然后玩着玩着又搞到床上去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谢明声实在说不出别的,他是真的完完全全没有印象。
他还穿着傅轻的外套,外套里只有一条内裤。他很尴尬地裹了裹衣服,却不能挡住露在外面的小腿。
“睡醒时我差点报警……找了半天没找到手机。”谢明声挠了挠后脑勺,“出来之后发现你睡在沙发上……”
太魔幻了,谢明声小脑袋瓜里装不了那么多疑问,于是一股脑地冒出来讲给傅轻听。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就是昨天喝多了,叫了辆车回家,怎么就……”
怎么就跑到傅轻家里,还、还……
谢明声一张俊脸通红,早上睡醒时什么都没穿的样子让他面红耳赤。
傅轻仰起头,后脑靠在沙发上。别说是谢明声了,就算是他,也无法相信前一晚发生的事。
可那确确实实就是真实的。
傅轻从沙发上站起,在沙发上睡了一整晚,他现在腰背都很酸痛。他揉了揉自己的腰,去厨房烧水。
谢明声维持原样蹲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只转了头过去看他。
“去卧室找几件能穿的衣服吧。”
傅轻的声音伴随着水壶自动放水的哗啦声传来,听上去遥远又空灵。
谢明声从地上站起来,“哦”了一声。
烧好水后,傅轻回到客厅,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手机已经没电了,无法开机,连上充电器后好一会儿屏幕才亮起。
微信消息多到一瞬间几乎卡死。
戚别给他发了很多消息,傅轻简单扫了几眼,没有回复。
谢明声找了一身普通的衣服换上。傅轻的衣服号码稍大一点,好在谢明声个子也不矮,穿着还算合适。
傅轻打电话让南南叫辆车送谢明声回家,他不想被人看到谢明声穿着他的衣服从他的家里出去。
简直是无法辩解的误会。
在等待车子过来的时候,两人坐在客厅,都很沉默。傅轻是完全不想说话,谢明声则是不知该说什么。
没过多久,司机打了电话过来。
谢明声离开前,握住大门的门把手,稍微侧过身,半边脸对着傅轻,脸上表情很犹豫地叫他:“哥哥。”
傅轻掀起眼皮看他,连话都没力气说,只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谢明声咬了咬嘴唇,垂下眼睛看着地板,说话声音很小。
“哥哥,你……你是跟戚别在一起吗?”
这话说出口后,谢明声立刻后悔了,他能感觉到傅轻周边气压骤然降低。他吞了吞口水,努力想着该说些什么凿补一下,还没等他想到,就听到傅轻开口回答。
“问这个干什么?”
谢明声握住门把手的力气加重了一些,手腕内侧隐约能看到青色的血管。他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离开傅轻家后,谢明声心生绝望。
怎样才能在暗恋了很多年的人面前,努力压下一句“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是要拼尽全身力气,嘴唇咬到刺痛,拳头握得生疼,才能收起心里炽热的感情。
这也许是距离傅轻最近的一,可他却无法抓住这机会。
……傅轻的拒绝、排斥甚至厌恶,丝毫没有遮掩。
谢明声坐在车子的后座,把自己的脸埋进膝盖。
眼眶发酸,胃里也发酸。
也许本来就不该盼望一份无望的爱情。
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谢明声离开后,傅轻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回卧室去睡觉。
谢明声走之前,把原本乱七八糟的主卧好好地收拾了一番。原本的被子、枕头和各类床上用品,全都放进了洗衣机旁边的脏衣篓,还帮他换了新的床单和被套。
他不知道傅轻这些东西都放在哪里,只随便从衣柜里触手可及的地方取了一套出来。床单是磨毛的粉色,冬天使用的材质,贴在身上暖绒绒的。
傅轻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楼下门响。戚别在大门口,换了鞋子不敢进来,只扬声问:“轻轻,你在吗?”
傅轻从床上坐起,走出卧室,歪歪倚在楼梯扶手上。他看到戚别很难得露出了局促的表情。
他看着戚别,没有说话。
两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都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戚别小心翼翼地问:“轻轻,还在生气么?”
傅轻反问道:“我不该生气吗?”
戚别走上楼梯,停在距离傅轻五六步远的地方。他想要伸手抱住他,手伸到半空中又被傅轻冷漠的眼神吓住。
他问:“轻轻,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吗?”
傅轻脸上没什么表情,半垂着眼睛看他。
许久之后,傅轻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戚别还是那套说辞:“谢明声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傅轻:“然后呢?”
“……然后?”戚别有些困惑地微微皱眉,他的手指搓着西裤的裤缝,直到把那捏皱,他像是不知如何解释,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最后说道,“我调查过他,背景很干净,我觉得他对你还算真心,应该不会害你。”
傅轻依然那样看着他,只是眼神陌生,像是这时才认识面前这个人。
他“哈”了一声,抬起头望着天板,脸上挤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背景干净,对我真心。”他在嘴里砸吧着这两句话,反复重复了三四遍。他嘴巴皱着,下巴挤出一团奇怪的痕迹,舌尖反复舔着下方的几颗牙齿,把涌到喉咙口的那些难听话咽下去。
最后,傅轻说:“戚别,我问你,如果有那么个人,年纪小,单纯,没什么坏心眼,并且挺喜欢你的。”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神转回戚别脸上,他死死盯着戚别眼睛,冷酷地说,“现在我要求你跟他上床,你同意么?”
戚别完全没有想到傅轻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皱紧了眉头,立刻回答说:“当然不同意,这怎么会是同一件事?!”
“这怎么不是同一件事!”傅轻音调陡然提高,右手手掌狠狠拍在楼梯扶手上,胸膛剧烈起伏着。
戚别被他吼得一抖,想伸手拉住他又被一把甩开。
傅轻转过身去背对着戚别,双手握住栏杆,手掌攥得死紧。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连眉毛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几分钟后,傅轻哑着嗓子,问出了一个问题。
“戚别,你是不是觉得,反正我早晚都会跟别人上床,所以,你干脆帮我挑一个人选,”那声音很轻,砸下来的份量却极重,“你觉得,你既帮我解决了需求,又能控制那个人。觉得自己挺伟大,是吧?”
戚别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他,声音颤抖地解释:“不是……”
傅轻握着他横在自己腰间的手,握紧了那双手的手腕,力度大得让戚别皱眉。
“……我理解不了你的思维,戚别。”
傅轻闭了闭眼睛。在戚别来这里之前,他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始终不能明白戚别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到底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傅轻疲惫地说,“我只能去猜你究竟在想什么……”
围在腰间的双手收得更紧,可这并不能阻止傅轻接下来的话语。
“我想了想,我今天一直在想,我只能做出这么一个猜测,”傅轻低下头,眼睛不知在看哪里,“我觉得你的掌控欲太强了。”
戚别想要说些什么,被傅轻厉声打断。
“你先听我说。”
“……好。”
傅轻卸了力气,手指抠着楼梯扶手,那上面已经被按出几个手指印,他把那几道汗印抹去,又重新按上新的。反反复复很多后,他重重呼出一口气。
“我以前觉得,拍戏也好,接别的活动也好,你给我的自由都很多。现在想想,那不过是因为,”傅轻低低地说,“不过是因为,那些东西都在你的可控范围里,你能掌握,你知道不管我惹出什么事情来,你都有办法来摆平。”
“……”
“所以,当你发现有些事情你掌控不了的时候,就会一直追问。”傅轻没有明说,脑海中却一直闪过戚别某些时候的刨根问底。
他会事无巨细地询问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管从什么渠道,你发现谢明声可能喜欢我,你担心他会横插一脚,于是干脆主动把他推给我。因为这样,这件事情就还是在你的掌控之中。”傅轻拉开戚别,自己转过身,直直望向他。
“并不都是这样……”过了许久,戚别说。
“我只是……”戚别表情麻木,思绪也很混乱,“我只是不知道,我们能走多久……”
他垂着眼睛看脚间,声音苦涩:“我总是在想,如果以后我们分开,你会不会遇到很糟糕的情人,我觉得谢明声至少应该是真的爱你……”
傅轻打断他:“那现在呢?”
“……”
“现在就着急把我推给他,是因为不想跟我继续了吗?”
“不是!”戚别慌忙地打断,“当然不是――”
傅轻看向他的眼神失望透顶,眼角耷拉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戚别说的这些都是认真的,是再三考虑过的,唯一没想到的,是傅轻态度如此强硬的拒绝。
但戚别还是继续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我觉得,我们三个在一起,应该也挺好的……”
几分钟后,傅轻扶住他的肩膀,一步一步推着他下了楼,直至推出自己家的房门外。
戚别愣愣地看着那扇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作家想说的话:】
作死进度条已经拉到9%了。
和轻轻一样理解不了戚哥想法的,可以考虑一下之前番外里戚哥发觉自己喜欢同性之后的想法和做法噢!
他的想法一直都有点极端
第三十章
谢明声最近往傅轻这里跑得很勤快。
傅轻不知道谢明声有没有搞清这整件事,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傅轻多少能看出来,谢明声对他是有点那种意思。
又一被门口保安打电话询问是否可以放谢明声进来时,傅轻叹了口气。
距离下一进组还有大约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傅轻一直窝在家里休息,哪儿都不想去,见得最多的人,竟然变成了谢明声。
很快,房门就被敲响了。
傅轻开了门,让谢明声进来。
谢明声坐在沙发上,姿势有些拘谨,小学生一样双手放在膝盖上。
前几天傅轻心情不是很好,也没空去询问谢明声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今天他终于想通了一些事,准备一一解决掉。
既然谢明声在这,那就从他开始。
傅轻打了个手势,示意谢明声放松。
“最近怎么总往我这儿跑?”傅轻不太委婉地问道,“这两天没工作吗?”
谢明声抓了抓鼻子,很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晚上都在排练。快到国庆了,有好几个音乐节的表演。”
嘻哈真正从地下走到地上不过是这几年的时间,嘻哈歌手的工作量和普通歌手完全没得比,更何况谢明声远没有真正在地上“走起来”。
他没太大野心,家里算是有点小钱,能支撑着他烧钱玩音乐。至于能不能赚钱能不能红,他考虑得不是很多。此刻对傅轻说起这些,他才第一懊恼自己从前的不上进。
谢明声暗自撇了撇嘴,决定以后多争取一些能在电视上露脸的节目。
傅轻不是很会揣测别人心思的人,可谢明声实在是……他在傅轻面前就像是一个透明人,心思简单的一眼就能看穿。
原先那些殷勤也终于有合理的理由可以解释。
傅轻决定不再兜圈子,直白地问:“你是不是……”
话音未落,房门的指纹锁响了。
戚别公司最近有些事情,加上上一的争吵,他已经有好几天不敢直接来傅轻家。
傅轻话没说完,抬头看了一眼房门,来人果然是戚别。
戚别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两人,神情有些古怪。他站在门口,问了一句“我能进来吗”。
傅轻心想,也行吧,两人一起来,一起解决也可以。
戚别走进来,在傅轻身边停留了一会儿,终究没敢直接坐在他身边,只在沙发边边,挨着扶手坐下了。
傅轻看看坐在自己右边的谢明声,又看看坐在左边的戚别,思考着如何开始这个话题。
把想说的话在肚子里打了遍草稿后,傅轻开口说道:“小谢,那天的事,你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谢明声回家后也捋过一遍事情的经过,虽然具体细节还有些迷迷糊糊,但大致状况他猜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面对着傅轻,这种尴尬的事情实在难以张口,他含糊地应了一句,算是表示自己知道的。
傅轻闻言点点头,又转过去看戚别:“戚别,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现在还算数吗?现在你还是这么想的吗?”
事实上,不管戚别内心的想法有没有发生改变,那和傅轻爆发的严重争吵已经足以让戚别后悔做过的事,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曲起,指甲盖蹭在皮沙发上。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后悔了、不算数了。
傅轻看着戚别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吐出一句:“我……”
说了一个字又清清嗓子,声音却是越清越沙哑,到最后竟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阵猛烈的咳嗽过去后,戚别脸涨得通红,一阵阵发着热。
傅轻推了杯水过去,放在戚别面前的茶几上,没什么感情地说:“喝点水吧,紧张个什么劲儿。”
戚别把杯子握在手心。傅轻喜欢喝茶,家里的水永远是温吞吞的温开水,不知怎的今天这杯却凉得仿佛是冰水。
戚别的手心被冰得发麻。
他就这么傻傻看着傅轻。
傅轻眼珠很黑。某部电影里有人单独截了他的眼睛,三百六十度式分析,最后得出结论,傅轻瞳孔是纯黑的,不同于大部分亚洲人棕色的瞳孔,又一试图证明傅轻是混血。
就好笑,当时傅轻自己看了都觉得无语。
可这时,那双极黑的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地面,漆黑的颜色看得人全身发冷。
戚别艰难地说:“……或许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
傅轻的心又一沉至谷底。
……戚别还是不懂。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原地站定,歪着脑袋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戚别,对他伸出手。
然后抓着那只手,把他牵到房门口,打开了大门。
傅轻温声说:“就到这里吧,戚别。”
他力气很大,这样抓着戚别几乎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将那人推向门外后,傅轻又弯腰拿起他的公文包,一并放入戚别怀里。
最后,他对站在门外神色震惊的人说:“以前的种种好意,我谢谢你,我想办法还你。以后不需要了。”
戚别喉结一滚,大脑糊成浆糊,一时之间无法判断傅轻是什么意思,他伸出手扶住门,想要阻挡那扇门合上。
傅轻关门的动作只顿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戚别的指尖,伸手拨开。
门关了。
这些天傅轻一直在想一件事。
如果说和白遇之那段感情的失败的原因还可以推给一个死去的人,那么和戚别的这段感情,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个人会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会提出和别人分享爱人的建议呢?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戚别提起这些的时候,表情自然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这种理所应当的神态,让傅轻陷入了自我怀疑。
……究竟是他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
原本,今天他想和谢明声说清楚,告诉他自己现在有爱人。如果谢明声愿意帮他保密那最好,如果不行,也只能采用强硬点的手段压下这种新闻。
想过也许最近确实和谢明声走得太近,让戚别不高兴。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在交友距离方面一向概念模糊,待得太久难免会被同化。既然想要和戚别好好谈恋爱,那这些是要注意的。
但绝不可能认可戚别的所作所为,一定要在和好之前让戚别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蠢的事。
然而以上的这些想法,全部建立在一个基础上。
戚别至少要收回上那些荒谬的、荒唐的想法。
所有的心里建设,随着戚别迟疑的神情轰然倒塌。
需要迟疑吗?有过犹豫,是不是能说明,戚别那些想法都是认真的……
身后的沙发传来几声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傅轻咬着自己嘴唇内侧,努力从低落到谷底的心情中回复过来,转过身重新坐回沙发上。
谢明声刚刚拿着他的茶壶想要倒水,结果因为不会用,径直打开了悬挂在上方的茶桶,漏了几滴水在茶几上。
傅轻回头看的时候,他正拿纸巾慌乱地擦拭着茶几表面的水渍。
他抬头看着傅轻,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尴尬表情。
这副做坏事被抓个正着的样子把傅轻逗笑了。
傅轻拿起茶壶,手指拨了一个开关,倒了一杯红茶递给谢明声。
他忍了又忍,还是吐槽了一句:“一般人不会想到动这里。”手指敲着刚刚被谢明声打开的地方。
谢明声快蠢哭了,脸都皱起来。
原本只是一点淡淡的笑意,不知怎的,随着谢明声窘迫的表情,这点笑意逐渐扩大,傅轻笑得肩膀都在发抖,靠在沙发背上,用手背盖着脸。
笑过之后,客厅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傅轻还靠在沙发上,眼睛直愣愣盯着天板,余光能看到谢明声时不时递来一个期待的眼神。
他冲谢明声招招手,说:“去看看戚别走了没有。”想了想不放心,又补充一句,“不用开门,墙上有可视对讲,门上也有猫眼,都可以看到外面。”
谢明声:“。”
他试图辩解:“这个我知道的。”
戚别已经走了。他最近真的很忙,马上又要回公司开会,临走前给傅轻打过电话,没有人接。
谢明声从可视窗口里看了很久,确认外面没有人后,才对傅轻说:“好像走了的。”
“嗯,”傅轻偏过头去看他,“那你也走吧。”
担心两人在外面遇到会发生争吵,傅轻已经很累了,真的不想看到什么两个男人在他家门口大打出手的新闻,这才留谢明声多待了一阵。
谢明声绞着手指,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挣扎许久过后,他小心开口。
“我今天走了,以后还能来吗?”
傅轻没看他,很敷衍地问了一句:“来干什么?”
谢明声心如擂鼓。
那天的记忆再回到脑中,或者说,他从来也没忘过。
那个暴雨滂沱的下午,男人伞下的脸。
“在找什么?哥哥帮你找好吗?”
他攥了攥裤子口袋,口袋里装着一只小狗玩偶。
玩偶的样子很普通,甚至有些丑陋,不是讨人喜欢的、可爱的小狗。它把谢明声的运动裤顶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该送出去吗?这么丑的狗,会被嫌弃吗?
大概是见谢明声始终没说话,傅轻终于转过头来看他。
那眼神有些漫不经心,慵懒又危险。
谢明声鼓起勇气。
“哥哥,我喜欢你很久了。”
第三十一章
谢明声一直举着手机,手指在对话框中删删减减,还是发不出去一句话。
他沮丧地趴在桌上,为自己的笨拙感到懊恼。
那天,他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后,傅轻眼睛转了转,目光落在他身上,“嗯”了一句。
就只有那么一个字的回应,别的再没有了。
谢明声站在原地,如坐针毡。
几分钟的时间,对谢明声来说,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四天了。谢明声几乎每天都会晃悠到那座小区门口,守株待兔一样站在门口给傅轻发消息。傅轻有时会回复,有时不会。
只是始终对他发出的“哥哥今天有没有空一起吃饭”视而不见。
谢明声觉得,自己还是搞砸了这一切。
今天晚上有一场演出,谢明声浑浑噩噩排练,途中唱错了好几句歌词都浑然不知。
休息时,一个朋友问他:“怎么看着这么没精神?”
谢明声摆摆手,不想说话。
他手里攥着手机,时不时点开屏幕,待机画面干干净净,没有未读消息。
他和傅轻的聊天框中,孤零零地放着自己发出去的问话。
晚上的演出在一间酒吧。谢明声最近两年窜得很快,在一众地下rapper中可以算是脱颖而出,小有名气。但rapper这种职业,比起真正意义上的歌手,受限还是更多,他们的表演舞台更多地集中在live house和各类音乐节。这种表演不常有,平时在酒吧混几场演出,是他们最常见的表演方式。
心里再怎么沮丧,该做好的表演还是不能落下。
谢明声唱了两首新歌,在卡座观众的口哨声中又临时加了一段老歌。
表演足了三首歌,谢明声下了台,径直撞进戚别的视线。
戚别一副等了他很久的样子。
谢明声面对戚别时的心态很复杂。戚别很凶,总是面若冰霜,再加上他疑似是傅轻的情人,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谢明声看到他时,总觉得无端矮了他一头。
戚别可能是刚理完工作,上身还穿着衬衫,臂弯里挂着脱下的西装,在酒吧中很是格格不入。
谢明声解了身上的设备,冲戚别扬扬头,示意对方出去说话。
时间已经很晚了,可对于这条酒吧街上的人来说,夜生活似乎才刚刚开始。
谢明声出来的时候被厂牌里其他rapper的几个粉丝认了出来,又是要合照又是要签名,耽搁了几分钟。出来后,他看到戚别靠在一边发着呆。
戚别最近大概过得也不太好,眼睛凹陷得很厉害,下巴上也冒出几簇青色的胡渣。
看到谢明声走到身边后,戚别开门见山地说:“你是不是喜欢傅轻?”
谢明声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
戚别点点头,语气很冷淡地说:“我可以允许你留在他身边。”
谢明声:?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并且大致了解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谢明声几乎要以为自己扮演了一个无耻的第三者,横刀夺爱抢走了戚别爱人的角色,而现在戚别正在很大度地表示,傅轻可以跟你玩玩,但肯定是要回家的……
这走向让他陷入沉思。
他眯了眯眼睛,试探性地问:“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
戚别拧着眉,神态很有些不耐烦,似乎对谢明声这种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表现非常不满。
他说:“我说,我可以允许你留在他身边。”说罢,似乎担心谢明声听不懂言外之意,又解释道,“字面意义上的。我希望我们可以和平相,不要给轻轻添麻烦……”
谢明声伸出右手,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他愣了几秒钟,似乎在消化戚别的话语。
“您等一下――”他用一种极不可置信的眼神打量着戚别,“我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我们……”
这之后的话不太好说,谢明声想了好几个词语,都觉得侮辱性的意味太过,平时为了写歌押韵积累的那些词汇瞬间消失不见。
最终,他绞尽脑汁,只吐出了一个英文单词,“……share?”
很明显,这个词也并不太好听,戚别听到后眉毛拧得更紧。然而他也并不能想到更贴切的话来解释,于是他点了点头,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谢明声退后两步,干脆直接靠在墙上。他用舌头抵着自己的后槽牙,心里的情绪翻江倒海。
在这一瞬间,他心里涌上了很多的念头,最多最明显的一个,是这人不值得。
眼前这个人,凭什么能跟傅轻在一起呢?
谢明声努力压下心里那些不满,又问了一句:“这是傅轻哥让你来说的?”
戚别的脑回路和他明显不在一条线上,他不明白为什么谢明声又提到了傅轻,但他也并没有多做询问的意思,“不是。”
谢明声撇过头去,嗤笑一声,舌尖抵住的那颗牙齿后面长了一颗斜着的智齿,此刻被他舔得隐隐作痛。
他当然知道这不会是傅轻的意思,这段时间傅轻的拒绝表示得已经相当明显,就差直接说出一句“别来缠着我”了。
只是心里可能多少有些爱屋及乌的心里作祟,总是希望他的恋人也能够和他一样优秀完美。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谢明声重重呼出一口气,脖子上绷起几道青筋。他是唱歌出身的,虽然现在主业是搞嘻哈,可基本功一直没丢,偶尔表演几段复杂又快速的flow时,脖颈总是冒出几道青筋,看得台下女歌迷面红耳赤。
此刻却只能彰显着内心的愤怒和压抑。
……压不住了。
谢明声直接问道:“戚别,我怀疑你――”他点点自己的脑袋,“这儿有点问题。”
戚别明显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不等戚别开口,谢明声噼里啪啦地说:“那天傅轻气成什么样你是不是忘了?还是说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你们这些当老板的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目中无人,以自我为中心惯了啊?只要自己愿意的事,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愿意不愿意,就算是用绑的也得让他们同意?”
一段话狂风暴雨一样砸下来,一个反问接着一个反问,根本不给戚别反应的时间。
“谈恋爱不是两个人的事吗?这种事情你凭什么来跟我说?你凭什么想自己决定?这是你跟我两个人能私下决定的吗?!”
戚别被好一通抢白,谢明声说得又快又急,他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只能任由对方连珠炮一样继续发问。
最后,谢明声面容阴沉地扔下最后一句话:“戚别,你说这些的时候,包括你上把我弄到傅轻家里的时候,你考虑过傅轻的感受,询问过傅轻的看法吗?”
其实这些问题根本无需戚别回答,答案根本是显而易见的,谢明声只是觉得气愤。
他自己爱而不得的人,为什么会眼瞎到找这样的人做伴侣。他没谈过恋爱,可他至少知道,健康的恋爱关系绝不该是这样。
戚别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愤怒逐渐变成了迷惑。
他得承认的是,谢明声说得没错,这件事从头到尾似乎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好像只要自己做了让步,那傅轻一定不会有什么拒绝的原因。
他的变化谢明声自然也看在眼里,凉凉地说:“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啊?感觉自己像个情圣一样。”
他阴阳怪气地说:“看我多伟大啊!我都可以跟别人分享我的男朋友!”
他捏了捏拳头,右手伸进裤兜里掏出一盒烟。为了保护声带,谢明声不抽烟也不酗酒,只是演出结束后的聚餐逃不掉,他会在身上备些烟,在饭桌上散出去。此刻是真的气急了,心里的火气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今天穿的卫衣袖口有些紧,手腕从口袋里抽出去的时候,带上了一小截袖子,露出小臂内侧的一纹身。
两个体英文字母,Qi。
一根烟的时间过去,谢明声觉得自己终于冷静了一些。他把烟蒂按灭,又吸了吸鼻子。
他不想再和戚别多说,拍了拍手上的烟灰后,双手插进肚子前的小口袋。
“戚别,如果我是你,我都恨不得每天把他装在口袋里,去哪儿都带着。”谢明声垂着头,脚尖对着那个烟头碾了又碾,“我真搞不懂你。”
有些话可以直白地说,有些不能。
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会比你更珍惜他。
谢明声再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了,他最后瞥了戚别一眼,扭头重新钻进酒吧。
心里的郁气仍然堆在胸口,谢明声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他在台下找了半天,找到今晚活动的主办人,主动申请想再表演几首歌。
主办人有些为难,演出名单和顺序都固定了,虽说酒吧的演出没那么正式,可乐队的编排都是早就订好,也没那么容易中途加入新的歌曲。
谢明声说:“给我把吉他就行,我就想唱首歌,也不用你多付演出费”
最终还是找了个间隙,让他又上去唱了一首。
大部分人只知道他是rapper,极少有人知道他是玩乐队出身的,此刻看到谢明声重新上台,都以为他要再唱一首说唱。
没想到谢明声拖了一只立麦过来,又找乐队的吉他手要了吉他背在身上。
那首歌他没唱过,也没有公开发表过,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首陌生的歌曲。台下原本躁动的观众渐渐恢复平静,沉浸在舞台上悲伤的歌声中。
没有键盘,没有鼓点,只有一把普通的吉他。这样的表演在酒吧这种环境中并不适合,好在谢明声声压够强,能够压住台下的人声。
一曲结束后,他没说别的,只鞠了个躬,说声“谢谢”,就下了台。
他拒绝了和厂牌其他成员一起吃宵夜,一个人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时间太晚了,傅轻应该早就睡了。
……可是很想跟他说话。谢明声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按亮。
人就是这样贪心。他还是那颗遥不可及的星星时,也并不觉得多难受。可有一天,你有了一个机会飞到天上去,能够近距离地看过他时,就再也无法忍受回到地上,只能每天仰望着他了。
刚刚对戚别说出那番话的勇气都飞走了,谢明声像被人戳破的气球,瘪瘪地瘫在地上立不起来。
他在心里骂自己没用。
几分钟后,他看到傅轻在朋友圈发了几张照片。
“XX杂志1月份的封面,感谢摄影师~”
谢明声立刻点开看。作为杂志封面照的那一张照片中傅轻只出现了侧脸,画面被调成黑白色,高级又有质感。
他退出朋友圈,回到和傅轻的聊天框,迅速打了一句话发出去。
theVoice:哥哥!要不要吃夜宵哇?
沉闷了一整晚的心情随着这一点点的勇敢敞亮了不少,谢明声抿着嘴,手指很期待地在对话框中滑来滑去,等待傅轻的回复。
几分钟后,傅轻回复道:“好。”
【作家想说的话:】
声声有纹身,但不是那种臂的社会大哥啊!
本来应该有彩蛋,但是最近实在太忙了没写完,之后补。年底工作事情多,总是没有完整时间写文我好着急!好想让他们快点在一起四个人开始没羞没臊(bushi)的生活!
第三十二章
说是吃宵夜,实际上是傅轻看着谢明声在吃。
唱歌是一件极其消耗体力的事,虽然被傅轻这么看着有点羞涩,谢明声还是把自己点烤串一个不落全吃掉了。
傅轻坐在他对面单手托腮,很震惊地看着他狼吞虎咽。
作为一个极度在意自己身材的人,傅轻不是很能理解谢明声为什么敢在大半夜吃这种油腻的东西。
但看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傅轻问:“这么好吃吗?”
谢明声嘴巴里咬着东西没空说话,只能用力点点头。等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他说:“这一家特别好吃,我都偷着吃,不想跟别人分享。”
他嘴巴吃得红红的,还粘了几颗辣椒面,傅轻看得无法直视,抽了几张纸让他擦嘴。
谢明声嘿嘿一笑,抹了抹嘴又说:“特别好吃,你尝尝!”
傅轻看着他手里举着的不明物体,谨慎地摇了摇头。
这时,谢明声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不能吃夜宵啊?”
傅轻心想,我何止是不能吃夜宵,我连米饭都不吃。但他没说出来,只矜持地点了点头。
谢明声迅速把盘子里剩的几串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吞进肚,然后站起来急吼吼去结账。
期间傅轻手机一直有电话打进。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只能从边框隐隐冒出一点微弱的光亮。
大晚上没人会找他聊工作,这时谁会打电话来,猜也能猜到。
收到谢明声消息的时候,傅轻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影。电影频道正在播放郑谦生前的那部《春光》。
电影题材很夸张,但说实话,成品效果并不好。也许是因为郑谦中途自杀,导致一些剧情伏笔没有展开,也可能是因为导演时隔多年才又重新捡起来这部半成品,总之,镜头凌乱、剧情太碎、甚至郑谦本人演得也不太好。
后半段男主角几近疯癫的状态可以说是非常完美,但前半段性情正常的时候,也总让人觉得他心里有些微妙的病态。
输在这部电影上,傅轻是不服气的。
但是……
这电影看得他昏昏欲睡,正准备关了电视去洗澡时,他收到了谢明声的短信。
谢明声就像一个永远精力充沛的孩子,跟他说话时总是兴致勃勃。
回复过后,他慢吞吞地换着衣服。打车去烧烤店的路上,傅轻一直在想为什么自己会答应他。
夜间的交通广播又开始播放一些无聊的家长里短,声音温和的男主播念着听众的讨论。
今晚的讨论主题是今年十一准备去哪儿玩。
十一。
傅轻看了看日期,今天已经是9月2日了。
十一去哪儿玩……
去年的十一假期他在意大利。白遇之当时有个工作,是某位男艺人的杂志拍摄服装,主题是中世纪骑士风,他要去采风,傅轻便跟他一起过去。
说是去采风,实际是在宾馆胡闹了六天,最后一天才真的去做正事。
……后来他们分开了。
今年的十一有什么安排吗?
不知道。戚别太忙了,恐怕很难休完整的假期。更何况,他们也已经分开了。
傅轻听着男主播念着听众们一条又一条的出行计划,吸口气觉得肋骨都在疼。
傅轻坐在出租车的后座,大衣兜帽兜在头上盖住了眼睛,眼前只有灰色的毛料,视线所及都是灰蒙蒙的。
他卸了力气往玻璃上靠去。
这时,出租车司机开口提醒:“前面要转弯了,别靠着玻璃哦,容易磕到脑袋。”
傅轻一个激灵坐起来。
司机开口笑笑:“小伙子,你是不是傅轻啊?”
傅轻看了一眼司机,是位四十多岁的大叔。他礼节性地笑笑,承认了:“是。”
司机大叔发出一记响亮的笑声,说道:“一会儿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女儿特别喜欢你。”
下车时,傅轻签好了名,还写了一句“新电影上映,请多多支持”,在后面画了一张笑脸递给司机。
夜晚还是有些冷的。傅轻紧了紧衣服,又把帽子戴上。
他一眼就看到了谢明声。
谢明声不是非常在意自己外表的人,他不管什么时候见到这人,都是万年不变的卫衣和牛仔裤的打扮。但可能是有点名气后多少会带着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气场,谢明声往那儿一坐,格外引人注目。
谢明声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这时也回头去看,他看到傅轻后跳起来用力冲他挥手。
傅轻立刻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大晚上你别把人都吸引过来啊!
吃过宵夜后,谢明声提出要送傅轻回家。
傅轻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揣测他心里是不是有点别的想法。
但没成功。谢明声表情太正直了,眼睛亮亮的装满了期待。
那眼神似乎带着温度,在这样一个微凉的夜里,稍微温暖了一点傅轻的心。他揉了一把谢明声的头顶,点头同意了。
吃宵夜的地方距离傅轻家不远不近,夜晚车辆少又不会堵车,开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傅轻路上有些困,靠着座椅睡着了。小区门卫最近见多了谢明声,知道他是傅轻的朋友,又看到傅轻本人就坐在副驾驶,直接抬了栏杆让他开进地下车库。
……谢明声对天发誓,他真没有这个意思。他在车库入口纠结了几秒,不知该不该现在把傅轻叫醒,然后自己转头回家。
他还没有下定决心,后面便开来了另一辆车,见他一直堵在入口,有些不耐烦地按响了喇叭催促。
谢明声无奈,踩了油门开下去。
车窗缓缓摇下,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傅轻被风吹得微微皱眉,谢明声见状,把他那边的玻璃摇上去一点。
找好停车位后,谢明声等了几分钟,傅轻仍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无奈,只能戳戳傅轻手臂,小声说:“哥哥,到了。”
傅轻也没有睡得很踏实,只是实在太累了没扛住。他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打了个哈欠跟谢明声道谢,随后推开车门下车。
谢明声头伸出车窗,“哎”了一声。
傅轻回过头,看到谢明声一脸纠结,心里知道他想说什么,嘴上还在装傻:“怎么了?”
谢明声垂头丧气地说:“没、没什么……”
“嗯,”傅轻点头,“走了。”
谢明声又急急“哎”了一声:“哥哥!”
傅轻无奈地笑笑,走回车子旁边,右手随意按在玻璃上,问:“到底干什么?”
谢明声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说道:“今天太晚了外面也好冷我晚上才刚演出一场演出好累啊我今晚能不能借你家睡一晚!”一口气说完都没有换气,rapper的基本功展露无遗。
傅轻没说话,定定看了他几秒,转身走了。
谢明声有点懵……这是,生气了?
然后他看到傅轻在几步之外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兴高采烈地熄了火,欢天喜地地跟傅轻进了电梯。
他不仅在傅轻家住了一晚,甚至赖在那里待了好几天。
傅轻每天早上起床时都看到谢明声坐在沙发上,乖巧地看他,手放在膝盖上,眼睛湿漉漉又亮晶晶,小狗一样。
他仿佛能看到谢明声身后有条尾巴一摇一摇。
“客房只有在阿姨过来打扫的时候才会开窗通风,房间没有味道吧?”
傅轻家里不算乱,但也只能勉强算是整齐不杂乱。家里房间多,他实在懒得每天开窗通风。
谢明声乖巧地说:“没有,房间很好。”
他眼睛瞪得溜圆,眨巴眨巴看着傅轻,一副“我有话想说”的表情。
傅轻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豆浆,即使背对着谢明声,也能感觉到一直黏在自己背后的那道视线。
他给谢明声也端了一杯,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客厅的落地窗很大,采光充分又温暖,傅轻逆光坐在那儿,头发被太阳照成浅浅一层棕色。
他冲谢明声扬扬下巴,说:“说吧,准备什么时候走啊?都在我这儿赖着好几天了吧?”
谢明声拘谨地笑笑,肚子里打过几遍草稿,删删改改了很多,认真地仿佛在写歌词。
“哥哥,你看,嗯……”说了几个字就开始结巴,谢明声不只是想到什么,脸慢慢红了,“你看你家里房间这么多,空了这么多间……”
傅轻就坐在他对面,端着豆浆看他,脸上的表情颇有些玩味,带着一股纨绔的味道微笑着等他说完。
谢明声说不下去了。
两人尴尬地安静了几分钟。
傅轻喝完一整杯豆浆后,回厨房刷了杯子,这才慢悠悠地走回来,双手张开撑在沙发背上。他身材高大,几乎完全遮掩住了落地窗内洒进来的阳光。
客厅暗了一些。
从谢明声的角度其实是不能完全看清傅轻的表情的,可他不知怎的,心里却是明白傅轻在用一种审视的表情打量着他。
谢明声挺了挺背,坐得更笔直一些。
几秒后,傅轻笑了。
“想住可以,算我租你的,付押金。”
谢明声眼睛一亮:“可以!”
傅轻举起一根手指:“月租一万,压一付三。”说完拿过手机,调出收款的二维码。
谢明声:“。”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谢明声费掉了两场演出赚来的钱。
好贵,好贵啊……
傅轻看着自己的入账通知,哑然。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傻孩子真转了四万块过来。现在他正坐在自己对面摆弄着手机,脸上表情心痛又开心,非常矛盾。
真的很像一只心思单纯的小狗,开心了就摇尾巴,失落了耳朵首先塌下来,单纯得藏不住自己的表情。
四万块钱不管对傅轻来说,还是对谢明声来说都不算大数目,可现在,这一条只有几个字的入账通知却显得沉甸甸的。
谢明声很规矩,存在感也很低,以至于傅轻经常会忘记家里还有这么个人。
十一假期前这几天飞速掠过,傅轻每天忙着跑电影宣传,也没空去管谢明声在做什么。
【作家想说的话:】
呃……那个……是这样,从这文第一章开始我就一直在回避一些以后会不会有hzc的评论。但是还是不想让想看这个情节的人失望,所以还是说一下。这篇文里是没有的。我觉得如果受做错了一件事,严重到需要追夫hzc的程度,那我选择直接换掉这个受……(换受十级爱好者在此)这篇里面小白也好戚哥也好,他们都没有坏心眼,更多的还是沟通的问题。解决掉误会,知道自己错了,并且以后会改正,慢慢就会和好啦!
多说几句的话,其实大家应该也都发现了,这篇里面几个主角都有自己的问题,小白有事不解释,戚哥强势又偏激,轻轻喜欢逃避问题,声声也有他的小缺点(他真的不会让轻轻伤心,我保证!)其实是个互相陪伴成长的故事啦!大家都在这段感情里变成了更好的人嘿嘿!
感谢大家~争取早日回到日更的频率
还有,声声快能吃到肉啦!
第三十三章
谢明声在傅轻家住了好几天,傅轻没想过要和他发生点什么。
谢明声太小了,满打满算还不到二十一岁。傅轻比他大了五岁多。这年纪也许不算悬殊,可经历、阅历、看待事物的角度都会不同。
即便他看得出来,谢明声是真的挺喜欢他。
十一当天,谢明声的演出原本安排在晚上,正常情况下,晚上八点以后的表演才是重头戏,有点名气的歌手或乐队,基本都安排在晚上。
然而那天晚上的某个表演嘉宾,和他们厂牌有些小摩擦,坚持要求不和他们同时段演出。
这种要求本身已经很过分了,那位表演嘉宾提出的时间也很晚,直到晚上的演出开始前才向主办方强硬地表达了态度。
谢明声的厂牌也算是成都地区的招牌了,然而比起大众认知度,地下的rapper自然比不过正经歌手。
吃了个哑巴亏。
谢明声一肚子气,委委屈屈回去傅轻家。
傅轻回得晚,到家时快要12点了。今天连着跑了两场电影路演,结束后还和剧组一起吃了宵夜。
回到家里看见谢明声眼圈红红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傅轻现在还不是很习惯家里冒出来个谢明声,每天回家都被吓一跳。但是这种感觉并不坏。
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工作了一天的社畜,回家后发现家里养的宠物小狗蹲在门口一动不动,只等着你回来投喂食物。
今天有些例外的是,小狗不高兴了。
傅轻走到他身后,左手撑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右手摸摸他头顶。
谢明声以为这是傅轻在安慰他,鼓着嘴仰脸看他。
谁知傅轻摸着他的头顶,自己嘀咕道:“耳朵藏哪儿了?”
谢明声:?
傅轻还在他头顶乱摸,把他一脑袋发胶都揉散了。
他低下身子,脸离谢明声很近,笑着问:“小狗把耳朵藏在哪儿了?”
谢明声不知道自己是气还是臊,总之脸唰得红透,他往后错了错,讷讷地小声抱怨说:“谁是小狗呀……”
傅轻晚上有点喝多了,虽然远不至于醉,神智也很清醒,但是动作、语速甚至眨眼的频率明显慢了下来。谢明声躲开他,他也并没有再追过去,只是停在原先那个位置,慢慢地眨着眼睛。
他睫毛很长,现在更像是带了慢动作的特效。
谢明声头顶散下来几绺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扎得他眼睛痒。他伸手去拨弄的时候,傅轻也伸出了手。
指尖和手背就这样蹭到了一起。
谢明声触电一样跳开。
傅轻保持着原来的动作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站直身体,回自己房间了。
谢明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愣了几分钟,赶紧追到主卧。他在门口用力拍着门。
“哥哥!”
敲了很多下后,傅轻才开了门。
他刚刚在洗澡,隔着水声都能听到谢明声用力捶门。
“你是要拆了这个门吗?”傅轻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道。
谢明声着急地说:“我没有,对不起我太急了!”
冲了澡后傅轻那点酒劲儿消得差不多了,他用毛巾擦着头发,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谢明声说:“刚才不是故意躲开你!我就是太紧张了!”
谢明声说话就像自带标点符号,很容易分清哪句话句尾是逗号,哪句话是感叹号。
傅轻:“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这怎么不是大事?这是天大的事啊!”
“停――”傅轻快受不了谢明声这么一惊一乍了,“好,是天大的事,还有别的事吗?”
酒劲儿过去后,困意席卷而来。傅轻酒量不错,但是喝过酒眼皮就打架,他现在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
谢明声从门缝中艰难地挤进主卧,皱着一张脸不知在纠结什么。
傅轻是真的困了。他想,现在开始在心里数五个数,五个数结束后谢明声要是还不说话,就下逐客令。
五、四、三、二――
“哥哥,我真的喜欢你。”
最后一个数还没数到,谢明声说话了。
他收起脸上那些幼稚和毛躁,盯着傅轻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
谢明声声音很好听,声线低沉吐字又清晰,唱歌很能打动人的歌手,说话时也会带着充沛的感情。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夸张,却意外地非常真挚。
真挚到傅轻无法装作没听到,像以前那样插科打诨蒙混过关。
傅轻低下头揉了揉眉头,犹豫几秒后还是开口拒绝了:“我今天有点喝多了,改天再说这个吧。”
谢明声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眼尾还因为晚上的委屈而泛着红,说话的语气却完全没有委屈。
“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完这句话之后,谢明声有些难堪,用力吞了下口水,才又有了勇气继续说,“你觉得我年纪太小,不想耽误我,也觉得我长久不了。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他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却不是哀戚,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怕是讲述着自己无望的爱恋,也是充满阳光与希望的。
“我不是非要你喜欢我……”他在这样一个夜晚,对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认真地剖开自己隐藏的爱,“但我希望你能一直快乐。”
没谈过恋爱的年轻人,不懂得行动远比语言更有效,不知道这个时候该用力抱住眼前的人。他甚至不敢向前踏出一步,生怕会被推开。
在傅轻的眼中,就像是和自己的小主人走散的导盲犬,在大雨滂沱的街边,倔强地等着一个人。
傅轻叹了一口气,没忍住又摸了摸他的头。
“喜欢我什么呢……”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谢明声的泪点。他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往下掉,一颗接着一颗,他用手背用力擦着脸,狼狈极了。
手背沾上了泪水,不仅没擦干净,反而弄得更潮湿。谢明声咬着嘴唇,眼泪还在流。他控制不住,却又不想发出声音,最后只能用衣服的袖子继续擦。
他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这天晚上,傅轻第一看到了谢明声的纹身。
手臂内侧纹着“Qi”两个字母。
他等到谢明声的哭声小了一些,用指腹帮他擦掉眼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用手掌心托着谢明声的脸。
掌心潮潮的。
谢明声突然发了狠,拽着傅轻的肩膀亲了上去。
傅轻下意识偏了头,避开了嘴唇,没避开下巴。
谢明声神态像小狗,那一嘴牙也像极了,这么用力磕上去,直把傅轻撞得眼前发晕。
傅轻按着他的脸推开,另一只手揉着自己下巴,“你真是狗啊!”
谢明声“啊”了一声,赶紧帮着一起揉,小声抱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表情又快哭了。
傅轻无奈地说:“你怎么天天都毛手毛脚的。”
他开始翻小账:“第一见面时,撞翻了我的茶;第二见面时给我送盒饭――你知道在剧组里,领盒饭是什么意思吗?”
谢明声小声嘀咕道:“才不是第一见面。”
傅轻没听清,但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立刻数落起谢明声。
“你不说我都忘了!确实不是第一见面,好几年以前,在XX酒店里,我到大厅电梯门口时电梯正要关门,我就喊了一句‘麻烦等一下’,你当时就在电梯里,还冲我很用力地点头,然后伸手按了按钮。”
谢明声:“。”
是有这么回事,但谢明声并不希望傅轻提起,因为……
“结果下一秒,”傅轻阴恻恻地说,“‘门要关了’。”
他掐着谢明声肩膀前后摇晃,“今天还咬我。谢明声,你对我有意见吧?你是对我有意见吧!”
谢明声简直被他晃得头晕,他挣扎着狡辩说:“我没有!我只是每见到你都很紧张……”
听到这话后,傅轻停下了那种幼稚的举动,原本还算轻松欢快的氛围因着这一句无心之间冒出来的真心话而变得暧昧。
抓着肩膀的力道松了,傅轻放开了谢明声。
谢明声心脏咚咚咚地跳,按着傅轻的后脑,狗胆包天地扑上去跟他接吻。
【作家想说的话:】
轻轻真的好介意别人亲他,声声要走的路还长啊
新的一年,轻轻小宝贝来感谢大家的支持啦!
第三十四章
十一的假期是一年之中时间最长的两个假期之一,普通人大多翘首以盼,不管是出去游玩还是居家休息,都能放松身心。然而对傅轻来说,十一假期意味着无休止的工作。
十月二号晚上十一点多左右,戚别来了。
戚别最近很忙。几年前家里那场变故发生时,他远不像现在这样做事强硬又果断,明里暗里也被人坑了不少。加上父母治病都需要钱,里里外外了不少,为了迅速筹钱,他只能卖掉一家子公司的控制权,换了3个亿的现金流。
那家子公司那两年业绩确实有所下滑,可就此剥离出集团体系依然如同削肉割骨。签下投资协议书的时候,戚别母亲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现在,戚别把这家子公司重新拿回来了。这件事前后谈了大半年,终于选在十一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完成了签约。
做完这一切后,戚别在家里睡了个昏天黑地,睡醒后已经是晚上了。
在忙碌的工作间隙,他也仔细思考了自己和傅轻的关系。尽管心里并不愿意承认,但谢明声说得没错,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心里确实抱着一种“我真的好伟大”的施舍感,也确实没有考虑过傅轻本人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反正傅轻不会吃亏,他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也因此并不能理解傅轻的愤怒和伤心。直到现在,他也觉得傅轻的反应有点……
小题大作。
但没关系,傅轻这些年一直很洁身自好,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有可能的,只要……
打开门看到谢明声坐在客厅时,戚别大脑是空白了一瞬的。
谢明声身上穿的是傅轻的衣服。他们身高差了几厘米,但谢明声平时就喜欢穿袖子长长的衣服,此刻倒也并不显得违和。
傅轻喜欢穿浅色的衣服,衣柜里没有太多色的毛衣,因此谢明声身上这件蓝色的羊毛衫让戚别印象很刻。
戚别捏紧了手心,声音沙哑:“……轻轻呢?”
谢明声听到门响时并没有抬头,他正在埋头改歌词。做歌的时候他一向全神贯注,很难被外界打扰到,甚至有几傅轻跟他说话都没听到。被傅轻抱怨过一后,他会给傅轻留个耳朵,但反应也还是很慢。
毕竟大部分心思还是在歌曲上。
刚刚听到门响,他也只是慢半拍地想要说一句“你回来了”。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了戚别的质问。
就像晴空万里突然打了个闷雷一般,谢明声一个哆嗦,从沙发上坐起来,手机掉在地上。
戚别可能以为他把自己的神态控制得很好,但看在外人眼里,他完完全全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长时间的疲惫让他眼下乌黑,现在更是连嘴唇都在发抖。
短暂的惊吓过后,谢明声拧着眉看了他一眼,弯腰捡起手机坐回沙发上继续改歌词,并没有理他的意思。
没过多久,傅轻回来了。
这段时间物业在给地下车库进行清扫,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清洁剂,竟然洗掉了傅轻车子上的一块漆。傅轻很是无语,刚刚找了保险公司的人一起过来商量赔偿的问题。
出了电梯发现自家房门开着,傅轻心中警铃大作,走到门口才发现是戚别过来了。
傅轻承认自己是在逃避问题,可他和戚别之间的问题似乎无法可解。
拒绝了这一,是不是还会有下一?这份感情在他看来是独一无二的,在戚别看来呢?难道是可以随意转让的吗?
客厅里三个人陷入诡异的尴尬。
最终还是傅轻先开口说了话。
“别站在门口,进来说。”
听到傅轻回来后,谢明声恋恋不舍放下手里的歌词,锁掉手机屏幕。傅轻的这件毛衣领口有些大,手臂举落时隐约可以看到他的锁骨下方也有一串纹身。
是一个日期。
戚别盯着那里看了一会儿,随后把视线移到傅轻脸上。
他再张口时,声音哑得厉害:“轻轻,我想跟你聊聊。”
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坐下,两尊雕像一样立在客厅中央。傅轻垂头看他,手腕内侧的青筋涨得很明显。
“说什么?”
他的心里仿佛在经历一场海啸,面上却仍能保持平静。演戏演了这么多年,傅轻万没想到这些不动声色的经验有一天竟会用在自己身上。
戚别看了一眼谢明声,对他说:“你先出去,我有话跟轻轻说。”
谢明声不情不愿起身,又立刻被傅轻按回沙发上。他抬起头,茫然地盯着傅轻。
傅轻侧过头,视线不知集中在哪儿,话倒是对着戚别说的:“戚别,不觉得你欠人家一句道歉吗?”
戚别凝着眉头,他脸色本就不好,此时更是骇人。他像是没听懂傅轻的话,问道:“我为什么要对他道歉?”
傅轻手还按着谢明声的肩膀,只是手指捏得很紧,最初只是指尖在微微抖动,渐渐地,那点微弱的颤抖蔓延到掌心,蔓延到手臂。
他听到傅轻粗重的呼吸声,和竭力忍受痛苦的声音。
“你不该跟他道歉吗?不是你把他拖进来的吗?”
戚别心里也不好受,但他不忍对着傅轻发脾气,只能将怨怒一股脑儿发泄到谢明声头上,“我哪里是把他拖进来?我看他是求之不得,”他转身面对着谢明声,问道,“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喜欢轻轻?”
“……够了。”
傅轻捏着鼻梁,疲惫地闭上眼睛。他低低地说:“他喜不喜欢我,他喜欢谁,他想做什么,都不是你把他卷进我们之间的理由。戚别,你到底明不明白?”
戚别还想再争辩几句,可他感受到了傅轻的痛苦和无奈。面对这样的傅轻,他无法说出别的话语,也并不想事情像上一样那么难堪,只能闭嘴不再说话。
傅轻松开了握着谢明声肩膀的手,手底下的毛衣被他按出了几道褶皱。傅轻用手指试图抚平那里。羊毛很柔软,被抚弄几下后平整了一些,却并没有彻底恢复原状。
傅轻强迫症一样对着那里摸了又摸,在彻底变得暴躁之前,他被谢明声按住了手。
“毛都快被你薅掉了,哥哥……”
傅轻如梦初醒。他放开那件可怜的衣服,拇指和手指捻了捻,随后拍拍谢明声的头。
“看来我是不能替你讨来一个道歉了。”
道歉只是一种手段,目的是要让戚别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这样的道理谢明声怎么可能不明白。可他依然会对傅轻这样的举动心存感激。他抿了抿嘴,主动起身想要离开。
“你们……你们好好聊嘛,我出去一下。”
他没来得及换衣服,只拿了自己的外套,里面还穿着傅轻的毛衣,急匆匆出去了。
谢明声离开后,戚别立刻上前几步,从背后抱住傅轻。
“轻轻……”他用侧脸蹭着傅轻的背,呢喃着说,“你还在生气吗?”
他不等傅轻回答,立刻又说:“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提出那样的提议。当我没说过好么?”
“……”
傅轻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戚别看不到傅轻的脸色,这样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让他心里发慌,他急急地补充道:“不要三个人,就我跟你,我以后再也不会说这种话了!”
听到这话后,傅轻紧了紧眉头,无声呼出一口气。他抓着戚别的手臂,扯离自己的身体。明明是高大又结实的背影,此刻无端露出一丝脆弱。
半晌后,戚别听到他说:“来不及了,睡过了。”
戚别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傅轻的背影。
这时,傅轻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眼珠转了转,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后,回到戚别脸上。那双眸子不管何时都是那么亮,里面倒映着戚别小小的影像。
“……你说……什么……?”
戚别不知自己是怎么发出的声音,甚至无法辨认那四个字是否出自自己嘴里,只知道在问出这句话时,傅轻突然笑了。
他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你这是一幅什么表情?”傅轻疑惑地问,“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戚别竟被他问住了。
是的,这是他想要做的,最初的想法不就是这样吗?
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攥住了,戚别觉得自己无法呼吸,眼前甚至真的出现了由于缺氧而产生的黑点。他的眉毛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喉结滚了几滚。
他艰难地说:“……我……”
他不知自己心里的难受从何而来,只知道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痛过。
……傅轻看向他的眼神也是一样的悲伤。
这样的神情他是见过的,傅轻和白遇之分手的那个晚上,也是笼罩在这样一股悲伤中。
傅轻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他缓缓地问道:“怎么,现在才知道你不想这样?”
“我……”
“这世界不可能围着你转,你想怎样就怎样,不想怎样就不能怎样。”傅轻说话声音淡淡的,语气中的惆怅和惘然却无法掩饰,“没有这样的道理。”
戚别往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云端一样脚步发软。
傅轻盖住他的眼睛,遮挡住了视线。他觉得傅轻和他说话的声音非常遥远,可耳边分明就是傅轻的气息。
“来不及了,戚别,我昨天跟谢明声睡过了。”
【作家想说的话:】
猜你们会问是不是真睡了
嗯,真睡了,下章写怎么睡的(搓手
38
那晚谢明声扑过来的时候,傅轻躲了一下,勉强避开了他的嘴唇。
正要说话时,谢明声又亲了上来,这干脆捏着傅轻的下巴,舌头直愣愣往里钻。
傅轻那里还疼着,被这么一捏立刻倒吸一口冷气,一个不留神,被谢明声勾住了舌头。
谢明声吻技真的很烂,只知道用舌尖试探地戳一戳,一会儿舔舔这里,一会儿舔舔那里,没过多久就被傅轻推开。
谢明声自暴自弃地又一抱住他,用嘴唇蹭着傅轻。这只敢轻轻地碰着嘴唇,再不敢做别的了。
傅轻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怎么这么大个人,连接吻都不会?”
谢明声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上脸,他现在被某种情绪激得快要爆炸。
再吻住傅轻的时候,谢明声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勃起了。
他有些难堪地往后退了一步,害怕自己的反应被傅轻感觉到。
这一,他被傅轻揽着腰拉回来。
两人分开后,傅轻用额头顶着他的,鼻尖对着鼻尖。
“就教一,学着点。”
谢明声第一知道,原来那种一个吻就能逼近射精的感觉是真的存在的。
傅轻舌尖扫过他的上颚,手扣着他的后脑,两人贴得很紧。随后他又含住谢明声的嘴唇,又重又凶,吮得他双唇发麻。
谢明声在接吻间隙,无意识溢出了一小声呻吟,口齿不清地叫他:“哥哥――”
少年人学起这些总是很快。没过多久,谢明声就学会了该怎样主动出击。他用左手圈住傅轻的脖子,右手从下面穿过去,搂住傅轻的背。
是一个又强势又温顺的姿势。
两人唇舌交接。谢明声被舔弄着上颚,背上起了一串鸡皮疙瘩。他着急地想要表示自己快要学会了,可比起游刃有余的傅轻,似乎总是差了些火候。
过了一会儿傅轻放开他,拍拍围在自己身上的那双手。
“学会了?学会了就回去睡觉吧。”
丢下这句话,傅轻转身进到洗手间。
抹了一把脸,傅轻脸上带着几滴水珠从洗手间走出来,发现谢明声手脚僵硬着站在原地。
“还有事吗?”
谢明声脸颊还有些泛红,下半身的反应也没完全消下去,明明是已经动了情的样子,一双眼睛却依然清澈。
他把视线移到傅轻的喉结,看了几秒觉得脸上更烫,又往下看了几厘米,最终停留在傅轻睡衣领口没遮住的半截锁骨。
被谢明声压在床上的时候,傅轻惊异地发现,这孩子力气还挺大,一双手使足了力气按着他,竟让他挣脱不开。
躺到床上后,谢明声又开始尴尬,脑子一热就扑了上去,现在只能把脑袋埋在傅轻肩膀装鸵鸟。
但他不知道的是,傅轻身上有很多非常敏感的部位,比如耳后,比如后腰,比如背,比如肩膀。
谢明声体温本来就偏高,再混合上急促的呼吸一并洒在傅轻肩窝,几乎瞬间就让他头皮发麻。
傅轻清了清嗓子,用好不容易挣开的手推了推谢明声,让他赶紧下去。
谢明声终于肯抬起头,小狗一样的眼睛一瞬不移盯着被自己压住的人,右手扶住他的后脑,又一吻了上去。
他将刚刚从傅轻那里学到的东西,一股脑儿又倒给了傅轻。
感觉到睡裤被扯下来的时候,傅轻吐出一口气,到底没去阻止他。
这一,谢明声亲得很急,但他终于知道接吻的时候要小心收好自己的牙齿,不再像几分钟之前那样磕得傅轻牙酸。
他甚至学会了吸住傅轻的舌头,勾着带回自己嘴里。
被傅轻按住后背反压在床上的时候,他听到那人带着一点喘息,对他说:“想好了?”
谢明声低头,撞入傅轻邃的眼眸。
傅轻眼睛圆圆的,视力也保护得很好,一双眼睛明亮又湿润。
谢明声心跳都漏了几拍。
其实这样并不是他想要的。可他究竟想要什么呢?
……他想要的,也许傅轻永远都给不了他。
但是,也并没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面对这样的傅轻,还能坐怀不乱吧?
谢明声脑子乱糟糟的,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只能闷着脑袋“嗯”了一声。
大概是第一的经历实在太过羞耻,谢明声晕乎乎的,并没有太多印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看到傅轻靠着床头屈起一条腿,而自己跪坐在他面前。谢明声呆呆的,没能明白现在的状况。
直到傅轻伸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声音温和地问:“会舔吗?”
手掌按住后脑的力道并不大,那语调也是轻轻柔柔的,谢明声却不知为何,完全无法抗拒,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趴下去,含住那根自己也有的东西。
就算傅轻很会做爱,第一进去也会有点困难。他知道楼下就有上戚别买回来的润滑剂,可他并不想拿出来用在谢明声身上。于是他抓抓谢明声脑后的头发,把时不时咬自己一口的人拽起来,面对面坐着帮他手淫。
傅轻手指很细,骨节也不明显,握住谢明声的样子有种微妙又诡异的情色。才刚滑动了几下,谢明声就哆嗦着抱住傅轻,在他耳边哼唧着不成语句的语气词。
没过多久,傅轻坏心地用了点力气,捏住谢明声的龟头。抱住他的那双手紧了一瞬,小臂的肌肉都在颤抖。
“唔……哥哥!”
谢明声的性器抖着向外吐出浊液。
精液弄脏了傅轻的手,还有几滴溅到了傅轻的小腹,大部分都流到了床单上。被污迹弄脏的床单在两人激烈的接吻中又被弄皱,冰凉地贴着谢明声的脚掌。
可这时谁也顾不得这些了。
傅轻知道谢明声脸皮薄又是第一,难免害羞,他想了想,干脆让谢明声趴在床上,自己坐在他身后,耐心帮他扩张。
脱了衣服才看到,谢明声身材很不错,看得出来是常年在运动,手臂和小腿都被晒成了蜜色,只有腰间和臀后不见阳光,手感很细腻。
傅轻在那两片臀瓣捏了又捏,直把那里捏得泛了红才停下。谢明声把额头埋在枕头里,闷得出了汗也不肯抬起来,泛了红的皮肤从耳后一直蔓延到肩膀。
傅轻看了好笑,手上的动作放轻了一些,在穴口划着圈,偶尔伸进去戳刺几下。几个来回下来,原本紧紧闭合着的肉缝被按软,开始慢慢吸附着傅轻的手指。
“疼么?”
谢明声摇摇头,毛茸茸的后脑勺不知何时竖起了几根呆毛,天线一样立在脑后。
傅轻凑过去揉了一把,手指拿出来,换上自己的东西进去。
扩张做得很到位,谢明声又很会忍疼,第一进入并不太艰难,只在整根埋进去后,谢明声哼了一声,说:“感觉有点怪怪的。”
谢明声那里很紧,傅轻插进去后被吸得很舒服,此刻不是很在意地回了一句:“第一都这样,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谢明声的关注点全部放在“以后”和“习惯”上,小脑袋瓜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偷偷笑了。
开始抽动的时候谢明声一直嘶嘶地吸着气,用前面和用后面的爽感完全不一样。握着前面撸动的时候更多的是在射精那一瞬间的舒爽,后面被摩擦时,快感累积得并不迅猛,但速度很快,几下抽插后,谢明声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呻吟。
谢明声声音很低,平时唱的歌调子也不高,此刻泄出的几声淫叫倒是非常清脆。
他一会儿叫“哥哥”,一会儿又要“慢一点”。
傅轻从他胸前穿过一只手,自下而上扣住他的肩膀,操得不快却很重,一下下顶进去的时候撞得臀肉都在颤抖。谢明声的脚抵在床单上,脚趾用力地摩擦着。
傅轻把他托起来一点,上半身还紧贴在床上,只把屁股抬高,和胯部相贴。接触着的皮肤很快出了汗,滑滑得淌在两人中间。
谢明声终于肯从枕头里出来,这样的姿势让他不方便扭头,只能侧脸压在枕头上,一边挨H一边说:“哥哥……我想、想看着你……”
傅轻于是换了个姿势,让谢明声转过来平躺在床上。他还是用那双清澈不黯世事的眼睛盯着他,即使在做着淫荡的事情,也显得天真无邪。
傅轻弯腰,亲他的眼皮。
谢明声赶紧伸出手抱住,把傅轻牢牢按在自己身上。傅轻动了动,又没挣脱开,他笑着“哎”了一声。
谢明声还是死死抱着他不肯动手,傅轻无奈,在他耳边轻啄几下,舌头钻进耳廓,用气音叫他:“声声,乖。”
谢明声呜咽一声,手臂的力道松了些,身体却追着傅轻攀了上去,双腿架在傅轻腰间,屁股抬得很高。
傅轻握着那两瓣屁股肉,揉面团一样搓揉着,不再分心,专心操他。
第一承受性爱的地方早已被干得湿润柔软,谢明声的阴茎随着傅轻的动作摆动着,偶尔打在他自己的小腹上,刚刚才射过一,现在只能流着点点清液。
快感快要累积到顶点的时候,傅轻也到了最后的阶段,脖子上印出一条隐隐的青筋,不明显,却很色情。其实并没有人教过谢明声在性爱中如何取悦自己的伴侣,可他看到离自己很近的那截颈子,身体快于大脑,先一步舔了上去。
那里果然是傅轻很敏感的地方,他没来得及躲避开,被粗糙湿热的舌面舔过的时候,傅轻腰一抖,精液喷进谢明声身体里。
他原本不想射进去的,赶忙掐着身下人的腰撤出来。再一抬头,谢明声一脸被射懵了的表情,看得傅轻心思一动。
又握着那截腰插了进去。
激烈的性事过后,两人都没心思收拾床单,草草地把脏床单换下,去别的房间休息了。
谢明声好像体温比常人高一些,暖暖地挨在一边让傅轻很舒服,原本总是冰冷的手脚被很好的温暖着。
像一只大型抱枕,还是小狗模样的。
做过一后,谢明声还不困,他侧躺在旁边,眼睛眨巴眨巴盯着傅轻。那视线太有存在感了,傅轻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着他。
本以为谢明声又会扭扭捏捏地示爱,然而他只是说:“哥哥,我想送你一个礼物,但是它不值钱,也不好看,我担心你不喜欢。”
说着,他从自己睡衣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皱巴巴的小狗玩偶。
39
谢明声15岁的时候,和一起组乐队的朋友在美国学了小半年的音乐,那时他还在玩乐队,是他们乐队的主唱。
原计划要待五个月,可谢明声只待了三个月就回国了。
一群小孩组乐队,靠的是热爱;可小孩毕竟是小孩,心思单纯又冲动。
谢明声和吉他手在音乐观念上有些不合。
他自己觉得音乐是音乐,人是人,不能混为一谈。但吉他手不这么认为。
很快,音乐理念上的不合逐渐演变成了成员内部的矛盾。
在又一排练时,吉他手对谢明声说:“声声,你的音域太低了,其实不太适合我们乐队,你觉得么?”
谢明声黑了脸。
一群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孩,大多数都是家里有钱的富二代,平时都被家长娇惯着长大,谁也不懂得退后一步。
谢明声摔了歌词,走了。
回去的路上还掉了金豆豆。
他一边哭一边回租的公寓里收拾行李,对乐队的感情已经无法掩盖与吉他手之间的摩擦了。
收拾好行李后,他给妈妈打电话,声音哽咽着说要回成都。
电话那边的谢母声音却有些古怪,谢明声看了下两边的时差,确认成都现在是白天。
他敏锐地觉得母亲情绪不对。
“妈,出什么事了吗?”
谢母慌乱地否认。
谢明声不疑有他,又问了问家人情况,最后说:“妈,我想小七了,你拍张照片给我看看。”
小七是谢明声捡的小狗。
几个月前,他下课回家后,在路上看到一只狗在和流浪汉抢东西吃。流浪汉佝偻着身子,力气却极大,一脚踢翻了小狗,狂奔而去。
那狗瘦瘦小小,毛发都打了结,全身脏兮兮的,一只眼睛还豁了口。
谢明声没养过小动物,也谈不上喜欢。但大概是那只小狗太可怜了,谢明声看着不忍心。
最终在附近捡了个破纸盒子,把狗装进去,抱着回家了。
回家后被妈妈和外婆好一顿数落,立刻揪着他去洗澡,要求他仔仔细细把自己洗干净,免得从流浪狗身上带回来跳蚤之类的蚊虫。
小狗还坐在纸盒子里,被丢在家门口。
谢明声洗好澡后,趁着妈妈不注意,抱着盒子就跑,无视掉妈妈在身后的咒骂。
他抱着小狗在街上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一家宠物医院。大门被从内部推开,一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姐姐抱着猫包走出来,隔着透明的小窗口和猫包里的白色布偶猫温柔说话。
猫咪被养得很好,蓝色的眼睛明亮极了,毛发柔软又顺滑,看起来就很好rua。
谢明声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狗,又脏又丑,毛发是土了吧唧的黄色,上面沾着灰尘,乱七八糟打了结。
医生给小狗洗了澡,又清理了眼睛的伤口,开了几只药膏,耐心告诉谢明声使用方法,叮嘱他几天后再带着小狗来复查。
临走时,医生问:“这狗叫什么名字啊?我给它写个病例。”
谢明声听了新奇:“给狗看病也需要写病例吗?”
他想了想,这狗长得也不好看,起些可爱的名字有点违和。他看了看时间,发现今天是7号,于是跟医生说:“叫小七,就叫小七吧。”
小七就这么在谢明声家里住下了。
谢母还是很嫌弃,生怕小七带着什么不干净的传染病,扬言要趁谢明声不在家的时候把它赶出去。
但小七很乖,很听话,从来不乱叫,也不会大晚上在家中疯狂跑酷,给什么就吃什么,没人理它就安静躲在角落。
最先被讨好到的是谢明声的外婆。这个年纪的老人家,退休在家没事情做,白天出去和老太太打打麻将,晚上回来后看看电视打发时间。小七住进家里后,外婆多了一件事情,给小狗织衣服。
只是小七长得实在很丑,破了口的眼睛即使愈合,看上去也依然奇怪。穿着明亮颜色的小衣服是丑狗多作怪,穿着素色小衣服更是泯于众狗。
除了乖之外,似乎一无是。
原本只是一心血来潮的善意举动,谢明声本想着等小七伤好后给它找个靠谱的主人,谁知养着养着真的养出感情了。他每天放学回家后,抱着小七,开玩笑地跟它说:“你看你这么丑,除了我谁还愿意要你呢?”
小七只会看着他,用那双不好看却异常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屏幕那面的母亲很不自然地拢了拢头发,在家里找了几圈,最后对谢明声说:“没在家,可能跑出去玩了。”
谢明声嘀咕着:“小七不喜欢出去跑啊,你再找找。”
谢母有点大声地说:“都说了没在家,你这孩子。”
谢母语速快嗓门又大,配上四川话特有的语调,听上去像是在发脾气。谢明声最怕她碎碎念,赶紧住了口:“好好好。”
坐飞机回国的时候,谢明声想,我再也不要组乐队了。
十几岁的孩子,中二又幼稚,固执地觉得自己的音乐才是最好的,别人的都是垃圾,都很土。和吉他手累积的矛盾让他难受又伤心。在广播最后一提醒大家关闭手机的时候,谢明声按下了发送键。
他在乐队的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我不做主唱了,你们找别人吧!
回到家之后,谢明声第一时间要去找小七。谢母的神色依然奇怪,说不上是心虚还是紧张,一言不发把他领到院子里某个角落,把盒子里的狗指给他看。
谢明声看了一眼就急了。
这根本不是小七!
谢明声前后这么一联想,很快明白母亲近来反常的举动。他几乎吼着质问:“你是不是把小七扔了?!”
谢母不耐烦地说:“你看错了,那就是你捡的狗!”
确实,盒子里的小狗和小七长得很像,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
但它不是,它分明不是。
谢明声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妈妈,眼圈很快红了。
他弯腰抱起纸盒,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声声!声声!”谢母在后面焦急地喊他,谢明声听到了,也只回头看了一眼,抹了把眼泪,没有停下脚步。
成都的天气似乎总是雾蒙蒙的,算不上是阴天,但也很少见到大太阳。谢明声抱着盒子和里面不知哪里来的小狗,呆滞地在路上。
妈妈到底把小七丢到哪里去了,又为什么要找另一只小狗来骗他。谢明声完全搞不懂这古怪的逻辑。
没过几分钟,开始飘雨了。雨点不大却很密,谢明声被打得睁不开眼睛。酸涩了很久的眼眶又开始潮湿,他一下一下地擦着眼睛旁边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渍。
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他麻木地走在路上,肩膀很快湿透了,雨水透过布料向皮肤传递着凉意。他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要去干什么,也没有注意脚下的路,一脚踩进了堆在路边的沙坑中。
谢明声吓了一跳,手里的盒子没抱稳掉在了地上,坐在盒子里面的小狗摔在他身上,一人一狗狼狈地倒在一旁。
沙土进了水后,粘在裤腿上拍不掉。谢明声试着擦了擦,只把自己的手掌也弄得脏兮兮又很痛。
他怀里的小狗也被打湿了,现在靠在他怀里,用鼻尖温顺地蹭他。
也是很乖巧的。
这幅场景终于让谢明声彻底崩溃,他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悲伤,坐在路边放声大哭。
他不知道哭了多久,似乎把前十五年积攒的眼泪都流掉了。
雨越下越大,他几乎从没有在成都见过这么大的雨点。
头顶的雨被伞遮住的时候,谢明声仰着脸看着站在自己身边,弯腰看着他的男人。
“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帮你叫警察?”
伞压得很低,他只能听到男人轻脆的声音,和露在伞下的黑色牛仔裤。
谢明声用手掌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两颊也被泥土抹成了黄色。他哽咽着说:“我、我在找……找我的……”
他鼻音很重,几乎被雨声盖住了大半,男人没听清,腰弯得更低,“找什么?哥哥帮你找好吗?”
说罢,他伸出一只手,将谢明声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终于听懂了谢明声在找什么,又看着纸盒里的小狗,疑惑地问:“不是这只吗?”
谢明声颠三倒四地说:“不是……我的,我的很像,但不是……它不是。”
男人大概听明白了:“那你要找的狗是不是跟它长得很像?”
谢明声用力点头。
男人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谢明声说:“我就在附近住。我拍一下照片,帮你找找看好吗?”
谢明声知道他的小七多半是找不回来了,可仍然抱着侥幸的希望,幻想着奇迹还会发生。
男人穿着宽大的白色卫衣,袖子一直卷到手肘。他抹了一把流到胳膊上的雨水,又问:“那这只狗要怎么办呢?”
谢明声摇头,他根本没有精力去想这些。
男人伸出食指,戳了戳小狗的脑袋。这只小狗很不怕人,立刻追着他的手指要舔。男人似乎有些怕狗,“哎哎”了两声向后跳了一步躲开。
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最后他们决定把这只小狗送到那家给小七治病的宠物医院,拜托医生帮忙寻找靠谱合适的主人。
我养不好小动物,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主人。谢明声认真地看着医生发着寻找主人的消息,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
从宠物医院出来后,谢明声不再哭了,只是心里依然难受。
男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刚要说话就被手机铃声打断。
他看了一眼来电人,“啊”了一声,接起电话后立刻说:“老师!我这就回去!”
他挂了电话,对谢明声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丢的那只狗和这只我都帮你问着,别哭了啊!”他不等谢明声回答,把伞往他手里一塞,自己跑进雨里。
谢明声回到家后,只有外婆在家。
老太太年轻时个子很高,上了年纪后驼背越来越厉害,现在只能佝偻着身子。她听到大门口有动静,步履蹒跚着走出来看。
谢明声和外婆感情很好,就算心里天大的不高兴,也绝不会对着外婆发脾气。他吸了吸鼻子,叫了人。
但他还是忍不住,红着眼睛问:“外婆,小七呢?”
好不容易止住了的眼泪随着这句问话再崩塌。
外婆是最喜欢小七的。他终于从外婆断断续续的话语里拼凑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以前,每天下午小七都会坐在院子门口,等谢明声放学回家。他去美国学音乐的头几天,小七等不到人,经常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晚。谢母看了不忍心,把它抱回屋里,过不了几分钟它又会跑到院子里等着。
几天后,谢明声终于发来了去美国后的第一个视频电话,谢母抱着小七,隔着手机屏幕,远远地给它指着自己的小主人。
小七是很聪明的,它很快明白小主人出门了。它每天下午仍然在院子里等着,但学会了晚上回家吃饭。
谢明声不在的那几个月,它依然是那只听话乖巧的小狗。
之后的某一天下午,意外发生了。
小七原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不知怎的突然冲出了院子,被迎面驶来的一辆小轿车撞翻在地。
彼时谢母正在家里厨房做晚饭。她听到院子外传来几个男男女女的破口大骂,关了火出来看。
外婆说到这里也已经泣不成声,浑浊的眼睛里掉下一大把眼泪。
“当时就不行了,你妈不会开车,满手都是血也没有司机敢接,她跑着带它去医院,到那儿就……”
据开车的那一家人说,他们当时只是很普通地开车路过,连喇叭都没按,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院子里冲出一只狗。
“你妈不敢跟你说,在外面找了三天才找到一只长得像的……它那么听话,那么乖,谁会不喜欢它呢……”
谢明声不知道自己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听完了这些,他好像呆愣在原地很久,直到脸上的眼泪都干了才回过神来。
脑海中浮现出小七每晚在院子里等他回家的画面,挥之不去。
几个小时后,谢母买了菜回家,打开门看到谢明声站在客厅里发呆。
谢明声听到动静,回头去看,随后低下头,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谢母一愣,立刻扭过头去擦眼泪。
他太着急了,太急切了,以至于没发现妈妈这两天的憔悴。
小七出事后,谢父开车把它送到老家埋了。他们不想告诉谢明声具体的地方,谢明声也没再追问。
他在家里浑浑噩噩睡了一天,睡醒后找了一家纹身店,在左手手臂内侧纹了自己的第一个纹身。
两个体英文字母,Qi。
这是我的狗,是我唯一的狗。
后来,外婆给他织了一个小玩偶。老人家跑了很多地方,终于找到了和小七毛色一致的毛线。玩偶的神态惟妙惟肖,只是样子实在不好看。
谢明声认真地接过来,护身符一样宝贝着。
那家宠物店的医生之后告诉他,他送来的狗被远在上海的一个大学男生接走了。
谢明声惊讶地问:“这么远的主人你怎么找到的?”
医生:“上回跟你一块儿来的那个小伙子就是上海人,那人是他同学。我们加了微信,他家里还养了一只柯基,照顾得很好,家里看着也有钱,挺靠谱的。”
谢明声搓了搓手指,说“哦”。
医生又说:“跟你一块儿来的那个小伙子还挺不错,给我发过好几张照片,问丢的那只狗是不是这个是不是那个,人是真的热心。就是吧,他是不是眼神不太好,连品种都不一样,他看着也说长得像……”
谢明声被逗笑了。
笑过之后,他想起男人模模糊糊的脸。
那天的雨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唯一记得的,是男人被雨水淋得湿透的肩膀,以及袖子卷到手肘的白色连帽卫衣,和黑色的牛仔裤。
*
再一“见到”那个男人,已经是几年后了。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他原先的那个乐队,现在俨然已经成为新秀,人气水涨船高。然而,现在乐队里,只有吉他手这一个初创成员在,其他人都因为受不了他的脾气,纷纷离开了。
这天,原先的键盘手和鼓手跑来找谢明声吃饭。键盘是个很飒的小姐姐,鼓手是个圆润的胖子,三人吃过饭后,坐在这里最有名的一条商业街喝咖啡。
咖啡厅的对面有个奢侈品牌子,斥了巨资在店门口装了一块硕大的LED显示屏,在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当季的新品广告。
鼓手忿忿不平地说:“他就作吧,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能把现在这些人都作走!”
键盘倒不是很在意这些,撇撇嘴说:“声声,你真的不想再玩乐队了吗?以前除了那谁,咱们别的人都相得很好啊!”
谢明声是真不想了。乐队这个事情,说实话,靠的是一鼓作气,这股气一旦没了,想再聚起来真的很难。
谢明声摇头,说:“还是算了,感觉现在没以前那么有热情了。”
鼓手还是生气:“那你就看那个垃圾一直唱我们以前的歌?你不生气啊?”
谢明声:“生气,但是……”
他挠挠后脑勺,脸上表情有点落寞:“歌是我们一起写的,这个不假。但我们确实没等到那些歌被唱红就放弃了,这也是真的。他……我没跟他一块儿经历过最痛苦最难挨的那段日子,现在他红了,我也不想去沾他的光。”
道理是这样的没错,可情感上总是难以接受。鼓手鼓着胖胖的脸喝咖啡,心里还是很气。
对面那家奢侈品店门口突然爆发了一阵小小的欢呼声。
“夏知雨!!”
“不是吧不是吧,夏知雨都能代言顶奢了吗??”
“没听说还拍过这个杂志啊!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啊!!”
谢明声被这阵喧闹声吸引了注意力,抬头看向对面――
他蹭地站起来,碰到了装咖啡的纸杯。键盘小姐姐手忙脚乱擦着桌面,小声骂他。
“谢明声你要死啦!”
说着也抬头去看,“哎,夏知雨?”
夏知雨这个名字,谢明声是听过的。那大概算是最早一批从地下走到地上,并且真的“走起来”的说唱歌手,各方面能力和技巧都很出色,网友说这是个六边形选手,全部都是优势,全部都很擅长。
难得的是人也非常好看,清清秀秀的一张脸。然而他脾气实在太差,网上随便找一找就能看到很多他发脾气的视频。
LED屏幕上正在播放着的,应该是一本杂志的拍摄絮。镜头中两个高个男人一前一后坐在欧式教堂中,夏知雨的色衬衫衬得他又甜又温柔,另外那位的浅色衬衫上大面积晕染着墨色纹,像是墨色山水画中才会出现的人物。
这时,镜头一转,播放起了杂志拍摄的絮。夏知雨从摄影师手中抢走了摄像机,镜头左右摇晃了几圈,他终于找到了另外那个人。
男人的脸在镜头中被放得很大,甚至能看到脸上短短的绒毛。他笑着往后躲,嘴里说了几个字。
屏幕没有开声音,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听到这句话后,夏知雨笑得手都在抖。
絮很快播放完了,结束的画面定格在某个杂志的封面。
直到屏幕上继续播放本季的新品时,谢明声才重新坐回座位上。
咖啡撒得没剩多少,桌上的污渍被键盘小姐姐擦干净,但还有几滴溅到了谢明声的卫衣袖口。褐色的咖啡渍很快晕开,在白色的衣服上留下几点痕迹。
谢明声没管这些,只愣愣地说:“我认识他。”
鼓手以为他在说夏知雨,嘿嘿一笑:“我也认识他,夏知雨嘛!我不仅认识夏知雨,我还认识冬知雨秋知雨呢!”
说着说着把自己逗笑了:“我还是夏知风夏只雪哈哈哈哈哈哈!”
谢明声:“。”
他翻了个白眼,说:“你好无聊。我是说旁边那个人,我认识他。你知道那是谁吗?”
鼓手:“不知道,看着眼熟,哪个十八线小透明吧。”
键盘小姐姐可不爱听这话:“你才十八线小透明呢,人家刚提名了最佳新人好吧。”她转头对谢明声说,“叫傅轻,演赵子坤电影红的。”
傅轻。谢明声在心里念了两遍这个名字。
很奇怪,那个雨天男人伞下的脸庞明明已经很模糊了,可再看到的时候,谢明声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
那种感觉很熟悉,也绝不会认错。
回到家后,谢明声上网搜索了一番关于傅轻的消息。网络上关于他的信息不算太多,但很杂,最早甚至能追溯到几年前。
谢明声耐心翻了翻,看到微博上某条观影记录被转评了很多。
“电影真不错,赵导一贯水准,男主演也超棒,最让人惊艳的是直到结尾才出场的小儿子!整部电影都只有声音,直到结尾才露脸,但是让人印象非常刻!台词功力绝了,看了一下竟然还不是配音!最惊奇的是,这位居然是几年前那位上戏校草啊!”
点进评论看,有不少人@了傅轻。
“@傅轻,出来挨夸。”
谢明声顺着点进去,果然看到了傅轻的微博账号。
粉丝不多,只有十几万,里面的内容也很日常,就像是一个普通男大学生,会抱怨冬天冷夏天热,吐槽食堂饭菜不好吃。
他顺手点了个关注,又刷新一下,刷出了一条新微博。
正是之前看到的和夏知雨一起拍摄的杂志。
谢明声点了赞,想了想不太合适又取消掉。他自己的微博帐号也有点粉丝,这样好像不太好。
于是他给傅轻发了条私信。
“杂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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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无意间看到了夏知雨这个人,也可能是谢明声依然喜爱音乐,总之不久后,谢明声突然迷上了说唱。
他在这方面真的有天赋,没过多久被成都当地某个有名的厂牌挑中,成为了其中一员。
几个月后,一年一的那个说唱综艺又开始了这一年的海选。谢明声的厂牌里,那些名气比较大的成员大都已经参加过了,于是今年决定送谢明声去参加。
谢明声原本想拒绝的,他刚接触这个圈子不久,自知水平和经验都不够。但他看着节目海报中站在最中间的夏知雨,脑子里闪过了他和傅轻的那张杂志封面。
最早的几场比赛都算顺利,就在节目即将在网络上播出的时候,谢明声原先那个乐队的吉他手突然跳出来找他的茬。
先是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不愿意一起吃苦,原来是找到了捷径抱到了别的大腿;之后又发了以前和谢明声一起排练的小视频,就差直接点名道姓,说自己在针对谢明声了。
谢明声懒得理他,只专心准备比赛。
然而祸不单行,几天后,节目组突然告知他不能再继续参赛,因为今年突然改了新的政策,不允许未成年人参加任何综艺节目。
谢明声只差几个月就满18岁了,这么一场飞来横祸让整个厂牌的人都措手不及。
先前录制好的几场比赛里,他的镜头被剪得干干净净。
谢明声无奈,却又无能为力。
经过这样几件事后,谢明声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了失眠的状态。某天晚上实在睡不着觉,他拿出手机无聊地把屏幕上那些APP的图标按来按去。这时,微博弹出了一条通知。
-特别关心“傅轻”发微博了。
谢明声立刻点开看。
现在的傅轻已经不是十八线小透明了,随着露脸的数越来越多,他的名气也大大增加。这发微博是为了宣传他的第一部电视剧,是个古装仙侠片,他在里面扮演男一号,是女主角的师弟。
扮相很美,没有弄些刘海或是须须的奇怪发型,整张脸干干净净露出来,仙气飘飘。
谢明声点了赞,又立刻取消。
自从关注了傅轻的微博后,那人每发一条新的微博,谢明声都会第一时间点赞,然后再取消掉。这种不会被人发现、又能满足自己的隐秘举止,让谢明声很满足。
*
再一见到傅轻,是在一场live house上。
傅轻个子很高,站在一群观众里很是鹤立鸡群,谢明声几乎是刚走进去就看到他了。
傅轻正在和身边的男孩说话。那人不知说了什么,傅轻没有听清,“啊”了一声,侧耳过去让他凑近点说。等到那人再开口时,傅轻全身一震,连锤他肩膀。
“你小点声啊!我耳朵要被你喊聋了!!”
那人不好意思地笑了,被傅轻锤得直躲,最后抓着他的手塞进手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傅轻脸色缓和了些,对那人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然后在他耳边非常大声地吼了一句:“回去啦!!”
看见他也被吼得全身一抖后,傅轻得意地笑了。
谢明声愣了一会儿,看到那两人并肩准备离开时,小跑几步拨开人群,喊了一嗓子。
“等一下――!”
傅轻并没有听清他在喊什么,只听到身后传来巨大一声人声,回头看,发现有人正对着自己拼命挥手。
但他被人群拦住了,一时之间没能跑过来。
傅轻往这边走了几步,也喊了一嗓子:“叫我吗?”
“对!”谢明声拼命点头,“¥%&#**@¥!”
他说得太急,周围又吵,背景音乐嘈杂,傅轻根本无法听清这人在说什么。
他又走近两步,问:“什么?我――听――不――清――啊!”
“我说!你!还!记!得!――”
话还没喊完,谢明声被人扯着肩膀往回带。他回头一看,是厂牌里的人。
“你跑这儿来干什么?快到你表演了,快去准备啊!”
谢明声不甘心地回头看。傅轻大概是没等到回答,推着身旁的人,准备离开了。
这时,谢明声才发觉那两人似乎有些不对劲。举止亲密也就算了,就连穿的衣服都有些小心机。
傅轻衬衫袖口拉了一条窄窄的边,纹很独特,和那个男孩松松围在脖间的领带一样;而那个男孩上衣的下摆绣着一颗小小的爱心,这颗爱心同样出现在了傅轻的裤脚。
像是很隐晦地在宣示主权。
那一晚,谢明声又失眠了。
最初相遇时的那道模糊身影,像是被勾勒着线条、又上了颜色一样逐渐清晰,他的形象也变得更加丰富。而没有改变的,是他和自己之间的长长的距离。
除了那一脱口而出的“我认识他”之外,谢明声再没有对别人说过他和傅轻的交集,如果那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能够称为交集的话。
这个圈子人太多嘴太杂了,你永远无法预料到自己说过的哪句话会在哪一天突然暴雷,最好的办法就是管住自己的嘴。
可这样一来,他又要如何去接近他呢?
而这样的问题,在今天这个夜晚似乎也有了答案。傅轻并不需要他的接近。傅轻这样的人,是一定会被很多人喜欢的。
从头到尾,都只是他单方面的需要傅轻。
失眠了近一整夜后,谢明声第二天早早爬起来,去了一家纹身店。
厂牌成员那些臂或者背大多都是在这家纹的,老板已经跟他们都很熟悉了,见到谢明声后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在得知谢明声想要添个新纹身的时候,老板有些惊讶。
“你不是一直都不纹身吗?”
谢明声确实欣赏不来那些大片大片的图案,总觉得吓人。他在老板面前坐下,说:“嗯,今天想纹一个日期,可以吗?”
老板利索地拿出画板,询问谢明声的要求。
谢明声没什么要求,他不懂这些,只说:“好看就行,字体、间距什么的,老板你来。”
老板很快设计了几个样式给他看。图案不长,也没什么难度,简单到店里随意一个学员都可以完成。不过靠着过硬的交情,老板还是亲自上阵帮他做。
“纹在哪儿?”
谢明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露出锁骨,抬手比划了一下。
“锁骨下面可以吗?我想挨着锁骨。”
老板拨开他的手看了一眼,说:“没问题。”
几个小时后,嗡嗡的机器运行声终于结束了。老板摘了脏手套,用相机拍了一张给他看,又交代了他注意事项。
那串日期上包裹着保护膜,周围皮肤也还是肿的。
几天后,伤口结痂又脱落,纹身顺着锁骨的走势向上蜿蜒,乖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
那个大雨滂沱的日子里,十几岁的谢明声被迫学着去接受心爱宠物的离开,少年小小的心被划得支离破碎。幸好老天爷到底待他不薄,在他伤心欲绝的那一天,派了另一个人出现,安慰他破碎的心。
可惜,这个人同样不属于他。
得到后再失去,和从来没有得到,是两种不一样的痛。
当初那个坐在路边号啕大哭的少年已经渐渐长大,身姿挺拔,面容也更加刻。而隐秘不能说出口的爱恋,则教会他生活中总是酸甜交织的。
后来,作为rapper的谢明声也有了一些小名气,他的歌迷开始好奇,这两纹身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毕竟比起其他人动辄一整个手臂的大面积图案,谢明声这两几乎能说一句小清新了。
好在录制节目的时候,纹身这个东西是不允许出现的,也不会有机会公开谈论到纹身的意义,其他私下被询问到的时候,谢明声只笑,从不回答。
这两个图案,一个是他的狗,一个是他不敢说出口的爱情。
纹身的含义,他自己知道就够了。
再后来,他又遇见过几那个男人。前脚刚被台下歌迷尖叫着大喊“Voice今天又杀疯了”的人,看着不远那人高大的背影,手脚尴尬得不知怎么摆放。
谢明声隔着衣服搓了搓自己的锁骨,鼓起勇气走上前。
2
谢明声睡醒的时候,傅轻正靠着窗台抽烟。
他最近抽烟抽得越来越凶,南南看不下去,一方面担心他身体,一方面又害怕哪个好事的粉丝或者媒体拍到傅轻抽烟,最后硬塞了电子烟给他。
看起来刺激是小一些,味道也不冲,香香甜甜的水果味道很好闻。
卧室里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味道,明明是对健康没有任何好的东西,却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谢明声掀开被子走过去,从背后握住他的手。他还不是很敢在傅轻不允许的时候抱他或者碰他。
……傅轻很好,哪里都很好,除了不喜欢他。
但傅轻不会因此就冷脸对他,仍然每天对他笑意盈盈。
一定要很用心很用心地观察,才能看出傅轻偶尔那么一点点的忧郁。
傅轻吓了一跳,回头捏着谢明声的脸说:“不许随便吓我。”
谢明声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讨好地说:“我错啦,嘿嘿!”
傅轻是被电话吵醒的。
电话那边的男声说:“您好,请问是傅先生吗?”
傅轻睡意朦胧地说:“是,怎么了?”
“您的车可以提货了。”
傅轻还没睡醒,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遇到骗子的电话了。他二话没说切断电话继续睡觉。
没想到那人又继续打电话过来。
傅轻的睡意被接二连三的电话全部打散,干脆坐起来走到窗边接起。
“傅先生,刚刚信号不好断掉了,是这样,您之前预定的新车已经可以提货了。”
傅轻:“我没有定车啊。”
工作人员报了一串电话号码、日期和金额,这才唤醒了一点傅轻的记忆。
这车是一年前白遇之定的。
白遇之这人,有时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心细还是心宽,去年8月份的时候就开始想今年要给傅轻什么生日礼物,考虑了半天决定送辆车。那段时间正赶上推行新能源汽车,某个品牌的新车很是引人瞩目,白遇之琢磨了好久,定了一辆。
然而预订的时候,那车还在试运行阶段,远没有达到量产的标准。
换句话说,这根本就是商家的空手套白狼。
得知这件事后,傅轻还假装跟白遇之生了几天气,嘴上说他蠢蠢笨笨,这么大人了还会上这种当,心里倒是很吃这一套。
白遇之知道傅轻这是又在逮着机会撒娇,也很配合地伏低做小,一边哄他一边“嗯嗯我太笨了”。
这一拖,竟然拖了一整年。
傅轻挂了电话,心情很复杂。
现在已经是十一假期的最后一天了,而傅轻的生日则在三天后的1月1号。
一个很整齐的日子,又因为距离十一长假很近,记忆中每一年都过得很热闹。
可是今年冷清到他自己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谢明声起床后不久就出去了,他今晚还有一个演出。
出门的时候傅轻在看手机。
十一假期都快结束了,姜英终于想起来让他回家吃饭。
傅轻打了几个字,把手机丢到茶几上。
去提车的时候,销售人员认出他了,几个小姑娘围在他身边要签名。傅轻态度很好地回应了。
等到身边安静下来后,傅轻坐进新车里,准备试驾。
这车子不管是外形还是内部,他都很喜欢。当时选择这款并非全是白遇之脑子发热的冲动之举,他自己也是当真很喜欢。
现在也依然很喜欢。
他让南南把新车开到白遇之那儿,自己回了家。
分手之后南南也对白遇之没有好脸色,不知是没通知到还是怎样,一直到了1月9号,白遇之才打了电话过来。
“……这车当时是送你的。”
彼时傅轻正歪在沙发上看电影,他调低了电视的声音,看着屏幕里的自己,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最近白遇之并非没有找过他,只是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不愿意理他。
现在也仍然不想跟他说话。
他硬梆梆地说:“不想要你的东西。”
白遇之明显哽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失落:“轻轻,别这样吧……去年的生日礼物我还没补给你呢。”
傅轻没再说别的,回了一句“随便你”,便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让傅轻的心情更加糟糕。
自从上听陈静说,白遇之离开闪亦后,他就一直很在意这件事。不想去询问别人,只好旁敲侧击敲打白遇之。白遇之不知是在装傻还是根本不想说,什么都问不出来。
傅轻一气之下,又把他的微信拉进了黑名单。
这几年国内明星攀比穿大牌的风气越来越重,每举办隆重的活动,哪个明星借的衣服最大牌、哪个明星穿的是当季新款,都能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在这样的挤压下,国内的独立设计师几乎毫无立足之地。
傅轻刚开始演电影时,很难借到国外大牌的衣服,当时几乎每件都是白遇之带人一起设计,甚至一起裁剪出来的。傅轻保持身材保持得很好,每准备服装时,白遇之随手摸几下就能知道哪个部位要宽一些,哪个部位可以再收一点。
后来傅轻红了,就算再偏心白遇之,也不能穿着他设计的衣服参加颁奖典礼,于是白遇之又一手包揽了他的私服。
那两年闪亦也窜得很快。
再加上这个名字都还是傅轻起的……
他现在心里有种诡异的错觉,就像是一个离了婚的男人,有一天突然得知自己的孩子被前妻抛弃了!
想到这件事傅轻都快气死了,可白遇之每给他发微信都是一幅没事人的样子。
晚上睡觉前,谢明声在他旁边很紧张地等着。
傅轻好笑地问:“干什么?你这是一脸什么表情啊?”
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是对人体结构最好奇的年纪,谢明声刚开了荤,不可避免地一直想做。
他揉了一把傅轻的腰,又挨挨蹭蹭挪过去,在被窝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傅轻在黑暗中闭着眼睛,缓缓地说:“是哪只小老鼠在不停地发出声音?”
谢明声半个脑袋都埋在被子里,声音被捂住,闷闷的:“不是小老鼠,是我。”
“哦――”傅轻拉长声音,“原来是小狗。”
谢明声很配合地用鼻子蹭他的手臂,“汪”了一声。
傅轻笑了一声,掀开被子自己也钻进去,翻身抱住谢明声。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被被子捂得很热,傅轻坐起来,手一扬掀开了被子,肉体碰撞的声音开始变得明显。
谢明声叼着自己的手指,不想发出太难堪的声音,嘴巴严严地闭紧,只有下面的穴口被插得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腿根湿了一片。
除了最开始进去时的钝痛外,谢明声已经习惯这种快要被快感淹没的性爱了。
从心灵到身体,全都敞开着给一个人,毫无保留地被他占有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只要想一想,就能先达到大脑高潮的事情。
这是一场很酣畅的性事,明明几乎每天都在做爱,可谢明声还是射了很多。高潮的时候他绞得紧紧的,把傅轻的精液吃得一滴不剩。
傅轻甚至在清理完身上的痕迹后,靠在他身边亲他的额头和眼睛。
如果没有睡前那条微信的话,一切都很好。
谢明声不想去探究那条信息的内容,只是猜也能知道大概是戚别。总之,傅轻看了一眼手机,变得很不高兴。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回复,之后和谢明声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什么变化。
卧室关了灯,漆黑一片,只能隐隐看到脸的轮廓。可谢明声就是知道,傅轻现在不开心。
谢明声把他抱得更紧,牢牢护在怀里。
傅轻“哎”了一声:“我喘不了气了。”
“哦哦。”谢明声嘴上应着,手臂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仍然抱得很紧。
他的体温好像确实高于常人。被这么抱了一会儿,傅轻都出汗了。他用手肘推推谢明声,说:“你怎么这么热?烤火炉一样。”
谢明声拿不准傅轻这是在抱怨,又或者只是随口一说,正在纠结的时候,傅轻又说:“冬天可以暖床了。”
谢明声突然激动,又蹭了过去。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傅轻告诉他,自己偶尔会海鲜过敏,之前某杀青宴吃了海鲜后,半夜就发了烧,脸肿得像包子,好了之后突然变成了敏感肤质。
傅轻扳着指头说:“医生讲了很多禁忌,什么不能睡电热毯,不能泡温泉,不能泡脚之类。”
他捏着谢明声的耳朵尖,手臂紧了紧,半边身子都快压上去了。
“再过过,到了冬天,每天把小狗牌暖床神器放在被窝里,很好。”
自从上收了谢明声的小狗玩偶,“小狗”这个词已经成为傅轻对谢明声的代称了。
一开始谢明声还有点不服,会蹭着他问“哪里像小狗”,久了之后自己也觉得这种动作真的很像某种犬系。
两人说着说着话,没过多久,谢明声睡着了。
傅轻安静等了等,确定谢明声已经睡熟了后,轻手轻脚下了床离开。
3
自从上直白地跟戚别说,和谢明声上过床后,戚别老实了很多天,直到刚才才又来找他。
说的话很简单,明天是傅轻生日,想跟他一起庆祝。
傅轻披着衣服坐在一楼的沙发,大脑放空。
不想承认的是,这一年的感情生活一直很混乱。傅轻并不是一个喜爱新鲜的人,可是心里憧憬的那种平静生活,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仰头靠在沙发背,被上方的吊灯光线刺得眼睛微痛。
他能看出来刚才谢明声在努力安慰他。入了解之后会发现,谢明声心思单纯,情感却很细腻。大概搞独立创作的人需要更强的共情能力和敏感的心思,谢明声总能很快发现傅轻的心情变化。
跟谢明声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但并不能完全缓解心里的烦躁。
傅轻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仍然毫无困意,干脆换了衣服出门兜风。
傅轻这个人,大体上可以算是成熟又稳重的。他进娱乐圈的年纪不大不小,既不会因为年少口无遮拦而到惹事,也远没有被生活磨成老油条,刚刚好夹在太稳重和太年轻中间那个最适合的位置上。
除了一点,他开车有点虎……
在大学时,他和白遇之一起学的驾车。初上高速时,他一边开车一边跟白遇之说:“这车是不是有问题?我怎么觉得有点飘。”
白遇之紧紧拉着车顶的扶手,小心翼翼地说:“你快开到1了,还是在转弯,能不飘吗……”
自那之后,两人出去几乎都是白遇之开车。
直到现在,除非必要,傅轻还是打车更多一些。
可今晚憋闷的情绪眼看着是无发泄,傅轻还是揣了自己的车钥匙,出门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傅轻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跑着。路上还是有些三三两两的行人,有的是加班了一整晚、终于得以下班的倒霉社畜,有的是年轻爱玩、出来过夜生活的大学生。
这个城市太华了,似乎不管是什么时间、什么季节,永远有人精力充沛。
傅轻看着街边一对分享着棉糖的小情侣,笑了一下。
他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也没有规划路线,甚至连车载导航都关了,这个路口究竟是直行还是转弯,全凭心情。
不知不觉竟然开到了以前住的地方。
那套房子地点很不错,出租的时候也很顺利。来都来了,傅轻索性开到那条路边停下,摇下车窗看看周围的变化。
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快一年。
这地方没怎么变,除了不远新开了一家酒吧外,再没有别的变化。
那套房子租出去后,傅轻没再多管,只记得当时南南提过一嘴,租客一口气租了三年,像是个有钱人。
傅轻趴在方向盘上,远远看着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房间窗子。
他在车里待了几分钟,心里那股憋闷散得差不多了,看看时间,也已经快要三点。傅轻觉得有点困了,重新打了火,准备回家休息。
这两地方在不同的方向,傅轻需要开到前面的路口转弯。然而转弯时他又犯了不减速的老毛病,车身不知刮到了什么,被摩擦得咔嚓一声。他停下车,下来查看。
是车尾蹭到了一根树枝,划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傅轻用手抠了抠,无奈地叹气。
他拿出手机,准备拍张照片之后发给保险公司,打开相机时,屏幕里出现了自己的脸。
傅轻:“。”
即使傅轻长得好看,在这样的死亡角度下,他的面容也显得诡异无比。傅轻满脑袋黑线地切换了摄像头。可手机不知怎的,莫名卡住了,卡顿的景象持续了几秒――
傅轻捏紧了手机。
屏幕很快恢复了正常,回到了后置摄像头的视野范围,可傅轻顾不得拍照,僵着身子站在原地。
刚刚那几秒卡住的场景,一辆熟悉的黑色宝马闯进了他的拍摄范围。一闪而过的车牌照得不太清晰,但也足够看清那几个字母和数字。
……是白遇之的车。
傅轻不自觉地捏着手机,手指按得太紧,甚至调出了siri的界面。机械女声的声音在蒙蒙亮的凌晨,一遍一遍重复着“您好,我没听清你说了什么”。
是认错了吧,他怎么会在这里;那辆宝马快要烂大街了,车牌就闪过那么一下,也许是看错了呢。
傅轻这么自我暗示着,重新坐回车里,在开到前面那个路口时,他手一抖,没有左转,而是打了掉头回到原来的地方。
他在自己原先那套房子的楼下,仰头看着那个熟悉的窗子。
本该是熟睡的时间,某个住户却打开了卧室的灯,那光亮不管多么微弱,都显得异常引人注目。
傅轻瞪着那栋楼里唯一一个开了灯的房间,摸出手机给白遇之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白遇之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惊喜又不可置信:“轻轻?”
“嗯。”傅轻应了一声,沉默几秒后,压低声音问,“你在哪儿?”
“……”白遇之犹豫着说,“刚回家,最近有点忙。”
卧室的窗帘被拉上了,遮住了里面明亮的灯光,这栋楼又恢复了整整齐齐的暗色。
傅轻还瞪着那个窗子,继续问:“哪个家?”
白遇之迟疑着:“啊?”
傅轻念了个地址,问道:“该不会是这个家吧。”
听筒那边,白遇之的呼吸都滞住了,紧接着传来一阵凌乱的拖鞋摩擦地板的啪嗒声,随后,窗帘被拉开――
果然是他。傅轻叹了一口气:“下楼。”
白遇之刚刚进卫生间准备冲澡,开了水接到傅轻的电话,又披了睡衣匆忙下楼。
傅轻坐在驾驶座,支着下巴看他。
白遇之拉开车门坐进副驾,手指抠着屁股底下的皮质座椅。
他没等傅轻说话,先递过去一个纸袋。
“轻轻,生日快乐。”
傅轻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1月1日,是自己的生日了。他说了声“谢谢”,接过纸袋看了一眼,是某个牌子的手表。
傅轻对这些配饰没什么研究,也没什么收藏的爱好,家里这类东西多半都是白遇之搞来的,他自己很少操心。
表带被取了几节,已经调整成了适合傅轻佩戴的尺寸。
他用拇指指腹摩挲着表盘,看着蓝黑色的指针一格一格地移动着。
两人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也并不是一直都没再见面,他们因为各类工作碰见过不少。但私下里的见面几乎没有。
两人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一意外的碰面,然而安静坐在这么一个密闭空间里,气氛竟也没有多么尴尬,甚至比起分手前那段令人窒息的平淡期,反倒是现在更和谐一些。
白遇之清清嗓子,说:“这儿好歹是你买的第一套房子,如果租给奇怪的人,把这弄得乱七八糟还是不太好,我就……”
傅轻应了一声,半开玩笑地说:“我要是早知道,就把房租再涨一倍。”
白遇之双手合十,很虔诚地讨饶:“我太穷了,放过我吧。”
他一向很懂得怎么在傅轻面前扮可怜,一旦傅轻表现出不开心,他总会第一时间小心跟他道歉。
最开始傅轻是很吃这套的,只是后来,这种示弱和示好似乎变成了不想解释的敷衍,甚至让傅轻怀疑是不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这一,傅轻往边上瞥了一眼,伸手弹着他的手背,轻声说:“少来这套。”
白遇之笑眯眯地刮了刮他的掌心。
傅轻:“最近很忙吗?这么晚才回来。”
不仅是这么晚才回家,白遇之明显人也憔悴了不少。他是单眼皮,薄薄的眼皮配上大眼睛,让他看上去英俊又年轻,有种青春的少年气。最近看来是真的没休息好,不仅熬出了黑眼圈,连眼窝都有些凹陷。
他叹口气,说:“是有点忙,主要是人手不够。”
白遇之说,年底事情本来就多,前段时间闪亦走了不少人,上至总监下至普通设计师,一下子有些捉襟见肘,现在连实习生都赶鸭子上了架,人手仍然不够。
他最近过得着实有些艰难。前段时间另一个合伙人带着几个骨干跑路,还带走了不少下游客户,这些东西白遇之原本不插手,现在也不得不自己亲自上阵去谈生意。
只是他的解释就到此为止,没有再进一步。
傅轻用指节敲敲方向盘,被小小地安慰了一点。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另外那个合伙人,是Kevin吗?”
白遇之点头。
傅轻又确认了一遍:“所以,是Kevin走了喔?”
白遇之歪了歪头,不是很能理解傅轻为什么在意这件事,只能又重复地说:“对,他走了,还带走了……”他一连串说了好几个名字。
这几个人傅轻大多也认识,都是熟人,这样一看,闪亦确实捉襟见肘。
傅轻撇了撇嘴,那种离奇的“前妻丢掉小孩”的诡异念头被他从脑海里拂去。与此同时,他在心里感叹,流言蜚语大抵就是这么传出来的,说风就是雨。
他脸色变了又变,白遇之终于忍不住问:“轻轻,你在想什么呢?”
傅轻这没再转弯抹角,直接说道:“有人跟我说你把闪亦卖了。”
白遇之:“???”
他脑子转了几转,联想到前几天莫名又被拉黑的微信,顿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哭笑不得地说:“谁说的呀?简直是胡说八道。”
傅轻别扭地看着车窗外,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白遇之伸手拉住傅轻的安全带,扯出一条小缝隙,手指钻进去塞在傅轻肩膀旁边,时不时弯曲一下。不太明显的动作被大衣和针织衫阻隔后,只剩下不甚鲜明的触感。
傅轻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没说话。
此刻,两人都知道对方心里有些没说出来的话,但有些话反而更适合心照不宣。
“轻轻,除非……除非我真的做不下去了,否则我绝不会让闪亦有什么事。”
这个夜晚,白遇之用食指圈着那一小截安全带,以这样一句话结束了这场莫名奇妙的误会。
傅轻推开他的手,嘟囔了一句:“你最好是。”
白遇之帮他理了理领口,随口问了一句:“轻轻,最近怎么样?”
“最近怎么样”这句话,随意的程度大概相当于“吃了吗”。
人们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半并不是真的想要探询对方近来的生活,只是一种客套的礼节。被问到的人一般会回答“挺好的,你呢”或者“就那样吧,凑合活”诸如此类。
可这样一句礼节性的问句,让傅轻想起了自己出门晃到这个地方的原因。
他像是被戳破了气的气球,整个人干瘪下去。沉默了几秒钟后,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趴在方向盘上,只露出一截下巴。
他可以在一百个记者面前谈笑自若,却无法在白遇之问出这样一句话时假装没事。
“……不太好。”他的声音被压在方向盘上,被凹凸的空间挤压地晦涩不明。
白遇之有感觉到傅轻看上去有点低沉,但经过刚刚那段对话,他以为那就是傅轻不高兴的原因。本以为解决了这些,才会习惯性地问出这样一句话。
白遇之不抽烟,这时才反应过来车子里的淡淡香味并非来自车载香薰,而是傅轻使用的电子烟。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傅轻难过至此。可碍于两人不尴不尬的关系,他一时之间也没想到合适的方式安慰他。
他陪着傅轻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手指拍着他的背,凑在旁边,偶尔叫一声他的名字。
“轻轻,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他先是问:“是不是哪部戏遇到了问题?”
傅轻没有回答。
白遇之思量再三,终于还是又问道:“和……吵架了?”
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无法释怀而希望傅轻早日和别人分开。关于傅轻很重感情这件事,大概自己是最清楚的。更何况以自己的身份,问出这样的问题更多的还是尴尬和难堪。
就像是一个恶毒的、妄想趁虚而入的邪恶配角。
傅轻还是没有回答,只是脑袋偏了偏,改用右边的脸颊压着方向盘。
该怎么回答呢?
傅轻按了按自己的肋骨,那里又再传来点点刺痛。
白遇之也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他挪过去,离傅轻更近,帮他按着那里。
“不舒服?”
靠得太近了些,那声音似乎就是从耳下传来的。傅轻敏感地抖抖耳朵,从方向盘上坐起来,不太自在地躲开了。
白遇之也好好坐回副驾,眼神飘乎着到乱看。太担心这个人才会忘了分寸,可真要说起来,这也算不上什么亲密接触。
他清了清嗓子,忽略掉傅轻一直揉着耳朵的动作,说道:“轻轻,那个……别人要是惹你生气、让你不高兴,你就……”话还没说完他就想咬舌头。
就什么呢?就让他滚到一边去,重新回来我这里?
白遇之讪讪闭了嘴。
傅轻的耳朵都被揉红了,仍然残留了一些酥麻。被过度搓揉的耳根发着热,红得快要滴血。
他闻言掀起眼皮看他,那一眼似乎带着很多种情绪,白遇之不知是不是自己过度解读了什么,想再确认一下时,傅轻已经收回了视线重新盯着前方。
他暗自抚了抚胸前,手掌下传来的心跳声比往日清晰许多。
再一开口时,他柔柔地注视着被傅轻自己蹂躏地不像样的耳朵。
“轻轻,别为别人难过,”白遇之抿着嘴唇,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没人值得你为他伤心。”
驱车离开时,太阳已经露出了隐隐光亮。
傅轻和白遇之在车里坐了近三个小时。
离开时,白遇之又提起了那辆车。
“我最近一直在这边,没回家住,前两天回去拿东西才知道。”他很无奈地说,“还是你开走吧。”
傅轻的座椅往后调了一些,他半躺在上面侧着脸看他。一整夜的时间过去,傅轻下巴上冒出一两颗胡茬。这一他没再拒绝,点头答应了。
回到自己家时,谢明声已经起床了,他听到开门声,没有太惊讶。
“哥哥,你回来啦!”
“啊。”傅轻脱下外套挂起来,见他没有什么询问的意思,索性也就没有解释,“今天起这么早?”
谢明声将打好的豆浆倒出来,又把煎好的手抓饼小心卷上烤肠,端到餐桌。他不太会做饭,厨艺局限在手抓饼、蛋炒饭、煎蛋这几样最简单的菜品上。做完这一切后,他搓搓手,招呼傅轻过来坐。
傅轻刚刚刷了牙,正在卫生间刮胡子,他看到谢明声靠着门框站着看他,从镜中对他笑了笑。
“今天上午安排了实验课,我得早点过去占位置。”
傅轻也是最近才知道,谢明声正经是个大三学生,学习成绩还不错,一扫傅轻对rapper学历都不高的偏见。
读的还是信息与计算科学这种专业,整日与算法为伴。
傅轻收拾好自己,搭着谢明声的肩膀一起出去吃早饭。
吃过早饭后,谢明声神神秘秘地跟他说:“哥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但现在还不能给你。”
傅轻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对生日早就没什么执念了,但他看到谢明声那副“你快来问我啊我好想告诉你”的表情,还是很配合地说:“是什么呢?为什么现在不能给我?”
谢明声嘿嘿笑着:“我给你写了一首歌,但现在这样唱给你听好蠢啊。”
家里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谢明声还是非要凑到傅轻耳边,用气音小声说:“而且我不是马上要去参加比赛了吗,到时候决赛时我给你唱,你来现场好不好?”
傅轻逗他:“我也快进组了,你又让我为了你请假。”
谢明声果然一秒变成委屈脸,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似乎都能听到声音。
傅轻忍笑忍得辛苦,不再逗他:“好,提前告诉我时间。”
小狗一样的男孩马上又笑开了。
谢明声去上课后,傅轻本想补个回笼觉。刚换了睡衣躺进被子里,戚别的电话打进来了。
傅轻习惯将手机调成震动和铃声一起的模式,现在手机放在床头柜,一的震动让它原地转着圈圈。震动持续了大约一分钟后停止,很快,第二个电话又打了进来。
戚别大有不接电话就会一直打的趋势,傅轻捏了捏鼻梁,几乎通宵没睡的后遗症让他烦躁。
接起电话后,两人都没有立刻说话,他听到听筒那边戚别的呼吸声有些急促,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别的。
这时,戚别主动开口:“轻轻,我在你家门口,我能进来吗?”
傅轻:“自己开门进来吧,我在卧室。”
傅轻有时觉得戚别这个人真的很矛盾。他知道拍戏的时候不能一直打电话,也知道感情破裂的时候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进出自己家,却会一声不吭跑到家门口不停打电话,傅轻相信,如果他不接,戚别就会在门口一直等着。
好不容易酝酿出的那丁点睡意又跑没了。傅轻很快听到楼下大门传来的细微动静,紧接着,自己卧室的房门被敲响了。
进来房间后,戚别手臂里挂着一件素色的正式西装,衬衫领口规整地系着领带,只是身上的衣服已经皱了,明显不是早上出门才穿好,更像是开了一整晚的会,直到早上才回家。
“本来昨晚下了班就想过来,但是实在太忙,没来得及。”戚别有些抱歉地开口,举起手给他看手里拎的食品袋,“过来时买了包子和豆浆,吃一点吗?”
傅轻平日起床没那么早,算算时间,这才是他吃早饭的正常时间。
但今天和之前不一样,他已经吃过了。
得到了拒绝的回答后,戚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样的姿态在他身上并不常见,以至于一时之间,他竟陷入了迷茫。
傅轻靠坐在床头,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毕竟有过感情,戚别对他也是真的在意又用心。
“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
戚别不知在想什么,眼神发愣,听到这话后眼睛眨了眨,连说话的语速都降了下来,“哦,我……前段时间实在是忙晕了,差点忘了你的生日,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傅轻:“不重要,无所谓的。”
戚别咬住自己的嘴唇,视线微微下移,“嗯……但之后还是要补上的。”说罢,他想到一件事,立刻告诉傅轻,“对了,我跟你说一件事,让你开心一下。”
之前孟其帆把他骗上的的那艘游轮里大多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是戚别想动手,要收拾他们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就在不久前,他得到了一个机会。
事情怎么理的,戚别轻描淡写几句话略过了,只简单告诉了傅轻结果。
“那个邱岭,他爸进去了。至于他本人,一个没留意,被他跑了。”
这件事的开始和经过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直到现在傅轻也不能忘记那短短几天的遭遇。
《浮沉》这种题材不可能在大陆上映,他是一早就知道的。不久前,赵子坤告诉他,《浮沉》已经在准备宣发,想要在明年情人节前后在香港上映,请他也帮忙宣传。
傅轻直接拒绝了。他拒绝出席和《浮沉》相关的任何宣传,也让南南去和相熟的几家媒体提前通风,不要问和这部电影有关的任何问题。
但如果真的说要报复,傅轻倒也没有这种想法。并非出于善良或是圣母,而是傅轻从心里再也不想和那些人有任何瓜葛。傅轻的名气、他的职业生涯、他的全部一切,都经不起丑闻的轰炸。
但戚别和他是不一样的。
傅轻又想抽烟了。
对于香烟的依赖,与其说是真的有烟瘾,倒不如说是烦躁时排解的方式。
傅轻埋在被子下的手指搓了搓床单,对戚别道了谢。
就算傅轻再怎么不想提起这些,在这件事情上,戚别也绝对没有做错任何事。不仅没做错,傅轻相信戚别一定会用最稳妥的手段,把自己从那些破烂摊子里摘得干干净净。
道谢是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
他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没能被戚别理解,但他许久没再傅轻脸上看到这种可以称得上温暖的神色,心里还是开心的。
他试探着向前走几步,一条腿跪在傅轻的床上。
5
戚别靠进怀里的时候,傅轻没有躲,却也没有伸手揽住他。这样没有拒绝的动作,让戚别心生期待,以为这样便是雨过天晴的前兆。
忙碌的工作让戚别无暇发泄,此刻闻着傅轻指尖若有似无的洗手液香气,就让他下面开始发胀。
他抱着傅轻的脖子,呢喃着叫他。
“轻轻……”
傅轻的阴茎被隔着睡裤搓揉着,没过多久就颤巍巍立了起来。傅轻垂眼看着戚别在他腿间抚弄,摸了几下后弯下腰,用嘴唇拨开内裤,含了进去。
他不太想做,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想法。这种时候他不得不痛很起男人的本能,身体和肉体的欲望似乎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部分,精神翘起的阴茎将他平静如水的内心衬托得仿佛是一个笑话。
戚别很仔细地上下舔弄着,直到那肿胀到无法完全吞进嘴里。他揉了揉发酸的下巴,趴得更低,去亲吻下方的两颗精囊。傅轻的阴茎沾着他的口水和顶端溢出的液体,在刚刚的动作中弄脏了他的脸。
戚别觉得差不多了,坐起来跪在床上,上半身探过去咬傅轻的耳朵。
傅轻抖了一下,没有躲开。
戚别埋在他脖间,一双手也围住了他的肩膀,腰部弯成了一道幽长的曲线。
全根坐进去的时候,戚别发出了一声长叹。
“轻轻,我好想你……”
他半闭着眼睛,偎在傅轻怀里。
傅轻垂着眼睛看他。戚别还是像以前一样,在性事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与快乐。顶到敏感的时候会小声吸气,受不了了会用力向后仰着头大口呼吸,腰部抬着让自己那根东西滑出去的时候会无意识地皱眉。
他不是在挨H,是在全身心地享受一场极致的性爱。
性和爱,一样都不能少。
傅轻沉默地搂住他,把他压在床上,双腿分开重新进入。
这样的姿势让戚别能更舒服地摸着傅轻的身体。傅轻前段时间在剧组昼夜颠倒着拍戏,又瘦了一些,双手撑在床上时,肩胛骨凸出得更厉害。
戚别把他拉下来一点,双手绕到后面,扣着傅轻的肩膀。恰到好的背肌在他手掌下,抓在手里手感极好。他很想再往上抱住,无奈腰部实在使不上力。
后来,更是随着傅轻一下又一下极有力地冲撞彻底软倒在床面,带着傅轻压在他的身体上。
傅轻控制着手肘的角度,并没有弄疼他,只是身体猛地压下来还是有些分量,戚别小声呼了声痛,却把他抱得更紧。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不算好,傅轻弄了很久都没有射精的迹象,反倒是戚别先射过一后,又很快硬了。
先前射的东西尽数喷在戚别小腹上,大股白色的精液淌在白嫩的腹部,被傅轻扯了张纸巾擦去。
高潮后的穴口经不起太多的刺激,戚别红着眼角哼叫,带上了些许鼻音。傅轻退出来,等他缓过那阵要命的敏感。
戚别仍然不老实,抓着他的手腕要抱。
傅轻绕开了,没有让他握住,反倒抓着他的手腕举到头顶按住。龟头拍打着戚别的腿根,蹭上了一小滩淫靡的液体,每每轻扫过红肿的穴口时,都让那个没合拢的穴眼一阵战栗。
再一插入的时候,傅轻前额抵着床单,换了一个容易发力的姿势,继续一言不发地操他。
床单很柔软,绝对不会让皮肤磨出痕迹,只是他太用力了,以至于动过几下后,急促的动作让他眼前出现几个小白点。傅轻长呼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抱着戚别坐进自己怀里,侧脸压着他的耳朵。
戚别像是本能驱使着,将舌头伸进傅轻耳朵。又滑又软的舌尖在耳廓勾咬着,吸得傅轻头皮发麻。
卧室没有开空调,这个季节已经有些冷了,即使这样激烈的动作也不能完全缓解身体的凉意。傅轻双手冷得像块冰,摸到戚别两瓣屁股肉的时候,感受到了身前人的寒颤。
戚别嘟囔着撅起嘴巴跟他接吻。
傅轻偏了偏头,让那个吻落在自己的脸颊。
沉浸在灭顶快感中的戚别并没有感受到傅轻的沉默,也可能是因为傅轻在床上向来没那么多话,现在的戚别像是除了肉欲外一无所知,只知道努力将埋进身体里的阴茎吃得更。
结束之后,傅轻趴在床上不肯动,戚别推了推他,又在他耳边小声问着要不要一起洗澡。
傅轻始终没回答,戚别看着他的后脑勺,帮他抚平发旋自然分开的几缕头发,又俯身下去说:“那我先去洗?”
这傅轻“嗯”了一声。
戚别心里满是欢喜,以为这样就是风平浪静。傅轻刚刚没有射进去,他很快就洗好了澡,披上睡衣出来叫傅轻。
傅轻还维持着刚刚那个姿势趴在床上,双手抱住枕头,大半张脸都埋在里面。他的手臂圈着枕头,扭成了一个弯曲的姿势,小臂流畅的线条露在外面。
傅轻睡着了。
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性爱,再加上先前忙碌的工作和阴暗的心情,戚别也很疲惫了。可他强忍住了困意,坐在傅轻身边用手指梳着他的头发。
他就这么看着傅轻,不知不觉看了很久。
傅轻睡了大概二十分钟,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
铃声并不大,手机很智能地将音量自动调节为能够叫醒熟睡的人、却又不会惊吓到的合适大小,只是铃声很陌生,傅轻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男歌手的声音低沉,嘴里念着几句英文,明明是欢快的语调,听起来却异常悲伤。
这串铃声不止吵醒了傅轻,也让戚别回过神来。他看着傅轻从床上爬起,背对着他伸长手臂去拿手机。
……傅轻在某些方面有些固执,例如他从来不会主动去更改手机铃声,这么多年来,他的铃声一直都是iPhone默认的那一款。
更何况,就算戚别对声音再不敏感,也能分辨出那是谢明声的声音。
听筒声音不大,戚别听不到对面是谁,又在说些什么。
几秒后,傅轻含糊不清地说:“不吃了,这周吃过两米饭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说:“那我要坚果,酸奶要无糖的。”
他举着手机,小臂冷得起了鸡皮疙瘩,于是重新躺回床上,把手机夹在枕头和自己的脸颊中间,却不小心碰到了免提按键。
谢明声的大嗓门从扬声器冒出来,傅轻吓了一跳,仅剩的那点瞌睡全被吓跑了。
“水果呢?哥哥想吃什么水果哇!”
他无奈,只能又从床上坐起来,顺便捡起手机,重新按下听筒,把手机贴到耳边。
“我睡会儿觉你也要吵我,你可太烦人了。”傅轻念叨了几句,收了线。
傅轻是真的忘了戚别还在,他放下手机后,扭头发现身后坐着个大活人,感觉心脏都快受不了这种刺激了。
他捂着胸口,对戚别挥手,“别吓我,真受不了。”
*
谢明声拎着很多吃的喝的,还有一袋子黄豆,开了傅轻的房门。他没敢要求在傅轻的指纹锁里留下自己的指纹,只找他要了密码。
进门后,他把这些东西丢到厨房,蹦蹦跳跳上楼找傅轻。
谁知出了厨房,就看到戚别幽灵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谢明声对他依然没有什么好印象,也并不想跟他说话,看了他一眼,径直上楼了。
第四十章
谢明声上楼后,发现傅轻在睡觉。
卧室里开了空调,但温度并不太高。傅轻大概没有穿睡衣,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是赤裸着的。
谢明声抿了抿嘴,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叫醒他。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这时还在睡觉,恐怕会影响晚上的睡眠。
他走到床边坐下,安静注视着傅轻的睡颜。傅轻睡着的样子很可爱,谢明声用rapper的尊严发誓,这真的不实他粉丝滤镜太厚。
傅轻睡着时眼睛和嘴巴都闭得很紧,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谢明声看着看着,偷笑几声。他索性脱了外衣和裤子,小心趴在被子上,脸跟傅轻凑得很近。
傅轻并没有睡得太沉,这点细微的动静也足够让他清醒一些。他可能是睡懵了,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只知道身边有人。他低哼了一声,自己往下滑了滑,只留下小半张脸还睡在枕头上,伸手环住谢明声,往他怀里靠去。
即使是没睡醒时的自然反应,也足够让谢明声受宠若惊。他很想抱住傅轻,又想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犹豫之下,两手竟然摆成了举手投降的姿势。
傅轻在小声嘀咕着,谢明声听不清,只是那热气一直洒在脖间。
几分钟后,傅轻悠悠转醒。卧室的窗帘拉得很严,傅轻哑着嗓子问:“几点了?”
谢明声捞过手机给他看时间。
两人坐在床上,分着喝了一大瓶无糖的酸奶。
谢明声酸得脸都皱起来,抱怨说:“这种东西你也喝得下去?”
傅轻:“习惯就好了,我现在喝普通的酸奶会觉得太甜。”
谢明声又一对傅轻控制饮食的强度感到敬佩。
喝完一大瓶酸奶后,傅轻又困了,在开口赶走谢明声前,那人掏出耳机笑眯眯给他戴上。
“哥哥,给你分享一首好听的歌!”
傅轻最近被他强迫着换了手机铃声,听他的专辑,甚至他们厂牌的cypher。也谈不上不愿意或者不好听,只是谢明声的歌曲大多还是比较燥,不太适合在睡前听。
谢明声央求着说:“就一首,就一首!而且这首歌不是我的歌,是慢歌,不会吵得你睡不着觉的!”
傅轻拿他没办法,接过耳机塞进去。
谢明声没说假话,这的确是首慢歌。神奇的是,仔细听会发现男歌手的吐字速度其实非常快,傅轻在心里试着跟了一下,发现完全不是正常说话的语速。但大概是旋律舒缓,听上去不仅不闹,反而非常能平静心情。
意识到这点后,傅轻不自觉地开始认真听歌词。
“想要的东西都特别的贵 窗外的景色都特别的美”
“语言永远都有弊端 永远表达不完一半 没有 一句话能不留遗憾 没有 哪句话能不留遗憾”
“再努把力 再努把力 下一句你一定能够听清”
听到后面,谢明声嗓子痒,没忍住跟着哼唱了几句。他大概是歌词不熟悉,哼了几句就跟不上了,抿着嘴低头不好意思地笑。
听完这首歌后,谢明声果真取回了耳机。他往傅轻身边蹭过来,跟他挨着坐在一起。
谢明声音乐品味不错,挑着给傅轻听过的歌曲都非常好听,这首也不例外。在歌曲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傅轻仍然沉浸在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悲伤中。
半晌后,他扭头问谢明声:“这首歌叫什么?”
谢明声:“阿司匹林。”
阿司匹林……
傅轻笑了一下,顿时明白了自己那点不痛快又一被谢明声敏锐地察觉到。
不等他开口说话,谢明声先把手伸进了被子里,挨着他的腿根放在一旁,用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哥哥,我们做爱吗?”
傅轻定定看了他几秒,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不做。”
谢明声预料到会被拒绝,没有露出惊讶或是难过的表情,他只是问:“适量运动可以让心情变好。”
做爱就是一种运动,是现在最合适的运动。
但傅轻还是摇头。
谢明声:“可是你心情不好。”
谢明声总是很真诚。跟他说话的时候似乎从来不需要去考虑他的言外之意。
就好比现在,他问要不要做爱,傅轻就真的相信,他只是想让自己开心。
傅轻并非不会拒绝别人。这几年他拒绝过很多居心不良的人,可他无法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这样一双真诚的眼睛。
“我心情不好,不是因为你惹我生气,”傅轻摸着谢明声的后脑,那发质有些刺手,并不像它的主人那样柔软,“怎么能发泄在你身上呢?”
谢明声弯起眼睛笑了笑,露出一个很孩子气的表情。
“哥哥,我希望你开心。”
他又露出了那副小狗一样的神情,好像满心满眼都只能看到傅轻一人。傅轻不由得好奇起,谢明声究竟喜欢他什么。
但傅轻知道,也许讨厌一个人是有理由的,喜欢这种情感,大多都是没有缘由的。
谢明声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手指头不安分地捏捏他的手或者腿,但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傅轻“嗯”了一声。他回答得太晚,以至于谢明声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傅轻这是在回应他的话。
小狗一样的人皱了皱鼻子,很不好意思地问:“哥哥,今天有喜欢我一点吗?”
他笑着问出这样一个卑微的问题,看上去即使被拒绝也不会难过,明天依然会心甘情愿地跑到他面前,捧着一颗干干净净的心想要送给他。
……可即便如此,傅轻依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不想骗他,又难以开口拒绝。
谢明声抿了抿嘴,拉起滑落在床上的被子给两人盖好,抢先一步躺进去,闭上眼睛大声说:“睡觉啦!”
现在时间还早得很,谢明声常年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这根本不是他正常的作息时间。
傅轻坐在一旁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谢明声的睫毛簌簌打着颤,明显是一副毫无睡意的模样。
傅轻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按灭了卧室的灯光。
傅轻很快睡着了,但他睡得很不安稳,几乎一整晚都在做梦。
梦里的他和戚别又陷入了那个“你到底在想什么”的死循环。
他觉得自己像个嗦的怨妇,一直在向薄情的丈夫询问着原因,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戚别的回答还是那句话,我以为你对谢明声有意思。
到最后,傅轻厌烦了,疲倦了,不想再继续争吵下去了。他脱力地靠在床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好,姑且先不去管你为什么觉得我们迟早会分开,我问另外一个问题,”傅轻疲惫至极,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就算你的假设成真了,我们分手之后,我又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谢明声呢?”
戚别大概也对这样无休止的争论感到无奈,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还有人比他更适合吗?他年纪小,头脑简单,又很爱你。”
对话又一陷入了僵局,他们好像在走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每当戚别说起这些的时候,傅轻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反驳。戚别说得没错,每一句都没错,可这并不能构成因果关系。
傅轻无力地靠在床头,用手背盖住自己的眼睛,卧室的灯光明明已经很昏暗了,可他始终觉得这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除了你,和谢明声,我不能再选择别人了吗?”
戚别立刻反问:“谁?”
傅轻没有马上回答,他强忍着开口的冲动,舌尖在嘴里舔了一圈。戚别只回答了简单的一个字,却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最后,他轻声说:“没谁。对,你说得对,没有别人了。”
说完这句话,傅轻缩回被子里,把被角一直掖到下巴。他伸手关了灯,翻身背对着戚别。
“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这一晚虽然睡得不踏实,但傅轻实实在在睡满了十个小时。
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傅轻捏了捏眼睛,昨天下午和戚别的那通争吵在梦中也依然折磨着他。
下楼的时候,他看到戚别正站在门口穿鞋。听到声音后,戚别扭过头去看他。
“轻轻……”
傅轻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我马上又要进组了,这段时间别过来了。”
他没有再冷脸面对戚别,可态度也并不怎么好。
不等戚别回答,傅轻又说:“先这样吧,以后你想过来,不用提前问我了。想来就来吧。”
在分歧发生之前的大多数时间,戚别一直能够进出傅轻的家。看起来是恢复了以前的相模式,但戚别心里明白,到底还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作家想说的话:】
这章提到的这首歌来自王以太《阿司匹林》
这个药大家应该都知道,还是提一句,可以缓解疼痛。声声在委婉地安慰轻轻呢!
轻轻也有在成长呢,如果换成几年前的轻,这时候估计要和戚哥动手了(。
第四十一章
临近年底,傅轻也忙碌了起来。
在过去的这一年里,他在刻意放缓自己拍戏的进度。这几年他在观众面前混了个眼熟,现在又有奖项傍身,一些可有可无的电影或电视剧,他便很少再接,给自己留更多的时间沉淀内心。这一年他上映的几部电影,大多是商业片,这种电影不受电影节的喜爱,拿奖希望微乎其微。他也不再多心思在这上面,专心投入之后的电影拍摄。
很快,傅轻又要无缝进两个剧组了。第一个是一部献礼片的某个小单元,傅轻扮演的角色是小单元里的关键人物,但这个单元偏向于群像,因此戏份并不比其他人多太多,拍摄时间也不长。第二个剧组是个大制作的古装片。
临进组的这几天,戚别果然按照傅轻说的,没有再来打扰他。
谢明声也不常在,他大三了,课程没有多少,实验课倒是很多,他经常一整天一整天泡在学校敲键盘。
说来好笑,在舞台上张扬跋扈的说唱歌手,在学校里面对着老师也只能唯唯诺诺改代码,想到这个场景傅轻就忍不住笑。
家里没有人,安静得很。傅轻本身并不是爱闹的性格,但大概是临近新年,在外面热闹气氛的衬托下,傅轻心里难免有些孤单和寂寞。
这天他正在家里看剧本,微信叮叮叮响了好几声。傅轻拿起一看,白遇之发了好几张照片过来。
-办公室最近来了个实习生,感觉很有潜力,给你看看他的稿子。
傅轻扫了几眼,没有回复这个话题。
看到白遇之名字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就在前两天,某个时尚杂志的公众号发了一篇阴阳怪气的文章,文章里拐弯抹角骂着最近某个很红的男演员。这个公众号惯会搞些博人眼球的东西,偏偏说的都是实话,又不指名道姓,被它内涵过的明星大多选择吃哑巴亏,不给它眼神。
而这一发的文章指向性之明显,几乎只差直接点名了。文章里说,某M姓小鲜肉,家里有点背景,本来能力不错,偏偏本人心术不正,天天乱搞男女关系。结合提到的其他几个特征,稍微了解现在男演员的网友,都能猜到这是在说孟其帆。
这篇文章一石激络上关于孟其帆的爆料层出不穷。他的团队还是很厉害的,连夜删了一大批稿子,然而现在网友很有些逆反心理:你要是不心虚,你删什么贴?
傅轻了解到的仅限于此,他还想再看看八卦,可惜手机被南南收走,还被数落一通:“别老看手机,注意你的视力,还有眼睛!老看手机容易变成死鱼眼。”
傅轻怕死了她每天碎碎念,收了手机不再看。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傅轻很清楚,这个时尚杂志的负责人和白遇之关系很不错。
他打了几个字,直接问道:公众号那篇文章跟你有关系吗?
白遇之先是回了一串省略号,又回道:算是有吧。
傅轻心想我就知道。
-那阴阳怪气的语气我一看就知道是阿Kenn写的。
阿Kenn便是那个杂志的主编。
白遇之说:他们早就看孟其帆不爽了,之前跟你说过的。前几天他又让阿Kenn的人在大雨里等了好几个小时。我想着反正他们也想整孟其帆,就顺便推了一把……
他截了那篇文章里一小部分段落发给傅轻,说:只有这段是我告诉阿Kenn的。我也没说假话,孟其帆就是很会欺负人。
又发了几个可怜的表情。
之后又闲聊了一会儿,傅轻问了几句闪亦工作室最近的情况。据白遇之所说,这段时间算是恢复了正常,除了人手依然紧张外,别的倒还好。
这段对话结束后很久,傅轻还在愣愣看着对话框,手指在手机边框摩挲着。
屏幕暗了,又被他按亮。视线的终点最终落在白遇之发的“最近还好”这几个字上。
还好,就好……
傅轻收起手机,视线落回剧本,可他看了很久,仍然停留在这一幕开头几个字上。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他索性又按开手机,在对话框中打了几个字,又全部删掉。
-我有时觉得,是不是我自己有问题。
删掉。
-很累,我最近真的不太好。
删掉。
-可能
……这一的几个字还没打完,白遇之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你在一直输入什么?
屏幕那边,白遇之正趴在桌上,手里捧着手机。和傅轻的聊天,最终结束于自己发送的“最近还好,别担心”这几个字上。他还想再跟傅轻说几句话,却苦于没有话题。
他看着傅轻的微信头像,偶尔切出去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适合跟傅轻讨论的新闻,正在绞尽脑汁时,突然发现对话框顶端傅轻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他蹭地从座位上坐起来,睁大眼睛等着傅轻的消息。
然而过了几分钟,傅轻仍没有发送什么消息过来,只是顶端一直断断续续显示他正在输入。
白遇之按耐不住了,主动询问。
傅轻没想到自己这点小动作被抓个正着,他抓抓脸,赶紧把没打完的字全删掉,发了个尴尬的表情包。
-没什么,按错了。
*
这天,谢明声参加的比赛开始了海选。
这个比赛已经举办了太多年,到了现在,稍微有点名气有点实力的rapper歌手几乎都在上面露过脸。今年的海选,大家最关注的选手自然是曾经参加过比赛、镜头却被意外剪干净的谢明声。
谢明声确实争气,开口唱不到2秒,夏知雨就让他过了。
海选结束之后,比赛很快就开始了。傅轻过不了几天就要进组拍戏,当天晚上,谢明声扭扭捏捏在傅轻眼前找存在感。
傅轻表面上举着手机在沟通妆发,余光偶尔瞥一眼谢明声。
今天下午他看了一些网友的repo,谢明声在海选现场表现得非常出色,一首歌表演完后还秀了一段freestyle,结尾时很凶地放了一句狠话。
“那边的参赛选手哪个不是老子的手下败将――”
海选现场没人拍图,傅轻很难把那个大放厥词的rapper和眼前的小狗联系在一起。
谢明声扭捏了半个多小时,手指绕得快要打结,终于清清嗓子,坐到傅轻身边。
“哥哥,你这要去多久哇?”
傅轻这的拍摄地点在西安。虽说现在交通发达,上海到西安不过三个小时的飞机,但谢明声的比赛今年改了规则,硬要所有选手集中住宿。
谢明声如果想要偷偷离开去探班,多少有些不方便。
他还是那副透明人的模样,心里所有的想法和纠结全写在脸上。
说起来,傅轻年纪也不小了,但他身边的人,不管是工作上的人,还是……感情上的关系,他似乎都是被照顾到的那一方,很少有这种非常明显的扮演一个年长者身份的感受。
除了对同母异父的妹妹,就是对谢明声了。
他冲谢明声招招手,让他再过来一点,离自己更近。
虽然下午去参加了比赛,但谢明声并没有化妆,像这个年纪普通的男大学生一样,正站在大男孩和男人的岔路口。脸颊还有点肉,眉眼的轮廓却已经很清晰了。天板上几盏小吊灯把昏黄的灯光照进他眼里,照出了几个小小的黄色光点。
他眨眨眼睛,眼里像是有星光。
没等来傅轻的回答,谢明声疑惑着又问了一遍,很犹豫地说:“我可以偷偷去找你吗?”
傅轻:“你还是专心比赛。”
“哦……”谢明声低下头,愣了一会儿,随后又兴高采烈地问,“哥哥,如果我进到2强,那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傅轻失笑:“来找我是什么奖励吗?”
“是呀!怎么不是?”谢明声就当他同意了,开心了几秒种后,又小声说道,“如果我能走到决赛,我就在决赛唱那首歌,可以吗?”
就是那首,记录着酸涩与甜蜜的爱恋,承载着他满腔情意的歌。
【作家想说的话:】
下一章有甜甜的H~
第四十二章(H)
问完那句话后,谢明声试探着蜷在沙发上,脑袋枕在傅轻大腿上。他见傅轻没有阻拦他,稍微放心了一些,又抓过傅轻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不知是他本身体温就太高,还是太过羞涩,脸颊烫得厉害。傅轻用掌心摸了一会儿,把手翻过来用手背继续摸。
“这边烤熟了,换一边烤。”
“哥哥!”谢明声气愤地说,“你又笑我。”
嘴上嚷得气愤,手还是抓着傅轻不放。
他挨得太近了,热乎乎的蹭着傅轻小腹。那里很快起了反应,裤子被撑出一个形状,若有似无地顶着谢明声鼻尖。
谢明声伸出手,指尖在傅轻的小腹上画着圈,隔着衣料抚摸他的腹肌。他看着傅轻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继续看手机,舔了舔嘴唇,牙齿凑过去,咬开了裤子拉链。
一直到现在,谢明声还是不会口交,他总是学不会怎么用嘴唇裹住牙齿,只能笨拙地用舌尖把那舔湿。
傅轻稍微抬起身子,配合地让谢明声褪掉内裤。
现在,谢明声跪在傅轻面前的地板,几乎整张脸埋进去,两只手虚虚握着傅轻的腰,伸出舌尖一下一下地舔着他的阴茎。
他真的不太会,试了半天傅轻也只是半硬的状态。谢明声有些懊恼,眼眶红红地看着他。
傅轻用手指梳着谢明声后脑的头发,温声说:“你想一想,你自己弄的时候,哪里最敏感?”
他稍微用力,让谢明声的嘴唇划过自己阴茎顶端的肉冠,示意他含住,再一引导他:“想想看,我碰你这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喜欢?”
谢明声的耳朵唰的红了,一团团红晕从耳后漫开。他晕乎乎地吞进傅轻,想象着这人用纤长的手指抚慰自己时的动作,终于无师自通地试着用舌尖包裹住龟头。
在他试着含住肉冠吸吮的时候,他感到傅轻按在他后脑的力度加大了。下一秒,傅轻的手掌移到了耳边,揉着他的耳朵,无声地夸他。
傅轻进来的时候,谢明声高高仰起头,脖颈上暴起一条青筋。初进入的那个时候还是疼,好在阴茎破开狭窄穴口、顺利插入后,快感也随之而来。
他抱着傅轻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吸气。
傅轻操得很慢,在等谢明声完全适应,这种缓慢的摩擦带来的阵阵战栗让谢明声四肢发麻。他紧紧抱着傅轻,不住地叫他“哥哥”。
龟头碾过体内的敏感点时,谢明声全身发抖,他眼睛闭得紧紧的,呻吟已经溢到喉咙口,却因为同样闭得紧紧的嘴巴,只能发出“唔唔”两声意义不明的求饶。
肠肉吸得极紧,阴茎抽出时甚至会随着外翻,软烂淫靡的穴肉像无数张小嘴包裹住敏感的茎身。
穴口逐渐变得潮湿,操干的动作也更加顺利,腿根交织着的毛发被磨成白色泡沫的液体弄得脏污不堪。下体传来的噗嗤水声让谢明声羞愤难当,身体却不由得越发沉浸在肉体的快感里。
他始终不会在床上说些淫荡的话,只会在被被干得受不了的时候,搂着他小声啜泣。
这时,傅轻会吻着他的脸,放慢下半身的动作,或者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跟他说:“声声,乖。”
他的眼泪会掉得更凶,睫毛被泪水糊成几缕,身体反而会张得更开,让傅轻进得再一些。
他知道每掉眼泪的时候傅轻都会放慢动作安抚他,但这并非他的本意。谢明声的眼泪一向很多,面对傅轻时更是很难忍住,但大部分情况下,他的眼泪并不是因为悲伤。
……我喜欢你再凶一点。
他努力抱住傅轻的脖子,学着去迎合他的动作。令人战栗的快感顺着股沟向上蔓延,身体像触电一样发麻。谢明声的阴茎抖了几抖,滴下几滴水液。
沙发不是个适合做爱的地方,好在谢明声也不需要怎么动,他的腿被傅轻抬起靠在沙发背,下半身毫无遮盖地打开着。臀缝里很湿,黏黏的液体勾连着,在傅轻离开的时候拉出几条细长的丝。
傅轻的脸就在他眼前,谢明声努力憋回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视线模糊地望着傅轻。傅轻的额头渗出了一点汗水,脸颊也因为激烈的动作泛了红。谢明声伸出手,指尖划过傅轻的嘴角。
下半身没停下的操弄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他说:“哥哥,我想亲亲你。”
傅轻停下了动作,自上方看着他。谢明声眼神有点涣散,一副被干得很爽的模样,下唇有隐隐约约的牙印,用力唱歌时才会透出脖颈的那条青筋此刻也冒了出来。
再往下的身体更加精彩,乳尖被搓得红肿,不知何时射过精的阴茎歪在小腹上,弄脏了他自己的毛发,下半身吃着自己的鸡巴,穴口还在不知餍足地抽搐着。
他在性爱中一向害羞,鲜少说些什么,今天宁肯忍着丢脸的呻吟,也要向傅轻要一个吻。
这样的谢明声,傅轻觉得自己无法拒绝。
大概是他犹豫的时间太久了,谢明声又开始掉眼泪,想要伸手擦掉,然而只是稍微动一下身子,快感立刻重新攀升。
傅轻低头,吻去了他眼角的泪水。嘴唇在眼皮上蹭了蹭,然后移到了嘴边。
傅轻含着谢明声的嘴唇,用舌尖逗弄着唇缝,含糊地叫他“声声”。
傅轻的嘴唇还是很干,似乎不管喝多少水都只能短暂地维持湿润。几翘起的死皮在亲吻时刺到了谢明声的嘴唇,但很快便被抚平。
触碰到傅轻舌尖的时候,谢明声很罕见地从鼻腔发出一声长长的淫叫。肉穴不受控制地收缩着,紧紧箍住里面的东西,肠道却像失禁一般泄出股股淫水。
傅轻在这样剧烈的刺激中再操了进去,谢明声下面很湿,又紧,整根拔出时甚至能感受到溅到腿根的水。
现在的谢明声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他从没经历过这种程度的高潮,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身体软绵绵像睡在云上,唯有下面塞着阴茎的那还有感觉。他知道傅轻正对准自己最敏感的部位猛操,甚至能感受到阴茎破开身体的每一褶皱,明明被干得松软,却依然紧咬着不松开。
想要抱住傅轻都没有力气。
等到其余的知觉重新回到身体时,谢明声觉得下面麻麻的,撑起身子想要看一看下半身的情况,动了一下就感觉有东西从里面缓缓流出。
谢明声僵在沙发上。
傅轻正躺在另一抽烟,见谢明声起身,抽了张纸帮他擦下面。
谢明声没来得及躲开,被傅轻按住身体。穴口还张开着,向外吐出那些不属于他的体液。但感觉已经非常清晰了,他知道傅轻的手指裹着纸巾,一寸一寸地擦拭着肠道内壁。
身体打着摆,肉穴又一吸住了傅轻不肯放。
谢明声羞愤极了,无奈身体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感受着自己不争气的身体被傅轻一根手指玩弄得又酥又麻。
再过几天,傅轻就要进组拍戏了,谢明声也将封闭在基地里继续比赛,两人各自有工作,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想什么时候见面,就能什么时候见面。
这段时间的快活并没有让谢明声忘乎所以,他知道两人关系的界限,只是在这个充满淫靡味道的夜晚,他难免会心生期待。
他跪坐在沙发的一角,两只手规矩地放在傅轻膝头,两眼红红地看他。
等到傅轻从剧组回来后,他们这段关系还能维持吗?不奢望能更近一步,能维持现状就很好了。
傅轻拍了拍他的头顶,示意谢明声先去洗澡。等到两人都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谢明声犹豫了很久,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哥哥,我想去找你,可以吗?”
这一,傅轻没有拒绝得那么明确,他说:“想来就来。”
谢明声立刻开始摇尾巴:“嗯嗯!”后来反应过来自己高兴得太明显,又开始不好意思:“我担心会吵到你,怕惹你不高兴。”
傅轻刚想说“我哪有那么容易不高兴”,嘴巴才张开就听到谢明声说,“我希望你一直开心”。
这不是他第一说这样的话,类似的话语他说过很多。
傅轻终于明白,谢明声的爱情简单又纯粹,普普通通的一句“我希望你开心”,包含的爱意依然动人。
他捏捏谢明声的耳朵尖,说:“嗯,知道了。”
第四十三章
傅轻这的拍摄地点在西安。年底的西安温度已经低至零下,好在这个单元剧讲述的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故事,季节又设置在冬天,倒也没吃多少苦。
那时候的冬天,人们普遍穿着极为厚重的衣服,那衣服丑得很,保暖效果倒是十足的好。
拍摄进度很紧,几乎每天都是从早到晚不间断。这天的拍摄又持续到了凌晨,傅轻披着厚重的军大衣,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让化妆师给他补妆。
他穿的已经很厚了,但仍然扛不住这个季节夜晚的西安,他坐在小马扎上吸了吸鼻子。
南南立刻很紧张地问:“特别冷吗?”
傅轻说:“有点。”
“我给你带了好多暖宝宝,”南南着急了,“给你再拿五片,够不够?”
傅轻摆摆手:“别折腾了,估计也拍不了多久。”
南南急得开始跺脚:“不行!万一跟上一一样……”
南南说的是傅轻刚开始拍戏时的一件事。那时傅轻还不是太有名,能选择的剧本有限,在剧组里也不是很受照顾。当时拍摄的是一部古装仙侠剧,他在里面扮演男二号,是女主角的师弟,在她被众人诬陷的时候,只有傅轻选择相信她,却也因此受到牵连,被一同推入冰湖。
拍摄那场戏的时候也是在寒冬,女主角是成名已久的女演员,傅轻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并没有人在意一跳进湖里的傅轻是否能承受刺骨的寒冷。
那场戏断断续续拍了一整晚,晚上回去宾馆后傅轻就发起了高烧,但剧组不等人,第二天的拍摄还是照常。那傅轻拖拖拉拉病了小半个月,人瘦了一圈。
之后南南就很害怕拍摄冬天的戏份。
傅轻知道这件事给身边的人都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于是出言安慰她:“没那么严重,你也太紧张了。”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南南是真的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她又掏出一个保温杯倒好热水往傅轻怀里一塞,噔噔噔踩着高跟鞋回宾馆给他找暖宝宝去了。
几分钟后,南南带着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回来了。
“你绝对猜不到谁来了。”她一边撕着暖宝宝的包装,一边小声跟傅轻说。
她在宾馆门口,捕捉到了一只脸都冻红了的谢明声。
“啊?”傅轻也愣了,“他来了?”
距离傅轻进组拍戏,满打满算也就两周时间。
傅轻叹了一口气,问:“你让他进去等了吗?指不定拍到什么时候。”
“让他进去了,”南南撇撇嘴,“傻得要死。”
这个天气只知道在外面干等着,的确……
这时,导演举起喇叭,略显无奈地说:“……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剧组里有个新人男二号,演技在他那个年龄段算是不错,但这个剧组配置相当出色,他那点演戏的经验有点不够看,一晚上NG了很多。
时间也确实晚了,剧组的人三三两两散去。傅轻和南南也收拾好东西回宾馆。
也不知道这小狗等了多久,傅轻一时之间连责备都张不开嘴,打开房间大门,看见谢明声正抱着手机在改歌词。
谢明声还是那样,写起歌词就进入了真空状态,听到房门响也没个反应,直到听到傅轻重重咳了一声才慢半拍抬起头,然后放下手机,撒丫子跑过来。
南南还在旁边,他不敢有什么太过分的动作,只是跑到傅轻身旁,眨巴着眼睛看他。
傅轻无奈扫了他一眼,用指尖虚虚点着他的脑门,“你要过来也不事先说一声。”
谢明声讨好地笑笑。
傅轻又问:“你怎么跑出来的?该不会被淘汰了吧。”
谢明声:……
还真是被淘汰了。
谢明声在比赛开始就放了一个大招,唱了一首算是成名曲的歌,结果因为歌词改了太多,一下记串了,唱了几句不能过审的歌词,他在心里想着完了完了这段歌词肯定要被“哔――”了,着急忙慌地把接下来的歌词忘了个一干二净。
没有办法,演唱还得继续,他只能临场发挥,freestyle了一大段歌词,什么乱七八糟的韵脚都用上了。
如果说他选择了一首不太有名的歌,这可能真的能让他蒙混过关。怀旧坏在他开场就丢了个王炸,这一忘词,台上几个导师全都听出来了,纷纷按了fail按钮。
傅轻:?????
他都气笑了:“你怎么回事啊?!”
谢明声哭丧着脸:“我当时真是没办法,只能瞎唱了。”还装模作样抹了抹眼睛。
这一抬手,傅轻才发现,小狗爪子都冻红了,手背甚至起了一些白白的皮屑。这孩子是地道的南方人,虽然演出偶尔会过来北方,但总归还是不适应这里干燥又寒冷的冬季。
这还怎么生气呢?傅轻摇了摇头,对旁边还在帮他收拾东西顺便听八卦的南南说:“我那瓶面霜呢?”
南南以为傅轻自己要用,从桌子上拿了他平常用的那款面霜递了过去。
傅轻接过后,极为无语地瞪了谢明声一眼,又冲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床上去,然后旋开面霜盖子,挖了一大坨给他擦手。
一边擦手当然还在继续数落他:“我就跟你说你好好准备,你非要说你准备很充分,还振振有词跟我说‘冠军肯定是我的’,这下傻眼了吧?”
谢明声傻乎乎笑着,细腻的面霜在手上很快融化开,被傅轻搓得热乎乎的。
南南收拾好了东西后,回过头后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她看着傅轻手里的面霜几秒之间被挖掉了小半盒,倒吸一口冷气。
“傅轻哥,”南南都不能好好说话了,“那面霜一万多,你给他擦手?”
傅轻闻言愣在原地,抬起眼睛看看南南,又低头看看那瓶没剩多少的面霜,顿时觉得这个盒子这个包装这个质地这个手感,好像的确挺昂贵的。他迟疑着问:“……这不是上品牌送的吗?”
南南面无表情地说:“品牌送的就不值钱了吗?”
还是谢明声先反应过来,他蹭地站起,把手上还没涂抹开的面霜刮掉,试图重新送回盒子里,嘴里喊着:“怎么这么贵啊?我不配用这么贵的东西。”
“谢明声你要死啦!”南南尖叫,“好脏啊你给我拿回去!!”
谢明声一抖,在面霜掉回盒子前的瞬间又捞了回来。那一小块面霜尴尬地糊在手上,既不能放回去,又不忍心继续擦。
他和傅轻面面相觑。
最终傅轻还是攥着他的手,把那双冻得干燥的手擦得油油润润。
谢明声的手不算太好看。他从小就练习乐器,几根手指都有些变形,关节也很粗,被傅轻握在手里让他很不好意思。
后来傅轻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谢明声小学生一样坐好,乖乖回答说:“夏知雨说他把我捞回来。”
傅轻在拍戏之余,也稍微关注了一下谢明声的比赛,他确实是这一季的夺冠热门。他几年前就参加过这个节目,虽然当时他的部分没有播出,但网络上流传着不少海选时的片段,再加上这几年谢明声出了不少优质的说唱歌曲,圈了不少粉,甚至和导师夏知雨也有过合作。
谢明声细细讲了一遍比赛的规则。这淘汰掉的人里,每个导师都将拥有一个复活的名额,他们可以选择用或者不用。谢明声被淘汰后,夏知雨也非常无语,乱七八遭发了一通脾气后,也只能选择把这个复活的名额给谢明声。
说起来傅轻和夏知雨也很熟,他在脑海里想象了一番夏知雨说这话时的语气,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是不是挺凶的?”
谢明声回忆了一下做歌时暴躁的夏知雨,违心地说:“嗯……还好,也没那么凶……”
说过这个话题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谢明声的手早就不冷了,也恢复了略高于常人的体温,比傅轻还要暖和些。从他的表情里很难看出比赛刚开始就被淘汰是否对他打击到了他,但至少现在这个时候,谢明声应该是发自内心地在开心着。
傅轻不想去多想他在为什么开心,但他想知道,如果今晚自己一直拍摄到很晚很晚,如果谢明声一直没等到他回来,如果南南没有过来拿暖宝宝从而发现他,那谢明声准备如何度过这个寒冷的夜晚。
于是他问了。
“你就这么过来,万一我不在剧组呢?今天这么冷,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谢明声不知是不是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他挠了挠后脑勺,害羞地说:“我也待不了太久,我买了明天一早的票回去,比赛……比赛还得参加。如果今天没等到你就算啦,我本来也只是来碰碰运气。”
说完之后,他仿佛恍然大悟,又很紧张地问:“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傅轻又想叹气了。他抬手摸摸谢明声的脸颊和耳朵,确定这人真的暖和过来了,才稍微用力捏了他的脸,说:“没有添麻烦,但是下不许。”
话音刚落,谢明声就像被人戳破了一样,整个人都干瘪了。
傅轻好笑地说:“我是说不许不打招呼就过来。过来之后如果联系不到我,可以去找南南。”
谢明声的心情简直峰回路转,立刻充满气冲傅轻摇尾巴。
第四十四章(H)
收拾好东西后,南南识趣地离开了。
门刚一关上,谢明声立刻黏上去,从背后抱着傅轻哼哼唧唧。傅轻去刷牙他要跟着,傅轻去换衣服他也不肯松开。
又一转过身后迎面撞上谢明声时,傅轻忍无可忍,捏着他的脸,把脸颊两侧的肉都挤到中间。
一张好好的脸被捏得变形,谢明声还在笑。
傅轻:“要是我今晚不在这边呢?你应该知道很多剧组都是分A组B组拍摄的吧?”
谢明声没法好好说话,只能含糊着秃噜:“那我就回去呀,肯定不会在外面等一晚上的。”
傅轻心里充满怀疑,他松开手,满意地看着脸颊上几道手指印,又强调道:“下不许在外面等着了啊!”
谢明声乖巧点头。
睡前,傅轻看了谢明声的机票信息,是第二天一早八点的航班,谢明声最晚六点就要动身去机场了。
小狗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不满,他把被子一直拉到眼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傅轻,乌黑的眼珠眨巴着,那副表情让傅轻又想摸一摸他的头顶,仔细找找他究竟把耳朵藏在哪里。
傅轻看一眼就知道谢明声又想做了,但是现在时间并不早,再胡乱折腾一通,两人都别睡了。于是傅轻决定无视掉谢明声满脸写着“想做爱”的表情,关灯准备睡觉。
谢明声见状失落了一会儿,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这干脆直接动手,摸上傅轻的阴茎。
黑暗中傅轻闭着眼睛问:“哪只小狗不好好睡觉乱摸我?”
谢明声恳切地说:“哥哥,好久没见你了,我好想你。”
傅轻叹了口气,转过身体面向谢明声。
两周的时间对傅轻来说并不长,他在剧组经常一待就是半年。对谢明声来说可不行,他是真真切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傅轻揉着他的耳朵,耳后的头发被弄得起了静电,支棱起几根,呆呆立在耳朵旁边。
傅轻笑了笑,手往下滑进了谢明声的肩膀。傅轻的手很凉,在寒冷的北方更显冰冷,伸进被子的时候冰得谢明声“呀”了一声。
他攥住傅轻的手,用双手包住,“哥哥,你的手怎么总是这么冷啊?还有脚,脚也是。”
谢明声普通话讲得很好的,但此刻不知是在扮可爱逗傅轻,还是语言系统真的一时间没转换过来,他小声说出“jiojio”这两个读音的时候,还是把傅轻逗笑了。
笑过之后傅轻解释说:“我的手脚一直很冷,读书时我妈还给我调过中药,当时是很有效果的,但是……后来有一拍戏,可能是冻得有点狠了,之后就又手脚冰凉了。”
谢明声不愧是个火炉,没一会儿就把傅轻捂得暖和和的。完成了暖手炉的功能后,谢明声想起了正经事,手伸了下去,迅速解开傅轻的裤腰。
谢明声的掌心比傅轻的小腹还要温暖,接触着的那块肌肤很快开始发烫,再加上若有似无的刮擦,让傅轻的阴茎很快站了起来。
傅轻拍拍他的手,示意跪在床上。
谢明声偷笑一下,乖乖转过身跪好。
傅轻操得很慢,手指揉着谢明声胸前的乳粒,褐色的乳头被搓揉得发红。谢明声额头顶着枕头,他不知道这房间隔音效果怎么样,只敢小声吸着气。
肉体的拍打声在夜晚格外明显,再加上两人都刻意压低着喘息,一时间房间里竟然只能听到淫乱的啪啪声。
傅轻玩够了他的乳头,又转向下面的部位。谢明声的阴茎硬得已经开始流水,明明才刚开始一会儿,就已经是一副爽得快要射精的样子。
傅轻抱着他,嘴唇在脖间啄吻着,温声叫他:“声声。”
谢明声最受不了的就是傅轻在床上这样叫他,每每听到都会激动得全身发抖。他费力地转过头去,侧脸蹭着傅轻的额头。
傅轻从他身上抬起头,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按住他的后脑,用这个别扭的姿势吻住了他。
谢明声呆愣了几秒。那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他只觉得自己头脑发空,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原本好好埋在身体里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滑了出去,身后穴口里的粘腻液体蹭得屁股和后腰到都是,冰冰凉凉地贴在皮肤上。但谢明声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扭着身体,用力抱住傅轻。
这是一个非常激烈的吻。
谢明声霸道地挤进傅轻口中,仿佛渴了很多年一样吮吸着对方口中的津液,仔仔细细舔过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
两片嘴唇分开的时候,谢明声觉得自己身体里喷出什么东西。下一瞬,他的小腹被打湿了。
他在刚刚的亲吻中不知不觉射了精。
高潮过后的身体太敏感,以至于傅轻再插入的时候谢明声甚至觉得有些不适。他咬着牙放松身体,缓解着射精后短暂的不应期。
他们在刚刚的亲吻中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谢明声能够隐约地看到傅轻嘴唇湿亮亮的。谢明声看得心动不已,又凑上去吻他。这的亲吻轻柔了很多,他只是软软地含住傅轻的嘴唇。
在下半身的动作开始激烈起来的时候,谢明声红着眼角放开了傅轻。肉穴酸软着,腰部也提不起任何一点力气,谢明声双腿分开仰躺在床上,接受着来自傅轻的入侵。
性器抽出身体的时候偶尔会蹭到大腿,避孕套上用以润滑的油和谢明声自己流出的淫液混合在一起,弄脏了两人的腿根。
从刚刚那一吻后,谢明声一直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不知是在忍耐着什么。傅轻被那穴眼吸得无暇思考,慢下动作又被谢明声抱着一通啃。他哭笑不得地把人按回床上,揉他的耳朵。
他知道谢明声被干得很舒服,刚刚才射过精;他也知道谢明声大晚上跑来这里,第二天一大早又赶回去,路上耽搁的时间远比两人相时要长得多。这份爱意的表达滚烫又炽热,就如同谢明声永远高出常人的体温一样,为傅轻驱赶着寒冷。
傅轻重新插入,做最后的冲刺。他操得比之前更,看到谢明声被干到骚点时会咬着手背,于是他俯下身子,用嘴唇堵住那些快要冲破喉咙的呻吟。
谢明声抖着双手攀住他的背。一股股的精液射进了避孕套,可谢明声仿佛觉得有什么东西填满了自己的身体。
傅轻喘了一会儿,爬起来摘掉避孕套。谁知才刚刚坐起来又立刻被谢明声抱住。
做过一后两人都没了睡意,反而更加精神。傅轻笑着抓住谢明声,两人靠在一起平缓着高潮后的心情。
直到身上的汗水被蒸干,带来丝丝凉意时,傅轻推推谢明声,让他去洗澡。
谢明声一直很听他的话,这也乖乖捡起衣服准备下床。他草草围住自己的下半身,迈开脚步时却顿了一顿。
他转过身,脸上表情藏在黑暗中,低声问道:“哥哥,你后悔过吗?”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傅轻却觉得自己听懂了。
后悔跟我上床吗?
两人心里都心知肚明,过了这么久,谢明声依然没能在傅轻心里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地方。不仅如此,好像还因为自己和戚别发生了很多或大或小的冲突。
傅轻没有立刻回答。夜晚人们总是情感过分丰富,能够说些平日里不敢轻易说出口的话。半晌后,傅轻抬起手,招呼谢明声先过来坐在旁边。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你知道我年纪比你大,但我并不想以一个年长者、或者是过来人的身份教你什么,毕竟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他顿了一下,手绕过谢明声的肩膀,搓着他另一侧的耳朵,“但是今天,我有句话确实想说。”
“我从不为我自己做过的事后悔。”傅轻这样说着,“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后悔’,这是世界上最没用的情绪。”
谢明声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但他为傅轻的“不后悔”感到快乐。他还是那副很好哄的样子,兴高采烈地凑过去在傅轻脸上亲了一口。亲过后还觉得不够,又说:“哥哥,时间太晚了,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个下文,这话对谢明声来说太过火了,他不好意思说。最终还是行动上占了上风。他弯下腰,半边脸靠着傅轻裸露的大腿,嘴唇堪堪挨着龟头。
傅轻很在意个人卫生,下面从来没有难闻的膻味,总是带着清爽的沐浴露味道,即便是刚刚经历过性爱,阴茎上也只有一点点淡淡的橡胶味,是刚刚带过的避孕套留下的。
两人都不太喜欢避孕套的触感,傅轻是觉得紧,谢明声则是觉得进入时的油感很奇怪,只有在极个别的时候会用。
现在,谢明声伸出舌尖,小心地碰了碰傅轻的龟头。他含糊地说:“我帮你舔干净……”
第二天一早,谢明声早早起了床。洗漱完毕后傅轻还迷迷糊糊地在床上醒盹。
谢明声看了很喜欢,纠结了半天,鼓起勇气凑过去小心在他唇上贴了贴。
临走前,谢明声看着傅轻满脸的困意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他抿着嘴唇,还没说话就被揉了一把头。
“欠我的歌我可还记着呢,再被淘汰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四十五章
之后的一个月里,谢明声果然收了心开始好好比赛。
和一向为人低调又讨人喜欢的傅轻不同,谢明声很有些血雨腥风的体质,从比赛开始争议不断。
先是有人说谢明声抱夏知雨大腿抱得太明显,之后又说谢明声只有脸好看,可以骗骗女粉丝。
最后有人摆了几条新闻出来,说,抱夏知雨大腿算什么,人家连傅轻都敢贴,刚出道时天天炒自己像傅轻。
别的也就算了,当时经济公司用这点炒作时谢明声是真的发过脾气的,后来直接跟签了没几天的公司解约,赔了一大笔钱,还拐带走了另外几个rapper进了自己的厂牌。
为了这事经纪公司很不高兴,跟节目组打好了招呼要早早淘汰谢明声,万没想到碰上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夏知雨,死活非要保他。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看得傅轻头都大了。
他又看了看谢明声最近的比赛情况。自从上被夏知雨捞回来之后,一切还算顺利,和争议并存的是他水涨船高的人气。他人长得帅,台风好,歌曲也讨喜,果然已经成为这比赛的夺冠热门人选。
傅轻这边的拍摄也非常顺利,单元剧里他的戏份很快就拍得七七八八,他在剧组多待了几天,补了几场之前拍摄的不太满意的镜头,过几天就准备回去了。
现在已经是一月底了。今年过年早,拍摄间隙傅轻经常能听到剧组的工作人员商讨着今天过节的安排。这个剧组年轻人居多,大部分都在说着春节哪儿哪儿人都多得很,不如在家待着。
今年傅轻是该去父亲那儿的,只是……他前两天给傅栗阳发过信息,他还在某个山沟沟里,过年恐怕也不回家。
这时,工作人员小跑着过来,跟傅轻说再去补几个镜头。傅轻放下手机,整理了一下表情,暂时放下了心里的种种想法。
这几个镜头没太久时间,今天晚上傅轻终于在十点之前回酒店准备休息。
再过几天他的戏份就彻底杀青了,这几天南南已经整理了一部分行李陆续寄回家,酒店房间里少了很多东西,莫名有些空旷。
傅轻回去后只来得及换身衣服,谢明声的视频就打过来了。
他还被关在某个地方参加比赛,每天回去都很晚,再加上不想被别人知道他和傅轻的关系,每视频都小心躲着别人,狗狗祟祟的样子有点好笑。
傅轻接起视频后,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跟谢明声说:“等我一下,一会儿找你”然后挂断了视频。
过了大约十分钟,谢明声手机响了,他接起视频后,发现屏幕对面出现了一只很可爱的小土狗。
“哇!”谢明声惊呼一声,声音太大甚至吵到了旁边的选手,他抱歉地挠挠头,躲得更远,“哪里来的小狗啊?”
傅轻:“剧组捡的。”
说捡的其实也不完全对。前两天剧组某个工作人员收快递时,发现快递小哥的电瓶车上装着一只小狗。这狗从很远的某个省送过来,一路上无人管理,身上脏得很,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臭味。
快递小哥无奈地解释道,快递单上的收件人说这是在网上五十块钱买的,下完单后立刻就后悔了,明明取消了订单,卖家却还是发了货,现在不想要了,要求快递公司按拒收理。
然而快递单上寄件人的信息也是虚假的,手机和住址全都联系不到人。这狗可怜兮兮地,眼看着熬不了几天了。
剧组几个爱狗的小哥哥小姐姐帮忙联系了半天,事情还是陷入了僵局。他们从快递单上找到了那家发货的店铺,但老板拒绝接听他们的电话,直接拉进了黑名单;找到买家,表示愿意买下这只狗,却又被买家当成了骗子;快递公司又规定,除非快件已签收,否则不允许拆开笼子。
几经周折,终于成功说服了买家愿意确认收货,他们把钱打给了买家后,终于能够拆开那个肮脏的小笼子,把可怜的小狗放出来。
谢明声听得心都揪起来了,着急地问:“然后呢?然后呢!”
傅轻慢悠悠地回答道:“然后?然后就带它去看病啊,看看有没有什么寄生虫,还有打针什么的。”说罢,把小土狗举起来给谢明声看,“在剧组养了好几天了,可爱吗?”
小狗对着镜头,傻乎乎地吐着舌头。
不等谢明声回答,傅轻又问:“想养吗?要不要我带回去?”
谢明声摇头:“不了,我……”
话音刚落,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他并没有跟傅轻说过以前的事,送出去的小狗玩偶也没有过多解释……
“你,你想起来啦?!”谢明声慌慌张张跑到客厅角落,捂着嘴小声问道。
他没有跟傅轻说过两人初遇时的事情,送出去的小狗玩偶也只说过是自己小时候养的。那个狼狈的下午,依然是谢明声心里的小秘密。
傅轻稍微眯了眼睛,要笑不笑地看着屏幕那边的谢明声,几秒后“哼”了一声。
“也是,如果是我哭成那个丑样子,身上不知道蹭的是泥还是土,我也不好意思承认。”
谢明声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我当时太小啦!哪受得了这种打击。”
傅轻毫不客气地说:“得了吧,你现在也很爱哭。”他还想再趁机奚落谢明声几句,怀里抱着的小狗突然“汪”了一声,跳下傅轻膝盖,撒着欢儿跑了。
实际上傅轻是有点怕狗的,只是这些日子看这只小土狗实在很乖,今天才敢抱在身上。它这一跑,傅轻有点不自在,又觉得自己该去找回来,可又有点害怕小狗嗷嗷叫着过来扑他。
刚巧这时候剧组有个工作人员过来敲门。问傅轻要不要和大家一起吃夜宵。傅轻忍着心里那一小点点的恐惧,把小狗抱起来,打开门交给工作人员,顺便推掉了一会儿的夜宵。
再回到手机屏幕前的时候,他看到谢明声笑得东倒西歪。
傅轻自觉丢脸,抿着嘴巴瞪谢明声,但没过一会儿,还是被他的笑容感染了,不知不觉跟着他一起笑弯了眼睛。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傅轻问:“真的不想养吗?”
谢明声慢慢收起了笑容。他点点头,说:“想养,但是……”
比起人,小动物的一生未免太过短暂,谁能接受两只宠物的离开呢?
谢明声半垂着头,用牙齿磨着嘴唇内侧,小声说:“算啦哥哥,还是让别人养吧。”
这剧组里确实有不少人喜欢狗,不然也不会费那么大力气把一只不值钱的小土狗救回来。
傅轻叹了口气,很想揉一把这孩子的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傅轻又说:“那好吧,你不想养就算了,让它先待在这儿,等全部杀青后让工作人员带回去养吧。”随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换了一种语气,脸庞也向屏幕靠了靠,离得更近。
谢明声看到傅轻靠过来的脸庞,乌黑的圆眼睛注视着镜头,距离近得甚至可以看清脸上的细小绒毛。谢明声屏住呼吸,心脏砰砰跳。
然后他听到傅轻说:“我们家只允许养一只小动物。”
说完这句话后,傅轻把手机拿到正常的距离,哈哈大笑。
谢明声:……
暧昧又旖旎的气氛烟消云散,谢明声鼓起嘴,不是很配合地“汪”了一声。
太久没见到傅轻了,谢明声今晚甚至不想做歌,只想多和傅轻说几句话。万没想到几分钟之后,他听到背后传来了夏知雨这个煞神的声音。
两天后就是战队成员的cypher了,夏知雨今晚结束了工作特意过来帮忙,看看大家准备得怎么样,尤其是谢明声这个曾经有过“前科”的问题选手。
谢明声把手机捂在怀里,苦着脸央求说:“一分钟,最后一分钟。”
打发走夏知雨后,谢明声哭唧唧,那副委屈的神态着实逗笑了傅轻。
“去吧,”他说,“说好了决赛要唱歌,别又被淘汰了。”
谢明声皱着鼻子点点头,挂断了视频。
一分钟之后,谢明声蹭蹭蹭发了好几张照片过来,照片里的人竟然是夏知雨。夏知雨正拧着眉看电脑,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清秀的脸看上去有些扭曲。
谢明声:哥哥,上我没好意思说实话,他真的好凶啊QAQ
傅轻笑倒在床上,正要打字回复的时候,白遇之的语音通话打进来了。
傅轻接起后,白遇之“哎”了一声,“今天这么早就下戏了?”
这部戏的拍摄过程保密性很强,没有任何剧照和消息放出,白遇之也只是知道他在西安,并不太清楚拍摄的计划。
虽然嘴上说着“这么早下戏”,但也只是对比以往拍摄到夜来说,1点多并不晚而已。
白遇之没再多说废话,直接问道:“轻轻,你知道我们的高中同学在计划聚会吗?他们在问你有没有空去。”说罢,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大家知道你忙,身份又不方便,如果你愿意来,大家都可以迁就你的时间和地点的。”
“有这回事吗?”傅轻疑惑地问,“我看看手机,微信太多了没注意。”
傅轻开了免提,缩小通话窗口,回到微信的主界面往下慢慢找,在很靠下的位置翻出了自己高中同学的微信群。里面几百条信息,傅轻大致扫了一下,正如白遇之所说,同学们计划在过年期间聚一。
“手机信息太多了,没注意到。”
“嗯……”听筒那边白遇之的声音带着点期待,“那你有空吗?”
傅轻没直接回答,先问到:“你去吗?”
白遇之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我……我去不去都无所谓的,他们主要是想见你。我、我也想见你……”
白遇之是高一下半学期才转到那所学校的。高中男生互相熟悉、促进友谊的军训时期他没参与,再加上那时的白遇之性格阴阴沉沉不讨人喜欢,要说他有多怀念以前的同学,那是绝对没有的。主动打电话来询问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他也很想念傅轻。
第四十六章
“我也想见你……”
听到这话时,傅轻正在看行程。这个春节没有安排太多工作,说是刚杀青一部戏,干脆休息一下。白遇之的声音从听筒里外放出来,明明隔着很远,还是搔得他耳朵发痒。
傅轻不自在地歪了歪头,又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让“小白”这两个字脸朝下趴在桌角。手机被翻过来后,声音也被阻隔住,白遇之闷声闷气地说:“这部戏还要拍多久呢?”
傅轻:“差不多结束了,这两天在补镜头。”
闲聊了几句后,傅轻说:“如果有空我就去。之后确定了时间和地点你再提醒我一下吧,我怕看漏了消息。”
白遇之很开心地应了一句。
今晚的这个话题让傅轻回想起了一些高中的事情。那时的白遇之和现在不太一样,直到高中毕业,傅轻对班上这个转校生也没什么印象,以至于大学时白遇之主动跑来找他,他还觉得很新奇。
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
那时傅轻无意间闯入了某个星二代的摆拍镜头,在网上小火了一把。与名气和关注度同时出现的,还有质疑和流言。
现在的网络世界太发达了,随便哪个人的生平履历几乎都能在短短几小时内被扒个精光。很快,傅轻的姓名、学校、年纪等一系列信息都被翻了出来,最初那些对他外貌的赞美渐渐变了味。
有人说,现在的小孩胆子够大又够贪心,还不到二十岁就敢把自己整成这样,也不知道几年后毕了业能演戏时脸还能不能做表情。
有人说,长得好看又怎么了?这几个戏剧学院表演系的新生哪个不好看了?刚入学就开始炒,也不怕炒糊了。
更有人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开始造谣傅轻乱搞男女关系,高中搞大过好几个女同学的肚子,现在傍上了富婆才有了热度。
这其中,最让傅轻在意的,是有人说他气质太差。
“说真的,你们不觉得这个校草小哥哥太畏手畏脚了吗?看个镜头都哆哆嗦嗦的,还驼背。单看脸是好看的,真上了大荧幕怕是不行哦!”
那段时间,傅轻因为这些言论一度压力很大。有一天早上,他在洗手池旁刷牙,吐掉口中的泡沫后,他对着镜子仔细观察自己的脸。
镜中的面容年轻,却因为连续多天睡眠不佳而略显憔悴,既没有年轻人的朝气,也没有成熟男人的稳重。
傅轻的视线顺着下颌、锁骨一路向下望去。
他突然一个机灵,挺直了背。
他以前是真的有些驼背。上了初中之后,傅轻的个子抽条一样快速拔高,站在同龄男生中太过显眼。
傅轻盯着镜中的自己,皱紧了眉。
洗漱好后傅轻回到自己的宿舍,却在房门口听到室友在议论自己。
“哎,你们有没有看到最近那些关于傅轻的新闻啊?”
“看到了,我觉得应该不会是真的吧!他看上去根本不是这种人啊!”
几个室友七嘴八舌地说着“我也觉得不是”“他看着老老实实的,我也不信他是真的傍了什么富婆”。
最早说话的那位室友说:“我也不信那些,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想表达的是,傅轻明明也没做什么,怎么就被人说成这样了?他现在才刚入学,等到以后,如果,如果真的红了,这些流言蜚语只会更多。”
他说完这些后,另外几个人也都沉默了,大家明白了他在担忧什么。进入到表演系的这些学生,没有人会甘心在毕业之后变为一个素人,大家都想要红,都想要成为最出名的那个演员。
然而成为最有名的那个演员需要付出什么、需要面对什么,也许大部分的新生都没有想过。傅轻的意外走红,竟也让他们对未来产生了一丝恐慌。
傅轻在门口轻咳了几声,推门进去。他勉强支撑着用平常的表情面对他们,换好衣服后落荒而逃。
前一晚白遇之约他中午一起吃饭,傅轻在学校待不下去,早早过去了。没想到白遇之竟然比他去得更早。
说来也是奇怪,两人学校距离很远,坐地铁要坐八站,下车还要走一千多米,不知道白遇之哪里来的闲情逸致,非要来学校这边找傅轻。
傅轻那段时间心情本就不好,前几天妹妹出生一百天,姜英也忘了通知他回家庆祝。
大概是傅轻的表情太难看了,白遇之小声问:“傅轻,你……心情不好吗?”
傅轻抬头看他。坐在对面的单眼皮男孩咬着奶茶吸管,脸上挂着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担忧。
直到这时傅轻才发现,白遇之的长相非常英俊,是即使丢到自己学校表演系,也绝对算是出挑的长相。奇怪的是,他似乎和高中时候完全不一样。正如傅轻高中时完全没发现白遇之出色的外貌一般,高中时他也不知道白遇之是很爱笑的。
*
白遇之在听筒那边咕噜咕噜的喝水声将傅轻从回忆中拽了回来。傅轻眨眨眼睛,叫了一声“小白”,叫完之后却又不知说什么。
两人彼此无言,却谁也没有主动挂断电话。
最后,还是白遇之绞尽脑汁想了个话题继续聊。
“轻轻,今年过年去傅叔叔那里吗?”
傅轻:“可能不去,我爸还在山沟沟里,过年恐怕也不回来。”
“哦……”
之后的话没必要再问了。如果这一年的春节傅轻要去傅栗阳那里,那么姜英一家多半是早就计划好了出去游玩。
白遇之又说:“那今年过年,你……”
他话没说完,意思却是很明显的。白遇之家里人早都没了,在哪里过年都是一样的。
兜来转去,最后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是孤单的。
停顿了几秒后,白遇之继续说:“轻轻,过年时要不要一起吃饭呢?”
傅轻揣起手机,走到床边换衣服。衣服落下时带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和经过电流传输后变了形的声音反倒有些和谐。
脱掉衣服后,傅轻又弯腰翻着自己的沐浴露。
“到时再看吧,有时间我再找你。”傅轻找好东西后,补了一句,“我去洗澡了,难得这么早下戏。”
说完这句话之后,傅轻不知怎么,仿佛嘴巴不受控制,冒出一句,“等我洗完澡再说。”
话说出口便失去了补救的机会,白遇之立刻兴高采烈地、重重“嗯”了一声。
不仅如此,两人对于“等我洗完澡”这句话似乎也有些不同的见解。傅轻本想着洗过澡之后再给白遇之回电话,然而白遇之并没有挂断,是要听着傅轻洗完澡立刻继续聊天的意思。
傅轻双手撑在洗手池旁,听着白遇之在电话那边愉悦地哼着歌,又无语又无奈。
莲蓬头洒下水的那一刻,白遇之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
对于他来说,这无异于一场酷刑。声音通过听筒传出时有些轻微的失真,反而增添了一抹无发言说的性感。
洒偶尔会被关上,随后传来肌肤摩擦的细微声响,白遇之无法控制地想像,傅轻在往哪里涂抹沐浴露。
最要命的,是时不时传来的水滴滴落的声音。尽管白遇之知道,这绝对是洒在漏水,他的大脑却总是能自动出现一副傅轻抬起手臂或者脚踝后,水珠从白皙皮肤上滚落的场景。
白遇之躺在床上,抬起手臂盖住自己的眼睛,小腹在胀痛。
傅轻没有洗太久,简单冲洗了一下就换好睡衣出来擦头发。手机放在离得很近的洗手台下方,屏幕没有溅上水滴,只有一层薄薄的水雾。
傅轻用手指随意抹去,让屏幕变得清晰。手指触摸上手机屏幕时,上面清晰显示出了通话时间。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聊了一个多小时。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动静后立刻出声:“轻轻!”
傅轻“嗯”了一声,拿出自己的毛巾简单擦了几下头发。
傅轻头发有些长了。这部献礼剧中,傅轻的角色是一位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小人物,再加上那个年代本就不富裕,人物形象相当不修边幅,经常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到奔波。
他对着镜子摆弄了几下,也不管发梢还在滴水,穿上睡衣走出了卫生间。
坐到床上的时候,他听到白遇之说:“不把头发吹干吗?”
傅轻:“现在头发很短,一会儿就干了,懒得吹。”说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立刻往床上一倒。
身体接触到床单的摩擦声不大,却也足够让白遇之又一心猿意马。电话那一头,傅轻似乎是把手机放在了枕头边,距离近到甚至可以听清傅轻每一的呼吸声。
白遇之下意识地放轻自己的呼吸。安静的夜里,周身只围绕着傅轻浅浅的呼吸。白遇之蜷起身体,手指不自觉地抠着枕头。
不知过了多久,白遇之低声问道:“轻轻,睡着了吗?”
傅轻说“没有”,但声音听上去已经明显带了困意。
“……我好想你,”白遇之把声音放得更低,舌尖在嘴里舔了一圈,最终还是没忍住,叫出了那个许久不曾喊过的称呼,“很想你,宝宝。”
第四十七章
如果说先前傅轻还有一丝睡意,那么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他又恢复了清醒。
规律又平稳的呼吸声骤然变了频率,白遇之立刻反应过来傅轻并没有睡熟,他有些尴尬,却谈不上后悔。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傅轻说什么,于是他先开口说道:“最近还是很不开心吗?”
那一边的傅轻正伸出手关掉头顶的小吊灯,睡意敛去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变成了大半张脸都睡在床单上,只有太阳穴以上的位置看看枕在枕头上的姿势,只是身边少了那个围着自己的人,少了那只被自己枕在下面的手臂。
他向上靠了靠,含糊不明地说了声“还好”。
白遇之也没有再过多纠结这个话题,只淡淡应了一声。
今晚这通电话打了很久很久,大部分的时间两人却都是在沉默着。白遇之想,不知是不是自己在自作多情,这样的沉默并不显得尴尬或是难堪,相反,这似乎是他这一天之中最平静的时刻。
最后,他说:“能这样跟你说说话,真是太好了。”
听到这句话后,傅轻觉得心里似乎放下了一大块石头,全身轻飘飘,眼皮也开始打架。这一的困意比之前更凶猛,彻底陷入睡眠的那一刻,他好像听到白遇之温柔地说了一句,“晚安,宝宝”。
第二天他是被南南的敲门声吵醒的。
“傅轻哥,傅轻哥?醒了吗?”
傅轻从床上爬起来,习惯性地摸向手机。他没有在平时习惯的位置摸到,缩回被子里想要穿好衣服起床再寻找时,肩膀硌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
他的手机还维持着睡前的样子,平放在床上,只是因为过度使用,早就耗光了电量。
傅轻起床后先给手机充了电。可以开机后,接二连三的微信消息跳了出来,傅轻把提示一一划走,往下找到白遇之的名字点进去,发现语音通话被挂断的时间是凌晨四点,挂断的一方是自己。
这通语音通话持续了近六个小时,最终因电量耗尽而自动挂断。
傅轻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慢吞吞下去吃早饭。
*
几天后,单元剧杀青,傅轻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家。他休息不了几天,很快又要进下一个剧组。
算算时间,进组后过不了几天就是谢明声决赛的日子。傅轻左右一算,干脆多请了几天假,等到看完决赛后再进组。
剧组导演姓刘,是位很好说话的胖导演,很干脆地同意了。于是托谢明声的福,傅轻多了几天假期。
傅轻高中的班级聚会很快也订下了时间,大约是觉得春节期间人太多,傅轻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于是日期提前了几天,刚好赶在谢明声决赛后的第二天。
听说傅轻真的会来之后,高中同学的小群热闹得像是提前过了年。傅轻手机的消息实在太多,他很难每条都点进去看,自然也错过了高中小群里一群人@白遇之,纷纷表示希望这小白不要再像高中毕业吃散伙饭时一样,因为傅轻不在闹得恨不得拆了饭店。
傅轻有时也会像普通的工薪一族一样,搞不懂为什么休息的时间过得那么快,拍戏的时候时间却那么漫长。一眨眼的时间,讨来的假期只剩下一天了,明天就是谢明声比赛的日子。
临近决赛,谢明声再怎么说自己不紧张,也根本藏不住内心的焦躁,他和傅轻的交流不再局限于睡前那一会儿,几乎是只要闲下来,就要忙里偷闲给傅轻发消息。
最后傅轻说,我等下就建议导演没收你们的手机,谢明声这才老实下来。
决赛当天,谢明声一早就去化妆彩排走流程,只在刚起床时发了一条“哥哥今天一定要来啊!不然我就现场表演一个谢姜女哭倒长城给你看!”,之后就安静了。
傅轻没化妆,连头发都没抓,出门之前挑了顶帽子,素着一张脸就出了门。
决赛的场地布置得很像模像样,门口站着六强选手的人形立牌,其中谢明声的牌子位置最好,摆在正中一打眼就能看到。
傅轻去的时候已经在安排观众进场了,大多粉丝都是结伴而来,要么在为喜欢的选手录制加油视频,要么在和人形立牌合影,没什么人注意到落单的傅轻。
傅轻围着六强选手的牌子转了一圈,最终回到“theVoice”的旁边,看着牌子上的人微微抬起下巴,没有表情的脸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傲气,从头到脚都写着“我很不好惹”,却又在裤子口袋旁边挂着一只小狗玩偶。
决赛的流程没什么新意,第一轮的battle规则是每人选取一首自己的代表作进行1v1。谢明声选择的是自己不久前出的一首单曲,发挥非常稳定,没有任何悬念地进入了第二轮。
第二轮只剩五个选手,进行两轮1v1,由主持人抽签,被抽中的人选择想要比拼的对手,没被选中、也没被主持人抽到的则自动进入第三轮。
谢明声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倒霉,成为被主持人抽到的第一个。
彩排时大家已经知道其他几个对手即将表演的歌曲,大家也都在台下通过气,都不想选谢明声,万没想到他却拥有了主动选择别人的机会。
被谢明声挑中的对手一脸生无可恋。
第二轮battle结束后,谢明声再以压倒性的票数战胜了对手。
说实话,就算谢明声每天填鸭一样给傅轻讲歌曲的编排、韵脚的设置、flow的变换,傅轻依然搞不懂这些,但这不妨碍傅轻能听出这是一首好歌。
从这首歌曲前奏开始的那一秒,台下的尖叫声就没有停过。公布结果后,夏知雨更是给了极高的评价。
“今年比赛开始之后,网上有很多争议,我都看过,觉得我偏心Voice,觉得我对他和对别人双标。今天这个舞台我想说,那些说我双标的观众、那些被我淘汰后觉得不服、那些气愤为什么我复活Voice不复活他们的人,希望你们今天能够记住,”夏知雨把墨镜往下挪了挪,露出自己的眼睛,“极致的炫技和出色的听感是能够结合在一起的。以后再有人说不带旋律的rap不好听,各位,记着,把Voice这首歌给我甩他们脸上。”
夏知雨这番话说完之后傅轻捂了一把脸,这个夏知雨,说话还是这么口无遮拦,这么多年都还是这样。
比赛到了第三轮,只剩下最后四人。第三轮的规则十分简单,没有选曲规定,没有任何要求,想唱什么就唱什么。
按照前两轮的成绩,谢明声作为综合下来的第一名,率先选择了出场顺序。出人意外的是,他选择第一个出场。
他换了一身衣服,脱了华丽的演出服,换上了自己的卫衣和牛仔裤,清清爽爽地站在舞台上,对着台下的观众鞠了躬,说:“这首歌没发过,也没公开表演过,今天是第一,歌名叫《puppy》,送给……送给一个重要的人。”
台下的女歌迷立刻爆发了震天的尖叫。早在前几期的“情歌”主题中,谢明声的表演就让很多人感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rapper说情话”。
这首歌傅轻也是第一听,旋律说不上甜蜜,听来甚至带着一点悲伤。谢明声咬字清晰,嗓音也好听,傅轻很容易就被带入了歌曲的情绪中。
整首歌没有太多的技巧,副歌不断重复着的“做你的puppy”却让人印象刻。
歌曲结束后,台下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了阵阵欢呼。
宣布投票通道关闭时,主持人突然神神秘秘地说:“刚刚接到导演组的通知,听说今天现场来了一位神秘来宾。”
傅轻听到这话暗叫糟糕,甚至想要转身就跑。然而摄影机比他更快一步,在观众中扫了几圈后,准确地定位到了傅轻。
观众席上爆发了录制以来最大的尖叫,站在傅轻身边的女孩子捂着嘴,大声喊着“天哪天哪”。
躲是躲不过了,傅轻接过工作人员递的话筒,略带无奈地说:“这也能被你们发现啊?”
舞台上,谢明声僵着手脚,感觉血色一点一点顺着脖子往上涌。虽说这首歌就是唱给傅轻听的,但是,但是,但是!本尊站到旁边还是会不好意思啊!
在舞台上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又变回了手足无措的小狗,还在头脑放空中。
这时,他听到坐在舞台另一侧的夏知雨惊喜地说:“哎,是我的轻轻小宝贝吗?”
夏知雨这话一出,台下简直沸腾了。
说起夏知雨这个人,他确实算是傅轻在圈子里为数不多的好友了。
傅轻刚走红时,恰巧也是夏知雨“走起来”的时候,他为一名知名女歌手唱了feat,自此打开了星路。
后来两人一起为某个奢侈品牌子拍了最新季的广告,两人都很好看,一浓一淡的搭配起来,和谐又养眼。
那合作之后,两人就变成了好友。傅轻是很少营业的,但夏知雨在网络上很活泼,怼天怼地什么都敢说,唯独很维护傅轻。去年傅轻拿了最佳男主角后,夏知雨还写过一首歌为他祝贺。
但那首歌最终并没有公开发布,夏知雨只在音乐平台上放了歌曲的小样,完全无视歌迷一水儿的“夏哥求你了让我们再磕个糖吧”。
对了,他俩还有CP粉,给他们取了个简单又温柔的CP名,叫“轻风细雨”。
傅轻走上台后,夏知雨也从评委席跳下来,在傅轻和主持人打过招呼后,立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顺便又收获了一波尖叫。
谢明声:?
随后,傅轻摸了摸自己的帽子,顺手找了最近的镜头,问道:“我今天没化妆,样子还可以吗?”
台下观众纷纷大叫着“超帅”,甚至夹杂着几声“美女”。
谢明声:??
寒暄几句后,主持人巧妙地将话题转回今天的比赛,顺便八卦了一波:“傅老师知道这首《puppy》是写给谁的吗?”
谢明声愣住,手指抠着自己的裤缝,僵硬得不能再僵硬。
好在傅轻见惯了这种场面,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把这个话题揭过了。就连一向最不会看人眼色的夏知雨都出来打圆场:“我发现现在台上是大轻小轻站一起了啊!”
傅轻接了这个话题,笑眯眯地说:“也可以是大谢和小谢。”
傅轻没再多说什么,又和观众打了招呼,在台下的尖叫和欢呼声中下台了。
谢明声哭笑不得,在心里愤恨地想,磕什么“轻风细雨”,不知道“夏知雨”是艺名吗!
很快他的思维又飘到了别的地方:“谢明声”是本名,据他了解,“傅轻”也是本名,那以后他们可以叫“轻声细语”……
第四十八章(H)
傅轻突然现身带来的小小躁动很快被平息,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比赛本身。然而到了此刻,冠军的人选已经相当清晰,不管是歌曲的质量、现场完成度,还是未来的发展潜力,谢明声都可谓是一骑绝尘,以至于最后宣布名的时候,无论是台上的选手或是台下的观众,都已经对这个结果心知肚明。
傅轻听到“恭喜theVoice获得本届冠军”后就悄悄离了场,晚上节目组安排了庆功宴,谢明声是跑不了的。他给谢明声发了消息,说过恭喜后又嘱咐他,如果醉得太厉害,自己可以去接他。想了想又给夏知雨发了消息,让他帮忙看着点,免得出现上上错车的尴尬。
那晚,谢明声果然到了半夜才回去。
傅轻这是第一见到谢明声喝醉酒的架势。他以前只知道谢明声酒量差酒品也差,万万没想到居然能差到这种程度。
谢明声醉醺醺进了浴室,死活要穿着衣服洗澡,洗后还要用湿透的衣服拖地。傅轻带着满脑袋黑线把他的脏衣服扒下来丢进脏衣篓,严厉地威胁他:“你要是敢吐在地板上我就把你打晕了丢出去!”
谢明声光溜溜贴着他,阴茎很精神地翘着,龟头溢出的液体弄湿了傅轻刚换的睡衣。
傅轻简直头疼,半拖半抱把他弄去卧室。谢明声到了床上也不老实,一会儿要坐着一会儿要趴着,一会儿撅着嘴要接吻,一会儿趴在床上让傅轻操他。
傅轻把他按在床上,找了自己家里最宽的一床被子,试图把谢明声裹成寿司丢在一边。正背对着小醉狗铺床的时候,被一把按在床上。
傅轻已经对谢明声的大力习惯了,试了试没挣开也懒得再动,只费力翻了身。
“快起来,你压得我喘不了气了。”
谢明声蹭着他的肩窝,湿漉漉的臀缝蹭着傅轻的腿根。
傅轻被他这么蹭着也起了反应,“哎”了一声说:“想做吗?想做就让我起来。”
一向听话的人喝醉之后不再对傅轻言听计从,趁着傅轻放松的时候,拽下了傅轻的睡裤,双手抓着绕了几圈,抬高傅轻的手臂,把他们绑在一起。
傅轻:……
他抬起膝盖,力道不大地撞了撞谢明声的阴茎,警告道:“发疯了是不是?快松开,别等我揍你啊!”
谢明声闻言抬起头,很委屈地看他一眼,鼻子在他脸上乱拱,下半身也没闲着,蹭着傅轻半硬的鸡巴,试着往下坐。
如果傅轻没记错的话,他们从来没试过这个姿势。小狗脸皮薄,在床上连呻吟都不好意思,更别提主动来骑他。
谢明声动得极不熟练,吞了几都只能进去一半,自己没有爽到不说,还把傅轻压得很疼。
傅轻又一抬腿踢踢他的腿根,声音缓和了一些,说:“我来,快解开。”
谢明声嗓子里冒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哼,手指动了几下,放开了傅轻被缚住的双手。
下一刻,他立刻被傅轻掀翻在床――
傅轻直接把他背朝上按在床上,双膝顶开他的腿,右手毫不留情地挥下。
啪――
谢明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浆糊一样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疼痛的感觉。右边臀肉传来一阵肿痛,这痛刚传到脑中,紧接着身后又传来一声巴掌响。
“还敢捆着我?喝了酒就狗胆包天了是不是?!”
傅轻每说一句,巴掌便落下一。他控制了一点力度,不至于下太重的手,但也是带着些许?疼痛的。没过多久,谢明声右边的屁股肉就被打得通红。
巴掌落下去的时候会带起臀肉的阵阵颤动,二十多岁的人赤裸着趴在床上被打屁股,原本羞耻的事情在此刻却带着无限的色情。
原本的惩罚渐渐变了味,傅轻的巴掌落下时,偶尔几会划过谢明声的穴口。
几之后,谢明声终于泄出了一声呻吟。他的腰部颤抖着,从这略带侮辱的动作中竟也尝到了快感。
傅轻的巴掌又一落下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中指在谢明声的穴口浅浅刺入。
“呃啊……哥哥,啊――”谢明声喉结滚动着,手指在床单上抓出了几条抓痕,他把身体往后送去,想让那根手指进得更。
但习惯了被插入的身体,单单一根手指是绝对满足不了的。谢明声酒劲儿还没过去,只能感觉到尾椎传来的酥麻,但这点感觉过于微弱,不仅没能得到满足,反而更加空虚。
傅轻的手指在他身体里熟练地穿梭着、搅动着,偏偏不肯再多加几根,或是换上自己的东西操进去。
直到谢明声腰部重重地往上抬起,带着哭腔对他说“哥哥,你操我好不好”,傅轻才把手指撤出,换上自己的东西重新进入。
傅轻搂着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双腿中间,左手从身前绕过去,捏着谢明声那瓣红肿的屁股肉。酥痒伴随着刺痛一并袭来,谢明声仍然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随着本能,费力地扭着头要看傅轻。
阴茎陷入身体里,却不肯抽动,谢明声急得流下眼泪。他在身后男人的嘴角着急地落下一个又一个湿润的吻,双手也急切地揉着自己的乳头,哼唧着说:“哥哥,我喜欢你重一点、凶一点……”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被推开一些。酒后高温的身体骤然离开了热源有些不适,他迷茫着睁开眼睛,眼前却被盖上了一块布料。
是傅轻用他晚上比赛时系的一条领带遮住了他的眼睛。
本就迟钝的身体在失去了视觉后变得更加脆弱,谢明声坐在原地不知所措,随后,他听到傅轻下床,在翻找着东西的声音。
他张开嘴,沙哑着声音问:“你在,找什么……?”
他没听到傅轻回答,但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他的脖间被绕上了自己的皮带。
皮带卡在喉结上面一点,不至于勒得很难受,绕了几圈后,刚好卡在皮带扣的位置。
谢明声稍一低头便能闻到皮革的味道,他呆呆地用手指摸了摸颈间的东西。很快,皮带被收紧,傅轻把一根手指伸进皮带与肌肤的间隙,稍微向后一扯――
谢明声随着这股力气往后倒去,身体打开着半靠在傅轻身上。
傅轻的舌头钻进他的耳廓,舌尖距离肌肤很近,却并没有一丝挨触,他只在他耳边用气音说着:“声声,是想做我的小狗吗?”
谢明声的双手不知何时被傅轻按着放在身后,双腿也被他用膝盖分开,下半身的入口还在翕合收缩着,是一个不知廉耻的、放荡的姿势。
他似乎找回了一点理智,想要并拢双腿,身体却不听使唤,穴口甚至吐出了一抹淫水。
谢明声呜咽一声,羞耻得想要摇头,却不能对他的问题否认。
他看不到眼前的景象,只能用嘴唇寻找着傅轻,同时喃喃地说:“我是,我就是你的小狗。”
他的嘴唇挨上傅轻时,又被扯住了颈间的皮带拽着远离。谢明声不甘心,挣扎着想要再和傅轻接一个吻。
再一被拽开。
咽喉传来的轻微窒息感让他不甘又兴奋,身下早已湿润的地方蠕动得更加厉害。
一直没吭声的傅轻用手掌抚摸着谢明声的小腹,略微有些冰冷的掌心中和了过热的体温,同时带来隐秘的快感。在傅轻的手指继续向下、又一滑入了饥渴的肉穴时,谢明声高仰起脖子发出一声几近破音的尖叫,精液喷薄而出。
高潮时的肉穴缩得更加急切,紧紧吸住傅轻的手指不肯松开,肠道喷出的一股股液体打湿了身下的床单。
缓过了那阵灭顶的快感后,谢明声听到傅轻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我还没操你,怎么就射了?”
细密的吻落在颈间,傅轻甚至偶尔拨开皮带,舌尖在缝隙中挑逗着。谢明声被他舔得全身发抖,阴茎抖着又挤出一丝白浊液体。
蒙住眼睛的领带已经湿透了,吸满了泪水后,原本系得不是很紧的结有了松散的迹象,眼前漏进了一丝光亮,视线却因为泪水变得模糊。
谢明声下面湿透了,手指在里面稍微抽动一下都会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他转过脖子,说出了清醒时候绝对说不出口的话语:“哥哥……你碰我一下我都觉得很爽……”
领带松松挂在他的鼻梁上,露出被眼泪糊住的睫毛。傅轻在上面亲了一下,亲掉多余的泪水后,湿润的嘴唇落在谢明声的眼窝。傅轻用牙齿叼着那根已经没什么用的领带扯了下来。
他顺着谢明声的眼睛一路吻至嘴边,在谢明声主动偏过头来含住他的嘴唇时又退了回去。
他用嘴唇蹭着谢明声的嘴角,双唇张合间吐出的呼吸喷洒在两人之间那点短短的距离中,紧接着,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原来声声这么骚,我以前都不知道……”
从来没被用在自己身上的形容词极大得刺激了谢明声,他腰部一抖,双手颤抖着握紧傅轻的后背,湿润的臀缝找到想要填满身体的东西。终于把坐在屁股下面的粗长物体浸湿时,谢明声凑在傅轻耳边,他的唇间还带着啤酒的味道,人也是半清醒半迷糊。
他说:“哥哥,我只对你骚……”
他含混地说着:“我只做你的骚货……”
第四十九章(H)
谢明声的酒是什么时候醒的,傅轻说不上来,只知道从某个时刻起,谢明声明显变得有些不自在。他还在努力配合着自己的抽送,只是脸慢慢红了,脸上的表情带着愉悦和欣喜,同时夹杂着羞耻。
但即便如此,谢明声还是把自己的羞耻吞进肚子,他主动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大腿,把下半身露在傅轻视线之内,阴茎歪扭着躺在自己小腹上,随着傅轻的抽插拍打着下面的肌肤。
颈间的皮带还系着,每每发出声音时,上下滚动的喉结都会碰到,他想要把皮带往下拽一些,好避开喉结,刚抬起手,毫无力气的双腿便滑落到傅轻的肩膀。
傅轻注意到后,双手用力把他托起一些,自己也覆在他身上,只有下半身的力道不减。
“帮你解开?”
没想到谢明声胡乱摇着头,嘴里断断续续地小声说:“不,不用解开……”
傅轻操得太用力了,几乎撞在他的敏感点,他的阴茎也被夹在两人小腹中上下摩擦,没过几下顶端又吐出了液体。
谢明声不知道自己今晚流了多少眼泪,只觉得眼眶里始终是湿润的。
“哥哥,不用解开……”他担心傅轻没听清,又重复一遍,“哥哥,我就是你的小狗……”
谢明声紧紧抱住傅轻的肩膀,几乎整个身体都挂在他身上,皮带在激烈的动作中把他的脖颈摩擦出了道道红痕。
谢明声的眼泪从眼眶滑落到脸颊,最终滴到傅轻的肩膀上,又顺着肩膀滚落至锁骨。傅轻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放缓了抽插的速度。
“怎么这么多眼泪?”傅轻想伸手帮谢明声擦擦脸,却被牢牢箍住不能动弹。
肩膀聚集的一小滩泪水很快蒸干,之后传来了舌面粗糙的触感。
谢明声舔着他的肩膀,又用牙齿小心磨了磨。
“我想做你的小狗,哥哥。”
后来,谢明声又被弄得射了一。连续多高潮后,他的身体软成一滩烂泥,只有下方的肉穴还不知疲倦地吸吮着里面的东西。
他跪在床上,上半身陷入柔软的羽绒被中,只有屁股高高撅起。先前被反复抽打的地方还有些红肿,与完好无损的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现在握上去似乎还能感觉到红肿过后的热度。
穴肉已经被操得软烂,甚至会在鸡巴抽出的时候露出糜红的肠肉,谢明声嗓子都哑了,只能从鼻间挤出一两声呻吟。
在察觉到傅轻的抽插变得又快又狠时,谢明声把屁股抬得更高,睾丸拍打在臀肉上发出的撞击声同时满足着谢明声的身体和心。
他连脊椎都麻了,整个下半身几乎快要失去知觉,却仍在这样的操弄下产生了强烈的射精感。但他真的射不出东西了。
体内冲进一股股液体的时候,谢明声仰起头,下巴抵在枕头上,脖间青筋骤起。
体内的东西停止动作后,谢明声又颤抖了几秒才平静下来。他的后背还在发着抖,很快又贴上了另一具温热的身体。随后他又感觉到傅轻在亲他的眼睛,将他的泪水一一吻去。
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分开了一点,傅轻抬起腰,让自己的阴茎从谢明声身体里出去。无法合拢的肉穴在空气中可怜地颤抖着,缓缓吐出留在里面的大滩液体。
谢明声恍惚间仿佛飘在天上,身后失禁般的触感让他羞愧却又放松。在感觉到身体里流出了第一滴黏浊的时候,他的阴茎颤巍巍地,又一射了精。
这一晚实在射了太多,以至于他甚至有些疼痛。这一射出的精液已经相当稀薄,他不想弄脏床单,却又无力抬起身体。
精液射尽之后,身体里那股奇异的快感仍未减灭,谢明声直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大脑却跟不上身体的反应。
在傅轻揉着他的屁股,让留在身体里的精液快点流出来的那一刻,谢明声觉得前端似乎也溢出了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洗澡的时候谢明声已经彻底醒了酒,他悲愤地拖着无力的双腿,把床单一把扯下丢进脏衣篓,又用自己的外套欲盖弥彰地盖在上面,试图趁傅轻不注意转移走。
傅轻还没来得及穿衣服,正坐在一旁用纸巾擦着被谢明声弄脏的阴茎、小腹和腿根,只在谢明声抱着脏衣篓挨着墙根逃跑的时候“好心”提醒了一句:“你腿上还在往下流东西,别把我的地板弄脏了。”
谢明声:QAQ
胡闹了好几个小时后,傅轻终于困了。他洗过澡后便一头栽到在床上,任由谢明声捞起他半长的头发,用吹风机吹干。
刚才的性爱中,傅轻一直绑着短短的马尾,谢明声又被蒙住眼睛,直到现在才好好看一看傅轻长至肩膀的头发。
潮湿的头发绕在谢明声的指尖,傅轻发质很好,又很少烫染,很厚一把散在枕头上,让谢明声很是爱不释手。发根吹干后,谢明声收了吹风机,又用毛巾裹着发梢,吸干上面的水分。
“戏拍完了,不剪头发吗?”
傅轻懒洋洋地说:“暂时先不剪了,过不了几天又要去新剧组了,头发长一些好做造型。”
谢明声“嗯”了一句,收好东西后挨着傅轻躺下。
酒醒之后反而没了睡意,再加上谢明声常年在晚上写歌,现在本来也没到他休息的时间。只是这段日子陪着傅轻,生物钟调整得稍微正常了一些。
他知道傅轻明晚――现在已经是今晚了――要去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既然是高中同学,那势必会碰到那个男人。
谢明声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能用什么样的身份表达悲伤。
没过多久,身边的人便传来了平稳规律的呼吸。谢明声轻声从床上坐起,小心跨过傅轻,按灭了卧室的灯。
隐秘的空间顿时暗了下来,再无一丝光亮。谢明声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等到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后,他用眼神描绘着傅轻的侧脸。
这张脸熟悉到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在脑海里完整浮现,可他还是看不够,再看多少遍仍然觉得着迷。
今晚过后,傅轻会属于别人吗?他会重新回到那个人身边吗?谢明声漫无边际地想着。
可他发现,这样的想象竟然并不能让他觉得悲伤。他好像从很早以前,就做好了傅轻会离开的准备。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傅轻是他偷来的。
虚假的快乐迟早会结束,好在这些幸福的回忆是真的。
谢明声揉了揉眼睛,平时总是很容易掉落的泪水在这时竟然完全干涸了。他伸出手帮傅轻掖好肩膀的被子,向他的方向偏了偏头,虚虚靠在他身边。
第二天,傅轻醒来时谢明声已经坐在沙发上写歌了。
傅轻从后面绕过来,在他头顶弹了弹。
“比赛结束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他多少知道一些,夏知雨早就想签谢明声,这谢明声在他的战队里拿了冠军,被他拉进厂牌是理所应当的。
谢明声老实回答:“跟夏知雨一起做歌。”之后叹了口气,“他好凶,我好怕他。”
傅轻笑到沙发都在颤抖:“也还好吧!他没这么凶啊!”
谢明声不高兴他一直提夏知雨,语气很丧地说:“你跟他很熟吗?”
傅轻止住了笑声,说:“挺熟的,好几年前拍广告认识的。”
当时那个双人广告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那个奢侈品牌甚至动了同时签下两个新人的心思。然而夏知雨说:“我不签,我黑历史太多了,以后哪天爆出来你们找我赔钱我可赔不起。”
彼时同样是新人的傅轻目瞪口呆。
说起那时的事情傅轻觉得更好笑了,他心情很好地和谢明声说:“你知不知道前几年,夏知雨骂粉丝的事情闹得很凶?”
谢明声不太知道这件事,于是傅轻给他科普。当时拍完那个广告之后,品牌方看到市场反应很不错,又把他俩推上了一个地位很高的杂志封面。
夏知雨是很清秀的长相,傅轻那时也并没有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妆容,两个人这么一站,当真是有点雌雄莫辨。
说到这里,傅轻几乎笑倒在沙发上。
“当时那个杂志封面出来之后,好多粉丝跑到夏知雨那里评论说,‘贴贴两位美女’。”
对于这两年兴起的管男明星叫美女、女明星叫老公的风气,傅轻虽然不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可夏知雨不同。
实在不胜其烦的夏知雨,某天终于在微博上爆炸了。
-美女你妈呢?
之后被喷了个昏天黑地。
后来被经纪公司按着道歉,又在道歉微博下面发了个表情包:我错了,下还敢。
谢明声:……
倒真是夏知雨能干出来的事。
谢明声大度地决定,暂时不去追究“轻风细雨”这个鬼CP。
下午四点左右,傅轻准备出发去参加同学会了。
出门前,谢明声贴在他身后,抱得很紧,以至于傅轻弯腰穿鞋都很困难。
他用胳膊肘向后杵了一下,谢明声嘻嘻哈哈地跳开,又立刻凑上去和他贴了贴脸,然后丢下一句“贴贴美女”,跑开了。
第五十章
对于傅轻今晚真的会过来,大家都是很期待的。
傅轻并不像某些明星一样,走红之后就删光以前同学的联系方式,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睥睨众人。相反,傅轻上学时人温柔又好看,在班里人缘很不错,走红后偶尔有些太离谱的黑料时,以前班上的同学还会自发帮着澄清。
只是,到了这个年纪,人们大多已经走上了不同的生活道路,曾经再要好的同学,也很难找到共同的话题。更何况,傅轻选择的道路和普通人完全不同。
班上同学大多都结了婚,一少部分生了孩子。傅轻永远都不会经历这个阶段,也很难融入他们的话题,只能在一旁微笑倾听。
白遇之那边情况更差一些,他在原先的班里没什么朋友,存在感很低,这只在进门时和大家打了招呼,之后一直窝在角落,眼神偶尔飘向傅轻。
成年人的聚会总是少不了喝酒,酒过三巡后,开始有人酒意上脸。
一个叫王越的人摇摇晃晃走到白遇之那桌,冲他抬了抬下巴。
“小白,这傅轻来了,你别再满世界找他了啊!”王越明显已经喝醉了,大着舌头说出的话引起周围人的哄笑。
白遇之脸都红了,他搓搓桌布,小声说:“什么呀,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越这句话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附和。坐在傅轻那桌的一个圆脸女孩说:“怎么是胡说八道,大家可都记着呢!”
几个同学七嘴八舌说“是啊是啊”。
傅轻在这些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大概拼凑出了当时的情景。
那散伙饭傅轻没参加,据说那晚白遇之自从发现傅轻没来之后就很不高兴。几杯酒下肚,竟然醉了。
原本大家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直到准备散场时,一直很安静、很没有存在感的人突然发了疯一样,追着班上的同学到问:“傅轻呢?傅轻今天还来不来?”
班上没喝醉的女同学好心跟醉鬼解释说:“傅轻不来啦,我们都准备散场了。”
没想到白遇之不依不饶地说:“他为什么不来?他有什么别的重要的事吗?”
大家都不知道傅轻为什么没来,虽然很遗憾,但又没有办法。
*
调侃同学以前做过的丢脸事,是每一场同学聚会都会发生的事情。虽然当事人再三否认,并且接连表示“我酒量一直很好,怎么可能喝醉”,但那件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远没有饭桌上的调笑重要。
白遇之无奈地扶额,决定不再去争辩,早早掀过这个话题。
没想到的是,另一个呆头呆脑的男同学冒出来,说:“小白以前就很黏傅轻。”
白遇之:?
他无力地说:“没有,没有吧……”
其他同学也在说:“这个好像真没有,以前不记得他俩很熟啊。”
呆头男同学说:“那是你们不知道。以前我和小白坐同桌,他天天念叨着‘傅轻这个傅轻那个’,一学期过去了他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
呆头男同学一番控诉立刻引起哄堂大笑,立刻有人又说:“你要说这个我可不困了啊!小白那时候何止不记得班上同学名字啊,他连老师姓什么都不知道!”
这件事勾起了大家的连番吐槽。以前的白遇之很不爱说话,也确实如他们所说,甚至连班上同学名字都记不住。他也承认自己理亏,趁着大家高兴自己罚了几杯酒,马上装醉躲去一边。
傅轻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同学们说的话。
比起同学们讲的那些他不清楚的往事,他更诧异的,是白遇之竟然会喝醉。
在他印象中,白遇之是酒量很好的人。举个例子,如果傅轻自己酒量是五分,平时会表现出来分,那么白遇之应该算是1分只表现3分。以前两人喝酒时,他从没见白遇之喝醉过,每每都是自己被他哄着喝得醉熏熏的,被他搓来揉去地抱在怀里撒娇。
傅轻又和同学聊了一会儿,余光瞥到白遇之趴在最角落的一桌,后脑勺对着大家正在装睡。
这也是他躲避喝酒的老办法了。白遇之酒量虽然好,但对于应酬可谓恶痛绝,也正是因为这样,上才会被别人挖走工作室的一大批客户。每应酬时,白遇之喝过几杯后就开始装醉,往桌上一趴,装作自己醉得人事不省。
班上的同学对傅轻平日的生活充满好奇,甚至问出了“平时你家里是不是一排佣人”这类的问题。傅轻一面应付着,一面偷偷观察白遇之。
那人好像真的睡着了,半天都没换个姿势。
吃过饭后,又有人提议要去唱歌。大概是难得见傅轻一,大家都不想让他早早离开。
这时,白遇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拨开人群挤到傅轻身边。他像是真的有点醉了,眼底微微泛着红,脸上表情极认真。
“傅轻不去。”
那几个同学又开始起哄:“你看你看,又开始了。”
这下就连傅轻都不好意思了,他也跟着逗他,问:“为什么傅轻不去?”
白遇之张了张嘴,想要回答的时候瞪大了双眼,眼底那一点迷茫散去,脸上表情变得相当纠结。
最终,一群人拥着傅轻离开。
白遇之站在原地晃了晃头。他真的没喝太多,却也真的有些醉了,印象中他从未有过这种头脑发晕的体验。
他看着傅轻走到这条路的尽头,跟大家一起拐进了左边的小路。
白遇之用力闭了闭眼睛,试图驱散掉眼前有些重影的景象。
时间已经不早了。刚刚吃饭的饭店被他们包了场,这时已经准备打烊,正在往外倒着垃圾。来收垃圾的是一对年迈的夫妇。两人穿的衣服都很旧了,老头外套里面的衣服袖子太长,露出一小截衣袖,布料是被洗得发白的牛仔蓝,还用歪歪扭扭的针脚缝了两个口子。
酒店老板把当天没用掉的菜贱卖给他们,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同样破旧却干净的手绢。手绢折得四四方方,里面夹着皱巴巴的零钱。
给过钱后,老两口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空开始飘起细细的雨丝,路面上积了些水,让本就湿冷的天气温度更低。老头走了没两步,脚底打了滑,还好老伴适时抓了一把。
这条路上没什么行人,安安静静的空旷道路上,只有这对贫穷又年迈的夫妻,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白遇之盯着那两个人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之中。
他在饭店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上的衣服被风吹得冰冷才回过神来。
他用有些冻僵了的手指搓了搓脸,呼出一口气,然后掏出手机点开和傅轻的聊天对话框,想要问傅轻现在在哪里。
“看够了?”
傅轻站在他身后,幽灵一样问道。
“啊――”白遇之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连手机都没拿住,就这么掉在地上。
他快吓死了,手掌抚着自己胸口,又赶紧弯腰捡起手机。
“你怎么也没声音啊!吓死我了……”
傅轻在他身后站了有一会儿了,一直抱着肩膀观察他到底在看什么。
白遇之问:“我还以为你跟他们去唱歌了。”
傅轻不太会唱歌,闹了一晚上也有些累,想早点回去休息。跟同学道过别后,他扭过头,没有看到白遇之。
不知道这人去干什么了,傅轻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腿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径直沿着刚刚过来的路往回走。
才刚转过弯,果然看到白遇之傻站在饭店门口,不知在看什么。
白遇之搔了搔后脑勺,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右边脸颊挤出了的酒窝。
气温越发低了。傅轻搓了搓手指,把冰冷的双手揣进口袋。他今天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大衣,显得低调又洋气。
白遇之站在一旁,愣愣地看着傅轻露在口袋上方的半截手腕。他又开始头晕目眩,想要凭着本能,伸出手去握住那截纤细白皙的皮肤,迈开腿却发现连好好走直线都很困难。
傅轻略带无奈地说:“现在又没别人,你跟我还装醉?你有多少酒量我不知道吗?”
白遇之摇头:“我没装,我真的头晕。”
傅轻抿起嘴,像是审视一样地盯着白遇之看了一会儿,似乎在判断他到底是不是在假装。
街上静悄悄的。白遇之抬头看路边的街灯,才发现看似轻飘飘的雨滴竟然十分绵密。
这时,距离他们最近的那盏路灯不知是线路故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快速闪烁了几下后,灭了。
两人一齐朝那里望去,几秒后,又同时收回视线。
傅轻看着白遇之的侧脸,看他明明已经昏昏欲睡,却还是努力睁大双眼,甚至把薄薄的单眼皮挤出一道浅浅的褶皱。
白遇之慢半拍察觉到傅轻的视线,转过头去看时,那人已经不再看他。
傅轻冲着外面抬了抬下巴,“走吧,别傻站着了。”
回去的路上却不太好打车。他们聚餐的地点不在市中心,车子本来就少,再加上市内某下了暴雨,出车量骤减。
傅轻穿得单薄,时不时搓着手臂。白遇之见状,解下自己脖间的围巾给他围上。
手指抚上傅轻肩膀的时候,白遇之才发现,厚重的毛呢大衣竟然都被打湿了,再往上看去,傅轻脑后短短的马尾揪也已经湿润了。
白遇之帮他拍着身上的水珠,问道:“不然,在附近找家酒店先住下吧,今天时间也晚了。”
傅轻闻言抬起手腕看时间,随着白遇之这几句话,表盘右侧的日期向前跳了一格。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
第五十一章
白遇之这个提议,倒也并非全都是私心,这附近不到5米就有一家快捷酒店可以暂时歇歇脚。
快捷酒店虽不比商务酒店,但也不至于太差。两人刷卡进了房间后,白遇之先去卫生间摆弄吹风机。
这短短的几百米,雨点已经打湿了傅轻及肩的长发,发丝甚至往下滴着水珠。
吹风机被固定在卫生间不能拿下,白遇之只能招呼傅轻过来吹干。
他稍微矮一些,还好举起手臂给傅轻吹头发时并不吃力。半湿的发丝很快被吹得干燥,很柔顺地垂了下来。白遇之奇怪地问:“我记得你上说头发不长,长得这么快吗?”
傅轻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
头发吹得差不多了,白遇之把吹风机的电线卷好,重新挂回墙壁。他用手指梳顺傅轻脑后的头发,又拨弄着那个发旋。
原先被发胶固定好的地方松散开,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白遇之在那碰了又碰。
他在后面玩得开心,傅轻在前面默默叹气。到现在,他终于认识到,白遇之今天可能真的喝多了,慢半拍的动作,呆萌的表情,还有幼稚的动作,不管哪一样都和平日正常的白遇之有微妙的不同。
傅轻出声问道:“好玩吗?”
白遇之慢吞吞抽回手,用绕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给傅轻松松扎了一个马尾揪。
傅轻这才转过身,想要离开空间狭小的卫生间。但他没有想到两人的距离竟然这么近,一个转身的动作,他竟然能够捕捉到白遇之的呼吸。
傅轻有些不自在,想要躲开又被白遇之伸手环住。他靠在傅轻肩膀上,痴痴地说:“宝宝,我头晕。”
颈窝传来白遇之略显粗重的呼吸,酥麻混合着刺痒一并传来,傅轻躲了一下,有些赌气地说:“我还是回去吧。”
白遇之立刻站直身体,“别!我走,我走。”
他又恋恋不舍地抚了抚傅轻的脸庞,帮他把刚刚没扎好的头发拢至耳后。
放开傅轻后,白遇之偏了下头,眼神带着些疑惑,几秒后又变成恍然大悟。
“轻轻,我都好久没见过你留长发了。”
傅轻的五官并不太适合古装戏,他五官端正,却精致得过了头,妆容稍浓就会显得太艳,淡一点又实在像现代人,以至于演戏这几年,他接的古装片并不多;大部分时装剧也并不需要太长的头发做造型,傅轻确实很久没有把头发留到肩膀这个长度了。
傅轻自己不太喜欢长发,觉得麻烦,听到这话后伸手摸了摸脑后的揪揪,“嗯”了一声。
抬手的动作间,原本被拢至耳后的碎发又落了下来,细细一缕垂在额前。
白遇之又一伸手帮他拢起的时候,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为之,食指指尖扫过了傅轻的眼睑。
敏感的眼皮下意识地闭起,随后,一个带着啤酒味道的、湿润的吻,落在了颤抖的眼皮上。
睁开眼睛的时候,傅轻垂着眼睛看他。
傅轻稍微蹙起眉头,眉间鼓起一道不太明显的褶皱,神色却不是恼怒。他没去追究刚刚白遇之的行为,而是问了另一个有点在意的问题。
“那真的在到找我吗?”
白遇之慢慢眨了下眼睛,像一台负荷过重的机器,运行速度比平时缓慢得多。他想了想,说:“我不记得我喝醉了……但是那你没来,我确实是不开心的。”
对他们来说,高中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即使是一生只有一的毕业散伙饭,也没能在傅轻脑海中留下太的印象,他并不记得那自己为什么缺席。
但白遇之还是记得的:“那天甜甜出生,你去医院了。”
傅轻同母异父的妹妹,确实诞生在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
“挺突然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白遇之继续说,“姜阿姨还没到预产期,当时慌慌张张的,你就忘了告诉班长有事来不了。”
这些事情也都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白遇之才慢慢了解的。
话题进行到了这里,理清了当年的事,本该结束了。但白遇之突然伸手抱住傅轻,左耳耳骨上一颗小巧的钻石在卫生间昏暗灯光下映出了一小点光芒。这光打在他们身侧淋浴间的玻璃门上,又随着两人的动作消失不见。
白遇之窝在傅轻的颈间,再开口时带上了鼻音。
“轻轻,我忘不了你……”这几个字说完,原先不太清晰的鼻音渐渐变成了明显的哭腔,他吸了吸鼻子,缓过鼻腔那股酸意后,又叫他,“宝宝……”
腰后的洗手台冰冷又坚硬,凉意甚至穿过毛呢大衣传至腰间,颈间却被滚烫的泪水烘得发烫。
傅轻抬起手,犹豫了几秒后,终于还是落在白遇之的腰间。他安抚地拍了拍,低声说:“先把吹风机放好,我们出去说。”
白遇之晚一步走出卫生间,他在里面擦了一把脸,走出来挨着傅轻坐在床边时,只有眼眶还是红红的。
傅轻把他弄湿的额发拨到一旁,露出白遇之光洁的额头,笑了一下,说:“我记得你上高中时刘海总是很长,我都看不到你的眼睛。”
白遇之觉得丢脸,自己也跟着笑了一声。
拨开头发后,傅轻又摸了摸他的头顶,问道:“真的喝多了吗?头还晕么?”
白遇之不知怎么回答,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因为几杯啤酒就喝醉的,但一团浆糊的大脑和始终没停下的眩晕感让他迷惑。他只能摇头,诚实说道:“没喝多,大概只是难受……”
傅轻没有再说话,只安静等待下文。
刚刚趴在角落的桌上,并非是在装醉躲酒,同学们接二连三的话语让白遇之也想起了一些往事。他知道傅轻语文不好,但英语很棒;他知道傅轻艺考的时间和成绩,甚至知道为了艺考,傅轻请假没来上课的天数;他还知道傅轻右手中指曾经因为写字太用力,磨出过的痕迹……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事情他是怎么了解的。上高中时,他和傅轻不熟――或者说,他和班上所有同学都不熟。郑谦一家人留给他的心理阴影过于严重,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白遇之都拒绝主动和别人说话,只喜欢独来独往。
……没有人会告诉他这些,那么,只有可能是他自己发现的。
想到这里,白遇之的眼眶发热,本以为和傅轻的感情是在大学期间陪伴傅轻度过那段爆红又沉寂的经历中产生的,可如今才迟钝地发觉,原来从认识他的那天起,自己就已经满心满眼只看得到他了。
“我们刚分开的那段时间,我一度觉得活不下去了。”白遇之没再继续解释自己在难受些什么,语气平淡地起了另一个话题,只有话语中掩盖不住的颤抖暗示着他内心的不安,“你也知道,我家里没有别人了,就只有你。后来,连你也没有了……”
即使到了现在,再回想起那段日子,白遇之依然觉得心脏抽痛,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按住心脏,继续说:“当时做了很多事让你生气,那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他摇了摇头,又说,“我没有给自己找理由的意思,是我说错了话,你生气是应该的,我只是……”
“后来有一天……就是租了你的房子,整理东西的时候,我翻出了我们大学毕业时的照片。”
白遇之不知何时抓住了傅轻的手,指尖在无意识地用力,眼眶也越来越湿。
白遇之的父亲在他刚上大学的时候突发疾病去世,单位分配的房子随之收回。父亲的遗物很多,没有地方安放,白遇之又不想回到老家,害怕再遇到那一家人。无奈之下只得租了套房子归纳,后来,自己索性也不再住校。
那间房子离傅轻学校很近,没过多久,傅轻便也搬了进去。
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正是有情饮水饱的年纪,他们每天腻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我看到那几张照片的时候……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白遇之喉咙里吞下咕噜一声,连嘴唇都在发抖,“就是那种,当头一棒的感觉。”
“……”
“照片里你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耀眼……”白遇之痛苦地伏下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用掌心捂着脸,“那时我才意识到,后来你跟我分开时,竟然这么不开心。”
白遇之刚才抽回了捉紧傅轻的手,那被紧紧按住的疼痛感却并没有及时消失。傅轻听着这些支离破碎的话语,眼圈也慢慢红了。
“我这么爱你……”白遇之的声音闷在掌心里,不清晰的话语传至耳中却带来更大的触动,“我这么爱你,为什么反而让你痛苦呢……”
压抑着的哭声终于爆发,他连肩膀都在发抖。
这时,傅轻才意识到,原来,那种被死死揪住的疼痛感并非来自手指,而是来自于胸膛里面正在跳动着的心。
第五十二章
白遇之擦了一把脸,揩掉那些狼狈的泪水,又吸了吸鼻子,平静下来后,才继续讲下去。
“后来……后来我就想,既然我们这段感情让你这么痛苦,那我还有什么坚持的意义。”他故作轻松地说,“那还不如,放你去找你的幸福。”
白遇之的指尖捻了捻,用手指擦掉的那些泪水痕迹很快被抹干,他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掌,用力舒了几口气,再张嘴时,声音还是颤抖着。
“可是,可是,我觉得你现在也……”说到这里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喉结滚了几滚,才又艰难地说,“我总觉得你现在过得不好,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
他转过头看着傅轻,被眼泪洗刷过的瞳孔乌黑明亮,在快捷酒店昏暗灯光下更是亮得惊人。
“能不能……”他想要看看傅轻的表情,后者的侧脸却被垂落的头发遮住大半,于是白遇之的目光掠过眼睛向下,最后落在傅轻的嘴角,“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傅轻没有立刻回答,连呼吸声都很轻微。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声音重到甚至快要跳出身体。他把那缕碍事的头发拨回耳后,强迫症一般地抚了又抚,确定它们不会再掉下来才收手。
终于整理好头发后,白遇之才发现,傅轻不止眼圈红了,连鼻尖都是红的。他伸出手,摸着傅轻的脸庞,话语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愧疚和自责:“轻轻,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伤心……”
他低声说:“记得我上跟你说的吗?别为别人难过……没人值得你为他难过。”
傅轻一直垂着眼睛看地面,听完这番话后,他往白遇之的掌心蹭了蹭,然后捏了捏鼻子,掐掉鼻腔里那股酸意。
“想让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一个解释?”
他终于肯抬起头看着白遇之。圆圆的杏眼包含着太多种情绪,委屈和悲伤几乎快把白遇之溺死在里面。
心里好像被无数根针戳刺着,白遇之快要被自责和内疚吞噬掉。
……他又在让傅轻难过。
再也顾不得其他的,那些“也许傅轻现在开始了新感情”“前男友的身份不合适”的顾虑被他抛之脑后。白遇之不管不顾地向前靠去,把傅轻抱在怀里,想要用这样一个拥抱来安慰他。
距离上一这样的拥抱仿佛已经过了半辈子,白遇之收紧双臂,低声说:“我是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你……其实,本来也没什么是不能跟你说的。”
说罢,他放开傅轻,又擦了擦眼睛。
“从哪开始说起呢?”白遇之喃喃地说,“……哦,对了,郑谦,从郑谦开始说吧……”
“我转来班上之前,一直在老家那边读书。郑谦和他父母,还有外婆住在我家隔壁。他是童星,那时已经红了很久……”
“你爸爸由于工作性质,全国到跑,没空管你,于是把你托付给那一家人照顾,”傅轻打断他,说道,“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你和他们一家人闹翻了,加上你爸爸工作调动,来到上海定了居。”
白遇之疑惑地眨眨眼睛,“……嗯?”
傅轻盯着他,渐渐褪去刚刚的复杂神色,“这些我猜都能猜到。”
他轻声说:“我想知道的是这些吗?你真的觉得我以为你喜欢他吗?”
傅轻甩掉脚上的一性拖鞋,蜷起一双长腿,下巴磕在膝盖上,“……你在我身边这么久,如果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有谁,不知道你究竟爱谁,那我也太蠢了吧……”
他盯着地面,愣愣地说:“我只是想知道,究竟能有什么事,严重到能让你宁肯被我误会,也要瞒着我不肯说。”
傅轻把自己的腿抱得更紧,侧脸压在上面,转过头看着白遇之,片刻后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有时看着你闷声不吭,我就会有点生气,会故意找茬和你吵架。但是到了后面,我也分不清这样究竟是在气你,还是在跟我自己较劲。”
白遇之闻言摇摇头,他不敢再看傅轻,只能学着傅轻一样把双腿蜷起来,连额头也埋进去。
从肌肤中小小的缝隙中,傅轻看到白遇之的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落。他从未见过白遇之如此悲伤,即便是在他们争执分手的时候,即便是在现在,都没有过泪水难以抑制的情况。
他听到白遇之带着浓浓的哭意说:“因为我恨他,我太恨他了……如果能重来一,我真希望我从来没认识过那家人。”
完全出乎意料的话语让傅轻瞪圆了眼睛。
*
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在很多年后回头看时,都是早就有过暗示的。
郑谦的死并非突然,事实上,在很早之前,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稳定了。年少成名、一夜爆红,与这些赞美一起出现的,还有与普通人完全不同的生活。
太多双眼睛盯着郑谦,太多人想看他出丑。他白天拍戏,晚上熬夜学习,却还是因为考试成绩差而被嘲笑。在剧组里,他学着步入社会,被人喷是老油条;在学校,他难以融入同学,又被人骂是故作清高。
无法排解的压力让他变得喜怒无常,郑谦的父母却并不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异样。
原本这个家庭的悲剧与白遇之并无关系。事实上,一直以来受托照顾白遇之的都是郑谦的父母,至于郑谦本人,白遇之并不熟悉,甚至因为对方喜怒无常的脾气,白遇之一直很怕邻居家这个大他几岁的哥哥。
然而,郑谦跳楼后,他的父母在房间里,找到了一封类似遗书一样的信,信中写满了对“几米之外那个孩子”无望的爱。
这封“遗书”理所当然被认为是写给白遇之的。郑谦母亲发了狂一般地咒骂让白遇之甚至不敢出门上学,直到父亲因为工作调动回到老家,他才敢央求着父亲这带他一起走。
远离了那疯癫的一家人后,白遇之有很长一段时间仍然惶惶不可终日,过度的紧张和恐慌让他性格更加内向,直到几年后他鼓起勇气,向傅轻伸出了手,才慢慢走出那段可怖的阴影。
然而,不久后,郑谦的父亲突然找到了他。年迈的老人交给他一卷录影带,说是郑谦生前没拍完的电影,求他帮忙找到当初的导演。相比起大受打击的郑母,郑父虽也悲伤,但不至于失去理智。白遇之无法拒绝老年丧子的老人,答应了。
他找到当初那部电影的导演,把这烫手山芋一样的录影带甩给对方,却又无意间发现,原来当初那封被无数人误认为是绝笔信的情书,竟然只是电影中的道具。
……是电影中男主角跳楼时,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东西。
“……我有时经常在想,我又做错什么了呢?”白遇之仍然将头埋在膝盖里,说了太多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我最大的错,就是认识那一家人。”
“最痛苦的那段时间,我甚至希望他们也去死,”手臂被泪水打湿,停不下来的眼泪沾湿了他黑色的牛仔裤,在膝盖晕开了一大片水痕,“我觉得只有他们也死了,我才能解脱。”
他艰难地说完这些话,压抑在内心太久的痛苦,全部讲出来却并不觉得轻松。他说完这些后,也终于止住了眼泪,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了抹,擦掉泪迹后,他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傅轻,“不是不想告诉你这些,我也想听到你的安慰,听到你告诉我,‘你没做错事,不是你的错’……”
他抬起眼睛看看天板,眼神闪烁几下,“但是我不敢……他爸妈对我好过,是真的;我恨他们,希望他们去死,也是真的。”
他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怎么说呢?你会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觉得我升米恩、斗米仇?”
“有时能冷静下来的时候,我会觉得他们才是最可怜的,觉得不该怪他们。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跟我说过一句,当时的事情与我无关。”
说到这里,白遇之突然烦躁起来,蜷起的双腿重重落回地面,他说话的声音也陡然提高,“我不无辜吗?他们可怜,我就不可怜吗?!”
“……谁不希望在恋人心里是完美无缺的形象呢……”他又颓然地弯下腰,毫无逻辑地说着,“我也希望啊……我不想让你觉得,没人管我的时候明明有陌生人对我那么好,我却希望他们去死……”
白遇之连连摇头:“我不想,我真的不想……”
傅轻一直静静听着他说,看他偶尔焦躁,大部分时间则是的痛苦。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后脑,手掌稍一用力,带着他往自己这边靠。
傅轻用额头抵住白遇之的,低声说:“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完美无缺的。”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打开了白遇之更的情绪,刚刚止住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再涌出,他靠着傅轻的脸,眼泪打湿了他的脸庞。
呜咽逐渐变成了痛哭,白遇之泣不成声。
“我最早、最早没有想过会因为这些跟你争吵……”浓重的鼻音让他的话语很不清晰,傅轻却都听懂了,“后来你越生气,我就越不敢说――”
他抱住傅轻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按到自己怀里,好像稍一松手傅轻就会不见一样。
“对不起,”白遇之说,“宝宝,对不起……”
第五十三章
不知过了多久,压抑着的哭声才慢慢变弱。冰冷的眼泪顺着傅轻的下颌流进脖间,弄湿了他的肩膀,沾了水的衣服散发着阵阵寒意,被白遇之紧紧贴住的皮肤却异常火热。
傅轻摸着他的后脑,余光瞥到他耳骨的那一抹亮光。螺丝扣状的耳钉,上面镶着一颗小小的钻。傅轻用手碰了碰,然后低下头,嘴唇蹭着白遇之的额头,低声说:“好了,别哭了。”
他紧了紧手臂,下巴挨着白遇之的脸颊,“不是你的错,你没做错事。”
白遇之用手指擦净了眼角的泪水,又把流到傅轻脖间的水迹擦干,之后又靠回他怀里,双手紧抱着他的腰。
过了许久,他又说:“……对不起。”
白遇之没有抬头,自然也没有看到傅轻眼中的悲伤,和他同样湿润的眼眶。
怀里的人渐渐平静后,傅轻清了下嗓子,说道:“好,那这件事我们就算翻篇了。我还有别的问题想问。”
白遇之闷闷地“嗯”了一句。他又用力圈紧傅轻,整张脸几乎快要埋进他身体里。
傅轻嘴唇动了几动,明明说有问题想问的人是他,可话到嘴边仍然说不出口。他用舌头舔了一圈牙齿,艰难地问道:“……为什么,不跟我一起住?”
白遇之疑惑地抬起头,随后反应过来,傅轻是在问他买了第一套房子后,两人并没有继续同居的事情。
上大学的时候两人一起住了好几年,在男孩子最容易冲动的年纪,他们拥有一个秘密的、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
那间房子是一个很小的两居室,居住环境一般,隐蔽性差,隔音效果也不好。傅轻开始演戏后的第二年,靠着片酬和广告费,终于能够买属于自己么一套房子。
房子装修好后,傅轻搬走了,白遇之却留在原先的老破小。
白遇之离开傅轻的怀抱,坐直身体。他还记得关于搬家后是不是还要继续同居这件事,两人是讨论过的。
他不知是傅轻忘记了,还是有别的原因,只能试探性地说:“那套房子……虽然私密性也不错,但周围住的大多都是普通人,很容易被拍到。我们……万一被拍到,很难解释。”
白遇之清晰地记得,当初他们也是这样说的,那时傅轻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再者,白遇之待的这个圈子里,十个男的有九个都是喜欢同性的,外界早就知道他们关系亲近,如果真的被拍到连住都是住在一起,根本无法解释。在国内现在的形势下,没人敢真的爆料男明星是同性恋,但人多口杂,传来传去没有根据的谣言,听上去反而更像真的。
他自己无所谓,但傅轻绝不能于这种流言之中。
再后来,傅轻逐渐走红,工作越来越多,每拍戏时,白遇之都会在周末去找他。
偷偷地去,偷偷地回。
傅轻闻言轻点了下头,眼眶里却像是有水光闪烁。
白遇之慌了,他不自觉地把背挺得更直,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不稳:“轻轻!这……”
他这这那那了半天,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傅轻掐了掐鼻子,长长呼出一口气,哑着声音说:“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他垂下头,几不可闻地说,“可是我想跟你住在一起。”
他扭过头,定定看着白遇之,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我们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白遇之瞪大双眼,眼皮又扯出那道浅浅的痕迹。
……明明说是美好的回忆,话语中的伤感却浓到无法忽视。
傅轻的话语一字一字敲在他心上:“因为那时我有一个家,一个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的家。”
白遇之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傅轻对于家庭的眷恋,知道傅轻想要安稳稳定的关系,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平衡他们的“家”和傅轻时刻暴露在聚光灯下的生活。
这时,傅轻又说:“不是在怪你,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你的顾虑是对的。但是……”
他的顾虑是对的,他的出发点是好的,才让傅轻更加痛苦:这样做是对的,这样做是最好的,但这样让他不快乐。可他不能任性,也不该反对,因为这样才是对他好。
他们都做了该做的事,做了对的选择,可是傅轻失去了他的“家”,只有这个“家”永远不会忽略他,永远觉得他是最重要的。
傅轻轻声说:“后来你工作也忙,我工作也忙,有时我回家找不到你就会很烦躁。”
工作室刚成立那两年,白遇之常往国外跑,确实有过几因为时差原因错过了傅轻电话。
傅轻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他托了一把白遇之的下巴,说:“别这副表情,这不是在怪你。”他转过头平时前方,视线焦点不知聚在哪一,“这大概就跟你的故事一样,没有人做错事,但结果却并不是大家想要的。”
他看着白遇之,略带无奈地笑了,想要说“真的不是在怪你,别难过”,话到嘴边又觉得大概还是行动更有效。于是他凑过去,靠在白遇之的肩膀上,像以前还在一起时那样,抱着他的腰,整个人软软地让白遇之抱在怀里。
“今天不吵架,我们好好说说话。”傅轻用鼻尖拱着白遇之的毛衣领口,听到白遇之带着鼻音应了一声。
“有时我想告诉你,没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我们不是最亲近的吗?有什么事不能一起商量、一起解决呢……”不知是不是毛衣领太粗糙,傅轻没能完整说完,便觉得鼻腔发酸,“可是,其实我知道,有些话是真的说不出口。就好像……”
就好像刚刚那番话,傅轻也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他眨了眨眼睛,眼角终于滚下一滴眼泪。
他听到白遇之也在吸鼻子,想要偷偷在衣服上蹭干那颗丢脸的眼泪,还没来得及,便被白遇之伸手抹掉了,还被顺带揉了一把耳朵。
傅轻捉住那只手,贴在自己脸上。
片刻后,他听到白遇之说:“轻轻,你的家一直都在。”
眼前的视线被遮盖住,白遇之低下头来找他的嘴唇,双唇交接的时候,他先是听到白遇之含糊地说“只要我在,你就有家”,又听到他叫“宝宝”。
白遇之只是贴了贴他的嘴唇,过近的距离让傅轻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双眼再睁开的时候,他看到白遇之在裤子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还没等他出声询问,白遇之已经找到了东西。他掏出一管唇膏,递给傅轻。
“又找不到唇膏了吗?这几见你嘴巴都是干干的。”
从前,白遇之几乎在家里每个位置都放上了这款唇膏,只是圆柱形的东西太容易滚落不见,家里仿佛有一个吞噬唇膏的黑洞,过不了多久就会把它们统统吞掉。
搬家之后,傅轻还是像以前一样,用过的唇膏随手乱放,白遇之为他准备的那些存货很快又被不知名的黑洞吞掉。只是他们分开了,用空了的存货再也没有人为他及时补上。
傅轻打开唇膏的盖子,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扭出膏体擦在嘴唇上。这是一只全新的唇膏,在傅轻使用过后,顶端的切面才有了一点轻微的融化痕迹。
他盖好盖子,放在手心里攥紧。
傅轻抿了一下嘴唇,这唇膏虽然轻薄,但仍然有些许的粘腻感。他抬起头,直直看着白遇之。
几秒后,他伸手扣住面前那人的后脑,凑过去吻他。
唇膏的梅子味道在两人唇间爆开,白遇之伸出手臂牢牢环住他,两人外套上的腰带和扣子打在一起,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原本被傅轻握在手里的唇膏滑落在地面上滚了几滚,碰到白遇之的一性拖鞋后才停下。
床上的人吻得并不激烈,白遇之手伸到傅轻身下,拿开被傅轻压在身下的自己的手机。碍事的物体被挪开后,傅轻在下面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两只手松松环住白遇之的腰。
手机被丢到一旁后,很快又被推到更远的地方。后来,一只汗湿的手掌按在屏幕上,随后又把它推向了床边。
渐渐地,柔软的床开始了缓慢的摇动,原本好好放在床上的枕头和被子被一一扯掉,终于连带着那只可怜的手机,一起被扔在地上。
白遇之一向懒得给手机设置密码。手机在掉落的时候就已经被解了锁。解锁后的界面正是他和傅轻的聊天界面,聊天记录甚至被往上翻了几页,停在那晚六个多小时的语音通话记录上。
而他们的聊天背景,是两张拼接在一起的双人合照。
上面那张合照中,面容姣好的高个男孩自背后跳上另一人的背,将下面身穿学士服的单眼皮男孩压弯了腰。两人对着镜头,傻乎乎地比着老土的剪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下面的合照里,两人摆着可笑的鬼脸,一人比了个猪鼻子,一人在吐舌头。
两张照片中,白遇之都带着那只钻石耳钉。这副耳钉被他保养得很好,直到现在还闪耀着亮眼的光芒。
可照片上的两个男孩,笑容分明比钻石更耀眼。
那是一生只有一的,最天真无忧、最快乐的时光。
白遇之视角番外(上)
“什么?!”杨厉满脸震惊地问,“你说谁,谁是你邻居?”
白遇之叼着奶茶吸管,重复了一遍:“郑谦啊。”
杨厉倒吸一口冷气:“是那个童星吗?是那个郑谦吗?!”
白遇之有点嫌弃,屁股挪了挪,坐得离他远一些,说:“我以为只有班上女同学会关注这些,怎么你也关注?”
杨厉抓抓头顶,笑了笑。
杨厉和白遇之是小时候的好朋友。
白遇之父亲在铁路系统工作,时常随着工作调动到全国各地。白遇之小的时候,家里有奶奶和妈妈照顾他,后来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妈妈受不住,跑了。
于是家里只剩下他和奶奶。
杨厉就是他那时候认识的朋友。
后来,父亲去到别的城市都会带上他和奶奶,因此白遇之很小的时候就辗转于各个城市。直到初中时,才回了老家苏州。
奶奶年纪大了,不再适合跟着父亲到跑,白遇之不放心老人一人在家,坚持要求留下来陪着奶奶。
然而没过多久,奶奶生病了。老人到了那个年纪,一点小病都受不得。没过几年便去世了,家里只剩下了白遇之一个人。
父亲提出把他接到自己身边照顾,白遇之拒绝了,他守着和奶奶一起住了好几年的家,独自一人生活着。
他现在住的地方,邻居家住着一家四口,男主人姓郑,是位小学教师,女主人姓王,开着一家小小的早点铺,家里还有位老人,是王阿姨的母亲。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家的儿子,叫郑谦。
郑谦是个童星,小小年纪就演了一部国民度极高的电视剧。他人长得好看,又有灵气,从小就受到各方面的关注。
白遇之奶奶生病的那段期间,王阿姨给他们送了很多饭,两家人就这么熟悉起来了。听说白遇之现在一人生活后,王阿姨主动跟白遇之父亲说,大家都是邻居,我们有空会帮你照顾小白的。
本以为这是一句客气话,没想到王阿姨真的每天招呼他来家里吃饭。
郑谦比白遇之大几岁,平时忙着拍戏,两人不太熟。郑谦在家的时候,两人也只有吃晚饭的时候才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几年下来也没说过几句话。
私下里的郑谦很沉默,话不多;白遇之小时候到转学,经常是还没和上一个学校里的同学熟识,就转到了下一个学校,时间久了,他也不想再主动和别人交朋友了。
因此,他对郑谦根本没有什么大明星的滤镜,也完全不能理解杨厉的惊讶。但架不住杨厉的苦苦哀求,某天晚上在王阿姨家吃饭时,白遇之试探性地跟郑谦说:“我有个朋友,很喜欢看你的电影,能跟你认识一下么?”
郑谦点点头,没说话。
几天后的周末,白遇之领着杨厉来了王阿姨家,进门后再三跟王阿姨道歉,说,总是打扰你们,太不好意思了。
那顿饭吃得不算太平。
杨厉还于见到大明星真人的喜悦中,扒几口饭就要瞄一眼郑谦。
郑谦早就习惯了别人的注视,对此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然而,饭吃到一半,他突然站起来,嘴里念叨着“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改了”,放下饭碗跑回自己卧室,嘴里叼着油性笔的笔帽,在墙上写着什么东西。
他的卧室正对着餐厅,打开门的瞬间,杨厉看到了卧室墙面上用红色和黑色的油性笔,写满了字。
其中红色的几个感叹号看得他心里一哆嗦。
在餐桌上吃饭的另外四个人都没有太过惊奇,王阿姨甚至微笑着看着郑谦,说:“小谦这孩子,爱演戏真是爱到骨子里了。”
杨厉极为震惊地扭头看白遇之。白遇之对这样一幕也没有露出太多表情。
他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郑谦经常在做别的事情时,突然神叨叨地跑走,过一会儿又像没事人一样回来。
他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年纪还小时演的那部戏更多的是本色出演,他后面接的很多角色,都需要实地考察剧中人物的生活,揣摩着入戏。
与此相对的,是难以出戏。
很多媒体对他的评价都是戏疯子。
杨厉对郑谦的崇拜并没有随着那顿诡异的饭而结束,白遇之却越来越厌烦这样的生活。
他升入高中,学习压力越来越大,本来寄人篱下蹭饭吃这件事就让他非常不好意思,饭桌上还总是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事件。
事情开始变得严重,是从郑谦接了一部名叫《春光》的电影开始的。
《春光》这个名字,取自男女主角名字中的一个字,小春和曙光。
小春跟着自己改嫁的母亲,与曙光的父亲组成了全新的四人家庭,原本是很微妙又尴尬的关系,小春却对自己的继妹产生了一丝不可告人的欲望。
小春在日记里,写下了自己对住在隔壁房间的妹妹种种无法自控的肮脏念头,为了忘掉这些,他开始频换着女朋友。
但这些都没能压制住他的爱意,在曙光和男友分手后的某天夜里,小春终于和她发生了关系。
这样的爱情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影片的结尾,曙光和别人结婚了,婚礼当晚,小春坠楼自杀。
这样的电影不可能在国内上映,导演和编剧都是奔着拿奖去的。郑谦也是,他野心勃勃,想要靠着小春这个角色再拿一个最佳男主角。
与此同时,他的精神状态也愈发不稳定。
他开始一个人对着空气念念有词,安静呆坐时突然发疯,甚至夜里睡觉时突然坐起来,光着脚跑到外面发呆。
王阿姨和郑叔叔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儿子入戏太,但凡他们多留心郑谦种种反常行为,就不会继续夸赞他为新戏采风、体验生活。
这一天晚上吃饭时,郑谦无缘无故掀了家里的饭桌。王阿姨愣了一瞬,马上安抚自己儿子,郑叔叔则取来扫帚和拖把清理,只有郑谦外婆看着这一幕,红了眼圈。
郑谦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毫无征兆地跑出去了。
王阿姨叫了他一声,没叫回来。她回过头来对白遇之说:“小白啊,你把厨房里的饭菜热一下,给你郑谦哥送过去吧。不知道这孩子又去哪儿了,你找找他。”
白遇之捧着手里的饭碗,他也只吃了几口,碗里的米饭都没怎么动。原本还想再吃几口,可他无法忽视王阿姨殷殷切切的目光,点了点头,起身去厨房热菜。
饭菜热好后,他拎着小饭盒,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他不知道郑谦会去哪儿,打电话也没有人接。他沿着家门口的小巷子走了快半个小时,直到天都黑了,才在一家婚纱摄影工作室门口找到了郑谦。
他不知道郑谦在这里干什么,他站在他身后,用小饭盒碰了碰他的肩膀。
郑谦回头看了他一眼,咧开嘴笑了。他指着橱窗里一套粉色的婚纱给白遇之看。
“曙光喜欢粉色,这套应该很衬她。”
白遇之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胡乱应付了几句,拉着他回去了。
晚上,白遇之躺在自己家里,饿得睡不着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他晚上只匆忙扒了几口饭,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
家里还有一些饼干,他实在受不了,爬起来吃了。
饼干又干又硬,他噎得不行,又跑去厨房烧了壶热水。
做完这一切后,已经快四点了。
他没有什么睡意,瞪着眼睛躺在床上,又一下了决心。
下个学期,一定要申请住校。
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有等到下个学期,郑谦就出事了。
那之后,郑谦对他忽然热情了一些,会主动问他学习上有没有困难,钱够不够用。
白遇之不太习惯他这样,每都很不自在。
某个周五的早上,白遇之出门上学时,看到郑谦在楼梯旁发呆。
他迟疑着叫他:“郑谦哥?”
郑谦今天打扮了一下,穿着一件很合体的衬衫,配上那张英俊的脸,显得又青春又俊朗。
郑谦对他笑了一下:“嗯,你来啦。”
他的语气让白遇之浑身起鸡皮疙瘩,他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这样的郑谦让他觉得有些可怕。他应付了几句,匆匆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他离去之后,郑谦看着他的背影,喃喃着不知自言自语什么,片刻后又突然回过神,懊恼地捏着裤缝。他握住楼梯的扶手,用力到指尖都泛了白。
“为什么……都在躲着我……”
周五下午没有晚自习,放学要比平常早一些。同学们都兴高采烈回家过周末,只有白遇之心事重重。他总是想起早上出门时郑谦诡异的举动。
他在想,干脆找个理由,今天不去王阿姨家吃饭了吧。
他在路上磨磨蹭蹭,甚至还去商场里逛了一圈,一直耗到九点多,才饥肠辘辘回到家。
……而等待着他的,是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记者,和王阿姨哭天抢地的哭声。
郑谦跳楼了。
白遇之视角番外(中)
郑谦从七楼跳下来,死了。
记者在他家门口逗留到大半夜,才三三两两离去。
白遇之不知道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浑浑噩噩回到自己家,一晚没睡着。
他开始后怕,早上出门时郑谦的状态分明就是有问题,可他不仅没在意,反而逃开了。
跟自己有关吗?白遇之不可避免地开始恐慌。
事实证明,他的恐慌真的不是毫无依据。
第二天一早,他家的房门被敲响了。
王阿姨站在家门口,把一张信甩到了他的脸上。
白遇之吓了一跳,避开后才发现王阿姨脸上有愤怒,也有悲伤。
他不知是该先询问她怎么了,还是该先捡起掉在脚下的东西。
这时,郑叔叔跑过来,拉住了自己的妻子。
……一夜之间,郑叔叔两鬓都白了。
他拖着自己的妻子,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回家里,却忽略了掉在地上的信。
白遇之捡起那封信,里面的内容让他心惊。
那是一封类似自白的遗书。郑谦在心中写了自己隐秘的爱恋,不能告人的欲望,和绝望的心情。他没有在信里点出那个人的名字,只用“几米之外的那个孩子”来形容。
这样的内容,理所当然地被认为是写给白遇之的。
那天之后,白遇之的生活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每一出门前都要再三确认王阿姨是否在家,会不会从某个地方冲出来指着他破口大骂。
她把自己儿子的悲剧全都推到了白遇之身上,甚至偏执地认为,如果那天白遇之没有在外面磨蹭到这么晚,那郑谦也不会跳楼。
白遇之试着争辩过,说他们不熟,这么多年来都没说过几句话,可王阿姨根本不信。
原先隔壁那个和乐融融的四口之家,几乎一夜之间分离崩析。
几个月后,郑谦的外婆因为哀伤过度,病逝了。
王阿姨痛失爱子,又失去了母亲,极度的痛苦让她变得精神恍惚。家里的早点铺开不下去,那间小小的店面盘了出去。郑叔叔为了照顾妻子,辞去了班主任的职务,只简单地教书,下了班就立刻回家照顾家里。
每王阿姨疯疯癫癫指着白遇之鼻子破口大骂时,他都满脸抱歉地请求白遇之别放在心上,请他体谅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郑谦太有名了。很快,这座小区里的人纷纷开始传,郑谦是因为不寻常的性向才自杀。不仅王阿姨,其他住在这里的人看待白遇之的眼神也开始变得不一样。
没过多久,白遇之的父亲调到了上海。知道这个消息后,白遇之几乎哀求着,让父亲带他去上海。
他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再多待一天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来气。
父亲不了解其中原因,只以为是儿子太孤单,便一口同意了。他还特意去拜访了常年照顾儿子、让他蹭饭的那家好心邻居。
那天王阿姨的表现非常正常,任谁都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然而,白遇之回去收拾行李的时候,她又一在楼道里大力拍着白遇之家里的房门,坐在他门口痛哭,要他还自己一个儿子。
白遇之在房间里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他现在对王阿姨动不动就要来闹一场的行为已经麻木了。但他无法控制地在心里对郑谦产生了一种怨恨的情绪。
……他又做错什么了呢?死去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凭什么该遭受这些呢?
杨厉也不能理解,他得知白遇之转学去上海的时候,在电话里不解地问:“你就这么抛下那一家人走了?”
白遇之觉得不可理喻:“什么叫我抛下那一家人?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杨厉说:“你跟他们不是感情很好吗?郑谦死了,你帮他照顾下叔叔阿姨啊。”
白遇之握着电话的手都在颤抖,他许久说不出话,最后切断了电话。
转学到上海后,白遇之在父亲那儿休息了一周,才去新学校报道。
他头发很长了。
郑谦死后,他几乎每一天都过得惶惶不可终日,他一直被人明着暗着指责,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久而久之,他产生了一种“可能真的是我害死他了”的心理暗示。
他不想出门,也不敢出门。
去新学校的前一天,父亲实在看不下去,带他去剪短了头发。
原先遮住了眼睛的刘海被简短,清清爽爽地露出了额头。只是白遇之面容憔悴,下巴瘦得尖尖的。
到新学校的第一天,班主任领着他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彼时已经是高一上学期的期末阶段了,这个班又是学校的重点班,班上的同学都在低头看书或做作业,根本无暇顾及班上转来的新同学。
白遇之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学四漂泊的日子,那时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孤独地站在讲台上,磕巴着做自我介绍。台下的同学交头接耳说着话,没有人把新来的同学放在心上。
他捏了捏拳头,指甲在掌心里抠出几个月牙。
“我叫,我叫白遇之,是从苏州过来的,我……”他说了几个字就开始卡壳,说不下去了。
这时,坐在窗边倒数第二个座位的男生突然抬起头来,隔着前面几排同学,远远跟他对视。
男孩有张精致又清秀的脸。皮肤白白的,眼珠极黑,左手撑着下巴,看着台上新来的同学。
他个子很高也很显眼,即使坐在座位上,也比前面的同学高了小半个头。
白遇之怯怯地看着他。
这时,男孩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窗边洒下来一束阳光,照在男孩侧脸,他头顶的黑发被金色的阳光照成了棕色,发质很好,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这是一个很好的天气,阴了很久的天气终于在今天放了晴。
白遇之愣愣的,几秒之后也露出一个笑容。
和那个男孩隔着一条过道的女同学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示意他帮忙捡一下滚落到脚边的橡皮,男孩低头,露出一截洁白的颈子。
把橡皮还给女同学后,他没再抬头,继续写着自己的试卷。
白遇之低下头,在讲台上贴着的座位表上寻找着男孩的名字。
是叫傅轻的。
他在心里念了两遍,记住了转到新学校后认识的第一个同学。
那天放学后,白遇之收拾得很慢,等到全班同学都走完了,才走到讲台上,又确认了一遍傅轻的名字。
*
白遇之还是不爱说话,一直到了高一结束、即将分班时,也没有完全记住班上每个同学的名字。
分班后,他选择读文科。巧的是,傅轻也选择了文科。
白遇之学习成绩不错,只有英语稍微差了些。他的答题卡成绩还可以,只是拼写不太好,时常在翻译和作文里因为单词拼写错误,被扣掉很多分数。
这天英语课上,英语老师逐个发着上随堂测验的成绩。发到白遇之时,她叹了口气,说:“白遇之,你真的该好好背单词了。”
他有些尴尬,抿了抿嘴。
英语老师是个温柔的女老师,这却不知为何勃然大怒。她啪地把测验纸条拍在桌上,厉声质问:“拼写错成这样,你还笑?!”
班上同学都被吓了一跳。
白遇之愣愣站在讲台前,还维持着伸手接过试卷的动作。
他茫然地说:“我没有笑……”
英语老师却全然不管这一套,又批评了几句才把试卷给他。
白遇之还站在讲台前,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总是无端受到指责?
他呼了几口气,手里捏着的试卷几乎变了形。
英语老师见他还没有回到座位上的意思,又出言讽刺道:“还不回座位上?等我送你回去?”
白遇之几乎压不住心里的火气和委屈,他刚想张嘴反问,班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班上同学又被吓了一跳。
傅轻的保温杯摔到地上,炸了。
傅轻无辜地眨眨眼睛,“呃”了一声。
“不好意思,老师……”
英语老师狠狠拍了下讲台,指着傅轻说:“你给我去楼道里罚站!”
傅轻哭丧着脸收拾好地面,去外面站着。
英语老师又对白遇之说:“你也去!”
两人沉默着站在外面。
傅轻还在写着试卷,他英语成绩很好,时常被老师表扬。这实在是倒霉,才被叫到楼道里罚站。
这一层除了他们班之外,都是初中的学生。初中课业负担轻一些,但仍有不少爱学习的学生选择翘掉体育课,回到教室自习。
几个低年级的学妹捂着嘴,一边说悄悄话一边偷瞄傅轻,蹑手蹑脚溜回自己的教室。
白遇之在旁边看看傅轻,那人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只专注写着自己的试卷。
他真受欢迎啊,白遇之想。
虽然和班上的同学谈不上十分熟悉,但他们人都不错。下课后,白遇之的同桌跑来安慰他。
“你别太往心里去啦,英语老师不记仇的,不会因为这样以后就针对你。”
白遇之点点头,没什么感情地道了谢。
正低头收拾书桌的时候,他听到傅轻说:“谁借我一下纸巾啊?我的用完了。”
白遇之下意识地从桌肚里掏出自己的纸巾盒,可早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帮傅轻擦拭着被热水打湿的笔袋了。
同桌看到白遇之愣愣站在一旁,戳戳他,问道:“愣着干嘛呢?”
白遇之回过神来,说:“没什么,傅轻在借东西。”
同桌抬头看了一眼和他们隔着四排桌椅的人,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么远你也能听到”,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白遇之视角番外(下)
分班后的那两年,白遇之的生活逐渐恢复了平静,那一家人总不可能再追到上海来对着他发疯。
他父亲的单位分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白遇之因此没有选择住校,而是和父亲住在一起。只是父亲仍然全国到跑,大多数时间,家里只有白遇之一个人。
他们这个班里有不少艺术生,从高二下学期开始,班里经常会有同学请假,或是参加艺考前的培训,或是参加竞赛。
某天早上交作业的时候,白遇之听到语文课代表说:“傅轻今天来吗?”
“不来吧,这周可能都不来了。”
白遇之把作业递给语文课代表,扭头看了一眼傅轻的座位。
他们调换过几座位了,傅轻由于高高的个子,一直坐在教室后两排。他已经三天没来上课了,书桌上和桌肚里塞满了各科的作业和试卷。
傅轻的同桌是个温柔内向的女孩子,帮他把各科资料分门别类的整理好,还在上面贴上了便利贴做提示。
是他们这些粗心的男生永远也达不到的细致。
白遇之看了一会儿,直到傅轻的同桌把这节课发下来的资料整理完毕收回桌肚,才收回目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艺考成绩公布的那天,傅轻并没有多做声张,班里的同学专注学习,也并不知道这回事。只是那天一早傅轻神神秘秘往校门口跑了好几趟,还因此迟到了,只能蹑手蹑脚从班级后门进来。
下课后,傅轻从教室外拎回来好几袋子奶茶分给同学喝。反应快的同学马上猜到是怎么回事,热烈的祝贺声几乎快把教室掀了。
白遇之咬着奶茶吸管,也想要过去和傅轻说声恭喜,只是太多人围着他了,白遇之试图拨开他们。刚刚挤到傅轻身边时,打铃了。
班里的同学立刻把没喝完的奶茶藏起来,慌乱地坐回座位上。
*
白遇之学习成绩不错,高考也很顺利。考试结束后,班长通知他记着空出时间来参加高中同学的散伙饭。
高考似乎是分隔开成年和未成年的一个标志,不过几天时间,班上的同学们都脱去了老土的校服,漂亮的女孩子去做了头发和指甲,带着精致的首饰。
白遇之去得不算早,熟识的同学们早就三三两两落了座。白遇之跟大家关系都一般,无所谓坐在哪里,他只是来回看了看,没有发现班上最引人注目的那个男生。
白遇之一边吃饭,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说好要把这天空出来,为什么会有人没来参加呢?
班上的男生们学着大人的样子开始敬酒,白遇之也被安排着喝了几杯。在这之前他没碰过酒,啤酒的味道不算好,他喝了几杯之后便不想再喝。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总之是有人喝醉了。醉酒的男生抱怨着自己高考没能发挥出平时的水准,在酒精的催促下,抱怨逐渐变成了嚎哭。
白遇之喝下的那几杯酒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他看着不远那一小群同学,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之后的记忆就很模糊了,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想要打电话,却苦于没有对方的手机号码。
*
那个暑假依然过得平静无波。远离了那一家人后,白遇之终于能够冷静下来仔细回想那些年的事情。
小时候经常转学,他对陌生环境的适应能力却依然很差。王阿姨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人,她热情好客又能说会道,白遇之上初中后,提出过很多不需要再去她家吃饭,王阿姨总会说,小孩子做饭太危险了,万一出事怎么办?白遇之读的初中也没有提供住宿服务,这事就这么一拖再拖。
至于郑谦……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已经非常糟糕了,那时白遇之并不知道心理疾病也是一种病,从没去考虑过那样的状态已经非常危险。
直到郑谦选择用那样的方式结束掉自己短暂的生命时,身边的人才意识到,也许那些年里,郑谦也曾经苦苦挣扎过。
……但这些并不能掩盖掉白遇之内心的痛苦和怨憎,他不止一地试图说服自己,郑谦也是无辜的,郑谦也很可怜,然而思绪总是很快跑到“我不无辜么?我不可怜么?”这样的方向上。郑谦之于他,无非就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点,可他却在这样一个人的阴影下,战战兢兢过了很多年。
他走出了恐慌,又不可避免地踏入了怨恨。
*
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白遇之的父亲也回家了,顺便带来了又一个好消息。
他升职了,以后出差的时间会比现在少很多,再加上白遇之的大学也是在这里念,父子两个终于不用继续过着一年只能见几的日子了。
去大学报道前的那天晚上,父亲和他一起收拾了行李。这些年白遇之的境,父亲后来多少也了解了一些,他最后帮孩子确认了一遍录取通知书、身份证这些必备材料后,拍拍白遇之的肩膀。
“孩子,上了大学就是大人了,”父亲沉声说,“去过新生活吧。”
新生活……么?
*
第二天去学校报道后,白遇之去了一趟长途汽车站。
他小时候的那个朋友杨厉出差来这边,顺便过来看看他。
杨厉初中读完后没能考上高中,在老家找了个职专,不久后就上班了。
人们常说小时候的友情是最宝贵的,因为那时的友情不掺杂任何杂质。但随着年龄增长,每个人都踏上了不同的道路,小时候的玩伴也不一定会选择和自己一样的道路。
对于这个朋友,白遇之是很珍惜的,但他仍无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两人观念上的差距。
在杨厉又一问起“你都没再去看过郑谦父母吗”的时候,白遇之终于黑了脸。
“别再提他们了,我不想听。”
杨厉讪讪闭了嘴,随后他又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你高中也有个同学参加了艺考,他呢?他考上了吗?”
白遇之“嗯”了一声,没发现自己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后来,杨厉怂恿着白遇之去那位未来大明星的学校去看看。
大部分的学校报道日期都很接近,但并不能保证傅轻也会在这一天去学校。白遇之面上不情不愿,腿上倒是很利落地往地铁站走去。
两人到了那所戏剧学校的大门口,杨厉已经被来来往往的帅哥美女迷住了眼,他小声说着“能当大明星的人是不一样哦”。
白遇之的视线却早就黏在了某个人身上。
傅轻正排在某个队伍中间的位置,大概是站太久了有些热,他把录取通知书卷起来给自己扇着风,乌黑柔顺的头发被吹起又落下。
杨厉说了好几句话没得到回应,于是顺着白遇之的目光看了过去。他“咦”了一声,问:“这就是你那个高中同学吗?”
白遇之向杨厉的方向偏了偏头,回答他:“嗯。”眼神却一直盯着傅轻。
杨厉比了个拇指:“好看!”
杨厉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没过多久就撇下白遇之,自己到去转了。白遇之站在原地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傅轻办好入学手续,领了系里统一发放的系服。
他犹豫着走上前,小声叫他。
傅轻回过头,看到来人是他后很是惊讶了一下,“哎,你怎么来啦?”
白遇之冲他笑。
晚上他和杨厉吃过饭后,送他去了宾馆,才回到父亲那里。
父亲刚吃完饭,正在厨房刷碗。白遇之换了衣服后也进了厨房帮忙。
父亲问道:“怎么去了一天啊?”
白遇之:“去找了一个高中同学。”
父亲为白遇之终于交到了新朋友感到开心,多问了几句,白遇之笑着一一回答了。
睡前,白遇之拿着手机,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下午存进去的电话号码,他联想到昨晚父亲对他说的话。
去过新生活……
白遇之抿着嘴,在聊天对话框中打了几个字,几秒后,他看到对方回复的消息,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我这里离你挺近的,以后一起吃饭好吗?
-成交jpg
后来,傅轻毫无征兆地在网上火了一把。
那天上午的军训结束后,白遇之正坐在食堂吃饭,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某个新闻软件发了一条新的推送。
对这种东西白遇之一向不感兴趣,瞥了一眼就想关掉,手指刚按上去,瞥见了“素人校草”这几个字。
他放下筷子,点开新闻。
之后,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网络上对于傅轻的质疑声越来越多。那段时间白遇之找过他很多,那人看上去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天也不例外。
白遇之给两人点好了奶茶,插上吸管递给傅轻时,傅轻手机响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妈妈”这两个字,傅轻的神色却并不轻松。
电话接起后,白遇之听到对面叫“轻轻”,这两个字像是羽毛一样搔刮着白遇之的耳朵,痒痒的。
白遇之伸手抓着自己的耳朵,手指在耳廓里摸来摸去,想要找到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耳朵才会又热又痒。
等到傅轻挂了电话后,白遇之咬着吸管问他:“傅轻,你不开心吗?”
傅轻摇了摇头,说“没有”,脸上的表情却明晃晃写着“我不开心”。
白遇之咬着嘴唇,不知能说些什么逗他开心。
耳根又在发热,白遇之再一伸手去摸,他突然想到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个称呼。
“‘轻轻’,”他问,“是你的小名吗?”
傅轻点头。
白遇之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欣喜,“那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呀,”傅轻再点头,“一个称呼而已,哪有什么别人能叫你不能叫的。”
白遇之很开心地笑了,语气雀跃地说:“嗯,轻轻!”
吃过午饭后,傅轻无所事事又心事重重,白遇之这时懊悔起自己的无趣和无聊,他想让傅轻轻松一些,却不知该怎么做。纠结再三,他们去看了一场新上映的电影。
电影结束后,白遇之去卫生间洗手,出来时发现傅轻在看手机。
“我们学校今晚有舞会哎!”傅轻把屏幕亮给白遇之看,“要不要一起去看?”
大学生的生活总是丰富多彩,简单的舞会也能办得像模像样。教学楼前面摆起了临时的流动摊子,租用面具一类的装饰品。
夜晚来临时,彩色的霓虹灯亮起,年轻的学生们在圆舞曲中说笑,偶尔会有几对热恋中的情侣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拥吻。
白遇之被人群挤开,一转头的功夫就找不到傅轻了。他仍然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身边都是戴着假面的陌生人,这感觉让他更加恐慌。
他着急地叫了两声“傅轻”,这才在炫目的霓虹灯下找到那个高高的身影。
傅轻转过身,微笑着冲他招手。
直到很多年后,白遇之仍然会在梦中再见到那个场景。
那时,傅轻正从一个同学手里接过两根荧光棒,听到声音后回头找他。
彩色的霓虹灯仿佛都被按灭了,周遭一片漆黑,白遇之的眼中只看得到傅轻一人。
他像在发光。
哄闹的人群也像是一下子安静了,傅轻挥了一下手里的荧光棒,问他:“怎么啦?”
白遇之挤开人群走到他身边,脸颊挤出的酒窝。
“没怎么,”他试着叫出那个亲密的称呼,“轻轻。”
第五十四章(H)
被傅轻凑过来吻住时,白遇之呆了一瞬。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傅轻压在床上,刚刚擦过唇膏的嘴唇柔软又湿润,淡淡的梅子香气充盈在两人口舌中。
傅轻的手掌抚在他的后背,偶尔轻轻拍一下,安抚着白遇之焦躁又惊喜的内心。
急切的亲吻很快变得轻柔下来。白遇之没费太多力气就撬开了傅轻的嘴唇,含着他的舌头熟练地逗弄着。他没在傅轻的嘴唇上留恋太久,很快,舌尖带着令人颤抖的触感下移至了耳廓。
傅轻的耳尖几乎瞬间就红了,身体在轻微地发着抖,肩膀不自觉地向上挤压着,明明是一个躲避的动作,却让白遇之的舌尖越发向潜入。
这时,傅轻闷哼一声,手掌伸到自己身下胡乱摸着什么。白遇之抬头看他,看到傅轻皱着眉头说“疼”。他也伸出手,从傅轻身下找到自己的手机一把抽出,顺便脱下了傅轻的外套,带着手机一起拨到一边。
很快,傅轻的上衣也被掀开,敏感的肩膀暴露在外。
傅轻的肩膀,敏感得不能触碰。
他刚开始演戏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做造型。每当从镜子中看到造型师想要动他耳后的头发时,傅轻都忍不住全身僵硬。
后来傅轻有了些名气,剧组的工作人员对他越来越尊重,甚至也有了自己专用的化妆师。傅轻经常开玩笑地说:“不许碰我肩膀啊!”
玩笑一般的语气没人究,渐渐大家都知道傅轻不喜欢别人碰他肩膀,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其中原因。
白遇之用鼻尖蹭着那里,不需要太多触碰就足够让傅轻发抖。环住白遇之的手臂越来越用力,仅仅是温热的呼吸喷在肌肤上都能够引起阵阵战栗。
粗糙的舌面在肩膀游走,水迹被蒸干后,起了一连串的鸡皮疙瘩。傅轻抱紧身上的人,喉间溢出一声难耐的呻吟。
他揪紧白遇之背上的衣服,低声说:“别、别再继续了……”
白遇之听话地抬起头,用侧脸蹭着他,低头在他肩膀上亲了又亲,直到傅轻抓着他的手都开始颤抖时才从他身上坐起。
他让傅轻转过去,指尖描绘着形状美好的蝴蝶骨。
那是傅轻又一个敏感点。后背不像肩膀,平时没太多人触碰,知道傅轻肩膀也不能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这里也是白遇之最喜欢的地方,背上那层薄薄的肌肉令他爱不释手。
傅轻的反应比刚刚更激烈了些,连脖子都绷紧了。湿滑的舌头沿着他的肌肉走向,一路留下湿热的触感。他的侧脸压在枕头上,脸上的表情越发难以忍受。
他费力地偏过头,说话的声音也颤抖着:“小白……”
白遇之伸出手扣着他的肩膀,紧了紧手臂,侧脸埋在他的背上。
“你瘦了……”说话间嘴唇若有似无的触碰再让傅轻绷直身体,“怎么瘦了这么多?”
傅轻好不容易推开他,赤裸的上半身抵在床头,眼角、鼻尖、脸颊都红了。肩膀和背部都还残留着无法忽略的酥麻。
他靠着床头,呼吸粗重地说:“前段时间昼夜颠倒地拍戏,怎么可能不瘦。”
白遇之坐在他腿边,眼中溢满心疼。他凑过来吻住傅轻,含糊着说:“现在也太瘦啦……”
他太了解傅轻的身体,随便摸一下都知道他是胖了还是瘦了。
那双手顺着傅轻的乳头向下摸去,白遇之像是在检查一般,仔仔细细抚摸过那具身体的每一角落。手掌终于附上小腹的时候,傅轻抬起腰,让他脱下了裤子。
白遇之离开傅轻的嘴唇,舌尖沿着刚刚的路线舔弄着,拨开内裤含进去的时候,傅轻发出了一声极为舒爽的呻吟。
白遇之是很会做这些的,他先用高热的口腔浅浅含住龟头再离开,反复几后含得更一些。
他的舌头舔上了敏感的肉冠,在傅轻的阴茎短暂退出口腔时,又用柔软的双唇吸住。
很快,傅轻的鸡巴上溢满了他的口水,亮晶晶地贴着白遇之的嘴唇。
龟头戳入喉管的时候,白遇之还是有种快要干呕的感觉,他无奈地想,是真的太久没做过了。
剧烈收缩着的咽喉加重了快感,傅轻伸出手,按着白遇之的后脑,腰部也向前送去,让自己进得更。
缓慢进入过几后,紧致的喉管终于适应了异物的入侵,紧紧地箍住龟头,却不再本能的排斥。
做过几个喉后,傅轻已经隐隐有了射精的冲动,他拍拍白遇之的后颈,又揉了揉,示意他放开。
完全勃起的性具离开后,白遇之咳了几下,红肿的双唇格外明显。他又恋恋不舍地含住傅轻的龟头,舌尖在肉冠上舔了几圈才松开。
太久没被入侵过的身体变得紧致,白遇之跪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死死咬住嘴唇才能忍住不呼痛。
甬道内还是干涩的,傅轻用手指试了试,勉强能容纳两根手指的时候,试着换上自己的阴茎。他一边进入,一边弯下腰吻着白遇之的耳垂。
“疼么?”牙齿细细地磨着白遇之的耳朵,“还有点干。”
白遇之觉得下半身仿佛要被劈开,连发出声音都有些勉强。他摇摇头,哑着嗓子说:“不疼,来吧。”
全根没入的时候白遇之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他意识模糊地想,以前第一做爱好像都没有这疼。
好在傅轻操得不快,手指也按着他的腰侧一下下地爱抚,身体的记忆被逐渐唤醒,肉穴变得松软。在几抽插之后,白遇之腰部一抖。
“呃啊――”
上半身随着身后的撞击倒在床上,只有臀部高高翘起,在傅轻的冲撞下泛起阵阵肉波。
肠道也变得湿润,甚至会在抽插间发出淫靡的水声。
紧抓着腰侧的指尖用力到泛白,沉浸在快感中的身体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很久以前便已熟悉性爱的身体敏感无比,身后的操弄变得顺畅后,没过多久就尝到了甜头。
傅轻腾出一只手去摸白遇之胸前的乳粒,那两粒乳头还没被触摸到就已经鼓鼓地立在胸前,被玩弄过几下后,白遇之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轻轻,轻轻……”浓浓的鼻音混合着身后溅起的水声,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说话的人此刻正于多么强烈的快感中,压在脸颊下的枕头不知不觉间被泪水打湿,泪水混合着汗水把那里弄得一片狼籍。
傅轻俯下身子,几乎把全身力气覆在他身上,用气音问道:“怎么了?”
过近的距离让热气一并喷在耳边,快感继续累积着。
白遇之摇了摇头,被汗水濡湿的头发贴在脖颈,黑色的发丝映衬着白皙的皮肤,更显隐秘。
承受着插入的地方已经完全被操开了,包裹着傅轻的力道温柔又紧窒,像一只只小嘴咬住阴茎。
傅轻让他转过来,面对面地干他。
柔软的身体被向上翻折,双腿压至肩膀,肉穴因为这样的动作分得更开,阴茎抽出时随着外翻的烂红软肉还沾着主人吐出的淫液。
那里因为反复的摩擦变得糜红,可怜兮兮地嵌着可怖的性具。
白遇之满脸泪水,攀着傅轻的肩膀,嘴唇哆嗦着想亲他。
“太快了……宝宝,慢一点……”
这个称呼让傅轻小腹一紧,再操弄的时候腰部用尽了力气。他偏过头去跟白遇之接吻,那人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能含着他的嘴唇。
他把人压进床里,动作凶狠,每插入都碾在白遇之最骚的点上。
肠肉被一寸寸占据,承受了太多快感的后穴收缩得很厉害,耳边是白遇之断断续续的哭叫,身下是咬得极紧的肠肉。在白遇之伸出舌尖,含住他的耳朵的时候,傅轻腰眼一酸,射了出来。
满满的精液一滴不漏射入白遇之的身体,液体尽数喷在颤抖的肠壁,身体被爱人充满的满足感让他压抑不住尖叫。
傅轻适时吻住他,把那些淫叫吞回口中。
几分钟后,两人才从极致的快感中恢复过来。傅轻卸了力气,压在白遇之身上。两人脸颊挨得很近,呼吸交错。
白遇之换了个姿势,习惯性地用双腿夹住傅轻的脚踝。
即使房间开了空调,傅轻的脚依然冰冰冷冷。
火热的身体是最好的取暖器。白遇之环住他,感受着他喷洒在自己脖间的呼吸。
傅轻动了动,翻身躺到旁边,脸颊还压着白遇之的肩膀,像一只超大型的玩偶,被白遇之抱在怀里。
他又往下蹭了蹭,找到最舒服的那个位置,双手扣住白遇之的腰。
“宝宝――”
傅轻不等他把话说完,伸出两只手指捏住了他的嘴。红润的嘴唇被捏成鸭子嘴,白遇之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傅轻不满地说:“说了多少不许这么叫我。”
那两只手指看似凶狠,实际并没有真的用力,很容易就被拨开。白遇之嗓子还哑着,声音带着餍足后的情欲:“真的不喜欢吗?”
傅轻违心地说:“不喜欢。”
白遇之鼓作无奈:“好吧,那我不这么叫了,宝宝。”
“你!”
傅轻气得去揪他乳头。
白遇之笑着喊“救命”,被抓住捏了又捏才放开。
身边这个怀抱离开太久了,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思念也终于爆发,傅轻紧了紧手臂,往白遇之怀里靠得更。他还在想着两人是否还能相,心里却明白想要真的放下他并不容易。
几秒后,白遇之在他的眼皮上落下几个吻,声音轻柔地说:“不早了,休息吧。”
傅轻的头发在刚刚的性爱中散开了,几缕发丝被他压在头下,白遇之小心把它们抽出来,用手指梳顺后放在枕头上。
傅轻的脚也渐渐变得温暖,房间里正在运作着的空调偶尔发出一两声噪音。
他的手臂堪堪挨着白遇之的心脏,那里传来的规律跳动让傅轻心安。
心里想着的问题渐渐变得模糊,也似乎不再重要。
房间的窗帘拉得紧紧的,两人都不知道,外面早已飘起了雪。
这座南方的城市,竟罕见地下起了雪。
第五十五章(H)
白遇之醒的很早。半夜的时候他被老旧的空调机吵醒,傅轻枕着他的手臂,两颊睡得热乎乎的。
空调时不时发出吱呀的声响,大概是夜里太过静谧,甚至能听到室外机滴水的声音。
白遇之伸长手臂,找到空调的遥控器,关掉了正在呼呼吹着暖风的机器。倒不是怕傅轻被这声音吵醒,他知道傅轻常年睡在剧组,睡眠没有这么轻,只是――
他摸了摸傅轻的脸颊,手掌下的肌肤细腻得很,温度却过高。
几年前那海鲜过敏后,傅轻的皮肤变得有些敏感,医生嘱咐过很多注意事项,例如不能泡脚、不能用热水洗脸、不能长时间呆在空调房、不能用电热毯等。今晚的空调已经开了太久,风口又一直对着床,继续这么吹下去,说不好傅轻会不会又一过敏。
关了空调后,他把两人的被子掖好,自己却没了睡意。
现在大约已经四五点了。快捷酒店配制的窗帘遮光效果一般,已经有点点亮光照进屋里,白遇之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傅轻的脸。
被他枕在身下的手臂麻了,指尖传来阵阵刺痛,白遇之动了动,想要小心换个姿势,身后却流出了隐秘的液体。
……
他僵在床上。
傅轻昨晚射进去的东西还留在身体里,随着他的动作缓慢流下臀部,冰冷粘腻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
说来好笑,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进入过身体的东西何止精液和傅轻本人,那时从不觉得羞耻,现在却让白遇之有那么一瞬的不适应。
他闭上眼睛,试图忽略身后正在流出液体的肉穴。
又过了不知多久,傅轻醒了。
原本睡得热乎乎的脸颊在这段时间里重新变得冰冷,身边的人这么熟悉,以至于傅轻完全下意识地抓着环住自己的手贴在耳朵上,含糊不清地说:“冷。”
温暖又干燥的手掌捂着他的耳朵,短短几分钟时间,冰冷的地方就变得温暖。手掌离开耳朵的时候,又揉了一把薄薄的耳垂。
傅轻皱着眉往后躲,身边是熟悉的人、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放松。躲开那只捣乱的手后,傅轻又靠回去,用额头蹭着身边的人,迷迷糊糊地撒娇。
他问:“又失眠了吗?”
白遇之正被没睡醒的傅轻可爱得心里冒泡泡,听到这句话后,心里那点泡泡一个一个被戳破,取而代之的是心酸和懊悔。
白遇之的睡眠情况一向很差。这是老毛病了,奶奶去世后,家里只剩他一个人,那栋房子是老房,隔音不好,夜晚的街上时常有人喝醉后大声争吵,说着听不懂的醉话;后来,郑谦的妈妈时不时会来他家门口大闹,白遇之白天要上学,晚上回家后又不得安宁。
糟糕的睡眠质量在和傅轻谈恋爱后也没有丝毫好转。傅轻发现后,也想过很多办法帮他缓解,但即便是激烈的性爱,也只能让白遇之有片刻的疲劳。
大脑却依然清醒。
傅轻无奈,只能在早上问他:“昨天有失眠吗?”
分开这么久了,在知道身边的人是自己的时候,傅轻仍然会问出这句习惯的话。
白遇之注视着身旁的人,鼻腔阵阵犯酸。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弄丢了呢?
傅轻彻底睡醒的时候,白遇之正在专心致志地数他的睫毛。傅轻睫毛又浓又密,一小簇聚在一起,数着数着就数乱了。白遇之重新数了很多,觉得这一定能数清。
结果这傅轻睁开了眼睛。
黑漆漆的眼睛眨了几下后恢复清明,傅轻看着眼前的人尴尬又无奈的神色,嘟囔了一句:“什么表情。”
白遇之笑笑,抱住他。
贴在一起的下半身很快有了反应。昨晚的性爱激烈又满足,却不足以让两个分开太久的人彻底发泄。
傅轻的鼻子靠着白遇之的侧脸,他皱了皱鼻子,鼻尖滑过脸庞。
白遇之手掌抚摸着他的后背,感受到下方肌肉的紧绷后,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在傅轻就要恼羞成怒的时候,白遇之赶忙放开他,讨好地在他唇上亲了亲,然后钻进了被子里。
被窝里鼓起一团包,白遇之的头发散落在傅轻的小腹,发质稍硬。
阴茎被吞进温热的口腔时,傅轻抓住了他的头发,让自己进得更。
炽热的甬道几乎没有丝毫缝隙地箍着他的性具,退出去的时候最敏感的肉冠还被软软地含住舔弄。但即使已经含到不能再,根部的两颗阴囊仍然只能贴近柔软的双唇。
好在他们也没被冷落太久,白遇之用手指包裹住那两颗,放进手里玩弄着。阴囊温度很低,却刚好中和了过于火热的脸颊。靠近下巴的肌肤被磨得发红,口腔里也几乎兜不住口水,傅轻的阴茎在舌根微微的颤抖。
吐出傅轻那根后,白遇之又亲吻上了他的小腹。被窝里被体温烤得极热,两人相贴的肌肤渗出丝丝汗水。
小腹间被细细地咬着,比起疼,更多的感觉是痒。傅轻伸手下去摸他的下巴。
钻出被子的时候,白遇之脸是红的,嘴是肿的。
这一,傅轻侧躺在床上,从后面操了进去。
这是白遇之最喜欢的姿势,却不太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姿势能让傅轻操在他的骚点上,太多的快感让他无法承受,几乎每都被干到哭着求饶。
这也不例外。
昨晚才使用过的地方依然柔软,却不再紧致难以进入,傅轻摸到肛口那一手粘腻后很明显愣住了,随后有些不自在地吞了吞口水,掰开那两瓣臀肉,恶狠狠进去。
进入的过程顺利极了,插到底的时候两人都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傅轻一只手臂绕过白遇之的腋下,抚摸着胸前的乳尖,昨晚被过度玩弄的地方有些充血红肿,此刻被触碰的时候,快感中又带着一丝刺痛。
这刺痛反而让白遇之更加兴奋。他捉住傅轻的手,牢牢按在自己胸前,腰部迎合着傅轻的动作前后耸动。
早已契合无比的身体经不起任何一方的挑逗,傅轻空着的另一只手向下滑去,握着白遇之的阴茎帮他打。
肉穴吃得很紧,傅轻动了几下就被吸得有了出精感,他不得不抽出阴茎,前额靠着白遇之的肩膀喘息着。
白遇之呜咽一声,转过身来跟他接吻,手掌握着两人的阴茎拢在一起。傅轻的那根湿淋淋的,都是他的淫液。时隔很久后重新接受侵入的身体还是很轻易就流了水,早就被操熟了的地方温柔又淫荡地渴望着。
这样的认知让白遇之更加激动,他们贴得很紧,身体之间几乎没有一点缝隙。他含着傅轻的嘴唇,舌头钻进去翻搅着,舔过敏感的上颚,舔过红嫩的舌尖。
身体再吃进傅轻的鸡巴时,白遇之发出一声长长的淫叫,随后立刻被傅轻捂住嘴。
“嘘――”傅轻用掌心压着他的嘴,“小点声,吵到隔壁了……”
白遇之唔唔地叫着,身体不受控制的发着抖,他的阴茎夹在两人身体间,随着傅轻的抽插上下摇动着,顶端已经流出了清液,将傅轻的毛发弄得湿淋淋。
在傅轻移开手掌的时候,白遇之抓住他,鼻音很重地说:“我好想你……”
下半身原本激烈的动作停了一瞬,随后插入的力道更重,傅轻沉默地搂住白遇之,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又重复了一遍。
“我好想你,宝宝,好想你……”
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强烈的高潮却在此刻同时来临,没说完的话语变成了模糊的吟哦。
白遇之射得很多,一部分甚至喷到了傅轻的胸口。他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冰冷液体淋到身上,心尖上仿佛被人掐了一把。
又酸又涩。
他扳过白遇之的脸跟他接吻,意外的是,这吻是香甜的。
白遇之抓着他的背,十指紧紧扣住他的皮肤。一吻结束后,傅轻抵着他的额头,这一,他终于听到了白遇之刚刚没说完的话。
他问傅轻,“你呢?”
我很想你,你呢?
射精的时候,傅轻背上的肌肉微微隆起,腰部也弯成一条形状好看的曲线。
白遇之流出的淫水在不间断的抽插中被搅成乳白色的泡沫,穴口肮脏不堪。
阴茎拔出去后,不能及时合拢的穴口抽搐着挤出几滴精液。淫靡的肠肉中夹着一两滴白色的粘稠液体,可怜兮兮的样子带着淫靡和淫荡。
傅轻把手指伸进去搅了搅,里面甚至传出了咕叽水声。
白遇之大张着双腿,任由自己的爱人玩弄着。
身体里的东西都弄出来后,傅轻躺回枕头上。白遇之抬起酸软的手臂环住他,嘴唇在他脸上啄吻着,吻过他的眉骨、眼窝、鼻尖,最后停在嘴角。
之后,他们接了一个温情脉脉的吻。
太阳早在他们胡闹的时候升起来了,明亮的阳光照射进窗子,房间内散落一地的大衣和皮带反射着淡淡的光芒。
床上的两个赤裸人影仍抱在一起,仿佛怎么都吻不够。
白遇之在濒临高潮时问出的那个问题没有得到傅轻的回答,但他好像知道了,傅轻也一直没有忘记过他。
第五十六章(H)
“我去洗个澡。”
白遇之翻身下床,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随意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胸前两粒乳头被吸得红肿,腰腹按满指印,身后的密也还没有合拢,整个身体都是一副使用过度的模样。
心里却是欢喜的。这欢喜和久别重逢的性爱并无太多关系,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的放松。短暂的两场性爱并不代表着他们从此就会恢复以前的亲密无间,但横在两人中间的那些隔阂总归是摊开说清了。
白遇之捡起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心里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也顾不得衣服是不是脏。
傅轻窝在床上,“哎”了一声。
白遇之回过神来,回到床边。傅轻的被子拉得很高,甚至盖过了下巴。他伸手把被子往下拽拽,又仔细看了看傅轻的脸,确认他并没有因为吹了一整晚的空调而过敏。
“怎么了?”
傅轻说:“你身上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
白遇之一愣。
傅轻抿起嘴,下巴鼓起来,“每都这么着急穿衣服,怕我看见什么啊?”
白遇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在扣着里面衬衫的扣子,甚至因为着急,还扣错了一颗。他无奈地解开,解释道:“没有……哪有什么不能看的,就是……”
小的时候,白遇之不好意思在郑谦家吃太多饭,基本上每都吃个五六分饱就停筷。男孩子正在长个子的年纪,总是吃不饱饭让他有些营养不良,再加上他不怎么喜欢运动,竹竿儿一样的身材让他在面对傅轻时忐忑又自卑。
他搓搓手掌,伸进被子里,用指尖搔刮着傅轻的小腹,明显紧致的肌肉线条让他爱不释手。
傅轻抓着他不老实的手握进掌心,先是警告了一句“别乱摸”,然后才说:“早就让你跟我一起去运动了,你又不听。”
*
房间里的卫生间热水不是即时的,需要预热很长一段时间,白遇之本想在自己快要洗完时叫傅轻进来,没想到才刚刚打开水,傅轻就推开卫生间的门进来了。
狭小的空间内挤了两个高个男人后,更显逼仄。
这时,白遇之才发现,傅轻背上竟然有两道痕迹明显的抓痕。
温度还很低的冷水就已经蒸得他头脑发昏,看到那几条指痕的时候更是血涌上头。白遇之胡乱地想着,是我留下的吗?什么时候弄到的?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剧组拍戏时没那么多讲究,傅轻又是男人,赶进度的时候来不及回到更衣室,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换衣服的事情发生过不少。正是因为这样,白遇之从前从不敢在傅轻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他看着那几道抓痕,咽了口口水。
傅轻是进来刮胡子的。他把自己半长的头发抓到头顶,用皮筋固定住,只有几根碎发不听话,垂到额前。干净漂亮的一张脸,鼻梁高挺,眉眼浓郁又温柔。
这张脸的主人很不熟练地用着宾馆提供的一性剃须刀。这里既没有刮胡泡沫,也没有须后水,即便用水打湿过,傅轻还是觉得无从下手。
一小层薄薄的胡茬,不理也无所谓,傅轻这么想着,决定还是不去管它。
就在这时,白遇之温热湿润的身体从背后贴近。
傅轻对着镜子抬起下巴的模样让白遇之心里直痒。他撑在洗手台上的手臂修长,微微瞪大眼睛看着镜子的模样专注,被水蒸气蒸得湿润的皮肤光洁滑溜。看了这么多年、这么熟悉的身体,还是时常让白遇之心跳加速。
他关了水,一步一步走到傅轻身后。
他的侧脸贴在傅轻背上,左手绕到前面去接过那把剃须刀。
“我帮你。”
傅轻背靠着洗手池,扬起下巴让白遇之理下颚那一点点胡茬。胡茬并不明显,肉眼看过去,更像是几颗小小的黑痣,只有用手摸到的时候,才会有一点刺刺的触感。
刀片贴合着下巴滑过,被水打湿的肌肤偶尔滑落一小滴水迹,滴入沿着修长的脖颈消失不见。
两人挨得很近,白遇之过近的气息让傅轻不自觉地颤抖。很快,不知是因为谁的动作,一性刮胡刀摔落到洗手池中,发出几声轻脆的碰撞声,而靠在洗手台上的两人,在蒸汽缭绕的狭窄空间内安静地接着吻。
舌尖被勾缠着带到对方的口中,随后被白遇之很轻地咬着,不疼,只有种酥酥麻麻的快感。而白遇之的双手则放在他的腰间,时而搓揉着他的屁股,时而抚摸着腰间。
傅轻的腰虽也敏感,但没有敏感到肩膀和背部那种丝毫不能碰的程度。一连串的舒适顺着脊柱往上爬,阴茎蠢蠢欲动。
傅轻的手指顺着白遇之的股沟往下滑,他的舌尖依然被噙着咬在齿间,只能含糊不清地问:“还能做吗?”
白遇之不想放开他,没有回答,只是向前贴了贴,让两人的性器挨得更近。
洒再打开的时候,洒下的水果然又变成了冷水。但冷意没能浇熄赤裸交缠的人身上的欲火。白遇之腾出一只手,稍微调转了洒的角度,让喷下的冷水对着墙壁,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傅轻。
前面两做得还是狠了些,肛口有些红肿,好在进去的时候并不疼。感觉到傅轻小腹碰撞到他的臀肉时,白遇之的手指蜷缩着抓紧墙壁。
水温开始热起来,傅轻抬起手,把水流调成了细细的雾状。那些水雾撒在白遇之的肌肤上,很快凝结成了几滴水珠。
从傅轻的角度看过去,刚好有那么一颗水珠滚落到白遇之的唇边,欲滴不滴地缀在那儿。他伸手帮他揩去,手指下的脸庞湿润,如同那人身后咬着他的臀眼一样,又滑又湿。
白遇之抓着傅轻的手腕,让他的拇指贴在自己唇边,随后伸出舌尖,挑逗着他的指尖。
他舔得很仔细,傅轻的整根手指都被舔得湿漉漉。口腔远比头顶的热水更火热,指尖传来的酥麻感如触电一般。
傅轻抽回自己的手指,掐着白遇之的腰。
“你老实点。”
白遇之笑了一声,随后被腰椎传来的快感逼得发出几声呻吟。
性器在体内缓慢抽送着,这一的性爱不再急迫,两人都不急于射精,只是沉浸在过程的快乐中。
白遇之贴着傅轻的侧脸,时不时扭过头来跟他接吻。他的头发也被打湿了,傅轻偶尔抬起手,帮他拨开碍事的头发。
手腕又一划过白遇之额头的时候,他捉着傅轻的手腕仔细闻了闻。擦在那里的香水经过一整晚的挥发,现在只剩下若有似无的后调。但即使只剩下一丝味道,白遇之还是敏锐地嗅出这款香型。
那时他还在上学,利用课余时间接了一个活,用赚来的钱买来送给傅轻的。
白遇之用脸颊依恋地贴着那里,把腰塌得更低,弯出一道的沟。
傅轻用手托住他的小腹,搓揉着他早已硬得流水的阴茎。
卫生间温度太高了,两人脸都红扑扑的,哗啦的水声里偶尔响过几声肉体拍打声。
白遇之的屁股都被撞红了,股沟也被傅轻略硬的耻毛磨得又刺又痒,臀瓣随着操弄泛起阵阵肉波。
头顶的热水不知不觉竟然用尽了,热水器发出机器运作的声音,热水温度也逐渐变低。傅轻索性关了洒,两人一身水迹,磕磕绊绊拥吻着回到床上。
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傅轻也终于进入最后的阶段。身下的人被操到胸前都泛了红,像一摊面条一样挂在他的身上。
射精的时候,白遇之咬着傅轻的肩膀,看他脖颈印出的浅浅青筋。
他射了太多,以至于一小滩精液甚至顺着白遇之的腿根溢了出来。
肌肤上的水迹被柔软的被子吸干,却又因为剧烈的运动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不得不再洗一个澡。
为了避免再在浴室里擦枪走火,两人还是决定分开洗。白遇之洗好后,看到傅轻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正在跟南南讲电话。
“我知道,没忘,手机昨晚忘充电了……嗯,我现在就回去……行李没有太多,就一个小行李箱,反正这也待不了太久。”
挂断电话后,他把手机揣进口袋,站起身走向白遇之。
“我回去了,下午要赶飞机去北京。”
白遇之知道他马上要进组,只是不知道竟然这么着急。他赶忙点点头,说:“哦哦,那你快去吧,别误了飞机。”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定傅轻没落下东西,又把自己的围巾找出来替他围上。
“北京风大,注意保暖。”
傅轻垂着眼睛,看他仔仔细细系好围巾,又把大衣系带打了一个整齐的十字结。
做完这一切后,他听到白遇之忐忑地问:“我……能去探班吗?”
白遇之抬起头,目光带着期待。
傅轻想了想,说:“别来了,让我好好想想。”
白遇之失落地“哦”了一声,抿住了嘴唇。只片刻后他又开心起来,他按了按傅轻的衣领,常年的职业习惯让他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衣服的角角落落。
傅轻静静看着他。
那人脸颊那个小小的酒窝很神奇,似乎不管做什么表情,都会跑出来。他伸手戳了戳,说道:“有些事情我需要自己认真考虑,你在会影响我。”
他拉近身前的人,下颚放在对方的肩膀上,双手也环住他的腰。沉默片刻后,傅轻又说:“等我回来找你。”
白遇之在他耳边发出了惊喜的叹息。
“剧组春节也会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那天早上离开宾馆时,傅轻最后对白遇之说了这样一句话。
第五十七章
傅轻走出宾馆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世界竟然一夜之间白了。
下雪了。
这座南方的城市,竟然罕见地下起了大雪。这雪似乎下了一整晚,停在街边的汽车、路边的树叶、楼顶都或薄或厚的积了雪。
傅轻忙着回家,只匆匆扫了一眼。
他的车子停在昨晚吃饭的饭店地下停车场。排队等待缴费的过程中,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昨天和今天的天气。原来,昨晚半夜开始就下起了雨夹雪,后来雨慢慢停了,雪却越下越大,到了今早,已然变成了中雪。
这不是傅轻第一见到下雪。大学的时候,这座城市也曾下过一场雪。
那时,傅轻还没和白遇之在一起,两人黏黏糊糊的暧昧着,彼此都心照不宣,只差捅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
那天早上,白遇之来到学校宿舍找他。傅轻宿舍那几个同学早就认识白遇之,很爽快地放他进来。等到另外几位室友都离开后,白遇之攀着梯子爬到傅轻床边,用手指戳戳他的脸颊。
“轻轻,别睡啦,外面下雪了,快来看雪呀!”
傅轻迷迷糊糊听到白遇之过来,大脑还没清醒的时候,听到“下雪”,他睁开眼睛,软软地问:“哪儿下雪了?”
白遇之掏出手机,给他看自己一路过来拍摄的雪景照片。
傅轻瞪大眼睛,立刻从床上坐起。可薄薄的睡衣不能御寒,他被冷得一哆嗦,又缩回被子里。他只露出一双眼睛,问:“雪多大?能堆雪人吗?”
白遇之为难地说:“那恐怕不行。”
傅轻蔫了,拉高被子,“那算了,我不看。”
他还没睡醒,没过一会儿就又睡着了。迷糊中他听到白遇之蹭蹭蹭下了梯子,坐在桌前不知鼓捣着什么。
再一被白遇之叫醒时,他看到白遇之掌心里托着一块白色的不知名固体,像两颗沾满糖粉的糖葫芦,中间最窄的地方用红色的棉布围着。
傅轻问:“这是什么啊?”
白遇之说:“雪人。”
傅轻吸一口冷气,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看着白遇之。
那人诚恳地说:“没办法,我一捧起雪,它就化了。”
这是实话,即使外面还在下雪,地面的温度也不足以蓄起积雪,白遇之在草丛里挖了一大捧雪,团在手中一路小跑回来,还是只剩了这么一点。
傅轻伸出指尖碰了碰,冰冰的。
他又问:“这块红布是什么?”
白遇之:“像不像你新买的围巾?”
傅轻:???
白遇之高兴地说:“我捏了一个你,找了块红布缝了一块缩小版的围巾。”他还得意地问:“像不像?”
傅轻看着这两颗圆滚滚的“糖葫芦”,无话可说。
*
雪天不好开车,雨刮器摇得傅轻心烦意乱。趁着等红灯的时候,他打开了音乐,又拿过手机。
他的手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传来新消息的提示,他以为是南南又一催促,一直没有打开看。
没想到,发消息过来的是白遇之。
那人发了几张图片,照片中赫然是两颗“糖葫芦”。
傅轻把图片放大,仔细看了看,上面那颗挖出了两个圆圆的小孔,下面那颗的底部有两根短短的牙签。
-差一条围巾
-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随身带着针线盒的习惯了[捂脸]
-实在找不到布,也没有棉线
-差你一条小围巾,之后补上
傅轻把那几张照片看了又看,甚至错过了红灯转为绿灯的时间。直到后面等候的车子不耐烦地按了喇叭,他才如梦初醒。
傅轻启动了车子,缓缓向前驶去。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车载音响播放着的音乐似乎有些耳熟。他仔细听,这才反应过来,这又是上谢明声放给他听的那首歌。
上一听的时候,他更多的关注点放在歌名上,这首歌真的像是阿司匹林,短暂地麻痹了他的痛感。如今再听到,傅轻无可避免地被歌词感染。
“你说我太有个性 一言不发却实在要命 我的表达从来不被特定 面对你质疑我伤透脑筋”
“认真的编剧怎么会演戏 在你的眼里我怎么会骗你”
“交流不是在批奏折 感情不是在学功课 说赢了谁记你功德 说赢了谁记你功德”
一首歌曲很快结束,可傅轻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句“说赢了谁记你功德”。
在开过下一个路口的时候,傅轻向右打了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边。
他的心里有太多太多的情绪想要宣泄,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晚接受了太多事情,被性爱遮掩住的东西随着这首无意间播放的歌曲一股脑冒出来,那些曾经被自己强行压下的记忆重新变得清晰。
过去了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可再见到白遇之,他们能说的、能做的,竟然还是只有爱。
回到家的时候,傅轻打开门,首先见到的居然是戚别。
他们有日子没见过了,戚别明显消瘦了很多。他听到房门响,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
“轻轻!”
傅轻慢半拍地点点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戚别这段时间过得有点惨。
去年七八月份的时候他看过管理的几家公司业绩,指标都不错,那时他和傅轻的关系正于一种表面和谐,实际摇摇欲坠的状态。戚别承认,他那段时间根本无心工作,以至于忽略了之后几家公司的经营情况。
到了年底,戚别惊慌地发现,似乎几家公司都没能完成年初制定的指标。
前段时间集团开股东会的时候,戚别母亲在会上严厉地批评了他――不仅因为他是继承家业的富二代,更是因为,现在集团这几位高层中,唯有戚别管理的几家公司没能达到利润指标。
戚别无话可说,顺从地接受了集团的惩罚。
母亲暂时接手了几家公司的管理权,把戚别临时调到附近某个村镇的生产工厂,让他重新找回该有的工作状态。
这地方离上海不远,只是交通不便,再加上压力实在大,他最近几乎吃住都在工厂。
好不容易腾出时间关心一下傅轻的新戏,他得知傅轻马上又要进组,于是马不停蹄想在进组前见他一面。
来到傅轻这里之后,他只看到谢明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听说傅轻昨晚去干什么后,戚别不知该有些什么反应,回过神来,已经在沙发上呆坐了一整晚。
戚别刚开口说了一个“你”,就听到二楼房门打开,谢明声像炸弹一样冲下楼,一头撞进傅轻怀里。
傅轻被他撞得后退几步,无奈地拍他,“你慢点,老这么冒冒失失的。”
谢明声也是一晚没睡好的样子,他抬起头,同样熬了一晚,眼睛都红了。他喃喃地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傅轻好笑地揉他的头顶,反问道:“这是我家,我不回来还能去哪儿?”
谢明声打起精神,重重点了头。
傅轻在前几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他带的东西不多,大件的物品已经寄出去,只等到剧组签收;衣服和一些日常用的护肤品并没有带太多,距离春节左右也就小半个月,天天待在剧组,没必要换太多套装扮。
傅轻把行李箱打开检查一遍,确认了最重要的东西没有落下,然后对站在身后黏着他的大型犬说:“冬天的衣服我放在卧室的衣柜里,一些没拆封的护肤品放在最北面杂物间的柜子上,ipad和switch在楼下茶几的抽屉里。春节前这段时间如果有什么东西急用,你帮我寄过来。”
他掐着谢明声的脸,搓来揉去,“都记住了吗?”
谢明声含糊不清地说:“记住了。但是寄过去多慢啊,我给你送过去不好吗?”
傅轻停下手里的动作,说:“你别过来。”
谢明声很沮丧,头顶的毛耳朵塌下来,屁股后面的尾巴垂在地面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傅轻好言解释道:“我有些事情要好好考虑,你们在会影响我。”
谢明声仍然很低落,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他帮傅轻把行李箱拿到楼下,恋恋不舍地看着他。
走下最后一梯台阶的时候,谢明声说:“哥哥,不知道你昨晚遇到了什么事,”他腼腆地笑着,“但我感觉你好像很开心。”
傅轻愣住,回过头来看着谢明声。
“……有吗?”
谢明声含笑点头:“哥哥,我真希望你一直都能这么开心,这是我最大的愿望啦!”
傅轻心里软绵绵的,心里像被小心收住爪子的小动物抓了抓,又甜又涨。他按着谢明声的后脑,揉乱了小孩毛茸茸的头发。
“声声,其实……”傅轻顿了一下,轻声说,“有你在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谢明声终于露出这一天最真心的笑容,开心地点头。
他说:“我也是!认识你之后,我每一天都觉得好幸福!”
他们没再有更多的时间多说几句话,南南和司机已经赶来了。走出房门前,傅轻转了个方向,对一直默默立在旁边的戚别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那人掩盖不住的憔悴和疲惫。
傅轻把手袋换了只手拎着,又按掉南南又一催促的电话,这才抬起头,对戚别说:“最近……最近你也别来了,有什么话等我回来说。”
乌黑的眼珠亮得惊人,傅轻一字一句,认真地说:“这我们好好聊,谁也别再逃避问题了。”
第五十八章
宽敞的开放型办公区中,年轻的女实习生正在和同事用微信偷偷聊上司的八卦。所有的实习生都在一个微信小群里,小群时常很热闹,今天更是消息不间断。
Toris:我跟你们说,小白哥这两天心情特别好,我怀疑他谈恋爱了。
Meng:??
Meng:求八卦!
Yvonne:梦梦你来得太晚不知道,小白哥有个谈了很多年的男朋友
Meng:????
Toris:……你们就这么肯定是男朋友不是女朋友吗?
Yvonne:你有什么误解?
Yvonne:我以为我们这个圈子里只有女人和gay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Toris没再来得及和大家多八卦几句,同事过来把一沓合同交给她。
“去给小白哥看一下,没问题就让他签字,签完字盖章扫描,电子版发到这个邮箱。”
Toris忙不迭点头,蹦蹦跳跳去找白遇之。
白遇之此时正趴在办公桌上看手机。十分钟前他还在和傅轻聊天,这傅轻要拍摄的是一部古装剧。许久没见过傅轻的古装扮相了,白遇之央求着让傅轻发张照片给他看。
傅轻说着不给看要保密,几分钟后还是发了一张。
白遇之喜滋滋地保存了照片,看到傅轻回复“去拍戏了”后,又往上翻着,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傅轻每天都很忙,再加上走前又说过想要自己一个人思考一些事情,白遇之知趣地没太打扰他。但架不住思念,还是会忍不住想要跟傅轻多说几句话。
傅轻有时回复不及时,但基本每一条都好好看过。
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候白遇之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像现在这样,有事没事给傅轻发个消息,满心期待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Toris站在他身后,已经叫了两声“小白哥”,依然没得到那人的回应。
她的领导、这间工作室的合伙人、这几年势头最好的独立设计师,现在正趴在办公桌上举着手机傻笑,后脑勺的头发偶尔被暖风吹着左摇右晃。
Toris觉得和伙伴八卦的内容又多了一些。但是八卦归八卦,工作还是得完成。她又叫了一声:“小白哥,合同拟好了,你看看呢。”
白遇之这终于听到了,他放下手机坐直身体,接过实习生递过来的合同,挑着关键条款扫了一眼,问:“给律师看过了吗?”
Toris:“看过了,这是律师的确认邮件。”
白遇之接过来,仔仔细细读了一遍,这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原先的几个合伙人跑路后,这些事情白遇之只能自己来做。他原本就有些社恐,刚接手的那段时间简直生不如死。后来和傅轻关系有所缓和后,他们在某个活动中碰到,白遇之提了一句,之后,傅轻帮他介绍了几个律师,算是勉强度过了那段危机。
现在,白遇之也学习着怎么理和客户的关系,硬着头皮去进行最讨厌的社交。
签完字后,白遇之把合同还给Toris,让她去理之后的归档,自己也打起精神开始理工作。
傅轻进组已经一周多了,距离春节只剩几天时间。白遇之在手机备忘录中圈上了傅轻放假回来的那一天,也许傅轻回来后,他们的关系仍然不能有什么进展,但白遇之已经决定,这绝对不再放手。
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总之,绝对,要留在傅轻身边。
心情愉悦地度过上午后,白遇之很慷慨地请工作室的人吃午饭。然而午饭他并没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后就饱了。不仅如此,他还觉得心里发慌,心脏咚咚咚跳得特别快。他抚了抚心脏,认为是自己最近经常熬夜造成的。
然而,这种隐隐发慌的心情,在接到南南电话的时候,仿佛一个水炸弹,终于从看似平静的湖面炸开。
南南这个女孩,护短护得紧。以往每和傅轻有摩擦时,南南都会给他摆脸色。久而久之,白遇之竟然有些怕她。
但说到底,南南毕竟是傅轻的助理,几乎很少主动联系白遇之。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提示,指尖发抖地按下接听。
电话那边很乱,白遇之“喂”了好几声,才听到南南说话。
她说话时的鼻音很重,声音却很轻:“小白哥,还能买到今天飞北京的机票吗?”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白遇之双手发抖。
……傅轻在剧组出事了。
不知是天气寒冷,还是临近春节工作人员无心工作,上午傅轻和女主角拍摄一场悬崖边的戏时,布景出了问题,他们脚下踩的板子塌了。
两人从三米左右的空中坠落,不过零点几秒的时间,傅轻还是下意识护了一把身边的女性,把她护在怀里,自己重重跌下。
再具体的情况南南没有多说,但种种迹象无一不表明,傅轻的情况有多么严重……
那通电话讲到最后,南南说不下去,又不想被人听到哭声,匆匆挂了电话;傅轻拍摄的地点在北京,而白遇之远在上海,她也一定要白遇之想办法过来……
坐上飞机的那一刻,白遇之头脑发空。大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所有的行动都是习惯在驱使。
首都寒风凛冽。他下了出租车,从医院门口走到门诊部,短短几步路,他的脸都被冻僵了。
这间医院的手术室在四楼。医院人来人往,每个人似乎都有着同样一张面容。白遇之麻木地走上四楼,首先见到的是戚别的助理和带来的保安。
助理拦下他时,戚别刚好转过身来,见到来人是他,示意助理放他进来。
他听到戚别在讲电话:“嗯,是这样的,这真的是不好意思,但是……哎,这个您放心,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是我们的问题,该赔的钱绝对不会少的。”
片刻后又说:“傅轻这个人您知道的,绝对不会让您失望。这真的谢谢,也希望您一定对这件事保密。”
他在帮傅轻理之后的工作,白遇之想,春节后傅轻确实安排了不少工作,之前稍微听他说过一些。
他头脑发懵地想着这些,被迎面跑来的女孩撞了一下。
是南南。
南南甚至没看到他,手里握着长长一叠单据,急匆匆离开了。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时不时有护士进出。没人过来和他们说傅轻的情况,他们也不敢上前询问。
这场手术持续了很久,大约一个小时后,几名骨科医生换上了刷手服,也进了手术室。
白遇之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傻站在这,他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身边有人在不停打着电话,有人靠着墙发呆,有人偶尔发出一声啜泣。
白遇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谢明声竟然也赶来了。
没空去管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白遇之觉得耳旁嗡嗡作响,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嘈杂的环境逐渐安静下来,这场手术做了太久,就连在外面等待着的人都开始感到疲惫。
夜色了,医院纯白的墙壁越发刺眼,白遇之眨眨酸涩的眼眶,双腿因为长时间的站立有些麻木,动一动就会明显的刺痒。
他跺了跺脚,走到戚别旁边,主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声音都哑了,粗糙得像是砂纸摩擦。
戚别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后脑靠着墙壁,听到白遇之的问话后抬起头看他一眼,神色疲惫。
他的声音同样沙哑。从知道这件事后,除了在飞机上的几个小时之外,其余时间他一直在打电话,和傅轻之后几份工作的PR联系。
好在傅轻平时工作极有责任心,跟很多合作方关系都得很好,对方听说之后的工作要取消,戚别又语焉不详,也很给面子的没有多问,有几家甚至主动提出时间延后。
但考虑到傅轻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戚别还是坚持先取消或解约,该赔的钱他们来出。
理好最紧急的几份工作后,戚别疲惫地坐在一旁,等待手术的结束。
几秒后,戚别说:“现在知道的情况是颅骨挫伤,右脚脚踝骨折。”
他捏了捏鼻梁,又说:“只是颅骨挫伤不知道严不严重……”
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护士走出来,手上拿着几张单子,问:“病人家属在么?”
几个人一起围上去,看到护士手中的单子后,纷纷沉默了。
……是病危通知书。
白遇之觉得自己呼吸都快停止了。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带着哭腔问“怎么这么严重”,又听到这问话马上被另一人喝止。
大概是他们几人表情太过凝重,护士犹豫着说:“也没有这么严重,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这是医院必须走的程序,他做的手术,必须要签病危通知。”她说着左右望望,“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在场几人又沉默了。
……没有家属,傅轻的父母,甚至继父,都不在现场。
护士为难地说:“没有家属在吗?”她又解释了一遍:“不是说病人现在真的出现生命危险,但是……”
白遇之清了清嗓子,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但是家属确实不在。”
他咬着嘴唇,犹豫几秒后,说:“如果,如果……”才开口说了几个字,便觉得鼻腔泛酸。他不是第一和这个东西打交道,从前父亲病重的时候,病危通知书他几乎一天就要签一张,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又说,“如果是为了告之责任,可以由非家属签吗?万一,我是说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以承担责任。”
护士说:“理论上还是要有家属签的,如果家属不在,我去打印一份别的通知好了。主要是病人现在有些呼吸不畅,医生们正在讨论是否需要切开气管,如果你觉得你能承担这个责任,我就再去打印一份病情通知给你。”
白遇之点点头。
第五十九章
姜英和现在的老公直到夜才赶到,还带来了甜甜。
小朋友已经趴在父亲的背上睡着了,姜英红着眼眶抓住白遇之,刚开口就掉了眼泪。
“轻轻怎么了?哪儿受伤了?”
在场这几个人她只认识白遇之和那个助理小姑娘,她心急如焚,握着白遇之的手指都泛了白。
白遇之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低声说:“刚送到ICU了。”说罢,又把病情通知、诊断证明和刚刚没人签字的病危通知书一并交给姜英。
姜英做了一辈子护士,草草看一眼就知道自己儿子现在什么情况。她紧紧捂着嘴,还是抑制不住痛哭。
田叔叔把孩子放到座椅上,走过来安慰自己的妻子。寂静的夜里,医院走廊里只回荡着女人的低声哭泣。
ICU是不允许陪护的,每天探望的时间也很固定,现在已经是夜了,留在这里的几个人却没人有离开的意思。
田叔叔左右看了看这几个人,抱着女儿和姜英说:“太晚了,先回去吧。”
戚别听到这话,从座椅上站起,扫了一眼仍在场的几个人。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都等在这儿,说实话也没什么意义。这样吧,之后几天每天晚上,这里留一个人守着,其他人先回去吧,反正ICU也不允许探视。”
白遇之也正有此意:“姜阿姨和田叔叔年纪大了,还要照顾甜甜,晚上就别守夜了。”他看了一眼不远的戚别,又和南南、谢明声对视了一眼,补充道,“那这几晚就我们几个轮流过来。上午、下午、晚上,每人半天,可以吧?”
谢明声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建议,女孩子晚上在这儿不太安全吧……让南南姐白天过来吧,还有些后续的工作你得帮他安排。”
三人短暂地达成了一致,谢明声自告奋勇今晚守夜,其他人也没什么异议,又和值班的医生、护士打过招呼后,这就离开了。
傅轻的伤势正如先前那位护士所说,并不危及生命,只是后脑受伤极易出现病情的滞后性,受伤初始症状不明显,反而会耽误最佳治疗时机。
说是回去休息,可根本没有人能安心休息。第二天一早,白遇之早早去了医院。据谢明声说,傅轻昨晚醒了一会儿,意识还算清醒,对外界反应也很灵敏。
事出突然,剧组没能联系到隐秘性更好的私立医院。这家医院的这一层昨晚被戚别了一大笔钱暂时包下,但这样总归影响医院的正常秩序。今天一早,戚别已经在和医生商量转院的事了。
戚别:“我的意思是,最好还是回上海。一来傅轻父母还有工作,他妹妹也要上学,不可能一家人长期待在北京照顾傅轻;二来,我父亲本身就是医护人员,在这方面还算是有些资源,也能帮上一些忙。”
医生的建议是再多观察几天,但可以先找好医院,医生之间也好就现在的情况进行交流。
很快,一天一的探视时间到了。白遇之等着其他人都看过之后,最后一个进去。
昨晚回去后,他一直在看这段时间傅轻和他的聊天记录。几个小时前还好好跟自己说话的人,转眼间就去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傅轻安静躺在病床上,罩在口鼻的罩子上时不时凝结一层白雾,右脚打了石膏,左手挂着吊水。他好好地盖着被子,白遇之看不到那下面的身体还有什么样的伤口。
由于缝伤口,傅轻脑后的头发被剃了一小块。白遇之贴着他的手臂趴在床头,双眼一瞬不错地盯着面前缓缓滴着液体的透明药水瓶。
他在心里想,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不再等着你回来后想要跟我说的话了,哪怕让我这辈子都再也不见你,我也可以接受,但你别再这样躺在床上了。
他闭上眼睛,从得知傅轻出事到现在,一直隐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下。
……快点好起来吧,轻轻。
白遇之在傅轻的病床前趴了一会儿,随后打起精神,去小卫生间打了盆水,又掺了些自己带进来的热水,调整合适的水温,又拧了一把毛巾,想帮傅轻擦擦身体。
他很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小时候奶奶生病,后来父亲生病,白遇之都在病床前照顾了好一阵。看傅轻现在的情况,估计也是要在病床上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了。
他用热毛巾擦了擦傅轻的手指,小心避开手背上的针孔,又擦了擦他没受伤的腿,偶尔捏一捏,盼着他能有些反应。
做完这些后,白遇之端起盆去卫生间倒水,没注意到身后躺在病床上的人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从卫生间出来后,白遇之抽了几张纸巾擦手,他无意间抬头看去――
傅轻半睁着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眨眼的频率还很慢,眼神却已经很清明了。
白遇之两步跑过去,蹲在床边,想要碰碰他,又害怕手太重弄痛他。
最后,只能用嘴唇蹭蹭他的手背。
白遇之的眼圈迅速红了,眼眶又酸又涩,豆大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把傅轻手掌下的床单都打湿了。
他不停用手背擦着自己的泪水,可那眼泪越擦越多。
白遇之语无伦地说:“轻轻,你别怕,没事的。”
他说:“不严重,你就当放个假,过几天我们就回家。”
傅轻闻言动了动手指,很轻微的动作也被白遇之捕捉到了。于是手指被捉住,力道很轻地抚摸着。
白遇之又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轻张张嘴,只比了个嘴型,没发出声音。
他无声地说:“疼。”
白遇之只觉得心如刀绞,双脚一软险些摔在地上。他站起身,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又弯下身子在傅轻耳边低声说:“我帮你叫医生。”
他像哄小孩一样安慰着傅轻:“没事的,宝宝,我们没事的。”
傅轻似乎是想要点头,刚一动就紧皱了眉。白遇之赶忙按住他,小心扶着他的脸。
“先别动,有点脑震荡,是会有些头晕,”白遇之温声哄道,又在病床前蹲下,“别怕,宝宝,别害怕……”
他还想再说些别的,医护人员已经进来了。白遇之站起来,让出地方让医生检查。
医生问了几个问题,又看了看这段时间仪器上的各项数据,这才离开。
谈事时间很快结束,白遇之没能再和傅轻说些什么,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几天后,傅轻的各项身体指标基本稳定,戚别开始着手准备转院的事了。
这几日傅轻还是经常昏睡,算下来,白遇之那日见到的,竟然是这段时间以来傅轻清醒时间最长的一。
一行人跟着飞机一起回上海,这段时间大家都于神经高度紧绷的状态,上了飞机后没多久,都有了些困意。白遇之迷迷糊糊间,听到谢明声坐到了傅轻身边,低声说着话。
他只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字,在陷入睡眠的前一刻,他听到谢明声说,后天就是除夕夜了。
戚别安排的医院环境确实好,请来的护工人员人数多又专业,为他们分担了不少。
对于傅轻受伤这件事,现在还是保密的状态。戚别再三叮嘱,绝对不能外泄半分。
“明天,南南用傅轻的微博账号,模仿他的语气发条微博祝大家春节快乐,”戚别用拇指和中指按压着太阳穴,疲惫地说,“好在傅轻平时微博发得也少,应该不会被看出问题。这事先瞒着,让他的粉丝都过个好年……等到春节假期结束之后,联系几家不会乱说话的媒体放点风声,就说春节前傅轻生了一场小病,现在已经康复了。”
南南最近也很辛苦。傅轻身边固定的工作人员只她一个,平日里大家会说“傅轻不耍大牌,这么有名也只带一个助理”,夸奖之声不绝于耳,可这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工作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南南应下了,又向戚别汇报了近期的一些情况。她还有些别的事情,晚上要去某个化妆品公司的公关部,给他们送些新年的伴手礼,请他们不要因为这的事情而对傅轻有什么不满。
自从傅轻出事一来,她的电话几乎没停过,要收拾的烂摊子太多,连开车时都在讲电话。
也因此忽略了来自傅轻母亲的电话。
姜英电话打进来时,南南正在开车,她刚挂掉害傅轻受伤的这个剧组导演的电话,语气很冲地说:“刘导,我们戚总说了,这事谁求情都不好用。”
挂断电话后,南南气得胸脯不停起伏,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小声啜泣。
电话又响了,南南抽了一张纸巾擦擦脸,正准备接起的时候,另一个电话打进来。
她在先接姜英电话,还是先接之后某个活动策划人的电话中犹豫了一秒。
如果傅轻在医院有什么事,来联系她的应该是医院的工作人员,而不会是姜英……她这样想着,先接了策划的电话。
这个活动很紧要,几乎是所有工作中紧急程度最高的,是每年一的慈善晚宴。偏偏他们难讲话得很,几沟通下来,都没取得令双方满意的结果。
今天不知是怎么了,策划很客气地跟她说,傅轻老师如果有困难,这活动可以不露脸,但该捐赠的款项不能少。南南忙不迭地答应了,还承诺款项只会多不会少。
挂断电话后,她又立刻给戚别打电话。戚别听说这个消息后也松了一口气,很大方地说,钱没什么难的,以傅轻的名义再多捐5万就是了。
解决了这个最紧急的问题后,南南阴郁多天的心情终于放晴了一点。
姜英的那通电话就这样被她忘在了脑后。
第六十章
自从傅轻受伤后,白遇之无心工作,积攒了很多事情。傅轻转院回来上海,他也终于有些时间理工作。正准备下班去医院时,他接到了姜英的电话。
电话打进来的那一刻,白遇之心跳都快停了,还以为傅轻出了什么问题。接起来后才知道,原来姜英找他是为了医药费。
“小白,我和你田叔叔的工作你也知道,我们都是拿死工资的,”姜英为难地说,“轻轻现在一天的医疗费要好几万,我们这种家庭,说实话,真的承受不了……”
白遇之还沉浸在“还好不是傅轻出了什么事”的庆幸中,并没有去究姜英话里的奇怪之,“哦,钱的事阿姨你别担心,我这儿也还有点钱,我这就去医院缴费。”
姜英“哎”了两声,又说:“轻轻那个小助理,叫南南是吧?我刚刚想打电话给她,一直没联系到人……”
白遇之:“她最近一直在联系轻轻之后工作的事情,可能忙,没看到。阿姨找她有急事吗?”
姜英犹豫着说:“倒是没什么急事,就是缴费的事……轻轻的卡好像都在她那儿。”
白遇之觉得姜英这话似乎有什么意,但他太久没睡好觉了,大脑一团浆糊,没来得及思,又和姜英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驱车前往医院前,白遇之挨个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几张银行卡,把基金、股票里能取出来的钱都提到卡里,又确认了一下几笔理财的到期时间,估算了一下,卡里的钱还能坚持一阵。
傅轻的病房在9楼,不高不低的一个楼层,这一层住的多半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电梯的位置很隐蔽,出了电梯后还要走半层楼梯才能进入走廊。
白遇之刚刚伸出手,想要推开楼梯间的门,就听到戚别暴怒的声音。
那人在打电话,几乎是怒吼着说:“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这事没得商量!”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白遇之能清晰听到戚别吸气的声音。大概是愤怒到了极点,戚别反而冷静下来,他沉沉地说:“赔钱?我现在给你1万,你代替傅轻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动都不能动,你愿意吗?”
戚别烦躁地说:“我最后再说一,这件事没得商量,该赔的钱你们剧组跑不了,该承担责任的给我老老实实承担责任!还有,别再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去找我的律师谈。”
戚别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他推开楼梯间的门,想去抽根烟,却不想碰到了门外的白遇之。
白遇之淡淡地挪开了视线,越过戚别。
傅轻还躺在病床安静地睡着。白遇之刚好遇到来查房的医生,问了两句情况。
转院后,傅轻还是暂时住在ICU,只是每天的探视时间从一增加为两。据医生说,傅轻这两天醒了好几,再观察几天,病情再稳定一些后,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白遇之道了谢。这位医生有些冷淡,说话虽然仔细又详细,但语气总是阴阳怪气。他说:“转了普通病房后,就省得老太太整天拖家带口的,又是老公又是小孩,天天把这一层整得乌泱乌泱的。”
白遇之心想,姜英年纪不大,都还没退休,怎么就是老太太了?但一想到她,白遇之立刻又联想到她刚刚才找自己说过医药费的事,于是和医生告了辞,拿出自己的钱包,去这一层的护士站询问缴费情况。还没走到护士站,他听到转角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不是我说,你看傅轻现在这样,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白遇之反应过来,这是傅轻继父、是姜英第二任丈夫的声音。
男人接着说:“他要是醒了也就算了,他如果一直醒不了……小英,咱们也得为自己考虑,得为甜甜考虑啊!”
他在和姜英说话。
姜英一直没回答,只偶尔露出几声低泣。
“那个助理小姑娘靠不靠谱?傅轻这么多年也赚了不少钱,万一,万一被外人拿走了,这……还有,傅轻去年新买的房子,到底写的是谁的名字?是他自己的吗?别是他那个,那个――哎呀!”
白遇之就站在几米之外的地方。隔着短短的这几步距离,听着傅轻的继父盘算着他这些年赚来的钱在哪里,关心他的新房子写的是谁的名字。
护士站的值班护士见这人一直站在旁边,既不说话也不离开,脸色阴沉得像要吃人,于是出声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白遇之没回答,于是护士稍微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田叔叔听到声响,走过来看,见来人是白遇之后,脸色尴尬,但他很快调整了表情,冲白遇之点点头。
“你来了。”
白遇之掀起眼皮,冷淡地睨了他一眼。
刚刚听到的那几句对话,终于让白遇之彻底反应过来心里那点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傅轻的医药费,怎么可能是姜英在支付?傅轻常年在各个剧组辗转,重要证件和银行卡一直都是南南在保管,这事他们都知道;南南跟了傅轻这么多年,大至工作联系,小至生活杂物,桩桩件件安排得妥妥贴贴,怎么可能在这种大事上误了事?退一万步说,就算南南真的忘了,傅轻身后还有戚别在,这家医院都是戚别安排的,能同时管理好几家公司的人,会忘记区区几万块医药费吗?
白遇之心下一片戚戚,却实在分不出更多的情绪来厌烦或是愤怒。他没去管那夫妻两个,径直回到傅轻病房前,隔着门上的小窗口看看里面的人。
“今天情况怎么样?”
姜英擦了擦鼻子,说:“说是凌晨醒了一。”
白遇之点点头,没再说话,他就维持着那个姿势,从小窗口里看着傅轻。距离太远了,他只能看到傅轻腿上盖着的白色被褥。看不到傅轻的脸,这让白遇之非常焦躁,田叔叔偏偏又在这时拽了拽姜英的衣角。
白遇之余光瞥到了那夫妻两个的小动作,垂在身旁的手指来回搓着裤缝,却仍然不能缓解心里的烦躁。
终于,他听到田叔叔问:“小白啊,叔叔问你个事。”
男人不顾妻子的阻拦,被拽回背后也要坚持着问出自己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
“小傅现在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他的钱是不是得让我们保管啊?他那个助理小姑娘,万一趁他病重跑了怎么办?”
姜英一手往后扯着自己的丈夫,带着浓重的哭腔闷声喊到:“好了,你闭嘴吧!”
田叔叔仍然不肯,继续问道:“还有他的房子,他到底有几套房子?是不是都写的是他自己的名字?我问过了,房主病重时可以由继承人代理办过户手续的……”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白遇之轻声打断,声音不重,话语中却像带着万种情绪,压得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立刻噤了声,“房子、车子都是他自己的,跟我没有关系。”
田叔叔闻言似乎舒了一口气,但他很快又听到白遇之说:“傅轻的钱也都是他自己的,跟别人没有关系。”
田叔叔在机关工作这么多年,是个人精,听到这话脸色不太好:“我和你姜阿姨怎么是别人,我们和小傅是一家人啊!”
白遇之冷笑一声。他在心里反复咂摸着“一家人”这三个字,纠结再三,还是没忍住,出言讽刺道:“傅轻现在活得好好的,医生都说他没有生命危险,再观察几天就可以从ICU出来。你在这时只关心他的钱他的房子,可真是靠谱的家人。”
“你――”田叔叔脸色铁青,上前两步似乎要厉声质问,被姜英拉了一把,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瞪了一眼白遇之,转过身不再说话。
护士推着小推车,给各个病房的病人换药检查。路过傅轻病房的时候,奇怪地看了一眼堵在门口的三个人,柔声说:“麻烦让一下。”
白遇之仍然死盯着那夫妻俩,身体挪了挪,让出一小块地方让护士进去。
在护士进去更换吊水、记录各项生理指标的那短短几分钟里,白遇之想了很多。
傅栗阳和姜英离婚后,傅轻一直跟着姜英生活。但傅轻从小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和姜英的关系不能说冷淡,但也谈不上十分亲密。
至于傅栗阳……傅轻出事后,姜英了好几天时间才联系到不知在哪个山沟沟里的傅栗阳,那地方偏远交通不便,坐火车、坐飞机都要先坐车到相邻的镇上。听说,傅栗阳只买到了今晚的机票,大约凌晨才能赶到。
傅轻不是不会撒娇的人,但面对姜英的时候,总是那么懂事、听话,从没让姜英操过心。
白遇之的父亲去世后,傅轻几乎每年过年都会带着白遇之。现在想来,这样的举动大概不只是为了让白遇之不要孤孤单单地过年。
那些时候,傅轻心里都在想什么呢……
思绪飘忽毫无逻辑,可正是这些丝丝点点的小事,每一件都写满了傅轻与家人之间的隔阂。这隔阂也许不,但无法逾越。
护士推着小推车出门的时候,没有想到白遇之就堵在门口发呆,一推开门,小推车撞上了白遇之,放在前端的几个空了的吊水瓶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白遇之沉默着蹲下身子帮她捡起。
再站起来时,他的双腿像被灌了铅,重得需要耗尽全身力气,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对自己身后的人说:“医药费你们不用管,如果钱不够,我会想办法。傅轻的钱、车子、房子都是他自己的,谁也不能替他做主。”
他把额头抵住小窗户,不知是在对身后那两人说,还是在对自己说:“傅轻会醒过来的,他会没事的。”
白遇之不知道那两人何时离开的,待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时,整条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他掏出手机看时间,发现谢明声发了好几条消息。
为了方便几人告知对方看护的时间,南南把他们几人拉了一个微信群。这群里的对话很尴尬,一般都是“我还有十分钟到”“半夜醒过一”“上午医生来会诊了”之类。
他点开消息,谢明声在群里说:路上堵车,我可能还得半小时才能到。
他不想加白遇之的好友,甚至都不想点名道姓,没头没脑发了这么一句话在群里。白遇之也懒得理他,看过之后甚至不想回复。
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后,白遇之呆立在原地,脑海里还在不能反复着刚刚和田叔叔那几句争执。心底泛上阵阵疼痛,白遇之垂下头,用手掌捂着前额,无声地流泪。
几分钟后,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白遇之吸了口气,擦擦眼眶,回过头去看。
来人却在距离白遇之几步的地方放慢了脚步,高跟鞋的声音变得犹豫。
“你哭什么……?”来人是南南,她停在白遇之身后几米的地方,拎在手里的手包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手袋的锁扣都被震开,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散落一地。
她脸上的表情都僵了,声音迅速拔高,带上了明显的哭腔,嗓子都破了音:“你哭什么呀?!”
第六十一章
白遇之慢半拍反应过来南南怕是误会了,他赶忙又抹了抹眼睛,说:“没有,没什么,傅轻没事,你别紧张。”
自从傅轻出事后,南南片刻不敢放松,她有太多的事情要理,任何一件都不能出岔子。她挤开白遇之,凑到小窗口,伸长脖子往里看。
她同样只能看到那些病床旁边的机器,只能借此判断,至少傅轻现在还好好躺在床上。她失魂落魄地往后倒退几步,不小心踩到了手袋里掉出来的车钥匙,脚下一滑。
白遇之扶了她一把,说:“小心。”然后蹲下去帮她捡着地上的物品。
南南也蹲下来一起捡。她刚去公司见过戚别,戚别给了她一张卡,让她打进慈善晚会的捐赠账户中,那张卡普普通通,掉在地上和傅轻的银行卡没有什么区别。
她把那张卡攥进手心,四个角很锋利,在她柔软的手心里硌出了的痕迹。她蹲在地上,头埋进膝盖。
白遇之捏了捏手指,帮她把东西整理好,重新装进包,随后干脆坐在地上,低声安慰她:“别哭了,他会没事的。”
原本还在压抑着的情绪,听到这句话反而再也藏不住,女人学着他的样子坐在地上,狼狈地捂着脸痛哭。
白遇之坐在旁边,很用力地咬着下嘴唇,才能将涌到眼眶的泪水压回去。
几分钟后,南南擦了把脸,从地上站起来。她太累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理各项事情,脸上的粉底因为刚刚的眼泪变得斑驳不堪,眼下的青色重到遮瑕都无法盖住。她吸了吸鼻子,对白遇之说:“刚才姜阿姨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没接到,再回过去她就不接了。”
她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白遇之摇摇头:“没什么。”
他捡着能说的,大概复述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情。
南南气得全身发抖,苍白的脸色映得口红更加鲜红,倒像是咬破了嘴唇流出的鲜血。但她最终没说什么,低头在包里翻找着,递给白遇之一个钱包。
“傅轻哥的重要证件都在这儿,”南南闭了闭眼睛,又说,“他平时拍戏时,我帮他保管着倒是没什么,现在……现在这样,他的钱还放在我这儿,确实不太好,也不能怪他们多想。这个是我疏忽了。”
她把钱包打开,抽出几张卡给白遇之看:“他的银行卡密码你知道的,没改过。”
白遇之接过来,低头看了看,他摇摇头,说:“给我也不太好,还是……”
他话没说完便被打断,“还是你拿着吧,交给你。”南南咬着嘴唇,艰难地说:“交给你,我还更放心些。”
话说到这里,白遇之也不再拒绝:“好吧。我也还有些钱,其实钱够用的。”
但两人都知道,傅轻和家人之间的问题,并不只是因为钱。
南南没留多久,很快又匆匆离开。又过了一会儿,谢明声终于赶到了。
白遇之疲惫地冲他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离开了。
他不是觉多的人,可这天下午,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傍晚的时候,他接到谢明声的电话。
谢明声语气古怪:“你来医院吧,傅轻哥醒了。”
白遇之赶到医院的时候,傅轻已经被转到单人病房,病房中挤着好几个人。他们都没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片沉默。
白遇之挤了进去,问站在病床前的医生:“贺医生,什么情况?”
这位医生就是上午阴阳怪气的那位查房医生,姓贺。贺医生是神经外科的医生,也是傅轻现在的主治医生。贺医生托了托眼镜,让开一点,让白遇之看清躺在病床上的人。
傅轻精神不错,为了避开后脑的伤口,侧躺在病床上,眼睛瞪得圆溜溜,一脸无辜。
白遇之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一时之间却说不上来。
贺医生这时才说:“醒是醒了,就是他……记忆出了点问题。”
白遇之注意到,原本乖乖躺在床上的人,听到这话后手指很紧张地捏紧了被角。
白遇之脑中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他不敢置信地问:“什么叫,记忆出了点问题?”
贺医生:“病人以为他现在只有18岁。”
白遇之觉得整个人都麻了,他万万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贺医生又叫来几个值班的医生,几人给傅轻做了全面的检查,一套下来时间已经快1点了。
“看各项结果是没什么问题的,”贺医生弯下腰,对傅轻说,“晚上如果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叫我。任何一点不舒服都要叫我,千万别忍着。”
傅轻乖巧点头,动了一下又觉得头晕,他闭紧眼睛缓过那股眩晕后,睁开眼小声问:“怎么会这样?”
白遇之已经说不出话了,完全没想过的走向让他出于极度震惊。他试探性地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傅轻小声说:“白遇之,高中同学。”
他不等白遇之继续问,自己主动指指戚别:“学长。”然后为难地说:“别的人,嗯……不记得了。”
角落里的谢明声挤到傅轻床前,很小心地握住他的手指向自己:“谢明声,男朋友。”
戚别:?
白遇之:??????
白遇之气疯了,他扯过谢明声肩膀,厉声质问:“你胡说什――”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推开了,只到几个男人腰部的小女孩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哥哥!”
傅轻害怕极了,你又是谁啊。
随后,他看到了跟在小女孩身后进门的女人,他叫了一声“妈”,想从床上坐起,被床前的小女孩握住了手。
傅轻立刻反应过来,他惊喜地问:“甜甜?!是甜甜吗?”
小女孩握着傅轻的手,把自己的脸蛋贴过去。她还是内向不爱说话,这种时候也只会一直叫“哥哥”。
时间很晚了,众人都对傅轻现在的情况无可奈何,却也不想打扰傅轻休息,纷纷离去。
今天晚上轮到谢明声守夜。
自从其他人离开后,傅轻一直偷偷打量着这个自称是自己男朋友的人。但是太放肆地注视一个“陌生人”总是有些不礼貌的,于是傅轻只能装作不在意地,隔一会儿扫一眼。
谢明声在收拾东西。傅轻清醒后,大家也都不想再让他躺在只有护工护士才能进入的ICU,纷纷同意让他转到普通病房。谢明声买了很多日用品,还有傅轻平时爱吃的小零食,现在正在聚精会神地收拾。
傅轻看着忙前忙后的人,心里涌上一股小小的喜悦。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好,但他还是在心里给谢明声偷偷打了分:长得很帅,身材也很好,对自己说话温温柔柔的。
看上去还不错,傅轻开心地想。
等到谢明声终于收拾好一切后,傅轻出声问道:“有镜子吗?我想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听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过了事故的前因后果,也对自己失去了很多年的记忆这件事很好地接受了,他现在最关心的一件事是……
谢明声找到一把小镜子递给他。
傅轻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看自己的脸。这张脸比起记忆中的模样确实成熟了不少,脸上瘦了一些,下颌的弧线更加明显,即使因为伤情憔悴,看上去也是好看的。
傅轻控制住心里的小得意,把镜子递回去,又找谢明声要了手机看。他在网上输入了自己的名字后,谨慎地点了搜索。
他的名字后面跟着很多关联词,影帝、颜值、优雅、成熟等等,溢美之词铺天盖地。
他看了几眼,就把手机锁了屏。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能看太久手机,眼睛会变成死鱼眼。傅轻抓抓自己的皮肤,认为这应该是自己过去几年养成的习惯。
他这一抓皮肤,又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他把手伸进被子,在自己的小腹上摸来摸去。他大脑中就像有个小灯泡,叮地一声亮起来。
六块腹肌整整齐齐码在他的小腹上,他屏住呼吸,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前和臂膀。
哇……傅轻在心里感慨,同时又很喜悦。
这也太好了吧!他想,一觉睡醒,不仅减肥成功了,还有了个看上去就很靠谱的男朋友,变成了大明星,还拿了最佳男主角,就连肌肉都这么紧致又不夸张。
傅轻美滋滋地想,真好。
但很快,傅轻就知道了,为了得到这些他都付出了些什么。
睡前,谢明声倒了一碗酸奶给他喝,说:“医生说你最近还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太油腻,前几天一直都是挂着营养液,今天可以稍微吃一点东西!不过你太久没吃了,还是先吃些好消化的。”
他把病床缓慢摇起来,关切地问:“我这样动你会头晕吗?”
傅轻诚实地说:“会有一点,但不严重。”
谢明声执意要喂他,傅轻不好意思,却又拒绝不了,张开嘴吃下一口后,傅轻艰难地问:“这几年……酸奶的口味也跟着变了吗??”
他苦着脸说:“这也太酸了吧!你们现在都喜欢喝这种味道吗?”
谢明声哭笑不得,笑过之后心里又有点酸酸的。原来傅轻也会觉得酸,之前吃得很淡定,真的只是因为习惯了。
他掺了一点蜂蜜进去,这才哄着傅轻喝了一点。
傅轻这些日子睡了太久,醒来后反而没了睡意。他对谢明声勾了勾手指,笑眯眯地说:“来呀,我们说说话!”
他招呼谢明声坐在床边,本想问问两人是怎么认识、怎么谈恋爱的,没想到谢明声心事重重坐下后,弯下身子,用嘴唇轻轻吻着他的掌心。
干燥的掌心很快被打湿,傅轻不知所措地看着埋在他手中默默流泪的人,干巴巴地问道:“你怎么了?”
谢明声抬起头,眼睫毛湿了一片。他自己擦干眼泪,盯着傅轻,说:“哥哥,我刚刚说谎了,我们不是在谈恋爱的关系。”
他垂下头对傅轻认错:“我太虚荣了……我太想你了。”
眼前的人眼中充满心疼和悲伤,这些应该是作不了假的,傅轻疑惑地问:“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谢明声红着眼睛说:“是我单方面喜欢你的关系。”
第六十二章
那晚,谢明声并没有跟傅轻说太多,但关键的信息基本都告诉他了。例如傅轻现在受伤的事被严格地保密了,例如自己现在住在他的家里,例如白遇之和戚别与他的关系等等。
傅轻觉得自己的三观需要重新修复一下,他心想,难怪昨晚那两人表情那么的……嗯,精彩。
但傅轻没来得及惊讶太久,因为他的父亲傅栗阳终于赶到了。他从很偏僻的地方坐车到镇上搭乘飞机,不巧的是,由于上海大雨,途径这里的航班都晚了点,直到十点才起飞。
男人鬓发微白,双唇发抖。他常年醉心学术,既不会说客套话,也不善于表达情感,此刻只能反复念叨着:“孩子,你受苦了啊!”
傅轻鼻腔酸涩,紧握着父亲的双手,父子两个久久说不出话。
傅栗阳这时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另一个小伙子。
“你,你是哪位?”
原本安静做背景板的谢明声僵硬住,干巴巴地说:“我是,傅轻哥的,嗯,就是那个朋友,嗯。”
傅轻听到这话,偷笑了一声。谢明声挠了挠后脑,扔下一句:“你们慢慢聊。”同手同脚地离开了。
傅栗阳也没待太久,问了问傅轻的病情,就回到自己定好的酒店。
第二天上午,轮到戚别过来。谢明声见到戚别后,冲他点点头,示意他有话要说,戚别却对他挥挥手,给他看自己带着的无线耳机。
他正在打电话。
谢明声见状重新回到病房,对傅轻说:“哥哥,我离开几天,之后回来看你。”
傅轻:“哦哦,你去干什么啊?”
谢明声这段时间也耽误了不少工作。他参加的那个比赛刚结束,正是热度最高的时候,夏知雨原本计划着带他全国跑一圈露露脸,没想到傅轻突然出事,他不得不请假;他自己的厂牌在春节期间也有几场演出,他也都推了。
傅轻现在醒了,他也不能再继续这样请假,耽误的时间太久,厂牌成员已经有些不满。
谢明声解释道:“我要先去一趟西安,夏知雨在那里,我去跟他道歉;然后还要回一趟成都,跟厂牌的成员好好解释一下。”他又耐心解释了一下夏知雨是谁,“之前我急急忙忙赶来,甚至没空当面跟他们说这些,拖了太久,还害他们也更改了好几行程。我再不露个面,实在是太不礼貌了。算上在路上的时间,前后大概要一周左右。”
他从傅轻的手机里调出自己的聊天界面,羞涩地说:“哥哥,我走了之后,能找你聊天吗?”
傅轻掐掐他的脸,又捏了捏,把他脸上的肉全都挤到中间去,看他嘴都被掐得嘟起来,这才满意地松开手。
“好呀,那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
与此同时,戚别也正在计划着自己的工作,他在门外和自己的母亲打电话。
电话那旁,妇人关切地问:“那孩子怎么样了?”
戚别透过门上的窗子往里看,傅轻正在和谢明声打闹,“醒过来之后还好,除了记忆障碍之外,没有别的问题了。”
母亲应了一声,又说:“小别,妈妈知道你的心情,但工作不能这么扔着了。”
戚别恋恋不舍地移回目光。
戚别不像谢明声,他没那么多话,人又有些严肃,即便傅轻听说面前的学长是自己的前男友,心里依然有些发憷。
在刚认识戚别的时候,傅轻是有点怕他的。这个学长脾气不算随和,性格又很古怪,着实不好相。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戚别大概也觉得这样的气氛太难熬了,主动问道:“医生说只要不碰到伤口,是可以擦擦身子的。”
除了骨折的右腿,傅轻身上还有些小伤口,伤得都不,只是磨破了些皮。
戚别:“我帮你。”说完后立刻去旁边烧了一壶水。
在戚别掀开被子,想要帮傅轻脱裤子的时候,傅轻终于忍不住,伸手按住他。
戚别不解地看过去,只见傅轻面红耳赤。
“我自己可以擦。”傅轻小声说。
戚别:“有些伤口你看不到,我帮你就是了。”
傅轻拗不过他,躺在床上装死。
他能感受到湿润的毛巾擦过自己的小腹,又向下游走到四肢。平心而论,戚别的动作不带一点情色,是真的在认真帮他擦身子。
但是,但是……傅轻觉得自己脸都快烧起来,让一个疑似前男友的人帮自己擦大腿,这叫什么事啊……
戚别没去碰他受伤的右腿,只脱掉了左边的裤筒,细致地擦过两遍后,才帮傅轻把裤子穿好。
做完这一切后,他们又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气氛。
傅轻原本对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有些好奇,只是现在,这好奇已经全部转变为尴尬,他悄悄拉高被子,盖到自己的眼睛。
戚别并没有错过傅轻的小动作,他抿了抿嘴,帮傅轻掖好后背的被子,安静坐在一旁注视着他。
这视线太可怕了,傅轻想,戚别直勾勾地盯着。可他行动不便,只能闭着眼睛,尽力忽略掉那道灼热的视线。
两人沉默半晌,戚别出声说道:“轻轻,我之后可能只有周末才能过来看你。”
尽管相很不自然,但傅轻对戚别并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他听到这话,从被子里露出头,问:“你也要走啦?”
戚别忽略掉“也”字的含义,解释道:“嗯,去年几家公司经营业绩不好,集团派我去地方工厂。”戚别说了个地名,“那里位置本来就偏,再加上春节之后按照惯例,订单会比较多,我可能只有周末才有时间过来。”
傅轻“哦”了一声,说:“那你好好工作。”
戚别露出一个笑容,摸了摸傅轻的脸。
这个话题让原本奇怪的氛围变得轻松,傅轻又问了几个想知道的问题,大部分都是关于自己的工作和电影,戚别态度很温和地一一回答了,不管是语气还是话语,都和他严肃的神色并不一样。
傅轻心里松了口气,却也隐隐感觉到戚别对他的纵容关怀。他还在犹豫着该不该问一下两人的关系,戚别起身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说道:“这些问题以后再问也不迟,我都告诉你,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养好身体。”
戚别并不太会照顾人,他左右转转,想帮傅轻盖好被子,却不知不觉把他裹成了一只蚕蛹。
傅轻叹了口气,还是觉得这个学长真的很奇怪。
可能是真的说了太多话,傅轻很快在蚕蛹里睡着了,也因此错过了门外傅栗阳和姜英的争吵。
确切地说,是姜英单方面的抱怨。
下午她来医院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傅栗阳。女人见到自己的前夫,凉凉地说:“你还知道来。”
傅栗阳不善言谈也自知理亏,垂着头抱歉地说:“对不起。”
姜英拎着餐盒抱臂站在一旁,语气冷漠:“你儿子差点死了,给你打电话都联系不上。”
这些年来对前夫的怨怼挤破瓶颈喷涌而出:“你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傅栗阳!你那些破研究,有这么重要吗?!”
她一一细数着那些年傅栗阳的不称职:“小时候轻轻发烧,我妈在家里给他喂饭,喂一口吐一口,大半夜打车来我们医院。你呢?你就在办公室开会,你也不知道过来看看!”
“这么多年,你给他开过一家长会吗?!有时我值班没办法去,他宁愿不告诉我,都不肯让你去。你想过为什么吗?”女人拔高嗓音,“轻轻都知道叫你也没用!”
姜英恨恨地擦了擦眼睛,“这么多年,你关心过我们娘俩,关心过这个家吗?!”
姜英还想继续骂,余光瞥到他们的争吵声已经惊动了护士,这才闭了嘴。
她越过傅栗阳,用力推了他一把,“滚开!没人想见你!”
白遇之晚上过来时,首先见到的是呆坐在外面的傅栗阳。他不知道傅栗阳回来了,迟疑着叫他。
打过招呼后,傅栗阳突然冒出一句:“小白,好久不见了,新年快乐。”
白遇之一愣,反射性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随后他反应过来,今天已经是初五了。
医院向来是个压抑的地方,这一层住着的病人很少,白遇之这几过来,都没有见过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人为春节做些布置。
他满心扑在傅轻的病情上,甚至忽略了大街小巷上到布置成了红色,商场里挂出了新春促销的广告,小区里也拉起了恭贺新春的横幅。
这些似乎都从白遇之的世界消失了。
这时,姜英从病房里走出来刷饭盒,她见到白遇之,眼神躲闪了一下,最后盯着白遇之的下巴,说:“来了啊。”
白遇之点点头,走上前去接过饭盒,想要替她刷。手刚一接触到,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虾味。
白遇之问:“阿姨,你这是给傅轻带的什么饭菜?”
姜英说:“我煮了两只虾。”
白遇之不可置信:“傅轻对海鲜过敏。”
第六十三章
傅轻并不是从小就对海鲜过敏。
开始拍戏后,某部戏的拍摄场地在青岛,那段戏的拍摄过程中,剧组几乎顿顿吃海鲜。
然而杀青宴上,傅轻吃到一半感觉不太舒服,提前离了席。回去后便发起了高烧,原本以为是被传染了流感,直到半夜感觉呼吸困难,才不得已去了医院。
被诊断为海鲜过敏后,傅轻再也不敢吃海鲜。
姜英同样是满脸震惊:“怎么可能……轻轻爱吃虾的。”
白遇之:“他是爱吃,但他已经很久不吃了。”
“去年春节,他,他回家还吃了!”
白遇之没再说话,沉默着将手上的饭盒还给姜英,径直越过她,走进了病房。
傅轻靠在病床上,眯眼看着窗外的太阳。今天很难得地出了大太阳,温暖的阳光赶走了湿冷,带来阵阵暖意。听到房门声响后,他转过头去。
白遇之脸色不好看,但还是强撑着对他笑了笑。
傅轻没听到他们在外面说什么,看到白遇之难看的脸色,问道:“怎么啦?”
白遇之走到他身边坐下,摸了一把他的头顶,又让他扭过头,看看脑后的伤口。
“没事,有点工作上的麻烦。”
傅轻信以为真,找他要了自己的ipad。他今天一直在看自己演过的戏,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感觉还是很奇怪,但同时又很快乐。
他打开之前看了一半的电影,继续认真观看。白遇之坐在他旁边,偶尔给他削水果吃,顺便不着痕迹地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白遇之有时非常痛很自己的迟钝。有些事情,如果他能再多些关心,多些刨根问底,或许问题就会更早地暴露。
傅轻确实有过几,在回姜英那里之后出现了轻微的过敏症状。但傅轻很会解释,再加上引发过敏的原因并不只是海鲜,而白遇之又对他言听计从,从来没有怀疑过,傅轻也许是在瞒着他。
印象最,也是过敏症状最严重的一,傅轻脸颊甚至起了红色发炎的小疹子。白遇之那时正在国外看秀,回国之后,看到傅轻的脸又心疼又生气。
那傅轻解释说,是因为剧组几个演员一起去泡了温泉。
白遇之面对着傅轻是没办法发脾气的,只能好言好语地说:“轻轻,医生都不让你用热水洗脸,你怎么能泡温泉呢。”
傅轻枕在他腿上,用手指扒拉着自己的眼睛,挤出一个哭脸:“我错啦。”
*
上一部电影很快放完了,傅轻继续顺着往下看。这的电影是一部贺岁片,笑点很密集,开场没几分钟,傅轻便跟着一起笑了。
白遇之看着傅轻的侧脸,趁他不注意,抹掉了自己眼角的眼泪。
他是真的难过,为傅轻,也为傅轻和姜英之间别扭的亲情。
姜英爱他吗?肯定是爱的。白遇之记得曾听傅轻说过,姜英刚刚改嫁时,他曾经有一晚起夜,听到姜英和田叔叔说,暂时还不想要孩子,担心傅轻会有情绪。
但是,姜英怀甜甜的时候,又是从头到尾瞒着傅轻的。那时傅轻高三,学校的寄宿规则改为一月一放假,他又经常因为艺考的事情到跑,回家的数屈指可数;姜英身材很瘦,也不怎么显怀,等到傅轻发现时,姜英已经孕七月了。
姜英并不是很会做饭,尤其是收拾虾这种细致又琐的活,可每傅轻回家,她都会准备。可她又真的不知道,傅轻现在根本不能吃虾。
傅轻海鲜过敏这件事甚至上过新闻:曾经为了某部电影的宣传,剧组全体人员参加了一期脱口秀类的节目,节目组按照惯例,事先询问了每位嘉宾哪些话题是不能提起的。别人都很认真地写了自己的禁忌话题,只有傅轻很实在地说,只要聚餐不吃海鲜就行。这事曾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霸占了娱乐新闻的版面,网民纷纷感慨,傅轻是真没架子,人也是真的搞笑。
……但凡姜英能稍微关注一下娱乐圈的新闻,都不可能不知道这事。
而傅轻呢?傅轻宁愿冒着过敏的风险,也不想告诉姜英实话,还会在出现过敏症状后,对白遇之撒各种善意的谎言来解释。
他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白遇之想不明白。
对了,还有一些别的细节。
傅轻大一时,甜甜满一百天,那一家人办了百日宴,没有叫上傅轻;有时候过节假日,他们一家会出去游玩,也从来不会带上傅轻。大学那四年里,几乎所有的节假日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过的。
田叔叔嘴上口口声声地说,他们是一家人。可他们真的是像一家人一样相吗?
白遇之这么毫无边际地想着,傅轻已经又看完了一部电影。他伸长手臂,去拿床头柜上的充电线。白遇之注意到后,站起身去另一边帮他。
谢明声走前买了一个小冰箱,在里面放了很多酸奶、水果、坚果之类的零食。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傅轻对坚果的喜爱并没有发生变化。
他让白遇之帮他找出几包,自己撕开包装袋。
白遇之站在他的床头,笑眯眯看他吃东西。
两人现在的姿势很微妙,傅轻的视线刚好在白遇之的腰部。这时,白遇之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我们以前一定经常这样,傅轻想。在看到白遇之向他伸出手的时候,他习惯性地闭上了眼睛,甚至想要向前靠去,圈住白遇之的腰。
在他忘掉的那几年里,他们从普普通通的高中同学,变成了相爱多年的伴侣,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分开了。
傅轻咽下嘴里的坚果,犹豫着问:“我们以前是,嗯,是,谈过恋爱吗?”
后面那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像蚊子叫一样细微。
白遇之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傅轻床边,说:“是,我们之前……在一起很多年。”
傅轻听谢明声说过一些,但谢明声知道得不多,也明显不是很想提这些,傅轻只随便问了问。听到白遇之这么说,他很快来了精神:“那我们为什么分开啊?”
在傅轻的想法里,这么多年的感情割舍掉无异于割骨削肉;而白遇之对他明显也是一副余情未了的模样。傅轻很难想象这其中的原因。
白遇之同样想了很久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坦白说,和傅轻的那段感情结束得并不好看,两人也曾经有过很多的争吵。但前段时间的那彻夜长谈后,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些争吵并非导致他们分开的最终原因,傅轻自己都承认,也曾经有过一些时候,是自己在跟自己过不去。
可真正的原因,似乎很难用一两句话来说明白。
白遇之试着解释:“可能是因为,我们开始的时候,双方都太年轻了,缺少一点入的了解。”
热恋的时候是蜜里调油,看对方的缺点也只觉得可爱。等到荷尔蒙的冲动和激情褪去,缺乏沟通和了解的弊端逐渐暴露出来。
“有些误会本来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的,却偏偏拖了很久。”白遇之抿了抿嘴,指尖刮着傅轻的手背,“再加上后来你慢慢红了,我们也没继续住在一起,能好好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就……”
“后来也发生过争吵,你一生气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白遇之苦笑着说,“那时我们都太忙了,有时很久都见不到面,我不希望我们一见面就是在吵架,就总想着,先把你哄好,有什么时候等以后我们都空下来再好好商量。结果这一等,问题拖得越来越严重,还让你觉得我是在敷衍你。”
傅轻用他十八岁的思维试着去理解,但他现有的记忆里并没有理想中的爱情和琐的现实生活发生碰撞的概念。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那我们分开之后,你有没有挽回过我呢?”
白遇之点点头:“当然有,只是……反而让你更生气。”
他用两只手拢住傅轻的右手,用自己的体温帮他温暖着指尖,继续说:“这些之前也和你说过,那时我才觉得,你跟我在一起真的挺不开心的。”
傅轻疑惑地问:“大明星也会不开心吗?”
白遇之被他逗笑了,他顺势趴在傅轻掌心,那双沾染着自己体温的手带着一点药水的苦味,那苦味顺着白遇之的鼻腔一直流进心里。
是啊,在别人看来,傅轻有钱有名,网上没什么负面评价,父母健在,还有可爱的妹妹。有这么多人爱他,可他并不快乐。
傅轻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于是他动动手指,搔着白遇之的下巴。白遇之被摸得痒,笑着坐直身体。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傅轻直接点说话:“轻轻,几年前你有一吃海鲜过敏了,医生说以后还是不吃海鲜比较好。”
傅轻愣住,眉毛拧成个结:“啊?怎么会这样啊?”
白遇之:“我知道你今晚吃了两只虾,所以如果等等有什么不舒服,一定马上告诉我。”
傅轻恹恹地点了头。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我妈不知道我不能吃吗?”
白遇之没回答,只温柔地看着他。
傅轻明白了,他慢慢靠回床头,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他说:“我跟我妈还是……”他歪了歪头,考虑着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
但他最终没找到最合适的,这句话就这样说了一半。
白遇之换了个位置,坐到傅轻左侧,自然地伸出手搂住他。
白遇之表情坦荡,似是并不觉得这样的动作太过亲密。傅轻盯着他,在他的眼睛中找到了小小的自己。
他决定不再去想这样是不是太亲密、是不是合适,只遵从自己身体的习惯,乖巧地靠在白遇之怀里。
第六十四章
自从彻底苏醒后,傅轻的身体恢复得很快。除了大家一直担心的颅骨挫伤外,其余的伤都在表面,并不严重。现在还需要特别在意的,是由于骨折,傅轻一直行动不便。
好在白遇之的工作本来也不需要天天坐办公室,倒是有足够的时间陪他。
上姜英来过之后,不知是不是被“傅轻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对海鲜过敏”这件事冲击到,之后几天都没再露面。
傅轻对此并不太在意,甚至主动安慰白遇之说:“重组家庭就是这样啦。甜甜年纪小,正是需要父母引导的时候。我都这么大了,只是行动不便而已,不需要寸步不离照顾的。”
白遇之不明白自己怎么反倒成了被安慰的那一个,只得无奈地笑着,避开傅轻的伤口,让他继续靠回自己身上。
这天早上,白遇之过来的时候遇见了南南。南南在病房外,没着急进去,先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个小药盒,塞了几片药放进嘴里,灌下一大瓶水后才敲了病房门。
白遇之突然想到了之前傅轻还住在ICU时遇到南南的那。那时南南的包掉了,里面确实掉出了几盒药。白遇之回忆着那上面的名字,试着往手机浏览器里输入几个关键字。
跳出来的搜索结果太多了,白遇之分不清南南究竟在吃什么药。
这时,贺医生带着几个实习医生来查房了。这家医院保密性很强,贺医生让实习医生等在门外,自己进去看望傅轻。
白遇之跟着一起进去。
问过今天的情况后,贺医生准备离开。白遇之又很快跟上,递了一个“稍等”的眼神。
离开病房后,贺医生问:“有什么事吗?”
白遇之:“是这样,我想问一个药是治什么病的,但我说不清它的名字。”
他把手机的搜索界面递到贺医生眼前。贺医生先是嘟囔了一句“有病去看医生,不要上网瞎查吓自己”,随后又问了几个症状,白遇之想了想,摇头说都没有。
贺医生又问:“是谁在吃药?”
“一个25岁左右的女孩子。”
贺医生哼了一声,点开一张照片,说:“那估计是这个了。”说罢瞪了白遇之一眼,又说,“短期避孕药,是最有效的避孕方式,但是可能降低性欲。你连你女朋友怎么避孕都不知道?”
白遇之:……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位贺医生说话阴阳怪气的程度简直和他们圈子里某几位杂志主编一模一样,他按下心里的不满,解释说:“不是我女朋友,我也没听说她谈恋爱了,应该是单身的。”
贺医生皱紧眉头,抬抬下巴问:“那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白遇之也是无语了,他摆摆手:“当我没问,行了吧!”
贺医生审视一般地看了他几眼,移开视线轻声说:“也可以调节女性生理周期。有时病人因为压力大或者作息不规律,导致内分泌失调,影响生理周期,可以用这个药来调节。”
白遇之并非守旧古板的人,但他并不觉得两个男人在外面谈论女性的生理周期是一件很能说得出口的事。他这时觉得尴尬了,摸了摸鼻子,“哦”了一声。
回到傅轻病房后,刚刚那股尴尬稍微淡了些。南南在他们二人出去说话时已经先行离开,白遇之见状更是松了一口气。他坐到傅轻身边,问:“我好几天没跟南南说过话了,她身体怎么样?”
傅轻现在还于单方面了解并接受“南南跟了自己很久,是个称职的助理”这件事,听到这话回想了一下,肯定地说:“她生病了吗?我没听她说过她身体有什么问题呀。”
……那点微妙的尴尬又冒了出来,白遇之思考着如何跟傅轻解释。他给傅轻看了那种药的用,并且把贺医生的话简要复述了一遍,又说:“我已经撞见两她在吃这个药了。”
说起来,这段时间所有人都一心关注着傅轻的病情,确实忽略了一直在背后默默理种种杂事的南南。白遇之回想起这几见她,是有些遮盖不住的憔悴和消瘦。
两个大男人既尴尬又无措,最终白遇之说:“你要不找个时间问问她,看要不要给她放几天假休息一下算了。”
“哦哦。”傅轻点点头。
*
白遇之早上还想着,姜英有两三天没露过面了,下午那一家人就过来了,顺便带上了甜甜。
傅轻对小姑娘的印象停留在小婴儿的阶段,但不妨碍亲人之间天生的亲近感。他让甜甜坐在病床上,陪着她一课。
但和谐的气氛没能维持太久,小姑娘在注意到自己父亲略显阴沉的脸色后,很快沉默着跳下床,像背课文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哥哥,我回去做寒假作业了。下再来看你。”
小姑娘肉嘟嘟的脸很可爱,细看起来五官竟有那么一丝傅轻的影子,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型冲淡了对这个年纪来说稍显浓郁的五官,让她看上去娇憨可爱。
甜甜低着头,又补充了一句:“哥哥,你快点好起来。”
傅轻离开床头向前探着身子,伸手摸摸妹妹的头顶,又爱不释手地帮她把夹在皮筋里的几根头发抽出来,模仿着小孩子的语气对她说“好”。
姜英先前去公共水房清洗水果刀――他们这间病房自带的卫生间水管坏了,从今天凌晨开始就用不了水――回来之后看到老公和女儿都换好了外套,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等她。她神色抱歉地对傅轻笑笑,说道:“轻轻,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啊,你好好休息。”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也穿上了外套,“你想吃什么给我打电话,我下来给你带。”
傅轻没什么别的表情,只是很温和地看着她点头,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高兴。白遇之则坐在一旁冷冷地旁观那一家人的一唱一和,只觉得他们演技卑劣极了。
当然小孩子可能是无辜的,只是那找借口赶紧离开的样子不知是被谁教的,仿佛这病房有什么可怕的怪兽,多待一秒都会吞噬掉他们。
他们出门时,白遇之很不客气地说了一句:“慢走,我就不送了。”
姜英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傅轻看着白遇之,发觉对方似乎是在生闷气。傅轻自问自己是绝对没做什么事情惹到他的,于是心安理得地指示白遇之去给他榨苹果汁。
白遇之听到傅轻说话,一秒就露出了笑容,他捧着傅轻的脸应了一声。
姜英给他削了苹果,削成大小合适的果块,但不知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忘了,傅轻是不怎么爱吃苹果的,或者说,傅轻对于一切吃起来可能会滴下汁液的水果都敬而远之。那一盘苹果块放在床头,味道很香甜,傅轻觉得不吃怪可惜的,只能让白遇之去榨汁。
这盘苹果毫无疑问又一触了白遇之的逆鳞。他放开傅轻后,阴沉着脸拿起榨汁机,去往公共水房清洗。
他万没想到那一家人竟然还没离开。
就在今天下午,附近十字路口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几名伤患被就近送到这家医院进行手术,姜英一家人等了几趟电梯,都是医护人员推着急救床或轮椅,电梯丝毫没有空间再多容纳哪怕一个人。他们就这样等着电梯,等了近二十分钟。
电梯仍然没等来,倒等来了白遇之。
白遇之见到田叔叔的背影后,想都没想掉头就走。他真担心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对他们破口大骂。
好巧不巧,田叔叔安静等了那么久的电梯,非要在这时候张嘴说话。
“甜甜,来之前爸爸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就坐在门口的小椅子上,不要离哥哥太近,也不要到乱跑。”
白遇之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小女孩做了什么动作和反应,只听到田叔叔不认同地又说道:“爸爸跟你说过的,医院细菌病毒很多,万一传染上你该怎么办?”
其余两人仍然没有说话,白遇之只听到一阵衣料的摩擦声,随后田叔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叮――”
电梯到了。
“终于能上电梯了,”姜英似乎在和电梯里的乘客说话,“我们等了得有二十分钟了,今天人也太多了。”
白遇之麻木地洗好了榨汁机,回到病房看着那盘苹果,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把它们丢进了垃圾桶。
傅轻直觉他出去了一趟好像更生气了,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怎么倒了呀?”
白遇之看着傅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太凶了,他抿了抿嘴,酒窝自然地露出来:“苹果都氧化了,不好吃。再说,你本来也不喜欢吃苹果,一会儿吃完饭,我下楼去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买点车厘子回来。”
傅轻眼睛一亮,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这笑容很轻易地感染了白遇之,先前那些不痛快烟消云散,现在,他只想张开双臂,牢牢地抱住傅轻。
他单膝跪在床上,把傅轻抱进怀里,直到傅轻挣扎着从他胸前露出鼻子好让呼吸不那么困难时,他说:“我好爱你。”
白遇之说:“宝宝,我好爱你。”
第六十五章(微H)
自从上简单地问过两人之前的关系后,傅轻这几天没再询问其他的事情。倒不是不想知道,只是实在问不出口。
但是,傅轻隐约能猜到,他们以前一定是真的很相爱。大脑失去了相爱过的记忆,身体却还保留着那些朝夕相的日子里养成的习惯。
他会想要在白遇之抱住自己的时候顺势圈住他的脖子,会想要在他搔刮着自己掌心的时候握住他的手,会想要在他靠近的时候闭上眼睛等待一个吻。却又并不会为自己有这样的冲动而感到惊异或奇特,那些亲密的行为似乎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
傅轻放松自己,让白遇之紧紧抱住,听他在耳边柔声诉说着爱意。即便在他现有的记忆里,白遇之只是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同学,但他也并不为这些话语中包裹着的浓烈情感感到奇怪。
那些爱意也早已经埋在心里,生根发芽。
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又变成了白遇之搂住傅轻、让他靠在肩膀上的姿势。傅轻后脑的纱布在昨天晚上拆下了,伤口恢复得很好,这几日头晕的情况也明显好转,就连贺医生都对傅轻的恢复能力赞不绝口。
除了仍然不能下床之外这件事让傅轻很郁闷。
“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床啊,感觉快要长在床上了。”
白遇之捏着他的手背安慰道:“人家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刚十天。再忍忍好不好?”
抱怨归抱怨,该好好养身体的时候傅轻也不会掉以轻心。他用指头敲着白遇之的小腹,是很无心的一个动作,偏偏让身旁的人起了火。
这段时间每天为傅轻的病情心力交瘁,稳定下来后,本应疲惫的身体却很轻易地对傅轻一个小小的动作起了反应。
这点反应没到必须靠做爱才能舒缓的程度,可傅轻不知怎么了,手指敲个没完。
力道很轻,但要人命。
白遇之并不想折腾傅轻,只是恶作剧般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看着傅轻果然僵硬住。
于是白遇之心情很好地说:“安静一会儿,宝宝。”
傅轻用力吞了口口水,神态不自然地说:“难道我以前喜欢你这么叫我吗?”耳尖在可疑地泛红。
白遇之实话实说:“心里喜欢,但是嘴上不承认。”心里还想了一句“就跟你现在一样”,但没敢说出来。
傅轻移开了眼神,装作看向周围,不回答他。
这个小插曲原本可以就这样过去,但怀旧坏在,白遇之顺手搭了一把傅轻的肩膀。在手腕搭上去的时候,白遇之下意识地想要挪开,却反而送上了自己的指尖。手指隔着薄薄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轻飘飘的在傅轻的肩膀上留下一串热度。
傅轻几乎在瞬间打了一个哆嗦,这下不只耳朵,连脖子都红了。
暧昧的气氛缓慢蜿蜒在两人中间,连最常见的沐浴露香味都变成了催情剂。白遇之低头嗅着傅轻肌肤上传来的淡淡香味,心猿意马地想,为什么同样的味道,用在傅轻身上就这么好闻。
红红的耳朵立在白遇之眼前,像是天下最美味的菜肴,引诱着他去品尝一口。
白遇之试探性地问:“我可以亲你吗?”
傅轻圆圆的眼睛盯着他。
与大多数男明星狭长的双眼不同,傅轻的眼睛更圆,瞪大眼睛的时候圆得像杏子。虽然给他增添了一份与旁人不同的吸引力,却也使他的面容略显年轻。
25岁之前还可以走小少年的路子,最近这两年傅轻明显在转型,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会稍微眯起眼睛,最大限度地减少圆眼带来的稚嫩。
现在的傅轻可完全不记得这点,只知道在惊讶的时候瞪大双眼。
是白遇之刚认识他时候的样子。
“就亲一下,”白遇之继续引诱着他,“你要是不喜欢就掐我的手,我保证停下来,好不好?”
两人挨得很近,鼻尖亲昵地蹭着。这距离太近了,傅轻仰起头想要避开一些,却也因此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白遇之歪着头,碰碰他的嘴唇。这段时间忙碌又操心,白遇之的嘴唇也有些干,刺在傅轻的嘴上并不很舒服。好在被柔软的嘴唇包裹住时,那一点点的刺痛被很好地安抚住了。
傅轻喉中溢出一两个无意义的单字,像小猫被按摩下巴时发出的呼噜声一般,声音小小的却勾人。
这一两声轻哼让白遇之回想起,最早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对傅轻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想时刻黏在他身上,吻他干燥的嘴唇,抚摸他精瘦的身体。那时傅轻总会红着脸推他。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原本青涩的人动作越来越熟练,招架不住的人反而变成了自己。
像现在这样会不好意思躲避着的傅轻,甚至会让白遇之有种错觉,像是他们真的回到了最快乐无忧的年纪。
爱情从未减淡过,是细水长流,也是汹涌澎湃。
亲吻陡然变得凶狠,傅轻被压住倒在床上,后脑的伤口被小心照顾着留出空隙,他不担心身上的人会对他不好,好像只要有他在,自己就能有一个小小的避风港湾。
傅轻被他撬开双唇,吸住舌头舔吻。身体是知道该怎样去回应的,他伸出双手,不需犹豫便能握住白遇之腰间最敏感的地方,却又在感知到那人反应的时候羞涩地缩了回来。
于是嘴巴被松开,白遇之用鼻尖拨开他的脸,转向耳廓。湿润的嘴唇沿着耳垂向上滑过,舌尖带过的水痕很快便被舔去,为了咬牙抑制住已经聚在喉咙口的呻吟,傅轻只能用力捏着自己的衣角,实在压不住就小声吸气。
牙齿咬住薄薄的耳垂,并未用力,但会让人有种不知何时会咬下来的恐慌,傅轻难受地窝着肩膀想让他离开。白遇之察觉到这个动作,松开他可怜的耳垂,问:“不喜欢吗,宝宝。”
傅轻没回答,只是把自己的身体向他那边又挪了挪。
耳垂又一被含进嘴里的时候,傅轻终于抓住了白遇之的肩膀,紧紧抱住他。
“舒服吗?”白遇之趴在傅轻的肩膀,笑吟吟地问。
傅轻闻言转过头,只留给他半边红红的脸。
白遇之捏捏他的下巴,又凑上去亲了一口,“还有更舒服的,要试试吗?”
傅轻没有动,只把眼珠转过来瞥了他一眼,再迅速转回来。
他不说“不”,白遇之便当他默认了。
直到被含进去的时候,傅轻才知道这个“更舒服”指的是这样。身体的刺激和心里的刺激一并袭来,傅轻惊得弓起身子。
白遇之按着他的小腹,含糊不清地说:“别动,小心腿。”
说话的时候还含着,嘴巴被挤压着只能小幅度的摆动。
含得更之后,傅轻小腹绷紧着。失去了曾经那些欢爱的记忆,身体上的敏感点变得更加不能触碰。龟头顶到了一个柔软紧致的部位,青筋跳动的触感都那样清晰。
傅轻想说“停下”,张开嘴只能发出破碎的呻吟。他抓住白遇之的后脑,身体绷得紧紧的,想让他松开,阴茎却背离着大脑的想法,更地往里面钻去。
白遇之却偏偏在这时让傅轻退出口腔。习惯了高温的身体离开口腔的温度后有些不适应,前面早就流下黏液,亮晶晶地糊在龟头。
湿滑的舌尖从顶端向下舔弄,性具凸起的青筋更是被吮吸着,趴在毛发中的两颗圆丸被掌心抚着揉搓。没过多久,又被全根含进。
傅轻没能再多坚持几个吞吐,在一喉中射了精。自从进组后他便没有自己解决过,受伤后更是无从发泄,这射出的东西又多又浓。
他躺在床上,一只手掌盖着自己的眼睛,胸膛剧烈起伏着,连脚趾都爽得蜷缩起来。等到平静下来后,他用双手搓了搓脸,坐起来。
他看到白遇之用手背擦了擦嘴,嘴角还留着可疑的白色。
傅轻:!!!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
白遇之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怎么了?”
傅轻脸都涨红了。
白遇之恍然大悟:“哦――咽下去了,你是说这个吗?”
傅轻倒回床上,不想跟他说话。
白遇之帮他整理好衣服,又盖上被子,趴到他的耳边说:“别乱动,当心碰到伤口。”
他检查了一下,几较大的伤口都没有裂开的迹象,这才放了心。他又隔着被子拍拍傅轻,说道:“那我下去买车厘子去,马上回来。”
傅轻仍然不回答,只默默拉高被子。
白遇之并不是真的准备要出去。他只是想起他们第一做这种事时,傅轻也是射精之后立刻钻回被子里的回忆,于是突发奇想,想要看看这一傅轻又会有些什么反应。
曾经那些美好的记忆像是保存良好的老照片,虽然平时会被更新鲜的记忆压在下面,但当重新翻找出来的时候,它还和最初的样子一样光鲜。
这几日白遇之越来越多地回想起曾经的事情,现在的傅轻和那时几乎一样。可越是如此,白遇之越为他这些年的变化感到心酸。
人总是会变的,白遇之试着这样安慰自己。
他装作真的要出门的样子换好衣服,走出病房后躲在门后,从小窗口观察着傅轻。
傅轻背对着他躺了一会儿,随后自己把病床摇起来坐着靠在床上。他把没受伤的那只腿蜷起来,下巴压了上去。
天气在慢慢变暖,太阳下山的时刻也越来越晚,此刻外面还是一片光亮。傅轻不知在看什么想什么,只是很出神地盯着某一。
他穿着病号服的背影也很好看,却也很孤独。
白遇之看着心都快揪起来。他又无端地想到了那一晚,傅轻对他说“没有家了”的样子。
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呢?
白遇之不敢多想,害怕自己再多想一秒钟就会发疯。他推开病房的门,傅轻回头见来人是他,先是疑惑,眼神随后变成惊喜。
“你不是去买车厘子吗?”
“我叫了跑腿,一会儿就能送来。”白遇之说了一个小谎,快步走上前去抱住傅轻,“我回来看看有没有哪个宝宝不希望我出去,想让我留下来陪着。”
傅轻埋在他胸前笑弯了眼睛:“没有哪个宝宝,只有我。”
75
白遇之的手部有几茧子:握着鼠标或者电子笔的时间太久,手腕磨出了一块;他自己总担心画好的图案只是摆在那里好看,穿上身体就会变形,只要有机会就会扯几块布实际剪一剪,拇指根部和中指也各有一块茧。
现在他的拇指跟中指正圈着傅轻的阴茎慢慢撸动,他不敢看傅轻的眼睛,刚刚一时冲动就捧了上去,现在傅轻被他脱光了衣服躺在身下,双腿也微微分开了。
事情到了现在这样,是无论如何都没有退路了。
手掌下的物件并没有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粗硬,甚至隐隐有软了的迹象。白遇之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他抬头看向傅轻――
傅轻微微撅着嘴,看着他的神色带着一丝赌气。傅轻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疼。”
白遇之立刻松开手。短短几秒时间,他手心都出了汗,变得又湿又热。
傅轻抓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又问:“我衣服呢?”
他的内裤正被白遇之压在腿下,棉质的布料柔软又贴身,被傅轻提起后,在白遇之的皮肤下存在感满满。
他用手拽出傅轻的裤子,却在即将还给他的前一秒反悔了。
……他觉得不够。他又看看傅轻,傅轻低着头不知在看哪里,只是手指一直在被子上摩挲着。
傅轻也在紧张――这样的认知让白遇之内心狂喜,他试着掀开被子,再一让傅轻的身体暴露在自己眼前。
被吞进温暖口腔中时,傅轻连腿根都绷紧了,性器不需要更多的刺激,几乎立刻勃起。让除了自己之外的人为他手淫已经是足够陌生的体验,口交更是从未想过。
太过了……
傅轻几乎瞬间就夹紧了双腿,随后又马上被白遇之按着分开,那人从他腿间抬起头,抹了抹嘴唇,愣愣地说:“你夹着我动不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不给傅轻回答的时间,又趴回去舔弄他的龟头。
傅轻皮肤很白,又很容易晒黑,先前军训时他便晒黑了一些,但小腹到大腿不会晒到太阳,依然白皙光滑。傅轻的腿根在白遇之眼前发着抖,他吐出嘴里的东西,偏了偏头,手指在傅轻的腿根打着圈刮擦,鬼迷心窍地在那里留下一个牙印。
浅浅的,红红的。敏感又私密的地方印上了一个暧昧的标记。
白遇之越看越喜欢,还想要再加一点。这个地方太私密了,大腿内侧,是绝对不会被别人看到的位置,只有他知道,只有他知道这个地方曾经被他这样的亲吻过。
他低下头,用手扶着傅轻的阴茎,在那齿印上浅浅地啮咬着。他听着傅轻偶尔发出的轻哼,只觉得自己也一样满足着。
啪――
白遇之扶着傅轻的手突然脱了力,原本被拨至一边揉弄着的性器回弹,轻拍在他的脸上,发出掌掴一般的声音。
力道不大,却让白遇之懵了一瞬。回过神来后,他下意识摸了摸被怕打到的那,转过头又去吃。他没用手扶着,只用双唇去寻找,龟头几滑过嘴唇,流下晶亮亮的黏液。
被整根吞进去的时候,傅轻腰部耸动着,本能驱使着他再向更插入。他听到了白遇之发出很难受的干呕,身体却因为他的抗拒更加兴奋。
他在白遇之的口中浅浅地抽插,阻力越来越小,敏感的肉冠几想要去往更紧致的喉管,终于在反复戳刺多后,被紧紧箍住。
傅轻仰面躺在床上,用胳膊盖着自己的眼睛。眼前似有烟炸开,太过强烈的快感让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紧抓住身下的床单。他的双腿被分得更开,白遇之整个身体跪在他双腿中间,卖力地含着他吞吐。
到达临界点的前一刻,傅轻抬起腿,用脚推了推白遇之的肩膀,想让他离开一些。但高潮来得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激烈,没等他完全离开,精液便喷涌而出。
大部分射进了白遇之的嘴中,一小部分喷在他的脸上。
白遇之在他腿间呆愣几秒,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液体,鼓着嘴不知该不该咽下含着的东西。他又用手掌胡乱地帮傅轻摸了摸腿间的液体,拉上被子后匆忙跳下床去卫生间。
傅轻躺在床上缓了很久,第一被人含进嘴里,射精之后他甚至觉得双腿发软。高潮的战栗感过去后,他仍然懒洋洋地不想睁开眼睛,只拉开了被子躺进去。几分钟后,头顶的光亮被遮住一些,他知道是白遇之回来了。
傅轻往另一边靠了靠,让出一点位置给他。他完全是下意识地做了一个这样的动作,就像是相恋多年的情侣,在温柔的性爱后总要相拥而眠一样。
站在床边的人没犹豫太久,动作很轻地掀开被子睡在他身边,小心抱着他的肩膀,动作带着试探。
“轻轻。”他叫他。
傅轻应了一声,声音还带着情欲过后的沙哑,合着他原本清脆的嗓音,像一把小刷子一样搔着白遇之的心。
他向傅轻再靠近一些。
傅轻这时发觉到,白遇之并没有发泄过,他下面还是勃起的状态,此刻贴着傅轻的屁股。
他用手碰了碰,问:“要帮你吗?”
声音温吞,字和字之间像被融化了的糖块儿粘住,又甜又黏。傅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总是在无意识地对白遇之撒娇,他只是闭着眼睛,一副随时会睡过去的模样。
“不用管它。”白遇之挪了挪身体,握着傅轻的手,两人在高温的被子中拉着手,手心很快出了汗,傅轻刮他的手心,但没有松开。
睡意朦胧中,傅轻隐约听到白遇之对他说:“轻轻,我好爱你。”
傅轻睁开眼睛看他,只见那人冲他害羞地笑,右边一个明显的酒窝挂在脸颊。傅轻伸手戳了戳那凹陷。
“知道了,我要睡觉了。”
白遇之抓着他的手贴在脸上,叫他“宝宝”。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傅轻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只能从他忐忑的表情上判断一下,刚刚他真的有说些什么。
大概是见傅轻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反应,白遇之又大着胆子重复了一遍:“宝宝,我好爱你。”
没来得及再去探询这个像是叫小孩子一样的称呼,傅轻嘟喃着说了一句“不许这么叫我”就沉沉睡去了。
白遇之睡眠不太好,夜里经常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此时更是睡不着。傅轻面向他,就在几厘米之外的地方安静地睡着。
他抚了抚自己的心脏,想,他的心跳声怎么这么大,会不会吵醒傅轻。
好在傅轻一直睡得很熟,中途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只是在半夜时大概觉得冷,肩膀缩了缩,手也在四摸着被子。白遇之伸长手臂,把傅轻身后的被子拉起来,再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他看着傅轻,不知不觉自己也睡着了。
等到白遇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傅轻已经醒了,正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标间的床不太适合两个高个男人,再加上被子多少有些薄,夜里他们缠成一团,现在傅轻的腿还搭在他的腿上。
阴茎也很精神地顶着他。
白遇之自己也有些反应,这样近距离地感受着傅轻的欲望更让他心潮澎湃。
这时,傅轻打了个哈欠,眼角带上一点光亮刺激产生的湿意,他说:“我们下午再回去吧,我还想再睡会儿。”
“嗯。”白遇之应着,坐起来按下了“请勿打扰”的指示灯。
“冷,冷冷冷――”
白遇之坐起来时,被子一起被带起,两人身体中间被掀开一条小缝隙,呼呼往里灌着风。
白遇之闻言赶紧把被子拍平,想都没想立刻躺回去抱着傅轻。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做完之后才觉得似乎太过。
他尴尬地缩回手,发现傅轻的眼神也清醒了一些。刚刚还说着想再睡会儿的人,这会儿睁着眼睛不知在看哪里。
傅轻也觉得有些尴尬。他觉得他们两个现在简直像是新婚后首同房的小情侣,那种挥之不去的微妙和羞涩让他无法直视。
他想趁白遇之不注意悄悄收回自己搭在他身上的腿,刚一动就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了下来。
傅轻慢吞吞抽回自己的腿,手指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刚刚白遇之给他盖得太严实了,几乎快要遮住他的鼻子。
露出被子的那一小截手指指节匀称,指甲修剪得圆圆的,甲床形状好看,衬得手指修长。白遇之也伸出手,碰碰他的指尖。
碰到了就不想松开。
傅轻手指缩了一下,没有躲开,只是单纯觉得这样的动作太亲密了,他不是很适应。但事实上,更亲密的事情昨晚也已经发生过了。
“你――”
“我们……”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说“你先”。
傅轻笑出声,手指勾着白遇之的,说:“你先说。”
“嗯……就是,”白遇之不好意思地抿嘴,放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往下摸去,“要不要再解决一下……”
傅轻:……
“不要。”他抓住白遇之的手,警告地说,“老实点。”
话音刚落,白遇之的手逃似的回到自己那边,身体也随着缩回去一些。他表情难堪,很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对不起,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恶心……”
76
“轻轻――”
白遇之拿着一罐冰可乐,想从后面贴上傅轻的脸。没想到傅轻听到这一声后,立刻坐直了身体,倒把白遇之吓了一跳。
那段一夜爆红的日子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傅轻也终于不再在意那些网上虚假至极的爆料。但网友的一些评价他确实看进去了。
比如,那些说他驼背、气质不好的。
现在,傅轻非常注意挺胸抬头、打开肩膀;他还找同学借了相机,让白遇之帮忙拍下各个角度的全身照,看看身上哪个位置需要再减减。
傅轻并不胖,是刚刚好的身材,只是上镜一定会把人拉宽压扁,为了保持最好的样貌,他不得不再瘦一些。
和白遇之变得熟悉起来,也是因为这样。
这天中午,他们约了一起吃饭。
为了减肥,傅轻不仅加强锻炼,对饮食也非常在意。白遇之不想让他看着自己吃丰盛大餐,也点了和他差不多的一盘草,只比他多了一瓶可乐。
然而这瓶可乐还是让傅轻眼巴巴地盯着看。
白遇之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把可乐推过去,说:“要不,就喝一小口?”
傅轻咬着筷子,表情十分纠结地想了想,接过那瓶可乐,就着白遇之的吸管喝了一大口。
白遇之:……
他哭笑不得:“你这一口下去,一整天的草都白吃啦!”
傅轻按住那瓶可乐:“那既然这样我再多喝一口吧!”
就在两人抢夺可乐的时候,傅轻手机响了。来电人叫戚别,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接起电话,是戚别想要约他吃饭。
傅轻:“我正在吃饭呢。”
对面大约是在问他在哪里吃饭,自己可以过来。傅轻为难地说:“是和一个高中同学。”
挂断电话后,白遇之不高兴地问:“他为什么老找你啊?他不能找自己的同学或者室友吗?”
傅轻心里知道原因,但没有回答。
他能感觉到戚别有点喜欢他。
明里暗里向傅轻表白过的人很多,他自己在情感方面也绝不迟钝,戚别对他的态度和对旁人实在是双标得明显,他能够很轻易地感觉到。
戚别这个人,说实话是不错的,只是……他确实有点奇怪。最早察觉到这点心意的时候,傅轻想过认真了解他的可能性。
然而没过多久,傅轻偶然撞见戚别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在训一个学妹,语气很凶,学妹被他骂得直掉眼泪。
傅轻心里那点小火苗,哗啦一下,被一盆冰水兜头浇灭。
傅轻在心里想着这些,没有捕捉到对面传来的阵阵酸意。
白遇之今天约他并不只是为了吃饭。他想要去打耳洞,于是拉着傅轻陪他。进去之前,白遇之还在兴冲冲地说自己想要买什么样式的耳饰,出来之后他已经双目呆滞。
傅轻:“?您,没事吧?”
白遇之脖子以上都僵硬了,想要侧过头来和傅轻说话都要把整个身子转过来,但还是硬撑着说:“一点都不疼。”
傅轻毫不留情拆穿他:“你说这话之前先把脑门上‘疼死我了’四个字擦了行吗?”
两人一路打闹着回去,傅轻送他到了地铁站,看他僵着身体,整个人转过来冲他挥手,这才笑着回学校。才刚刚走出地铁站,就又收到了白遇之的微信。
这时的傅轻并不觉得两人联系的频率实在太高了些,也似乎习惯了每天都有人在他耳边说这说那。
但很快,傅轻就知道了,他们的这种关系早就已经超出了普通同学这样的程度。
傅轻的体重在迅速掉了几斤之后开始长时间的维持不动,偶尔甚至会反弹。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清淡的饮食和适量的运动,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反弹。
这时白遇之建议说,要不要去游泳。
傅轻定定看了他几秒,把人都看毛了。
“我不会游泳。”
白遇之“啊”了一声:“你不会游泳?”
傅轻面无表情点头:“嗯。”
白遇之疑惑:“高中不是有游泳课么?”
还来?!傅轻心中恼怒,伸手掐他的腰,没好气地说:“没学会不行啊!”
白遇之笑着躲开。
之后他自告奋勇想要教傅轻游泳。
傅轻是拒绝的:“现在是十月,你想冻死我吗?”
“游泳馆有空调的。”白遇之央求着,“不是,为什么我教你游泳还要我求你啊。”
傅轻往下按了按上扬的嘴角,“好吧,那我就勉强答应你好了。”
但是,在学习游泳的第一步上,傅轻就遇到了困难。
他蹲在池边,用手碰了碰水。
“这水好冷啊,我不要下去。”
白遇之已经站在泳池中了,两人挑了15米的新手泳池,但不知为什么,周围多是打情骂俏的情侣,或者是带着四五岁小孩的家长。
只是傅轻全身心地投入在对水温的挑剔中,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白遇之站在不远诚恳地说:“这种泳池就是这样的,你要直接跳下来才不会冷。就像我刚刚那样。”
就在说话间,隔壁不远一个娇气的小男孩缓慢入了水,他的身体每往泳池入一寸就要夸张地说一句“好冷啊”。
白遇之向前凑了一点,贴在傅轻耳边小声说:“像他那样入水就会冷。”
傅轻怀疑地看他。
“真的。”白遇之退回到刚刚的位置,对傅轻张开双手,“来嘛,我接着你。”
傅轻已经在池边蹲了好一会儿,他个子高,偏偏挤在新手泳池里,是很引人注意的。他也被看得不好意思,看着白遇之一脸真挚地冲他张开手,心一横牙一咬,跳了进去。
“……”他掐着白遇之的肩膀前后摇晃,“冷死了!你骗我啊!!”
水里阻力大,白遇之只轻微地动了一下,笑呵呵地伸手抱住他。
傅轻也并非完全没有学过游泳,只是没太学会。白遇之让他用双手撑着泳池臂,放松身体飘在水中。
但傅轻很害怕,根本不敢抬起腿。
“我就在你旁边,你把腿抬起来,我会保护你。”白遇之一手托着他的小腹,一手拍拍他的腿根。
在水中,这个轻拍的动作被水流冲得更像是抚摸,摸了几下之后,白遇之觉得手感不对。他觉得自己应该停止这样的动作,手掌却待在那里不想动。
傅轻还在哼唧着害怕。刚刚隔壁的那个小男孩不知怎地呛了一口水,被父亲抱上岸后号啕大哭,他的父亲也被吓到了,不住地哄着他。
“宝宝,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轻和白遇之齐齐看过去。两人挨得很近,几乎是身体贴着身体,白遇之在他耳边说:“轻轻,你看,别人家的宝宝才这么害怕。”他把“宝宝”两个字咬得很重。
傅轻瞪他,手指又捏住了他的腰。
水中使不上力气,白遇之连躲都不想躲,又说:“哦我忘了,轻轻也是我们家的宝宝。”话刚说完便自顾自地哈哈大笑。
傅轻抿着嘴看他,余光看到两人踩在水中的脚,他向前一步,踩住白遇之。
白遇之夸张地喊痛。
……然后,他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
傅轻并没有很用力地踩他,柔软的脚心在水流的作用下带来了的触感竟像是轻柔的抚摸。傅轻的脸近在眼前,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珠,鼻尖的那一滴随着他的动作流向了嘴唇。
傅轻伸手擦掉。
这个场景让白遇之没由来地口干舌燥。他向后退了几步,想要躲开这过近的距离,可傅轻仍踩着他的脚,他向后退去的时候,傅轻一时不觉,失了平衡。
白遇之连忙过去扶住他,搂住他的腰往自己这边带。这一下力气太大,又让两人狼狈地撞在一起。
傅轻的手在这一串的纠缠中,不小心摸到了一个肿胀的物体。
他尴尬地放开手。他也是男人,知道那样的状态绝非是平常的模样。
白遇之也放下了搂着他的手,不知为何,傅轻觉得那人的脸色几乎瞬间苍白了。
那之后两人都没什么心情继续游泳,胡乱对付了十几分钟便上了岸。出水的时候,傅轻并不想刻意去看,但白遇之匆匆扔下一句“我先走了”就离开了。
傅轻也慢吞吞上了岸。他去淋浴间的时候正好碰到白遇之洗完澡在擦头发,两人尴尬对视一眼,白遇之先移开了眼神。
来冲澡的人比刚刚多了些,傅轻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等到位置,等他洗完澡出来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他们来的这个游泳馆离两人的学校都很远。白遇之找了好几天,终于找到这家评价说十分干净的场馆,只是这时回去学校有些困难。
这个游泳馆在郊区,来往车辆不多,那时候打车软件也还没有流行,两人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一辆出租车。
出来之后,白遇之便一直沉默着。身边少了叽叽喳喳的人,傅轻有些不习惯。
“要不然,”傅轻回头看看,这个游泳馆在一个度假区内,周围有温泉,自然也有酒店,“今天住在这里好了,反正明天是周日。”
白遇之抬头看他一眼,说“好”。
两人都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开好一间标间后,傅轻见白遇之还是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抓了抓脸,说:“我去下面买内裤,帮你带?”
白遇之背对着他坐在床上,闷闷地“嗯”了一句。
傅轻回来后,这人还维持着那副样子。傅轻歪了歪头,走上前去碰碰他的肩膀。
“哎,怎么了?”
白遇之闻言转过头,他眼圈有些红,脸色依然不好看。
他问:“你觉得恶心吗?”
傅轻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副表情看在白遇之的眼中,似乎就是承认的意思。他的神色又多了一丝自暴自弃。
他又问:“是觉得恶心吗?我会对你有反应这件事。”
77
傅轻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神。
“也没有……”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比起真实的厌恶,他心里更多的是惊讶。他诚实地说:“谈不上恶心或者什么吧……就是觉得意外。”
他站在一旁,低头看着坐在前方的人。白遇之表情看着有些可怜,脸上写着伤心,却是一副硬撑着不想表现出来的样子。
傅轻对这样的情况无能为力,自己向后退了几步,回到另一张单人床坐下。这房间不大,两个一米八几的男性挤在这里空间略显拥挤。
傅轻好像已经习惯了白遇之在身边的样子,现在这样安静的一面让他有些不适应。他又看了看那人,还是一副双眼发愣的模样。
傅轻出声说:“别想那么多了,先睡吧。”
白遇之对他点头,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去,“我,我去洗澡,我马上睡……”
傅轻面对着墙,在得知“好朋友可能喜欢自己”这件事后,他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现在的白遇之性格似乎和以前有些微妙的不同。
怎么说呢,这人现在和高中相比,变化未免有点太大了。印象中白遇之是高一转来的,可那两年时间里,傅轻一直觉得这人很内向,不爱说话。
傅轻从初中开始就住校了,上课面对着同学,下了课还是面对着同学。漫长的学校生活让他很会和别人交朋友,即使不交心,也很少有人会像对陌生人一样对他。
硬要说起来,高中时白遇之跟他就很不熟。
所以,他只有对喜欢的人才会热情一些吗?傅轻还有点小生气,竟然现在才喜欢我吗?
傅轻在这边漫无边际的乱想,丝毫没有注意到白遇之走进卫生间后,根本没有开水洗澡。事实上,他神游一样走进卫生间,站在镜子前发呆。
在今天之前,他也并没有察觉自己对傅轻的感情有什么特殊之。他就是,就是,就是想一直跟他说话,想每天都见到他。
这很奇怪吗?白遇之在心里问自己,从前在高中时,傅轻就很受欢迎,自己也只不过是和其他同学一样罢了。
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道:其他人可不会对着傅轻勃起。
白遇之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洗手台,指尖用力到泛白。
……现在,该怎么面对傅轻?
白遇之觉得自己大脑不太够用,想了很久很久最终只能想到两条路。
要么,现在就出去嬉皮笑脸和傅轻说,嘿,我跟你开玩笑的。然后两人继续像以前一样相。
要么……白遇之低头,看向洁白的水池,他神经质一般地将水龙头拧到最大,捧了一把水洗脸。
他想,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相?怎么可能看着傅轻那张脸说,我开玩笑的,我不喜欢你。
怎么可能?!
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白遇之T恤领口被打湿了,离开了温暖的灯暖,冰冷粘腻的水贴在肌肤上,唤起了他一点点理智。
要不还是算了吧……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点勇气又流走了,会被他讨厌吧,一定会吧!白遇之扪心自问,如果有人这样对你,用勃起的阴茎紧贴着你,你恶心吗?
可他又不合时宜地想,如果是傅轻这样对他,那绝对是……
他甩甩头,赶走脑子里的黄色废料。
傅轻已经睡下了,被子盖到肩膀,一只手露在外面。白遇之能从被子的囫囵形状中看出傅轻蜷缩在床上,长手长腿的人这么睡着看上去有些委屈。
白遇之不知被什么驱动着向前走去,他隔着被子摸摸傅轻的大腿,轻声问:“轻轻,睡着了吗?”
傅轻转过来看他,眼神很清醒。他说:“还没有。你怎么一脸水都不擦啊。”
说罢,他坐起来,用手指帮白遇之擦掉流到脖子上的水。
这些略显暧昧的动作在他们之间显得很是自然,每天都要聊天或者见面也并不觉得太黏糊,受对方影响而形成的小习惯不知不觉已根蒂固。
在这些“理所当然”中隐藏着的小小爱意,终于在这样一个晚上,被白遇之从厚厚的土壤中小心挖出。
他扣着傅轻的手按在自己锁骨的位置,把自己的心意彻底剖开给他看。
“轻轻,我喜欢你。”
傅轻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指。他抿着嘴唇,没有看白遇之。
……
失败了。
白遇之自嘲地想,为什么会自信地以为和傅轻会有结果呢?他垂下眼睛,酒店里纯白色的床单无比刺眼,刺得他眼睛生痛。
他知道自己应该体面一点,至少傅轻对他真的不错,即使傅轻不爱他。
白遇之从床上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理智告诉他这时应该说一些像是“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之类的话挽尊,但不知怎的,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傅轻一直没吭声,并非在思考如何拒绝他,他只是敏锐地觉得,夜晚并不适合聊这些。
他看着白遇之湿了一圈的衣领,手指在被子下面摸了摸自己赤裸的大腿,又一选择以后再说这件事:“我们明天再说这个吧,今天……”
剩下的话被白遇之堵回口中。
白遇之单膝跪在床上捧着他的脸,贴着他的嘴唇轻微颤抖着,湿润的衣领贴着傅轻的下颌,凉意又很快被两人的体温烘热。
白遇之压得很重,却又很轻易被推开。傅轻推着他的肩膀,圆圆的杏眼带着一点无措和惊慌。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让他震惊,以至于他根本无法仔细地去感受两片嘴唇相碰的触感。
白遇之的脸挡住了直直照在头顶上方的昏暗灯光,头顶几根竖起的发丝把吊灯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圈。
傅轻伸出手,帮他抚平那几根翘起的头发。
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白遇之呼吸变得粗重。这一,他慢慢地低下头,让傅轻有足够多的时间拒绝或者躲开。
但直到他又一贴到了傅轻嘴角时,他也并没有躲避。
耳边其余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白遇之只听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傅轻嘴唇有点干裂,翘起几死皮,他贴着傅轻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说:“轻轻,你嘴巴有点干,我,我能不能……”
他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了,他想和傅轻拥有一个真正的吻,但并不想为自己的想法再找任何理由。
我想和我爱的人接吻,这需要理由吗?
于是他不再废话,含住傅轻的嘴唇,将他的下唇含在嘴中,双手抓着他的手臂,笨拙地不知如何继续。
白遇之想着那些影视剧里的场景,原本想要回忆一下接吻的技巧,思绪却不知不觉跑偏了。他从傅轻身上稍微抬起身体,自上方俯视着傅轻。
他着迷一般抚摸着傅轻的眉眼和鼻梁,嘴唇随着手指划过,落下一连串湿润的吻。
人还能怎么好看呢?了不起也就是傅轻这样了。他这样想着,又埋头下去,这一他试着挤进傅轻嘴中,找到他的舌头。
白遇之头晕目眩,只觉得再不结束这个吻,他就要窒息了。这时,傅轻“嗯”了一声。这声音短促轻脆,偏偏音调拐了个弯。白遇之面上发热,声音细如蚊蚋:“怎么了?”
傅轻在他身下动了动,他的脸颊也泛着红,说话声音很轻:“腰。”
白遇之脑中似有烟绽放,身体其他地方的感觉统统回到神经中,顺着脊椎一路攀升,他的下半身紧贴着傅轻的腰部,在傅轻移开身体时硬得更加明显。
再也顾不上羞愧或是懊恼,铺天的情欲快要把白遇之吞噬,他的手伸进傅轻的T恤下摆,手掌下是细腻精瘦的腰。
他才刚摸上去,傅轻立刻吸了一口气,腰线绷得紧紧的,和之前明显不同的反应让白遇之更加兴奋。
双手好像不受控制,他扯着傅轻的T恤往上拉,白色的棉质T恤被拽过肩膀、露出胸前两点的时候,白遇之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他不敢再继续脱掉傅轻的衣服,手掌换了个方向,挤进傅轻身下,扣着他的背紧紧抱着他。只是他抱得越紧,傅轻反而挣扎得越厉害,到最后,傅轻捏着他肩膀的力道大到让他觉得疼痛。
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傅轻。傅轻的嘴唇被他亲得红肿,眼中带着无法忽略的情欲,但他的眸子依然亮得惊人。
白遇之能从中看到自己的样子,他也和傅轻一样,眉梢眼角都挂着欲望。
这是一个不能停下来的时候,一旦什么都不做,尴尬又旖旎的空气立刻充斥在两人中间。在这样的场合里,暧昧的对视反而成了最纯情的动作。
傅轻看了他几秒钟,又很快移开视线。白遇之的眼神太露骨,扫过的地方像被真的亲吻过一样发热发烫。
他拨开白遇之的手,从背部到腰部那一片区域的战栗感让他无法忍受,偏偏那人还一直揉捏个不停。
他看到白遇之的脸上带着佯装出来的镇定,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和毫无章法的抚摸,让这个荒唐的夜晚久久不能平静。
他的手伸进傅轻内裤里的时候,傅轻想,原先的“担忧”果然是真的,在晚上真的不该聊这种情情爱爱的东西……
78
白遇之的手部有几茧子:握着鼠标或者电子笔的时间太久,手腕磨出了一块;他自己总担心画好的图案只是摆在那里好看,穿上身体就会变形,只要有机会就会扯几块布实际剪一剪,拇指根部和中指也各有一块茧。
现在他的拇指跟中指正圈着傅轻的阴茎慢慢撸动,他不敢看傅轻的眼睛,刚刚一时冲动就捧了上去,现在傅轻被他脱光了衣服躺在身下,双腿也微微分开了。
事情到了现在这样,是无论如何都没有退路了。
手掌下的物件并没有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粗硬,甚至隐隐有软了的迹象。白遇之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他抬头看向傅轻――
傅轻微微撅着嘴,看着他的神色带着一丝赌气。傅轻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疼。”
白遇之立刻松开手。短短几秒时间,他手心都出了汗,变得又湿又热。
傅轻抓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又问:“我衣服呢?”
他的内裤正被白遇之压在腿下,棉质的布料柔软又贴身,被傅轻提起后,在白遇之的皮肤下存在感满满。
他用手拽出傅轻的裤子,却在即将还给他的前一秒反悔了。
……他觉得不够。他又看看傅轻,傅轻低着头不知在看哪里,只是手指一直在被子上摩挲着。
傅轻也在紧张――这样的认知让白遇之内心狂喜,他试着掀开被子,再一让傅轻的身体暴露在自己眼前。
被吞进温暖口腔中时,傅轻连腿根都绷紧了,性器不需要更多的刺激,几乎立刻勃起。让除了自己之外的人为他手淫已经是足够陌生的体验,口交更是从未想过。
太过了……
傅轻几乎瞬间就夹紧了双腿,随后又马上被白遇之按着分开,那人从他腿间抬起头,抹了抹嘴唇,愣愣地说:“你夹着我动不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不给傅轻回答的时间,又趴回去舔弄他的龟头。
傅轻皮肤很白,又很容易晒黑,先前军训时他便晒黑了一些,但小腹到大腿不会晒到太阳,依然白皙光滑。傅轻的腿根在白遇之眼前发着抖,他吐出嘴里的东西,偏了偏头,手指在傅轻的腿根打着圈刮擦,鬼迷心窍地在那里留下一个牙印。
浅浅的,红红的。敏感又私密的地方印上了一个暧昧的标记。
白遇之越看越喜欢,还想要再加一点。这个地方太私密了,大腿内侧,是绝对不会被别人看到的位置,只有他知道,只有他知道这个地方曾经被他这样的亲吻过。
他低下头,用手扶着傅轻的阴茎,在那齿印上浅浅地啮咬着。他听着傅轻偶尔发出的轻哼,只觉得自己也一样满足着。
啪――
白遇之扶着傅轻的手突然脱了力,原本被拨至一边揉弄着的性器回弹,轻拍在他的脸上,发出掌掴一般的声音。
力道不大,却让白遇之懵了一瞬。回过神来后,他下意识摸了摸被怕打到的那,转过头又去吃。他没用手扶着,只用双唇去寻找,龟头几滑过嘴唇,流下晶亮亮的黏液。
被整根吞进去的时候,傅轻腰部耸动着,本能驱使着他再向更插入。他听到了白遇之发出很难受的干呕,身体却因为他的抗拒更加兴奋。
他在白遇之的口中浅浅地抽插,阻力越来越小,敏感的肉冠几想要去往更紧致的喉管,终于在反复戳刺多后,被紧紧箍住。
傅轻仰面躺在床上,用胳膊盖着自己的眼睛。眼前似有烟炸开,太过强烈的快感让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紧抓住身下的床单。他的双腿被分得更开,白遇之整个身体跪在他双腿中间,卖力地含着他吞吐。
到达临界点的前一刻,傅轻抬起腿,用脚推了推白遇之的肩膀,想让他离开一些。但高潮来得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激烈,没等他完全离开,精液便喷涌而出。
大部分射进了白遇之的嘴中,一小部分喷在他的脸上。
白遇之在他腿间呆愣几秒,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液体,鼓着嘴不知该不该咽下含着的东西。他又用手掌胡乱地帮傅轻摸了摸腿间的液体,拉上被子后匆忙跳下床去卫生间。
傅轻躺在床上缓了很久,第一被人含进嘴里,射精之后他甚至觉得双腿发软。高潮的战栗感过去后,他仍然懒洋洋地不想睁开眼睛,只拉开了被子躺进去。几分钟后,头顶的光亮被遮住一些,他知道是白遇之回来了。
傅轻往另一边靠了靠,让出一点位置给他。他完全是下意识地做了一个这样的动作,就像是相恋多年的情侣,在温柔的性爱后总要相拥而眠一样。
站在床边的人没犹豫太久,动作很轻地掀开被子睡在他身边,小心抱着他的肩膀,动作带着试探。
“轻轻。”他叫他。
傅轻应了一声,声音还带着情欲过后的沙哑,合着他原本清脆的嗓音,像一把小刷子一样搔着白遇之的心。
他向傅轻再靠近一些。
傅轻这时发觉到,白遇之并没有发泄过,他下面还是勃起的状态,此刻贴着傅轻的屁股。
他用手碰了碰,问:“要帮你吗?”
声音温吞,字和字之间像被融化了的糖块儿粘住,又甜又黏。傅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总是在无意识地对白遇之撒娇,他只是闭着眼睛,一副随时会睡过去的模样。
“不用管它。”白遇之挪了挪身体,握着傅轻的手,两人在高温的被子中拉着手,手心很快出了汗,傅轻刮他的手心,但没有松开。
睡意朦胧中,傅轻隐约听到白遇之对他说:“轻轻,我好爱你。”
傅轻睁开眼睛看他,只见那人冲他害羞地笑,右边一个明显的酒窝挂在脸颊。傅轻伸手戳了戳那凹陷。
“知道了,我要睡觉了。”
白遇之抓着他的手贴在脸上,叫他“宝宝”。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傅轻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只能从他忐忑的表情上判断一下,刚刚他真的有说些什么。
大概是见傅轻没有什么不高兴的反应,白遇之又大着胆子重复了一遍:“宝宝,我好爱你。”
没来得及再去探询这个像是叫小孩子一样的称呼,傅轻嘟喃着说了一句“不许这么叫我”就沉沉睡去了。
白遇之睡眠不太好,夜里经常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此时更是睡不着。傅轻面向他,就在几厘米之外的地方安静地睡着。
他抚了抚自己的心脏,想,他的心跳声怎么这么大,会不会吵醒傅轻。
好在傅轻一直睡得很熟,中途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只是在半夜时大概觉得冷,肩膀缩了缩,手也在四摸着被子。白遇之伸长手臂,把傅轻身后的被子拉起来,再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他看着傅轻,不知不觉自己也睡着了。
等到白遇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傅轻已经醒了,正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标间的床不太适合两个高个男人,再加上被子多少有些薄,夜里他们缠成一团,现在傅轻的腿还搭在他的腿上。
阴茎也很精神地顶着他。
白遇之自己也有些反应,这样近距离地感受着傅轻的欲望更让他心潮澎湃。
这时,傅轻打了个哈欠,眼角带上一点光亮刺激产生的湿意,他说:“我们下午再回去吧,我还想再睡会儿。”
“嗯。”白遇之应着,坐起来按下了“请勿打扰”的指示灯。
“冷,冷冷冷――”
白遇之坐起来时,被子一起被带起,两人身体中间被掀开一条小缝隙,呼呼往里灌着风。
白遇之闻言赶紧把被子拍平,想都没想立刻躺回去抱着傅轻。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做完之后才觉得似乎太过。
他尴尬地缩回手,发现傅轻的眼神也清醒了一些。刚刚还说着想再睡会儿的人,这会儿睁着眼睛不知在看哪里。
傅轻也觉得有些尴尬。他觉得他们两个现在简直像是新婚后首同房的小情侣,那种挥之不去的微妙和羞涩让他无法直视。
他想趁白遇之不注意悄悄收回自己搭在他身上的腿,刚一动就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了下来。
傅轻慢吞吞抽回自己的腿,手指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刚刚白遇之给他盖得太严实了,几乎快要遮住他的鼻子。
露出被子的那一小截手指指节匀称,指甲修剪得圆圆的,甲床形状好看,衬得手指修长。白遇之也伸出手,碰碰他的指尖。
碰到了就不想松开。
傅轻手指缩了一下,没有躲开,只是单纯觉得这样的动作太亲密了,他不是很适应。但事实上,更亲密的事情昨晚也已经发生过了。
“你――”
“我们……”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说“你先”。
傅轻笑出声,手指勾着白遇之的,说:“你先说。”
“嗯……就是,”白遇之不好意思地抿嘴,放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往下摸去,“要不要再解决一下……”
傅轻:……
“不要。”他抓住白遇之的手,警告地说,“老实点。”
话音刚落,白遇之的手逃似的回到自己那边,身体也随着缩回去一些。他表情难堪,很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对不起,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恶心……”
79
傅轻不能理解:“你怎么总问这个?我什么时候说过恶心了吗?”
白遇之“啊”了一声,愣愣看他。
傅轻见他这副表情,很有些奇怪:“难道你每天早晨都会解决一下吗?”
他是真的觉得奇怪,每天早上匆匆忙忙起床洗漱上课,哪里有时间解决几乎每天都有的晨勃。他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人。
白遇之连忙摆手:“不是!当然不是!”他心中懊恼。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梦,不敢相信,也充满恐慌。
在昨晚之前,他从未想过能和傅轻在一起的可能,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而昨晚傅轻的反应,是纵容,是不好拒绝,还是性欲所致,他同样无法得知。
因此更加患得患失,以至于傅轻稍有一点躲避,他都会心生恐惧,担心这是傅轻的排斥。
傅轻:“我又没说过你恶心,别总乱七八糟瞎想。”
他说着转过身,背对着白遇之。
白遇之简直像在做阅读理解,恨不得把每个字都掰开揉碎好好理解其中的含义。他把傅轻的话在心里来回念了很多遍,喜悦代替苦涩,一点点涌上心间。
“轻轻!”他伸手想抱住傅轻,快要碰到的时候又有点退缩,他忍不住又确认一遍,“你,嗯……”
手最终还是环住了身前那人的腰,白遇之语无伦:“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舒服……”
傅轻闻言转过头看他,眼睛瞪得溜圆,眼神却总是隔一会儿才瞟他一眼。白遇之大胆地猜,傅轻可能是在害羞。
被子被拱出鼓包,白遇之钻进被子里,却又立刻被傅轻按住肩膀。
“……”白遇之愣住,“昨晚那样……不舒服吗?”
傅轻咬着嘴唇,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说:“我们这样是不是怪怪的?”
是很奇怪的,这样算什么呢?白遇之心里当然也知道,但是……
他手勾着傅轻内裤的边边,稍一用力就能把它脱下来。
平心而论,昨晚他自己的感受不算太好。他没做过这些,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把另一个男人的阴茎吞进嘴里,动作不熟练,又被噎得很难受。但是傅轻颤抖着射精的画面像刻在脑海中,明明想到这些就会头脑发懵,却总是忍不住回想。
还想再靠近他一些,还想让他再满足一些。
“我就是想让你舒服……”白遇之实话实说,声音越说越小,“别的没想那么多。”
那天还是又弄了几。到后面傅轻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只觉得身体浮浮沉沉,时而像飘在天空,时而像陷在棉糖。
他记得白遇之细细地舔着他的背,让他第一知道原来背部也可以舒服;推开白遇之的时候又被咬住了手指,指尖酥酥麻麻像是小蚂蚁爬过。
后来他们又在卫生间里做,傅轻坐在洗手台上,低头看埋在自己股间毛茸茸的后脑勺。侍弄够了下面,白遇之又去咬他的腰和大腿,每个地方都被弄得又爽又痒。
傅轻想不起从前一天晚上到现在究竟射了多少,恍惚间只记得到最后阴茎射得有些疼痛,甚至滴了几滴尿液。之后白遇之终于舍得放开他的阴茎,又去亲他的下巴和喉结。
做完了这一切,傅轻靠在白遇之肩膀,眯着眼睛说累。
白遇之活动着自己的下巴,用了太久下颚酸痛极了,听到这话哭笑不得:“明明是我一直在动啊。”
傅轻装作听不到。
那之后,他们的关系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白遇之还是有时间就往傅轻这里跑,但他不再满足于以前吃吃饭聊聊天的样子。他们会在宿舍没人的时候偷偷拥抱,蹭出火了就简单地摸一摸,然后分开自己平息。
某天下午,白遇之轻车熟路敲开傅轻宿舍的门,在里面的几个室友告诉他傅轻正在顶楼的水房洗衣服。白遇之道了谢,脚步欢快地上了楼。
大学里的男生多少都有些懒散,能用洗衣机洗的衣服是绝对不会想要手洗的。只是傅轻有些洁癖,不太想用公用的洗衣机,有时他会把衣服丢给白遇之,让他帮忙带回家洗好甩干再带来。
白遇之很喜欢傅轻这样依赖他,也没去想过傅轻明明是本地人,回家并不远,却不肯回家用自己家里的洗衣机。
推开顶楼的门便看到傅轻正在洗衣服。他把袖子挽至手肘的位置,正在搓自己的背心。水龙头水流很急,刚一拧开就喷得他手臂满是水珠。
傅轻没去管这些,拧干了衣服放到另外一个盆里。
随着这段日子的适量运动,傅轻的肌肉线条越来越流畅,拧干衣服的时候手臂内侧隐隐透出一条青筋,先前军训时晒黑了的肤色还没有完全白回来,浅浅的蜜色让他褪去了一分青涩。
明明都是半大不小的毛头小子,傅轻就是比同龄人看上去更成熟稳重。
……也更性感。
白遇之一直没叫他,还是傅轻洗完衣服擦干净手,准备下楼时才看到白遇之站在门口呆呆看他。
“傻站着干什么?怎么不叫我。”
白遇之走过去,帮他一起收拾洗衣液和肥皂。傅轻的手上沾了些肥皂的香味,显得整个人都清爽又干净,只是泡了太久水,手指皱巴巴的。
白遇之低头,用手掌拢住他的手指。
和爱打扮爱漂亮的女孩子不同,大男生过得尤其粗糙,傅轻也不例外。他的手心并不光滑,右手的中指还留着些常年写字的印子,是一小小的凹陷。
这些痕迹让傅轻在白遇之心中的形象更加真实。他用手指摩挲着那凹陷,也不说话,默默向前走几步,单手搂住傅轻的腰。
这个姿势有点别扭,但他既不想放开傅轻的手,也不想松开傅轻的腰。
傅轻的袖子即使被挽到了手肘,还是不可避免被打湿了一点。白遇之用手背碰碰那湿润,问:“冷吗?”
傅轻说不冷。
白遇之点头,又问:“那我们能不能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他不等傅轻回答,手臂用力将他圈得更紧,偏头在他唇上留下一个吻。
先前的吻多少都有些欲望驱使的原因在,这一的亲吻像羽毛一样轻,一触即分,其中蕴含的温情却远超从前。
白遇之盯着眼前人的嘴唇,又去亲他的嘴角,“我怎么觉得你的嘴唇总是很干。”
傅轻闻言舔舔自己的嘴唇,“不知道,小时候还会流血破皮。”
一个习惯性的动作让白遇之看红了脸。他这段时间总是觉得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譬如现在。
他们离得很近的时候傅轻总是不看他,明明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却偏偏没有一点眼神接触。白遇之终于舍得放开傅轻的手,转而抚摸他的脸颊,想让他正视自己。
傅轻的视线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很像是缓慢扫过不想多做停留,只是眨眼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点,睫毛颤巍巍的。
白遇之说不清这个吻是怎么发生的,不知不觉间他们便已唇舌交缠。这是一个无关性欲的吻,是自然而然的情之所至。
在这之前白遇之一直很拒绝去想,傅轻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有没有一点好感一点在意,一直纵容着自己的“放肆”又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但这个吻让他有了一点勇气。
至少,傅轻也在回应着他的爱意。
被傅轻挤进口腔的时候,白遇之觉得脊椎发麻,他更用力地抱住傅轻,把他揉进自己怀中,同时在接吻的间隙,又一毫无保留地表达着自己的爱。
他贴着傅轻的嘴唇,喃喃地说:“轻轻,我好爱你……”
剩下的话淹没在唇间,舌头翻搅的啧啧水声让白遇之目眩神迷。
片刻后,两人分开。
傅轻鼻尖渗出了几滴汗。这绝对不是会出汗的季节,傍晚凉风习习,怕冷的人甚至会穿上薄外套。
白遇之帮他蹭掉那几颗汗珠,视线在他红肿的唇上停留了一会儿。
晚上十点多,傅轻回到宿舍。今晚有一个选修课,宿舍里除了傅轻之外的其他几个同学都去上课了,只剩下傅轻一个人。
傅轻换了衣服洗过澡后爬上床。他脸上还有点热,嘴唇也麻麻的。晚上他和白遇之在学校门口的一间清吧喝了两杯酒,回来时又在树下安静地接吻。
奇怪的是,这样简单的亲吻带给他的悸动远胜更亲密的行为,一吻结束后,他推着白遇之赶紧离开,自己几乎落荒而逃。
他侧躺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白遇之发来的“我到学校啦”发呆。屏幕顶端长久地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到底想发什么呀,傅轻有点着急,又不想暴露自己一直盯着聊天框,只能继续等待着。屏幕亮亮灭灭,在傅轻即将失去耐心的前一秒,白遇之终于发来了消息。
-想你
傅轻按灭屏幕,把手机扣在枕头上。
这个人真是的,打了那么半天就只有两个字吗!
过了几分钟,他又把手机拿起来,敲了几个字回复。
-知道了,嗦
8
傅轻宿舍里一个男孩子最近谈起了恋爱,是学校舞蹈专业的一个漂亮女孩。舞蹈专业一样很苦,练功练到夜是常有的事,平时见面时间不多,好好的恋爱谈得居然像是异地恋。
这个男生是他们宿舍中唯一一个非表演专业的学生,说来好笑,他们这届表演专业的学生偶像包袱都非常重,大概是因为刚入校时傅轻引起了小小的风波,大部分人都很认真地开始思考起自己究竟有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黑历史,万一有一天也像傅轻一样无意间闯入大众视野,究竟能不能经得起舆论的评价。
他们也因此非常羡慕那些不需在意这些的同学,一时间,傅轻宿舍这个谈恋爱的小伙子竟然成了他们艳羡的对象。
每晚睡前的夜话活动也变成了几个人酸酸的打趣。
傅轻原本没怎么参与这个话题,他没谈过恋爱,觉得爱情应该是很好的东西,他有点好奇,但也谈不上羡慕。
但是这晚,他听着宿舍里另外几个人没完没了的起哄,破天荒问了一句:“你们平时不见面的时候,她是不是很黏你啊?”
这句话一问出来,宿舍里立刻诡异地安静下来。
傅轻:“……嗯?”
他立刻变成了话题中心。
“傅轻谈恋爱了??”
“你可小心哦,别以为过去一个多月了大家就不关注你了。”
傅轻:“等一下,并没有。”
他无力地解释:“没有,没有……”
那位现充人士倒是很好心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至于目的究竟是为了回答问题还是为了秀他们一脸恩爱那就不好说了:“是有点,每练功间隙都主动找我说话。”
空气中立刻充满谈恋爱的酸臭味。
之后傅轻没再加入他们的话题。他在心里默默列了一个等式:主动找TA说话,约等于喜欢这个人。
列完这个等式,傅轻发现这种情况也并不适合他和白遇之,因为自己根本没有机会主动找白遇之:每当他有时间看手机的时候,手机里多半已经静静躺着那人发来的消息。
快两点了,宿舍里的谈话声渐渐小了,精力旺盛的大学男生终于准备睡觉。傅轻在睡前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知道白遇之到底会不会做饭。
他们约好了第二天晚上去他家吃饭。白遇之父亲的单位半年前分了房,离学校很近,白遇之有时会回家睡。
傅轻现在忌口忌得厉害,总觉得食堂饭菜油大。白遇之听说后自告奋勇,说可以来家里吃,他来做。
现在,傅轻抱臂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白遇之煮着两个锅手忙脚乱。
傅轻:“你真的会做饭吗?”
“……”白遇之犹豫着说,“会一点点。”
在经历了鸡蛋煮破、热水烫到手、倒汤时撒了一地之后,两人各自捧了一碗饭坐在桌前。
平心而论,卖相不怎么样,味道还不错。
饭后傅轻还吃了一根紫薯。紫薯有点干,胜在饱腹感强,他吃得嘴角和手指都是紫薯残渣,自己跑去卫生间洗了很久,下巴洗得湿漉漉。
出来之后,白遇之抽了几张纸给他擦脸,擦着擦着又抱着他亲。
父亲不再全国到跑,只是偶尔出短差。今天家里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别的人。
亲着亲着白遇之手又开始不老实地到乱摸,傅轻按着他钻进衣服里的手,在接吻间隙说:“又乱摸。”
白遇之贴着他,恨不得跟他融为一体。傅轻手掌一向冰凉,这时被他捂热了些。白遇之心里涌起一丝满足,他反手握着傅轻的手,讨好地说:“轻轻,以后我帮你暖手啊。”
又被推到床上的时候,傅轻抬起头让身上的人咬着自己的脖子。他越来越会了,没多长时间就把傅轻身上哪些地方不能碰摸得一清二楚。傅轻被他弄得受不了,推了推他的肩膀。
“……满脑袋黄色废料。”
白遇之抬起头,看着他表情有些委屈:“才不是。”他从上方翻下来,躺在傅轻身边,手臂捞着傅轻的腰。
“我明明满脑袋都是你……”
傅轻耳尖动了动,转过来和他面对面,“那你觉得我们这样对吗?”
傅轻这两天一直在想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关系。说实话,他并不讨厌这样,他也想过如果将白遇之换成其他人他是否同样会接受。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能。
姑且把这点算作是自己也对白遇之有些好感的证据。那么,从“有些好感”到“成为恋人”,这中间的过程大概不只是他们现在这样的亲亲摸摸。
但白遇之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明显过分地小心翼翼了。傅轻刚刚的话语毫不意外地又一被他当成了拒绝。
他有些难堪地“啊”了一句,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从前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时候,奶奶对他很好,但隔辈人总归有些代沟,奶奶没能教会他如何跟同龄人坦率地交流;小时候到转学,他嘴巴又笨,不会说好听的话,班上同学多半已经形成了固定的伙伴关系,对转校生的热情劲儿过去了,那些固定的伙伴关系也不会再加上白遇之;再后来又遇上了隔壁那一家疯子。
不善于交朋友,慢慢变成了不想交朋友。
奇怪的是,在面对傅轻的时候,那些“不善于”和“不想”都不见了,他恨不得一天能再多出1个小时,一直跟在傅轻身边。
白遇之艰难地说:“怎么定义对错呢?我就是想、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看到你就想亲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傅轻捏住了嘴,两片嘴唇被他捏成鸭子嘴,不许他再说话。
傅轻看着他,嘴巴抿起来,说:“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是不是。”
白遇之被他捏着嘴,含糊地说“我没有”。
傅轻松开他,清了清嗓子,神情不太自然地说:“你怎么老是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谁问你那个了?我是想说,嗯……”他转了转眼珠,耳根泛起一片红,慢慢向脸颊晕开。
“你说,你说你喜欢我,那你就是这么喜欢的么?”傅轻问,最后几个字声音小小的,“每天就想着脱我衣服……”
白遇之立刻回答:“当然不是!”他抱住傅轻,依然是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的力度,“我想……我想跟你一起生活。”
他看着傅轻的眼睛,神色认真:“我没办法说什么‘你想要星星我也去给你摘’的话,我拥有的东西太少了,但是,但是,我以后多努力一点,我们……”
他不知道还能怎么说,只能笨拙地一点一点组织语言,话语零乱,也有点不好意思:“轻轻,能不能,就是,做我的宝宝……”
说完这句话,白遇之觉得自己脸涨得快要爆炸,他急急忙忙抓起傅轻的手放在嘴边,牙齿叼着指尖磨牙。
良久,傅轻的手指都被他舔湿了。这一傅轻很难得没去制止他,只是用濡湿的手指在他嘴边浅浅划过,留下一串水迹。
傅轻慢吞吞转过身去背对着白遇之,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又盖好被子。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闷在被子里,含糊不清,又有点暧昧。
他说:“我考虑一下。”
81
傅轻说:“我考虑一下。”
他背对着白遇之说出这话,说话间后脑还有一小撮头发跟着动了动。
白遇之先是愣了几秒,随后陷入了巨大的狂喜中。他把脸贴在傅轻的后背,语调欢快:“嗯!那你慢慢考虑!”
他沉浸在喜悦中,忍不住把傅轻越抱越紧,傅轻挣了几挣,说:“你快勒死我了。”
白遇之于是放开他,又去研究他的脑袋。他撑起身子,就着光研究那撮头发,用手指拨了又拨,看他们被聚拢起来后又重新分开。
傅轻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问:“玩什么呢?”
“你有一个发旋,好可爱。”
傅轻伸手摸摸,发现那的头发确实很不服贴,他疑惑地问:“这就是发旋吗?”他转过来,不想让白遇之继续玩他的脑袋。
迎面撞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薄薄的单眼皮笑成了月牙,脸颊的酒窝。
他们对视了几秒,又都同时移开视线。白遇之坐直身体,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匆匆跳下床,丢下一句“我去洗澡”,跑走了。
先前他们洗过澡了,傅轻出来的时候还被白遇之按着亲了一会儿,亲得嘴唇都肿了。这一他洗得更久,久到傅轻不停打哈欠,浴室里的水声都没断。
傅轻昏昏欲睡,决定不等他了。可没等他睡着,白遇之便一身水汽从卧室出来。
傅轻抱怨道:“慢死了。”
白遇之掀开被子躺进去,摸索了一会儿,贴上傅轻的身体。
傅轻惊讶地睁开眼。
白遇之没穿衣服。
他表情忐忑又紧张,抓着傅轻的手放在自己臀上,小声说:“轻轻,我们做吧……我刚刚弄过了。”
手指被带着摸向身后的穴眼,穴肉柔软湿润,很轻松地就咬紧了傅轻的手指。
傅轻还于震惊之中,他并没有做好要做到这一步的准备。而且,而且,刚刚不是才说了要考虑一下吗……他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手上动作也重了些,指节抽出的时候听到白遇之低低呻吟了一声。
白遇之又凑了上来,贴着傅轻的嘴角低声说:“轻轻,你别有心理负担……我想跟你做爱,是因为我爱你,我想让你更舒服。别的你慢慢考虑,我等你……”
傅轻的嘴唇被他含在嘴里,手指又被他带着钻入身体,白遇之自己也放了一根进去。两人手指缠绕着在身体里摸索,白遇之不知往身体里挤了什么,插了一会儿渐渐传出啧啧水声。
他又起身从床头拿出一个正方形锡纸袋。
两人都是第一用这个东西,弄得满手都是润滑油不说,第一还戴反了。好不容易套上傅轻的阴茎,又挤出了顶端的小气泡,傅轻搓了搓底下的皮筋,说:“有点勒。”
白遇之:“那要不不带了?再大的号码我没买到。”
傅轻被他说得耳热,嘀咕了一句“你好嗦”。
进入的过程不算太困难,白遇之自己弄了很久,里面已经很软了,再加上避孕套的润滑,插入的过程只有一点点钝痛,尚在忍耐范围内,只是异物入侵的感觉太奇怪。
傅轻把自己缓缓推进去,他双手撑在白遇之肩膀两侧,垂着头微微喘息。插入的快感和口交还是不一样的,那种每一寸都被紧紧吸住的快感让他招架不住。
他低头观察白遇之的表情。那人眼睛闭得紧紧的,是痛苦又很满足的表情。傅轻问:“疼吗?”却只发出了一丝气音。
傅轻轻咳一声,慢慢抽出阴茎,再用力挺入。身下的人腰部向上狠狠一弹――
“轻轻!――”白遇之小声吸着气,双腿分得更开让傅轻挤入,大腿内侧颤抖着。甬道被摩擦的感觉很难形容,和心爱的人彻底结合更让他心潮澎湃。
他抱住傅轻,身体稍微抬起,在他耳边说:“不疼,啊――”几个字被他说得断断续续,“很、很喜欢……”
安全套上的润滑油大概是水溶性的,很快就蒸干了,反而让进出变得干涩。傅轻操了没一会儿,只觉得动作越来越困难。他低头看,白遇之股间被磨得一片红。
他趴在白遇之身上,用鼻子蹭他的酒窝,在他耳边小声抱怨:“干。”
事实上,白遇之也被操得有些疼了,前面都软了些。他伸手下去摸摸,说:“要不摘了吧?反正我又不会怀孕……”
他们后来摘了避孕套,白遇之又忍着羞耻自己挤了些润滑液。傅轻在一旁看着,让本就艰难的动作更加不顺利。他挤了满手,一点都没送进身体。
傅轻伸手握住他的腿,白遇之重心不稳,手肘向后撑在床上,下半身打开着面向傅轻。他羞得满脸通红,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身上有没有什么疤或是胎记,好不好看……
傅轻从他手里捞过那一滩液体,手指蘸了两下送进去,很快又融化了。不知该说这管润滑剂质量太好还是太差,总之刚被挤进身体便消失不见。实在没有办法,傅轻拿过润滑液,干脆直接挤进穴口。
冰凉的液体一股脑儿流进身体,白遇之惊得发出一声短促,肉穴颤巍巍张开。傅轻看得面热,伸进一根手指进去搅弄。
“进来吧,可以了……”
这一比刚刚更顺利了些。这段时间里傅轻也缓过了那股头皮发麻的出精感,操干的力度更大,每凿进去都让白遇之颤抖着叫床。
最敏感的肉冠被穴口咬得很紧,抽出时还会翻出嫩红的肠肉。赤裸的身体拥抱在一起,在秋的夜晚体温滚烫。
白遇之自己捞着大腿靠在傅轻腰间,身体随着操弄的动作前后摇摆,颠簸得像水中的小船。咕叽水声不知何时起被肉体拍打声盖过,黏液被打成白沫糊在两人股间。
傅轻腰部绷得很紧,这段日子的运动让他背部的那道沟壑更加明显,几滴汗珠随着大力的动作,顺着背沟滚落。
在某一动作时,白遇之的呻吟陡然变高,音调拐了几拐,身下夹得更紧,脸上痴态尽现。傅轻低下头跟他接吻。白遇之想攀住他的背,手上摸到了一手的粘腻,他咬着傅轻下巴,声音被冲撞成一个一个单字:“宝宝……你操得我好舒服……”
两人都是第一做爱,算上中间重新润滑的时间,磕磕绊绊弄了快两个小时才勉强射了精。傅轻在高潮前撤了出来,一股股浓精弄在白遇之小腹上,从床上跪起身子擦拭时,白遇之也到了顶点,一股脑喷在傅轻腿根上。
两人互相擦了擦,又去浴室冲洗干净。
从浴室出来走进卧室时,傅轻正趴在床上打瞌睡,他衣服没穿好,被子也只盖到腰间。这段时间的锻炼让他身材紧致,趴着的姿势更是让背部那条的沟壑一览无遗。
白遇之喉结一滚,走过去拉开他的被子覆在他身上。傅轻睡眼朦胧地回头看,被白遇之吻住了眼睛。
两人一上一下赤裸交叠着,白遇之爱不释手地摸他的背,刚被触碰到的时候傅轻紧张得不行,随后逼着自己放松,却仍然因为敏感而不住地发着抖。白遇之又费力地把手伸到傅轻身下,寻找他的乳头。
傅轻稍微动了个位置,让白遇之动作更顺利。他的胸前被很温柔地搓弄着,身后的人刚刚冲过澡,毛发没完全擦干,潮潮的贴着他的后腰。傅轻把脸埋在手臂中,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他反手拍拍身上人的腰,让他抬起身子,自己转过来在下方仰脸看着白遇之。他不知道自己眼角泛红,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满足又惬意,只知道才刚和白遇之对视,就被那人低下头吻住。
他抬起双臂,圈住身上人的脖颈。
这一不算很惨烈,没有弄破皮也没有流血,除了白遇之腿间磨得有些红了,其余的都很好。两人带着高潮后的余韵,窝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那之后,他们的关系迅速升温。原本已经接近形影不离,现在更是如胶似漆。傅轻嘴上说着要考虑一下,却并没有给出实实在在的答案。他知道白遇之真的爱他,也在心里默认了这段关系,他们就像普通情侣一样腻在一起,偶尔会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牵手接吻。
没过多久,白遇之的父亲说,既然已经决定以后定居在上海,就抽个时间回老家把奶奶的遗物带回来。
听到“老家”这两个字的时候,白遇之习惯性地皱起眉头。他许久不曾回想过那段日子,把他们埋到了记忆最。突然被人翻出来的滋味很不好受,他带着满心不情愿答应了。
但他拒绝了父亲提出一起前往的建议。
“我自己去就行。两个人的动静肯定比一个人大,我悄悄去悄悄回,别引起那家人注意就是了。”
结果这一趟还是出了点岔子。
奶奶生前喜欢种些草草,也因此留下了好几个心爱的盆。老家很久没住过人,早就断了水,白遇之偷偷下楼买了几瓶矿泉水和纸巾,好歹把盆上的灰擦拭干净,连带着其他一些东西揣进袋子里,做贼一样悄悄下了楼。
万没想到正好碰到郑谦母亲买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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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又在女人的咒骂声中仓皇逃走,离开小区大门时过于慌乱,拎着的袋子差点砸到墙上。白遇之下意识护了一把,避免袋子里的盆砸碎,自己不小心磕在墙上,手臂划了一条口子。
回上海之后,他很罕见地见到了傅轻生气的样子。
傅轻拧着眉看他手臂上的伤口,语气很不好地问:“别人摔跤都是磕破膝盖或者手掌,你怎么会伤在手臂?”
白遇之凑过去亲他,讨好地说:“真的是摔的,我太不小心了。”
伤口看着吓人,实际并不,只是有些长。傅轻帮他用碘伏消了毒,没过几天就长好了。
手臂上的伤口并没有留下什么疤痕,几天后白遇之脱了袖子给傅轻看,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粉色印记,估计几天后也会消失不见。
傅轻敲敲他的手臂,“可长点心吧,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能把自己摔成这样。”
白遇之抱住他,脑袋蹭着他的下巴。
不是没想过跟他实话实说。事实上,白遇之不知在脑内设想过多少他抱着傅轻,可怜巴巴地诉说着自己以往的经历,然后被傅轻拍拍头,温柔安慰着的场景。
可还是不敢。白遇之想,再等等吧,等傅轻再爱他一点,等他们的感情再稳定一点。他甚至很乐观地想,也许过不了多久,那些事情就都不算什么了。毕竟他和傅轻在一起,每天都像泡在蜜里,哪还有时间去想以往不开心的回忆呢?
然而好景不长,白遇之父亲由于小腹疼痛难忍,病重入院,检查结果是胰腺癌。
胰腺癌,癌中之王。
老人心态很好,也没有很为自己的病情担忧,却仍然抵御不了病魔,短短几个月,已经严重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
傅轻去看望过几,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迷,只有一意识清醒。老人拽着傅轻的手,久久地看着他不说话。
到后来,白遇之几乎住在医院,医生说老人情况危急,可能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几天后,人就去了。
白遇之父亲生前所在的单位可怜孩子现在孤身一人,决定等到白遇之大学毕业、有稳定收入的时候再收回先前分配的房子。
白遇之犹豫几天后,拒绝了,最终约定好,住到这个冬天结束再收回宿舍,让白遇之有足够的时间另寻住。
他慢慢地收拾父亲的遗物。
等到东西收拾好,也找好了新住的地方,已经是下一年的一月底了。这一年过年晚,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没有一点春节的氛围,大家都在准备着忙碌的期末考试。
经历了父亲的离世,白遇之显得沉默了很多,有时跟傅轻在一起话也很少,安静待在一旁,偶尔凑过去跟他接个吻。
考试周结束后,他们快要放假了。回家前傅轻和他一起好好打扫了一遍卫生。白遇之租了一个小小的套二,真真称得上是一间老破小。
浴室的灯暖时好时坏,白遇之下楼去买了新的灯管,踩着小板凳摇摇晃晃站在上面换灯带。
收拾好这一切后,傅轻问:“那今年过年你就在这里吗?”
白遇之点头。
“那假期我们出去玩啊。”傅轻捏他的手,心里也有些心疼。
白遇之冲他笑笑:“嗯,等过完年嘛,过年期间你还是和家人一起吧。”他说这话是发自内心,傅轻家就在上海,可他几乎没见傅轻回过几家。他想着,春节一年才一,还是要好好和家人团聚的。
那一年的除夕夜,白遇之自己泡了一碗面吃,这是失去家人后的、独自一人度过的第一个除夕夜。
背景是欢声笑语的春节晚会,楼下小区里物管布置了一片片红色的小灯笼,不远的CBD区域,高楼的灯光也装饰成了恭贺新年的字样。
白遇之靠在窗台,心里在想,不知傅轻今晚在吃什么。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想跟傅轻说说话,掏出手机却看到有好几条新消息提示。
他刚刚在厨房刷碗,电视声音又开得很大,完全盖过了手机的震动,隔了大约二十分钟他才看到傅轻发来的消息。
傅轻后来发了几个表情。
-人呢jpg
-理我jpg
-打你jpg
白遇之立刻给傅轻打电话,连打三个却都被按掉。
他慌了,再打第四个依然被按掉。
他慌慌张张又去给傅轻发微信,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滑动着,打了几个字又发觉自己太蠢。直接发语音不是更快?
他语无伦发了一长串语音给傅轻解释,刚发出去没几秒,就收到了傅轻的回复。
傅轻不知在做什么,喘气声有些重,他在语音中说:“你完蛋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没等白遇之再拨出电话,大门被敲响了。他刚按下发送语音的按钮,正心急如焚,咚咚敲响的房门声让他更加烦躁。他不耐烦地问:“谁啊!”
打开门之后被傅轻扑了满怀。
白遇之完全愣住,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傅轻掐着他的脸颊,一会儿向外掐一会儿往里挤,把他的脸搓得红红一片。
他听到傅轻带着小小的得意,问他:“想我没有?”
白遇之心如擂鼓,按着傅轻的肩膀把他推到门上,凶狠地吻了上去。
电视里的春节晚会又在播放老套的小品,最近几年,“催婚”似乎成了春晚小品必有的主题。白遇之听着电视里时不时传来的阵阵笑声,思绪起起伏伏。
这是他们第一在这间老破小里做爱。
他太喜欢傅轻背部的肌肉线条了,他用力攀着他的背肌,手指顺着划至傅轻的股沟。
傅轻掐紧他的腰,撞得更狠。
没过多久,白遇之被操得全身发软,甚至提不起力气再对傅轻上下其手。他手脚绵软着被傅轻转过去从后面进入,傅轻还是比他高几厘米,能完全盖住他的身体,两人紧紧贴着的腰背都出了汗。
老破小隔音效果实在不好,白遇之只能咬着枕头一角控制自己的呻吟。身后是傅轻温热的身体,耳边还传来他的闷声喘息。
白遇之微微弓起身子,让自己的臀肉贴得更紧也含得更。
傅轻再用力一些时,他就有些受不住了。眼眶酸酸的,开始流下一点酸涩的液体,白遇之把脸埋进枕头,擦掉几滴眼泪。腰部颤巍巍的,被傅轻握着抬得更高,摆成了一个从中弯折的姿势。
傅轻从背后咬住他的肩膀,并不用力,只是用牙齿细细地磨着。白遇之肩膀不算敏感,被这样咬着还能哆嗦着偏过头去亲他的额头。
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可身体竟已习惯了被进入,明明不是用来做爱的部位,也渐渐能在这样的操弄中感受到灭顶的快感。
春节晚会到了尾声,已经进行到了零点计时的环节。白遇之恍惚地听着几个主持人欢呼着度过零点。身后的部位被弄得酥酥麻麻,距离高潮只差那么一点点,他甚至能感觉到在阴茎抽离身体时,肉穴贪恋吮吸着的触感。
傅轻还不想这么早射精,他抽出来,覆在白遇之身上喘着粗气,湿淋淋一根抵在他的臀缝,龟头磨着红肿入口,似是稍一用力就能再进入。被使用太久的地方也不能合拢,穴口的褶皱都被挤得平整,
龟头在穴口磨磨蹭蹭,偶尔伸进去一小部分,又很快抽出来。几下来,白遇之被逗弄得受不了,主动把屁股抬得更高,去够身后的性具。
白遇之费力地转过来,抱着傅轻紧紧箍在自己身上,双手在他背上胡乱摸着。
“宝宝,我好爱你……”他在傅轻耳边喃喃诉说着爱意,“我好爱你――”
身体在这一刻又被插入,肉穴剧烈地收缩着,白遇之的下半身都在不自觉地发着颤。他的阴茎被两人夹在身体间,顶端失禁一般往外流着透明黏液。
傅轻也快到顶点了,他的腰部绷得很紧,操得又凶又快,偏偏脸上红红的,神色带着一点天真,看上去绝对不像是能把人操到射精的模样。
没过几分钟,傅轻停下了动作,他双手握着白遇之的腰,下半身还插在蠕动的穴肉中,精瘦的腰臀随着射精的动作紧绷再放松。
浓稠的液体全部流入白遇之的身体。
射过之后,他还覆在白遇之的身上平复着呼吸,那人用双手环住他,在他背上温柔安抚着,又带起一阵阵涟漪。
傅轻偏过头,和他浅浅接了个吻。一吻结束,他听到白遇之用带着浓浓情欲的声音对他说谢谢。
他不解地看向他。
白遇之说:“我好爱你。”他捧着傅轻的脸,双眼湿润,说:“宝宝,谢谢你爱我。”
薄薄的单眼皮上覆着点点红晕,傅轻凑过去亲了亲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是……”
他抓了抓鼻子,觉得有些羞于说出口,换了个说法:“你是我男朋友啊。”
那时的白遇之并不知道,那一年傅轻的母亲记错了,以为傅轻要去生父那边过年,于是早早定好了出行的机票,当天一早,一家三口便出门了。傅轻一人在家,一直睡到下午才爬起来,他的生父忙于工作,只买到了明天早上的机票。
这是一个再没有别人和他一起度过的春节。
那时傅轻睡了太久,睡得脑袋发懵,回过神来才想起,也许今年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还有恋人。
再开学之后,两人顺理成章地住在了一起。
白遇之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但还是会在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上严格一些,不去纵容傅轻。他帮着傅轻矫正仪态,用相机记录下他各个表情,看他学着表情管理,自己也慢慢学会了做饭。
他甚至开始用课余时间接些活赚钱,精打细算地过着日子。
那年生日时,白遇之收到了傅轻送的礼物,是三只耳钉。曾经在某性事中傅轻动作稍狠了些,把白遇之左边耳骨的耳洞弄破流了血,白遇之让他帮忙摘掉耳堵,清理下血迹。
然而摘掉耳堵这件事,几乎了一个小时。蝴蝶结形状的耳堵太紧,刚打好的耳洞又异常敏感。自那之后,两人都对换耳钉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傅轻送的这副耳钉是螺丝状的,只需将螺丝扣拧紧就可以。收到礼物的那天,白遇之正坐在客厅地板上画图,他让傅轻帮他戴上,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傅轻坐在沙发上练习台词,念着念着感觉到白遇之向他腿上靠来。他低头看过去,白遇之坐在地板上睡着了,身体斜斜靠着他。
傅轻伸手关了客厅的吊灯。
今天天气很好,这间采光并不好的老破小也洒进了一些阳光,暖融融地照在地板上。
傅轻看了一会儿外面的太阳,不知不觉也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外面天气很好,他们的家很好,他们的爱情也是最好的时候。
83
梦境至此戛然而止。
傅轻眼皮微颤,缓缓睁开眼睛。病房里拉上了厚厚的窗帘,遮挡住窗外的阳光。
身旁的人已经先自己一步睡醒,此刻正靠在床头用ipad理工作。
傅轻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大脑还在消化那个冗长的梦境。在自己身旁的人面容比起梦中成熟了不少,唯有偶尔露出的酒窝显得俏皮又孩子气。
以前每天贴着他要亲要抱的人,现在也成长为能独挡一面的合伙人了。
他想起了一些事情,大多都是大学时和白遇之相的点点滴滴。大脑负荷有些重了,傅轻从被子里伸出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个动作引起了白遇之的注意,他合上ipad,附身下来看他的脸。
“怎么了?”
傅轻抬起头来看他。
这一眼把白遇之看愣了。他眉头微蹙,一下没反应过来这种违和感来自何,说不上来傅轻的眼神和前几日有什么区别,可看着就是不一样。犹豫几秒后,白遇之问道:“轻轻,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傅轻立刻否认:“没有!”
如果说先前白遇之只是有一点点怀疑,那么此时傅轻这种几乎称得上是掩耳盗铃的举动,无疑相当于坐实了。
白遇之不懂为什么傅轻要否认这个,于是顺着说:“哦……没想起来也别着急……”
别说白遇之,就连傅轻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急着否认。他挠了挠头,坐起来靠在床头。
“工作室有什么事吗?一大早就在理工作。”傅轻问。
“没什么急事,有几份合同拟好了等我回去签字。”
傅轻点点头,没再说话。
他回忆起了一些往事,多是大学时期和白遇之相的点点滴滴。
那时的白遇之和现在也不太一样,他成熟了很多,原先面对别人时那股冰冰冷冷的感觉消散了,只是说话依然很直。
那些美好的回忆和剪不断的感情统统涌进傅轻心中,他眼神复杂地盯着那人忙碌的背影。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分手?
他们那时明明那么好。
从傅轻出事到现在,已经有大半个月了,最近这几天他试着学习使用拐杖,已经可以简单地动一动了。
白遇之帮他裹好伤腿,又去小浴室放好水,小心扶着傅轻过去擦身体。
能下床简单动一动后,傅轻坚持要冲澡。
白遇之给他找了一个小板凳,让他坐在上面,自己在一旁打着沐浴露。上去傅轻家,他顺便把傅轻常用的洗护用品也带了回来。
单人病房自带的浴室很大,冲盈着沐浴露的桃子香气。傅轻低头,看着白遇之半蹲在地上帮他擦腿。他额前垂了一绺头发下来,自从傅轻出事后,他一直没时间去剪头发,他发质又过于柔顺,经常被睡得蓬松凌乱。
傅轻伸出手,帮他拢拢前面的头发。手上不知何时沾了些泡沫,这一下弄得白遇之脸上、头发上都沾到了泡沫。
白遇之笑着躲开:“别闹。”
傅轻坏心眼地又捞了一把泡沫,全都糊在他的脸上。
明明是在好好的洗着澡,最后又变成了一通胡闹。白遇之顾及着傅轻的伤,动也不好动,躲也躲不开,被弄得衣服上都是泡沫。他无奈,只能脱了上衣。
洗着洗着两人又有些不对劲。
先前放好的热水慢慢变凉,浴室的热度却没有降低,甜美的桃子味附在两人赤裸湿润的皮肤上。不知是谁碰掉了浴缸的塞子,热水哗啦着流走。
而他们坐在一旁安静地接吻。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吻,两人只是碰碰嘴唇贴在一起。傅轻的双手搭在白遇之腰间,虚虚握着他的腰。这时,傅轻想起自己曾经问过他们分手的原因。
那时白遇之说了很多,说来说去似乎可以总结成一句话,他们缺少了解,缺少沟通。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情侣,爱的时候拼尽全力,不爱的时候彼此憎恨厌恶。在这个吻结束后,傅轻想,分开后他们变成什么样了呢?他仍然没有回忆起分开后自己的想法,但能知道白遇之仍然爱他。
热水的温度渐渐蒸发,白遇之拧干了毛巾帮傅轻擦干。他擦得很仔细,腿根细腻的皮肤被温柔带过,傅轻微微分开腿让他擦得更顺手。腿中间的部位柔软娇气,擦拭的力道更轻。
白遇之看着心痒,手勾着傅轻腰间摩挲,最后埋在他的小腹,双眼失神地看着他。
本以为能够再一做点什么,谁知傅轻弯下腰,两人前额相抵。傅轻乌黑明亮的眼珠看着他,神色温柔。
“小白,”傅轻叫他,“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白遇之一愣:“我不觉得辛苦,我只觉得心疼你。”
再多的话他又说不出口了,那些焦虑、心疼、担忧,那些恨不得代替傅轻承受痛苦的心情,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傅轻定定看着他,心里还在想刚刚的问题。他们曾经的问题解决了吗?该沟通的沟通过了吗?
他仍然有很多问题想问,而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彼此的爱意还在。
回到病床上时,傅轻稍微用了力,把白遇之拽到身边。他问:“小白,我想问你,如果再来一,你还会爱我吗?如果我做一个普通人,没了那些明星的光环,也没有钱,你也会爱我吗?”
白遇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也不清楚他想起了些什么,甚至怀疑傅轻莫非有不再拍戏的打算。他想,等一等绝对要问清楚傅轻究竟想起了哪些事情。
他坦诚地回答:“之前有一你跟我说,你喜欢我,不是因为我是完美无缺的。”他拢着傅轻的双手,那双手总是冰冰冷冷,好在刚刚被热水泡得温暖,他继续说:“那么现在我也告诉你,我爱你,是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开始的。”
白遇之身体向前,空着的手绕到傅轻身后环住他,“你做什么职业、赚多少钱、有多少人爱你,这些我通通不在意。你刚演戏时,没钱的日子我们也一起过来了。”
话说到这里,白遇之突然明白了,傅轻家里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护士和公务员的配置,绝对是小康之上的水准,他们那段时间过得有些辛苦,并不只是因为两人衣服、首饰的开销大。
那时傅轻肯定是不愿意找家里要钱用的,而他的家庭,大概也从没问过傅轻是不是需要钱。
想到这里,白遇之又觉得鼻子发酸,他不敢再多想,只能抱紧傅轻,继续说道:“我爱你,跟别的都没有关系。”
爱过的人总会有些默契,简简单单的话语也能引起共鸣,傅轻觉得心里酸酸胀胀,又像是泡在蜂蜜水里,细品带着一点甜味儿。
傅轻暗自揪了揪被子,抚平心里那点悸动,摆着一张认真的脸说:“那我再给你一机会,让你好好了解我。”
不等白遇之回答,他立刻又说:“这你再让我生气,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白遇之只觉得心中万分柔软,他把傅轻抱得更紧,在心中暗暗决定,绝不再让傅轻伤心或失望。
他们之间纠纠缠缠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两人一直聊到晚上,聊到傅轻有了睡意。睡前傅轻大脑晕乎乎地想,幸好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
陷入睡眠前的那一刻,傅轻含糊地问:“你不会因为我不记得就骗我吧?”
白遇之坐在旁边摸他的头,语气温柔:“我没什么可骗你的,本来就是我不好,你愿意再给我机会我开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骗你?”
得到了肯定保证的傅轻又追加了一句:“以后也不准跟我吵架,我生气了要道歉,不可以跟我发脾气。”
说到这点白遇之自己也很心虚。说到底,如果不是他总管不住自己的嘴,老说些难听的话惹傅轻生气,他们本不会到分手的程度。
他也躺进被子里,靠在傅轻身边,握着他的手掌放在自己胸前。白遇之还是嘴笨不会说好听的话,思考再三最终只能干巴巴说句“好的”。
而这时,傅轻已进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傅轻是被南南打来的电话吵醒的。南南还在休假,前段时间因为不分昼夜的工作和过大的心理压力导致生理期紊乱,快三周了都没结束,还隐隐伴着严重经痛,她没时间看医生,匆匆买了几盒药吃。这几日说是休假,也只是免了到跑的工作,该安排的事情倒也没耽误。
“先前出事的那个剧组导演带着几个工作人员正赶过来,”南南在电话中说,“戚总可能还在工厂,手机信号一直很差,我打不通。不过也没事,戚总在医院安排了人的,傅轻哥你如果不想见他们,和楼下的保安说一声就行。”
傅轻自己没有什么明显的厌烦或愤怒情绪,他听南南说剧组的人来过很多,每都是刚进停车场就被戚别派人拦下,直到现在都没能见上傅轻一面。
但是――傅轻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虽然脑后的纱布已经拆了,但是那部分剃掉的头发只长出薄薄一层,在他过肩的长发中显得格格不入,右脚仍然裹着厚厚的石膏,怎么看都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听身边的人说过,戚别对这件事理得非常强硬,坚持要追究失职人员的责任。这两天他也让公关部陆续散播了一点消息,说傅轻前段时间受了些小伤,伤得不重,但话里话外都暗示着是剧组的责任。
傅轻想了想,还是没见他们。他不知道戚别后续想要如何理,也不想插手,还淡淡地卖了个惨,说自己头晕,实在起不来床。
白遇之站在他身旁,笑眯眯地看他表演。
打发走剧组一行人后,白遇之打开了电视,用投屏播放着傅轻的电影。
这台ipad是白遇之工作用的,私下很少用,连视频软件都是刚刚才下载好。播放电影前有长达9秒的广告,他等得不耐烦,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扫码登陆会员跳过广告。
这时,第一个广告播放完毕,紧接着的却不是第二个广告,而是这个视频网站发布的一则独家视频。
视频标题简洁明了:流量男星孟其帆神秘女友现身 二人酒店共度一天两夜
第七十五章
白遇之放下手机,点开了那个视频的页面。视频拍摄得非常清晰,孟其帆戴着帽子和口罩,也依然能够分辨出那就是他本人。
视频的标题并无夸大,也基本不存在恶意剪辑的可能性。白遇之看完整个视频,回到电影播放的界面。
傅轻也在旁边看着,他见白遇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问:“怎么了?”
白遇之:“没什么,这人以前跟你有点过节,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要倒霉了。”
说起来孟其帆这段时间过得都不太顺,几个月前疯传的那篇没有点名的爆料文章还是对他产生了一些影响,原本定好的电影换了别人,到期了的奢侈品代言也没再续约,在网络上的口碑更是跌至谷底。
白遇之简单说了一些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最后说:“据说这人平时做过的缺德事远不止这些,不知道这会不会翻车。”
还没等傅轻消化掉这些内容,病房的门被敲响了,门外伸进来一张清秀的脸。
“轻轻,我来看你啦!”
来人是夏知雨。
傅轻受伤这件事被保密得很好,几乎没别的人知道,夏知雨还是听谢明声说起才知道。
傅轻坐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夏知雨。
虽然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看到这样的傅轻,还是让夏知雨觉得……有点可爱。
甚至想要上手掐他的脸。
不过还没付诸行动,便被一旁木着脸站着的男人瞪回去了。夏知雨在心里“切”了一声,说正经事:“Voice之后过来,他有点别的事。”
他习惯叫谢明声的艺名,傅轻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哦哦”两声,问:“他去干什么了?他昨天跟我说是凌晨的飞机呢。”
夏知雨:“他去纹身了。”说完之后靠近傅轻,神神秘秘:“他不让我告诉你,你就装不知道啊!”
傅轻:……
夏知雨没坐多久,他这过来纯粹是为了探望傅轻,马上还要回去演出。他离开后,傅轻还沉浸在“我就这样见到大明星了”的喜悦中。
白遇之看了好笑,过去摸他的脸,“什么表情。”
傅轻:“大明星没有架子,真好。”
“你也没有架子,”白遇之亲他的眼睛,“你比他更好。”
傅轻埋在他的怀里,心里想着“又在说好听的话哄我”,脸上倒是很受用地笑了。
晚上,谢明声终于出现了。
白遇之淡淡地翻了个白眼,准备回家。
傅轻说:“你回去休息嘛,我自己一个人也没关系的。”脸上写着“我不想一个人”。
白遇之捏着他的脸,到底还是露出个微笑:“那谢明声准备走时你给我打电话,我过来陪你,正好我也回去理些工作。”
傅轻这段时间稍微胖了一些,脸上肉乎乎的,捏着手感很好,白遇之掐了好几把,快把人掐毛了才松手,又解释道:“之前你不知道听谁说,以为我把工作室卖了,还跟我生气来着。”
傅轻低头笑:“那你到底卖了没啊?”
“当然没有,怎么可能。”
说着要走,还是腻歪着说了一会儿话,谢明声在病房外无聊地踢墙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白遇之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当作无事发生。谢明声目送这人离开,甚至偷偷跟在后面确认他上了电梯,这才一溜小跑回到病房,打开门,咔哒一声落下锁,动作一气呵成。
傅轻对自己失去了几年记忆这件事接受良好,并且固执地认为自己就是只有18岁――当然,也许现在是22岁,但,绝对和谢明声是同龄人。
他对站在门后的谢明声招招手:“来呀!”
在医院养伤的日子很无聊,傅轻看完了自己的电影,又挑着电视剧中的剪辑片段看了,仍然不够打发时间。后来,他开始找谢明声的现场来看。
他神神秘秘地说:“我在看你的比赛。”
正是那场傅轻去现场看过的决赛。
从屏幕里面看谢明声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或者说舞台上的谢明声和生活中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在谢明声上台前,摄像机拍摄了一段他在后台standby的场景。谢明声穿着一身黑,牛仔裤把小腿勾得很紧,后台很热,他把卫衣领口扯开,不小心露出一块胶布。
黑色的卫衣容易被遮瑕液弄脏,于是他用一块胶布贴住了自己的纹身。
傅轻按下暂停,问:“比赛时你受伤了吗?”
谢明声给他解释说:“没有啦,只是纹身不能露出来,我就用创可贴贴上了。”
傅轻点点头,又很快沉浸在比赛中。没过多久,他在屏幕中看到了自己的脸。综艺节目和电影使用的滤镜不太一样,综艺的暖色灯光让他看上去更明亮温柔。他当时素着一张脸,什么造型都没做,平易近人得像是某个学校的校草。
他摸摸自己的脸,转过头来问谢明声:“我上镜的模样和现实中差得多吗?我觉得你上镜时和现实很不一样呢!舞台上太有魅力啦!”
谢明声:?
傅轻:……
两人大眼瞪小眼,谢明声哭唧唧:“哥哥在镜头里和镜头外都好看。”
傅轻认真解释:“我不是说你私下里不好看哦!只是在舞台上好像更放得开,而且你好棒啊,唱得这么快还这么稳,我觉得你跟我说话时都不这样呢。”
谢明声快哭了,还在急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每见到你都好紧张。”
但是说实话,傅轻失忆之后,两人相确实变得更自然了。傅轻比以前更爱说话,再加上坚持认为自己和谢明声是同龄人,也让谢明声少了一点对待暗恋多年的人的谨慎和小心。
“哥哥,”谢明声抿着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去弄了一个新纹身。”
他并不知道夏知雨这个大嘴巴什么都往外说,自然也不清楚傅轻早就挠心挠肺地好奇着。
傅轻装作完全不知道的样子:“嗯嗯,什么样的呢?”
谢明声解开衣服给他看。
这纹身纹在腰部很靠下的位置,大概是穿着低腰牛仔裤才勉强能露出个尖尖的角度。他脱了裤子只剩下贴身的内裤,再往下的动作很缓慢。
太羞耻了。谢明声咬牙按下心里的羞涩,拨开内裤露出被保鲜膜缠住的皮肤。那一块皮肤还红肿着,只能隐隐看清大致的图案。
是一条短短的横杠,后面跟着ing这三个字母。
-ing
“这是什么意思?”傅轻问。
谢明声把内裤提好,别扭地坐在傅轻身边。
纹身是临时起意。
走之前谢明声说,大概一周就会回来,实际上去了小半个月。夏知雨那边还好办些,他和傅轻本来就是朋友,可以稍微透漏下傅轻的情况,也十分能理解谢明声的心情,但自己厂牌那边的成员就很难解决了。
谢明声只说之后的演出都不能参加,又不肯说具体的原因,只说有实在很重要的事。这群rapper脾气都不怎么好,沟通到最后,弄得颇有些不欢而散。
谢明声没来由地想起曾经组过的乐队。某天晚上他去搜索了吉他手现在的团队,发现他们竟然在地下乐队中算是相当有名的一支,是音乐节上能排到前三行的队伍。
谢明声暗灭手机,脑子里又在想着团队成员跟他说的话。
“你不能因为现在你最红,就让我们什么事都围着你转。”
“你应该知道那些买票来看演出的有多少是冲着你来的,你如果不想参加演出,OK我们一点都不强求,但你得提前告诉我们。演出名单放出去了,现在你说你不去,你这是在消耗歌迷对你的热情和对我们的信任你知道吗?”
第二天一早,谢明声去他们团队的录音室。这些搞说唱的大多都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喜欢在创作欲充足的晚上活跃,谢明声到的时候他们正准备散伙各自回家睡觉。
谢明声说:“演出的事是我太草率了,但我真的参加不了。主办方和歌迷那边我来解释,如果有人退票,损失我来承担。”
成员无可奈何:“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我知道,我太任性了,总是让你们迁就我。但是这,这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这一的沟通过程依然很不愉快,但好歹算是勉强达成了一致。回上海前,谢明声突发奇想又去了那家纹身店。
纹身店老板露出毫不意外的表情,说:“小谢,纹身是不是上瘾了?”
谢明声笑笑:“没觉得上瘾,就是有些事情想留下些印记,不想他们就这么过去。”
老板利落地做好准备,问道:“说吧,这想纹什么?”
在那之前,他在身上纹了自己心爱宠物的名字,纹了遇见爱情那一天的日期。这些都是只此一份的,是不会再有别的可以取代的。他再也不会养别的小狗,也再也不会遇见这样的爱情。
现在,他又确定了,这样的爱情,只有傅轻能给他。他再也不会像爱傅轻那样爱别人。
“小伙子,劝你别纹恋人的名字。老头子我这么多年不知道洗过多少个名字,”老板慢悠悠地说,“谈恋爱的时候你侬我侬,分手了看你后不后悔。”
“不是名字,”谢明声低声说,以傅轻和他这种曝光度,他想纹傅轻的名字几乎等于找死,“而且,就算以后他不需要我了,我也不会洗掉。”
老板抬头看他一眼,觉得这个小伙子说话可真奇怪。
这纹身没有上胸前疼,但位置尴尬,谢明声对着镜子快要扭成麻也无法看清整个图案。
他忐忑地问:“我到现在都没看到完整图案,哥哥,你能帮我拍一张吗?”
傅轻拿出手机,但这位置尴尬,偏偏图案又被拉得很长,不得不脱了裤子。蜜色臀部结实紧实,臀肉上方向上爬着一道灰褐色的纹身。颜色凌厉,图案却很温柔,印在这私密的位置,显得性感又放荡。
傅轻看着照片有点脸热,匆匆丢给谢明声。
-ing
谢明声留了一个小心机,原本纹这个图案,只是因为傅轻的名字拼音中带这样的韵母,纹好之后他猛地想到,自己的名字中也带同样的韵母。
“谢明声,我的名字,‘明’的拼音不就是这样吗,所以纹了这个。”谢明声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傅轻嫌弃地说:“你好自恋啊,哪有人纹自己名字的。”
谢明声靠过来抱他,让他的手盖在自己那纹身,小声说:“我喜欢。”
【作者有话说:】
声:情敌竟是我自己!
告诉大家一个小秘密,声声在后台standby时穿的这件黑色卫衣,就是两人初遇时傅轻穿的同款,只是颜色不一样。之后声声买了好几个尺码好几种颜色,穿了几年只剩最后这一件黑色,平时都舍不得穿
第七十六章
谢明声离开之前,傅轻还是一动不敢动的样子,回来后已经可以在别人的帮助之下稍微动一动了,但谢明声不太相信自己的能力,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晚上帮傅轻擦擦身体就好。
帮傅轻收拾好后,谢明声在他身旁坐了一会儿,看傅轻闭上眼睛呼吸均匀,这才下床去洗澡。他们rapper的创作欲总是在夜晚极其旺盛,他也习惯在晚上写歌,这时还睡不着,洗完澡后他轻手轻脚躺在另一张床上,正准备带上耳机听歌。
这时,他好像听到傅轻那边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谢明声摘下耳机,屏息听着那边的动静,几秒种后小声问:“哥哥,你还没睡吗?”
傅轻“啊”了一声,声音毫无睡意:“有点冷。”
谢明声打开自己这边的床头灯,走到墙角看空调的开关界面,这才发现空调不知被谁调了定时关闭。他自己年纪轻火力旺,并不觉得冷,一向怕冷的傅轻此时就有些受不了了。
谢明声:“是你设置的定时关闭吗?”
傅轻摇头:“小白弄的,他不让我晚上开空调,怕过敏。”
谢明声想想也是,空调的出风口在病床上方,一晚上这么吹着傅轻应该真的受不了。他走到傅轻身边,摸了摸他的被子。被子还是有些薄了,他打开衣柜,却发现剩下的被子又都太厚。
“之前晚上都是盖的什么呀?我觉得你的被子有点薄。”
傅轻抬头望天,没说话。
之前几天都是和白遇之一起睡的。身边有另外一个人,自然不会觉得冷。
谢明声搓搓自己的手,小心捂上傅轻耳朵,手下冰冰凉凉。傅轻握着他的手还想盖在自己脸上,被谢明声躲开。
“别摸脸,手上细菌多。”
他扭扭捏捏站在傅轻床边,“那我陪你躺一会儿可以吗?”说完又像担心傅轻多想,急急补充道。“你以前总说我体温高。”
这话说着更显暧昧。
傅轻倒是没多说什么,自己往旁边挪了挪,给谢明声空出位置。
人形暖宝宝躺进来后没多久就把被子烤得暖融融,傅轻已经很困了,先前实在是觉得被子漏风才睡不着,温度热起来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谢明声在一旁安静看着,他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注视着身旁的人。傅轻这段日子在医院养伤,吃得好又不运动,稍微胖了一点,再加上记忆障碍,整个人看上去青春了许多。
谢明声贴着他看,手指悬在空中,隔空划过傅轻的五官。每一都恰到好,每一都那么好看。可入了解后会发现,皮囊只是傅轻最不值得提起的优点。
谢明声看着看着又觉得羞怯,他碰碰傅轻的鼻尖,看那人并没有反应,确认他已经睡着了,于是大着胆子,凑上去亲他的眼睛。
在知道傅轻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后,谢明声也曾的恐慌,他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好不容易挤进了傅轻的生活,可随着这样一场意外,似乎全都失去了意义。
谢明声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从头再来的勇气,他知道如果傅轻表现出一点点的排斥,可能自己就会缩回去,又像以前一样只敢在远凝望着他。
傅轻会吗?
第二天一早,戚别过来了。他最近轻松了些,前几天他终于从另一家行业竞争对手那里挖来了一位副总帮他,现在工厂里的日常事务分了一大半出去,他要管的事情少了很多,也终于空出时间回来找傅轻。
病房门被敲响的时候,谢明声正准备睡觉。他打着哈欠去开门,看到来人是戚别时皱了皱眉。
戚别没管这些,推开他径直走进病房。
他和傅轻打了招呼,又问了问这几天的康复情况。
戚别:“医生跟我说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傅轻也很想早点出院复健,每天待在医院里实在是很无聊,他很乖巧地冲戚别点头。
戚别在病床前的小椅子上坐下,给他剥碧根果,状似无意地问:“这两天看娱乐新闻了吗?”
剥完一小盘碧根果后,他用湿巾擦擦手,打开了墙上的电视。
傅轻这两天确实没太关注网络上的各种消息,他还不是很能适应自己的大明星身份,记忆中搜索自己的名字出现的一些负面评论给他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在克服这些阴影前,他不是很想关注娱乐圈的新闻。
见他摇头,戚别点开了一个视频,投到电视上让他看。视频内容是近期某些事情的总结,方便吃瓜群众从头到尾顺理了解这一整件事。
傅轻在视频中又听到了那个男演员的名字。
孟其帆。
据说,这位孟其帆上被拍到和某位女性酒店过夜后,这位女性在微博上大方承认了自己和孟其帆的恋爱情况,并告诉大家他们正在筹备结婚事宜,却被男方的粉丝一通狂喷,又被掘地三尺,把背景挖了个精光。
挖完这些后,他们傻眼了:这位小姐姐是圈内挺有名的一个红N代,明里虽然已经挖不出什么政治背景,但无论从各个方面看,绝对是孟其帆高攀了。
而此时,孟其帆仍没有对这件事情发表明确的说法,只含糊地说,请不要打扰他的私人生活。这种套话几乎相当于默认。于是炮火迅速转移到他这里。
既然已经做好结婚的准备,为什么还不肯承认,也不肯约束自己的粉丝,就放任自己的未婚妻被人一路谩骂。
但事情到这里,还是有挽回的机会的。
真正开始变得无法挽回,是从昨天上午某条爆料开始的。最初是某条微博爆料说,孟其帆爱玩,每进组都约炮,而且性癖奇怪,爱走旱路。这本是非常离谱的爆料,吃瓜群众很难相信。但紧接着,又有人说,他爱走旱路是因为荤素不忌,而且更喜欢玩小男孩。
这个爆料一出,几乎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事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最后甚至扒出了孟其帆在酒吧里和一群小男孩喝酒的照片。
就在刚刚,孟其帆的未婚妻删除了承认恋情的微博。
视频讲到这里被戚别按了暂停。
“之后都是一些图片或者视频,有不少人出来锤孟其帆私生活混乱,男的女的都有,大家还在捋时间线,”戚别说,“后面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了,照片都很辣眼睛。”
傅轻问:“我听说这人和我有矛盾。”
戚别淡淡地说:“不算有矛盾吧,他以前给你下过套。”跟着又解释道,“这也是巧了,他那个未婚妻是我朋友,不管出于哪方面考虑,都不能让他们结婚。对孟其帆这种人,及时止损才是好事。”
据戚别说,他这位朋友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硬要算辈分的话,她可能还算是戚别的长辈。家里老来得女,宠得不行,真真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个小姐姐为人单纯,才会上孟其帆的当。
“据说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反对,说孟其帆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可她不听。这下好了,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戚别摇摇头,有些感慨。
孟其帆家里也有点背景,但这个圈子里的人,本来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原本是好好的联姻,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两家人脸上都挂不住。他们想要如何理这个烂摊子外人无从得知,但网络上针对孟其帆本人的讨伐始终没有停止,他想要继续在娱乐圈混下去,恐怕多少有些难了。
傅轻安静听着这些,等戚别说完后,只“哦”了一声。他对这些往事完全没有印象,自然也没有恨意,就像是在听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但他看着戚别的表情,感觉对方似乎想要听自己说些什么。
“那……那就这样就好了吧,他的未婚妻也挺可怜的……”
戚别点头:“她太无辜了。”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谢明声是一概不知道的,他就在戚别身后,津津有味地听着。
戚别说完这些,还想说点别的,扭过头去对谢明声说:“我有话要跟轻轻说,你回避一下。”
谢明声:??
他不情不愿地说:“我要睡觉了,你才是少说话来打扰我吧!”
“正常人谁会在大早上九点钟睡觉?”
还没等谢明声反驳,门又被敲响了。
白遇之竟然也来了。
他走进来看见这两人时脸都黑了。无视掉这两人,对傅轻说:“煮了点饺子,你尝尝。”
有一年傅轻在剧组过春节,那时他们在北方某个村落里拍戏,村里的农民很热情地煮了饺子给他们吃。那之后,傅轻对北方这种传统的食物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白遇之一大早起床和面拌馅,煮好的饺子玲珑剔透,清清淡淡的饮食最适合现在的傅轻。
白遇之笑着说:“我也好久没包过了,你尝尝。”
他把傅轻的病床摇起来,又立起小桌板,站在一旁看傅轻吃饺子。
傅轻咬开一个,豆角猪肉馅咸淡适中,是很好吃的味道。只是……
现在房间里这几个人的感觉太不对了。
傅轻食不知味地咽下去,对这三个人说:“那个,你们,能不能,别看着我吃东西啊?”
【作者有话说:】
姓孟的这章之后就彻底下线了
下一章戚白吵架,声声得利
第七十七章
傅轻吃了两个饺子就吃不下去了,周围这三个人门神一样站在他身边,每个人都散发着“我很烦”的气息。
说起这三个人,关系也是实在很微妙,白遇之和戚别从几年前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现在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谢明声。
白遇之看了头疼,率先发难:“哎哟,大忙人戚总来了啊。”
戚别鼻子里哼了一声,没理他。
白遇之低头扫一眼戚别裤脚,后者刚从工厂里过来,裤脚和鞋边都沾了些木屑和灰尘。
“我看别人家的老板每天都过得风风光光的,怎么我们戚总天天都灰头土脸呢。”白遇之捏了个拳头轻轻砸到手心,一副恍然大悟状,“听说是去年光顾着谈恋爱连公司都不管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戚别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谢谢你关心,我也听说闪亦最近情况不太好,不知道找到新的合伙人没有?不过你性格这么难相,怕是很难和别人一起共事吧。”
两个人阴阳怪气互相骂了好几句,最后谢明声看不过去,小声说:“你们能不能出去吵啊,别人还要休息呢。”
那两人互相瞥了一眼对方,又同时转过头来看谢明声。谢明声转过身背对他们,任那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背上。
带着刺儿的互相问好暂时算是停下了,谢明声想起刚刚戚别说的,又问:“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吗?”
戚别:“你但凡多找医生问问也能知道。”
谢明声此举无异于将战火往自己身上引,但一来他不想在傅轻面前和别人发生争吵,二来他与傅轻的感情远远比不上那两个人,总觉得自己矮他们一头,他只能很不高兴地说:“你们能不能让一下?我要帮哥哥收拾行李了。”
说着说着他倒是开拓了新思路,他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各项费用的单据交给白遇之,说:“费用一直都是你在交吧?那你也去结一下费用嘛,我们都不清楚先前交了多少钱,是要再补还是要退。”接着又把戚别赶走:“戚总,你要是不会收拾东西就麻烦让让。”
另外两个人自然是不高兴被谢明声使唤的,无奈这人说的实在让他们无法反驳。白遇之捏着单据瞪了他一会儿,最终只能无奈去楼下划价。临走前他捏捏傅轻的脸,和刚刚跟戚别吵架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避开那两人,偷偷问傅轻:“轻轻,上你说会再给我一机会的。”
他有些忐忑,垂着眼睛看傅轻,“还算数吧?”
傅轻点头。
白遇之很欣喜:“那我搬来跟你一起住好吗?”他害怕傅轻拒绝,不给他回答的时间,又说,“你现在走路还不方便,很多事需要人帮忙,我来帮你,好吗?”
傅轻低头笑了笑,说“好”。
白遇之出门后并没有急着下楼缴费,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到戚别也出来后,冲对方扬了扬下巴。
“戚总,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戚别没什么表情地说:“彼此彼此。”
戚别个子矮他不少,气势倒没输:“说起跟轻轻装可怜、伏低做小,还是你厉害。”
白遇之嗤笑:“也就只有戚总这样的大老板才会把别人的真心看成是耍手段。”他低头看戚别,脸上带着几分嘲笑,“我还以为你盯了这么久就会更珍惜,还不是只会惹他生气。”
“客气了,”戚别凉凉道,“你不也是一样,轻轻那么重感情的人,跟你在一起又这么长时间,还不是受不了你。”
这话是戳到白遇之肺管子了,他也不再客气:“指责我倒是很会,也不看看你自己?你不是觉得自己有钱有势吗?不是觉得自己只手遮天吗?怎么孟其帆的事还需要我来通知你?”
说起这件事白遇之仍觉得后怕,他闭了闭眼睛,又说:“要不是我提前告诉你,你是不是真要等到他出事了才来放马后炮?”
这事戚别无法反驳,确实是他当初疏忽了,如果不是白遇之死活联系不上傅轻只能来找他,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得知傅轻遇上了麻烦。
白遇之又说:“这么好的人情卖给你,你又抓住了吗?天天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塞给轻轻的糖来说事。怎么?真以为他会因为一块糖就喜欢你?”
戚别:“明明是别人做的事,被你占为己有,这总是事实吧?”
白遇之不屑一顾:“他要是会喜欢你,早就喜欢你了,还能轮得到我?再说了,别人做的事,你就没有占为己有么?”
他们二人在门外争执的时候,谢明声正在房内帮傅轻收拾东西。
算下来,傅轻转到这个病房,竟也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间,姜英和田叔叔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他们几人也分别拿来了不少傅轻习惯使用的物品,不知不觉已经积攒了不少东西。
谢明声坐在地上,时不时翻出一样东西抬头问傅轻是否还需要。
他在床头抽屉最里面翻出了一只小玩偶。
谢明声心脏咚咚跳。他举起这只玩偶,声音打颤:“哥哥,这个是别人帮你拿来的吗?”
傅轻低头看了一眼,说:“好像不是的。”他接过来仔细打量这只玩偶,是一只黄不拉叽的土狗,原本褐色的鼻尖沾了一丝血迹,变得黑乎乎的。
傅轻说:“这个我记得南南说是挂在我钱包上的,好像是我出事的时候她着急拿着,路上沾了血。”
话音刚落,他看到谢明声蹭地从地上站起来,又在他床边蹲下,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
傅轻吓了一跳:“你怎么啦?怎么哭了呀?”
谢明声擦了一把眼泪,说:“哥哥,这是我送你的。”
当初傅轻收下后,又在无意间看了几个谢明声的视频,他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个玩偶陪伴着谢明声参与了很多场演出。原本以为是没什么特殊意义的小玩意儿,现在看来似乎对谢明声而言意义重大。
那时傅轻攥着这个玩偶,觉得心意贵重,便找了棉线系在钱包上。只可惜傅轻手实在笨,棉线绕了好几圈还是容易断,出事之后南南抓着他的钱包到跑,没几天就把玩偶跑掉了。她捡起来,塞在床头抽屉里,可再见到傅轻时,他已经忘了这些。
既不记得谢明声,也不记得他藏了很多年的心意。
失忆后的傅轻没把这个玩偶放在心上,谢明声也并没有想着一天到晚盯着傅轻怎么收纳他的小小礼物,谁都没有想到它会这样出现在两人面前。
谢明声红着眼睛,忍住了没泄出哭腔:“哥哥,我之前一直害怕,我知道你忘了我,我怕你现在会嫌我烦,不想理我。”
挺高个子一个人,现在扒着床边蹲在地上,只留个下巴磕在手背,可怜巴巴地望着傅轻。傅轻呼噜一把他的头毛,说:“我虽然不记得,可我从来没讨厌过你呀。”
谢明声摇头:“不一样的,哥哥,有些事情我根本不敢告诉你。”
他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白遇之一定会和傅轻修复好关系,也知道对傅轻来说戚别本来也是重要的人,只有他,只有他什么都不是。
“我们上过床,之前在同居,你跟戚别分手也是因为我。”
谢明声每说一句话都要流下眼泪,他磕磕巴巴地说完这些,却发现傅轻的表情并没有太大波动。
傅轻挠了挠头,说:“我大概猜到了。”
在傅轻受伤住院这段期间,大部分来探望的人都被拦在了外面,频频露面的这几个人关系又总是疏离中带着敌意,傅轻早就猜到了他和戚别分手可能多多少少与谢明声有关。
他说:“声声,我不记得你,也忘了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虽然这不是我想要的,但……伤害到你,我很抱歉的。”
谢明声拼命摇头:“不会,是我太懦弱了……”
他往前蹭蹭,脸颊贴着傅轻的手臂,“之前我害怕你忘了我,但现在想想,你忘了我也没关系,”他抬起头,湿漉漉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大不了也就是重新开始。”
从前那些只能远远仰望傅轻的日子也都过来了,还能比以前更糟糕吗?
谢明声抓着傅轻的手,把自己不小心蹭到的泪水擦净,又握着他贴上自己的脸颊,说:“哥哥,别跟我说抱歉呀,你又没对不起我。”
他还是以前那样,很容易就能开心起来,没过多久谢明声从地上跳起来继续帮傅轻收拾行李。
东西虽多,但大部分都是一些临时买来用的生活用品,也并不需要再带回家,真正整理出来的包裹很少。谢明声找护士借了纸笔,把每个包裹里的东西写清,然后堆在角落。
这个春节,傅轻几乎就是在医院里度过的,每天只能见到医生和护士,家人也不常来。想到这里,谢明声有些难过。
他洗干净自己的手,站在病床边,忐忑地问:“哥哥,我想抱抱你。”
傅轻闻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冲他张开手臂。
【作者有话说:】
小白、戚哥,你们不要再打了啦jpg
有几件事跨度比较大,帮大家捋一下
以前:戚给轻糖,写信表白→信掉了,轻没看到,糖收到了以为是白送的→再找白要糖,白一脸蒙逼,轻为此生过很多气
现在:白得知轻遇到麻烦→联系不到轻,只能找戚→戚找人帮忙救下轻→轻以为完全是戚的功劳
下一章有一点点H,正式的肉我们等轻轻腿好了之后再来
第七十八章(一点点亲亲摸摸)
谢明声微躬着腰,下巴压着傅轻头顶,手指拨弄着他脑后长出的短短碎发。傅轻抬头看他,问:“那你之后还跟我一起住吗?”
谢明声立刻说:“当然要!”
傅轻应了一声,又说:“小白也要一起住哦。”
谢明声:……
他咬牙说:“反正是你家,你决定就好啦。”
傅轻虽然对他和那三个人的关系有了一点自己的猜测,但听到谢明声刚刚说的话,还是会有些好奇。
“声声,我们的事情你再多告诉我一点啊。”
谢明声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们的开始,他知道的也只是最表面的部分,当时戚别的想法、傅轻又是如何和戚别沟通的,这些他一概不知。坦诚地告诉傅轻这些,又会有背后恶意讲戚别坏话的嫌疑。
谢明声还是尽量客观地描述了当时的情景,而傅轻竟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
没过一会儿,他就陷入了沉思。
谢明声推推他,说:“其实很多事情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啦……具体的情况你还是问问戚别。”
傅轻:“我能说我不是很想问吗……太尴尬了。”
向已经分手的前任追问分手的原因,得到的回答无非就是两种可能:第一,分手原因在自己,那么将得到前任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第二,分手原因在对方,那么将得到对方声泪俱下的自我剖诉。
戚别肯定是不会声泪俱下的,但傅轻仍然很难想象戚别木着一张脸,说什么“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之类的话。
他很难给谢明声解释清楚,含糊地用“实在是太尴尬了”一笔带过。
“但说实话,”傅轻托着下巴想了想,“你说的这些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我可能都不会相信。但如果是学长,就,真的很像他做事的风格。”
谢明声绝对谈不上了解戚别,也根本没有想要入了解的想法,此刻他只能疑惑地望向傅轻。
傅轻在脑海中慢慢翻找着以前的记忆,解释道:“我记得我刚认识学长的时候,就觉得他有时想事情有些极端。当时还很怕他出事来着,看他总是对什么都很不在意的样子。”
早在这段对话开始的时候,谢明声就坐在了傅轻身边,现在傅轻靠着他的肩膀,说:“就是感觉他好像对什么都淡淡的,可是有时我又觉得他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谢明声腹诽,就是心理扭曲,变态。
“我当时总觉得,好像只差最后一根稻草,他就要被压垮了,所以有时就会找他吃个饭啊什么的,就想着,好歹有个人陪陪他吧。后来再多了解一点,就觉得不知道是不是他家里给他的压力太大了?总之感觉他也蛮压抑的。”
谢明声不想说戚别坏话,但也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压抑也不是他干出这种事的借口吧。”
傅轻笑笑,没再说话。
原本老实被傅轻靠着肩膀的人逐渐变得不安分起来,爪子一会儿摸摸傅轻的腿,一会儿又抓他的腰,直到被傅轻笑着抓住才收了手。
乖巧了没一会儿他又开始浑身难受,只是这没再直接上手,而是先问道:“哥哥,我想抱抱你。”
傅轻心里憋着笑,“为什么要抱我?”
他不说“可以”,谢明声也不敢动,只能老实回答:“喜欢你,想一直在你身边。”
傅轻毫无准备被一记直球击中,慢慢敛了笑意。他抿了抿嘴,耳朵有点红。
谢明声在一旁傻傻等着他回答,他盯着傅轻的耳朵看了很久,总觉得那越来越红,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慢慢向傅轻靠去,低声询问:“哥哥,我……特别喜欢你。”
他还是羞于表达自己的爱意,却因为傅轻已经忘了这些,不得不反复表白,“你不记得也没关系,但是能不能再跟我试试呢?”
他想向傅轻多说些自己的优点,绞尽脑汁却不知能怎么说,最后也只能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手掌虚虚握着傅轻的手腕。
“你不要勉强自己想起来什么,你什么都不记得也没关系。”谢明声终于敢抬头看他,眼神躲闪,言辞却异常笃定,“反正,反正我会一直爱你。哥哥,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眼前的人眼神清澈,声音不大却坚定,即使是已经成为了大明星的傅轻,即使是已经习惯了赞美的傅轻,也依然会对这样热烈的情意感到脸热,更何况是现在的傅轻。他搓搓自己的脸,看了一眼面前直直望着自己的人,说:“不是都说让你跟我一起住了吗。”
“哦!哦!”谢明声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一个熊抱扑向傅轻,得寸进尺地问,“那,我能亲你吗?”
傅轻笑着推开他的脸:“不可以。”
谢明声当真没亲他,只用鼻尖拱着他的脖子。热乎乎的呼吸带来了痒意,傅轻缩起肩膀躲避,手上把谢明声抱得更紧。
温热的嘴唇带来羽毛一般轻柔的触感,一个接着一个的吻隔着衣服落在傅轻肩膀。被衣物阻隔开后,肩膀的敏感度略有下降,但心理上的刺激难以避免。傅轻又开始紧绷起来,推着谢明声的肩膀。
“别碰那里。”
以前在床上的时候,谢明声是绝对没有机会做性爱中的掌控者的,也因此从未见到过傅轻流露出不能触碰或无法忍受的姿态。他有些新奇,又被傅轻此刻不自觉流露出的爽意感到开心,福至心灵般地拨开碍事的衣物――
只是被谢明声用嘴唇轻轻碰了下裸露在外的肩膀,傅轻就已经压抑不住地发出了喘息。呻吟声当然是最好的助兴剂,谢明声先前从不知道,原来傅轻也会有这样动情的样子。
他大着胆子把傅轻的衣服拉得更开,衣物下面的皮肤已经泛着红。单纯的亲吻已经不能满足,谢明声伸出舌头,粗糙舌面缓缓舔过那片红晕。
傅轻被他托着后脑压在床上,病号服扣子被扯开了,胸前两点也因为冷意和快感立了起来,被谢明声的衣服摩擦着红肿充血。
傅轻还在推着他的肩膀,躲避着他的亲吻和舔弄。谢明声并没有太用力地压住他,很容易就被推开,然而下一秒他抓着傅轻的手,向后按在自己的腰间。
小狗一样的男孩窝在傅轻身边,小声嘀咕着:“哥哥,能抱抱我吗?”
傅轻本想先拉上自己的衣服,可实在无法拒绝谢明声可怜兮兮的请求,两只手圈住了他的腰。
这时,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手掌下面的位置,没记错的话应该刚好是谢明声新添的那纹身。当时谢明声解释说,那是取的“明”,还被傅轻笑过自恋。现在想来,更有可能取的是“轻”。
傅轻问:“声声,你纹的是我的名字吗?”
压在身上的人愣了一瞬,随即抬起头来吻着他,他含着傅轻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说:“哥哥,对不起,让我亲一下吧……”
他把傅轻的手按得很紧,用很大的力气压在那纹身上。他没有正面回答傅轻的疑问,只用行动告诉他答案。
湿滑的舌头挤开牙齿,钻进傅轻口中,谢明声主动极了,喉咙里却在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小猫被挠下巴时发出的呼噜声。
现在的傅轻可没有以前那么会接吻,也不知道怎么安抚性急的小狗,甚至因为失去了那些欢爱过的记忆,身体更加敏感。谢明声的抚摸要么太轻,要么又太重,总是离最刚好的那个点差那么一步。
身体被他摸出了火却发泄不出,傅轻心中有些烦闷,他手掌稍微用力,让谢明声贴着自己的肩膀。
“肩膀,”傅轻捏着他的脸,说,“喜欢肩膀。”
谢明声脸都被他掐得变了形,也不去躲开,只愣愣地点头:“哦,哦,好!”
他把傅轻的衣服自肩膀脱下,松松挂在手臂和腰间,专注地低头亲吻傅轻的肩膀。谢明声惊讶地发现,原来傅轻的肩膀敏感到呼一口气都会泛红的程度,他在心里暗骂自己以前太笨了,明明也和傅轻做过这么多,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发现不了。
傅轻嘴上说着喜欢被他亲肩膀,可真的碰到时又忍不住躲避着,谢明声用双手揽着傅轻的背,把他拉得更近。
手指下面是傅轻形状优美的蝴蝶骨,谢明声无法控制自己,指尖在上面乱摸。傅轻过肩的头发在刚刚的爱抚中垂了一缕下来,被谢明声捉在手里玩弄。
两人挨着的地方越来越热,谢明声在亲吻间隙从床头拿了一片湿纸巾擦手,然后试探着伸进傅轻裤子。
手指还带着湿纸巾的冰凉温度,碰到下体的时候傅轻瑟缩一下,嘟囔了一句“冷”。
好在谢明声的体温很快把冰冷的温度变得炙热。傅轻已经是半勃起的状态,谢明声用手拢住他的龟头,拇指在顶部那一圈打着转,听着傅轻在耳边略显粗重的喘息。
他偏过头,继续在傅轻颈间落下一个又一个潮湿的吻,还时不时用牙齿小力啮咬着。傅轻这段时间终于白回来了,被他印下一串红印。
后来,谢明声把两人拢在一起撸动着,敏感的肉冠偶尔触碰到,顶端溢出的腺液流得谢明声满手都是。
这对他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他和傅轻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是害羞的,被动的,仅有的几主动,最后也会演变为傅轻掌控着一切。
而现在,是他脱了傅轻的衣服,是他握着两人的性器,是他在让傅轻舒服。
被傅轻侵入的感觉当然也相当不错,但现在这种似乎能够征服傅轻的模样同样让他心潮澎湃。
谢明声头脑发昏,拉着傅轻的手摸向自己胸口,痴痴地说:“哥哥,这是我第一见到你的那天。”
他说的是那串纹身上的日期。
傅轻半睁着眼睛看了一眼,怔愣几秒后,说:“原来是你。”
他问:“你的狗找到了吗?”
谢明声小腹一紧,颤抖着抱紧傅轻,黏黏的液体在两人身体中间迸发,弄脏了谢明声的衣服,也弄脏了傅轻的身体。
谢明声抱着他,声音哽咽:“没有,哥哥,我找不到它啦。”
傅轻靠在他肩膀上,手摸着他的背,轻抚着安慰他。
“我之前去很远的地方,把它独自丢在家里,它每天都蹲在院子里等我回来……后来有一天,它听到外面有动静,以为我终于回来找它了……可它没等到我,被一辆汽车撞倒了。
“以后,它再也不会等我回家了。”
时至今日,性格简单的大男孩依然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他向自己的爱人倾吐着从来没对别人提过的懊悔和自责。
但他渐渐懂了小狗蹲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等他回家的心情。小狗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只能装下它的主人。几年后的现在,它的主人也明白了这种迫切的心情。
世界很大,他眼里却只容得下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如果有一天我毫无征兆地断更了,一定是因为我打不开ht了……
第七十九章
医生果然很快就来安排傅轻出院的事了。
出院当天,田叔叔和姜英带着甜甜也来了医院。田叔叔热情地说:“傅轻,这段时间回来家里住吧?”
傅轻冲他礼貌地笑笑:“不用了,甜甜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学了,假期还剩几天,你们多陪陪她。”
这番关于傅轻究竟回哪里住的讨论,直到白遇之办好了出院手续、几个人都拿好了傅轻的行李时都还没决定好,田叔叔一再要求傅轻和他们一起回去,而傅轻则是一再的拒绝。到最后,双方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白遇之远远看到他们还在说话时脸色就很不好了,他把手里的各项单据折好放进手袋,正要走上前,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
他回头一看,是戚别。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决定先暂时不和对方计较。
戚别扬声说:“订好的复健仪器都搬到傅轻那儿了,还是回他自己那里方便些。”
戚别说话语气本就冷冰冰的,他也没有什么该尊重一下田叔叔的想法,说话时不管是表情还是措辞都让人十分火大。
他自己平日居高临下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田叔叔则敏锐地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不满,脸色顿时耷拉下来。
被戚别这么从中一打岔,傅轻倒是顺顺利利坐上了自己的车。下楼时,谢明声和南南已经开了他的车过来,就在停车场等着。
傅轻新奇地坐在后排,左摸摸右摸摸,问:“这是我的车啊?”
白遇之把他的行李塞进尾箱,跟着坐到他身边,回了一句“是啊”,说完他看到谢明声从后视镜中看他,两人淡淡对视一眼,白遇之把“我们一起买的呢”这句话吞了回去。
出发前,戚别从隔着车窗冲傅轻挥手,“回家之后好好复健,但也别太累。我可能还要在工厂那边待一段时间,但我会抽空来看你的。”
傅轻把车窗按下来,下巴放在上面,冲戚别笑:“嗯,你去忙吧,有小白和声声帮我呢!”
戚别笑得很核善。
尽管之前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但真的走进家门的时候,傅轻还是感到了一丝丝的不真实。
“为什么这么大啊?为什么有这么多房间?这么大的房子谁来打扫啊,不会是我自己吧!”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其他几人扫地抹灰收拾,对一切都感到好奇。
南南走过来打开了电视,连上信号放了一个视频。
就在前几天,剧组终于发了一则声明,对傅轻和当时一起出事的女演员致歉。致歉声明言辞恳切,承诺会追究相关人士的责任,同时宣布无限期暂停拍摄,直至两位演员完全伤愈,由此造成的损失全部由剧组自己承担。
这则致歉声明虽然谈不上避重就轻,但也确实回避了傅轻和那位女演员的伤势。网民都不傻,看到“暂停拍摄”“等待伤愈”这样的字眼,多少都能猜到两人受伤不轻。傅轻的粉丝这边情绪倒还好,他们一早就知道傅轻年前出了点事情,也都知道傅轻现在恢复得不错。
另外那位女演员的粉丝逆反心理就很严重了。这则致歉声明下面的评论根本不能看,全都是她的粉丝讨要说法的话语。
致歉声明的热度仍在持续上升。
“说是等待伤愈后再重启拍摄,但如果傅轻哥你不想再拍了也没事,戚总都和剧组那边谈过了。”南南说。
傅轻犹豫了一下,说:“到时再看吧。”
比起想不想拍,更重要的是还能不能拍。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能表演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记忆障碍何时才能恢复。
想到这点傅轻有些忧郁,丧丧地倚在沙发上。
白遇之站在沙发后方,从上方倒过来看着傅轻。他知道傅轻在纠结些什么,可这些事情实在是他们无法干涉的,谁都无能为力。
他拍拍傅轻的脸,轻声安慰道:“别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复健,之后的事情先不急。”
*
傅轻腿上的石膏打了也有近一个月了,他在医生的帮助下开始做些简单的恢复训练,白遇之和谢明声会轮流来陪他。
但受伤之后傅轻会有点莫名的娇气,经常做不了一会儿训练就喊腿疼。而白遇之又很明显是个没什么头脑的人,听到傅轻喊疼就会紧张,康复训练也随之中断。
在这一点上,谢明声要稍微理智一些,至少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询问医生的意见更加权威。医生委婉地表示,康复训练多少都会有些疼痛,毕竟有一段时间没有活动过,身体需要适应一下。但现阶段进行的训练,都是最最基础的。
言外之意就是,别管他,让他练。
但这有什么用呢?他和白遇之的区别大概在于,后者会在傅轻第一说疼的时候就过去亲亲抱抱安慰他,而他能坚持等到第三。
总之,在这两人的“监督”下,傅轻的康复训练进度缓慢。
不知不觉,两周时间就这么被傅轻混过去了。
后来,戚别听医生汇报情况的时候,疑惑地问:“是我记错了吗?我怎么觉得这几个训练项目出现很多了。”
他虚心求教:“我不太懂这些,这几个训练项目会持续很久吗?”
医生无奈,客气地说,病人可能对疼痛的感觉比较敏感。
当天晚上,戚别安排好工作,独自开车回上海。
之后的几天,傅轻的好日子过到头了。
“疼。”
戚别看向医生:“医生,还可以继续吗?”
医生不停冒冷汗:“理论上是可以的。”
“轻轻,那再坚持一下好吗?”
傅轻:……
倒也不是真的疼到难以忍受,只是太久没使用过的右脚绵软无力,每训练结束后都会酸胀很久。第一喊疼的时候是真的疼,后来他发现,只要他说疼,白遇之便会纵容他减少训练量,久而久之就有了偷懒的念头。
现在戚别来了,该做的训练一个都不落,一开始傅轻真的有些受不了。那天结束后戚别送医生离开,回来后看到傅轻坐在沙发生闷气。
他不知傅轻在气什么,走过去单膝跪在沙发上,放柔声音问道:“轻轻,怎么了?”
傅轻看他一眼,别扭地转过身去背对他。
戚别迟疑着问:“刚刚真的很疼吗?”
傅轻没法点头说是,没有那么疼,至少没有疼到无法忍受,但就是心里别扭。傅轻觉得自己这时就像是在无理取闹,所以他闭了嘴,没有说话。
戚别等不来回答,心里开始打鼓。刚刚他没想太多,只觉得应该相信医生的判断,又害怕傅轻真的觉得哪里不舒服。他挪动着膝盖,和傅轻挨得更近,又问了一遍:“轻轻,是不是真的很疼?还是哪里不舒服?”
傅轻被他问得烦了:“没有。”
戚别一向不会应付这种场面。他学不来白遇之那样跟傅轻撒娇发嗲,也不会像谢明声那样动不动就和傅轻哭唧唧,他的脑回路也根本理解不了“既然没有疼到受不了那为什么不想复健”和“为什么让你复健你不愿意”这种问题。
他手足无措地待在原地。
傅轻问:“我中间想休息一下不可以吗?”
“等你做完可以尽情休息啊。”
傅轻语塞,想了半天,最后干巴巴地说:“那,我就想中间休息一下,不行吗?”
“可以,但是……”戚别面露为难,“你可以告诉我你想休息,如果你说疼,我只会担心医生给你安排的训练是否合理。”
傅轻气急:“那不就显得我总在偷懒!”
“合理的休息也不能完全算是偷懒吧,只是……”戚别还有些别的想说,但看到傅轻的表情,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傅轻又说:“我以后会好好做训练的,你放心吧。”他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一蹦一跳回了房间,给戚别留下一个背影。
“学长回去忙工作吧,我自己能做好复健。”
戚别茫然地跪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又搞砸了什么。
傅轻原本的房间在楼上,但由于受伤的腿不方便,暂时搬到了楼下一间小小的杂物间。他习惯睡的大床搬不进来,只能从客卧搬了另一张床过来。这张床比单人床稍宽一些,但不适合挤两个人,因此,白遇之和谢明声这几晚留宿时,都在旁边搭了折叠床睡。
这晚,白遇之听到傅轻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没睡着。
他出声问道:“轻轻,失眠吗?”
傅轻和他不一样,并不是入睡困难的体质,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实属罕见。
傅轻闷闷地“嗯”了一句。
白遇之从折叠床上坐起,伸手开了远的落地灯,问道:“那我陪你说会儿话?”
傅轻睁着一双大眼睛,眼中毫无困意,他把被子掀开一个角,自己又往后退了一点,示意白遇之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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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轻枕着自己的手背,侧躺在一旁。白遇之躺在他身边,拨开他的手,把自己的胳膊伸到傅轻颈下让他枕着。
傅轻用手指抠抠他的手臂内侧,小声说:“下午跟学长吵架了。”
白遇之内心的情绪很难用一句狂喜来简单概括,但面上还要装着疑惑的样子:“怎么了?”
傅轻粗粗复述了一遍康复训练时的情况,
白遇之安静听着,心里的那点点喜悦逐渐灭了。他不再顾得上对戚别幸灾乐祸,取而代之的是心底涌上的恐慌和内疚。
他确实对傅轻的康复训练掉以轻心了。
从前,傅轻也过很长时间矫正自己的仪态和举止,那段时间里,白遇之有空就会在旁边帮他拍照,用最接近上镜时的画面记录下他每天的变化。
那时,傅轻从未有过抗拒或者不满,每天都很积极,精力充沛,永远都是充满电的状态。白遇之根本不需要每天提醒他,毕竟在这些事情上,傅轻本人比谁都更在意。
白遇之抿了抿嘴,对傅轻道歉:“轻轻,复健的事是我忽略了……”
傅轻说起这些并非想要让谁觉得愧疚,事实上,复健进度缓慢,多少也是因为他自己太娇气。他更用力地压着白遇之的手臂,说:“我想说的又不是这个。”
白遇之还在心里想着明天要好好问一下医生,以及以后该怎么调整康复训练的进度,闻言打起精神,说道:“我知道,你觉得他太认真了,不懂照顾你的心情。”
傅轻嘟囔着说:“倒也没有这么严重……但是,有些事情,就是……”
他也说不清自己的不满究竟从何而来,再三组织了语言,说:“我就是觉得,不管是以前也好,还是现在也好,只要和学长意见不同,他就总有办法让我觉得,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傅轻似乎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但又觉得和戚别的这小小争执实在没有必要上升到这样的高度,他并不想搞得像是在讲戚别的坏话,最终只含含糊糊补充了一句,“明明有些事情,是可以折中理的。”
白遇之抬起眼睛看看傅轻,心想,如果失忆前的傅轻也会像现在这样,有不满的情绪就会抱怨,而不是选择退让或妥协,自己试着去忍耐,也许,他和自己也好,和戚别也好,都不会将矛盾积攒到如今这种程度。
但是这可能吗?傅轻是能一声不吭抗下多年以来家庭对他“亲密的疏远”的人,是能在拍戏时吃尽苦头也绝不抱怨一句的人。
自己大概是比傅轻更能忍耐的,而戚别则是有任何不满都会随时指出来、绝不会在意旁人感受的人。自己太过顺着傅轻,戚别则太想管着傅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分属两种极端。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都会失败。
想到这里,白遇之苦笑一声,捏着傅轻的耳朵,低声哄着他:“不想这些了,以后的复健我来陪你,我们就严格按照医生的建议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请医生来决定要不要休息,好不好?”
傅轻撇撇嘴:“我这两天都没有偷懒了,你不要说得我好像一直在偷懒一样。”
白遇之笑着吻他,把傅轻剩下的抱怨全部吞进嘴里。
好像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能和傅轻有些亲密的接触,他就会感到开心和幸福。但此刻的开心和幸福中夹杂着一点点苦涩的复杂情绪。这些日子以来,随着傅轻一点一点找回的大学期间的记忆,他也越来越多地回想起那段青涩的时光,那时傅轻对他的“不满”显而易见是在和他撒娇,真的鲜少出现对某件事、某个人的抵触。
白遇之抱着傅轻,舌尖在他唇上舔了舔,闻到了熟悉的唇膏味道。他说:“我真的很久没有见过你这样直白地表达不满了。”
傅轻“啊”了一声,以为自己说得太重了,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更何况戚别的出发点明明是为了他好。
“也没有很生气,我……”
话没说完,他听到白遇之又说:“太久没见到过你像现在这样,感觉还挺可爱的。”
“什么叫‘太久没见到过我现在这样’啊?”傅轻问。“我后来变成什么样了呢?”
在医院养伤的时候,傅轻也看过很多自己的采访,但访谈篇幅有限,聊的也多是电影,傅轻很难从那只言片语中窥探到失去记忆的这几年里,自己变成了一个怎样的大人。
白遇之想了想,说:“变得稳重多了,也没现在这么爱说话。”几秒钟后,他又补充道,“那时我每天看着你,很难发现你的变化,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你真的变了挺多的。”
说到后面,白遇之声音变得有些干。人总是会变的,也很难去比较,究竟是现在这个活泼的傅轻更好些,还是几年后稳重的傅轻更好些。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白遇之无法客观地判断,更何况,人的性格本就没有好与不好的区别。只是他会想,傅轻的改变,除了受到他们那个圈子的影响,不得不谨言慎行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因素。
例如他的家庭,例如他的爱情。
每每想到这里,白遇之都必须逼着自己停止思绪,他愿意接受傅轻的一切改变,却绝对不想看他悲伤难过。
他的低落也影响到了傅轻。傅轻伸出手,指尖戳着他的酒窝,随后又抚摸着他的脸颊。
“小白,你也变了很多呢。”
这样的话傅轻不是第一对他说。白遇之好奇地问:“你以前也这么说过,我记得刚上大学时你就说过类似的话。”
没想到傅轻煞有其事地说:“对啊!高中时本来以为你是个内向的人,上了大学之后发现你也很会说话啊!简直判若两人。后来就觉得,你好像每天都过得很脆弱,尤其是……叔叔离开之后,那时我总有些担心你。”
白遇之没想到傅轻还有这种想法,他捂着脸,笑着说:“我以前……性格是不太好。那现在呢?”
“现在啊,”傅轻转转眼珠,不知想到什么,表情竟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觉得你也很靠谱了呢……现在觉得,我好像可以很放心地依赖你。”
傅轻往他怀里靠去,双手抱得更紧,又从手臂中钻出来看他。
“我真的可以依赖你吗?”傅轻问。
白遇之贴着他的脸颊,说话间鼻息洒在傅轻鬓角的碎发上,几根头发随着颤巍巍地抖动。他又抓着傅轻的手贴在自己胸前,心脏有力的跳动声隔着傅轻的手掌传到他自己手中。
他听到自己无比虔诚地说:“我以前太软弱了,也不知道怎么守护重要的人和事,让你伤心也让自己痛苦。现在,现在再没有什么比能好好跟你在一起更重要了。”
白遇之在黑暗中寻找着傅轻的嘴唇。他们以前很喜欢接吻,似乎比起激烈的性爱,这样浅浅的吻更能表达纯粹的爱意。
“我会一直会陪在你身边,宝宝……”白遇之的最后一句话语淹没在两人唇舌之间。
渐渐地,亲吻已经不能安抚两人攀升的情欲,白遇之几想要将手伸进傅轻的裤子,考虑到他的伤毕竟还没好彻底,还是忍住了。
一吻结束后,白遇之半趴在傅轻肩头,低喘着说:“宝宝,快点好起来吧……我实在忍不住了……”
上一性爱还是在傅轻去拍戏之前,身体很久没有被进入过,朝思暮想的人又时刻在身边,白遇之并不是多重欲的人,但这样的忍耐对他来说同样难熬。
傅轻试探性地摸向白遇之身后,手指隔着睡裤戳弄着那穴口。他并没有多用力,却还是让白遇之有种内裤都快要被塞进身体的错觉。
早就被傅轻H得敏感的身体根本忍耐不了这样若有似无的触碰,没过几下,白遇之便不自觉地抬起了腰部,想让傅轻再进来些。
他自己褪去了睡裤和内裤,卸了一半力气坐在傅轻胯间,向后够着傅轻的手指。
但还是不够。
到底是顾着傅轻的伤不敢乱来,白遇之动了几下后,从傅轻身上爬起来,又从床头抽出几张纸擦擦自己腿间,低声说:“轻轻,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几分钟后,白遇之拎着一个不透明的纸袋子回来。他刚刚走得急,只穿了内裤,仔细看腿间的反应还没消。
他坐在傅轻身旁,从纸袋里掏出几样物体塞到傅轻手中,小声说:“宝宝,我们今晚用这个好不好?”
他拿过来的是一样情趣玩具,一段是带有吸吮功能的按摩器,另一端则是带着螺纹的炮机,两端由柔软的硅胶线连接着。
傅轻握着这个东西,脸都快烧起来了。他有点好奇这东西的使用方法,又不好意思一直盯着看或是直接打开,烫手山芋一样平摊在手心。
白遇之看他这副样子,心里原本的一点点羞涩被抛之脑后,他握着傅轻的手,让他拿着粗长的硅胶头,钻进自己的内裤,直直抵在后方穴口。
那已经微微张开,感受到了抵在穴口的东西,正贪婪地想要吃进来。白遇之塌平腰部,屁股抬得高高的,嘴唇挨着傅轻的,一边和他接吻,一边含糊地说:“宝宝,试试这个好不好?我教你用……”
白遇之已经开始喘息着叫床,发出一些嗯嗯啊啊的呻吟,一会儿叫他“宝宝”,一会儿又叫“老公”。
“我教你用……”到了这个时候早已经顾不上羞耻,白遇之说,“以前,以前有时候你跟我生气,就会用这个弄我……”
傅轻没说话,只是用手试着往里面进入。并非完全没有对小玩具的使用印象,只是那些画面太过羞耻,傅轻每回想起的时候都会迅速略过。
其实,他好像是知道这个东西该怎么使用的……
9
乳白色硅胶的头部在股间打着圈,那里还不够湿润,手的主人握着硅胶柱体在穴口浅浅戳刺,一下比一下更。
白遇之仰躺在床上,双腿分开,双手在下方摸索着。
他空出一只手,拉着傅轻贴在自己脸上,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宝宝,你知道这个玩具叫什么吗?”
他说着,将玩具头部又往身体里送了送,大约是考虑到使用感,它并没有完全按照人体的形状设计,反而是两头窄中间宽。稍宽的地方暂时还放不进去,白遇之细细呻吟着,又往外抽出一些。
他偏过头,蹭着傅轻的手心,低喘着说:“叫‘失控’。还可以用手机程序来操作,你以前在剧组拍戏时,我只能在家等你回来,那时我们总玩这个……”
说到这里,白遇之微微抬起上半身,似是想和靠坐在床头的傅轻接个吻,可刚抬起身子,又被身体里的物体磨得发抖,只能捂着眼睛重新倒回去。
可以远程操控的情趣玩具在某种程度上拯救了因为拍戏不得不长期分居两地的小情侣。曾经有一,傅轻下戏早,洗漱完毕后早早上了床,躲在被子里和白遇之“玩”,万没想到二十分钟后导演来敲傅轻的门。傅轻叫苦不迭,披上睡衣下床开门,那位男导演那一晚倾诉欲非常强,拉着傅轻在门口聊了快一个小时。打发走导演后,傅轻急急忙忙回到床上看手机,屏幕那边的人早已经意识模糊满脸泪水。
此刻白遇之抓过傅轻的手向自己身下摸去。
硅胶头部的顶端已经沾染了一丝粘腻的水液,也被身体的温度烤得滚烫,傅轻摸到的时候像是被烫到,迟疑了一下才握实。
白遇之带着明显的鼻音,说:“轻轻,你摸摸我。”他握着傅轻另一只手摸到自己胸前,双腿分得更开方便傅轻动作。
硅胶玩具足够坚硬却缺少弹性,傅轻始终怀疑这东西会把人弄坏掉,也因此并没有太用力。他略带怀疑地问:“用这个真的不疼吗?”
白遇之摇头:“不疼。”
他咬着嘴唇,小心撑起上半身,在傅轻耳边呜咽一声,又说:“但是没有你弄我舒服……”
他说完这句话,又像是脱力一样重新倒回床上。
傅轻听到这话有点开心,他抿了抿嘴,俯下身体在白遇之额头落下一吻,手上的动作也带上了些力气。
玩具的进出变得越来越容易,下身也已经传来了咕叽水声,白遇之腿根绷紧,腰部偶尔随着玩具的抽插起起伏伏。
傅轻支着手臂躺在他旁边,偶尔凑过去和他接个吻。
硅胶柱体差不多能整根埋进身体里了,白遇之稍微用力,按住傅轻的手,带着他摸到另一端的开关按钮,用力按下――
炮机部分开始强烈的抽送,傅轻完全没有想到频率这样快,以至于一下子没有握住,脱了手。白遇之的呻吟声陡然升高,尾音甚至跟着拐了弯。
没有被好好扶住的情趣玩具在猛烈抽动中很快滑出了身体,同时带出肠道内的润滑液体,液体粘稠,聚成了一大股,欲滴不滴地坠在腿间。
白遇之摸着傅轻的手,可傅轻刚一碰上那剧烈震动着的物体就又将手抽了回来,几秒后,‘失控’完全掉出体内,在床单上疯狂摆动。
白遇之得以大口喘息,他勾着傅轻脖子,本想让他再低下来,又担心碰到他的腿,干脆两人面对着侧卧在床上。他用嘴唇描绘着傅轻的五官轮廓,小动物挠痒痒一样咬他的脸。
傅轻被他弄得发痒,躲了一下又摸到还在震动的‘失控’。傅轻伸手捞过来,思考几秒,长按住开关关闭了电源。
白遇之的情欲正高涨着,听到震动声停止后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傅轻抿了抿嘴,正要说话时抬眼看到白遇之湿润的眼角。他凑上前亲亲还带着红的单眼皮,又用手指点点白遇之的嘴唇。
“满脑子就想着这些,”傅轻小声说,“你老实点。”
白遇之踢开“失控”,向前挤了挤,“我太想你了……宝宝,我真的快忍不住了。”
他又让傅轻用手指插他。那穴口仍然柔软湿润,吞进一个指节也会恋恋不舍地吸吮。傅轻被他一脸痴态磨得又好笑又无语,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气,又多送了一根手指进去。
两根手指被肠肉裹得很紧,动起来阻力却并不大。没过多久,白遇之自己也放了一根手指进去,两人指尖缠在一起抠挖着,嘴上也是一副唇舌交缠的模样。
白遇之带着他往某个地方摸,却又不敢用力碾过,只敢稍微碰一碰,可即便如此,几之后阴茎也还是溢出了腺液。
快感一旦开始累积便无法控制,到后面完全变成白遇之握着傅轻的手操弄自己,几根手指进出间带出不少黏液,滴滴答答全部糊在他的腿根。
这样的动作太难动了,白遇之躺平,让傅轻枕着他的肩膀,自己则双腿分开,双腿中间的肉穴牢牢吸着傅轻手指。
几根手指在敏感点附近来回刮擦,却始终不肯光顾那个最要命的位置。白遇之是最清楚碰过那里会带来多刺激的快感的,可太过强烈的快感又让他心生畏惧,总是在靠近时有意无意躲开。
后来,几根手指都撤了出来。傅轻把指尖的黏液揩在白遇之小腹,又用手指反复摩擦着那里。
单靠手指还是很难到高潮,白遇之下面插着傅轻的手指,随着动作又抚上了自己的阴茎,打了一会儿弄了出来。
射精之后,他靠在一边平复着,抽出纸擦干净下体后,又凑过去亲傅轻的嘴角。
他从傅轻的嘴唇吻到锁骨,牙齿在锁骨上啮咬着,留下几个红色的印子。傅轻前几天去剪了头发,又录制了一个自己染发的视频出来营业,现在,摩卡棕色的短发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
这颜色显白也显年轻,白遇之很喜欢。
宽松的睡衣扣子很快被解开,白遇之用鼻尖蹭着傅轻胸前,又用舌头舔他的乳尖。
今天实在太晚了,傅轻没让他再趴下去给自己口出来,只是随意用手撸了几下,草草结束了这一晚。
睡前,白遇之蹭着傅轻的脸,刚染过的头发还带着一点氨水的刺激味道,白遇之凑过去闻了闻,说:“还是有氨水味。”
傅轻自己也捉了一缕过来闻,“真的吗?我可能闻了太久,都习惯了。”
白遇之笑着说:“没关系啦,反正也就一点点味道了,明天洗完头发应该就没有了。”
他把傅轻抱在身边,看着傅轻昏昏欲睡的模样,心里很满足。他在傅轻耳边说:“宝宝,我太想跟你做爱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傅轻捏住了嘴。
白遇之费力地撅着嘴,嘴唇堪堪碰了下傅轻的手指。傅轻瞪着他看了几秒,随后低头笑开。
白遇之坐起来,左手摸摸傅轻的脚踝,问:“最近还会疼吗?总担心你骨头长不好。”
傅轻摇头:“很久没疼过了。”
白遇之圈着他的脚踝,低头在伤亲了亲。
柔柔的吻顺着小腿向上,吻过膝盖、大腿,最后停留在傅轻的小腹。白遇之抬头问:“轻轻,我帮你弄出来?”
“算了,今天不想,有点累。”
“嗯,”白遇之应着,又侧过头去咬他的小腹,直到傅轻屈起膝盖碰碰他的脸才停下,他在自己留下的牙印亲了亲,“宝宝,你想不想跟我做爱啊?”
两人现在距离不算远,但也绝没有近到傅轻能制止他再继续乱说话的程度。然而意外的是,傅轻这只是耳朵微微泛着红,他清了清嗓子想要张嘴说话,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最后,他揉了揉白遇之的头发,让他躺回自己身边,翻身抱住他。
91
之后的康复训练变得顺利很多。傅轻本身并不是不能吃苦的人,既然说了不再偷懒,就是真的用心复健。他人年轻,受伤前也在进行着规律的健身,康复训练对他来说并不是困难的事,再加上他伤得不重,到了四月底的时候,基本已经恢复正常生活了。
那一小小的不快后,傅轻对戚别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凶。”
戚别:“我没有凶你啊。”
“那你跟别人说话也这样吗?你都没发现你的下属平时跟你说话都很害怕吗。”
戚别心想,他们工作做不好,不敢跟我汇报工作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但他这学聪明了,没有直接说出口,只谨慎地“嗯”了一句。
最后傅轻下了结论:“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有时……就算是为了我好,也要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啊……”
戚别这没有敷衍,认真思考了一下傅轻的话。他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离开傅轻家时,戚别还在回味他们刚刚那段简短的对话。他记性很好――需要他记住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备忘录固然重要,大脑的记忆同样不能忽略――只了一会儿时间,就想起了为何觉得那段对话曾经发生过。
是曾经听到过类似的话,只是和他说这话的人并非傅轻,而是谢明声。
那时,他刚刚做了一件错事,直接加速了和傅轻那段关系的破裂。
后来戚别也思考过,如果当时没发生那样一件事,他和傅轻还会不会分手。
但每每考虑到这个问题,他都无法得出是或者否的结论。因为那件事情一定会发生。可能不管再重新来过多少,他依然会觉得傅轻会喜欢谢明声那种类型,依然会选择在傅轻向谢明声走去前,先主动把谢明声抛给傅轻。
他也思考过事情发生后傅轻对他说过的话,也承认自己的想法确实有些问题。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太想把傅轻抓在手里了。
也许正如那句老套的话,爱情就像手中的沙子,握得越紧越容易流失。
而刚刚,傅轻对他说的话又让他有了些新的想法。
不仅傅轻,当初谢明声也曾经对他说过,诸如“你考虑过傅轻的感受,询问过傅轻的看法吗”类似的话。
考虑傅轻的感受……
戚别蹙起眉头,重重呼出一口气。
*
《浮沉》在海外公映了。
这部电影,说起来也颇有些坎坷。电影题材不讨喜,在大陆是绝对无法上映的,虽说是部冲奖片,但更多的还是导演靠爱在发电。然而导演当初鬼迷了心窍,整了一场烂活儿,更是让剧组关系降至冰点。再后来,电影在香港上映,正好碰上孟其帆的惊天丑闻。
一时之间,孟其帆成了人们笔诛口伐的焦点人物,又有好事者从《浮沉》里嗅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浮沉》官宣演员的时候没有带上傅轻。傅轻演这部纯粹是友情出演,他的角色戏份也不多,片子剪出来加一起拢共没有1分钟的戏份,他并不想多做宣传。后来闹了那么一出,更是恨不得自己从没演过。
于是这部电影的宣发只字不提傅轻。
很多人都觉得奇怪,傅轻和导演赵子坤关系好是很出名的,赵子坤一向看重傅轻,更何况这是傅轻拿了影帝后的第一部电影,怎么看都是巨大的卖点。
这时,又有人翻出了当初传傅轻和孟其帆不和的新闻。傅轻自身很少有些戏外的消息,但对于各类不实消息澄清速度非常快。然而,对于这则不和的传闻,傅轻工作室罕见地没有回应。
在现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没有回应几乎相当于默认。
公关团队一早就发现了舆论的苗头,顺势引导了粉丝的关注点,抛出几张傅轻在剧中的截图。
拍摄过程虽然糟心,成片却是相当不错的。赵子坤审美在线,傅轻出镜的几场戏抢足了风头。
影片的整体色调都是灰色,乍看上去几乎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唯有傅轻一身大红色,又妖又诡异。
这两年,外国人对于这种看不懂到底在讲什么的中国电影极为感兴趣,确认《浮沉》将作为国外某个电影节的开幕影片之一后,赵子坤给傅轻打过电话。
他原本想亲自来探望傅轻,被拦下了,无奈只能用电话代替。电影的女主角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据说演过这部电影后也没有进入娱乐圈的打算,男主角几乎是退圈的状态,唯一一个适合和他一起去电影节的,只剩下傅轻了。
赵子坤言辞恳切地说:“小傅,你看……”
傅轻刚做完今天的康复训练,正坐在椅子上擦汗,他把手机开了外放,导演声音疲惫,音量开到最大也显得声音轻微。
傅轻思考再三,觉得自己并不能出席这样的场合,实在太容易露馅了。
“导演,真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我伤还没好。”
在傅轻看来,电影能去国外参展绝对是了不得的大事,自己连这样的大事都要拒绝,赵子坤绝对是要很一番心思劝他改变主意的。
然而,电话那边的人只是沉默了几秒,长叹一口气。
“小傅,你是打算以后都……”
这话没说完。
傅轻耐心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下文,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开口:“以后都什么?”
他刻意压缓自己的语调,让这句问话显得不那么疑惑,以免暴露自己失去了部分记忆的事情。可这话不知怎的让赵子坤屏住了呼吸。
他迟迟没有回答。
最后赵子坤只说:“……没什么,没什么。”
话语中带着的苦涩让傅轻不禁蹙眉。
*
挂断电话后,傅轻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
失去记忆以来,他很少有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身边的人一直告诉他,没关系的,没事的,想不起来也别着急,想不起来我们依然爱你。
而这一,他刻地体会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忘记了,想要问清楚又无从开口,是一件多么令人无力的事情。
在傅轻打电话的期间,谢明声抱着电脑坐在一旁编辑微博。他前几天制作了一首新歌,刚刚发出去。又确认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后,他走到傅轻身边,看到傅轻一脸苦恼的样子,问道:“哥哥,你怎么了?”
傅轻把刚刚的通话内容简要讲了一遍。
“你说,赵导到底想说什么?他值得相信吗?我能告诉他我想不起之前发生什么事请了吗?”
傅轻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可惜谢明声一个都无法回答。
他既不知道《浮沉》拍摄过程中发生的事情,也不清楚赵子坤的为人。他和傅轻虽然都在娱乐圈,却隔行如隔山。
他绞着自己的手指,在心里懊恼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他按着傅轻的手背,轻声问:“哥哥,那个人跟你说什么了呀?感觉你心事重重的。”
傅轻:“没有那么夸张,只是第一觉得忘了很多事情真的很不方便。”
谢明声靠近一些,凑上前和他贴贴,明明为了写歌词押韵背过那么多词语,可每想要安慰傅轻的时候偏偏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他只能说:“哥哥,别不开心啦。”
但这一说完这句话后,谢明声突然福至心灵:“哥哥,我开车带你出去兜风吧!我们不想那些了!”
傅轻有好几辆车,但他现在只记得自己最早和白遇之一起买的那一辆,还有从医院回来时,谢明声开的那辆特斯拉,据说还是去年白遇之送的。
走到地下车库时,谢明声指着几辆车说:“这几辆都是你的。”说罢,拉着傅轻坐进其中某一辆。
现在,傅轻已经很能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有钱人这件事了,他对自己拥有好几辆车已经不感到惊讶,但他仍然对屁股下面这辆车的浮夸高调感到震惊。
“……等一下,声声。”傅轻扶额,“这辆车竟然是我的吗?我还以为是哪个土豪的。”
谢明声笑眯眯说:“是你的,但不是你买的,是品牌送给你的。”
这事说起来非常凡尔赛。
前两年,傅轻主演的一部警匪片口碑非常不错。他在其中饰演一名缉毒警,角色形象刚毅阳光。面对毒枭时勇敢,面对爱人时情。在那部影片的开头,刚刚进入警察学校的主角在阳光下庄严宣誓:愿天下无毒。在影片的结尾,主角拖着残疾的左手去给扫毒活动中牺牲的战友扫墓,脑海中闪过他们曾经许下的美好愿景。
……愿天下无毒。
这部电影在当年并非热门电影,在宣发水平相当一般的情况下意外成了当年的票房冠军,傅轻正是通过这部电影站稳了脚跟。同时,电影入选了当年很多电影节的各大奖项。
业内非常看好傅轻那一的表现,然而不幸的是,与他一同入围的还有一位年过8的老戏骨。
这位老戏骨的电影同样出色,他在里面扮演一位得了阿兹海默症的老人。影片很催泪,老人表演更是炉火纯青。电影上映后没多久,老人却在家中意外摔倒。这个年纪的老人是绝对经不起一点磕磕碰碰的,骨折迅速催生出了各项并发症。在各大颁奖典礼开始之前,老人才刚从医院出院。
这一下,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年的奖项于情于理,都与傅轻无缘了。
傅轻本人对这样的结果倒是没什么不满,事后接受采访时也很得体,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几天后,传来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傅轻代言的某个汽车品牌,竟送了一辆经典款的跑车给他,作为痛失奖项的安慰。
傅轻收到车子后,在微博上说:不知道说什么,给品牌方拜个早年吧。随后,品牌转发了这条微博,俏皮地加了一个[爱你]的表情。
92
车子是收下了,但傅轻从没开过。这车太招摇了,绝对不是傅轻的风格。
谢明声选了一条最近的路开出市里,一路上还是受到了不少行人的注意。
开上高速后,跑车的优越性能得以发挥。高速行驶让傅轻产生了一丝眩晕感,但男人对于跑车的喜爱大概写进了基因,即便再如何觉得这车太高调,真正坐上后仍然觉得开心和兴奋。
今天是工作日,高速上没有太多车,多半都是一些运货的大车,路上开得很顺利,谢明声车技也很好,大约两个小时后,他们开到了周边的某个赛车场。
这里不是专业的赛车场,平日对外开放给赛车爱好者们,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对跑车和车主都有一定的门槛限制。
谢明声没让傅轻露脸,自己出去和老板谈了几句,随后驱车进入。
专门用来赛车的场地跑起来和高速完全不同,跑车的轰鸣声顿时沉重起来,以至于两人交流甚至需要吼着讲话。
谢明声超大声地说:“哥哥!你想不想把敞篷打开?”
傅轻也超大声地回答:“快打开呀!!”
谢明声减慢了些速度,按住某个按钮,几秒后敞篷缓缓打开。
这辆跑车的刺激性不太强,高速行驶也不会产生令人头痛的风感。傅轻的短发被吹乱了,眼睛也被风吹得半眯。
毕竟不是专业的赛车手,谢明声开车速度不太快,更多的是在和傅轻一起享受宽阔的视野。这个季节刚刚好,既不冷,又不会过分炎热,头顶太阳不大,不至于晒黑,同时又有徐徐微风。
敞篷打开后,车辆高速行驶带来的清凉风感顺着鼻腔流入身体。这里空气干净极了,跑了几圈后,傅轻觉得肺里像被整个清洗过一番,清新舒服。
终于停下来时,傅轻跳下副驾,然而双脚踩在地面上时,他感受到了强烈的眩晕,用手扶着车子缓了好一会儿,再走路时还是有点朝左边偏。
谢明声看着他哈哈大笑,傅轻自己也哭笑不得。
“在车上时没觉得,下了车真的好晕啊!”傅轻闭上眼睛用力甩甩头,这才赶走脑中的眩晕感。
两人随意找了一还算平整的地方,并肩坐在地上。傅轻今天出门时,穿的是一件灰色的衬衫,刚刚已经被风吹得起了褶皱,他不甚在意地拍拍,见抚不平,也就不再管了。
此时,傅轻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在他现有的记忆里,从未有过极限运动带来的快感。他眯了眯眼睛,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谢明声略带惋惜地说:“哥哥,可惜我不太懂赛车,要不然还能更刺激。”
傅轻:“算了吧,我刚刚下车都走不稳了,你还想再刺激点?”
谢明声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场景,又笑了,紧接着他说:“哥哥,下我们开摩托车好不好,我载你!”
傅轻惊讶:“你还会开摩托车?”
“你也会的,只是你忘了。”谢明声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你喜欢才去学的,后来才知道,你只是为了拍戏。”
说的是傅轻演的第二部电视剧。那是一部讲述一个女人成长史的电视剧,傅轻在剧中饰演女主角的儿子,戏份不多,戏剧冲突倒是十足。女主角已步入中年,工作上无法突破,儿子正踏入叛逆期。
傅轻扮演的这个叛逆小孩喜欢开摩托车,在进组之前他学着开过,虽然开的不好,但起码拍摄时不需使用替身。
电视剧的片有这样一幕:艺术学校里漂亮的校正站在校门口,等着小男友来接她一起看电影,远传来摩托车的引擎轰鸣,不少行人回头注视,灰色车身夹杂着耀眼的红色,车身一瞬而过,稳稳停在学校门口。来人长腿蹬地,摘下头盔――
这一段只有短短几秒时间,却几乎刷爆了网络。
当时的谢明声偷偷保存了视频,每天晚上躲在录音室看,几天后买了视频中那辆同款摩托。
虽然开始有些嫌弃这辆跑车浮夸的外型,但现在,傅轻看着停在面前的跑车,有些跃跃欲试。
“回去的时候我来开吧!”
谢明声想了想傅轻大大咧咧的开车风格,为难地说:“哥哥,虽然你会开车,但你真的确定你还记得吗?”
总之是不让他开。
两人在外面玩了一天,并不知道网络上关于他们的两条新闻正在慢慢聚拢热度。
关于傅轻的那一条倒还好,只是说那辆跑车终于被傅轻拿出来开了,顺便附上了无数张路人拍摄的照片。
而关于谢明声的那一条,就有点不对味儿了。谢明声这个人,似乎有些受争议的体质,很多人看他不爽,觉得他狂、傲、目中无人。但是话又说回来,哪个rapper不狂不傲呢?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谢明声天天因为这点被人喷。
这的事,起因在于他刚刚发出去的新歌。
谢明声这两天确实有点飘,他在心里单方面地和傅轻谈起了恋爱,这可和之前不一样,他觉得自己现在和傅轻平等极了,简直就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因此,写歌的时候也不自觉代入了这种恋爱的心态,最新出的这几首歌都又甜又腻歪。
而他上午发出去的这首新歌,甚至有几句歌词带了点颜色。这首歌最后的部分,谢明声压低声音缓缓唱着“和你说话的时候我总觉得愁肠百结 夜晚在床上的时候只想让你狠狠按住我的喉结”。
他自己非常满意这首歌,制作完成后第一时间发出去了,心里还觉得美滋滋。
下面的评论一开始的方向是“惊!Voice谈恋爱了!”,到后面慢慢演变成了“公众人物能不能注意点啊,这歌词能过审吗?以后的歌是不是连做爱叫床的内容都要写进去了?”,偶尔还有几个玩梗的,到刷着“你们认真点打人家艺名”。
回市里的路上,经纪人给谢明声打了好几个电话。这位经纪人也是在比赛之后才被派来接管谢明声的,圈子里的王牌经纪人没有一个愿意管这些rapper,他们的思维方式和普通的歌手本就不同,很多东西很难一下子给他们讲明白。
相比之下,谢明声算是比较好沟通,但今天情况不同,他正在外面和傅轻玩,才不会分心去管这些,一路上按掉了好几经纪人的电话,回去之后才知道自己微博又被人冲了。
谢明声微博粉丝不多不少,前两天刚过6万,他烦躁地看着一排排的评论,有了删博的冲动。冷静了一会儿后,他主动拨打了经纪人的电话,他坚决不同意下架歌曲重新填词。最后,经纪人无奈地说:“你惹事的本事是和夏知雨学的吗?”
谢明声语塞:“我好好发首歌,怎么就是惹事了?”他心想,我又没怼他们,我又没说什么“骂你妈呢”之类的。
经纪人:“你心里该有点数,什么歌能发什么歌不能。”
“我以前比赛时,再过分的歌词都写过,那时可没人揪着这些不放。再说了,这两句歌词到底有什么不合适的?都没提到脖子以下。”
经纪人不想再跟他争论这个话题,又问:“你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
谢明声:……
“对方安分吗?千万别是那种动不动就暗示你们在谈恋爱的网红啊。”
谢明声心虚地看了看傅轻,压低声音说:“不是网红,很安分,可好了,你不许胡说。”
经纪人很无语,也很无奈:“你给谁吃狗粮呢?我就提醒你一下,别因为女朋友翻车。”
谢明声信誓旦旦:“那肯定不会!”
在谢明声打电话的期间,傅轻正坐在地上玩switch。他听到谢明声挂了电话,立刻招呼他过来:“来玩呀!”
傅轻最近迷上了分手厨房,颇有些为了游戏废寝忘食的意思。两人配合还算默契,在傅轻的指挥下,大部分关卡都能拿到三颗星。
游戏原本还算顺利,谁知下一关的场景竟变换到了海上,第一他们都没有经验,两个游戏小人都被海浪冲到了同一侧,而远在另一侧的锅烧糊了,甚至引起火灾。
傅轻操控着自己的小人飞快跑到灭火器所在的位置,迅速灭了火,只是火灾导致损失惨重,那一关的分数甚至变为了负数。
傅轻不依不饶地又重新玩了几,终于以三星成绩过关。
打完这关后,谢明声看看时间,说:“哥哥,该睡了。”
傅轻放下手柄,觉得有些头晕。刚刚那一关场景随着海浪左右摇晃,傅轻又聚精会神盯着电视太久,头晕得难受。
谢明声从后面抱着他,把他拖到沙发上,又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用两手帮他按着太阳穴。
“哥哥,还好吗?”
傅轻缓了一会儿,说:“也可能是下午坐车晕车。”
敞篷车虽然视野开阔,但赛车场地弯道多速度快,确实容易晕车。
谢明声有点自责:“都怪我。”
傅轻躺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坐起来准备去洗漱,顺便揉了一把谢明声的头毛。
“跟你没关系啦,又乱想。”
基本恢复行动能力后,傅轻就搬回了二楼的主卧。
这一晚谢明声要回工作室录新歌,他等到傅轻睡着后才离开;白遇之前两天去香港了,搭今晚的飞机,凌晨才回来。
而傅轻本人,不知是因为楼下开门关门数太多,又或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睡得非常不安稳。他几从睡梦中惊醒,又很快沉沉睡去。睡前的那点晕眩似乎又加重了,还伴随着隐隐头痛。
第二天早上七点,他准时从梦中醒来。眼睛眨了几眨,视野变得清晰后,傅轻撑起上半身,甩了甩头。
93
关于傅轻恢复记忆这件事,最早发现的又是白遇之。
前两日他去香港拜访了一位老设计师,今天凌晨才回来。回家后,他在傅轻卧室门口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回到书房,趁着睡意不浓,先整理了一下这几天的工作成果。完成这些后,天色竟然已经蒙蒙亮了。
看看时间,傅轻可能快要醒了。白遇之抓紧时间冲了个澡,又去厨房做早饭。
这段时间,傅轻也忘了自己坚持多年的饮食习惯,又重新爱上了油条、粢饭糕和小笼包。白遇之对于傅轻的最后一点底线,可能就是自己在的时候绝对不会给他吃这些油炸食品和精致碳水。
他拆了一袋无糖酸奶,泡了一大碗麦片,又上锅蒸了几根紫薯。正准备翻冰箱看看还有什么菜时,突然发现傅轻在他身后无声站着。
白遇之吓一跳:“来了怎么不叫我啊?”
他说着话,走过去摸摸傅轻的脸。
傅轻没像往常那样在他手心里蹭着,只是伸手握住了他,手指微微用力。再仔细看看脸上的表情,前些日子那股傻白甜的模样淡了一些。
傅轻冲他笑,笑得温温暖暖。
傅轻吃完了那一大碗麦片,坐在沙发上啃紫薯,白遇之贴在他身边,像长在他身上一样抱着不肯松手。
傅轻无奈地推推他:“我都快不能呼吸了。”
白遇之从他身上抬起头来,似是想说些什么,但他只看了一会儿傅轻的侧脸,又埋下头。
“轻轻――”白遇之刚开口,大门门锁咔哒一声响了,谢明声录完歌,回家了。
从谢明声的角度,并不能看到这两人纠结的姿势,但他能看到傅轻坐在沙发上,身旁还露着一颗毛茸茸的后脑勺。
谢明声扁了扁嘴,心里骂了一声倒霉,冲傅轻扬起笑脸。
“哥哥!”
傅轻矜持地点点头。
谢明声本来有好多话想说,可看到白遇之黏在傅轻身边,心里又气又委屈,最后只默默说了句“我去睡觉啦”就走了。
谢明声一直住在二楼主卧旁边的那一间,白遇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这才又说:“轻轻,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今天早上睡醒之后就都想起来了。昨天一直觉得头晕,我还以为是因为玩了太久游戏。”
白遇之闻言有些紧张:“那现在呢?还有没有哪里难受啊?一会儿去下医院?”
是该去医院检查一下。傅轻点点头,掏出手机预约医生,身边的人还一直挂在他身上。
失去记忆这段时间推掉了不少工作,好在南南把这些都仔细整理过,一项一项发到傅轻手机上作为记录。现在他恢复了,也是时候重拾这些了。
想到这里,傅轻简直头大。
身边的人还在恋恋不舍地靠着他,傅轻伸手兜了一把他的下巴。
“差不多行了啊。”傅轻忍俊不禁,“前两天才刚说觉得你现在靠谱了不少,现在又变回去了是吧?”
白遇之终于舍得从他身上离开,低着头傻笑,可没过一会儿,表情又逐渐变得苦涩。
傅轻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忍不住逗他:“我想起来不好吗?你这是什么表情。”
“当然好。”白遇之弯下腰,伏在傅轻膝盖,把脸埋进他的肚子,“就是心里涌上了太多情绪,一下子消化不掉。”
“之前你什么都不记得时,我就想着,这是不是老天爷看我可怜,所以又给了我一个机会呢?以前做错的事情,以前没说出口的话,好像又有了一可以重新来一遍的可能。而且,你记得我前两天跟你说的吧?你前段时间的样子,真的好可爱。”白遇之换了个动作,从下方仰着脸看他,“有时也会想,就算你一直都想不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傅轻挑眉。
“我太害怕了,轻轻。”白遇之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我们算和好了吗?”
傅轻:“我觉得还不算。”
白遇之无声叹了口气,从他腿上坐起,双手环住他的腰。许久后,白遇之说:“我刚刚说,就算你一直都想不起来也没什么,这话是真的,不管你什么样,我都会爱你。”
傅轻稍微侧过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白遇之眼眶有点红,不知刚刚在想些什么,眼中蓄上了一抹水雾。
“对我来说,你健健康康最重要。至于我……我反正绝不离开你。”说完这话,白遇之像赌气一样把傅轻抱得死紧,几秒后又补了一句,“不,其实是我离不开你。”
傅轻也伸出双手搂着他,用下巴蹭蹭他的额角,又亲了亲。
*
下午的时候,傅轻先问了戚别的助理,确认对方有时间后,给他挂了视频电话。
这段时间傅轻鲜少主动找戚别,这通视频让戚别有些受宠若惊。
视频接起后,戚别说:“轻轻,今天有认真复健吗?”
傅轻:……
有点生气,又因为确实是自己理亏无法发脾气,傅轻抬头望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语气略显生硬地说:“跟你说说工作的事。”
戚别疑惑地歪了歪头,几秒后恍然大悟:“轻轻!”
傅轻把手机拿远一些,无奈摇头:“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一惊一乍。”
*
至于谢明声……
他还在和傅轻玩分手厨房。他当然也察觉到傅轻比起之前几天略显沉默,但他并没有往恢复记忆的方向想,单纯觉得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康复训练太累了。
等待游戏加载时,他按按傅轻的肩膀,又把两只胳膊压在上面,下巴抵着傅轻头顶,将游戏关卡调至昨天怎么都不能达到三颗星的那一关,幼稚地举起右手平伸向前,大喊:“冲呀!”
这个幼稚鬼,傅轻心想。
今晚只玩了一会儿,傅轻就把两个手柄收好,赶谢明声去睡觉。谢明声窝在他身边和他贴贴,撒娇说:“再玩一局,就一局!”
“不行。”傅轻果断拒绝,“你看看你这作息,别人都睡觉你写歌,别人起床你睡觉?”
谢明声嘟囔着:“我们都这样。”
他煞有介事地说:“如果要找一个rapper,你知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找到他的可能性最大吗?”他打了个响指,“凌晨两点的club。括号,除了谢明声之外的rapper,谢明声是不爱泡吧的好rapper,括号结束。”
傅轻嘲笑他:“说得可真好听。究竟是谢明声不爱泡吧,还是谢明声酒量太差不敢泡吧?”
谢明声哼哼:“那当然是――”
他突然瞪大眼睛。
“你,你……”
傅轻支着下巴看他,嘴角弯了弯:“我怎么了?小笨狗。”
谢明声扑到他身上。
再抬起头时眼睛果然又红了,谢明声皱皱鼻子,带着浓浓哭腔:“哥哥。”
“嗯。”傅轻帮他擦擦眼睛,笑着数落他,“怎么这么笨,一天了都没发现。”
谢明声傻笑几声,又埋进他的颈窝。
原本干燥的皮肤很快被眼泪打湿,谢明声在他身旁无声地哭着。傅轻歪了歪头,脸颊碰着他的耳朵。
“别哭了,”傅轻说,“想起来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谢明声闷闷地说,“我是高兴的。”
傅轻笑了,手心揉着他的后脑勺。
“乖,声声。”
过了几分钟后,谢明声自己擦干净眼泪,乖巧地靠着傅轻肩膀。
傅轻逗他:“不哭了?”
谢明声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把自己那点小心思坦率告诉傅轻。
“哥哥,我太自私了。我好喜欢前段时间我们相的样子,所以你突然什么都想起来了,我又害怕又开心。”
傅轻故作严肃:“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你只喜欢之前的我。”
谢明声摇头,说:“哥哥,我不觉得你和之前有很大的差别,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你都是这样的。”
他拍拍自己的脸,试图降低脸上的热度,继续说:“就是总有一种,好像能跟你有点进展,结果又功亏一篑的感觉……”
他看着傅轻,眼中带着恐慌,同时又藏着期待。
“……哥哥,今天有喜欢我一点吗?”
傅轻也看着他。
良久,傅轻开口:“我在医院刚醒来的时候,某些人不是自称是我男朋友吗?”
谢明声先是像做了坏事被点名的小朋友一样坐直身体,随后又露出努力压抑却止不住的笑意。他抱紧傅轻,在他脸上留下一个响亮的吻。
“哥哥!”
傅轻嫌弃地推开他,“一天天的不够你肉麻。”
推肯定是推不开的。谢明声把傅轻圈在怀里,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谢明声不愧是自我调节达人,没过多久又开心了起来。他捧着傅轻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说:“真好,一觉睡醒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时,傅轻想到一件事:“对了,你再给我看看你的纹身。”
谢明声:……
他可没忘了自己在医院里主动脱了裤子给傅轻看腰上纹身的事,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可傅轻的话他一向言听计从,只得解开皮带,缓缓褪下裤子。
“停――”傅轻打了个停止的手势,倒吸一口冷气,“你干什么?”
谢明声茫然:“你不是要看纹身吗?”
傅轻都气笑了:“我是说锁骨上的。”
“哦!哦!”
谢明声脸更红了。一把扯开自己的衣服。
说来也是巧,一年365天里有36天都穿卫衣的人,今天破天荒穿了一件衬衫。衬衫被谢明声这么暴力一撕,上边几颗扣子全都扯掉了,露出一大片麦色胸膛。
傅轻:“……倒也不必这么投怀送抱。”
谢明声:QAQ
傅轻知道他那纹身,只是以前一直没究过具体有什么含义。现在,他抚摸着那片皮肤,指尖顺着纹身的走势移动着。
“原来我们这么早就见过面啊。”
谢明声用力点头。
傅轻收了手,又帮他拢好衬衫。
“你纹这么一个东西在身上,就没想过以后如果跟别人在一起,这个东西没法解释吗?”
谢明声诚实地说:“当时没想过这些,后来……”他低下头,说话声音也低了些,“后来没想过跟别人在一起。”
少年无望的暗恋遥远又心酸,可他无疑是幸运的。他开始后悔自己刚刚问出的“今天有喜欢我一点吗”这样的问题。可下一秒,傅轻竟给了他意想不到的回答。
“声声,我记得我跟你说过。”
谢明声抬起头,仰望着他。
“有你在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因为主人出门,只能孤身一人待在家的小狗,终于在这一天听到了门外传来的熟悉脚步声。他步伐欢快地跑出去,顾不得刚刚下过雨的地面会弄湿身体,只想第一时间冲上去抱紧他。
这一,他真的抱到了。
9
恢复记忆后,傅轻看着一堆工作觉得头大,甚至有过那么短暂的几分钟自暴自弃地想,要不然撂挑子不做了吧。
然而也就是想想。
之前耽误的那些工作,该赔的钱都赔了,该给的解释也都给了,现在傅轻又挨着打电话说明当时的情况。他平时拍摄认真,人也好说话,再加上先前早就都打点过,而且剧组出事闹得这么大,那些合作方纷纷表示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被傅轻推掉的那些活动毕竟是不可能重新再来的,甚至因此丢了几个代言。他们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身后永远有虎视眈眈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甩到后面;人情固然重要,但人情不能当饭吃。
晚上吃过饭后,傅轻坐在沙发上发呆。被迫休息的这段期间,他丢了两个谈好的代言,原先某个化妆品品牌的续约也没谈下来,去年拍摄的那部《我和爸爸》也因为他的伤情推迟上映。陈静导演倒是很好说话,但人看着精神不好,估计和投资方也是进行了好一番交涉。
傅轻长长叹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白遇之刷完碗,擦擦手坐在他身边。他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轻苦着张脸说:“心里不舒服。”
白遇之揽着他肩膀,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傅轻说了两个牌子,说:“原本都谈得差不多了。”
他们这种代言人,一旦官宣至少是一季,想要再把代言拿过来,怎么都得等到三四个月之后了。
傅轻无奈,只能自己安慰自己:“算了,让戚别去搞定吧,反正这些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白遇之笑着亲他耳朵。
他们坐在沙发上又聊了几句,白遇之说:“最近还是先好好休息,之后忙起来肯定也很辛苦的。”
他捏捏傅轻后颈,又问:“我看你今天打了一天电话,累不累?这两天还头疼吗?”
傅轻一句“不疼”已经到了嘴边,在齿间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他刮了刮自己的鼻子,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干脆躺在白遇之大腿上,闭着眼睛说:“疼。”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白遇之也低头笑,用两只手的拇指按着他的太阳穴。那力道刚刚好,既能缓解疲劳又不会过分疼痛。他弯腰在傅轻额头落下一吻。
沙发对面的电视机还在播放着某个综艺节目,几位喜剧演员按照节目台本的要求进行你画我猜,观众们时不时发出哄堂大笑。
好在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小,并不会打扰到安静接吻的人。
白遇之跪坐在傅轻身边,两人挤在沙发的角落里。那地方很窄很小,两个高个男人几乎要交叠着坐在沙发上。
傅轻稍微仰起头,让白遇之揽着他的后颈。
暧昧纠缠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傅轻起身去洗澡。白遇之黏在他身后,硬是一起挤进了卫生间。
他们是很少一起洗澡的。还在学校住宿舍的时候是没有条件;在租的老破小同居时卫生间太小,很难同时容纳他们二人;再后来……
白遇之从后面抱住傅轻。
傅轻正弯腰吐掉口中的牙膏泡沫,身后靠过来的温热躯体让他无奈又好笑。他用手肘向后碰碰白遇之,“哎”了一声:“我真是服了你了。”
白遇之笑嘻嘻地躲开,脸颊在他脖颈蹭了又蹭,叫他:“轻轻,宝宝……”
他含含糊糊地问:“你腿还疼不疼?”
傅轻没回答,转身拿毛巾又被他抱个满怀。
卫生间的温度很快升高。
傅轻回家养伤这段期间,白遇之担心卫生间地板湿滑,征求过傅轻意见后给主卧的卫生间做了改造,设置了干湿分离的单独淋浴间。
淋浴间的推拉门轨道很滑,手掌按在上面就会被推开。但很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其上,又把被拉开的那一条小缝重新填满。
傅轻从背后握着白遇之的腰,轮廓清晰的脸颊充盈着水汽,偶尔有几滴水珠会从鼻尖滑落。他把下方放在白遇之的肩膀上,沾了水的鼻尖蹭着他的耳廓。
“让我看看是谁在发情。”
白遇之缩了缩脖子,仰起头来让他亲得更方便。身后承受的部位已经开始发麻,源源不断的快感让白遇之说不出话,臀肉绷得紧紧的。
他俩个子都高,站着从背后进入着实有些费力。草草进出几后,傅轻擦擦身体,示意他回房间。
回房后,白遇之仰躺在床上伸出双手抱着傅轻,黏黏糊糊亲他的耳朵和喉结。傅轻被他弄得很痒,又因为真的太久没做过很快情动。
再插入时顺利很多。甬道内又软又滑,很容易便全根没入,偏偏夹得又很紧。他们四肢紧贴,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彼此都恨不得把对方揉进骨血里。
白遇之把双腿都缠了上来,软绵地挂在傅轻腰间,随着他的起伏无力地摆动着。
几分钟后,白遇之主动背过身去,让傅轻从后面操他。可没过多久他又想起来傅轻脚腕不能太用力,又挣扎要转过来。他刚动一动,就被傅轻甩了一个巴掌,正正打在臀中央。
那力道不轻不重,疼痛感在快感面前更是微不足道,唯有“啪”的一声响在静谧的夜晚格外违和。
白遇之抖了一抖,压下喉咙的呻吟,只能用气音发出轻微的声音。
“宝宝,宝宝,你的腿……”
傅轻在刚刚拍打的部位揉了揉,紧接着又是一个巴掌。
“腿好得很。”傅轻说。
这一白遇之的反应比上剧烈了许多,即使是趴在床上,也能明显看出他胸腹的起伏。
太羞耻了……他比傅轻还要大几个月,现在却赤裸着身体被他打屁股。更羞耻的是,压在小腹和床单之间的东西异常兴奋。
他们做过太多太多了,以至于羞耻这样的情绪几乎不会在他们的性爱中出现,偶然出现的那几瞬,毫无疑问会给他们带来更好的体验。
白遇之扭着腰,臀肉在傅轻小腹蹭着,几根软软的毛发搔得他臀肉通红,又因为正中央印着的隐隐指痕,看上去狼狈不堪。而这身皮肉的主人却浑然不觉似的,只知道发出臊人的叫床。
傅轻捞起他的腰,用左手包裹着白遇之的阴茎上下撸动着,前后一起袭来的刺激让白遇之浑身发抖。被操得松软的穴口殷红,无比柔顺地包裹着钻到里面的巨物,周围一圈水亮亮的黏液。
到底还是担心傅轻的腿,又过了几分钟后,白遇之颤巍巍翻身坐起,推着傅轻靠在床头,自己则跪在他双腿之间,再一缓缓吞入。
事实上傅轻并不太喜欢骑乘的姿势,他总觉得这样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让他分心不能单纯地享受做爱这件事。
好在白遇之动得也不快。前面弄了很久,他早就没太多力气,试着前后套弄了没几就软着腰靠在傅轻身上。
傅轻用手掌包着他的屁股,稍微揉一揉就能听到白遇之带着鼻音的呜咽声。
但还是不爽。
傅轻抿了抿嘴,按着白遇之的肩膀重新躺到床上。下半身还在叫嚣着发泄,但夜晚还长着,傅轻并不急于在这一时。他单手撑在床上,笑吟吟看着白遇之。
白遇之也侧过脸看他。卧室的灯光不那么亮,可即便如此,傅轻双眼依然亮晶晶,白遇之能从中看到自己的模样。眼皮带着点红,鼻尖溢出一滴汗水,红晕从脖颈连接到耳廓,整张脸写满“欲求不满”四个大字。
他向前一点,牢牢抱着傅轻,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连双臂都是濡湿的。白遇之有些心虚地看看身下的床单,不知是不是被他们弄脏了。
傅轻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别看了,你都弄脏过我多少床单了?”
白遇之咬了咬下唇,没有回答,只凑过去和他接吻,又吻过他的锁骨和乳头,最后停留在小腹。傅轻的手指插在他的发间,时不时用指腹挠过头皮,再揉揉耳朵安抚他。
大概是跪了太久,白遇之发现傅轻的膝盖泛着红,他又凑过去舔着那里。湿滑的舌头划过薄薄的皮肉,这里的触感似乎和别都不一样。
傅轻动动腿把他拨开,再翻身上去,握着他的双腿重新进入。
这一的抽插比先前都狠,傅轻的手臂内侧青筋凸起,在肉体碰撞摩擦声中显得情色又隐秘。两人都快要到顶点,也因此都忽略了门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傅轻弯腰下去,舌头强势顶入白遇之的口腔,两同时被侵犯的感觉过于霸道,让白遇之有种快要被吞进肚里的恐慌。
他觉得自己像被抛在空中,眼看着就要射精。
“哥哥,我回来――”
卧室房门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谢明声大大咧咧走进来。他心情愉悦,甚至称得上手舞足蹈,然而在看清卧室这一幕的时候……
谢明声目瞪狗呆。
还是傅轻反应最快。他迅速抽出自己的东西,一手捞过床尾被踢成一团的被子盖在白遇之身上,一手从床头拿起自己的睡衣胡乱套上。
还不等他说话,谢明声手脚同侧地退了出去,大声嚷嚷着“对不起对不起”。
留下床上那两人面面相觑。
快到高潮时被生生掐断的感觉并不好,但白遇之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甚至无法感受生理上的不适。
傅轻也仿佛石化一般,维持着刚刚的姿势跪在床上,呆呆望着房门的方向。
白遇之重重吞了口口水,戳着傅轻肩膀。
傅轻回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问道:“你没关门啊?”
再双双露出尴尬的神色。
谁也没想到的是,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房门又一被推开。
这一,谢明声只怯怯探了头进来。他眨巴着眼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
“哥哥。”
傅轻和他对视一眼,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随后,傅轻回过头来,又看了看白遇之。
这一刻他们有种微妙的默契。
而白遇之在犹豫几秒后,迟疑着点了点头。
95
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傅轻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背后敏感的地方被白遇之又亲又咬,让他忍不住仰起头,缓解来自背后的快感。
凸起的喉结随着这样的姿势暴露在外,被埋在他怀里一声不吭的谢明声含在口中。傅轻甩甩头,几缕汗湿发丝贴在了脸颊。
谢明声没在他的喉结留恋太久,很快向下吻去,停在他的胸前。谢明声握着傅轻的腿,含糊地说:“哥哥,你坐在床上吧,别压着腿。”
傅轻随着他的动作伸开被压在屁股下面的腿。胸前两点被含住,舌面碾过的力度很重,细微的疼痛让快感更加刺激。傅轻按着谢明声的头顶,哑声叫他。
“声声……”
谢明声没回答也没停下动作,只是放松了动作,双手握住傅轻的腰。
一个在性爱中再平常不过的动作,这时竟带着几分委屈。
傅轻伸手拍拍他的头顶,刚要说话,耳垂一热。傅轻抖抖身子,条件反射地想要躲避,却被身后的白遇之抱得更紧。
……竟然被一前一后箍在中间无法动弹。
傅轻觉得好笑,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从谁劝起。他也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转过头去和白遇之浅浅接了个吻。
“小白,先去洗澡吧。”傅轻说。
白遇之投来不情不愿的一眼,随后起身,离开前又折回来,按着傅轻的肩膀亲他。这一的亲吻似乎比之前在床上还凶,几乎可以听到舌头搅弄口腔的水声。傅轻很顺从地张开嘴,也没有试着夺回主动权,任由白遇之的双手摸得他背部颤抖。
很快,卫生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白遇之拿了睡衣进去洗澡。他洗得很快,没过几分钟就湿着头发出来了。他边擦头发边瞪着谢明声,兀自生了一会儿气后离开了。
再没有别人后,谢明声明显更放得开了。他抱着傅轻,急切地在他身上啃咬着。白遇之一向小心,很少会在傅轻身上留下明显痕迹,但仍然有些不甚明显的指痕或牙印,每一都让谢明声醋意滔天。
他恨不得在那些痕迹上面也附上自己的印记,又嫌弃不知会不会还留着别人的口水,只能退而求其,在旁边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很快,傅轻就发现了他这类似小狗圈地一样的行为。傅轻揉揉他的后脑,又把他往上拽了拽,让谢明声躺在自己胸前。谢明声还在哼哼唧唧,手指抚摸着傅轻腿根的某齿痕。
傅轻掐着他的脸,但没有制止他的动作。
几分钟后,谢明声又趴下去,微微分开傅轻的双腿,在另一侧同样的位置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又嘬起双唇,在那里吮了又吮。
终于印下紫红色的吻痕后,谢明声趴在傅轻大腿上,得意地笑了。
这吻痕距离小腹实在太近了,再往上一点点就能碰到两颗卵丸。谢明声不知看着哪里,居然把自己看得满脸通红。
他慢吞吞地从傅轻身上坐起,扭捏了半天,鼓足勇气抓着傅轻的手放在自己臀上。
他也许久没做过了,身体干涩得要命,又因为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怎么都不愿意好好润滑。弄了半天他自己疼得软了,傅轻也只进去一半。
傅轻叹了口气,揽着他靠在床头。
谢明声自己闷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眼眶红了。
他诚实地说:“哥哥,我好嫉妒啊。”
傅轻逗弄着他的下巴,温声说:“别嫉妒,你们是不一样的。”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措辞,过了一会儿才又说,“你代替不了他,他也代替不了你。”
谢明声握住他的手,脸颊在他手背上亲昵地蹭着。
“哥哥,我太贪心了,”谢明声说,“我好希望你能像爱他一样爱我。”
他定定看着傅轻。
本来以为这又会是一得不到回答的对话,没想到几秒之后,傅轻松开他的手,转而捧起他的脸。
亲吻落下的时候,他听到傅轻低声说:“声声,我本来也很爱你……”
*
中途谢明声叫得嗓音沙哑,不得不下床去倒杯水喝。那杯水被他喝掉大约一半,之后便放在床头。
床垫偶尔会剧烈地摇晃,连带着床头柜也在轻微地抖动,没过多久,一只赤裸的手臂胡乱挥舞着,直接打翻了那杯水。
水流顺着床头柜向下淌去,途径之留下一串水痕。
那手臂的主人抓紧垫在腰间的枕头,用力到指尖泛白。
谢明声双腿分得很开,包裹着傅轻的地方又热又紧,那里快被不停歇的抽插弄麻了。他依然羞于叫床,却无法控制从鼻腔泄出的小声哼叫,软绵绵的,又带着能轻易察觉到的淫荡。
在一重重的插入时,谢明声身体向上弹起,又狠狠跌落,弹性极好的臀肉在床垫上晃出肉波。
马眼在连番不断的刺激下流淌出清液,射精和插入的快感让他腰部发抖,不受控制地向上抖动着,脚后跟在床单上难耐地摩擦着。
这时,傅轻抱着他翻身,让他趴在床上,自己则从他身后又一顶入。
这一,傅轻完全没再控制自己,每一都操得很重,每一下都碾着谢明声的敏感点。
没过多久,谢明声连轻声哼叫都发不出了,只剩下鼻间重重的粗喘。
股间的淫液被完全抹成了白色泡沫,抽出来的时候甚至将傅轻的耻毛黏成一片。傅轻把鸡巴抵在谢明声臀瓣上,想要弯腰下去抱他,可刚松开手,阴茎不受控制地向上弹去,在臀肉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像掌掴一样。
谢明声突然全身发抖,身体剧烈地抖动着,精液一股一股喷涌而出。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发泄过,他这断断续续射了很久,到最后,甚至流出了几滴淡黄的尿液,夹杂着稀薄的前列腺液。
谢明声臀肉紧绷,又时不时松懈开,待到下半身的液体流干净后,半闭着的眼皮无力眨了几下,随后便陷入了昏睡。
傅轻这晚当然没在主卧睡。谢明声睡起觉来根本叫不醒,傅轻只能悲愤地自己换好四件套,过程中将罪魁祸首从床这边推到床那边,又从床那边推回这边,那人依然睡成小猪,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做完这一切后,傅轻叉腰站在床前,看着谢明声毫无防备的睡脸,更生气了。他从谢明声的外套中找到他的手机,输入密码后点开微信,在他和自己的聊天框中打下几个字。
“永久剥夺谢明声和傅轻一起睡觉的权利!”
*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又被白遇之堵在了卫生间门口。
这间浴室在楼下,傅轻本就不常用,洗澡的时候翻了半天才找到沐浴露。洗好了又发现毛巾没带进来。
傅轻站在洒下发愣,甚至怀疑自己伤过一后脑连带着把智商也伤到了。愣了一会儿之后,他无奈,打开浴室门,做好丢脸的准备,想要叫白遇之帮他拿毛巾。
谁知刚一推开门就看到那人站在门口等他。
白遇之把干燥的毛巾罩在傅轻头上,指腹隔着柔软的面料挤进傅轻发根。
擦拭了几下之后,白遇之抱住傅轻,闷闷地叫他。
“宝宝,”白遇之对着他的耳廓又舔又亲,声音和气息一样断断续续,“你也太向着谢明声了……”
哎这两个人!傅轻简直无语,他真诚发问:“你是因为什么觉得我向着他呢?”
白遇之:“不因为什么,你就是偏心他。”
傅轻笑了。本以为自己真做了什么才会让他们心生不满,现在看来,只是单纯在发酸。他不知为何突然心情很好,双手穿过白遇之,牢牢环住他的腰。
白遇之带来的那条毛巾兢兢业业地发挥着吸干头顶水分的功能,至于湿漉漉的身体,则是被白遇之的睡衣擦干了。
为了避免再一擦枪走火,他们没在浴室待太长时间。出来后,傅轻任由白遇之拖着他的腰带回房间。
夜晚,白遇之牢牢锁着傅轻的腰,一副想把他一直锁在身边的模样。但关上床头灯后,两人很快就都进入了梦乡。
96
之后,傅轻便投入了忙碌的工作。
先前那部电影的拍摄暂时还不能重新启动。那位女演员伤势不重,遗憾的是伤在了脸部,她公司的老板又是青梅竹马的老公,据说因为这拍摄事故勃然大怒,甚至有了想要让她就此退圈的打算。
但傅轻无暇考虑这些,因为去年拍摄的那部《我和爸爸》的宣发已经开始了。
这部电影无论对于导演陈静,还是对于傅轻,都算是一部转型之作,虽说错过了春节的黄金周,但好在没耽搁太长时间,这一准备安排在暑期档上映。
完全伤愈后,傅轻便跟着剧组马不停蹄奔波在各个城市。
这一天,傅轻白天在某个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录制结束得很早,坐上回家的飞机时刚刚过晚上7点。几个小时后,飞机稳稳着陆。
休息了太长时间,傅轻偶尔会对现在这种强度的工作感到不适应。好在之后几天行程都在本市,并且安排宽松,终于让他得以喘息。
回到家后,他看到白遇之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那人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了一眼。见来人是傅轻,白遇之冲他点点头,又继续讲电话。
白遇之表情相当为难,咬了咬嘴唇,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不租了吗?如果你嫌贵,我再降点钱也可以的。”
对面解释了一番,白遇之又说:“哦,哦,你要结婚了啊,那难怪……可是……你和你老婆的爸妈都是当地人吗?他们有没有地方住啊?以后你们如果生孩子,他们是不是来帮忙照看呀?”
几秒种后,他又沮丧地说:“没有没有,我就是看你租了这么久,你不租了我觉得有点可惜……”
傅轻十分新奇地听着这段对话。白遇之的社恐程度他是知道的,是能用一句话说明,绝不会再多说一个字的程度。况且刚刚那几个问题,绝对是超出了正常房东与租客聊天范围的。
待白遇之挂断电话后,傅轻在他身旁坐下,问道:“什么情况?”
白遇之神色呆滞:“我老家的房子之前不是一直在出租么。那个租客租了好多年了,刚刚突然打电话来说不租了,说是准备结婚,新房子都装修好了,放了半年多,终于可以搬进去了……”
白遇之向后靠去,后脑磕在沙发上,呆愣着说:“我要回去收房子了……”
他又猛地坐上找个钟点阿姨?让她去打扫一下,能打扫成什么样就打扫成什么样,然后再找中介。”他抱着手机,啪啪啪按着屏幕,“现在不是都可以用AR看房了吗?我可以不出现的吧?!”
他是真的好多年没回过老家了。最后一回去时,还因为意外碰上了郑谦母亲,闹得非常不愉快。
每当这个时候,白遇之总会非常怨恨那个人。
怨恨和恐惧也许会被时间冲淡,但那段时间的遭遇无可避免地改变了白遇之的性格,每当听到老家那套房子的地名,白遇之都会像应激反应一样强烈地抵触。
傅轻在一旁静静坐着,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揽住白遇之的肩膀。
“去看看又没关系,”他说,“别怕,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城市离得并不远,开车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这天傅轻结束了某个广告的拍摄后,从摄影棚出来直接坐上了白遇之的车。
看得出来白遇之是真不常回家,在高速上几差点走错了路,中途他们在加油站加满了油,白遇之又在打退堂鼓:“算了吧,我们干脆回去吧,那房子我不想租了。”
傅轻这时很不合适宜地想起高中的一件往事。
*
那时他们学校校庆,他们这种艺术类的高中,绝对是不愁出表演节目的,但他们班硬要傅轻参与表演。
傅轻说:“可我真的不会乐器啊!”
班长:“你随便胡弄几下都可以,高三的学姐可是说了啊,‘傅轻不参加表演我们也不参加’。”
班长双手握着傅轻肩膀:“人家马上就要毕业了,最后一校庆你可得让她们满意!”
傅轻并不能理解这其中的逻辑,只能试探性地说:“那我给你表演一个……对牛弹琴?”
……
明明应该喧闹的课间时间,此刻却一片寂静。
几秒后,坐在角落里的单眼皮男生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弱弱地说:“那我也可以伴奏,我会打退堂鼓。”
*
傅轻回想起了这么一件小事,再看向身边的人时,神态也不禁柔和起来。
他按了按白遇之握住方向盘的手,说:“走吧,退堂鼓达人。”
白遇之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傅轻在说什么。他抿着嘴,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么久以前的事你都记得啊。”
“才想起来。”傅轻扭头看他一眼,“我以前一直以为我们高中没怎么说过话。”
“是没怎么说过,跟你说话我需要做太久心理准备了。”
“做什么心理准备……”傅轻嘟囔着,“认真开车啦!”
之后的路程非常顺利,白遇之大概终于找回了开车的状态,没有再走错路。只是路上堵了会儿车,两人到的时候夜色已经了。
家里还没收拾,肯定是没办法住人的。如果这趟是白遇之自己来,他可能自己收拾一下,凑合一晚先睡着。但毕竟这傅轻也跟着一起过来,他不想让傅轻帮忙收拾,也不想让傅轻将就着睡,两人商量了一下,没有先回家,而是径直去了市中心,先找家酒店睡下。
车子开到酒店门口,傅轻先下了车,白遇之则把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随后去一楼大堂办理入住。傅轻在外面晃悠了半个小时,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径直上楼。
傅轻的身份毕竟不方便,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尽管数不多,但每开房,两人都要分开进入。
折腾了一天,两人都有些乏。傅轻洗好澡出来时,白遇之正靠在窗边往外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白遇之拉好了窗帘,随后转过身去,和傅轻接吻。
浅浅的吻带着足足的温情,片刻后傅轻离开,他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他低头看看滴在白遇之脸颊的水滴,用指腹揩去后,抵着他的额头说:“别担心了,我陪着你。”
这可能是一句迟到太久的话语,白遇之倏然红了眼眶。
“我不怕,我没什么好怕的。”他轻松地说,“他们又能怎么样呢?我以前就是太在意这些了。”
他抓着傅轻的手,包在自己手掌中。面对爱人的时候,白遇之偶尔还是会流露出那种不好意思的神色。
“我最害怕的就是不能待在你身边……”
第二天他们起了个大早。
傅轻的生物钟也不算是很正常,但前短时间受伤休养时实在睡得太多,导致他的起床时间一直往前调。现在身体恢复了,生物钟却没有随着一起恢复,让傅轻苦不堪言。
白遇之贴着他的脸,一边搂着他哄一边忍笑,磨磨蹭蹭了半小时,赶在9点之前离开了酒店。
白遇之前一晚预约了家政,跟他们前后脚到了。白遇之本来想着,还是不要声张,他不想让傅轻见到或是卷入什么麻烦。
但现在他突然不想这样了。他看了看正在房间里到参观的傅轻,心里涌上了无限勇气。
傅轻,傅轻。他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随后步履欢快地走进卧室,趁着家政阿姨不注意,偷偷刮了刮他的手心。
傅轻反手握住他,说:“这套房子格局不错啊。”
面积听上去不大,可三间卧室面积都刚刚好,采光也很出色。他们现在在的这间是原先白遇之奶奶住的,老人喜欢晒太阳,因此把这间采光最好的房间让她来住。
早上十点,光照很好,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洒进窗子,带来暖融融光亮的同时又不会过分炎热。傅轻染了色的头发在阳光照射下颜色更浅,恍惚间白遇之想起了他们初见面的时候,那时的傅轻也在这么一片阳光里托着腮看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傅轻五官的轮廓更加刻,原本属于少年人的臂膀肩背完全伸展开,从白遇之喜欢的一种样子,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白遇之喜欢的另一种样子。
太喜欢他了,太爱他了。人们常说爱意只是某段时间荷尔蒙分泌旺盛的结果,总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淡去,转变为亲情这样别的感情。可白遇之总觉得,他好像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他。
白遇之敛起逐渐扩散的思绪,笑眯眯地露出酒窝,问道:“轻轻,今天反正不赶时间,我们中午去远一点的地方吃饭吧。你之前来过这边吗?我带你吃最地道的苏州特色――”
他的话语被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打断。
这里先前的租客是位程序员,素质很高人也很好,只是忙的工作性质让他无暇做家务,这家政阿姨并没有在打扫上面费太多时间,更多的是在反反复复上楼下楼倒垃圾。
她把垃圾分门别类装好堆在门口,因此没有及时关上大门。
一位年迈的妇人拎着几袋子菜,站在白遇之家门口小心张望着。
是郑谦妈妈。
97
白遇之握着傅轻的手猛地用力,又一下松开,他拍拍傅轻手背,低声说:“等我一下。”
看到白遇之走出来时,老妇人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抓着塑料袋的手指微微收紧,语气带着点惊喜:“小白……还真是你回来了。我见你们家开着门,就说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是你。”说罢,她转过身敲敲自己家的门,“老郑,老郑!快出来!你看谁回来了!”
白遇之绷紧下巴,到底还是不知说些什么。他细细打量着背对自己的妇人。
王阿姨头发白了很多,背也微微驼着,但神色看上去似乎还好,和印象中歇斯底里的模样相差甚远。
对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郑谦的父亲打开了门。他见到白遇之,甚至有些不敢认。
“哎,这……小白啊?”
白遇之冲他点点头,扯了扯嘴角。
三人站在楼道间,一时间都相对无言。
最终还是王阿姨先打破了沉默。她拢了拢白的鬓角,柔声说:“好久没回来了,这回来还走吗?”
白遇之点头,说道:“今晚或者明天就走。”
她像是有些失望,连连说着“哦”,又问:“这几年在外面,还适应吧?”
“还好。”
身后传来傅轻的脚步声,白遇之挡了挡,让傅轻站在他身后,然后转过头去,对傅轻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脸。
唯一的儿子自杀身亡,这老两口自那之后再也不看娱乐圈的新闻,也因此对傅轻毫无印象,以为他只是白遇之的一个朋友。他们对傅轻点了点头,算是问过了好。
王阿姨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些什么,这时,对面没来得及关上的房门里钻出一只黑猫。黑猫身体胖胖的,动作却很灵活,几步就窜到了傅轻脚边,肉垫软绵绵扒住了傅轻的鞋。
傅轻:?
郑叔叔“哎”了一声,叫它“小谦”。
白遇之有年头没听到这个昵称了,他看看那夫妻俩,又低头看看这只黑猫。
郑叔叔解释道:“去年小谦几个粉丝送的,说是跟小谦一天生日。”他弯腰抱起猫,又说,“他都去了这么久,还有人记得他,小姑娘们有心了。”
王阿姨接过话:“是啊,那几个小姑娘非要把这猫送给我们,说来也是奇怪,我跟老郑都不是喜欢小动物的人,但看这猫确实合眼缘。”她说着,伸手挠挠小猫的下巴。
黑猫眯起金色的眼睛,耳朵抖了抖。
片刻后,王阿姨再开口:“小白,中午去哪儿吃饭呀?要不……”她回头看看自己的老伴,神色复杂,“要不,来阿姨家吃吧。我记得你那时最喜欢吃――”
“不用了,阿姨。”白遇之轻声打断,“我朋友第一来这边,我准备带他出去吃。”
王阿姨倒是没太惊讶,只是难免露出失落的表情,但她没再挽留,只是又看向傅轻,说:“好吧……你这朋友长得真精神。”
白遇之稍微侧过头看,露出一个很轻微的得意微笑。
再待下去也说不出更多的话了,彼此沉默几分钟后,白遇之说:“我打算把这房子卖了,之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叔叔,阿姨,你们保重身体。”
王阿姨点点头,声音有些苦涩:“那好吧。”她顿了顿,像是在交代什么的样子,又说,“那几个小姑娘偶尔也来看我们,我们俩身体也还健康着,你……你放心吧。”
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
白遇之点点头,又等了一会儿,见他们再没什么别的话要说,就准备回去了。
最后,他听完郑叔叔说“你也好好照顾自己”,缓缓关上了房门。关门前的那一刻,他好像看到王阿姨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白遇之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关上了门。
他站在玄关愣了几秒钟,随后摸摸傅轻的耳朵。
这好像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心情。
打扫好家里后,白遇之又联系了中介,把房间仔仔细细拍了照片挂到网站上。中介离开后,傅轻问:“真的准备卖了吗?不是说这是你奶奶从年轻时就一直住的房子?”
白遇之说:“嗯,真的准备卖了。以前总觉得,这里是我的家,总是不舍得卖。但是……”
他向前挪了一点点,从身后环住傅轻,是一个把人牢牢按在怀里的姿势。
“现在想明白了,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家。”他收紧双臂,侧脸压着傅轻的肩膀,“跟你在一起,哪里都是家。”
傅轻用手肘推他,“油嘴滑舌。”
白遇之顺着他的力道离开些许,很快又重新缠了回来。
中午吃过饭后,他们到转了转。离开的这几年,家乡也发生了不少变化,很多地方早已不是白遇之印象中的模样。好在他们这一趟也并非是为了参观游玩,随便走了走,晃荡到晚上就准备回去了。
回去的路途很顺利,一路畅通无阻,回到傅轻家的时候才刚刚八点过。
趁着家里没有别人,白遇之又开始亲亲蹭蹭,树袋熊一样挂在傅轻身上。而傅轻这晚也很罕见地没有推开他,一直笑意盈盈地任他上下其手。
白遇之果然很会得寸进尺,没过多久就把傅轻衣服脱了个干净。
这也记得好好锁上了门。
柑橘香味的沐浴露洗掉了这两天奔波的疲倦,酸甜的香气清清爽爽,甜蜜又不腻歪。
白遇之扶着傅轻的腰,像是怕他撞得太狠,可手上分明又没有用力,只是虚虚环着他。没过多久,卧室便只剩下白遇之的低声呻吟。
连抬起头和傅轻接吻都成了困难的事,四肢提不起力气,全身都软成了面条。白遇之在呻吟间隙,反复叫他“宝宝”。
傅轻伸手拨开他被汗水沾湿贴在额头的头发,低头和他接吻。傅轻上一管牙膏剩了一点尾巴,他懒得挤,干脆丢给白遇之让他用,葡萄柚和海盐两种完全不同的香味在两人嘴里碰撞,相性却意外得好。
他们明明在接吻,白遇之却觉得越来越渴,他贪婪地吮吸着傅轻口中的津液,在傅轻卸下力气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伸出双手紧紧抱住。
他们亲密无间,每一寸肌肤都紧紧挨着,傅轻的阴茎还插在他身体里。
白遇之抖着手摸他,在他汗湿的蝴蝶骨留下汗涔涔的手印。
傅轻用手撑了一下床垫准备坐起,被白遇之用双腿夹住重新倒回他身上。白遇之抱着他,嘟囔着说:“再待一会儿。”
滑出了半寸的阴茎重新埋进身体里,搅动着里面的精液和淫水,水声让白遇之耳根发热,又忍不住露出微笑。
他小声说:“待久一点说不定能怀孕呢……”
傅轻无语:“神经病吧你!”
白遇之嘿嘿傻笑:“开玩笑,开玩笑啦!”
他们躺在床上胡闹了好一会儿,直到自然变软的东西彻底滑出,傅轻警告似的掐着白遇之屁股,威胁地说:“别弄到我床上啊!我刚换的床单。”
白遇之开心地说:“那你帮我堵――”
敢说这种话,肯定是会被捏住嘴的。
后来,白遇之伸出胳膊,让傅轻枕在上面。情事过后他有些困意,但还是打算等傅轻睡着之后再睡。
但今晚傅轻似乎并无困意。他先是在床头柜找烟,翻了半天没看到,这时想起似乎是失忆期间都被收起来了。后来枕着白遇之胳膊,一会儿抓抓这里,一会儿抠抠那里。
白遇之捉住他的手,问:“怎么了?”
傅轻犹豫许久,开口时声音低低的。
“还恨他们吗?”
他往白遇之怀里凑凑,伸手摸着他的脸,拇指安抚地按按他的嘴角,又问了一遍:“还恨他们吗?”
不是不想回答,只是这个问题似乎真的需要长久地思考。
良久,白遇之回答:“大概……不恨吧。”
“嗯。”傅轻点头,更紧地抱住他,甚至用额头蹭蹭他的下巴。
白遇之立刻抿着嘴笑了,他也抱紧傅轻,在他脸颊啄吻着,直到傅轻说痒才离开。
他看着傅轻,想了想,说道:“谈不上恨,只是也不想见他们了。”
“我觉得,王阿姨最后可能是想和我道歉的,”说到这里,白遇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但我觉得,我现在不需要了。过去这么久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以前不敢告诉你这些,因为我不敢承认我怪他们,我恨他们,我太害怕向你承认我的缺点了。”他语气轻松,完全看不出过往的事情曾经对他造成过伤害,“但是现在……我不想在意这些了,我……”
傅轻安静等着他说完。
“现在我敢承认这些了,我再也不怕告诉你,我曾经对把我当家人的叔叔阿姨坏有怨恨了。”
白遇之的脸颊又因为抿着嘴而挤出了酒窝。
“因为……家人之间是可以互相包容对方的缺点的,对吗?”
白遇之拉着傅轻的手贴在自己心口,问他:“宝宝,我们是家人吗?”
傅轻用指尖按了按那皮肤,隔着薄薄的皮肉感受那下面陡然加速的心跳,反问道:“你说呢。”
他说:“‘我的家一直都在’,‘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家’,这些都是你说的呀。”
98
和傅轻的关系在那一晚之后似乎又迅速升了温,白遇之觉得大概和他们刚开始谈恋爱时的情景只差那么临门一脚。
但最后这一脚却没时间实实在在落地,因为傅轻又进组了。
这的戏是部悬疑电影。这类型的电影在国内绝不是热门题材,偶尔有几部制作精良的,票房也大多惨惨淡淡。这一的导演,便是傅轻扮演缉毒警察、也是他第一错失最佳男主角的那部电影导演。
这位导演姓冯,那部电影是他首独立担任总导演,影片中除了傅轻之外,再无有点名气的演员。但世事总是无常,这么一部小成本的电影,一下子爆了如今影坛的多位中流砥柱。
这一的电影,名字暂定为《恐怖动物园》,讲述的是某个学校组织学生去动物园游玩,却不幸发生意外,班上的某个小男孩被早已被驯化的狮子咬至重伤。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惨痛的悲剧,事件的发展却变得不可控制。那个班上的孩子、老师甚至家长纷纷遭遇了不幸……
《恐怖动物园》早在今年初就接触过傅轻,冯导给他看了剧本,请他空出今年的档期,原本打算春节之后正式签约,没想到傅轻意外受了伤,一耽搁就是几个月。
听说傅轻受伤、严重到需要休养几个月的时候,冯导当即表示,《恐怖动物园》我一定等傅轻,如果要换人,那我宁愿不拍了。
因此,傅轻恢复工作后,在七月中旬准备进《恐怖动物园》的剧组。
有一部分戏的拍摄地在北方某个村落,时间虽然不长,但距离毕竟远,收拾东西的时候白遇之坐在地毯上唉声叹气。
傅轻敲敲他的头顶:“这只去十天,叹什么气?以前再久都去过。”
白遇之说:“那怎么能一样?”他两只手托着自己的脸,可怜巴巴地说:“我们现在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小情――中年情侣,十天的时间可要命了。”
“神经病,”傅轻笑着骂他,“只有你是中年人,我年轻得很。”
这两天白遇之确实过得太舒坦了。傅轻在跑《我和爸爸》的路演,多数情况下晚上就会落地上海,并不会在外面过夜。谢明声这个讨厌鬼呢,正在西安和夏知雨录厂牌cypher,傅轻在家的这段时间,正正好是他们录歌或者写歌的时候。
只可惜才刚霸占傅轻几天,人就要走了。
而同样为傅轻即将进组感到沮丧的,还有戚别。
经过半年的拼命工作后,二季度的业绩考核指标终于过了关,戚别立刻申请回到总部。
别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唯一有些反对的,竟是戚别的母亲。但会上她也只是淡淡皱了下眉,还是同意了。
那天晚上,戚别无意间听到父母在说话。他不想偷听,快速走过父母卧室门前时,却听到母亲提到了他。
“小别这孩子……原本他想回来,我是不同意的。他太固执,需要再锻炼两年。”
戚别父亲是位医生,说话温温柔柔的。
“你也别把他逼得太紧了,我看他前段日子压力挺大的。”
“坐在这个位置,压力怎么能不大呢?而且这段时间派他去地方工厂,我看他管得挺好的。怕就怕他只会抓执行,做不来决策。”
女人数了数前两年戚别自己决定下来的项目,叹了一口气:“也不能说他做得不好,在他这个年纪也算是有魄力了,可是……”
戚别看了看地面,轻手轻脚回了自己房间。
母亲说得没错,分管公司这几年,戚别也做过错误的决策,幸运的是没造成严重后果。戚别细细回想,似乎那些项目最初都是不被看好的,项目立项会上众人皆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想得心烦,手机偏又在这时提醒了明天的备忘录。
明天是傅轻进组的日子。
他没来得及在傅轻进组前见他一面。幸好之后不需要再两跑,总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戚别下定决心,要尽快修复和傅轻的关系。
……但愿还来得及。
第二天一早,戚别在天气软件上添加了傅轻剧组所在的那个小村落,看了一眼天气和空气质量,皱紧了眉毛。
拍摄地在一个山沟沟,据说他们用的那种大型商务车很难开进去,可能需要徒步上山。
什么破剧组,戚别很不高兴。
不仅如此,剧组信号也很差,他打十个电话给傅轻,可能只有一个能接通,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只能听到傅轻在那边“喂”“能听到吗”“喂”。
戚别:“……我听得见,我一直都能听到,是你听不到啊。”
信息也是发得断断续续。
就这么糟心地过了好几天。联系不到傅轻的日子让戚别挠心挠肺,偏偏回来之前压了不少工作,反而比在工厂里更忙碌。戚别一天天头昏脑胀,脾气也愈发大。
算算日子,今天是傅轻在那山沟沟拍摄的最后一天了。
戚别从早上开始,隔十分钟就要看一下手机,看看自己发送的“今天几点出发”的信息有没有收到回复。
这没收到,就过一会儿再看。
一个上午过去,手机毫无动静。
下午三点左右,安静许久的手机终于被打进一个电话,来电人却不是戚别心心念念的。
他接起电话――
“戚总,傅老师拍戏那个地方……因为连日降雨,发生特大泥石流了!”
*
《恐怖动物园》的拍摄并不算顺利。
在村子里的拍摄因天气原因因连日的降水无法进行,冯导急得焦头烂额。当地交通不便,进来一要不少时间,可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当地的老人甚至怀疑会发生泥石流,劝他们早早离开。
导演起初并不同意,直到某天夜里,当地一家小学的老师一家一家敲开了村民的门,劝他们收拾东西早早避难。
村子里多是老人和小孩,年轻力壮的青年人都出去务工了,这位老师靠着高考考出了村子,毕业后又回来建设家乡,在村民里威望很高。村民们纷纷选择听从他的话。
剧组十几个人,谁都不会做饭,原本想着就十天拍摄,干脆给村民一些钱,在村子里凑合几顿算了。现在人都走了,十几口人巴巴等着饭吃。
冯导无语,只能带着剧组的人,骂骂咧咧跟着一起走了。
就在第二天的凌晨,连许多日的强降水,终于引发了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灾害。此时剧组刚坐进车子里,准备往省会城市的方向开去。
冯导生了气,觉得剧组和这个地方八字不合。他们拍电影的人,多少都有些迷信,他坚信是开机仪式选错了日子。
听到泥石流灾害的消息时,一车人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话。
出发前,村子里的热心妇人为他们推荐了另一个村落,说是环境差不多,但交通要方便许多,原本打算过去看看,现下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最后,他们决定先回拍摄基地重新开机。
虽说在村子里满打满算待够了1天,但拍摄进度非常缓慢,没来得及拍摄的戏份,只有之后再想办法补。好在这部电影中傅轻是绝对的主角,而他又时刻做好了准备,临时修改拍摄的顺序,影响并没有想象中的大。
这边的拍摄暂时中断,傅轻左思右想,很不好意思地和导演请了半天假。《我和爸爸》这晚有场记者会,原先他是赶不及过去的,于是向那边请了假,现在既然拍摄无法继续,他还是想抽时间过去。
冯导很理解,反而转过来向他道歉。都知道傅轻在上一个剧组受了伤,这又险些遇到自然灾害,导演担心他心里不舒服。
傅轻倒是没想那么多,简单交代了几句,匆匆买了机票离开。
这一天过得风风火火,前一天晚上剧组急急忙忙离开村子,早上听说发生了泥石流,还没从躲过一劫的后怕中回过神来,又迅速登上了去记者会现场的飞机。
他没空和别人多说些什么,带着南南在登机口关闭前的最后一秒登了机。上了飞机后,南南拍着胸口用力喘着气。
“太刺激了傅轻哥!”南南重复了好几遍“太刺激了太刺激了”,拿出手机想要通知一下相关的工作人员,刚刚时间紧急,她只来得及告诉了剧组,可刚拿出手机,就被空姐提醒要关机了。
谁都没来得及联系到戚别,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的手机经历了一整晚的“暂时无法接通”后,无缝衔接成了“已关机”。
戚别在那边,找他们快要找疯了。
99
在得知泥石流灾害的消息后,戚别立刻让秘书去订最近一班的飞机,但由于目的地的强降水,大部分航班都发出提示说,极有可能晚点,最近的那一班航班也是如此。秘书告诉他,这趟飞机的前序航班才刚刚起飞,整整延误了四个小时。
戚别一边听着秘书的汇报,一边不停拨着傅轻和南南的手机,他问:“高铁呢?”
“开往X市的高铁每天只有一趟,今天的已经开走了。开往省会城市的倒是可以,但距X市太远,又只有慢车,前后可能要十个小时。”
“买票。”戚别当机立断,“就去省会城市。”
他让秘书把这几天着急的工作文件导入笔记本电脑,又推了之后两天的访客预约,只身一人前往高铁站。
在交通如此发达的现在,距离稍微有一点点远的地方都会选择坐飞机的人,现在孤零零地提着电脑站在候车大厅。
人们常说火车站和医院可以看尽人生百态,这大概是真的。戚别冷眼看着背着比自己身体还大的蛇皮袋的农民工,看着一对夫妻带着四五个光脚到跑的小孩,看着头发白的老奶奶坐在地上吃泡面。
仅有的几排座位都坐满了人,戚别找不到位置,只能在检票口前站着。他盯着手表,看着秒针一格格顺时针走过,耳机里不停传来“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这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年,他的父亲在非洲感染了某种疾病,他的母亲不顾众人反对,硬要去把人接回来,却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不幸遭遇车祸。他嘴上不说,心里确实有过那么一瞬间,觉得母亲做得不对。
或者说,情感上表示理解,理智上觉得不应该。她和现在的他一样,都是冷酷的商人。商人最会衡量如何实现价值的最大化,母亲那样的行为,不能算是一个成功商人的正确举动。
但这一刻,戚别明白了。
这不是能用对或错来判断的。在爱情中的人,怎么能够理智地判断对错呢?他自己不也是抛下工作,来找傅轻了吗?
戚别手指微微用力,紧攥着柔软的西裤布料。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跑这一趟有没有意义,只是再联系不到傅轻,他真的会发疯。
上傅轻受伤的时候,戚别是最早得到消息的。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的时候,傅轻已经被送入了手术室。原本那么健康的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换下的衣服血迹斑斑。
他这么在意的人,这么宝贝的人,怎么总是遇到这样的事?
别再让我爱的人吃苦了,戚别想,那些他不喜欢的,以后我都改掉。
不会再和傅轻吵架,他不喜欢的事就不再去做,以后一定好好考虑他的心情,再也不想离开他……
别再让他受伤了……
“K XXXX号列车已经开始检票。”
候车大厅的喇叭里传来机械女声的声音,戚别捡起靠在腿边的笔记本,过了闸机。
他的座位靠走道,也方便也不方便。这种稍长途的旅行,途中难免会去接热水或去洗手间,靠过道方便些,却也会增加很多被人打扰、频起身的麻烦。
他刚坐下没多久,一位面容略显浮肿的女士有些不安地问:“先生,请问我能跟你换个位置吗?我就在你旁边靠窗的位置。”
戚别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默默起身坐到了里面。
女人感激地对他道谢。
高铁开始行驶后,女人反反复复离开座位又回来,每回到座位上脸庞都沾满了水,水滴还会随着动作甩到戚别身上。弄湿座位。后来,她的频频起身让戚别烦躁不已,终于在她回来后,蹙眉看了她一眼。
女人忐忑地坐下,对他连连道歉。
戚别这时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坐在她旁边的女人衣着宽松,脸部和手部都有些肿,比起刚上车时声音明显嘶哑许多,再联想到她频频起身,每回来后又都是满脸水气……
戚别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然而还没等他问出口,女人便先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孕吐有点厉害,打扰到你了。”
果然如此。浮肿是怀孕的正常表现,声音嘶哑是因为吐过很多,总是带着水迹是因为洗脸或擦嘴……
戚别再怎么样也是不会和孕妇生气的,他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几分钟后,女人接了一个电话,声音软软的:“嗯,我坐上车了,没事,你别担心。”
戚别合上笔记本,靠着车窗,凝视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如果是以前,戚别可能会在心中暗骂女人的痴情和愚蠢。什么样的男人会让自己的妻子身怀六甲独自乘坐高铁?可女人接起电话的语气分明是温柔又欣喜的。
戚别试着换个角度想,总是有很多种可能性的,这看上去确实不像是负责任的丈夫会做的事,但谁又知道这是不是无奈之下的最好办法呢?
女人和她的丈夫只是这段短暂旅途中的过客,是是非非戚别没有兴趣入了解。可这件小事让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似乎总是喜欢简单地用对或者错来判断一件事。真要较真的话,对当时那件事情,他始终是抱着“我错了,但我没打算改”的心态。也许母亲说得对,他有时过于固执,就连承认那件事做错了,更多的也是因为傅轻真的生了气。
他时常会想,白遇之也经常会惹傅轻生气,可他们为什么总能和好?明明自己也承认了错误,傅轻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他?他和傅轻为此产生过很多争吵,最后一他清晰地记得傅轻说,“对,你说得对”。
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吧,他不仅做错了,还让傅轻很难过,很伤心。
耳机里突然传来的嘟嘟声打断了戚别乱飞的思绪。
傅轻的手机打通了!
戚别再也顾不得别的,正襟危坐,手指牢牢抓着右耳的airpods,音量明明已经调到最大,可他恨不得再往耳中塞一点,仿佛这样就能更快听到傅轻的声音。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戚别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直到傅轻在那边“喂”了好几句,又叫他“学长”,才反应过来,自己讲了半天的话,竟始终没能发出声音。
他克制着自己的慌乱,尽量让声音听上去冷静可靠,“轻轻,你现在在哪里?我听说拍摄地点遭遇了泥石流。”
傅轻那边声音嘈杂,还夹杂着听不清楚声音的广播,他说:“我刚落地,准备去参加发布会,我们昨晚就离开村子了,没事的。”
戚别悬了一天的心终于稳稳落回了肚子。
傅轻抱歉道:“抱歉戚哥,没来得及通知你。这真的是我疏忽了。”
平时这些活动,戚别几乎不干涉他,想不想参加全凭傅轻喜好,戚别也对他的眼光很放心。两人都早已习惯直接由傅轻这边来对接各项活动的举办方,这事情事发突然,时间又紧,傅轻在飞机上才想到没有通知到戚别,只是再着急也没用,落地后打开手机,正准备给戚别报备,手机刚恢复信号便接到了戚别的电话。
傅轻又一表示了歉意,诚恳地说:“下不会了,戚哥。”
“没事的,”戚别说,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什么情绪,连尾音都没有半分颤抖,“你人没事就好。”
挂断电话后,戚别从车窗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泪流满面的脸。
身旁怀孕的女人又经历了一难忍的孕吐,回到座位上发现冷着脸的男人正坐在那里无声流着眼泪。她吓了一跳,赶忙抽出纸巾递给他。
“您没事吧?”
戚别接过纸巾,说:“谢谢,没事。”
他的声音听上去依然正常无比,只是躬下身子,用双手捂住脸。而他的眼泪,仍然从指缝中不间断地往下淌。
他忘了告诉傅轻自己正在高铁上,想要去找他,也忘了安慰傅轻,说些“幸好你没事,吓死我了”之类的话。
高铁到站时,戚别拎着笔记本下了车,又从高铁站去往机场,直接回到上海。他太久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高铁了,一趟下来腰酸腿麻。他在机场等待登机时几差点睡着,可每刚闭上眼睛就会梦见傅轻在那场泥石流中遇了难。
他不敢再睡觉,下了飞机后立刻派人联系《恐怖动物园》的导演,询问他究竟想要什么样的场地拍摄,由他来安排。
等到剧组去拍摄基地拍摄时,戚别抽空去探了一班。他还记得之前探班时发生过一点不愉快,这终于记得不要打扰到拍摄进度,也不要对拍摄工作指手画脚,只安静在傅轻下榻的宾馆等待他下戏,或者在拍摄场地周边远远看着。
导演听说戚别来了,还是有些不自在,傅轻劝道:“没事的,继续拍就是了。”好在拍摄很顺利,导演也很快将这事抛到脑后。这一天拍摄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12点了。
傅轻回到房间时,戚别还在工作,他打印了一份合同,正在仔细阅读。见傅轻回来后,他起身向他走去。
傅轻问:“等了很久吗?”
“不久,”戚别伸手揩了一把傅轻的嘴角,“还有点口红没卸掉。”
傅轻下意识地抬手去摸。
两只手碰在一起。
1
戚别今天来得很早,到剧组的时候远远看到傅轻正在吃盒饭。影视基地条件有限,饭菜的油大了些,傅轻吃了几筷子就放在了一旁,对着盒饭发呆。
戚别又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大约半小时后,剧组某个工作人员接到电话,兴高采烈地拉了几个人一起出去。回来时他们推着几辆小餐车,包装精致漂亮的盒饭整整齐齐码在上面。
戚别叫了附近一家餐厅的外卖,送给剧组改善伙食,这一还专门给傅轻买了少油少盐的沙拉,又精心搭配了粗粮,尽可能地让那盘草看上去好吃一些。
待他们再开工后,戚别才又现身,在远看了一会儿拍摄现场。拍摄时清了场,视野很是空旷。
这部戏文戏偏多,场景变换很少,就连和其他演员的对手戏都很少,影片进入高潮后,绝大部分的场景都是傅轻的推理演绎。
这样的独角戏是很难的,除了出色的台词功底外,肢体和神态的度一定要把握好。太收着就不能带动观众情绪,太外放则容易喧宾夺主。
开始的几条傅轻有些找不好状态,到第四条后终于找对了感觉。
之后的拍摄渐入佳境。戚别在远看了很久,没惊动任何人,悄声离开,他找南南要了傅轻的门卡,在房间里边工作边等待傅轻下戏回来。
*
用卸妆液反复擦拭过的双唇难免干燥,傅轻自己去摸嘴角的时候又被戚别握住了手。
“我帮你。”
戚别从包里掏出几张卸妆湿巾递给傅轻,又摸了摸他的手背,皱眉说:“手太冷了。”
傅轻说:“以前也喝过中药,好转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在冷水里泡了太久,再喝药就不管用了。”
戚别低头,沉默地用双手拢住傅轻的,只可惜他自己体温也并不高,无法传递给傅轻更多的热量。几秒后,他说:“等拍完这部戏,要不要再去看看?我去找找靠谱的医生。”
傅轻对自己手冷脚冷的事情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太大所谓,应了一声,便全交给戚别了。
他们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挑起话题。
后来还是戚别先开了口:“我调回上海了。”
傅轻“哦”了一声:“我听说了。”
气氛再陷入沉默。
戚别是不觉得这种气氛尴尬的。在公司开会时,他经常一个问题问得员工哑口无言,现在他也只是苦恼不知该和傅轻说些什么好。
但傅轻觉得这个氛围实在是如坐针毡。他抬头看看天板,又低头看看地面,最终无奈地问:“这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来看看你,”戚别顿了顿,简单提了几句先前发生泥石流时自己慌慌张张去找傅轻,结果扑了个空的事,“我还是担心你,想来看看你。”
戚别三言两语带过说得轻松,傅轻却是知道这其中费的时间和精力。他拍拍戚别的手,低声说:“真的没事。”
戚别笑笑,说:“我那天在动车上的时候脑子很乱,总是担心你又出事,那时真觉得受不了了。可奇怪的是,我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他很罕见地带着些忐忑,眼神忽闪。
“轻轻,我们聊聊,可以吗?”
“我以前有时会觉得不理解你,觉得我明明是在为你好,为什么你不接受。”戚别慢慢地说,一边说一边组织语言,“说实话,有时虽然我在对你道歉,可心里并没有觉得我真的做错了。”
傅轻挑眉。
“还有,还有……”戚别赶忙补充,“我现在不这么想了,不这么想了。”
眉尾缓缓落了回来。
戚别继续说:“我以前总是试图说服你,来证明我是正确的,好让你觉得我是对的,凡事听我的就好。之前以为你又出了事,我脑子都空了……”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戚别总是能贴在傅轻身上,就绝不把自己撕下来。今天他没再动手动脚,安安静静坐在傅轻身边的沙发上,拨开阻碍着的东西,把他和傅轻之间的问题从最掏出来,认真剖析着。
“我那时突然想明白了,总去在意谁对谁错真的有意义吗?就算我是对的又能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只会让你生气。”
傅轻闻言脸色好了一些,他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戚别自己开了个玩笑:“回想起那时,我都觉得我像是一个整天把‘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挂在嘴边的家长。”
傅轻说:“原来你知道啊,我刚刚都没好意思说。”
戚别抿嘴一笑,随后艰难地开口,说起那件直接导致两人关系破裂的事。
“谢明声那件事……”戚别用力闭了闭眼睛,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一些,他清清嗓子,像是想要做足心理准备,“其实该说的、该解释的,那时也都跟你说过。”
他顿了顿,逼着自己直视傅轻的眼睛,“我当时确实是那种想法,觉得他喜欢你,看上去似乎也是很合适的人选,如果以后我不能继续陪着你,那至少这个人在你身边,我是放心的。这件事我没办法再解释或者辩解,因为我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
时至今日,傅轻也已经能够再冷静地倾听戚别这番话语了,即使他仍是满满的不赞同。
“我们以前因为这件事也争执过很多,每一都说得很累。可是现在……”傅轻单手托住下巴,略带自嘲地说,“不管事情的起因是什么,最后竟然真的发展成了你曾经想要的模样。从这一点来说,我确实没有什么能指责你的。”
傅轻皱眉,又很快松开,他长舒一口气,拍了拍戚别的肩膀,说:“如果是想说这个的话,我不生气了,也不怪你了,别再放在心上了吧。”
说罢他起身,一副要送客的模样。
戚别来之前准备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捋顺思绪,打好的腹稿全没用上。他愣愣地随着傅轻起身,拿好自己的衣服,一路跟在傅轻身后,走到了房门前。
傅轻推着他的肩膀送他出门,力道不大但坚定。迈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听到傅轻低声说:“戚哥,这些年,我真的很感谢你,这是真的。”
这话傅轻不是第一说,戚别却敏锐地嗅出不对劲。他没来得及思考究竟是哪里不对,身体抢先一步按住门框,阻止傅轻关门。
傅轻的视线垂下来,落在戚别的手上。下一秒,傅轻伸出手,按住戚别――
这场景似曾相识,戚别在脑海里飞速过着以往的场景。
上一他拂开自己的手后,那扇房门在自己面前重重关上。
那这一呢,这一会怎么样呢……
戚别一把抓住傅轻的手。
原本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地,车钥匙和手机叮叮咣咣掉了出来。谁也顾不上捡,戚别红着眼睛,焦急地说:“轻轻,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机会吗?”
傅轻别开视线,不去看他。
不远的电梯响起了提示音,电梯门开了又关,传来不甚清晰的脚步声。
戚别小声说:“我们进去说吧,让人看见不好。”
傅轻让开地方,让戚别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
重新关上房门后,戚别背靠着门,出了一身冷汗。他后知后觉地想,如果刚刚自己离开了这里,可能真的错过了最后一能够和傅轻和好的机会。他也终于明白傅轻的道谢奇怪在哪里,那听起来太像是道别的话语了。
傅轻背对着在换衣服。他今天坐了太久,腰部有些发酸,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后,他正隔着棉质的衣料揉腰。
戚别犹豫一下,走上前帮他。傅轻回头看了一眼,伸展身体趴在床上,让戚别更好动作。
戚别自己因为经常坐办公室,也有些腰椎颈椎的问题,自然对如何缓解疲劳很有一手。简单按过几下后,那股不适的酸痛便减少了很多。
十几分钟后,傅轻向后伸手按住他,示意他可以停下了。
戚别收了手,换了个姿势坐在傅轻身旁。傅轻把侧脸压在枕头上,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戚别盯着那里的小小发旋,不知不觉心下一片柔软。
方才的焦虑和急迫统统褪去,似乎只要在傅轻身边,他就能获得平静。他试探着开口问:“轻轻,刚刚的话题,还能继续吗?”
“戚哥,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跟我说话。”傅轻说话时脑后的头发也跟着微微颤动,“谈恋爱而已,没必要把自己变成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人。”
傅轻干脆坐起,面对面看着戚别,乌黑的眼珠中倒映着对面小小的影子。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看上去强大又靠谱,好像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必担心。”
他虚虚点着戚别额头,“可不是现在这样一副随时怕我生气的模样。”
“既然你今天提起了这个,我也说说我的想法。”傅轻慢慢曲起双腿两手抱住,又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我之前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觉得我会爱别人,但现在想想你的直觉大概是真的。”
话音刚落,戚别便皱眉打断:“轻轻,我总觉得你是在跟自己较劲。”
11
戚别说:“你是觉得我在……”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但傅轻却是明白的。
大概是一种――“你看,你说你不喜欢,但最终不还是这样”――的感觉。
傅轻沉默不语,似乎是默认了。
戚别急了:“我没有这种想法,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他慢慢挪到傅轻身边,忍着心里的悸动,没做什么不合身份的举动,只是把手搭在傅轻手臂上,“我也没有那种‘多我一个也不会怎么样’的想法。我今天跟你说这些,真的只是因为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前些日子,我听到妈妈说,觉得我太固执,做不好公司的董事长,不适合做决策,只是个出色的执行者。我一开始是不服的,但现在想想,她是对的。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经常觉得,我等了你这么这么久,终于能把你握在手里了,就总是忍不住干涉你很多。可明明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你知道的,以前我很少干涉你的决定,我相信你能做好选择,我知道你心里都有数。
“包括后来……我太想抓住你了,太害怕你离开了。但这些都不是理由,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不考虑你的心情,凡事都只顾着自己作决定,不和你商量,因为这样让你难过,让你痛苦。
“这些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太害怕失去你了。”
说完这段话后,戚别按了按心口,心脏跳得很快,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他鲜少这样主动承认自己做错了事,但承认错误远比他想象得容易。
“但我没有用这样的原因为自己开脱的意思,太爱你不是理由不是借口,就算我是无意的,但伤害到你是事实。”戚别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你不原谅我也没什么不对。”
话虽这样说,可戚别觉得自己鼻腔发酸,他咬着嘴唇内侧的软肉,逼下涌上眼眶的热意,保全自己最后一点体面。
“除非是会对你产生不利影响的事,其他的事情我尽量不干涉你的决定;会好好考虑你的感受,再也不会不顾及你的心情擅作主张,不去做那些自以为对的、却让你不舒服的事;绝对信任你,不怀疑你,也相信我们的感情。”
最后,他说:“轻轻,我很爱你,我想跟你重新开始。但是……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我以后不再跟你说这些了,我们就像以前一样。”
像那七年一样,在你身后默默守护你,为你保驾护航。那几年过得并没有太痛苦,戚别想,至少那时傅轻每见他都是笑意吟吟的,至少那时他从不会让傅轻难过。
过了许久,傅轻终于开口,他侧过头去看戚别,却并没有回答“同意”或是“不同意”。
他问戚别一个问题:“我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你还爱我吗?”
戚别暂时没能理解这个问题的意,只是疑惑着点头。
傅轻微微蹙眉,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满意,他又换了一种问法:“如果当时毕业后,我没有选择拍电影,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钱,没有名气,什么都没有。”
傅轻缓缓问道:“你还爱我吗?”
戚别更加难以理解了:“我从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有钱有名气才爱你。”
这样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戚别也相信傅轻一定知道。
傅轻果然点点头,“之前我在医院刚刚醒来时,偶尔会觉得恐慌,担心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没有人爱我了。”他抬头看着远,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但是大家都告诉我,没有关系的,他们爱我和别的都没关系。”
“失忆的时候,我有过那么一两会担心这个,但现在,”傅轻松开抱住膝盖的双手,转而向后撑在床上,“现在我一点都不担心,我知道你们爱我跟这些都没关系。”
他看着戚别,脸上是很不合年纪的调皮神色,“我说这种话会显得我很自恋吗?”
戚别摇头:“当然不会,本来就是这样。”
“那就是了。”傅轻神色轻松,“我不会怀疑你对我的感情,你也……别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意又涌上心头,戚别咬着嘴唇,不再强忍着,任凭泪水迅速充满眼眶。但他还是别开了头,等了一两秒才说:“也不是怀疑,我就是太害怕了……”
傅轻移开了视线,不去看他失态的样子,只淡淡说了一句:“对自己有点信心啊学长。”
那一晚的谈话到此为止,戚别没能再说些别的,傅轻也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两人现在的关系,戚别并不适合留宿在这里。
说来也是奇怪,傅轻和白遇之分手那段时间里,戚别明明每天都想尽办法挤进傅轻家,可现在想要时刻在傅轻面前留着脸面、不想越界的同样也是他。
戚别又问了几句之后几天的拍摄计划,起身告辞。临走前他摸摸傅轻的头发,做出这一晚最亲密的举动。
他小心叮嘱傅轻:“别太辛苦了,轻轻。”
傅轻说:“大部分都是我一个人的戏,只要我状态好,拍得就不会辛苦。”
戚别弯了弯眼睛,收回手指,“那你好好拍戏。”
他犹豫着问:“那我能不能常来看你?”
拍摄基地距离上海不近不远,两个小时的飞机旅程而已。傅轻说:“有空的话,想来就来吧。”
戚别点点头,起身离开。
正如傅轻所说,电影之后的拍摄进展很顺利,戚别偶尔会来探班,但频率不算高,大概两周一;谢明声忙着巡演,遇上学校的考试周,两边奔波着;而白遇之最近空了下来,时常悄悄来找他。
傅轻不知道那两人私下里怎么达成的“默契”,总之白遇之和戚别从未同时出现过,倒也省去了两人见面就掐的麻烦。
拍戏时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七月已经步入了下旬,《恐怖动物园》的拍摄放慢了拍摄节奏,这之后的戏份每一场都很关键,需要反复琢磨。
这天是个周五。结束了一周的工作后,戚别收拾了几件衣服,又踏上了前往拍摄基地的飞机。到基地时已经快十点了,剧组还在拍摄。
来之前他问过南南,说今晚要拍摄的是揭秘环节,是整部电影最高潮的一场戏。
刚步入剧组拍摄的那一部分场地,戚别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紧张和压抑。
戚别站在外面,伸长脖子往远看,不自觉也被紧张的气氛感染。
拍摄间隙,化妆师帮傅轻拭去额上的汗水,又用唇油湿润他干燥的嘴唇。导演走过来给傅轻讲戏,神色温柔,最后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季节的夜晚还不太炎热,剧中人物着春装,按理说是刚刚好的打扮,可傅轻似乎很热,他用手扇着风还嫌不够,又用手背擦了一把额头。
化妆师赶紧拦住他,怕他动作太重把妆都带走。南南适时跑来递上小风扇,又找了把扇子给他扇。
休息了十分钟后,拍摄继续进行。
NG的数不算多,可戚别远远看着,总觉得傅轻有些焦躁。
终于等到拍摄结束,戚别原本想上前和傅轻说几句话,刚走过去就看到傅轻匆忙跟在导演身后,两人不知在说着什么。
傅轻仍然有些焦虑,说话时不自觉皱着眉头。导演则是一副好言好语的模样,看似是在安慰他。
他们还在说电影的事情。
戚别暂时压下了想和傅轻说话的念头,让他先去做更重要的事情,自己则停下脚步,直接去房间等傅轻。
等待的时间不算长,可等来的人却受了伤。
傅轻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小小地“嘶”了一声。
戚别起身,正看到傅轻低头拨弄自己的手。
“怎么了?”他本以为大概只是破了个小口子,过去一看立刻急了,“轻轻,怎么受伤了?!”
除了拇指外,傅轻左手其余的四根手指被割了一道完整的、长长的伤口。
傅轻转身先关上门,又回过头来示意戚别小点声。
“走神了,以为手里拿着刀鞘,割到手才发现我把手掌当刀鞘了。”傅轻轻描淡写地说。
戚别急急翻过他的手,伤口不算,只是很长,看着骇人。
“到底怎么回事啊?”戚别太着急,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些。
傅轻垂着眼皮看他。
最近这几天的拍摄,傅轻一直有些烦躁。
《恐怖动物园》看似是部悬疑电影,实际上的关注点是放在了校园暴力上。班上某个家庭贫困、人又内向的男孩子被其他同学集体孤立,而班上的老师则对这一切熟视无睹。
事情开始变得糟糕,是由于学校组织去动物园游玩的时候,这个可怜的男孩被同学开玩笑似的推入了锁着狮子的笼子。
为了逃避责罚,班主任和其余的同学对这件事三缄其口,一口咬死是男孩自己调皮,非要跑进去。
唯一一个对男孩表示过关心的人,是他们班上的音乐老师。为了帮男孩报仇,他一手策划了之后所有的事件。
傅轻饰演的角色是个吊儿郎当的前警察,出于兴趣才去关注这起事件,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这两天拍摄的部分,便是最后抽丝剥茧、揭露真相的部分。
傅轻觉得自己有点太过沉浸在这个角色中,又心痛又悲愤,剧中他沉声质问音乐老师,音乐老师却反问道:“他们不该死吗?”
拍摄结束后,傅轻久久不能从这种无力的心情中抽离出来,可越在意就越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于是他去找导演,希望重拍自己那一部分。
导演也看出傅轻情绪有些过于激动,柔声安慰道:“你刚刚演得很好,我和几个副导演都觉得没有重拍一遍的必要。当然,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演得不好,我们明天再来一遍就是。傅轻,你对角色的理解和表演都没有问题,但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心态了。”
“我知道你爱这个角色爱这部电影,但这只是电影。”
傅轻愣了一会儿,按按自己的鼻梁,说:“抱歉冯导,我可能是之前休息了太久,还没找回拍戏的状态。”
冯导却说:“没这回事,傅轻,你一直拍得很好。”
傅轻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投入,决定放松一下。回去的时候他看到道具组在收拾东西,自己也上前帮忙。
刚刚拍摄的那场戏,傅轻慢条斯理地边削苹果,边说出自己的推理,游刃有余的姿态与步步紧逼的话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时,他看到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正在弯腰打扫地上的苹果皮,他走过去帮忙收起水果刀。
他以为自己拿起了刀鞘,右手握着水果刀就要往里插――
疼痛并没有立刻袭来,只是在两三秒后,傅轻听到身边传来的惊呼。
12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傅轻缩了缩手指,想把伤口藏起来,刚一动就被戚别捉住手腕。
他拉着傅轻坐到沙发上,对着灯仔细检查这划伤。伤口不,也止住了血,只是大概由于出血太快太急,皮肤下有些瘀血,看上去乌黑可怖。
戚别拧紧了眉头,问道:“刀上生锈了没?明天去打一针破伤风吧。”
傅轻:“没有生锈,今天刚买来的道具刀。”
“非得用真的刀吗?也不用这么逼真吧。”
又来了,傅轻无奈地歪了歪头,摊开左手让戚别让他喷碘伏。
戚别凑得很近,鼻子都快戳到傅轻手心,不要钱一样给他整个手掌喷满了碘伏,还在喃喃自语:“怎么干得这么慢?”
他又用纸巾按了按伤口,确认真的止住了血,才抬起头说:“贴创可贴或者纱布会不容易透气,滋生细菌,伤口反而长得慢。今晚先这样,明早起床如果没有一点愈合的迹象,我们就去医院看看。”
他不知不觉又恢复了早先那种“凡事听我的就可以”的语气。
傅轻坐在一旁,支着下巴看他。手上的伤口不算很痛,只是毕竟伤在关节部位的皮肤,弯曲手指的时候难免有疼痛。他抽回受伤的手,自己也对着光看了看。
“会留疤么?”傅轻问。
戚别握住他的手腕,眼中带着满满心疼:“留不留疤都不重要,伤口不,即使留疤也不会太明显,到时候做个激光就好了。现在我就是怕你疼……”
傅轻试着动了动,感觉疼痛程度尚在忍耐范围内,动了两下便被戚别制止。
他凑近那道长长的伤口,张开嘴巴朝那里吹气。
……只是,看得出来他是绝对没做过这种事的,傅轻看着自己被吹气的衣领,又一无声叹气。
他伸手按住戚别的后脑,略带嫌弃地说:“别吹了,跟谁学的哄小孩的方法。”
戚别疑惑又茫然,几秒后表情变为不好意思,他往后退了退,和傅轻拉开一点距离,是一个正常的社交距离。
可能是越想越觉得刚刚的举动太蠢了,戚别捂着脸笑:“我真的以为吹吹就不疼了。”
笑过一会儿后,戚别又缓缓收了笑容。
上和傅轻的长谈并非是为了挽回傅轻的手段,戚别近来是真的在反省自己性格中让人不喜欢的地方,也真的回想起了以往相爱时傅轻偶尔露出的无奈神色。
傅轻以前和白遇之谈恋爱时他是知道的,原本被让着的人,到了自己这里要接受他的强势和管束,即使没有谢明声那件事,他们的感情也已经摇摇欲坠。
戚别想,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因为傅轻受伤这件事大发雷霆。
巧的是,傅轻也在想这一点。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出事的那个剧组。”
提到那件事,戚别反射性地皱眉,硬梆梆地说:“当然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他们害得傅轻在医院待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想起这些戚别就恨不得把他们剁碎了丢到大海里。
“小曼上午给我发消息,”小曼就是那部电影受伤的女主角,“她说,以后真的准备退圈了,她老公还在生气,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继续演戏了。”
“她自己什么想法呢?”
傅轻往沙发上靠去,语气带着点揶揄:“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本来就是没事做才来做演员,既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因为爱好,不管还要不要继续演戏,对她来说都没太大所谓。倒是给我喂了一大口狗粮,净在那儿秀恩爱,气死我了。”
戚别莞尔一笑。
傅轻顿了顿,继续说:“刚刚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这不小心割破了手,你是不是又要……”
傅轻又停顿了一下,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想说“生气”,又知道并没有这么严重,想来想去没有找到合适的词,只能耸耸肩,说:“你懂的吧?”
傅轻的手随意搭在沙发上,掌心朝上,戚别垂眼看着那道贯穿四根手指的伤口,忍了很久才没有摸上去。他点点头,说:“我懂,就像上你拍夜戏拍到很晚那一一样。”
“对。”傅轻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我本来以为,这你也会像上一样。”
戚别抿了抿嘴唇,诚实地说:“其实,今天我也很着急,很生气,但是……”
傅轻静静等待他说完。
“我本意从来都不是责怪你,轻轻。”戚别试探着伸出手,指尖碰碰他没受伤的皮肤,力道轻轻的,像是担心这样的触碰也会弄痛他,“我就是太着急了,太担心了,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不那么辛苦。”
戚别苦涩地说:“所以就会觉得,你如果不做这么辛苦的工作,就不会这么疲惫了。”
傅轻却转而起了另一个话头:“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戚别疑惑地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我当时觉得,好像睡醒一觉,就什么都拥有了。减肥成功了,体态练好了,网上随便搜搜都是在夸我,还得了大奖,感觉一觉醒来变成了人生赢家。”傅轻眼中带着盈盈笑意,“但很快呢,我就知道为了得到这些我都付出了什么。”
他扳着指头一一细数:“很多东西都不能吃,每天都很饿,有一天没忍住吃了三碗饭,可吃完还是想吃,谢明声当时都看傻了。还知道有一拍戏时冻得太狠,耳鸣了快一个月。至于什么夏天中暑、冬天生冻疮之类的,更是常有的事。”
傅轻夸张地叹了口气,说:“我当时都吓死了,那时也大概了解了是因为什么事才受伤住院,还忘了好几年的事情。就想,一份工作而已,需要这么拼命吗?”
戚别觉得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上涌,他好像明白了傅轻想要表达什么。傅轻说的那些事,他也全部都记得,他在暗看着,每都心痛无比。可那时的傅轻从不觉得这是挫折或伤痛,也极少因为这些耽误拍摄的进度。
“等我全都想起来之后,又觉得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先不说这些小小的伤痛换来的是怎样的成绩和荣誉,就只说演戏这件事本身,这是我的爱好,是我喜欢做的事。”傅轻蜷起双腿抵住下巴,说到演戏时眼睛亮亮的,“做我喜欢做的事,受点小伤而已,算不了什么。”
戚别眼眶发热,只想抱住傅轻按在怀里,他喉结滚了滚,磨蹭着挨到傅轻身边,手臂虚虚环住傅轻的腰。
傅轻低头看了看,没制止也没躲开。
“有时我拍戏时会有些烦躁,大多都是觉得自己没有演好。我很少因为拍摄到很晚、拍摄条件辛苦这些原因不耐烦,待了太多剧组,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都是为了表现出更好的作品才会这样较真。”傅轻的视线落回戚别脸上,“所以以前有时你会因为这样影响到拍摄进度,我真的很不开心。现在,你能明白了吗?”
戚别很轻地点头:“我好像明白了。”
他所谓的“为他好”,反而在某种程度上让他更加困扰。
“至于别的……”傅轻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茫然,“说实话,就算是现在,你再和我说那样的话,我也依然不能理解、不能接受。但是……”
这句话在这一长久地停顿了,傅轻不知在看着哪里,像在发呆也像在思考,偶尔会流露出一点点沮丧。
后来,他问:“是我太不会拒绝别人了吗?又或者,我就是三心两意的人?”
说完,他立刻皱起眉头:“可我在剧组明明也拒绝过很多人。”
这是真的,他刚开始走红的那段时间,有过不少人明里暗里对他示好,甚至大着胆子夜里来敲他的门。傅轻也因此养成习惯,在酒店的时候,无论白天还是夜晚,绝不让别人进他房间,有事情就站在房间门口说,说完就礼貌请人离开。
“学长,你说得对,我就是自己在和自己较劲。我接受不了你那些所谓的理由,可你要说我有多生气,现在好像也没有。”傅轻把侧脸压在膝盖上,带着疑惑的神情看他,“当时是很生气的,但现在好像又没有,可你要我就这样把这件事翻篇,我又做不到。”
傅轻说话的时候脸颊肉一鼓一鼓的,连带着头顶的头发也跟着乱颤。戚别听他说完话,注意力不知不觉被那几根头发吸引住。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指已经覆了上去。
几根柔软的发丝被他捉在手里把玩,傅轻没对他这样的行为表示什么不满,于是戚别得寸进尺地向前挪了挪。他们距离很近,虽然没有真的碰触到,但已经可以隔着衣物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傅轻的下半张脸被掩盖在阴影中,只剩下亮晶晶的双眼。戚别看着那双眼睛,每看一眼都觉得理智减少一分。
他没办法再组织语言,曾经学过的所有谈判技巧都不再记得,他言语凌乱,前言不搭后语。
“轻轻,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问题,他们――不,不是。”
我到底想说什么,戚别想。但其实,他也并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解答傅轻的疑问。
最终,他只能说:“轻轻,我们喜欢你,只是因为你太好了。”
戚别往前靠去,终于抱住了傅轻。傅轻蜷在沙发上,很容易被戚别抱个满怀。
戚别抱着他得而复失的宝物,珍惜地说:“轻轻,你本来就值得这么多的爱……”
13
第二天上午拍戏的时候,傅轻开始觉得受伤的位置隐隐作痛。刚刚划伤时震惊多过疼痛,经过一晚,这点疼倒慢慢显了出来,手上动作多,稍微大一点的动作痛感又会加强。
一个上午过去,导演看不下去了,把傅轻叫来,让他下午好好休息一下。
傅轻倒也没推辞,他知道自己这两天拍摄状态不好,向导演道了谢,收下了这短短的半天假期。
吃饭时他看着盒饭里油的回锅肉,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吃,在回酒店的路上给自己叫了一份汤。
回去的时候发现戚别竟然正在帮他叠衣服。戚别平时不做家务,叠衣服倒是有两下子,傅轻看着一个个整整齐齐的小方块,惊奇地问:“你还会叠衣服啊?”
戚别闻言回头冲他笑,“西装和衬衫皱了之后不好看,我也懒得让别人时刻来整理这些,干脆自己整理,还方便一些。”
简单聊了几句后,傅轻说起下午休息的事。昨天不小心割到手,着实把戚别吓了一跳,本以为戚别会趁机干脆让自己再多休息几天,没想到戚别听过之后思索了一会儿,说:“休息半天也好,我也觉得你还有些不适应现在的工作强度。剧组……毕竟这么多人要吃饭,你的戏份又最多,也确实耽搁不起。”
戚别叠好手上最后一件衣服,直起身向傅轻走去,“好在这戏快拍完了,拍完之后先调整一下吧,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累倒是谈不上,只是多少有些不适应,先前休息了太长时间,傅轻的生物钟甚至都没调整过来。他抓了抓脸,对戚别说:“我还以为你又要念叨着让我多休息几天。”
戚别抿着嘴想了想,默默叹了口气,“真是瞒不过你。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多休息一段时间,但是……总之一切看你自己的想法。”
傅轻双手抱肩,摆出一副审视的表情,像在检查戚别到底是不是心口不一,几秒钟后他收起了这种小孩子似的玩闹,推了一把戚别的额头,越过他自己收好那些衣服。
午饭时戚别看着傅轻吃的那一碗碗东西,眉头皱紧又松开,松开又皱紧。傅轻察觉到他屡屡变动的神情,还是主动解释了几句:“之前在医院吃得太奔放了,谢明声天天给我吃红烧排骨、回锅肉、小炒肉、魔芋烧鸭,还有兔子!”
傅轻至今无法忘记他想起一切的那天早上,他在卫生间的镜子中看到自己圆圆的下颌时内心的震惊。
“我从22岁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这么胖过。”傅轻从碗里捞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不过话说回来,我那时吃得还挺高兴的……原来我不是一直都不爱吃肉。”
戚别在一旁看着他吃,偶尔伸手帮他把稍远一些的碗碟递过来。他略带忧虑地说:“……他也是关心你,我们,我们都很在意你的饮食。你每天吃这么少又这么素,只有白遇之不着急。”
傅轻:“他习惯了。”
收拾外卖餐盒的时候,戚别数了数碗碟,意外发现傅轻虽然吃得素,但食量真的不小,几乎都吃光了,只剩了一些他不爱吃的芹菜和菜。
戚别扭头看了一眼正坐在沙发上看剧本的傅轻,心情复杂。
收拾好东西后,戚别坐到傅轻身边。
“轻轻,”他出声道,“你一直说自己最近状态不好,能跟我说说是怎么了吗?”
傅轻放下台词,整个人向后靠去,神色苦恼,“就是,你看过这个剧本吧?前两天拍戏的时候,我一直觉得音乐老师实在太可怜了。以暴制暴绝对不是正确的,可似乎也没人能指责他。”
作为一名演员,傅轻共情能力非常强,类似的情况并非第一出现,无论是戚别还是他自己都知这一点,如果不是因为这恍惚间划破了手,他并没有把这当成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
戚别说:“虽说戏剧只是戏剧,但如果这部戏能让观众发自内心地思考校园暴力的问题,那这部电影也算是尽到了它的意义。”
他不敢太用力地碰那只受伤的手,只用自己的手指轻轻敲在傅轻的手背上,继续说:“轻轻,作为一个演员,你该做的是演好这个角色。这一点大家都很放心你,我想你也不会担心这点。至于别的……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余的也只能让观众自己去判断了。”
“我知道,”傅轻点头,他用右手抚了抚心脏,“就是心里有点堵。可能连续拍了太多商业片,猛地接触这种沉重的题材,有点调整不过来。”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后背和肩膀,一边往床边走去,一边说:“我下午睡一会儿,睡醒了也许能好一点。”
习惯了辗转于各个拍摄基地,傅轻入睡非常迅速。戚别在套房的外间打了几通电话,回来后发现傅轻已经睡熟了。
他最近时间空了些,安排人找了几个适合补上拍摄的村子,他自己看了照片,觉得都很不错,圈了几让人发给导演,又让秘书去询问当地的情况。
秘书给他简单汇报了情况,听到戚别说话声音很轻,立刻明白了他现在不方便说话,言简意赅说明了情况后,便挂断了电话。
戚别又在Skype上参与了一场短暂的视频会议,这才收起电脑走进里间。
睡前傅轻关了窗子,门又虚掩着,密闭空间不透气,傅轻睡得很热,中途伸了胳膊到被子外。他睡觉一向习惯只穿睡裤,现在露了大片胸膛在外面。
他的手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虚握着拳头,戚别走过去,小心将它伸展开,看了看掌心的伤口。虽然这两年一直在转型,但傅轻毕竟还年轻,恢复力强得很,昨晚还十分骇人的伤口,今天下午已经有了愈合的趋势。
戚别放了心,想帮傅轻盖好被子,视线上移后却看到被角正盖在傅轻胸前,漂亮的锁骨一览无遗不说,淡色的乳尖也若隐若现。
戚别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傅轻没睡太久,睡醒起床时戚别正在用手机看视频。他刚睡醒,还带着丝丝困意,打了个哈欠坐在戚别身边,眼角还挂着一丝湿润。
戚别看了好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帮他擦了眼角。他感觉到傅轻视线落在他身上,于是开口解释道:“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傅轻视线在他身上定了几秒,“最近太困了。”
戚别适时转移话题:“那家手表对你真好啊,难怪他们都说你是X牌亲儿子。”
傅轻走红后接到的第一个奢侈品牌代言是国外某个很有名的手表牌子,一直到现在都在续约。前段时间傅轻受伤,品牌方还送过慰问礼物。
最近《我和爸爸》的宣传如火如荼,品牌方斥巨资在市中心最显眼的那座高楼投了片做宣传,在寸秒寸金的黄金时段,这段近一分钟时长的片让无数行人驻足。
傅轻凑在戚别身边,仔细看着那个视频。拍摄者大概是傅轻的粉丝,手抖得很,背景还夹杂着吸气声和赞美。
视频结束后,戚别说:“我来之前特意去看过,做得很用心,效果也很震撼。”
傅轻揉了一把脸,脸上有点热热的。他愣了半晌,才低声说:“哎呀,搞这些干什么……浪费钱。”
他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论:“想看的人自然会去看,不想看的人,你就算把电影票送到他手里他也不会去看。”
戚别浅浅笑着:“我本来想上网查点东西,刚拿出手机就看到这条推送。”
他调了一下进度条,调到某个片段,又说:“你还记不记得这场戏?”
傅轻伸头过去看了一眼,点头说“记得”。
正是那场因为拍摄到半夜,让戚别有些不满,从而导致两人一小小争吵的戏。
戚别反反复复播放那个片段,来回看了多遍。
“效果真的很好,当时是我太肤浅了。”戚别敛了笑意,认真地说,“但说实话,看你这样拍戏,我不可能不心疼。但是――”
他把视频进度条重新拉回开头,然后将手机随意放在沙发上,任由视频播放着嘈杂的背景音。
“如果是为了呈现出这样出色的最终结果,那我愿意去理解你、支持你。”他的手指抠着手机边框,睫毛微微颤抖,这些小动作每一样都透露出他内心的忐忑,“我现在是真的知道了,不是为了挽回你说的场面话。我明白你的追求,也知道你想做什么了。”
他松开手机,想去摸摸傅轻的手,指尖在触碰到傅轻的前一刻停下,只用指甲若有似无地触了一下那肌肤。
“轻轻,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别太累,不然我可能又……”戚别说着,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他一向是热情又主动的,再加上常年身居高位,极少会露出这种带着羞赧的表情。傅轻移开视线,缓缓开口:“我之前也说过,你不必为了我,就把自己变成完全不同的人。”
戚别笑弯了眼睛,这大概是他这段时间里最发自内心的一个微笑。
戚别这在拍摄基地待了好几天,期间有几碰上这夜戏,傅轻让他早点睡,别等自己下戏。考虑到这点也曾经让两人发生过争吵,傅轻便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期待戚别能够理解他的这种心情。
但戚别这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有时会在晚上来看傅轻拍戏――这两年他自己工作愈发忙碌,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拍摄现场,这终于有了些时间,难免想多看几场。但他也并非每都赶在傅轻下夜戏之前匆匆回去,有时不怎么累,他就多看一会儿,有时困意来了,他就真的早早回去睡觉。
几天过后,戚别发现不仅傅轻轻松了很多,自己的作息也变得好起来。傅轻不会因为他在等着就赶拍摄进度,自己也不必非要等着傅轻回来而强打精神。离开拍摄基地的前一晚,戚别又和傅轻进行了一长谈。
“我……以前确实没有人会对我说,‘你这样会让人不舒服’或者‘跟别人相要注意些什么’这类的话,很多东西我都不懂,以前也没有真的想过,可能确实是我不好。”
戚别仰起头看着傅轻,眼神中的坚定替代了前几日的躲闪,“不管你还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机会,如果以后还有这种让你不舒服的话语或行为,请你告诉我。”
他要赶一早的飞机回上海开会,准备在飞机上提前看看材料,因此带上了工作用的无框眼镜。傅轻伸手取走他的眼镜架在自己鼻梁上,看似不怎么着调地“嗯”了一声。
猛然被抢走眼镜,戚别慌乱了几秒,看到傅轻戏谑的表情后,自己也跟着笑了。他又小声说:“那我们的事,也能考虑一下吗?”
傅轻向上推了推那副眼镜,语气依然敷衍又不怎么靠谱,只有细细观察才能捕捉到嘴角的一点点笑意。
“知道了知道了,考虑考虑
1
《恐怖动物园》的拍摄进入了尾声。戚别先前推荐的场地真的用上了,导演很是感激,拍摄的结束比预期早了不少。
傅轻的戏份彻底杀青时,已经是九月中旬了。许久没回家,家里某两位默默等待的人都很难熬。
傅轻推开家里大门时,立刻听到哒哒哒跑来的脚步声。他刚转身关上门,就被白遇之从背后抱住。
虽然嘴上说着还没和好,但两人的相无疑早已恢复到了热恋时黏黏糊糊的状态,拍戏的这段时间虽然时常探班,但毕竟还是比不了每天见面。
白遇之顾不上说别的,先抓起傅轻的左手仔细察看。
先前割伤的伤口早已愈合,仔细看只能看到横贯手指的淡粉色痕迹。傅轻手指纤长,连甲床都保护得很好,这几道痕迹虽不明显,可看在白遇之眼里还是难受。他握着傅轻手掌,放在嘴边亲吻着。
傅轻趁机伸手搔他下巴,笑着说:“好啦,早就没事了。”
中午的时候,谢明声也回来了。他已经大四了,课程并不多,只是先前几年因为全国各出跑演出,不得已错过了几场期末考试,现在大四的上半学期学校统一组织毕业前的清考,导致他有些忙碌。
他进门时正赶上开饭,他甩掉自己的包,一个猛子跳上傅轻的背。
彼时傅轻正坐在餐桌前喝茶,被他这么一扑呛了好几口水。他咳了好几声,把谢明声抓过来,一把按在餐桌上。
谢明声哇哇大叫:“哥哥我错啦!”
被傅轻按着抽了几下屁股才算作罢。
爱人终于杀青归来,白遇之心情非常不错,今天甚至破天荒炒了菜――平时他做饭,为了照顾傅轻口味,几乎都是水煮菜。
这几盘菜毫无疑问大多是进了谢明声嘴里,他丝毫没有一点吃人嘴软的自觉,还有些挑剔地说:“还可以再咸一点,盐味不够。”
白遇之“啧”了一声,把某盘菜往他面前推了推,问道:“谢明声,我没记错的话,虽然这盘菜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做,但最早好像是你们川菜来的。”
谢明声看了一眼那盘菜,盘子中的鸡肉嫩滑,海椒鲜红,椒撒得恰到好。但他心里有些疑惑,不明白白遇之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于是他谨慎地回答说:“嗯,是啊,辣子鸡嘛。”
白遇之露出一道古怪的笑容,甚至亲自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谢明声的米饭上。他笑咪咪地说:“那就多吃点,辣子鸡比较适合你这种辣鸡。”
傅轻坐在他俩中间,闻言被嘴中的油麦菜哽住。他又好笑又无语,舀了一勺汤咽下嘴里的菜后,一手按住谢明声正欲发作的手,一手揽过白遇之的脖颈。
“好了好了两位帅哥,给我个面子好伐,好好吃饭不要吵架。”
白遇之先发制了人,心里正得意着;谢明声虽然心里不满,但还是忍不住蹭蹭傅轻的手,又瞪了一眼白遇之,勉强算是过了这件事。
吃过午饭后,谢明声主动起身去洗碗,傅轻和白遇之则坐在沙发上说话。
快到年底了,各个电影节已经开始奖项提名的报送。《我和爸爸》在暑期档上映,在一众国外特效大片的夹击中成绩不俗,已然成为金年国内电影的票房黑马。
傅轻仔细看了看今年申报的各项入围名单,默默回忆了另外几个竞争对手的表现。几分钟后,他按掉手机,换了个姿势躺在白遇之腿上。
白遇之摸着他的掌心,手指依滑过那几道粉粉的伤痕,摸到无名指的时候,傅轻终于忍不住,抽回了手。也不知道是白遇之摸的手法实在太色情,还是重新长好的伤口确实更敏感些,傅轻觉得指尖触电一样的酥麻渐渐流至全身。
他捏了一把白遇之的腰,示意他别再动手动脚。白遇之可不答应,他弯下腰,对着傅轻耳根吹气,看到那里红红一片后,他小声说:“回房间?”
傅轻被他接二连三的小动作弄得有点上火,可看了看又觉得时间还早,正在犹豫着,白遇之又说:“要不然……今天不锁门?”
上那件事后,“锁门”似乎成了一个小暗号,不必再说更露骨的话,三人便都能知道其中的意。
傅轻把脸埋进白遇之肚子,只给他留一个发旋,几秒钟后又伸出手来,拽着他的脖子往下按。
厨房哗啦水声停止,谢明声又洗了洗抹布,擦好灶台后,他轻快地走出厨房,来到客厅。
傅轻一直留着一只耳朵听着厨房的动静,这时,他换了个姿势从沙发上坐起,正要招呼谢明声过来――
傅轻的手机响了。
兴致刚上来就被打扰的感觉并不好,傅轻抓了抓脸,神情尴尬。谢明声刚好走过来,顺手捞过傅轻的手机递给他。本以为是奖项入围之类的工作上的事,没想到来电人竟是姜英。
说起来,自傅轻出院后,姜英提出过很多,让傅轻回家,她来好好做顿丰盛的大餐,傅轻一直以康复训练还没结束为由推脱掉,后来干脆进了剧组拍戏,直到现在,两人都没再见过面。
手机还在不停震动,傅轻不自觉坐直身体,这才接起电话。
“妈。”
“轻轻啊,我听说你昨天杀青了?”
傅轻甩掉拖鞋,双手抱着腿蜷在沙发上,他无声叹了口气,说:“嗯,拍完了,这部拍得比较顺。”先前泥石流的事情被按下了没有出新闻,外界都不知道,傅轻也不想多说,索性没有提起。
姜英在电话那边笑了一声,说:“那,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吧,你妹妹想你了。”
别的也就算了,姜英提起妹妹,确实让傅轻无法拒绝。
沙发向下微微凹陷,傅轻侧过头去,看到白遇之坐得离他更近了些,他看到白遇之伸手,于是向他的方向偏了偏头,用后脑蹭着那双手。
“好,我明天晚上回去吃。”
姜英很开心地应了几句,又问他想吃什么。傅轻抬头看着天板,耳边的那些菜名一个都没往心里去,待姜英终于说完后,傅轻才说:“我都可以,看甜甜爱吃什么。”
挂断电话后,傅轻一扭头就看到了谢明声带着关切和询问的神色。
情事是绝对没有心情了,但傅轻还是安慰性地拍拍谢明声的头,哄小狗一样说:“下。”
谢明声嘀咕着“什么下呀”,边凑过来和他贴贴,“哥哥,既然这么不想去,不去不可以吗?”
傅轻莞尔,心想谢明声到底还是小孩心性,他耐着性子说:“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
谢明声当然不会单纯到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他只是看到傅轻露出怅然的神色,心里也跟着难受。
但傅轻能安慰别人,却不能安慰自己。他在沙发上静静坐了一会儿,依然觉得郁结于心,索性拍拍白遇之。
“走,喝酒去。”
他扔下这句话,又摸摸谢明声头顶,说:“你就别去了,一杯倒。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我和小白出去喝几杯,晚点回来,留个门就行。”
谢明声用头顶蹭着傅轻的手,点头说“好”。
傅轻买这个楼盘的时候,周边的配套基础设施还在筹备中,这段时间过去,周围大大小小商家入驻了挺多,傅轻每在外拍戏回来后,都觉得这里华了不少。
不远开了一间小酒吧,装修别致,客流量也不大,前段时间傅轻在剧组时听白遇之提起过。两人还在读大学时,偶尔也会去酒吧喝一杯,住在一起后,夜晚的酒精更是变成了两人的情趣。
知道今晚傅轻心情不好,白遇之点了一杯8度的柑橘味酒精饮料,味道酸酸甜甜,口感也很清爽。他们找了一个最靠里面的位置,酒吧内本就灯光昏暗,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角落的人。
8度不高不低,既不会太过浓烈,又不会被浓郁的柑橘掩盖住酒味,入口层丰富,傅轻尝了一口后,对白遇之的点单水平表示赞赏,又拿起他的杯子抿了一口。
白遇之那杯浓度更高,口感也更烈,傅轻被辣得眯了眯眼睛。
“这杯多少度?”
白遇之想了想,说:“也不高,十几度吧。放心吧,不会喝醉的。”说着,他露出一个酒窝,“我有数。”
回想以前两人喝酒的经历,确实是傅轻喝醉的数更多一些,至于喝醉之后会被白遇之哄着做什么,傅轻拒绝回忆。
之后两人漫无边际地聊着天。
坊间传闻某个亚裔杂志主编准备离职回到中国发展,一时间国内几大杂志纷纷抛出橄榄枝,但这位亚裔主编似乎都不感兴趣,仍在观望中。
还在剧组拍戏的时候,傅轻曾经听白遇之提起过这件事,这时他想起来,问:“那个人回国之后准备去哪里,现在还没风声吗?”
白遇之也在到打听这件事,还曾经上门拜访过,无奈对方口风严得很,实在无法判断。他摇头,说:“不知道,我也在到打听。不过我们这个行业竞争太激烈了,我也实在很难打听出来什么。”
他们这个圈子,人脉往往远比能力重要,之前他就是吃了这个亏。这位亚裔主编偏爱新晋独立设计师,先前在C国推火了好几个新牌子。也正是因为这样,白遇之这才这么急着打听他究竟是被哪家杂志挖走。
傅轻也有一些相熟的杂志主编,他想了想,低头抿了一口酒,说:“我也帮你问问。”
白遇之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后,小心靠在傅轻肩膀,柔声说道:“你如果有机会能帮我问问当然好,不过也没必要特意去问,我自己也在打听的。”
傅轻的耳垂因为说话时带起的气流缓缓变红,到底顾忌着是在外面,白遇之忍着没做些再过分的举动。他从傅轻肩膀上爬起,只是人依旧凑得很近。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白遇之知道傅轻因为什么心情不好,但看傅轻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也很知趣地闭嘴不谈。
咽下最后一口酒后,傅轻终于开了口:“小白,你知道,我是怎么和家里说我们的事吗?”
15
傅轻和家里出柜,是件非常非常突然的事。
那时白遇之的事业刚刚起步,有一去香港拜访一位杂志主编,原本订下的行程是五天,前两天去杂志社做客,后三天在香港采风。那时候香港的时尚氛围比大陆还是要浓厚不少,白遇之很珍惜那机会,可待到第三天,夜里傅轻突然给他打了电话。
他生病了,烧了一整天,不想耽误白遇之的工作才一直忍着没说,那晚实在是病得晕乎乎,这才给白遇之打了电话。
接到电话后,白遇之立刻暂停了之后的工作,买票回来照顾傅轻。好在傅轻只是普通发烧,白遇之回来后没多久,温度就降了下来。
关于那生病,傅轻解释说,是因为他回了姜英那里,陪着一家人到转了转,不知在哪里染上了流感。
又过了大约小半个月,傅轻突然和白遇之说,姜英让他俩回家吃饭。
不是傅轻自己,而是傅轻和白遇之两人一起。这时,傅轻才轻飘飘地说,原来上回家时,他和姜英说了两人的事。
白遇之震惊之下不知该做何反应,可傅轻一直坚决否认那生病是因为姜英和他说了什么。
白遇之知道这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又无法对傅轻说的话表示质疑,只能顺着傅轻的意思和他一起回了家。那时姜英的表现虽有些不自然,但并未难为他,之后对待他也算是亲切,久而久之,白遇之和那一家人相得也算不错。
*
傅轻这时提起这件事,无疑表明这件事绝非当初他说的那样简单。可傅轻只提了这么一句,便没再继续说。
白遇之食不知味地喝完了剩下的酒,直到两人离开酒吧回到家,傅轻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回去的时候谢明声还没睡,现在还远不到他睡觉的时间。两人都没喝太多,不至于满身酒味,可谢明声看到这两人,还是皱了皱眉头。
他走过去握住傅轻的手,拢在自己手心。
傅轻冲他笑笑,说:“早点睡。”随后便上楼回了房间。
白遇之把两人今晚穿的衣服放进洗衣机,设定好程序后跟着上了楼。
傅轻正站在床前脱衣服,背部的肌肉线条随着肩膀和手臂的伸展微微隆起又恢复平常。拍戏的这段日子,傅轻又晒黑了,原本白皙的肤色带上了些许蜜色。
白遇之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他。
睡前,白遇之关了头顶的吊灯,只留下一盏小小的床头灯。灯光很暗,比刚刚的酒吧还要更暗,连看手机都稍嫌不够。但这样昏暗的灯光,似乎反倒让傅轻放松下来,白遇之躺在他身边,感觉他紧绷的手臂一丝丝的松懈。
傅轻慢吞吞转过身,面对着白遇之。他垂着眼皮,白遇之看不清那双眸子里的神色,只无声安抚着他。
傅轻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带着明显的疲倦。他缓缓开口,向白遇之倾诉那段往事。
*
那年白遇之去香港时,傅轻刚刚结束了电影宣传和一系列杂志拍摄,休了几天短假。白遇之的行程是一早就安排好的,考虑到还有与他同行的人,傅轻没有选择一同前往,而是留在上海的家里打发时间。
那时傅轻已经买了房子,独自一人住在大房间里。大概是想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见不到面,那晚两人做得都有些凶。结束之后白遇之坐在床边看傅轻睡觉,说好等他睡着后再离开。
白遇之是第二天一早的飞机,估计六点就要出发去机场,傅轻不想让他耽误到太晚,可越想早点入睡,大脑反而越清醒。眼看着时针快要指向十二点,傅轻仍然在床上打滚。
最后无法,傅轻披着被子把白遇之送到门口,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那一晚傅轻失眠到很晚,可生物钟依然让他在第二天八点刚过就睁开了眼。突然从忙的工作中抽身,傅轻有点不太习惯。洗漱完毕后,他在家里走了两圈,拖干净了地板,又把沙发、茶几和餐桌都擦了一遍。
收拾好家里后,傅轻呆坐在沙发上没事可做。愣了一会儿后,傅轻换衣服出门,准备回妈妈那里。
他和家里关系不冷不热。父母在他小时候离了婚,他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可妈妈工作忙,并没有太多时间照顾他,于是傅轻小小年纪就开始了住宿的学生生涯。
升入初中后,傅轻能学着照顾自己了,再加上中学学校大多有食堂,妈妈都觉得可以让他下了课后在学校吃完饭,晚上回来住在家里。寄宿制学校虽然省心,但毕竟不如家里自在舒服。
傅轻在家里住了小半个学期后,妈妈又谈了恋爱。失败的婚姻并没有让她一蹶不振,她人年轻,工作又体面,虽说带着小孩子,但也不至于就此孤独终老。
单亲家庭的小孩一向早熟,傅轻很快明白自己即将迎来一位新爸爸,但再早熟也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傅轻的小脑袋瓜里并没有明确的“继父和亲生父亲究竟有什么区别”这样的概念。
这位姓田的叔叔胖胖的,看上去很是和蔼可亲,第一见面就给傅轻带了小汽车模型,周末的时候还带着他和妈妈一起出去玩。
起初,他和妈妈的小家庭切切实实因为田叔叔的加入变得充实又快乐,但没过多久,这种表面上的平衡开始变得微妙。
这天晚上,傅轻因为月考没考好、成绩后退了一些而显得有些焦灼,他罕见地失了眠,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记得老师常说,初中这三年是分水岭,有些同学功课落下了,之后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傅轻的学习成绩不能说非常出色,但在班里乃至整个年级,绝对也是中等靠上的排名。他恐慌极了,担心自己的成绩会不会就此一落千丈。
傅轻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还躲在被子里抹了一把眼泪。可他到底还是有点这个年纪该有的中二,很快,他便安慰自己,男人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哭,太丢脸了!
他下了床,轻手轻脚去卫生间洗脸。
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不算大,卫生间夹在主卧和卧之间,装修也不算豪华,就连门板都不太合尺寸,以至于傅轻刚刚拉开自己住的卧房门,就能看到对面主卧还亮着灯。
灯光透过门板与地面的缝隙,直直射了出来。
傅轻没有多想,趁着妈妈和田叔叔发现之前,赶紧溜去卫生间洗脸。
卫生间离主卧更近,稍微仔细些听就能听到主卧传来的低声话语。
傅轻绝对没有偷听家长说话的想法,但就是那么巧,妈妈在这个时候提到了他的名字。
“轻轻懂事这我知道,他就是太懂事了,我怕他心里不高兴又不肯说。”
傅轻脸庞湿漉漉的,刚取下毛巾还没来得及擦掉水珠,便听到妈妈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还没能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就又听到了田叔叔的声音。
“我知道,肯定是要照顾傅轻的心情的。但是小英,你是护士,你肯定比我更清楚,高龄生产对孕妇身体造成的伤害太大了……我也不想你这么辛苦。”
“我知道……但还是再过过吧……”
“我看傅轻这孩子真挺好的,他不一定会有想法。而且就算咱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肯定也把他当亲儿子看。小英,这点你放心……”
这段对话之后还说了些什么,傅轻没有听到,他像被当头打了一记闷棍,只觉得自己头晕眼。他浑浑噩噩回到自己卧室,脱掉拖鞋上床,被子盖在身上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脸还湿着。潮湿的脸颊打湿了被子,湿乎乎贴在身上,冰得他发抖。
他并没有把田叔叔当外人看,只是小孩子撒娇的年纪父母都不在身边,男孩子傲娇的自尊心又让他在这个年纪别扭地表现得像个大人,以至于他和两位家长的亲情并不紧密。
傅轻无法入思考这段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他自认并不反感多一个妹妹或是弟弟。可是,明明没有人问过他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为什么就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会有“想法”呢?
原本就失眠的夜晚,因为这段没头没尾的对话而更加烦闷。
之后,傅轻曾经想过,要不要主动问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就在这时,傅轻学校里发生了一件轰动全校的丑闻。某对初二的情侣,放学后在教学楼的楼梯间做爱,被巡视的老师抓个正着。
学校开除了这两个学生,又紧急召开家长会,请家长和老师共同监督,避免早恋。
事情原本是保密着的,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几天,学生们都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部分男生女生的第二性征都会在初中这个阶段发育,也正是对性最好奇、却又偷偷摸摸不敢提起的时候。
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傅轻愈发觉得难以启齿,于是一拖再拖。
初一暑假的某一天,姜英突然对他说:“轻轻,期末的家长会上,老师说初二课程紧又难,还是建议住校。”
傅轻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我和我的三个朋友
第九十七章
“小时候和我妈虽然不算很亲近,但也不像现在这样,”傅轻按了按白遇之的手臂,压在自己脸颊下面,缓缓说道,“还没出院的时候,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猜你跟我妈吵架了。”
白遇之有些心虚地小声辩解:“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有一点点不愉快。”
傅轻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别紧张,又说:“时间久了我都想不起来了,我和我妈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说实话,我自己也说不上来。但如果非要说个节点,大概就是这件事之后。”
很难解释这种心情。是怨恨吗?绝对不是的。单亲妈妈一人带着儿子生活是非常艰难的,傅轻从未有过阻止母亲奔向爱情的念头,他甚至感谢田叔叔愿意接纳毫无血缘关系的他。
可现实往往不能尽如人意,事实是,他们在表面的平和中越走越远。
白遇之还在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安慰傅轻,傅轻没等他思考好,便又重新回到起初的那个话题。
“那时你不在,我又在休假,不知该去干什么,又不想在家里窝着。想着,好像很久没回我妈那里了,干脆回去看看。”
开始演戏后,傅轻忙碌了很多,回妈妈那里的数肉眼可见地减少,再加上妈妈和继父忙着照顾妹妹,时常衬托得傅轻像个局外人。
傅轻独自开着车去了妈妈家,还给妹妹买了些礼物。妈妈习惯了住在原来的家,拒绝了傅轻给她换个新房子的想法。这个小区很老了,买的时候私家车还不普及,周边也没有适合停车的场地,傅轻只能停在隔了一条街的某个小商场的车位。
停好车后,傅轻发现不远又起了一新楼盘。他心下好奇,看了看时间也还早,干脆过去看看。
这栋楼盘才刚刚建个雏形,售楼倒早早建好了。傅轻记下了楼盘的名字,准备回去之后仔细查找信息。
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听到侧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现在这房价啊,真是越涨越离谱了。”
傅轻回头一看,他的妈妈正和另外一位阿姨在说话,两人都拿着几袋子菜,看来是刚刚买菜回来。
两人被售楼半高的墙隔住,傅轻本想出声叫住她,又不想惹人注意,想着干脆转到另一边去,和她一起回家。
这时,他听到另外那位阿姨说:“怕什么啦,你儿子都是大明星了,这点钱应该不算什么吧?”
姜英笑了笑,可那笑意十分浅,没几秒就散了。
“他啊……”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暗自说了一句:“大明星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
傅轻停下脚步。
妈妈这两停顿得过于微妙了,以至于傅轻内心大声叫嚣着,听听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他明知道、他明明感觉到,那可能不会是他想要听到的话,却还是屏住了呼吸等待下文。
他听到姜英说:“大明星有什么好的呀,我倒是羡慕你,儿子年纪轻轻都准备当爸了。”
同行的阿姨掩嘴笑道:“你家不是还有个小妹?还不够你忙活的呀。”
说起小女儿,姜英脸上也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笑过之后又有些怅然,“我倒也不是着急抱孙子,就是……可能我还是传统观念太重了吧,我觉得他演什么戏啊什么的,哪有家庭美满幸福来得重要啊。”
“这倒也是,他们这些大明星,哪个不是四十多岁才敢正大光明恋爱结婚。”
“而且啊,他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啦,一打电话就说在剧组,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回来……”
两人渐渐走远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只留下几个尾音飘在空中,风一吹就散了。
“我们这种家庭本来就是这样,难得很。怕就怕啊,孩子根本没把这里当成家……”
傅轻回到车上。车内密闭了太久,很闷也很热,傅轻觉得喘不上来气。他颓然坐在车上,大脑一片空白。
本来想着,干脆回自己家吧,就装作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刚刚启动了发动机,傅轻从后视镜看到后座摆着一个包装袋。
白遇之走之前挑了一件小洋装,叮嘱傅轻回家时送给甜甜。包装袋颜色可爱,还系了粉色的小小蝴蝶结。蝴蝶结被后排的冷风吹得一颤一颤,连带着纸袋一起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傅轻伸手过去把纸袋拿起,抚平上面的蝴蝶结,又放了回去。
在车里坐了几分钟后,傅轻又关闭了发动机。包装袋依然在后视镜视野可见的范围内,只是蝴蝶结被放在了背后,现在他只能看着光秃秃的纸袋。
那天吃饭时,傅轻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进门后,他将纸袋递给姜英,听见妹妹奶声奶气地说了句“谢谢哥哥”。
饭桌上,姜英和田叔叔都很热情,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傅轻有些食不知味,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吃着碗里的饭菜。
饭后,田叔叔去刷碗,姜英招呼他来沙发上坐。家里的电视播放着甜甜的各项早教课程,傅轻陪她看了一会儿,感慨了一句:“现在的小孩真辛苦啊,我那时候哪有这些。”
姜英说:“我也觉得现在小孩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可又觉得啊,要是我们家孩子不学,那可能就被别人甩在后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削苹果。果皮被完整削掉,露出内里香甜的果肉。她削好一个递给傅轻。
傅轻接过后,她又絮絮叨叨地说:“也不知道再往后的小孩子该怎么办,恐怕连周末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了。”
傅轻缓缓咬了一口苹果。果肉脆脆的,汁水也很充盈,甚至溅了几滴在傅轻的手背上。他皱着眉擦去。
汁水擦去了,粘腻的感觉却留在手背上。
傅轻沉默着啃完手里的苹果,咽下最后一口后,他抽出一张湿巾擦手。黏糊糊的苹果汁液终于被擦去,可苹果香甜的味道混合着湿巾中淡淡的酒精味,竟显得有些恶心。
傅轻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表情对姜英说:“妈,你不用太担心以后的小孩了。我……我应该不会有小孩的。”
姜英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傅轻在说些什么,她抬起头看了儿子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继续削苹果。她的小女儿正在换乳牙,吃不了太大块的苹果,她必须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再用小叉子叉好递给小女儿。
“嗯?”她随口应了一句。
“我是说,我可能不会结婚,所以,也不会生孩子。”傅轻用最平稳的语气投下了一枚水炸弹,“我跟一个男孩在一起。”
说罢,他又担心“在一起”这样的词语不够清晰,补充道:“我在跟一个男孩谈恋爱。”
水果刀是折叠的,摔在地上的时候刀柄部位接触到瓷砖,发出沉闷的声响,尖锐的刀锋被反冲力收进折叠槽。
紧接着,削了一半的苹果咕噜噜滚进沙发地下,带断了原本可以连成完整一条的果皮。
小女孩不能理解哥哥和母亲正在说些什么,只瞪着大眼睛嗷呜了一声,跳下沙发,胖胖的小短手伸进沙发下,想去够出滚进去的苹果。
挂在墙上的钟很老了,秒钟每走一格都会发出咔嚓声。傅轻弯腰抱起快要钻进沙发下面的妹妹,自己去捡起了落地的苹果,又用纸巾擦拭掉地板上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姜英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她张着嘴,说不出话。
傅轻抿了抿嘴唇,很难讲他是究竟于什么样的心态选择这样突兀地说出这番话,但他决心就在此刻将一切和盘托出。
“是我的高中同学,不知道妈有没有印象,叫白遇之。前几回家带给甜甜的那些衣服都是他挑的。”
姜英很艰难地转过头来看他。似乎除了震惊之外,女人的神色再也无法用别的词语准确形容,她抖着双手端起自己的杯子,送到嘴边却发现里面的水早已喝光。
她捏紧自己的裙边,半晌后,逼着自己用和往常一样的语气,说:“啊……是吗?”
她又拢了拢耳边整齐毫不凌乱的发丝,重复了一遍:“是吗……”
这时,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急匆匆走进傅轻原先的卧室。那个房间在傅轻恢复住校后,变成了杂物间,现在又准备改造成女孩的房间。姜英夫妻俩买了一堆小女孩喜欢的洋娃娃,只等着定制好的衣柜和小床送来,就能让自己的小女儿住进去了。
她不知在找什么,一通翻箱倒柜却没有结果。再出来的时候她显得有些局促,又欲盖弥彰地拢了拢头发,说:“我本来想找你高中的毕业照,想看看是哪个孩子……可惜没找到。”
傅轻沉默几秒,起身去客厅的工艺架,在某个抽屉里翻出了一张长长的照片。那照片是他们一整个年级的合照,人数很多,只能卷成卷,放在长方形的小盒子内。
他取出照片小心展开,又低头认真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姜英身边,指了指上面的某个男孩。
“是他。”
姜英根本无心细看。她的手臂微微发着抖,却又不得不顺着儿子的手指,装作很感兴趣的模样。
“……好精神的孩子……”
田叔叔洗好了碗,走出厨房后边擦着手边问:“娘俩看什么呢?”
姜英脖颈都僵硬了,如果说先前的云淡风轻多少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因素,那现在她更不可能在丈夫面前和儿子有什么争执。她慢慢转过身,对丈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看……看轻轻的男朋友……”
那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屋子里三个懂事的大人纷纷沉默着,只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在旁边玩耍,偶尔咯咯笑一声。
傅轻没留在那儿吃完饭,姜英夫妻俩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也没再强打起精神留人。回自己家的路上,傅轻一直在给白遇之打电话。前两个白遇之没接到,第三个终于接通了,那边声音嘈杂,偶尔夹杂着几句粤语。
白遇之小声问:“轻轻?”
傅轻一时语塞:“你在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说话声渐渐远离,白遇之换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在吃饭。”
“哦……”信号灯转红,傅轻停下车子,上半身前倾,靠着方向盘,“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白遇之轻声笑:“买机票的时候不是给你看过日期吗。”他把声音压得更低,“怎么,想我啦?”
傅轻把耳朵压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手机上白遇之的名字。
“嗯,想你了。”
他极少这样坦诚自己的爱意,但在这样一个时刻,他不想再含糊糊弄过去,即便这些爱意白遇之早已知晓。
只可惜,他的低声回答被一道凌厉的鸣笛声完全掩盖住。
身旁左转和掉头的车道上,一位焦急的司机不停狂按鸣笛,还探出头去对前面的车主大声嚷着什么。
“你在开车啊?”白遇之问。
傅轻有些脱力,他抠着安全带,闷闷地“嗯”了一声。
回到家后,傅轻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不觉睡着了。客厅的窗子大开,夜晚凉风习习,他睡得全身冰冷,醒来后愣了一会儿,踩着拖鞋回了卧室。
我和我的三个朋友
第九十八章
后来的事情,白遇之就知道了。
那晚夜里,傅轻因为睡觉时着了凉,发起了高烧。到了第二天傍晚,傅轻打电话给白遇之,于是白遇之急忙结束了工作,连夜搭飞机回家。
到傅轻家里的时候,傅轻脸都烧红了,白遇之给他测了体温,当即决定要去医院。
傅轻一直睡得不安稳,白遇之刚进家门他就醒了,只是大脑还晕乎着。感觉到白遇之把他抱起来套衣服的时候,他挣脱了一下。
“不想去医院,不用的。”
“不行。”白遇之这没再顺着傅轻,“都烧到38度了,一天过去了都还没退烧,必须去医院了。”
穿好了上衣,他又去给傅轻拿袜子,来去不到半分钟的时候,傅轻就把衣服脱了重新钻回被子里。他伸出一只手,攥着白遇之的衣角,又说了一遍:“不想去医院,我的身体我知道。”
白遇之无奈。他把傅轻的手塞回被子,又一让了步:“今天太晚了,去医院也只有急诊,不去就不去吧,明早起来如果还没退烧,一定要去医院看病。”
傅轻身上很热,可还是在喊冷。后来白遇之也脱了衣服,钻进被子抱住他。
幸好第二天一早,傅轻真的退了烧。他出了一身汗,裹着被子在一旁看白遇之换床单。烧退下去了,人也精神了些。他裹得像只蚕宝宝,只露出脑袋,对白遇之说:“你看,我说了不用去医院的。”
白遇之换好床单,走到傅轻旁边,隔着厚厚的被子拥抱他。
“昨天真的吓死我了。”
傅轻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你还提前从香港回来,有没有耽误工作?”
白遇之捋捋他的头发,用手指梳开几根打结的发丝,说:“你没事就好。”
傅轻身体好,也很少生病,这的发烧很快就好彻底。为了照顾傅轻,白遇之在他这里多住了几天,直到傅轻的假期结束才回去。
临走前,白遇之在傅轻的冰箱里塞了很多吃的,又给他买了更厚的家居服和袜子,在家里备好了常用的药品。
可他还觉得不够。
白遇之挠了挠头,想说“要不我留下来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傅轻已经小有名气了,在剧组拍戏甚至会有粉丝来探班,顺便给整个剧组送来一些小礼物。
他们如果还住在一起,会被发现吗?万一有一天被拍到了,要怎么解释?一旦招惹上了同性传闻,别人看他演的爱情片,还能入戏吗……
太多的疑问和顾虑萦绕在他的心里,傅轻送他下楼的时候他依然心事重重。傅轻看着他坐上车子,站在车窗外对他说:“我真的没事了,别太担心。”
白遇之心中的郁闷当然并不只是对傅轻身体的关切,但不能住在一起的理由太过充分,他又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勉强冲傅轻笑着点点头。
驱车离开地下停车场时,开在白遇之前面的那辆车不知为何被停车杆拦下了,白遇之在那辆车身后很远的地方停下。他靠在驾驶座上,一点都不想回自己家。
好想继续和傅轻一起生活……
他不知道的是,傅轻一直在车库里目送自己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这辆熟悉的车,傅轻才塌下肩膀,垂头丧气去坐电梯。
他在电梯间里愣了很久,后脑倚着身后的门框,无声地叹着气。
*
白遇之收紧手臂,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一直觉得奇怪,”白遇之语气苦涩,“怎么突然就和家里说起这个了。”
傅轻枕着他的手臂,像是还沉浸在回忆里,“当时……听到妈妈说,不知道我有没有把那里当做家……”
他不再故作洒脱轻松,很直白地对自己的恋人表达悲伤:“当时好难过呀。现在想想,我当时是不是存了心思故意气她呢?”
他用手指戳戳白遇之的脸颊,戳出了那酒窝,继续说道:“明明可以先瞒着她,那时并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必要。她没骂我,甚至没说些什么,除了那一瞬间的难以接受之外,没有再对这件事表达过不满,可是――”
傅轻闭上眼睛,又用手抚了抚胸口,有些难过,“我怎么想都觉得,那之后,好像连表面的亲近都维持不了了。每回家都觉得我像是一个外人,每给他们添置些东西都要对我再三感谢。”
他不解地问:“这不是我该做的吗?”
白遇之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把他搂得更紧。
“我和妈妈之间的沟通好像一直都很有问题,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一回家,我看到她满头大汗在挑虾线……”傅轻苦笑,“我根本没有办法说我不吃虾。”
傅轻眼眶红红的,从白遇之怀里退了退,又转而说起他们之间的事。
“之前有一天戚哥跟我说,觉得我总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其实我也知道,受伤之前我跟你说,我有些事情需要自己想想,就是一直在想这些。
“比如说……就说郑谦吧。以前不知道那些的时候,我想,也许他是你很好的朋友,是给过你帮助的哥哥之类的,总之,一直猜是你很尊敬的人。我知道你爱我,所以……其实我真的没怀疑过什么白月光什么的。
“可是那时候,有些事越传越凶,我看了也很烦。但……”
傅轻吸了好几口气,神色恹恹的。
“明明是一句话就能问清楚的事情,可我总是没办法真的去问你。但我又做不到不在意、不心烦。
“和妈妈的关系也是因为这样吧。可为什么人总是不能坦率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呢?”
傅轻望着白遇之,眼神有疑惑、有自嘲,还有一点隐藏得很的忧郁。
“有时也会觉得,跟我相是不是挺累的。”
白遇之静静听着他的话。傅轻说完这句后,许久没有再开口。白遇之又耐心等了一会儿,确认傅轻不再说些什么后,他抓住傅轻的手,贴在自己胸前,开口说道:“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和相本来就是复杂的呀。就拿我们来说,我觉得在我的世界里,在没有别的人或事比你更重要了,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会有跟你生气、跟你发脾气的时候。
“在别人看来,傅轻应该是一个又优雅又稳重的人,可我知道,傅轻会赖床、又挑食,开车也很不小心。
“可这些绝不会影响我对傅轻这个人的爱。一个人的优点和缺点合在一起,才能形成这个人。
“至于你和姜阿姨,说实话,你们的问题我无法判断究竟是因为什么,你知道的,我从小也没有妈妈。但我能感觉到,她一定是爱你的,不然,她又怎么会给我好脸色看呢?现在的社会远没有开放到能轻易接受儿子同性恋人的程度吧。
“但你说的那些‘不能坦率表达’,我是明白的。好像越是亲密的关系,就越小心翼翼,可是,越亲密的人,不是越能够彼此谅解吗?”
白遇之也陷入了的疑惑。他和傅轻安静对视,几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实在什么都说不出。最终他只能摇摇头。
“我能明白你那种觉得自己好像只是个局外人,他们三口才是一家人的心情,”白遇之回想起傅轻受伤住院时田叔叔的表现,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这样的关系该怎样去修复。”
很遗憾,也很无奈,如果说甜甜出生前这些还有挽回的机会,那么现在,横隔在他们母子之间的绝不仅仅是缺少交流这样简单的问题。
现在的姜英,不仅仅是傅轻的母亲,还是田叔叔的妻子,是甜甜的妈妈。
傅轻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话语再露出沮丧的神情,想来也是,这样的道理傅轻怎么可能不懂,怎么可能没想过。
“我也不是想要抱怨她,”傅轻又按了按胸口,“就是心里难受。”
傅轻话锋一转,又说:“但是我想抱怨你。”
白遇之按着他的手,凑过去亲他的嘴角,小声讨好说:“对不起啦,宝宝。”
他又开始语塞了,肚子里一堆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好像只能变成单个的字眼和词语,很难形成连贯的话语。
他只能凑过去,额头贴住傅轻,双手也环紧他。良久,白遇之说:“我……我以后绝对不惹你生气,绝不让你难过。”
傅轻按着他的脸推开,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他笑着说:“我才不信你。”
又说笑了一会儿后,傅轻起身关了小灯,对白遇之说:“早点睡吧,明天晚上还是跟我一起过去。”
白遇之应下了。
大概是身边躺着傅轻,白遇之有了一点朦胧的困意,但他还不想这么早睡。他一直在回想刚刚傅轻说的话。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近十分钟后,傅轻凉凉地说:“你要是不想睡就去楼下客房,别吵我。”
白遇之赶紧讨饶:“睡了睡了。但是睡前能不能再听我说几句话。”
傅轻其实也没睡着,闻言转过身和白遇之面对面。刚刚说了那么多,他心情好了不少,现在甚至有心情捏捏白遇之的鼻子。
“轻轻,你刚刚说,觉得自己跟自己在较劲,我有点在意这个……”白遇之握着他的指尖搓揉着,“我没有觉得跟你相很累,我很喜欢你,你什么样都很喜欢。”
傅轻收起刚刚略显轻松的神色,却也并不严肃,只带着浅浅笑意看他。黑暗的空间中,他们只能看清对方面部的轮廓,可他们都知道对方正在看着自己的眼睛。
温馨的气氛冲淡了话题本身的不愉快,傅轻抿了抿嘴,翻过手心,让白遇之五指搭在自己掌心中牢牢握住。
“所以你别想些有的没的,也别觉得自己性格有什么不好,你不需要改的。”
我和我的三个朋友
第九十九章
自从上在医院发生了些摩擦后,白遇之也没有再见过姜英,这上门,他多少有些不自在。
那夫妻两个都没说什么,热情招待傅轻和白遇之进来坐。
傅轻刚一进门就被甜甜叫走,小姑娘还是不爱说话,只是一直黏着傅轻,要他去自己卧室。
傅轻对白遇之笑笑:“你坐会儿,我去看看小朋友到底要给我看什么小秘密。”
白遇之点点头,摸了一把女孩头顶,笑眯眯看着他们兄妹二人进了卧室。
傅轻这一离开,田叔叔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往常这些东西白遇之根本注意不到,但大概是在医院的那一实在太不愉快了,白遇之自进门后一直仔细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这点小动作自然也都看进了眼里。
姜英原本正要开口说话,却被田叔叔打了岔:“小英,快给人孩子倒水喝啊。”
白遇之赶忙说:“不用不用。”
田叔叔又使了个眼色,姜英会了意,拍了拍白遇之手背,说道:“没事,小白你先坐着,上周有个病人给我送了一点茶叶,我们就等着轻轻来了给他尝尝呢。”
话说到这份上,白遇之也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姜英离开后,他也敛了笑意,直直看着田叔叔。
“叔叔,您是有话要跟我说?”先打发走了傅轻,又支开了姜英,白遇之再不会看人眼色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但问话到底还是客气的。
田叔叔摆了摆手,故作大方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一直忘了问,之前小傅住院,了多少钱啊?我记得后来都是你付的啊?”
最早的开销都是南南用傅轻的卡支付的,后来由于姜英没能联系上南南,让这事变得有些尴尬,于是傅轻的银行卡回到了白遇之手上。但白遇之并没动那些钱,之后的费用,全都是他用自己的钱来支付的。
医院的开销虽然大,但尚在白遇之的承受范围之内,因此,他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具体金额。此刻听到这样的问题,他虽心有不悦,也还是大致算了下数字。
他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猜测那人是打的什么算盘。几分钟后,他说了一个数字。
“如果算上后续复健的费用,接近三百万吧。”
田叔叔的脸色顿时铁青。
白遇之心里嘁了一声。实际的开销并没有这么高,他故意多说了一些,就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揣的什么心思。
现在已经很明显了,无非就是想说,这钱太多了,他们付不起,也不想付。
说得好像傅轻平时会找你们要钱一样。白遇之不屑地想。
田叔叔果然开口:“小白啊,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甜甜正是用钱的时候。她妈想让她下学期转到国际班去。你们小年轻啊,没有孩子可能不知道,她现在读的学校,国际班一学期要五万块钱啊。”
他嗦着说:“是一学期五万啊,一年那就是十万块钱啊!最近又给她报了小提琴的课程,那也都要用钱的呀!”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钱。
看到田叔叔这副喋喋不休的模样,白遇之想,如果他不是足够了解傅轻,他甚至可能会怀疑傅轻从不给家里留钱,又或者压根是在啃老。
可事实分明不是这样。傅轻每个月都会给家里打钱,更别提逢年过节给妈妈和妹妹的红包。这些钱用来支付甜甜上国际班的学费,绰绰有余。
等到田叔叔祥林嫂一样数完孩子一年的开销后,白遇之缓缓开了口。
“叔叔,之前傅轻住院的费用虽然一直是我在付,但我肯定不会找他或是找你们,把这些钱要回来。”白遇之看到田叔叔松口气的模样,心里好笑,“毕竟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哪里需要把钱区分得这么清楚呢?”
田叔叔松了口气,又因为白遇之这番毫不掩饰与傅轻恋爱关系的话语如鲠在喉。他缓了缓,又换上温和的笑脸。
“谁说不是呢,现在有些年轻人啊,今天结了婚,明天就能离。能像你们一样这么稳定,也不容易。她妈也很放心你们呀……”
最好是。白遇之连笑容都不想维持了,只淡淡应一声。
尴尬的对话没再继续,傅轻出来了。甜甜似乎是真的想给他什么东西,傅轻裤子口袋鼓出一个不太平整的痕迹。
他坐到白遇之身旁,问:“在说什么呢?”
田叔叔赶在白遇之开口前,顺便转移了话题:“也没什么,我们还能说什么,还不是问问你最近怎么样。甜甜神神秘秘跟你说什么呢。”
傅轻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送了我一个什么东西,还不让拆。”
小女孩听力好,听到这话连忙从卧室跑出来,几步跑到傅轻身边,弯腰趴在傅轻大腿上,阻止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送的东西。
田叔叔立刻呵斥她:“甜甜!坐好了!”
小女孩慢吞吞爬起来,还不忘用手掩着傅轻的口袋。
白遇之笑了:“你可真是,人家小姑娘跟你的小秘密,你非要拿出来说。甜甜不要面子的呀?”
傅轻赶紧举手投降:“不说不说,我不说,不说。”
小女孩一直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听到傅轻的再三保证才在他身边缓缓坐好。这时,一旁的白遇之看看小姑娘,又看看傅轻,视线在他们二人中间来回转。
他捅捅傅轻,小声嘀咕:“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甜甜跟你长得越来越像了。”
他说这话声音并不大,可在场几个人都听见了。傅轻绕到女孩另一边,看了看说:“有吗?我自己看不出来。”
田叔叔在一旁搭话:“有,有!”
他冲着厨房忙碌的女人说:“小英,我就说甜甜越长越像傅轻。”又转过来对傅轻说,“你妈非说看不出来,你看甜甜这眼睛,这不跟你一模一样!”
姜英在厨房忙活半天,终于回到了客厅。她端着各种精细茶具摆在茶几上,又递给傅轻一只杯子,随后坐到田叔叔身边。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兄妹两人,一时间晃了神。
“之前真没觉着像,”女人也在反复对比着这两人的样貌,温婉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但现在这么一看……你妹妹长得真的像你。”
田叔叔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像傅轻好啊!咱们家小妹以后绝对漂漂亮亮的!”
倒是姜英不知在想些什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眼眶有点湿。“轻轻这孩子……打小我们就没看出他长得随谁,既不像我,也不像他爸。后来有了甜甜,也是两边都不像。”她擦了擦眼角,拭去一点没被人发现的湿意。
“原来这好的基因啊,都传给妹妹了。”
晚饭后,傅轻没在姜英那里多留,简单说过几句后就回了自己家。饭桌上田叔叔拉着他喝了几杯,白酒度数高,傅轻又没怎么吃碳水,喝得不是很舒服。回家后简单休整了一会儿,准备早些睡。
睡前他把谢明声赶出自己的卧室,冷酷地说:“你体温太高了,火炉一样。”
谢明声嚷嚷着:“哥哥你变了!你以前都可喜欢抱着我睡觉了。”
和谢明声在一起时傅轻总会不自觉地变得幼稚,这时还跟他拌了两句嘴:“以前是冬天,现在是夏天,这能一样吗?”
谢明声冲他做了个鬼脸,趁他不注意又凑上去和他贴贴,非要把人闹得一身汗才肯老老实实去做自己的事。
谢明声离开后,傅轻准备换衣服洗澡。脱下裤子时,口袋里轻飘飘掉出一张折好的画纸。傅轻愣了几秒,迟钝地想起妹妹和他的“秘密”。他弯腰捡起,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下午甜甜并没有跟他说太多,只是把这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交给他,既不让他拆开,也不让他告诉别人。
“哥哥,你回家再看。”女孩这样说。
傅轻坐在床上,小心把纸打开。其实他大概能猜到这是什么,甜甜从小学画画,最常画的就是他们一家四口。透过纸面,他能隐约看出几个人影。他心想,这有什么不能给别人看的,小女孩果然是到了心思敏感的年纪……
纸张完全打开后,傅轻瞪大了双眼。
画上依然是四个人,傅轻标志性的杏眼画得惟妙惟肖,任谁都能一眼看出寥寥几笔中蕴藏着的用心。可与以往不同的是,围绕在“傅轻”身边或站或坐的其他三个人,统统都长着同样一张脸。
坐在地上靠着傅轻腿部的小女孩扎着马尾辫,肩膀上背着双肩包,正趴在地上画画;站在身后的看上去是位中年女性,头发在脑后整齐盘起,弯下腰指着傅轻手中的东西,嘴角露出盈盈笑意;稍远坐在椅子上看电视的人则带着黑框眼镜,面带赞叹地观看电视中的画面。
而那电视里的剧情,赫然是傅轻曾经出演过的某部电影。
这张画纸的右下角,小女孩用稚嫩的笔迹写下了四个小字。
我和哥哥。
除了傅轻和腿边的小女孩外,另外两个大人的形象都稍显违和,以小姑娘现在的年纪,恐怕不能很好地理解大人和小孩子各个方面存在的区别,她只能简单地把自己的脸装在被她刻意拔高身高的身体上。
傅轻心中似乎正在经历一场海啸。
那些无意间的忽略,那些融不进家庭氛围的尴尬,那些隐晦却被反复提醒着的“你比妹妹大太多,不要跟她走得太近,要有点性别意识”,就这样简单地被四个字治愈了。
小姑娘什么都明白。
傅轻放平身体,仰面躺在床上。
以往那么多张画上的一家人,在今天变成了“我和哥哥”。她不仅仅是年纪小不懂事的妹妹,也可以是全身心照顾家庭的“母亲”,是为他事业有成不吝赞扬的“父亲”。
几分钟后,傅轻从床上坐起。他把那张画纸照原样折好,放进了一个小抽屉。
那个抽屉里,摆放着的都是他最珍惜的宝物。
大约半小时后,傅轻的名字在某热搜排行榜上缓慢上升。
傅轻发了几句文字,还配了图片。
-傅轻:今天回家,都说妹妹长得越来越像我。[图片][图片][图片]
配图是小姑娘成长过程中两人的合影,照片中的傅轻同样面容青涩,对着镜头笑得很害羞。
一开始,底下的评论都在玩梗,有的说“年更博主发文了,可喜可贺”,有的说“傅轻今年营业份额已用光”,后来的粉丝终于把重点放在这句话本身,纷纷表示“这眼睛一看就是一家人”“基因真是奇妙”。
真正将热度完全引爆的,是《我和爸爸》剧组的转发。
-电影《我和爸爸》官方微博:不管是兄长还是父亲,都是小朋友坚实的依靠。[图片]
配图是剧中傅轻在考场外,焦急等待女儿高考结束的背影。
【作家想说的话:】
非常抱歉没能给轻轻一个美好的童年和家庭,也很遗憾与父母的小小隔阂难以抚平。好在轻轻还有妹妹,从小缺失的亲情以后就让妹妹补偿给他吧
我和我的三个朋友
第一百章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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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戚别悄悄打开房门,本以为傅轻不会这么早起床,万没想到正面遇上。
戚别臂弯里挂着褶皱的西装外套,神色尴尬。
傅轻的内心被那张画搅得一塌糊涂,前一晚没怎么睡好,早上醒得又早,干脆起了床。他左手端着一杯豆浆,斜斜倚着墙。
“偷偷摸摸的,小老鼠一样。”
戚别:?
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戚别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看傅轻神色轻松,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戚别揉了揉脸,向他走去。
两人简单吃了早饭,没过多久,谢明声和白遇之也起了床。
谢明声近来被傅轻要求调整作息,每天早上苦不堪言,从卧室出来看见傅轻正在和戚别吃饭,更是满心委屈。他磨蹭着走到傅轻旁边,头发乱糟糟,眼睛也睁不开,他带着满肚子不高兴想和傅轻贴贴,刚凑过去就被傅轻揽着脖子,在脸颊送了一个响亮的早安吻。
傅轻帮他弄了弄头发,压平敲起的几根,又拍拍他的屁股,“我买了油条,就在厨房,自己去拿吧。”
谢明声:“哇!”
他按着傅轻的肩膀,柔软的脸颊贴着傅轻蹭来蹭去,直到不小心打翻了傅轻桌前的豆浆,才在他的笑骂声和戚别阴沉沉的目光中摇着尾巴去厨房拿早餐。
紧跟着,白遇之听到客厅的动静,也走了出来。他昨晚翻了很久傅轻的微博评论,也是很晚才睡着,今早精神不太好,一开门又看见戚别,顿时火从心起。
“一大早就看见衰神,真倒霉啊。”不管前因后果,先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再说。
戚别掀起眼皮横睨他一眼。
傅轻趴在桌上无声笑了一会儿,弱弱举起手,说:“二位,停。吵架的话我把你们都丢出去。”
吃了一顿鸡飞狗跳的早饭后,该去上课的上课,该去工作的工作。
傅轻疑惑地看着在沙发坐定的戚别,问:“你不上班?”
戚别:“今天不太想去。”
白遇之立刻说:“那我也不去了!”
傅轻推着他往大门口走去,“帅哥,说好了今天去拜访Mark,不能放人鸽子。”是说那位华裔主编。
走出房门前,白遇之甩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给戚别。
待房间里只剩下傅轻时,戚别才开了口:“我前段时间在忙着公司的IPO,你知道的。昨天弄好了所有材料,今天给大家放了一天假。”
他坦坦荡荡地承认自己的私心:“特别想你,所以下了班直接来看你。”
傅轻点点头,捏捏他的脖子。
之后,傅轻问了几句戚别最近的工作。提起这些,戚别话多了起来。太专业的术语傅轻听不大懂,但大致能知道戚别很开心。
聊了几句后,大门口的可视对讲窗口突兀亮起。
“谁会这个时候来啊?”傅轻嘟囔着,走过去摆弄几下触摸板。
“轻轻,你起了吗?”
傅轻惊讶极了:“妈?你怎么来了?”
他解了楼下电梯的锁,问道:“你东西多不多?我来接你。”
姜英说:“我没带什么东西,你别下来了。”
几分钟之后,电梯传来叮的一声。
傅轻站在电梯外,伸手接过妈妈手中拎着的水果和手袋。
走进家门的那一刻,傅轻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糟了,戚别还在!
姜英并不知道他和戚别的关系,他也绝对不会想要告诉姜英!这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他迅速回想着戚别的穿着,又低头看了看时间。
刚过9点,说是老板来家里谈事情,应该也能对付过去……他来不及再仔细回想家里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姜英已经进了门。
戚别并不在客厅,衣服和拖鞋都收得整齐,鞋柜甚至因为关得匆忙,卡住了下面的地毯。
姜英一向是爱收拾的人,看到后立刻蹲下身子,把地毯边缘拽平整。
傅轻心跳都快停了。
好在姜英并未多想,只随口问了一句:“家里这么多双拖鞋啊。”
傅轻含糊应了一句,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之后,姜英在房子里转了转,说:“我记得上来的时候,你这还空荡荡的。”
这是真的,那时只有傅轻一个人住在这儿。现在,谢明声买了很多吃的喝的堆在厨房,白遇之搬了不少杂志放在客厅,两人还分别按照自己的审美添置了一些小家电。
只是他俩审美南辕北辙,把家里弄得不伦不类。但在这种不论不类中,竟也形成了诡异的和谐。
至少看上去不再冷清,多了不少人气儿。
姜英在傅轻房间待了会儿,叮嘱他好好吃饭、别太累,之后从手袋里取出一个相框递给他。
傅轻疑惑:“这是?”
“你妹妹做的,昨天忘了给你,你走之后她才想起来,哭闹了一个晚上,非要我今天一定拿来给你。”
木质的相框图案简单,细看做工也很粗糙,一钉子钉歪了,还在旁边又补了一根。
姜英苦恼地说:“说起来你都不敢相信,这是她手工课的作业。你说说,这种东西哪儿是十岁的女孩儿能做的呀。我跟她爸跟着弄了好几天,只能做成这样了。”
姜英多说了几句做家长的不容易,傅轻听着也很无奈:“这哪是给孩子的作业,分明是给家长留作业。”
“谁说不是呢。我也不知道昨天甜甜跟你说了什么,她也不告诉我们,就说这个很重要,一定得交给你。我让她自己跟你说,她又不好意思。这孩子……”
傅轻安静听着,手指捏着相框边缘,露出一个温暖的笑。
姜英今天是中班,待不了太久,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临走前她露出几分局促,似是纠结很久,开口说道:“轻轻,之前你住院的时候……你不知道,那时你记不起妹妹,她特别难过。”
傅轻哑然。
姜英用力握了握手袋,略带苦涩地说:“我一开始还没发现,总觉得,那么小的孩子,可能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都知道,以为你再也不认她了,天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哭。”
傅轻用力眨眨眼睛,再睁开眼睛,视野还是有些模糊,心里又酸又麻。
“以前我还担心,你们毕竟年纪差这么大,怕你们不亲……现在看来,”姜英也揉了揉眼睛,“可能有血缘关系就是不一样,看到你们关系好,我太高兴了。”
送走姜英后,傅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压下心头又酸又甜的情绪后,上楼去找戚别。
他在几个房间都没找到人,正疑惑着想下楼时,听到了小阳台传来的脚步声。
“轻轻?”
傅轻回过头,戚别正从小阳台伸头出来看他。
之所以叫小阳台,是因为这个阳台的位置不太好,不远是另一栋高楼,因此根本采不到光,用白遇之的话说就是,“采不到光的阳台也配叫阳台吗”,总之是个平时无人踏足的区域。
傅轻冲他招手,“怎么跑那儿去了?”
戚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想握住傅轻的手,又不想弄脏他,于是轻轻挥开,说:“本来想先在你房间躲一下,后来又想,阿姨很有可能会帮你收拾收拾东西,就在这儿待了一会儿。”
他猜得没错,姜英果然在傅轻房间待了很久,好在他躲得早,这才没被发现。
虽说现在已经步入夏季,可小阳台照不到太阳常年阴冷,又没有地方可以坐,总归不是个舒服的地方。
傅轻略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学长,我也不知道她今天过来。”
戚别笑着摆手,“妈妈来看自己的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妈也经常不打招呼就去我那儿。”
“不,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戚别依然浅浅笑着,“我也没有想过别的,轻轻,你别太放在心上。我从来都不介意跟你的关系只能藏在暗,如果这样能保护你,就算一辈子都不能见光,我也无所谓。”
说到这里,他眨眨眼睛,上前一步拽住傅轻的指尖,神色期待地说:“而且――轻轻,你好像也还没有原谅我呢,万一突兀地见到你母亲,我只能说,‘阿姨,你好,我是傅轻的追求者’。这也太尴尬了。”
傅轻低头看看缠绕在一起的手指,幅度轻微地摆了摆,没有抽回来。
晚上,傅轻看着自己的微博评论,有些疑惑地问:“发个微博而已,大家这么开心吗?”
戚别适时教育他:“嗯,之前就一直跟你说多发微博,多营业。”
傅轻挠头,又翻了翻几个同龄男演员的微博。几分钟后,他一脸恍然大悟。
“走,拍照片去。”
傅轻家门口某,近来被开发成了新的网红打卡地点。露天的里弄被安装上了不同颜色的灯,灯光颜色温暖不刺眼,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种场合谢明声绝对是自告奋勇来帮傅轻拍照的,他和傅轻对了个眼神,信心满满地拍拍胸,说:“交给我,哥哥放心吧!”
傅轻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看了看这周围的布置,走上前去。
几分钟后,他问:“拍好了吗?”
谢明声满脸问号:“你都没有摆pose啊!”
傅轻无语:“我刚刚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回来,你都没有抓拍任何一张?”
“要这么拍吗??我以为像拍杂志那样……”
“……”傅轻是拒绝的,“我不要,好做作。”
谢明声还想辩解,却被白遇之抽走了手机。
“同一件卫衣能买齐所有颜色的土包子快让开吧。”
“你才土!”谢明声立刻炸毛。
白遇之对于他这种一年四季都是同一种类型的搭配早就看不顺眼了,逮着个机会肯定是要奚落几句的。
不过说起帮傅轻拍照,他确实更有经验一些。拍好之后,他冲谢明声晃晃手机,嘲讽道:“学学怎么拍照吧,土包子。”
谢明声尽管不服气,也得承认他把傅轻拍得很好看。
傅轻在相片中只露了侧脸,鼻梁高挺,眼窝邃,细看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背景的灯光衬得人温温暖暖。
傅轻接过手机看了看,很满意地保存了照片。
谢明声和白遇之还在为“到底什么样的行为算土”“到底谁更辣眼睛”争论得喋喋不休,傅轻不去管他们,自顾自编辑着微博。
照片发出去之后,那两人还在吵,傅轻略有无奈,却也懒得制止。这时,他目光越过那两个吵闹的人,落在最远的戚别身上。
戚别一直安静走在最后,但他始终注视着傅轻,自然很快捕捉到了他的视线。他歪歪头,疑惑地望着傅轻。
傅轻冲他摇摇手机,说了几个字。
他们距离太远,傅轻说的话他其实是听不到的。但他又好像知道傅轻在说什么。
傅轻在问:“好看吗?”
戚别快走两步来到他身边,欣喜地说:“好看,轻轻一直是最好看的。”
之后的日子过得无波无澜。
那位华裔杂志主编Mark并没有加入国内任何一家杂志,而是选择了白遇之的工作室。这件事让时尚圈众人大跌眼镜。白遇之的个人品牌也因为他的加盟得到更多曝光。再加上近年来,国内明星不再盲目追捧海外大牌奢侈品,越来越多的明星在出席活动时选择了国内的独立设计师,白遇之的品牌一直受到傅轻的青睐,也因此名气高涨。并且,他的设计造型简单、剪裁别出心裁、价格又不过份昂贵,在年轻人中越来越受青睐,不久后甚至开了新的支线。又过了大约一年,傅轻受邀去参加国外某个电影展,又让这个牌子小小地火了一。
戚别的公司上市了。这家公司并不是他们家的家族企业,是戚别和几个大学同学一起做的,完完全全是用自己的钱、自己的人脉,做的也是和家里毫不相关的方向。当初大学的专业也是戚别感兴趣的,毕业后虽要接手家里的企业,但戚别还是找机会重拾了大学的梦想。登记IPO备案的那一刻,戚别对一起奋斗的下属和同事露出了罕见的笑容。可他还是忙,虽说已经偷偷把东西搬到了傅轻那里,但仍然忙得一周都见不到几人,只能经常通过视频和电话聊以慰藉。
谢明声前段时间发行了自己的首张专辑,还参与了夏知雨厂牌cypher的录制。这首cypher刚一发表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很多乐评人说,在现有的厂牌cypher里,这首歌质量绝对能排到前三名。歌曲自然由夏知雨打头阵、定基调,收尾则交给了谢明声,一句“中文的说唱圈/从此交给theVoice统治”成为了整首歌的punchline。奇怪的是,以往一举一动都被人带着放大镜找黑点的人,这写了这么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歌词,竟然意外获得了好评,大家纷纷表示,虽然看不惯他,可他确实有这个底气。谢明声又有点洋洋自得,又有点生气,被傅轻劝着不许乱发微博,这才忍着没跟这些评论较真。
至于傅轻……
那一年的颁奖典礼,傅轻带着《我和爸爸》的那位小主演一起走了红毯。这部电影入围了包含最佳男主角在内的多个奖项,在票房颇高的同时,也被业内看好能够一举斩获多个奖项。
颁奖典礼的第一个小高潮出现在最佳女主角的颁发。这个奖项由傅轻公布获奖名单,另一位颁奖嘉宾问道:“傅老师,你觉得这个奖会颁给谁呢?”
傅轻回头看了看大屏幕上几位女演员的镜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
“我当然是希望――”他说了个名字,“去年是她给我颁的奖,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今年也要向着她啦!”
被他提到名字的女演员掩嘴笑着,另外几位入围的女演员也纷纷做了威胁或是生气的模样,小小的插曲冲淡了会场紧张的气氛后,颁奖继续。
《我和爸爸》的剧组先后获得了最佳摄影和最佳新人的奖项,在第三被点到获得最佳编剧时,无论是场内的圈内人士,还是场外看直播的粉丝,都能够知道这部电影恐怕是今年电影节上收获最多的影片了。
而随着最佳男主角这一奖项的颁发,颁奖典礼终于进入了又一个高潮。
在公布得奖人名单前,照例先播放几位候选人的影片片。剧组给傅轻报的片很是用心,导演甚至操刀重新剪了一份与先前每宣传都不同的版本。
片时长很短,却十分巧妙地设计了多个相似的动作和截然不同的神情。网络上甚至有人说,这段片一出来,傅轻就赢了。
这个片段以婴儿的啼哭作为开端。傅轻正伸长脖子,注视着护士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送入婴儿专用病房,随后,身后的手术间传来医生惊慌的声音。
“先生,你太太……”
傅轻的神色瞬间由喜转悲。疑问、难以置信、痛苦、悲伤……太多太复杂的情绪在短短几秒中不停变化。
随后,场景切换至女儿的高中时期。她红着眼睛又满脸泪水,却还是倔强地仰头对傅轻说:“我不要你管!”
傅轻气得右手不停发抖,忍了又忍,始终不能忍心苛责她,只能低声说:“我不管你,我还能管谁?”
最后一个场景,女孩已经长大,穿着精挑细选的婚纱,在傅轻的陪伴下步入婚姻的殿堂。大厅内,女儿和她的丈夫交换着一生一世的誓言,而她的父亲在时光的雕刻下终于显露了老态,他额头生了皱纹,背部也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板正挺直,甚至鬓角都生了几根白发。
片的最后一个镜头中,傅轻独自坐在婚礼现场外的木椅上,对着早就去了天上的妻子,喃喃自语道:“……咱们的女儿长大啦……”
颁奖嘉宾是位三十多岁的男演员。在看过这段VCR后,竟也红了眼眶。旁边另一位颁奖嘉宾调侃道:“怎么颁个奖还给你颁哭了呢?”
男演员说:“家里有女儿的爸爸,看了这个电影怎么可能不想哭。”随后他调整好表情,又说,“问问几位入围的老师现在是什么心情吧!”
镜头切到傅轻。他和这位男演员关系不错,说话也很随意:“我没什么心情,我就想让你早点念获奖人名单,别给自己加戏了。”
男演员听罢哈哈大笑。他打开装着获奖名单的信封,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
“下面我来宣布,今晚获得最佳男演员的是――”
【作家想说的话:】
注:“中文的说唱圈/从此交给theVoice统治”化用cdc 22 cypher,原句是“中国的说自唱圈/依然是被cdc统治”
今天更新了两章,前面还有九十九章,大家别漏看了洹ˇ
这一本的正文就到此为止了,至于最后到底有没有得奖,就作为留白,给大家留点想象空间吧!
很喜欢这个故事,也很喜欢傅轻这个角色,以至于打下完结的时候心里真的空落落的。但故事总会结束,傅轻的故事就停在这里吧,以后的路妈妈就不陪你走了jpg
很遗憾的是由于中间改了大纲,删掉了一部分故事情节,导致一些剧情虎头蛇尾。改大纲是因为高估了自己对情节的驾驭能力,越写越觉得难以自圆其说,甚至导致小白的人设都跟着变了。我下再也不会高估自己啦,做人要对自己有点AC数呀呜呜呜呜呜呜呜
休息几天开始更番外。首先会先讲一些正文里没塞下的东西,比如故事开头那个视频到底怎么回事,U盘到底是谁放下的等等。之后大家还想看什么呢?
太喜欢他们几个啦!也通过这个故事收获了很多评论,我自己也看ht,我知道在ht能从头到尾看完一篇文有多不容易。我想,对于创作者而言,写出的角色能被大家喜欢,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至于下篇文,原本想开工具人哥哥那篇,但我要做一个对自己有AC数的人(。那篇我要再好好想想,整理好思路再开,绝不草率动笔……所以下一篇可能先开一个破镜重圆的甜甜互宠文,一个小可爱攻和对男朋友长了嘴的酷哥受的故事,如果有人感兴趣的话可以关注一下微博(疯狂暗示
那么,《我和我的三个朋友》到此就结束了。感谢傅轻从22年11月1日起到今天,这半年来的陪伴,也感谢阅读了这个故事的所有读者。我们有缘下本见~
番外一 雨过天晴
田语情小学毕业了,她不许别人再叫她的小名。
前一天晚上,爸爸妈妈和她商量着初中去读哪一所学校、究竟要不要住校。他们说到了很晚,却始终不能达成一致。田语情心情很糟糕,这天早上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不想起,可想到今天哥哥回来,还是忍着满心不高兴爬起来洗漱。
哥哥比预想的来得晚了些,田语情趴在自己的书桌上,无聊地数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数乱了多少后,家里的大门终于传来了声响。
田语情啪嗒啪嗒跑到门口,帮来人打开了门。家里的门锁用了太久,上妈妈的钥匙断在了里面,那之后门锁就很难从外面拧开。
“哥。”田语情叫他,声音轻轻脆脆。
哥哥摸了一把她的头顶。
他接过田语情手里的纸巾擦擦脸,又把被雨水打湿的风衣脱下晾起。
“这么快就跑过来迎接我,一直在等我吗?”哥哥逗她。
田语情听到这话有些别扭地说:“我出来喝水,刚好听到你开门。”
哥哥笑眯眯地揽着她,冲厨房里忙碌着的夫妻俩高声说道:“妈,田叔叔――”
厨房里姜英正在焯排骨,抽油烟机的轰轰声夹杂着水沸声,她根本听不到门口传来的小小动静,听到这句才走出厨房。
“轻轻,路上堵车了啊?雨下得还大吗?”她在围裙上擦擦手,冲茶几的方向抬抬下巴,“给你烧了热水,先喝口水休息一下。”
傅轻应了一声:“雨不大,但路上堵。”
田叔叔闻声也从厨房出来。他快要退休了,在科里也退居二线,除非有重要工作,平日里几乎不再去单位,也多了些时间。他也冲傅轻点点头:“来了啊。”
傅轻把手上拎着的盒子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换好拖鞋后走入厨房,说道:“做什么呢?我帮你们。”
姜英推着他的背,赶他出去,“你别跟着捣乱了,去客厅跟你妹妹说话吧。甜甜这两天又在念叨你。”
焯好的排骨被沥干净水分装入碗中。厨房空间不大,一大碗排骨放在哪里都显得碍事,这才几分钟,田叔叔已经被这碗排骨阻碍住多。
傅轻试图帮他挪开这碗排骨,可手刚碰到碗壁,就被烫得吸了一口冷气。他连忙收回自己的手,拍拍脑门说:“对了,我今天给你们带了一套餐具,之前粉丝送来的。”
他走出厨房,到客厅里拆开那个袋子。餐具包装精美,图案精致,一看就是贵重东西。傅轻几下拆了包装,抱起走到厨房,说:“他们跟我说隔热效果很好,你们试试。”
姜英接过一个盘子,看了看说:“这也太贵了,还是算了吧,你田叔叔毛手毛脚,万一打碎了可够我们心疼的。”
傅轻:“东西本来就是拿来用的,不能因为害怕打碎就供起来吧。”
说是这么说,但姜英还是舍不得真的拿出来用,她把包装盒捡回来,又把整套餐具重新装好。
傅轻见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再厨房跟着添乱,他招呼田语情坐到沙发上。女孩回头看看厨房,高声喊了一句:“妈,油烟味太大了,把厨房门关上吧。”
她看着厨房的推拉门关好后,才放松身体,脑袋一歪,靠在傅轻肩膀上。
“哥,爸妈想让我去上X中。”
“嗯。”傅轻知道这件事。X中大概算是这里最好的学校了,虽然学费高昂,但架不住有钱人实在多,以至于很多人想进都进不到。之前傅轻在家里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第二天X中的校长竟亲自给傅轻打了电话。
原来戚别昨晚听了一耳朵,第二天就安排上了。
于是田语情读初中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可我不想住校。”田语情闷闷地说。
傅轻也是自小住校长大的。从小到大他遇到的同学都很友善,没有目睹过孤立甚至霸凌之类的恶性事件,但女孩可能心思更细腻也更恋家,不想离开父母是很正常的事。
傅轻想了想,说:“妈和田叔叔知道吗?”
田语情:“知道,可他们觉得住校更能专心学习。”
“我觉得关系不大,还是看个人的自制力。”傅轻挠挠头,又说,“我帮你跟他们说说,我也觉得还是不要这么小就住校吧。”
田语情靠着他肩膀,很轻地点了点头。女孩头发长了,蓬松的发根随着点头的动作浅浅戳着傅轻下巴。他低头看了看,像幼稚的小男生一样扯了扯妹妹的马尾辫。
饭桌上,不等傅轻提起,田叔叔先开口说道:“傅轻啊,甜甜这个事真是亏了你了。”
田语情小声抱怨:“是田语情。”
傅轻说:“举手之劳而已,再说我也是找一个朋友帮的忙。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记得X中是可以选择走读的。”
姜英方才起身去厨房关火,现在正端着几盅汤碗过来,听到这话,她叹了口气。
“我就说别让妹妹住校,你田叔叔非要觉得住校更好,还总是拿你举例子。”
傅轻当年参加艺考时文化课分数很高,和大众心目中“语数外学不好才去学艺术”的想法截然不同。
傅轻失笑:“只要他们知道学习是最重要的事,不管走读还是住宿,我觉得区别都不大的。”
又这么说了两句,田叔叔原本也不怎么舍得唯一的女儿每周只能见到两天,话语有些松动。他颇为哀愁地说:“现在小孩的竞争压力真的太大了……再过个十几年,等田语情长大了,上海的物价不知道要贵到什么程度,唉!”
傅轻虽然赚钱多,但前几年买房时还是感现在房价的不科学。他应了一声,正打算说“以后我也会照顾小妹”,可话还没张开口,又被抢了先。
“傅轻啊,以后你妹妹要是有什么急用钱的地方,你可帮帮她啊!”
咣――
田语情饭碗重重放在桌上。
“我吃完了,看书去了。”
“哎,你这孩子!”
一根筷子从田语情的碗边滑落,咕噜咕噜滚到傅轻手边。傅轻放下碗,又捡起这根筷子一并放在自己碗边,客客气气地说:“我也不吃了,最近还在减肥。”随后起了身。
姜英夹了两筷子菜,到底也吃不下去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对丈夫说:“我也吃饱了,你去刷碗。”
“哎!哎!”剩下他一个人食不知味。
傅轻下午没待太久,田叔叔和姜英都有午睡的习惯,他在那儿待着也是尴尬,吃过午饭后没一会人就准备走了。
走前他敲敲田语情的卧室门。
女孩隔了一会儿才来开门,眼眶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傅轻叹了口气,摸摸女孩头顶,柔声问:“怎么了?”
田语情只摇头,不说话。
傅轻问不出什么,心里倒是多少能猜到原因,但田语情不说,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干巴巴地说:“别哭啦。”
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给她。女孩双手背到身后不肯接,闷闷地说:“过年的红包还没完,不用给我钱了。”
傅轻说:“过年是过年,现在是给初中生田语情的入学红包,意义不一样。”
他把红包塞进女孩背带裤的口袋,又说:“孩子长大了,总得买点漂亮衣服吧,不知道买什么可以问你小白哥,让他给你出主意。”
又最后拽了一把女孩的马尾,这才离开。
傅轻的车这一还是停在不远那个商场的停车场。雨势和刚刚来的时候差不多,不太需要打伞,却也会打湿头发。傅轻走出小区,有些后悔没穿连帽的风衣。
走了几步后,他听到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和田语情略显焦急的小声呼喊。
“哥!你没带雨伞!”
傅轻回过头,看见女孩怀里抱着一把老式的长柄雨伞。雨势虽不密,路上却难免有些积水,她走得又不小心,洁白的帆布鞋上溅上了几滴泥点。
田语情不知怎么九曲十八弯地遗传了傅轻的长相,也遗传了他的面皮敏感,才几步路就把自己跑得脸颊通红。她把雨伞放进傅轻手里,又用双手给自己的脸扇着风降温。
这把雨伞过于老旧了,傅轻撑开的时候费了一点力气,好在伞沿足够宽阔,把兄妹两个好好罩在伞下。
傅轻从伞下伸出右手,接了接雨点,低头对田语情说:“我车子就停在那儿,不打伞也可以的。”说罢他伸手指了个地方。
田语情顺着他指的方向草草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抿着嘴不说话。
最后,傅轻撑着伞把妹妹送到家楼下。
他说:“上楼吧,淋了点雨当心别感冒。”
田语情应了一声,低头看自己弄脏了的帆布鞋,两只脚尖并拢,很不自在地摩擦着。半晌后她小声说:“哥,我知道你不想回家……”
她仰着脸,跟傅轻如出一辙的杏眼微微睁大,“那以后我去找你,好不好?哥,我想多见见你,可每回家你都不高兴。”
傅轻微微一愣,随后笑开了。
“好好好,”他说,“你想怎么样都行,都随你,我的小祖宗。快上楼吧。”
回到家后时间还早,谢明声在写歌,戚别还没下班,只剩下闲散老板白遇之。他正坐在沙发上翻杂志,听到傅轻回来后抬头冲他笑笑。
傅轻坐下后侧过头去和他浅浅接了个吻。
电视机在一旁兢兢业业地充当背景音的播放装置。
一吻结束后,傅轻随意瞥了一眼电视机。电视里正在回放着前一晚的新闻联播,似乎又是某位领导人去到哪里慰问了什么人,唯一让傅轻有些在意的,是那位忐忑接受领导人慰问的白发老人很有些眼熟。
但傅轻没有分太多心思在电视上,转而继续和白遇之说话。
几分钟后,某个念头在傅轻脑海中砰然炸开。他立刻起身在茶几上翻找着遥控器,找到后迅速倒回到几分钟之前。
新闻标题清楚写着某只科学家队伍苦辛钻研,攻克了一个世界性难题。而站在背景中除了刚刚那位眼熟的白发老人,还有七八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傅栗阳。
画面并没有随着傅轻心中震撼的情绪而停止分毫,几秒后,傅栗阳接过话筒,字幕打出了他的名字,介绍道这是这只专家队伍的二把手。
傅栗阳说着一些傅轻根本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脸上扬着少见的欣喜。他用一句简单的“经过我们团队的多年努力”,揭过了这些年的呕心沥血。
很快,这则新闻就播完了。
傅轻按下了暂停键,没有再让电视继续发出声音。他拿出手机,坐在沙发上拨通了傅栗阳的电话。
傅栗阳的手机一如既往地很难接通,但傅轻这很有耐心,他听着听筒里冗长的嘟嘟声。无意间抬头一看,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作家想说的话:】
通过点击率不难看出有人跳过了我的九十九章(叉腰
我和我的三个朋友
番外二 白遇之
傅轻搬来和白遇之一起住已经有几个月了。租房子虽说比宿舍方便些,但也有麻烦的地方。短短几个月内,白遇之学会了做饭、修水管、安装灯泡一系列居家技能。
傅轻的学校不允许他们在就读期间外出接戏,傅轻就老实地待在家里,不过,得益于入学时那场小小的风波,傅轻偶尔会接到一些广告。
比起白遇之,他总是更忙一些。
刚谈恋爱时的甜蜜和激情并没有随着时间变淡,两人几乎把除了工作和学习之外的所有时间都贡献给了对方,连假期都不例外。
随着妹妹的出生和成长,傅轻母亲和继父的心思更多地在了小孩子身上,他也自觉自己越发难以融入家庭,回家的数更少。至于白遇之,更是对于老家没有半分留恋。
但他不回老家,老家的人却找上了他。
再听到郑谦的名字,是源于一条娱乐新闻。
郑谦死得轰轰烈烈,粉丝哭得呼天抢地,时至今日,依然有不死心的人认为郑谦的死因有内幕,信誓旦旦说他是被人迫害的。
那天,傅轻拍的一个服装广告悄然上线。品牌并没有给他太多关注,除了和几位当红明星一起拍摄的这组照片外,再没有别的了。
白遇之下了课,仔仔细细浏览了一遍品牌的网页,把这几张广告图保存下来。
傅轻镜头感很强,和几个流量明星同框,气场也没被压下去。
白遇之看了几遍,觉得这组照片真是太棒了,从神态到仪态,实在没有别的需要改进的地方了。
关掉网页后,他在微信上跟傅轻说,这几张照片太好看啦!
消息发出去后,他准备关电脑去做饭。这时,屏幕右下角弹出一个广告框。
这个广告框不知是哪款流氓软件捆绑来的,关也关不掉,删也删不掉,只会取一些博人眼球的标题,实际内容牛头不对马嘴。
可这一的新闻标题,让白遇之心里一紧。
“惊天内幕!郑谦的真实死因大揭秘”
不用点进去看都知道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新闻。
白遇之点了窗口右上角的关闭,网页却被直接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郑谦的照片。那应该是很早以前的照片了,白遇之不太清楚,但照片上的人眉眼温和,五官英俊极了,和白遇之印象中那个看上去神经质又颓废的人很不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郑谦,白遇之想,也许他能理解为什么人死了这么多年,依然让这么多人牵肠挂肚。
白遇之随意看了几眼那些新闻,关了网页窗口。
当时如果再继续看一点点,白遇之就会看到那条“《春光》即将重启”的新闻。
就在第二天,白遇之接到一个老家那边的电话。和父亲搬到上海后,他把以前用过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换掉了,此刻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归属地,恐惧又疑惑。
到底还是按下了接通。
“是……小白吗?”
来电人声音苍老,却带着隐隐的熟悉。白遇之试探性地问:“郑叔叔?”
老人带着点高兴,说:“哎,是我。”
白遇之离开苏州到现在不过几年的时间,郑叔叔年纪不小了,却也无论如何不至于衰老至此。他又想到郑谦死后,老人一夜之间白了的鬓角,实在狠不下心挂断电话。
老人说:“小白,我听说你父亲的事了……你,你现在还好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都尝过了失去至亲的苦痛和悲伤,这是无论多少时间都不能抹去的伤痕。
白遇之坐到沙发上,轻声说:“还好,丧事是我爸以前的同事帮忙弄的。”
“我是昨天给你父亲打电话才知道的,小白,虽然……你该告诉我们的,让我们也帮帮你,你一个人在外面,又没个人照应……”
白遇之打断道:“也不是一个人,我现在和朋友住一起,他很照顾我。”
老人自然将这“朋友”理解成了“女朋友”,语气中甚至带上了那么一点喜悦,“那就好,那就好。”
通话暂停了几秒钟,就在白遇之想要切断电话的时候,老人艰难地又一开口。
“小白,有个事,叔叔想找你帮忙……”
前不久,他们在家里又翻出了一些郑谦的遗物。
郑谦去世之后,王阿姨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精神崩溃,持续了近一年后,老伴终于觉得不对劲,拉着她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他们一家人很有可能有遗传的精神类疾病。
老人失去了孩子,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妻子的悲痛。好在,王阿姨病得远没有郑谦严重,经过一年多的治疗调养后,已经基本恢复正常。
她也终于在老伴的陪伴之下走出了丧子的悲痛。
原先郑谦的卧室被封了起来,里面的东西都还维持着他自杀前的模样,现在,他们也终于敢进去收拾打扫。
郑谦的东西很多,各种人物小传、手稿、定妆照胡乱堆在一起,他们了几乎一周才勉强收拾好。他们也找到了《春光》的剧本,明白了那封所谓的遗书,不过是电影道具。
郑谦是真的很喜欢《春光》,剧中的服装大部分都是他的私服,那封信也是他自己誊上去的。
最后,他们翻出了一沓光盘。
郑谦有个习惯,他自己演过的戏,一定会自己刻一盘高清画质留存。《春光》也有,只不过《春光》中途拍摄的时候该过剧本,他刻在光盘里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光盘封面还用马克笔写着“XX月XX日还苏导”。
老两口想了很久,决定把光盘交给《春光》剧组。
老人在电话中解释道:“这个电影当时没拍完,小谦一定觉得可惜,他当时……应该也给剧组添了不少麻烦。我上网搜过,导演似乎之后也隐退了。我们想着,还是该物归原主。”
白遇之静静听着,这时才张嘴询问:“所以呢?”
老人说:“我们老两口也没什么门路,你们年轻人爱用的网络和手机我们都搞不太懂……能不能,小白,能不能帮帮我们?”
*
几天后,光盘如约寄到。
白遇之在网上找到了那位导演的邮箱,发过邮件后,导演竟真的给了他地址。白遇之一刻没耽误就寄了出去,在快递盒里还加了张纸条,写着,光盘随意置,别再寄回来给我。
这事过去之后,白遇之很快就忘记了,直到小半年后,他收到一个莫名奇妙的包裹。
是一个U盘。
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以为是傅轻买了填的他的名字,于是拆了包装,随手放在桌上,把包装袋扔掉。
他没看到包装袋里同样附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春光》完整剪辑”这几个字。
那段时间,又有一位导演找上了傅轻。
傅轻已经大四了,很快就要毕业,他收到了几个看上去不错的剧本,每天都在喜悦和恐慌之间。
白遇之不会判断剧本好不好,能做的也只有每天陪他一起看。
这天晚上,傅轻慌慌张张回家,嚷嚷着“我要拷个剧本,快快快给我U盘”。白遇之从卧室抽屉里拿了一个U盘递给他,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傅轻:“我导师今天在学校,我想给他看几个剧本,请他帮我看看哪个好。”
白遇之刚刚递给他的U盘容量不够,里面的内容又很重要,不能随便删。傅轻又在说:“啊啊啊啊啊这个U盘太小啦!还有没有别的?我好急我好急,快快快。”
话音刚落,他看到桌上有个黑色物体,正被一沓纸压着。他把上面的纸拿走,说:“我找到U盘了!”
白遇之还在翻找着,闻言“哦”了一声,放下手里东西,坐到他身边。
等待剧本拷贝的时候,傅轻歪歪头亲他。
之后,他拔了U盘塞进自己口袋,说:“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别等我吃饭了。”
白遇之说“好”。
傅轻换好鞋出门,两秒钟后又从外面开了锁,探头进来说:“我不在你好好吃饭啊,千万别被我发现你又吃泡面瞎对付。”
白遇之双手推着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知道啦知道啦,快去吧。”
*
和傅轻感情的变化,白遇之并非全无察觉。
最初是因为频见不到面。
那在一个剧组,白遇之周五下午结束了工作早早飞来陪他,谁知那场夜戏的对手演员一直进入不了状态,拍摄进行到夜还没结束。
傅轻下戏后两人匆匆做了一,他心心念念着要跟白遇之多说会儿话,可白遇之洗完澡回来后,他早已经进入梦乡。
周六晚上,导演不知想起什么,突然说剧组要聚餐。傅轻无奈,却又无法推脱。
周日下午,白遇之就回上海了。
说好要好好聊天,结果聊了个寂寞。
一两也就算了,都是这样,傅轻有些不高兴。
傅轻委婉地表示不满,白遇之眨眨眼睛,问道:“可是,总会这样的呀,你又不能不拍戏。”
他知道傅轻最近又累压力又大,心里难免不舒服。他抱着傅轻亲亲下巴,说:“这部戏不是快拍完了吗,拍完我请个假,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傅轻想了想,说:“好吧。”
可问题并没有解决,他们依然聚少离多。
或者说,这个问题没有解决的可能性,傅轻知这一点。正如白遇之所说,他不可能不拍戏,也不可能要求白遇之不工作。但如果不这样,那这个问题就会一直存在。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白遇之似乎总在提醒他这一点。比起自己的满心想念,白遇之表现得远没那么“在意”。
他不嫌烦,也不嫌累,有时一个周末都等不到傅轻,他也从不抱怨。
白遇之不可能敷衍他,更不可能不爱他,傅轻比谁都清楚。他也知道白遇之不抱怨这些是为了让他放心,让他更好、更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可他就是憋闷。
这样的状态,在傅轻开始拍戏后的第三年,小小地爆发了一。
彼时的傅轻已经是很有名气的演员了。这一年的情人节是大年初八,春节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
这一个本该是情侣甜甜蜜蜜的日子,傅轻被安排了一场路演。他新接了一个化妆品广告,今天来到某奢侈品商场做推广。
活动结束后,他又被品牌方邀请出席晚宴。
订好工作安排之后,傅轻第一时间给白遇之发了消息。
-今年情人节又要工作了,好烦啊
白遇之秒回一个“好”字,又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宝宝辛苦了”。
傅轻看着对话框里的自己刚刚打下的“要抱抱”,愣住了。
这是一个表情,是一只小兔子张开双手要抱抱,随后被身旁的大兔子抱进怀里的表情。
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随着文字输入而自动跳出来的表情消失了。
傅轻把那三个字删掉,回复了一个“嗯”。
巧的是,那个春节杨厉也在上海。
他后来换了份不错的销售工作,工资很高,但压力很大,时常全国各地到跑。
白遇之刚刚回完傅轻的消息,杨厉就蹦出来。
-今天晚上有没有安排?一起出来玩啊!叫上你们家大明星。
白遇之心里也很不开心,他想了想,给傅轻发了一条:那我今天晚上跟杨厉去吃个饭吧,好久没见他了。
傅轻回:好。
这间酒吧环境很好,再加上今天又是情人节,周围一对小情侣腻歪着,要多甜蜜有多甜蜜。
杨厉看见白遇之一脸不高兴,逗他:“大明星这么忙啊!”
白遇之瞥他一眼:“你闭上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不高兴归不高兴,白遇之倒也没太扫杨厉的兴。喝了几杯酒后,不远某一桌爆发了小小的欢呼声。
两人同时扭过头去,看到酒吧几个服务生托着巨大的蛋糕,送到那一桌。
原来,那一桌有一个女孩今天过生日。
杨厉说:“情人节过生日啊,真好。”
坐在女生身边的,很明显是男友或老公,两人举止亲密。男人握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切了蛋糕。
白遇之心生羡慕,托着下巴看了很久,直到杨厉在他眼前挥手。
“回魂了回魂了。”杨厉说,“和大明星谈恋爱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有这种场合了?”
白遇之没回答,抿了一口酒,说:“你别大嘴巴到往外说。”
杨厉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保证道:“肯定不说。”
那一桌又亮起了闪光灯,他们还请了专业的摄影师,特意记录下了这一幕。
过了一会儿,杨厉小心翼翼问:“你今天白天……我是说,大明星今天有没空陪你,其实,你不如去看看郑谦爸妈呢。”
白遇之心里本就不舒服,听到这话立刻拧了眉毛。
“我看他们干什么?”
杨厉这人,坏心眼是没有的,但圣母心有点过分泛滥了,“我就是觉得他们挺惨的。”
从得知傅轻今天还要工作一整天起的烦闷心情终于冲开了情绪的闸门,喷涌而出,白遇之冷了脸。
“他们惨怪谁呢?郑谦当时那种状态,他爸妈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儿子自杀了才知道他当时躁郁症那么严重。”白遇之冷冷地说,“说到底,他们尽到父母的关爱了吗?”
杨厉叹了口气,说:“孩子的教育哪里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有时我家女儿哭了闹了,你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而且哪个父母愿意揣测自己孩子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呢?”
白遇之毫不留情地说:“这种行为我们一般叫讳疾忌医。”
杨厉摆摆手:“好好好,我们不说这个了。”
一个话题打开了,又怎么是这么容易就能关上的。
白遇之重重吸了两口气,眼圈泛红。不仅仅是因为今晚又一提到曾经让他常年做噩梦的人,也是因为恋人长久不在身边的孤单。
两种情绪交织碰撞,终于在吞下一口酒后,化成了眼泪滑落。
白遇之趁着杨厉没注意自己,迅速抹干净。
远那一桌再爆发了欢呼。
白遇之扭过头去看,男人正半跪在地上,向过生日的女孩求婚。女孩半捂着脸,眼眶湿润,男人则拉过她的手,为她戴上了象征爱情永恒的钻戒。
白遇之看着这一幕,眨眨眼睛,又掉了一滴眼泪。
【作家想说的话:】
大家劳动节快乐!
下一章是戚哥的和好肉!
准备开新文了,这两天会尽快把番外完结掉,有点舍不得给这篇标完结乌乌乌乌乌
下一篇文写高中生的破镜重圆,没有什么字母戏,所以准备发在jj啦!求求大家捧场(跪下了
我和我的三个朋友
番外三
戚别回家时,傅轻的卧室已经黑了灯。
最近家里没别人:谢明声赶着五一的各个音乐节,现在全国各地到跑;白遇之在给傅轻之前那套房子装修,最近一直住在那边。
明明是个好时机,可戚别总被工作拖着。
他在楼下的浴室洗了澡,轻手轻脚上楼,推开卧室门,却发现傅轻关着灯躺在床上看手机。
黑暗中,手机的亮光罩在傅轻脸上,诡异又好笑。
戚别开了盏床头小灯,问:“看手机怎么不开灯?注意视力啊。”
傅轻把手机锁了屏,一脸无辜:“开灯就睡不着了啊。”
戚别:“看手机就能睡着了吗?”
话刚说出口,戚别有点后悔。他和傅轻还于磕磕绊绊恢复关系的阶段,他总是担心哪句话又惹得傅轻不高兴。
傅轻经常说,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可戚别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傅轻见状往里面滚了滚,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戚别过来。
倒也不是不想亲近,既然决定了再试一试,傅轻也并不打算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拿捏他。
能被拿捏住的绝不是戚别,傅轻喜欢的也绝不是那样的戚别。
见他没动,傅轻又拍了拍床。
“快来呀!”
和好后戚别没轻松几天,很快就投入了新的工作;傅轻也忙,闲下来的时候被白遇之和谢明声瓜分得丝毫不剩,戚别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像今天这样同床共枕,竟还是和好后的第一。
傅轻还是喜欢只穿睡裤睡觉。他最近在为一个杂志拍摄健身,在着重练习上臂的肌肉。戚别靠过来时,傅轻“哎哟”一声。
“你轻点,我胳膊好酸。”
戚别捏着他的手臂,问:“我帮你捏两下?”
傅轻自从上受伤后,人懒了不少,这种程度的运动量都会让他第二天肌肉酸痛。
他放松身体,让戚别为他按摩着手臂肌肉。
按着按着,手就摸向了别的地方。
傅轻一把按住摸到自己胸前的手,“这儿不酸,不用按。”
戚别抿抿嘴,说:“练手臂难免会练到胸吧。防患未然,防患未然。”
“不需要。”傅轻挑眉,“你老实点。”
戚别用指尖搔着傅轻掌心,换了个说法,“那我摸摸你练得怎么样了。”
傅轻好久没听过戚别这种丝毫不掩饰的骚话了,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
戚别就这么看着他,眼神幽幽,一点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轻轻,你要是不想让我摸,”戚别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身上,“那你摸摸我?”
傅轻:?
别说,这才像戚别能说出来的话。
见傅轻没同意也没反对,戚别坐起来半倚在他身上,拽过他的手摸到自己身后。
戚别早就过了男人最冲动的年纪,可每抱着傅轻、触碰傅轻时仍然觉得心动。太久没做过的身体在贴紧同样赤裸的恋人时起了一层小疙瘩,戚别迈开腿,坐在傅轻腿上,弯腰下去吻他。
傅轻抬起头,露出喉结让他亲吻。手指滑到了戚别的臀缝,入手一片柔软。
傅轻含糊地问:“自己弄过了?”
“嗯,”戚别在亲吻的间隙回答,“我……其实每过来都会准备好。”
腰身微微抬起,落下――
傅轻伸手扶住他。即便是许久没有做过,身体还是记得那截腰的弧度。
傅轻用手肘撑了一下床,坐起身子让自己进得更。
戚别拧着眉毛,低低呼了一声痛。身高差在这样的姿势下消失了,戚别抬起双手环住傅轻,按耐不住地摆动起腰臀。
傅轻把着那两瓣肉,捏紧再松开,感受着肥软的肉波从掌心被挤出去的触感。
身体很快又重新适应了被侵入,甬道越来越滑,抽插的动作也越来越轻松。没过多久,傅轻的腿根被满得溢出来的黏液打湿了,随着戚别的起起落落拉出一根透明的水丝。
傅轻抱着他,自己松了力气,干脆全部交给戚别来动。
屈起的膝盖蹭在蓝色床单上,随着戚别的动作前后摩擦,傅轻用手抚摸着被蹭红的皮肤,靠在戚别的耳边问:“既然每都准备好了,为什么一直不找我呢?”
戚别鼻尖挂了几滴汗,眼神迷离。他不想射得太早,总控制着让傅轻避开体内敏感的地方。他哑着嗓子说:“我每见到你都想跟你做爱……唔!”
说话间分了心,龟头狠狠碾过,戚别抱紧傅轻,喘了好半天才缓过尾椎攀上来的快感,继续说道:“……又害怕你觉得我只想跟你上床……”
傅轻下巴靠着戚别的脸颊,揽着他的腰找回主动权。
只是,他刚动了几下,又立刻停下了动作。
戚别被这不上不下的酥麻弄得快要发疯,他想挣脱开傅轻,却又贪恋久违的怀抱。
他小小的动作很快被傅轻按住。
“嘘――”傅轻抱紧他,“你听。”
戚别茫然看着他,冷静了几秒后,他明白了傅轻想让他听什么。
他的手心在刚刚的性爱中覆在了傅轻的胸前,现在,他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感受着傅轻心脏的跳动。
手指曲起来,戚别想要握住什么,可只能在傅轻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白色划痕。
傅轻的心跳远比平时激烈。
“听到了吗?”傅轻问。
“……听到了……”戚别喃喃地说。
片刻后,他挪开自己的手,低头在傅轻的心脏,印下了一个虔诚的吻。
*
谢明声又喝醉了。
事情要从几天前夏知雨的一则声明说起。这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在微博上发了一条“以后不唱歌了”就消失不见,经纪公司气得骂娘。
夏知雨撂挑子不干也就算了,还把厂牌丢给了谢明声。于是谢明声也跟着骂娘。
接手厂牌的第一天,谢明声就被拖出去喝酒了。他很不喜欢这种场合,只象征性地喝了一杯,然后醉了。
他醉得很不明显,以至于傅轻一开始并没有及时察觉到,直到洗完澡吹头发时被谢明声猛地拦腰抱起才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傅轻没被任何人这么抱过,一时之间嗓子都破了音:“你干什么???”
谢明声一脸认真:“哥哥,我能背着你做俯卧撑,我们试试吧!”
傅轻心里的脏话噼里啪啦狂奔,但顾忌着形象都咽回肚子里,“你是又喝醉了吗?”
谢明声点头。
“神经病,”傅轻骂道,“放我下来!”
谢明声脑子不太清醒,倒还算是听话的,只是神色委屈巴巴。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
“哥哥,我来帮你吹头发!”
这段时间,傅轻头发又长了些,虽不及之前过肩的长度,但抓一把还是能囫囵扎个小辫。
于是现在,傅轻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中被扎了个丸子头的自己,以及身后捏了捏那颗小丸子的谢明声。
谢明声弯下腰,揽住傅轻肩膀,脸蛋贴着他来回乱蹭,“跟美女姐姐贴贴――”
傅轻想,我真是要疯了。
*
进入夏季后,天气开始变得潮湿闷热,这两天更是因为强对流,下了好几场雨。
卧室的窗户开了条小缝,冷风夹带着雨丝落在窗边。
但这些并不能中和掉卧室内的火热。
白遇之抬起双手,勾住傅轻的脖子,嘴唇贴着他的脸颊,含含糊糊地不知在说什么。身体也缠得很紧,几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傅轻也停下动作跟他接吻,那吻粘腻又湿滑,把两人的嘴唇染得湿湿润润。
白遇之略一偏头,咬着傅轻嘴角,说:“这回这只唇膏的味道怎么这么难闻……”
傅轻下意识舔舔嘴唇,他自己习惯了这个味道,不太能分辨,“真的吗?那以后不用这个了。”
白遇之低声笑了,又扭过头去蹭他脖子,“嗯,还是之前的味道好一点。”
两具汗涔涔的身体紧挨在一起,没说完的话又被吞回唇齿间。傅轻的阴茎磨着白遇之的大腿根,稍一用力又滑了进去。
发泄过一后两人都不再着急。傅轻有一搭没一搭地抽送着,偶尔擦过要命位置的时候,躺在身下的人会用力握着他的背。
这个时候,傅轻会低下头,亲他的单眼皮。
他们挨得很近,一丝缝隙都没有。
结束后,傅轻斜躺在白遇之的肚子上,湿湿的头发蹭得他发痒,忍不住笑了两声。
傅轻转过去看他,不满地问:“笑什么呀,震得我头都晕了。”
白遇之笑得更厉害了,干脆从床上坐起,两手捧住傅轻的脸,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没什么,就是感觉现在真好呀。”
傅轻被他按着脸动弹不得,说话时嘴巴也被挤着,表情嫌弃,嘴巴倒是很顺从地张开让他钻入。
傅轻戳戳白遇之的酒窝,含混地说:“你就会哄我……”
【作家想说的话:】
番外来来回回写废了三四篇,实在是不知道写什么。
这个故事以小白和轻轻的肉作为开始,那么同样以他们作为结尾吧!
这一篇到这里就彻底结束了,哭哭啼啼标了完结,以后就不再去打扰他们四个的幸福生活啦。感谢大家的推文,微博和超话里的推文我都看到了,就是嘴笨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期待下一个故事还能让你们喜欢。
新文开了,麻烦大家动动手指在jj搜索一下《小可爱和酷哥》,应该是没什么大众雷点的一枚小甜饼(?),觉得还可以的、感兴趣的请多多收藏和评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