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终点等你》BY:黑木黎子

“砰!”的一声,一个个矫健的身影像风一样从起点冲出。助威的声音震耳
欲聋。

“不愧是羽健你的弟弟啊!果然还是跑在最前面!”站在终点,乐正涛对身
旁的倪羽健有些讨巧的说道:“不过作为哥哥,你不觉得应该跟他一起跑更好吗?
就这么站着似乎没有鼓动性呢!”

视线紧紧追随着倪以康,倪羽健只是轻轻对他的朋友说:“不,没有必要的。”
“什么啊?你宁可在这里紧张啊!”“第一圈,才第一圈,他跑的太快了。第一
圈没必要耗这么多体力。”“呵呵,不管消耗多少体力,他一定会是第一的!因

为他和你不一样啊!哈哈!”乐正涛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更叫尼羽健
心烦。正如他所说,倪以康和他是不一样的。

虽然倪羽健比倪以康大四个月,可是兄弟两却长的十分相象,除了从气质上
辨别他们之外,好象没有更有效的办法了。倪以康比他的哥哥高出15 公分在平
常是不容易看出来的。3米对于倪羽健来讲是极为漫长的。他的耐力远不如以
康,因此只适合6米之类的短跑。尽管两人总是听到枪声以后最先冲出起跑线的
人,但是在长跑中,倪羽健会因为一开始过于激烈的竞争而丧失大量体力渐渐掉
队。换一种方式,如果一开始不那么卖命,那么落在后面的他心理上便已经输了。
所以他们不一样,决不是一样的!去年以康可是打破了本校3米记录的人啊!
“我怎么能和他比呢!”倪羽健不由自主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跑了大约3 圈,倪以康的脸色丝毫未变。曾经有人看见他跑了13圈仍然保持
同样的速度。现在他又将从倪羽健身边跑过,倪羽健看着越来越近的弟弟,一股
莫名的冲动油然而生。倪以康朝他笑笑,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过倪以康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拥虿们大叫着说他流鼻血了。

倪羽健急急忙忙地冲上去跑在他旁边,微微偏过头看着跑道外因担心而脸色
惨白的哥哥,倪以康反而笑得很开心似的用手胡乱擦了擦,边跑边说:“大哥,
你别跟着我了,不然我会很麻烦。”倪羽健显然是误解了什么,可是说话不经大
脑思考的倪以康还全然不知。

以康是怕我拖累他吗?因为我比不上他,跟着他跑的话,他会故意放慢脚步
让我适应,那样就会输掉比赛了呀!我可真是好蠢啊!

仿佛受了沉重打击的倪羽健回到终点,可是已经失去了原先的热情。“放心
吧!”乐正涛拍拍他的肩膀说:“只是天太热了,热血沸腾之后就溢出来了!嘿
嘿!”“我有点头晕,你自己看吧。我回教室了。”“嗳?你不看了吗?那个人
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不用看了,你不是说,不管怎样,他都会是第一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亲眼看到会更让人兴奋哦!不看可惜!”“……”

倪羽健一个人有气无力的踱到篮球场旁,挑了一个树阴一坐:有我这个没用
的哥哥在那里只能徒增烦恼,让他毫无顾忌地去比赛吧!

当倪以康发觉自己无法在跑道周围捕捉到那张和自己相同的脸时,他开始四
张望。在旁人看来有些心不在焉。

“哇!又恢复了呢!”“好象更快了啊!”“啊!死人!他还是不是人啊!”
连乐正涛也忍不住大叫大嚷起来。场上杂乱的呼声倏地整齐了:“倪以康!加油!
倪以康!加油……”随着他跨过终点线,欢呼声重叠在一起也变成了大雨滂沱般
气势恢弘。

可是他却没有停下来,仍以他一贯的速度满操场疯跑。学生们的头竟也跟着
他移动的路线游走。几秒钟之后,除了倪以康继续发飚状态,其他一切恢复正常。

倪以康在教学楼的过道上抓住一个人劈头就问:“看见我大哥没?!”仿佛
要把人活活吞下去的样子把那人吓了一大跳。定下神来才将手朝篮球场的方向一
指:“好象在那边吧。”倪以康连句谢谢也懒得说便一路小跑着去找倪羽健了。

“大哥!”抱膝坐着的倪羽健回头冲弟弟一笑:“结束了?”倪以康气喘吁
吁脚步蹒跚地来到他身后一下子扑到他背上,头垂在倪羽健的肩膀上轻轻地点了
几下。倪羽健伸出手轻轻理顺他前额被汗水打湿而粘在一块儿的头发。“结果呢?”
似乎是多余的问题。“我不知道。我只顾着找你就跑了好几圈。你怎么一个人跑
了?知不知道我会担心啊!”倪以康把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呈大字形在草坪上
舒展开来。小风吹吹觉得十分舒服,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担心吗?一个哥哥居然要让弟弟担心自己!我,真的成为他的累赘了吗?妨
碍他做任何事情。我应该怎么做才不至于给他添麻烦呢?倪羽健看着熟睡中与自
己相同的脸,似乎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交集。

其实他也是个很优秀的人了:学生会的委员;音乐部的指挥;校办文学社三
大主力之一;又写得一手苍劲有力的好字。据说各大考试阅卷时虽然密封着名字,
但他极有特色的字体使阅卷老师一认便知。美术部的老师还因为没有他的加入而
耿耿于怀。学校的管理工作在任何时候都能独当一面,每位老师都对他信任有嘉。
可是这样一个多才多艺的人,在倪以康面前却变的异常迟钝。倪以康没有机会目
睹他的能说会道,只是担心这样一个傻哥哥要是被人欺负怎么办?越是这样,倪
羽健在他面前就越是抬不起头。他知道那叫自卑,但有什么办法呢?病人要是能
自己治病还要医生干嘛?

无独有偶的又有另外一个场景:在那场运动会的两个月后,是叫倪以康揪心
的校园文化艺术节。每看到倪羽健泰然自若的表演完毕高高举起右手向观众谢
幕时那一抹温柔的笑意,跟看自己时那个不安的微笑截然不同――究竟,是谁让

他有这样的变化呢?他在向谁展示他的亮点呢?想不通。倪以康满脑子可用的细
胞都用上也是想不通:一定有某个人吧?女人吗?那样帅气,那样洒脱,跟在家
里没法比。为什么忽然觉得那么陌生呢?他明明是和我同在屋檐下的哥哥啊!为
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那个舞台会离我这么远?完全抓不到。不要想……不要再
想了!啊!头晕!好难受!水!我要水!喝水……

“喏!”一只手递过一瓶矿泉水。“你哥哥叫我带给你的。我听他说你对灰
暗的环境不习惯啊?”倪以康神志恍惚地接过水,全靠直觉牵引着回答他的同学
:“我只是对人为的灰暗不习惯罢了。明明是白天却要弄的这么暗,然后开几百
盏灯,就像是下雨天一样压抑!”喝完水清醒了许多,拧紧瓶盖将瓶子握在手中,
倪以康问他的这位同学:“我哥呢?他怎么,不自己来?”

“啊,这个啊。他好象不太舒服呢。”“什,什么啊?不舒服倒想起给我买
水喝。以前怎么从来都不记得叫人来看我呢!”“这么说,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哪有啊?我怎么会跟他吵架?”这时倪羽健过来,站在弟弟的坐椅后面做了个
“嘘”的动作:“小声点,不要吵到别人哦。”“啊!大,大哥!你怎么跑到这
儿来了?5 班应该在那边吧!”

报幕员来到台前笑眯眯地说:“本来呢,接下去是倪羽健学长为大家献上一
曲,不过他今天嗓子不好,所以推迟到明年。我们有请×××精心准备的舞台剧
……”台下一片哗然:“叫他唱!”“倪羽健!明年再放鸽子就扁你!”“怎么
搞的啊!”“骗人!倪羽健人呢?把他揪出来!”

倪以康一头一脸的黑线:“我大概已经明白了――你是来逃难的啊?”倪羽
健弯下眉毛无奈似的笑着从倪以康身后离开,踏上舞台的阶梯接过麦克风:“呃,
怎么说呢?我去年根据你们的要求,准备了很多节目。所以今年休息也不足为过
吧。”“不好!”“那,你们要怎么样啊?”倪羽健的声音略显颤抖。“唱!现
在!”“对,就是现在!”“那个啊?”倪羽健一改往日的自信,竟笑的很腼腆,
仔细看还微微有些脸红,大概是灯光的关系吧?“明年我一定还。”“明年要毕

业了!没戏唱了!”倪羽健的目光不安地四游移着,然后很狼狈地扔下麦克风
奔下台去。

看到一向在舞台上轻车熟路的哥哥一反常态,倪以康先是一急:他该不会是
被某人抛弃了吧?之后闪过一丝邪恶的念头――这样也好!当他惊异于自己居然
希望哥哥被人甩或是根本未被接受而幸灾乐祸时,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我怎么可
以这么想呢?他是我大哥,我为什么要咒他呢?不过算了,如果真是那样,我会
好好安慰他的。

两天以后,文化节告一段落。课间,倪以康走出教室上厕所。“知道吗?”
“不晓得耶!”“怎么会这样!”从窗户外传来两个女生的声音。窗户外是人迹
罕至的荒地,学校计划以后扑上草坪。本来她们为了不让人听到才拣了这块鸟不
生蛋的地盘,倪以康也不想过问,可是:

“倪羽健真的讨厌他弟弟吗?”听到有人提到哥哥的名字,不知怎的,耳朵
就像雷达一样探测到了她们的对话。“那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啊!你知道他今年文
化节为什么什么都没准备?就是因为他弟弟在场啊!”“就是因为他弟弟在场啊!”
显得特别刺耳,倪以康听得心寒。

“据说前两年他都是再三确认倪以康不会参加艺术节才答应上台的!错不了!”
“天啊!我本来还很崇拜他呢!”“小人!他是个伪君子!”“他为什么讨厌倪
以康啊?”“还不是因为怕他抢他的风头!男人就是这样!不过他的弟弟也太天
真了!”“为什么这么说啊?”“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这样。哦!想起来了――
倪以康啊,虽然口口声声说不去看表演,可是每轮到倪羽健的节目他就会溜进
会场。现在一定是被倪羽健发现了,所以才会如此!”“真是个傻弟弟呢!哥哥
不想看见他,他还蒙在鼓里不知道!”

“你们在说什么?!”看到忽然从窗户探出头的倪以康,两个女生吓得尖叫
起来,扔下一句:“我们什么都没说!”就像野兔一样慌忙逃开了。

倪以康伸手想叫住她们,可是没叫出声,看着那两个远去的背影,倪以康一
个不留神从高高的窗户上摔下来,他并不觉得痛,缓缓地站起身,只觉得全身冰
凉,一阵风就能把自己吹倒,忽然感到好无助,四周都是空的,随时都会陷入无
底渊……

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他慢慢走在连廊中,可是那双脚,真的是自己的吗?为
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层人皮。他的精神似乎游
历了异元空间。

真可笑!还以为自己多么伟大呢!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讨厌着你呀倪以康!你
是怎样一个存在?!以为自己神勇无敌打枪不入吗?两个女生的悄悄话就把你打
倒了!真孬种!

幸好他的先生提醒了他:“倪以康同学,请你来解这一题。”倪以康从座位
上站起,带着歉意说道:“Ah,please give me one minute”“好吧,请坐。”
“Thank you Sir”坐下去的时候意识到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放学的时候走出去,倪羽健已经在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回家了。因为那是自修
课,不是住宿生可以先离校。虽然每都是这样,从不等他,可是现在却不再以
为是很正常的事了。“滋――”他吸了一口气,然后“哈――”地吐出来,忽然
轻松了许多――不等就不等,至少现在知道他是讨厌自己而不是以为某人的关系。
这就足够了!倪以康现在的想法似乎有些消极的趋向了,看上去有点自欺欺人。
似乎有点“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的样子。

自己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呢?不清楚吧!怎么好象在吃醋的样子?他是我哥哥
啊!没理由讨厌我!哼!管他呢!他不对我好对谁好?这是做哥哥起码的准则吧!
倪以康不断安慰着自己慌乱的心。

一进屋就闻到自己喜欢吃的咖喱饭的味道,习惯性地往椅子上一坐,等待着

倪羽健把最后一个菜从微波炉里端出来。果然倪羽健还和往常一样从厨房出来,
微笑着对餐桌旁的倪以康说可以开饭了。这么一串熟悉的动作忽然变得特别别扭。
倪以康扒了几口饭扔下筷子,“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倪羽健的筷子悬在饭碗
上面,两眼定定的看着倪以康离开饭桌,直到听到“噔噔”的上楼梯的声音才放
下筷子问道:“你怎么了?不合胃口吗?”倪以康也奇怪:明明是喜欢吃的东西,
为什么变地尝不出是何滋味了呢?得不到答复,倪羽健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那
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出去买。”“不需要。我什么都不想吃。”“那样会饿的。”
“不用你管!”不知哪来的怒气,把倪羽健吓了一跳。倪以康也不由得用手捂住
了自己的嘴。看着倪羽健惊恐的眼神,倪以康冷冷的说了句对不起便消失在楼梯
的拐角。

倪羽健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将碗碟一个个搬进冰箱之后也回到自己房间温
习功课了。迷幻的台灯光下,倪羽健发现自己百年难得一见的无法集中精神。刚
才倪以康恼怒的表情又浮现在面前。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呢?还说不要我管。我不
管他谁还来管?想着想着就画起了吉他的六线谱。他无聊地打了几个哈欠,算了,
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别想了,睡觉吧。他也不是小孩子,说不定明天就主动告诉我
了。只要倪以康不在自己面前,他就依旧那样一副精明的样子。

另一间卧室中,平常就不容易入睡的倪以康打开电脑在聊天室大侃特侃之后
还是无法抹去那个令他不忍的惊讶表情。翻来覆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倪以康起床,竟神使鬼差地没有叫醒倪羽健就一个人去学校了。
为什么?明明想叫他的,结果还是……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希望他出丑吗?!好
在倪羽健是第一迟到,只是被警告了一句下不为例也就没多加责怪。

“……”“哈哈,然后呢?”“然后他就生气了。”乐正涛托着腮若有所思
地说:“所以今天你就迟到了?”“是啊,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呵呵,
你有个乖戾的弟弟还真是麻烦呢!”“呼,”倪羽健吐了口气显出一脸的无奈:
“我就这么个弟弟,能不操心吗?”“呵呵,这说不定是件好事呢。”“啊?好
事?”“以前你总是因为他把你当傻瓜而不高兴。现在他不叫你了,是否可以表

明他愿意放手让你一个人去做事了。他不把你当傻瓜了――这样不是很好吗?有
他在,你恐怕什么事都干不成呢!”“呵呵,这样说也不无道理。看见他就六神
无主的,什么事都得搁下来,真的是很困扰呢。”“咳……你这样说话,小心被
人曲解,然后被哪个长舌妇传出去哦!”“曲解?”乐正涛作出翻白眼状有气无
力地回答他:“聪明如你,有时怎么也迟钝的叫人难以置信呢!难怪以康老是警
告我们:不准欺负我大哥,因为他是个叫人担心的傻哥哥。”倪羽健有些不满却
又说的不以为然:“嘁!又拿他的话来打击我。”“NO!今天可没打击你啊。另
外呢,他自己可能也到了想独的年纪了。”“独?感觉好像快要分家的样子。
哈……”倪羽健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很好笑,笑的气都岔了。乐正涛仿佛受到他的
感染,也大笑着:“哈……大概,有,有了心上人就想……想把大哥一脚踹开过
他的二人世界……哈……”“哈……是啊,因为有个傻瓜妨碍着总……总是……
哈……”笑声断断续续,渐渐低下去,倪羽健阴笑了两声,连带着左肩一块儿动
了一下,终于收起笑容,眼皮扑腾了几下,褐色的眼睛因为刚才高涨的情绪而变
了。现在,它就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晶,在光的照耀下闪闪亮亮的。……

他仰起头,不让那层水晶因为融化而掉落凡尘,仿佛眼眶才是它们永远的温
床。俯视着自己的乐正涛的脸早已变的模糊不清。为什么眼睛不能像鼻孔一样用
棉堵住呢?就算合上眼,那些不争气的东西还是会顺着脸颊往下滑,滑到嘴角,
滑进耳朵,滑落颈项……讨厌!不要这样!我是男生啊!怎么能这副德行!

好不容易忍住了,可是喉咙似乎被一个巨大的东西噎着,喘不过气来,非常
难受。他甚至觉得自己就要气绝身亡。连脑子也开始发胀,像要裂开,又热又晕
的,他狠命地用双手扯了两把头发狂拉着,乐正涛在旁边无法阻止。

呵呵,真的烧坏了,脑子烧坏了!热热热!我要疯了!为什么?我怎么会疯
了?变成这个样子?脑壳烧坏了就会变成白痴了吧!连连敲着自己的脑门,倪羽
健自觉一阵虚脱。

大家看着失去理智的倪羽健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七手八脚把他扶到校医
室了,倪羽健倒还算挺合作,没有挣扎也没有流血事件。

恰巧校医现在不在,倪羽健躺着,听杂乱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他向四周环视
一圈,除了器械之外,空荡荡的,没有一丁点儿的生气,似乎还有点凉飕飕的。
对了,就这样。这样就对了。要是真的变成傻子就好了。聪明人的快乐建立在傻
瓜身上,但傻瓜并不可怜,他们也是快乐的――因为他们麻木。以康不高兴,因
为他发现我不是傻瓜。文人相轻,呵,聪明人也讨厌聪明人!

啊?这是什么?眼泪?哈,我哭了?哭吧哭吧,以后就没有机会哭了……好
象舒服多了。哼,真的,变成傻子了吗?

迷糊中,觉得自己像在碗口粗的筋状物中挣扎,很热,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
保持着清醒,眼睛始终睁不开。好不容易,那些不明物体似乎有一根通了,忽又
缠在一起,把他绑的紧紧的。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许是累了才似睡非睡地不动了。
直到快醒时,才觉得那些笨重的东西少了许多,也理通了。究竟是什么东西?电
线吗?

“大哥!”从废墟中听到这如来自天外的叫声时,倪羽健倏地坐起身,眼睛
因为睡的太久而有些充血。他看看站在面前的倪以康,刚要说话,被倪以康抢先
了:“都几点了?还睡!不要让我太担心了!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吗?!”
倪羽健正想寻找他为何知道自己没吃饭的理由,倪以康好象特别配合地免去了他
的思考:“放学回家也不见人影,打开冰箱一看,靠!昨天的东西居然还原封不
动地躺在那里!打电话问你同学才知道你躲在这里做千秋大梦来着!”这个气盛
的倪以康真是不会生太久的闷气,这副想要把倪羽健吃下去的样子分明表达了他
恢复正常的决心,毕竟兄弟一场,没必要对他不理不睬的。

偏偏倪羽健很不识相,想到弟弟好不容易才要信任他能独立的能力现在又要
反悔,虽然有种被宠着的感觉,可又不想给他添乱。“以后请别管我的事了。”
觉得自己蛮勇敢的,从来没在倪以康面前提过什么要求呢!倪以康愣了一下,狂
叫起来:“什么?!你……你是说你讨厌我吗?!”倪羽健其实根本没接收到那

句话的含义,他的脑中早已被自己幻想出的对话占据了,还自顾自的说:“是,
是啊。总是麻烦你……”他现在如果是清醒的,一定会察觉到这句对话是多么的
荒唐!即便再怎么讨厌一个人,像他这样程度的修养,也不至于当着那个人的面
承认。可是倪以康才没工夫考虑这么多,因为他在听完后便已火山爆发了。“好!
随你便!不过!你别忘了做哥哥的责任!”没有等待回答,倪以康重重地踏着地
板然后走下楼梯直奔酒店。

大约过了3 分钟,倪羽健才翻译出那串男中音的含义。“呵,”他苦笑了,
好了,事情解决了。打好被自己扯掉的领带,仍旧是一个人回家。旁边似乎还应
该再站一个人才好。唉,在想什么呢?不是天天一个人回家吗!

在大厅没看见倪以康的踪影,倪羽健扔下文件夹半转过身用手挑了一下遮挡
自己视线的刘海,“难道已经睡了?不会这么早吧。”一面自言自语,一面还是
换了鞋到倪以康的房间找人。“没有!不是比我早走吗?该不会是在街上闲荡吧?”

匆匆吃了几片面包,还是决定出去看看,虽然有些惹人厌――一个男生出去
找人在他看来太过古怪了点。而且他其实没出去找过谁,不是他缺乏朋友,而是
他们这个年纪除了节假日没人会出去乱跑,即便要出去也都是事先约好的。可是
他现在是监护人,正如倪以康说的,总得尽到责任吧!以康现在在干嘛呢?会不
会看到不该看到的事?这样岂不又贸然地妨碍到了他?唉,烦!我想的太多了。
算了,豁出去了!被他讨厌就讨厌,他要生气就生气,大不了就是这样,还能把
我怎么样?再说,他若是去找女朋友,呵,我可以说那是违反校规的――你不对
还是我不对了?想到这里,发觉自己挺恶劣的,可是,说得出口吗?

从身边跑过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边跑边在嘴里叨咕着:“不得了了,不得了
了,好象要出人命了!”倪羽健一阵汗颜,反而不怎么担忧了,冷静点,真是,
关心则乱呢!

我还真不是一般的蠢!我又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要到哪里找?折腾什么呢?
如果他是去泡马子,要是我认识的就好,如果是不认识的就得上些时间,如果
是校外的……天那!那我还不如在家里窝着呢!他总不见得夜不归宿吧!

倪愈健企图用这些理由来说服自己回家,可是他失败了。“不得了了,不得
了了,好象要出人命了!”倪羽健看见那个人又往回跑,重复着那句话依旧让他
感到莫名其妙。他只是一笑而过,继续没头没脑地随找人。

那么倪以康呢?他进酒吧倒不是去喝酒,而是恼怒之余想到了一个人。那是
春末的时候偶然进去喝了几杯,当然上是带着朋友一起的。他记起其中有位朋
友说那个弹吉他的和羽健很像啊!当时只是不屑地瞥了一眼:“一点儿都不像。”
几乎没有印象,为何会跑到这里呢?可是,隔了好几个月了,他还在这里吗?希
望……进去看看吧!

直觉告诉他站在那里的还是那个吉他手,他心中一阵窃喜,那了一杯啤酒坐
下来认真地辨别:颓废的曲风――跟大哥完全不同。可是,感觉真的有些像呢!
为什么呢?明明长的一点都不像。论长相,我可比他像多了!

也许过了很长时间,也许只是几分钟,台上的人背起吉他。要走了吗?“再
弹一曲吧。”倪以康迎上去,“我叫倪以康,”他伸出右手接着说:“可以交个
朋友吗?”似乎没有经过大脑同意就说出这句话了。“对不起,我得回家了。你
想听就明天吧。”倪以康二话没说把手伸进裤兜然后将那叠票子甩到他胸前:
“一千块给你!再弹一曲。”“虽然我是来混饭吃的,不过你这样是强人所难。
我必须回家了,谢谢你的好意。”“你……”倪以康一把揪住准备离去的青年的
衣领顺势挥起了拳头。

当倪以康发现自己的拳悬在半空没有落下去的时候,在他身后抓住他手的男
人对吉他手说:“你先回去吧。”青年朝那男人微微笑了一下,道了声谢便扬长
而去。

大约是被握的有些痛了,倪以康朝那男人大叫起来:“放手!”男人笑了:
“你可真是放肆的很啊!”倪以康揉揉脱离铁钳般有力大手的手腕不满地打量着
这个魁伟的男人――自己已经算是高的了,起码也有个178 ,可是在这个人面前
却有一种压迫感,这个人起码在185 以上吧!

“小鬼!我脸上有地图吗?”“啊……哈!”倪以康缓过神:“你和他认识?”
“和谁?”“刚才走掉的那个。”“哼,”男人脸上浮起一抹浅笑:“这好象与
你无关吧?就算不认识,也不能见死不救,不像有些人――不救也就罢了,还偏
要惹是生非。”“喂喂喂!你指桑骂槐啊?!”“哈哈,哪有啊?不过,要是让
你……”说到这里,男人忽然不说了,只是转移话题似的说:“你和他长得真像
呢,要不是你这么粗鲁,我还真分不清了。”“像谁?哇!你居然说我和那家伙
很像?我才没他那么小气呢!”“呵呵。”男人只是笑,没说什么。

另一方面,倪羽健的运气似乎就没他弟弟好。不象倪以康一样还有人聊聊天。
没找到人也就罢了,偏偏半路窜出一条狗,虎视耽耽地跟在他身后。他停下脚步,
狗也停下了,然后在他周围转了几圈,渐渐靠近,在他腿边嗅了几遍,倪羽健讨
厌这种脏兮兮的野狗流着口水用湿漉漉的鼻子在他的衣物或是手指上乱蹭。而且
这条狗相当可疑呢,狂犬病的几率很高。考虑着该不该往前走,倪羽健用杀死人
的眼光盯了它几秒钟,狗后退了几步,这就足够了――倪羽健趁这个当儿继续往
前走,可是那条狗马上又盯了上来,倪羽健真想狠狠踹他一脚,可是他又不得不
考虑到各种后果。

譬如说跑来一个人声称自己是狗的主人,要求赔偿。以倪羽健的顶真,非要
跟那种人争得脸红脖子粗不可。搞不好那条狗被他踢得暴走了,岂不性命难保?
虽说他也会暴走,而且暴走的程度不比狗儿低。不过要真那样未免也太不雅观了
点。

我忍……倪羽健心里恨恨的,希望那家伙识相点早些滚蛋。岂料那狗却纵身
一跃!

就在狗儿一跃而起而倪羽健只能一脸茫然的时候,从他头顶窜过一道白影。
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狗叫声,逃出几十米远,小小的白色身影追了出去。倪羽健
怕再追出去会被反击,急忙叫道:“别追了!”光线撒在走近倪羽健的小朋友身
上,反射出柔和的白光,是一只体格健壮的大白猫。

它走到倪羽健脚边就往地上一趴,倪羽健知道它是要自己抱着,正要弯下腰
去,那只不服气的野狗又冲过来了。白猫猛地跳起来,弓了弓背,全身上的毛一
根根都竖起来,拉长声调地叫着扑了过去,水蓝色的眼睛刹时间被红色的凶眼所
代替。不出半分钟,狗儿夹着尾巴一副屁滚尿流的狼狈相和着惨叫跑的老远,直
到它消失在猫咪的视线范围,倪羽健喊了一声:“白鼠!”猫咪才又屁癫屁癫地
跑回来。看着它精致的蓝色大眼睛,倪羽健摸摸它的头微笑着对它说:“太不应
该了,它一口就可以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到时我可担当不起啊!那种东西我应该
可以弄死吧。不过如果是3 、 条一块儿就难办了,呵呵……好了,带我去找他
吧。”

猫咪从他的手臂中落地,倪羽健就跟在它后面。它走路总不是一直线,而是
呈S 型,像是在玩,它跑的很快,倪羽健跟不上了,它会停着蹲在地上等他。有
时它又故意不走,让倪羽健走在它前面。他只好朝前走几步,回头看时,白鼠已
经冲着跑了过来站在他的面前摇晃着长长的尾巴。

一路上被猫的任性耍弄着总算是找到了酒吧的大门。

“维!”听到倪羽健的声音,倪以康搞不清他在叫谁,维?只见刚才那个男
人笑眯眯地张开双臂说:“好久不见。”猫咪见状轻松地跳进了男人的怀中,他
一手托着它的屁股一手围在外面,紧接着皱了皱眉头:“满身臭味,刚才不见你
人影,到什么地方撒野了?”倪羽健看见倪以康也在这里,才想起了自己最初的
目的。也算一石二鸟了吧?

“它刚才跟一条跟着我的野狗打架了,全是狗身上的怪味儿,去我家我给它

洗澡吧?”倪羽健摸摸猫头微笑着对旁边的倪以康说:“我们回去吧?”那个叫
维的男人斜视着倪以康对他哥哥说:“你这位弟弟的脾气可真是坏呢!现在过去
恐怕会尸骨无存。还是我自己洗吧。”“明天他的气也就消了。”“哈哈,是吗?
那等他的气消了,我马上过去看你……们。”听他出于礼貌地加了一个“们”却
没有诚意,倪以康“哼”地跨出了店门。

“啊,他好象生气了啊。”“最近好象特别容易动怒,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
了他。”“呵呵,他刚才还差点打人呢。”“哦?打你吗?”“那倒不是,是这
里一个混饭的。”“哦,对了,你们怎么会碰上的?”“应该说是巧合吧,他进
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呢,可他不向我打招呼,我看他脾气暴躁,想起你有个弟
弟。简直比双胞胎还像啊,哈哈!”“恩,我也回去了。”“See you tomorrow!”
还作了一个飞吻的搞笑动作,倪羽健则在脸上摆出一个难以置信似的鬼脸用以道
别。

走下阶梯,倪羽健瞥见背靠在墙上的倪以康,以康见他出来了,马上站直了
就走。“以康。”倪羽健追上去将脸对着他,倪以康知道他是在问自己,他没有
回答,将头别过去,倪羽健只好耷拉下脑袋跟在他身后。看他走的路不对,也不
敢多说什么,只要盯着他就行了,管他去什么地方呢!

……“啪!”倪以康将一袋冰冻水饺扔到倪羽健胸前,“回去煮给我吃。”
倪羽健抱着水饺,听到这样的要求,不安的脸上堆起了笑容。倪以康瞟了他一眼,
仍然好声没好气地说:“傻瓜。”就抬起脚趾大道回府。

将粉白的小东西们赶入直冒泡泡的沸水中,它们一个个安静地沉入了水底。
不一会儿,在汤勺的稍稍翻搅之后,喝饱了水的饺子们腆着胀鼓鼓的肚子像吹着
气球一样浮上了水面。撒了点调料,积干水,它们沿着滑溜溜的笊篱在盘子中溜
冰。仿佛没人的时候它们还会跳起水饺自己的舞蹈。

在上面浇了一层汤,把调好的底料和饺子一并摆到桌上,倪羽健自己也坐下
来吃他的羊肉串。倪以康胡乱吞了几个饺子,微微抬起头,一把抓过倪羽健的手
不容分说地拖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羊肉串嚼着:“再多放点辣。”说着把手推过
去:“还给你,吃吧。”“呃……啊?”“啊什么啊?我又没毛病――别太浪费
了。”生硬的语调,倪羽健耳际微红地答应着。靠!谁浪费?你自己才是个浪费
狂呢!可又不敢说,因为他被倪以康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不吃也得吃了……

“笃笃笃……”倪以康走去开门。“我可以进去吗?”微笑着用手扳住即将
被关上的门。倪以康满脸愠色地回绝他:“我们马上要去学校,你请回吧!”
“今天是星期天呀。你过日子过昏头了吧?”“你妈!”

“是维吗?请进。”还在洗脸的倪羽健听到弟弟的叫骂声怕他把自己的朋友
吓跑了就冲外面交代了一声。“维很得意地弯下腰:”现在可以放行了吧。“僵
持了一会儿,趴在维背上的白鼠呼地跳到了地板上朝房里走去。倪以康没面子到
了极点:”诶!臭猫!有其主必有其畜啊!出去!别乱跑!“从洗手间出来,看
到他满屋子追着猫跑的生气样,倪羽健不禁失声大笑,”以康还是那样可爱啊!
“听到这玩笑式的调侃,倪以康朝倪羽健瞪了一眼:”别耍我!“一屁股坐到沙
发里一脸严肃的样子。

“光顾着笑了,维你别站在门外,快进来啊。不过你来得还真是早呢。”
“呵呵,我应该再早点的,那样可以看到你的睡姿了。”“哈哈哈……这样的动
作没人肯让你看到吧?想看人最丑的样子呢,你最好在自己房里装个摄相头。不
过观察归观察,小心变成偷窥狂!”“哈哈哈……已经是了。”“哦?呵呵呵…
…”维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向前走进一步转头对后面说:“你也请进吧。”
“后面还有人啊?”“是,我的朋友。”“都进来坐吧。”说完,倪羽健跑到碗
橱旁找茶叶。

“我来吧。”倪羽健关好橱门换上一副笑脸把装着茶叶的罐子交到倪以康手
中。把沏好的茶端出来,倪以康坐到哥哥旁边,茶几对面是他讨厌的男人,还有
昨天那个吉他手。

“我来介绍一下,”维站起身用手比划着:“陆以汀先生;倪羽健先生;呃,
这位是……他的弟弟,倪……啊,请问……”窝在沙发里差点没跳起来,倪以康
恼羞成怒:“倪以康!我就说你们认识吧!陆以汀啊?和我的名字有点像呢。”
陆以汀对于他满口的挑衅气味只是笑笑,没有别的反应。倪以康觉得他这种态度
很傲慢,心中颇有不满。陆以汀和倪羽健此刻是好好先生,似乎另二人才是问题
青年。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维故意对着倪以康说道。“不用说我也知道,你
不是人。混蛋!王八!流氓!”“以康!不可以这样对客人说话!”维还是保持
他一贯的微笑:“没关系。我――施烨维。”他伸过手去,却被倪以康一掌打掉
了。“以康!太没礼貌了!”倪羽健暴跳起来,连连向两位客人道歉:“对不起,
没有管教好弟弟,请不要介意。”陆以汀微微点一下头:“这样才有生机嘛。阿
维也不是省油的灯呢!你家里的乐器也不少啊,看来是很有研究喽。”“研究是
谈不上,闲时拨弄几下而已。你是弹吉他吗?那贝司也可以吧?(贝司也就是低
音吉他)我觉得很有朝气啊!”“你别谦虚了……”“……”对倪羽健的暴走状
态置若罔闻,两个人似乎是臭味相投。

“对了,”倪羽健问施烨维:“阿维准备在这里定居了吗?”“恩啊。差不
多吧。已经不想到乱闯了。现在住在招待所。还没找好房子呢。不过我可不急,
仔细挑才行啊,这跟讨老婆可不一样,不是随便找一个就行的。”倪以康嘴里的
果汁喷得他一脸都是,“啊!我说你是个流氓吧!老婆可以随便乱找的吗?!”
施烨维掏出手帕一边擦掉果汁一边说:“重视物质生活可不等于是流氓啊。你的
理解能力有待提高啊小鬼。”“别用你的脏手弄乱我的头发!”

施烨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走过来问倪羽健有没有上衣给他换。“大哥的衣
服你是穿不上的!”施烨维睁大眼睛做了个鬼脸:“那么激动干嘛?放心,穿不
上的衣服我不会硬穿。”“废话!”倪以康龇牙咧嘴地大叫:“要是穿上去非撕

破不可!”

“没那么严重吧?那把你的借我穿吧。”“呜……你……猪啊!我和大哥的
衣服是一样大的!别妄想了!妄想?老大!是你把我的衣服弄脏的啊!”施烨维
顿时向后一仰――被倪以康打中了下巴。

“哎唷……”施烨维托着发麻的下巴道:“这叫我怎么出去啊?另外呢,我
也是来传个话,你母亲要回来住几天,哪天还没定,不过回来是肯定的。”话音
刚落又马上扑倒在地板上。“干嘛踢我啊!”“你怎么认识我妈呀?我告诉你,
你少打我妈的主意!”“嘿,这倒好笑了。我在跟你大哥说话,关小鬼你什么事
啊?要说你妈那种半老徐娘我还不稀罕呢!”又是一拳,像铁球一样砸在他头上,
把倪羽健和陆以汀怔得目瞪口呆。倪以康揉揉抽筋的手,心想这下总算抱了一剑
之仇。

摸摸几乎要脑震荡的头,施烨维依旧嘴不饶人:“小子,你够狠啊!你不怕
我拿你大哥开刀啊。”“你!”倪羽健挡住弟弟的拳头一脸无辜傻笑状地劝架:
“玩笑也不能这么开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快把拳头收起来。”“嘁!我不是君
子是老子行了吧!大哥你别拦我!我要报仇!”“报仇?!”三个人异口同声地
叫了出来。

……“哈哈哈哈,小子!不得了啊,那么记仇,还要百倍奉还啊!”倪以康
白了对面而坐的施烨维一眼:“笑,有什么好笑的!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调
弄着音响的倪羽健只好表现出无可奈何的浅笑。

“啊,”施烨维放下茶杯,像是想起什么事情。“羽健你的眼光不错,不如
现在陪我出去看房子吧?”“现在?喂!说清楚了,你们要丢我一个人在家,自
己跑出去玩吗?”施烨维眯缝着两眼瞄了倪以康一眼:“你想出去也没人会拦你。
只是不要跟着我们,否则,恐怕是会治丝益棼呢,哼哼。”“砰!”倪以康拍案
而起:“嫌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吧?要是都出去了,午饭吃什么?”“哦!”
施烨维努起嘴作恍然大悟状:“那你还是在家里煮饭好了。”“我靠!”倪以康

像是气炸了,“想不想体验一下什么叫暴力的最高境界?!”

“呵呵呵,”陆以汀轻笑着:“康康还真是爱生气呢。不过你跟阿维讲暴力,
他一个泰山压顶就让你去见贝多芬。”康康?居然用这么奇怪的字眼称呼我!倪
以康转向陆以汀给他一个狼眼死光。不过听到陆以汀说可以留下来帮他的忙时,
不知怎的气就消了一大半。这小子给我的印象可并不好啊!傲慢无礼又狂妄自大
(喂,你在说你自己吧),不过算了,大哥要跟那个讨厌鬼出去,这个家伙就凑
合着吧,也看有点像,总比没有好。

看他不再有意见(谁说没意见了?意见大大滴有)施烨维随即站起来:“那
么,我就要借走你大哥喽。”“趁我还没改变不杀你的主意,你。快。消。失!”
“遵命!”施烨维行了一个军礼,叫上他的小伙伴:“白鼠,走了。”倪羽健于
是跟着出去。“明明是猫偏偏要叫鼠!变态就是变态!”倪以康骂骂咧咧地把茶
杯收起来拿去清洗。

“你还真敢顶着脏衣服出来啊。”倪羽健看着那滩残留的颜色觉得好笑。
“这要感谢你的好弟弟啊。多前卫啊!为了表示感激之情,我就请你这位好哥哥
出来吃饭――家里嘛,随他们去折腾吧。”“呵呵,我警告你,你不要气他啊。
以康最记恨不珍惜他劳动成果的行为了。好心给你做饭,哦,你倒好,跑出去吃。
那等妈妈回来恐怕是要解决内部矛盾都来不及了。”“你这么怕他呀?”“谁怕
他了?我这是宠他,明白吗?”“知道了。你这个大哥有够窝囊的。”“扁你啊!
大哥疼小弟是天经地义的。你最好喷点口气清新剂了。”“哈,那不如占用阁下
的齿香来清洁一下吧。”“少没正经了,看了什么糟糕的电影啊?我认为七、八
十万左右的就可以了,再贵也没什么意思。上有套刚好7万的我看就不错,样
式不用说了,里面有腾空的室内阳台,可以节省空间,也算帮你积点德了。”

倪羽健平时什么东西都会看,所以别人找他商量点什么,他都能从记忆库里
搜出点消息来讲讲,虽然完全没有要被人听进去,往往都是有意无意地给点对他

而言没有多大意义的建议。而且施烨维说话也总是满口的刺,基本听不进别人的
话,有些一意孤行。不过他有独断的资本。在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面前,他就
会变的稳重许多,完全蜕掉那层“长不大的孩子”的顽皮笑脸,变为一个精明老
练的成熟男人。身为朋友的倪羽健知他的习性,找他参谋不过是个借口,像这
样的小事,无须有人罗嗦。

“这样的价位啊?至于节省嘛,反正大的别墅造好了,我不住一样有别人住,
既然要钱了,还省什么呢!我们这也是促进经济发展――不是说经济建设为中
心吗?你说对吧。”“反正我的话你也不会听,还叫我出来做什么。”“吃饭啊,
顺便呢――气气你那个凶神恶煞的弟弟。”施烨维的脸已经因为想到倪以康怒上
云霄的样子而笑得变形。倪羽健不知道他今天的行为为何如此难以理解:“你气
他干嘛?想让他得高血压还是心力衰竭啊?”“没什么,欺负一下小弟弟。”倪
羽健不得不再提醒他:“你跟我开玩笑是没什么,不过他可是枚定时炸弹啊,
为了你的健康着想,我奉劝你别玩火,积点口德吧。”

“如果我非要这样做呢?”施烨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倪羽健的反应,并试探
性地问他:“你会不会也跟着生气呢?”原以为会听到一个含糊其辞的回答,倪
羽健却很干脆的给他三个字――不知道。看来也确实是含糊的了。要说他什么时
候会生朋友的气,施烨维太了解他了,他不可能跟朋友闹别扭,是位很好的倾听
者。但他同时也不舍得自己的弟弟闹情绪。倪以康对他而言是怎样一个存在?不
清楚。如果说,他比所有的朋友都重要,是否就意味着倪羽健会来一空前绝后
的变革呢?

不知道施烨维安的什么心,他大概很想看看倪羽健发怒的样子?虽然他经常
会暴走,但其实还是保持着相当的理智,怎样才能真正激怒他呢?施烨维这个疯
子是在想这些吗?所以只要激怒倪以康就可以了吧?“因为要打击一个人就必须
对准他的弱点――他是你的弱点吗?”狡黠的一笑。在倪羽健快要崩溃的笑脸上
找到了答案。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早就料到了。”他将头面向
倪羽健,“知道了。不过,哼,我们还是回去吧。”倪羽健做了个呼吸,抬起

头用一个灿烂的微笑对他的提议表示赞同。施烨维也轻松似的笑了:“你也不是
傻瓜,为什么会被这种小鬼耍得团团转呢。”这下轮到倪羽健反唇相讥了:“在
说我之前,先管好你自己吧。”“哈,我说呀,不如你跟我好了。”冷不丁被倪
羽健轻轻踢到膝盖:“对不起,现在禁止开玩笑!”附带一个夸张的表情,看不
出一点受打击的感觉。

在倪羽健的家里,剩下的两个人差不多把午餐准备好了。陆以汀笑眯眯地感
叹:“还算丰盛吧。”倪以康解掉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持续不满中:“少说话,多
做事!没想到有你这么笨的人。煮的半生不熟,害我重做,我真服了你了。我大
哥的三脚猫功夫虽然难登大雅之堂,家常菜还是像摸像样的。你简直是绣枕头
一包草中看不中用!”他不知道有什么事让陆以汀可以笑那么久。从买菜回来到
现在,陆以汀发现他提到“大哥”这个词的频率高过任何一个菜,不禁暗自好笑
起来: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谅你摆出如何的姿态,也还是对自己的兄长盲目崇拜
中啊!

陆以汀想了想,把自己的想法委婉地讲给倪以康听。倪以康听罢大动作一个,
怎么看都像一个任性的小孩子。“小孩子?!你也才多大啊?不就比我高两届嘛!
拽什么拽!告诉你,看人不要看表面现象。我的内心――是很成熟的。”陆以汀
嗤笑了:“你?打死我也不相信。”“啊!真过分!要不要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呵呵,那可不用了。我才不稀罕看你那玩意儿呢,恶心扒拉的。”“靠!你的
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还是黑的呢!解剖!”正斗着嘴,听见敲门声,倪以康
急着跑去开门,却又忽然顿住了,不想看到两个人一块儿进来。他开始往回走,
边走边说:“自己又不是没有手,自己开进来不就结了。”

施烨维等倪羽健先进去之后以边关门一边忍不住又回了一句:“小子,你不
知道要尽地主之宜吗?”倪羽健马上在他走到自己身边之后掐了他一把。施烨维
张大嘴巴,庆幸自己没叫出声,不然那小鬼可就要幸灾乐祸了。

“吃饭的时候就别说话了,来都坐下吃饭吧。”陆以汀很顺利地把二人的嘴
给堵上了。刚刚坐下来正要举筷,却被一串《婚礼进行曲》的铃声打断。施烨维

低下头来:“不好意思,有点事先走一步了,你们慢用。”倪以康冲着他的背影
讥笑说:“你的铃声还真俗啊。”施烨维回头对他笑笑:“本来就是俗人一个。
小鬼,下再跟你单挑。”看见施烨维走了,陆以汀也有些坐不住了,他放下碗
筷怯怯地说:“抱歉,我也得走了……”不等他说完,倪以康连忙问他为什么。
“下午还要到医院照看妹妹。”“真是个好哥哥啊!”陆以汀莞尔一笑:“没你
哥哥好。”听罢,倪以康眉头紧锁,也不像是生气,脸上却一阵发烫。走掉两个
人,家里一下子又冷清下来。回到那个平静的星期天。倪以康望望满桌子菜,对
同样呆楞的倪羽健叫道:“看什么看?吃饭!”“呃……哦。”面对面坐着扒着
饭的二人,形成一副中心对称图形。

平淡的下午,平淡的夜晚,平淡的星期一,平淡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
意义。时间,像是被用来消遣。之前还乌云密布狂风暴雨,倏又阴到多云。说不
准什么时候又多云转晴了。人心这东西,真是很无聊。就像一年前倪羽健问他的
弟弟:我们从小到大每吵架都是什么事引起的?倪以康说不知道,不记得了。
倪羽健只是觉得最近变得很和平,开始想弄明白,以前究竟为了什么芝麻绿豆犯
得着要吵架?结果是测试未果,自己琢磨着:肯定都是些鸡毛蒜皮,不然怎么会
忘了呢。

现在他又想起来,虽然莫名其妙地被迁怒,不过那也会像疤痕一样痂下愈合
之后就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了吧。而且这几天确实没见倪以康发多大的脾气。

放学回家,倪以康破门就喊:“饿死了!大哥!好了没有啊?”没人答应。
倪以康甩掉球鞋连拖鞋也没穿上就走进厨房,没人。拍拍脑袋想起本周四有干部
会议,而且要连着好几天,不自觉地噘起了嘴巴。别人无法体会,不过自己心里
清楚,现在只要倪羽健该在他身边的时候不在,他就会心神不宁。自从上说讨
厌他之后就愈发强烈,惟恐他拿开会当借口故意躲着自己。躲也就算了,可是也
别让别人看见!哼!不允许!他体内的血液开始不安地翻腾,渐渐往上涌动。他
坐不住,在屋内来来回回地走动,反而因为脚步太快让自己更心烦。

就像一个精神病患者,防不了他哪一天会发作。他从茶几旁冲到门口,受伸
到门把上,顿了顿又不甘心地缩了回来,一甩手,转又踱回茶几旁,不停地回旋
着。我在顾虑什么?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终于焦躁战胜了无闻的等待――门被打
开了。

活生生的倪羽健就站在眼前了。倪以康觉得上帝跟他开了个国际大玩笑,这
个突然袭击让他一时想不出怎样接招。脑海一片空白,然后是杂乱的令人头痛的
字眼一个个闪现,该死!要说些什么呢?关键时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蹦出来
干什么!真想大吼一声好让脑子清醒。又怕一不小心被那些小妖精们掰开牙齿从
口中钻出去,到时想把它们抓回来都来不及了。正在倪以康于半混乱状态直冒
冷汗的时候,倪羽健举起手中的塑料袋温和地笑着说:“饿了吧?买了外卖回来
吃。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无意中,倪以康在走进屋的倪羽健的手的牵引下,肩膀被用力地压着坐下了。
倪羽健说要先去写报告,留他一个人在楼下。倪以康伸出被他牵过的手,也走上
楼去。他敲了几下门。“请进。”倪羽健转过头:“以康?有事吗?”倪以康向
前挪动几步,没有开口。倪羽健一脸疑惑,放下钢笔走到他面前将头伸向他。倪
以康连忙往后退:“干……干什么啊?”“看看你有没有发烧啊。”“那……那
用靠那么近吗。”“我的感觉不灵敏,所以还是用额头贴着额头最清楚了。”
“你……的体温计哪儿去了?”“不是被你摔了吗。你又不是女的,怕什么啊?”
其实倪羽健也是故作镇定,本来他是万不会有这样的动作,不过他对温度的感觉
确实不灵敏,想起母亲也是这样估体温的,不可以因为自己无聊的原因而毁灭监
护人坚不可摧的形象,不然当弟弟觉得他不可靠的时候,就失去了做大哥的意义
了。理智摈弃了摇摆不定,忽然变回果断的作风了。

“干部会议要开到什么时候啊?”“哦,为了这件事啊?”倪以康无精打采
地点点头。“也不用几天啊。不过这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又是刺激倪以康
神经的事,“什么没有关系!你是厨子,不在家我吃什么!”倪羽健急忙捋着他
的胸脯好叫他消消气,“那你可以到外面吃啊。”“我不要。你不要去了,大不
了撤职。”“以康,你别耍少爷脾气了,我可是乖小孩啊。”倪以康一脸坏笑:

“大哥乖不乖我还不清楚吗?”“好吧。”倪羽健两手一摊,只好投降。

倪以康真想扑到他身上撒撒娇。不过又不想对他太好,哼,我忍!你怕我抢
你风头,这下让你辞职,然后所有人都对你指指点点。你呢,也省掉不少事,不
要给那些笨蛋老师呼来唤去,这样你就离不开我的视线范围。麻烦,越多越好,
等别人来欺负你,我就装好人安慰你,看你能讨厌我到什么时候。哼哼,完美!
啊!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睡觉睡觉……嘻嘻……哈哈……一向不安分的他这
一觉睡得特别安稳。

大雨下了一整天,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的声响。天空低沉,仿佛身手可及,
大地被雨水吞噬。

窗户上倒映出淡淡的人影,倪以康站在窗前,看水著纷纷落下,等待着钟被
门卫老头子敲响。早上出门时还细如牛毛,以为很快就过了,不料走到半路就大
起来。现在回去怕是狼狈不堪。所以说伞是个好东西:雨天可以避雨,晴天可以
遮阳,雾天可以当拐杖。许仙更是拿它当定情信物(喂,不是这样吧)。

就在倪以康准备冲进雨中时,被一个娇小的声音叫住了:“倪以康!要不一
起走吧?”倪以康看看眼前这个小巧的女孩,不自觉地挠挠头:“我不认识你啊。”
女孩笑了:“身边美女如云,当然不会认识我这种丑小鸭了。不过我认识你就够
了。”美――女?美女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不管了,能不淋到就不淋到嘛!
“呃,那你叫什么名字?”“关益。我叫关益。”“关益,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似乎没这个必要吧。”“如果你是我,你会这么做吗?”“当……然。”“那就
是了嘛,人与人之间互相帮助行个方便很正常呀!你难道觉得每一个接近你的人
都对你有所企图吗?”“这个……啊,不……不是吧。哈哈哈……真的没想过。”
他走的很不规矩,关益打着伞还真是挺累,这个家伙也不体谅一下女孩子!

“以康!”一个雄厚的声音从天而降。透过密密麻麻的雨帘循声望去:只穿

着一件薄薄的衬衣打着伞的倪羽健似乎在风中瑟瑟发抖。即使是秋季,在这样大
的雨中,还是不该穿这么少。倪以康心中泛起一丝不忍,风把雨水灌进他的耳朵,
杂乱的水珠们阻挡着他的视线,有些睁不开眼睛。

来到倪羽健的伞下,倪以康轻松地甩甩头上的水。倪羽健被冰凉的水滴砸中,
不由抽搐了一下。倪以康马上明白自己做错了事:“对不起,冻着你了。”说着
用手擦掉他脸上的水珠。倪羽健偏过头,把伞推给他,一下子冲进了大雨中。倪
以康想追上他,可又不好把关益丢在一旁。他走到还没搞清状况的女孩身边:
“不好意思,我大哥送伞过来了,你也回家吧。还是谢谢你了。”关益迷惑的脸
上浮现笑容:“啊,没关系,呵呵,再见!”到此,两人算是各自回家。

追上倪羽健的时候离家只差几步路了,倪以康扯住他的一个袖口拉过来。全
身挂水,脸上似乎还夹杂着汗水。“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就算不想和我一起走
也可以多带一把伞,为何要淋雨呢?这样不好!”倪羽健全身颤抖着说道:“对
不起,好象还是妨碍到你们了。”“妨碍我们?什么呀?你说明白点,我听不懂。”
倪羽健抬起一直下垂的头怔怔地看着他:“你不懂?呵,我看你和她倒是挺配嘛
……一路走来聊得乐不可吱。”这下子,声音也抖的厉害了。倪以康丈二摸不着
头脑地笑着问他:“和谁呀?大哥你……是不是又犯傻了啊?”他伸手去搀倪羽
健的手,却被用力甩开:“我既不傻也没疯!好了,到家了。你别管我了!全乱
了!”倪羽健跌跌撞撞进了浴室,倪以康还火上浇油地朝里面说:“我看你是累
坏了,脑子有毛病。还好我让你辞职了,不然更烦。”

浴室的门开了,“大……大哥你怎么……哭了?”看着在门口呆立不动,脸
上爬满一行行泪水的倪羽健,倪以康也变得结结巴巴。“要……是想哭就大声…
…哭……吧。啊?”最后一个字表达出他心疼而又无计可施的困窘状态,像是在
哀求。

倪羽健轻轻推开挡在面前的弟弟,朝自己房间走去。刚才那一推,接触到倪
以康的皮肤,带给倪以康一阵麻木――好冷!倪以康拉住他,没有一丝暖意。没
有顾上许多,倪以康把他整个儿抱住。透国衣物,还可以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以

康的身上真暖和。倪羽健发现自己失态了,正想挣脱,一阵麻痹的感觉冲上头顶,
他一下子晕倒在倪以康的怀里。

倪以康推推怀中的人,没反应。没辙,他只好把倪羽健扶到床上。在床边停
留了一小会儿,倪以康推门离开了哥哥的房间。

过了很久,都没有听到里面的任何动静。原本还以为他又在耍什么样而存
有一丝戒心,现在那层防护已经不攻自破。倪以康复又走到倪羽健床前,并且在
昏睡的哥哥面前卸下了全部武装。他安静的看着他,好久,好久……仿佛落入了
时间的夹缝经历了恐龙时代一直回到现实那样久远:此刻,那个睡着的人是否在
做着一个梦?但是另外一个人的脑中已经空无一物――除了他眼前这个人。停滞
的思维,要让它重新运转吗?还是,让呼吸也停止吧!

真安静啊……但那是什么声音?带着节奏有力的音律……越来越响……啊!
鼓膜都要给震破了!受不了,这是什么?从哪里传来的?这里?肋骨下面吗?唔
……喘不过气了?真可笑啊――现在就要停止呼吸吗?不,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现在可不行!我还不想死!因为啊――他还没有睁开他的眼睛重新看着我!
他还没有对我笑!他还没有对我说路上小心!他还没有……他还欠我很多很多…

倪以康伸出手,停留在那张熟悉的面庞之上,并没有接触到他的肌肤,伸直
的手指微微弯曲过来,最终还是握成一个拳头缩了回来。眼里升腾着热气,变得
有些湿润,像被烧红一般灼热难耐……我怎么可以断气?怎么可以死?不可以就
这么便宜了他……

“嗯?”倪以康竖起头揉揉发酸的眼睛,伸手不见五指。现在是几点?打开
手表上的荧光灯:12∶3?还是半夜嘛。借着那点微弱的光线,倪以康摸到床头
灯的开关。咦?这是……我刚才就趴在他床上睡着了吗?他还是没有醒吗?难道
想吓唬我故意装晕倒结果就真的睡着了?嗯,体温计呢?被我摔了?倪以康拉开
床头柜的抽屉,一支体温计好好的躺在那里。啊!怎么,他今天早上新……买?

的?当他感觉到体温急速上升时,已经来不及接住那支摔下去的温度计了。啪的
一下,清脆而且响亮。

“嗯……”从倪羽健的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似乎被惊醒了,但他并未
马上坐起来,好一会儿才睡眼朦胧地支撑起上身问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他绯红的脸颊,倪以康不容分说地将头贴到了倪羽健的额头上。突如其
来的重量让倪羽健的手肘支撑不住,下意识地腾出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倪以康背后
的衣服。倪以康因为这个牵扯,干脆抬起靠床的那条腿半跪在床上把他整个压了
下去。懵懵懂懂的倪羽健一下子被吓醒了,“以……康?”沙哑的声音从喉间倾
泻,他叫的这么好听!他居然可以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倪以康感觉得到全身的
细胞都在疯狂乱舞,全身的分子所作的剧烈位移都感受得一清二楚。大脑像云一
样轻飘飘的……

别怪我,是你先引诱我……别怪我,这是分子运动的错。我控制不了!手脚
都不听使唤……哦!天哪!别怪我!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可是……我并不讨
厌这个样子。

雨点般的轻吻纷纷落到倪羽健的身上,一阵头痛欲裂的晕眩……呜……要死
了……以康!以康!以康!为什么?讨厌!不要……死命推开早已忘乎所以的倪
以康的脸,倪以康的唇触到他火热的掌心,带起一阵心悸。倪羽健见他还未撤退,
大叫起来:“以康!”倪以康这才睁大眼睛如梦初醒地看看眼前连连喘息的倪羽
健,定定的过了两秒钟,他羞愧难当地低下头:“我……呵,这是怎么了?对不
起……对不起大哥……吓到你了。对不起……”也不知道他说了多少遍的对不起
才被调整好呼吸的倪羽健打断:“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补课的。”为了缓解尴尬,
倪以康故意顶真地找碴:“明天?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倪羽健怕冷似的把毛毯
往上拉一拉,蜷曲着转过身子背对着倪以康说:“随便什么时候,现在请出去吧。”
倪以康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也不再争辩,临走时对他说:“你有点发烧,早
上我给你请假吧。”倪羽健没说什么,倪以康就当他默许了,轻轻合上门走下楼
梯。

任何情况只要一醒过来,就再也无法入睡是倪以康的毛病。虽然离天亮还有
些时候,但也只能靠看电视来消遣。电视很无聊,但是他不想聊天,敲键盘很烦。
而且总是联想到钢琴的琴键,敲击琴键的,是哥哥的手指。无法忍受!

其实倪羽健本来是想说不用请假的――他不想再让倪以康为他做任何事情。
可是他怕自己去了学校以后又会看见倪以康和那个女生。到时候自己会怎么做?
找借口接近倪以康还是躲着他们?还是以监护人的名义告诫他应该怎么怎么不应
该怎么怎么……想得使本就昏沉的头脑更加胀痛,以至于又睡着了……

快到中午,他顶着混乱不堪的脑袋爬下床,靠着扶手从楼梯走下厨房。补课
只有半天,所以倪以康不会留在学校吃午饭。

不管倪羽健拿着刀还是铲子或是盘子,每做完一个步骤他就记不起前面到底
干了些什么。仿佛在梦境神游,仿佛整个世界除了他和他手中的东西就别无他物,
仿佛所有的时间都变成了泡影,把他的一切记忆都删除。

“在煮什么呢?”冷不丁被站在身后的倪以康吓了一跳。“小心!”倪以康
连忙大叫着闪到一旁:“手里拿着菜刀,想谋杀啊?!”重心不稳摔在地上的倪
羽健吃力地支撑着爬起来,“对……不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敲门。”
“我从来都不敲门!大哥你又不是第一认识我!为什么吓成那样啊?”“忽然
这么一叫,当然会吓到。”倪以康朝旁边无意义地笑了一下才转过头问他:“你
没摔坏吧?脸比晚上还红了,带你去看医生吧。”倪羽健摇摇头:“发烧而已,
一下子就好了……”“随便你,我先吃饭。”说着便夺过菜刀切起了姜末。

“喂!好了!过来拿出去!”倪以康走到桌旁坐下,换了倪羽健进去。可能
他有让别人伺候的恶趣味吧,要不然就应该一条龙服务自己端出来了。

“好了好了别敲了!就来了!”倪以康对外面敲门的不知哪个家伙喊着,但
去开门的自然还得倪羽健,因为他站得离门比较近。

“可以进去吗?”又是那个讨厌鬼的声音!倪羽健正想让施烨维进门,倪以
康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你怎么阴魂不散啊?!走开!我做饭可没做你那份!”
施烨维散漫的一笑:“我可不是来吃饭的。你这个小鬼想先发制人啊?不过我后
下手未必遭殃哦。”一边说一边还看着倪羽健。果然不负他所望,倪羽健开口了
:“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上午我一直在家里啊。”“想给你一个惊喜呀,你上
午不是要上学吗?”施烨维笑着在他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若得倪以康又咆哮起
来。“唔……”施烨维不理他,只是伸手到倪羽健的额头上,“是因为发烧才呆
在家里?”然后才冲着倪以康咧开嘴:“小鬼,你大哥烧成这样你还让他下床啊?!
你怎么搞的啊!”“要你管!”倪以康有些心虚地大喊。

“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不过……”施烨维抱起倪羽健横在自己肩上转身就走。
“喂!你干什么!把他放下!”倪以康急忙拉住他们,对施烨维怒目相视。一个
坏坏的笑脸正对着他:“带你大哥去参加我的新居庆祝派对呀。把他给你留下,
他的烧也好不了。我就代为保管啦。”“你你你!放下!”“呵呵,你要去吗?
我请了很多朋友的,不会寂寞。”倪以康脸色发青:“谁高兴和你的狐朋狗友一
起啊!大哥还来!”“咦那你大哥是狐还是狗呢?他也是我的朋友啊。”施烨维
马上被乱拳暴打中,不过这种方法对他这种死缠烂打死皮赖脸的人似乎收效甚微。

“你放开我啊!我的裤子都要给你扯掉了啊!”倪羽健忽然蹦出的一句话着
实让倪以康吃了一惊,连忙松手,这一松手把施烨维弹出几步远,正好趁机会
拍屁股走人!“拜拜啦小鬼!哈哈哈哈……”“可恶!你这个混蛋!我大哥还穿
着睡衣啊!”几乎暴走。还听见施烨维远远地对自己喊:“没关系小鬼!我有车!
他坐在里面没人会留意的!”

第二回合――倪以康败走!妈的!倪以康心里想得咬牙切齿,“王八蛋!你
给我记住了!下要你好看!”空荡荡的,什么声音也没有,没人接话,也没有
回声。在这高楼林立的城市,很难用耳朵分辨回声了吧。倪以康看那黑点消失在

地平线,呆呆的不再喊叫。

清晨的阳光洗去夜的痕迹,照到床头直晃人眼,倪以康挡住光线坐起来。很
少会睡到这个时候才起来,但是窗帘明明是关着的,为什么会被打开了呢?难道
……

昨天等了一下午,晚上也没出门半步,直到睡着也没听到开门的声音。还是
自己睡得太死了?究竟什么时候睡着的也都不知道。

“醒了吗?”倪以康感到好失望,因为那个声音不是倪羽健的,而是他母亲。
“对不起妈妈,大哥出去了。”倪以康穿上拖鞋准备接受“制裁”,因为他不知
道倪羽健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罗语珍又那么重视他。看来是
在劫难逃了。可是他忘记了施烨维认识他老妈。

“哦,你大哥要在小施家住两天,你一个人在家可不要放肆了知道吗?哦,
哈哈,我在说什么啊,我也是人啊。”罗语珍说话一点都不像一个四十多岁的女
人,虽然外表很职业,可是话语中露出一份俏皮,让人感觉不到大人的威严。
“啊?为什么啊!妈妈你怎么知道哥哥去了那家伙家里?怎么还住下了?而且还
是几天?!”“因为我一回来就去给他祝贺啊。他的朋友都很喜欢羽健哦!小施
留他住下来,盛情难却啊,刚好我也不必为了自己的住房再去整理房间。”“什
么!你要住进哥哥的房间?!”“有什么不可以吗?”“唔……没……”

倪以康低下头,忽然又发现问题:“啊,妈妈,你在家里呆几天哥哥就要在
那混蛋家里住几天吗?”一同走下楼梯,罗语珍有些诧异地问:“谁是混蛋啊?
没教养。”“他……反正就是了!”“年轻人,你很不讲道理啊。”“哪……哪
有啊?还有你,怎么不通知一声就回来了?”“我不是叫小狮通知了吗?”“那
……种话也能算数吗?”“权当给你们一个惊喜吧。”倪以康叼起面包:“你和
施烨维那个败类怎么都玩神秘啊?谢了!有惊无喜!”“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

啊!”做母亲的到底还是有些动怒了,“有空多学学你哥哥!成天看不惯这个看
不惯那个真配不起和他有一样的脸面!”“谢了!还不是你和我爸给的吗?我还
不要呢!你要真给我和他相同的待遇才叫一样的脸面!我在怀疑你到底有没有把
我当儿子!啊?我是不是你儿子啊?”“啪!”的一记耳光在一刹那留在脸上,
“你凶什么凶啊!没大没小!”倪以康凝视着她,“你除了打我还会不会别的!
你把一门心思全放在他身上,扔我在家里和老爸过,到头还说我不努力!他是你
的好儿子那我是什么?他如果是我,会愿意做出气筒吗!”“你那是什么眼神!
想把我吃下去啊?谁拿你出气了你给我说清楚!你不想这样就做点事情证明给我
看!”“为什么我要做?他不也一事无成吗!”“你……我现在不是跟你讨论他
有没有成的问题!”“那你也别跟我说我的问题!为什么每都莫名其妙被你扯
到这上面来。你知不知道这很烦!”“你嫌我烦就不要叫我这个妈!我这都是为
你好!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现在倒是我不对了!你说你现在用的东西都是谁的!
你以为赚钱那么容易啊!那你去捡你的金子去吧!没本事就不要嘴硬!”

一提到这个敏感的话题,倪以康不吭声了。他知道自己无力争辩,因为这是
个现实。自己衣食无忧,可毕竟不是自己劳动所得,自觉理亏。罗语珍也知道他
无法争辩,所以这算是她的杀手锏了。

倪以康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声对不起。他并不是讨厌罗语珍,从某种程度
上,他还是很孝顺的。只是他不懂得去表达,并且因为那个火辣辣的性格使得家
庭战争时常上演。他也想要忍耐,毕竟是母亲,没必要大吼大叫。可是他到底还
是年少气盛,管不住自己。他也确实不太喜欢罗语珍那种望子成龙的急切心情。
而罗语珍也不是对他漠视,她是恨铁不成钢。她总是挑他的错,其实只是想激发
他上进。可是,她不知道这种激将法对于倪以康是毫无用的。

他是属于作任何事情都需要有人打气的人,当他听到预想的夸奖时,为了满
足更大的虚荣心就会更加努力地提高自己,所以他一旦挫败就会失去积极性。他
其实并没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完全只是希望被人注意罢了。就像他喜欢长跑一样,
他是为了看倪羽健站在终点等他。他拿了第一,倪羽健会大大的赞扬他一番,还
可以叫他扶着自己。别人,他不在乎。他只表现给他希望的人看到自己的优势。

“小懒猫,起来吃药啦。”施烨维凑在倪羽健的耳旁轻轻叫道:“乖……早
点好起来。”倪羽健用惺忪的双眼瞄了他一下,撒娇似的发出不情愿的声响。施
烨维俯下身子将手臂伸到他脖子下面扶他起来。然后坐到床沿上将手臂环在他的
肩膀上防止他又睡下去。施烨维用另一只手拿到床头柜上的药递给他,倪羽健的
头垂在施烨维胸前,慢慢伸手接过去,然后又伸出另一只手接过白开水。看他吃
完药,施烨维松了口气似的说:“多年没发烧了,你是不是非要生一场大病啊?”
把倪羽健放倒以后又说:“9 点请了护士给你打针,到时可别哭鼻子。”倪羽健
没有力气回答他,只是假装生气的白了他一眼。

“哦对了,一会儿我去你家把你的课本什么的拿过来,明天我送你上学怎么
样?”倪羽健微微点点头。他现在要是有力气,一定会跳到施烨维背上举双脚赞
成。在倪羽健眼里,他就是一个善解人意办事妥帖的好大哥,有时自己做事也会
不自觉地学着他的样。每都能猜中自己的心理。难怪倪羽健拿他当模范了。有
时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这么神,可以读懂人心。他很早就问过施烨维,
那时他父亲还没死,并不是和倪以康在一起,而是跟着母亲在外地借读。施烨维
的父亲是罗语珍的合作伙伴,他们就是在各自父母的工作之余认识的。

“你要把它藏起来不让罗阿姨发现吗?”“你……你怎么知道?”“带你去
我的秘密基地,她一定找不到。”……“唔……嘿嘿。好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干
什么?”那时施烨维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你要答应那个女生的请求吗?如果那也叫请求!”“我……”“你又想编
谎话来骗我了!告诉你多少了,别想骗我!你不要对每个人都太纵容了!”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呀总是知道我会怎么做呢?”“不知
道!瞎猜的!”施烨维没有笑,而是很生气。

“喂!拿去!”“什么东西?”“礼物啊……打开看看吧。”“耶?这套颜

料……很久以前就断货了。你是怎么搞到的?”“小傻瓜,最后一盒在我手上啊,
哈哈。”那一回,施烨维脸上已经是成熟的坏笑了。

“你又看上我这只猫啊?我可不会送给你哟!”“哼,小气,我才不要呢。”
“你想要也不给。”“呵呵,你失算啦!我可不想要。”“我敢打赌你一定在打
它的主意!”“那我要真想要,你会给我吗?”“这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依
你了。”“哼!我还比不上一只猫吗!”“你别装了,我可不怕呀。”“真讨厌
啊,又给你识破了。它很特别吗嘛!”“是吗?”“能让你舍不得的东西,那它
一定不简单。”“呵呵,那我真是不能送你了。”施烨维掐掉烟头笑道:“要是
给了你,你还会想起我吗?哈哈哈哈……不如你嫁给我吧,那它是我的也就是你
的了。”“什么跟什么啊?为了一只猫委曲求全,你认为我有这么蠢吗?”一拳
砸在施烨维的胸膛。那追着施烨维满屋子跑,还踩坏了园里的红蔷薇。

……之后,他就回来奔丧,和倪以康住在一起,再也不是小男生了,成为一
个不怎么称职的监护人。

施烨维驱车来到倪家,开门的是罗语珍。“小施你这么早啊?进来坐。”
“珍珍姐早啊!我是来帮羽健拿作业本的。”“先喝杯茶吧,我叫以康给他整理
以后带下来。羽健给你添麻烦了。”“哪里,他能住到我家是我的荣幸。”

正客套着,倪以康不知从哪闪了出来,他指着施烨维问罗语珍:“他怎么来
了?大哥呢?没来吗?”“你好啊小鬼,我来给你大哥拿作业本。”罗语珍忙帮
腔:“是了,以康你去把大哥的课本整理下来让小施带回去。”倪以康一听就大
动肝火:“我不是小鬼!干什么要整理?你把他还回来不就省事多了吗!”施烨
维两手一摊:“这可难办了,你大哥还不想回来。我嘛趁机和他培养感情,你说
我听你的好,还是听羽健的比较有利呢?”似乎是故意想激怒倪以康,施烨维一
脸得意。“不……想……回……家?”倪以康气的浑身筛糠似的,“好……好…
…”生硬地向后倒退几步,像机器人一样走进倪羽健的房里。

这些东西,这些东西!可恶!你终于还是要躲开我了吗?我就真那么让你讨

厌吗?我已经什么都比不上你,你为什么还不想见我!大哥!告诉我为什么!你
总得说个明白呀!我们有什么理由要分开啊!我们是亲兄弟啊!本来就应该在一
起的!讨厌我?讨厌我哪点?哼,奇怪的男人。

“拿去!”施烨维接过文件夹就开门走人,并没有因为倪以康忽然变安静了
而稍作逗留,也没有再去惹他发火,更没有等他嘱咐什么。嘱咐?总觉得倪以康
会给他一点警告什么的。既然成了哑巴,那样更好。施烨维也不是喜欢婆婆妈妈
的人,倪以康的表现――很好。干脆利落。这才象样嘛!不然怎么放心把羽健交
给你呢?但是现在,你仍比不上我。

倪以康站在一大堆行李旁边问罗语珍:“你要走了吗?”“是啊,那边事情
多,只能住这么几天了。你一个人在家给我像人点,有事找你大哥。这是小施家
的电话。”倪以康接过便笺,“大哥还不回来吗?”“不知道,你要想他就打电
话找他,好了,我走了。你别惹事知道了吗?”“我送你吧。”“不用了,过会
儿直接去上学吧。我一个人就成。”目送着罗语珍消失在路口,倪以康锁上门早
早地来到了学校。

历史老头唾沫飞溅地侃着……“你给我拿上来!老实点!”倪以康竟然一声
不吭地把《无赖男》放到了讲台上。于是老头继续讲他的海上霸权。快要结束时,
卷子发下来,5分的选择题开卷考了3分。嘁!不看书不复习也就是个26,看书
顶个屁用。“下课。”老头看着他,“你给我过来。”要不是那本书在他手里,
倪以康才不会这么听话地进办公室。

“你……考这点分数啊?以后每天中午到我这儿来背书!”从办公室灰溜溜
地出来――还好,总算把书要回来了。

走到教室门口,里面传出“麦杆”老师的训诫:“你数学不学我看你有本事
另两门考满分靠它们进本科?你对得起谁!”转头瞟了他一眼,继续她的长篇大

论。她是个很高很细的模特型美女,只不过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本来倪以康
对她的印象不错,但久了就觉得腻烦,有时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她话太多了才
会变成一根麦杆的。看她不搭理自己,便大摇大摆地自顾自走了进去坐下。心里
还嘟哝着:我用不着对得起谁,我本来就不准备高考,跟我讲这大道理有什么用?
白费口舌还搭上一条被我气死的人命。

“……那么椭圆的第二定义怎么说?平面内一点到直线的距离之比为1 的点
的轨迹叫椭圆。交半径也能用这个。对于双曲线来说是不是一样的……”倪以康
马上就一个头两个大了。她说用概率来算,放弃数学考本科是不可能的。那又如
何?倪以康有些恼火,都去本科要大专来干什么?不过我是不会去的,又没面子
又浪费时间。我听你嚼舌根而不趴着睡觉你也够面子了!

“最后一题第二小题不会就不用做了,那是相当困难的。”倪以康将卷子塞
进抽屉,反正他一题都不会去碰的。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所在的是重点高中,里
面全是精英型的学生,只要他认真一点,这点题目算什么?可是同一个层,
他就这么悠着,我不当最后一名谁当?麦杆看他此举,走到他跟前:“你什么也
没做。你以为我要看你的白卷啊?上考5多分,这能考2分已经不错了。”
倪以康脸皮很厚地“哦”了一声。

铃声响起来才又想起下一节是英语课,可是作业还没完成。自从倪羽健不在
家以后,他就完全不去完成习题。算了,挨批就挨批吧!反正也是一落千丈了。
想着想着就托着头在长长刘海的掩护下打起盹来。“倪以康!”他从天堂一下掉
进地狱,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引起满堂哄笑。“你就给我站在那儿清醒清醒吧!”
最近这是怎么了?明明不喜欢睡觉,现在怎么老是打瞌睡?

吃过午饭又被抓到办公室站了两小时,更讽刺的是墙上还悬挂着天杀的“爱
生守则”!站立不得超过15分钟!我呸!

好不容易拖着发软的腿爬进教室,刚坐到位子上就被一个纸团砸中,倪以康
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爆发,捏着纸团跳起来把椅子踩得吱吱作响,大叫着:“哪

个狗娘养的敢在太岁头上阿屎阿尿!”看他那个架势,谁还敢认呢?

恢复了一点理智,他打开纸团,上面写道:以康,明天考试全靠你了。鱼头
字。他扔掉纸片冲到纸团来源那儿揪起他:“对不起!反正你又不是不会!没看
我都不及格吗?你自己勤快一点吧!”说完便踩着放学的钟声气鼓鼓地冲出教室
和迎面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对方还一屁股跌倒在地,倪以康连忙伸出手问
道:“关……关益,你没事吧?”大概关益人小,好象并没有摔坏什么。“呼,
这就好。不过还真是巧啊。”“呵呵,我是来找你的呀!”“嗳?找……我?”
倪以康指指自己诧异的问道。关益笑着点点头:“对呀,找你。”“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听说你哥哥最近住在朋友家,那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住了
吗?”倪以慷心里一惊:“谁的消息这么灵通啊?”“呵呵,有些疯狂的女生简
直就是狗仔出身的。”倪以康舒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大哥说的呢,原来……”
“呵呵,那是不可能的。有哪个女生敢正面问他的家事啊?”“哦?怎么说?我
大哥很可怕吗?我怎么不觉得?”关益掩口一笑,“是啊!优秀的可怕,哈哈…
…”“哈,这个啊!”“而且是只能远看着的那种。”“为什么啊?近看很难看
吗?我觉得很帅啊。”“呵呵呵呵,没有啦!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实在太好了!”
“扯远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不会就是问我和我哥哥的事情这么简单吧?”
“当然有啦!你现在想吃什么?我给你做饭。”“啊?不用啊!”“要嘛就要!
从今天起,我来给你做饭,还要让你的成绩保持在16名以内。怎么样?”关益好
说歹说总算是征得倪以康的同意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忽然有一天正和关益准备着晚饭时听到有人敲门。站在外
面的是好久不见的倪羽健和施烨维。本以为可以过过安宁日子了,见到倪羽健,
倪以康的心里起了极大的动摇。谁知倪羽健竟像陌生人一样看着他,又看看里面
的女孩,“回来拿样东西。”说着径直走上楼去,不一会儿他下来,“不好意思
打扰你们了。”然后看看旁边的施烨维,他正微笑着伸出手臂准备把他揽入怀中,
一边还说着:“我们走吧。”倪羽健在他怀里透过肩膀的空隙扫视一眼整个房间
走出门去。

“学长!你误会了!”关益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被挡在面前的倪以康的脸

色吓了一大跳。“以康……”“我没事。你先回去吧。让我静一静。”“可你…
…”说了没事!“关益哭了。”对不起。我……我……“”没关系,我知道……
明天见。“关益跑出去,门被风狠狠地带上了,屋里静悄悄的,剩下一个在恐龙
时代垂死挣扎的倪以康。

“关益,倪大帅哥找你!”引来一片嫉妒的眼光。“真不知道她这种书虫哪
里好了,倪以康怎么会喜欢那种货色。”“八成是玩她的吧。”“她连被玩的资
格都没有!”“嘘!别被人听见了。”

关益探出头:“有事吗?”“今天不用去我家了。”“为什么?”“呃,我
同学开Party ,今天……”“我也去。”“都是男生,你去不太好吧。”“那…
…那好吧。”关益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无聊的女生幸灾乐祸似的:“看吧,人
家很快就要把她甩掉了。”其实倪以康根本不是参加什么聚会,今天一大早,他
去三年级找倪羽健,连个人影也没有,打电话给他。

“你今天回来给我补课做饭。”“你……不是有那个女孩子帮你吗?”“她
今天有事不会来了!”“我也有事。”“她是外人,老是叫她你不觉得过意不去
吗?你别忘了你是我哥!”“那好吧。我放学以后回去。”电话马上就被挂断了,
似乎不愿意多讲哪怕一句话。

倪以康破天荒地没上最后一节自修就急急忙忙回到家等待着倪羽健的出现。
等了一个漫长的1分钟,倪羽健终于如约而至。任务式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到厨
房忙呼起来。

“吃吧。我得走了。”倪以康一手拦住他,“上哪儿?”“我和他约好了要
去……”还没等他说完,倪以康吼起来:“和谁!你给我听好了!你是学生没什
么好忙的你是我哥就该好好照顾我别整天和外人混在一起扔我一个人在家!”
“你不是有……”“有什么?!你别管我和谁在一起!总之就是你欠我的!你今

天哪儿也不准去!”“我知道我不该放着你不管……那你想怎样?”“我提的要
求你都答应吗?”“你想怎样?”“别问这个!我问你是不是?”倪羽健咬了咬
嘴唇认栽似的说:“算是吧,我什么都答应你。”“好,那你可别后悔。”倪以
康拉着他上楼,打开房门叫道:“进去!”倪羽健看看他问道:“你要把我关禁
闭吗?我进我自己房间就可以了。”倪以康的眼睛瞪得铜铃大,他只好走进去。
倪以康迅速将门反锁转过身立刻将倪羽健扑倒在床上。倪羽健本能地想起身,倪
以康半威胁半警告地分开他的双膝,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这样他就逃不掉了。倪
羽健刚要说什么,就已经被倪以康叠上来的嘴唇堵住了。倪羽健用手推他的头,
可是倪以康的脑袋异常倔强,固定在那个位置依旧缠住他的舌头,大概他现在不
想听到任何废话吧。

随着胸膛起伏幅度的增大,倪羽健的呼吸变的急促,在双眼不安游走的时候,
倪以康伸出一只手解开他衬衫的扣子,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他的身体散发
出阵阵的热度……平常他是个低体温的人啊……倪以康讶异此时自己还能如此冷
静地分析。他扯掉倪羽健身上碍事的衣物,用手去感觉他肌肤的温度和感触。他
感觉到倪羽健在颤抖……抑或是自己在颤抖……“别动,你答应我的……”倪以
康看他又要起身,沙哑地提出要求。倪羽健果真就听天由命似的不再挣扎了。正
当倪以康盯着倪羽健的身体时,电话铃响了,倪羽健又开始挣扎起来想去接听。
倪以康知道一定是施烨维打来的,喝道:“不准动!”于是刚才还不算太坏的心
情一下子被怒火填满了,他蛮横地翻过倪羽健的身子分开他的双腿强行进入了倪
羽健的身体。豆大的汗珠从倪羽健的毛孔泌出,他用手紧紧抓住被单乱扯起来,
大口大口的气从口中吐出,恼人的铃声不断,倪以康像一头野兽般不顾一切地奋
力穿插,倒霉的倪羽健哪里承受得住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像溺在水中一样,渐渐
地无法呼吸,只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他的股间流出了
汩汩的殷红。倪以康终于忍不住抱着昏死过去的倪羽健失声痛哭起来……

倪以康来到床前,轻轻叫道:“大哥……”倪羽健不醒,他向前挪动一下,
凑到倪羽健耳边再一轻呼:“哥……”还是一片寂静。时间已经不早,再不去

学校的话,道路会变得十分拥挤。还是请假吧!听到敲门声之后,倪以康这样想
着走去开门。

门外站的施烨维连忙扳住刚打开又要被撞上的门,“我来接你大哥上学。”
“大哥今天休息!”“你让我进去!”施烨维摆出了难得的认真架势。“我昨天
打了电话都没人接,你在搞什么鬼!”说着用力将倪以康推到一边挤进屋子直奔
倪羽健的房间。一看里边没人,马上明白似的转向另外一间卧室,倪以康已经挡
在门外。“让开。”“不让!”“小鬼,”施烨维正色以对,“你别以为我是傻
瓜,乖乖给我让开,不然让你屁股开!”对视几秒钟之后,倪以康被施烨维掀
倒在地,破门而入地将毛毯卷在倪羽健的裸身扛着就走。对于倪以康的攻击根本
就不屑一顾。“小鬼,下再敢动他,我才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暴力的最高境界。”

直到施烨维又像上一样将人抱走,才觉得自己原来这么不堪一击。还要替
他请假吗?不必了吧?那家伙一定已经搞定了吧。上学上学上学吧……

“以康……”倪以康走出教室问道:“什么事?”关益取出一封信交给他,
“这个……麻烦你交给健学长……”倪以康一脸诧异,好不容易才明白过来,
“你……你喜欢我大哥?”关益的脸倏地红了。倪以康继续追问:“你到我家陪
我温习功课,给我做晚饭都是想帮他?”关益微微点头。倪以康发疯似的将那封
信撕得粉碎,他的脸涨的通红,一边撕一边大叫:“大哥才不会要这种东西!大
哥不会要的!不要!”关益的眼睛睁的异常的大,但她没哭,倪以康发现自己又
失控了,连忙道歉。“算了,”关益苦笑,“我本来是不敢给他的,可是如果我
不说,他就永远不会知道,所以我选择了这5%的概率。没想到,连你这一关都
通不过……”倪以康心中一阵酸楚,“如果,你知道他讨厌你,你还会说吗?”

“除非他亲口说出「我讨厌你」四个字,不然我还是会去试。”“为什么啊?
如果你问他「你是不是讨厌我」?他说「是」。那还有什么好试的呢?”“他说
的是「是」而不是「我讨厌你」不是吗?呵呵,我知道……我是自欺欺人。可是
我会找他问个明白,为什么讨厌啊?”“你……真会那么做?”“都到那种地步
了,当然要问问清楚。反正最坏也就是行同陌路。人无时不刻都是在赌啊。”

“如果,他故意躲着你,不肯见你呢?”“他住在火星吗?”“我知道了。”倪
以康给她一个微笑,“谢谢你。”

施烨维放下报纸制止倪羽健:“诶,别动。乖乖躺着。我给你下去拿早点。”
仿佛审视着一件珍宝,露出赏心悦目的笑脸。“你怎么把以康的毛毯也卷来了?
他冷了怎么办?”“他把你弄成这样,你还反过来替他担心。”“他大概拿我当
活体实验吧。”“哈,拿自己的哥哥当实验品?他的道德观也太差了吧?”说着
走出去接电话,然后走进来,“你的宝贝弟弟打来的。”“那我还是起来接吧。”
“我已经挂了。”施烨维笑着打断他的动作,“我把地址给了他,他一会儿来找
你。”倪羽健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说道:“他现在要上课,没时间的。”“他早
趁课间的空儿爬围墙出来了。正好让他把自己的铺盖卷回去,你就不要多动了。”
“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居然翘课。”“呵呵,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吗?”“关
我什么事?”“算了不说了,多说对我可没什么好。你先吃早饭吧。”在倪羽
健背后放了很多靠垫以后,施烨维看看表,“不好意思,不能喂你了。我现在要
去抢购辣椒。”“又是那种樱桃一样的东西?还有供应时间限制?”“嘿嘿,小
鬼来找你找不到的话,你可别出声啊。我跟他玩金屋藏娇。”倪羽健作呕吐状:
“你真是没法说了!”“哈哈,好的没法说了吧?”“皮厚,就是没话说。”
“哈哈哈,你先答应我啊。”“那要不要拉勾啊还?”“那样最好啊。”“别得
寸进尺,走吧走吧。不然来不及可别回来让我看到一张苦瓜脸。”施烨维傻笑着
走了出去。

他前脚刚出门,倪以康后脚就跨了进去。倪以康不敲门这个坏习惯到哪也改
不了,还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开了就进去。要不是知道他要来,倪羽健还会以为是
小偷呢。

“大哥!”听到他这样叫了好几声,倪羽健平静的出奇,也没有要回应的冲
动,只觉得像在玩捉迷藏。随着房门被打开,听见倪以康兴奋地叫道:“总算被
我找到了!”倪羽健觉得很有趣,笑着问他:“你怎么翘课了?”看着他略显苍

白的脸,倪以康的耳朵立刻红了,渐渐向周围蔓延开来。“我……我有个问题,
不问明白心里不塌实。”“什么问题?你可以去问老师啊。”“不,那个和老师
没关系。”“和老师没关系?什么问题和老师没关系啊?你不要想些和学习无关
的事。”“大哥!你还是听我说吧!”“好,你说。我听着呢。”“你你你,你
为什么讨厌我?”“我讨厌你?我为什么讨厌你呀?”“我这不是在问你吗!”
“什么啊?没有啊,你听谁说的?”“不是你自己说的嘛。”“我?什么时候说
过这种话?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啊。”“你狡辩!我明明听你在校医室亲口对我说
的!”“校医室?哪有啊?你不会是做梦梦到的吧?”“你……”倪以康急的像
热锅上的蚂蚁,“明明有的!就算你的理由再难听,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你
不可以抵赖!”“可是我真的没有讨厌你啊!我为什么要承认啊?”倪羽健也被
弄糊涂了,“你还是把你记得的情形描述一下看我有没有印象吧。”

“……我问你是不是讨厌我你说是,然后我就先回家了。”倪羽健这才想起
那里有一段模糊不清的对话。“那也就是说我没有说过那四个字而只说了一个是
喽?”“那还不是一样吗!”“不……”倪羽健的目光变的呆滞,“不一样……
你知道那个字是回答什么问题的吗?搞错了。那时我神志不清,怎么可以算数呢?”
“也就是说,你,不讨厌我?”“傻弟弟,我怎么会讨厌你啊?”“那你为什么
老是躲着我?”“没有啊。”“还说没有!你现在不就是企图躲开我吗?还有那
校运会,啊?为什么不等我?”“我……我怕你会分心……”“什么?你……
你都知道了?”“知道什么?”倪以康的脸红成猪肝样,“啊……你还装傻?如
果你觉得给你造成困扰的话,就当没这回事,可是请别避开我。”“什……什么
呀?我不想做电灯泡。”“电灯泡?什么电灯泡?大哥你什么意思啊?”倪以康
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刚才的话。“你也不用这样吧,那个……是叫关益吧?很
传统的女生啊……”“关益!大哥你喜欢关益?”倪以康忽然被这个名字提醒,
“若是这样,那可真是……两情相悦了啊――”“你撤那里去了啊?他不是你女
朋友吗?”“我……女?大哥你搞错了吧!她喜欢的人是你呀!刚……刚刚她写
给你的情书还被我撕掉了呢。”“你吃醋啊?”“也许吧。”“自己喜欢的女生
给别人写情书,一你的性子的确是会生气了。”“你……你又扯哪呀?”

“我哪里扯了?不就是这样吗?其实你只要像以前一样她就会回心转意了吧?

你不就是乱了阵脚吗?还用我教你吗?”“错了错了!你……我和她在一起,大
哥你一点都不会生气吗?”“我为什么要生气?”“是……吗?我明白了,我先
走了。”“我不明白啊?”“大哥,”倪以康点点头笑道:“你可真厉害。几句
话就可以杀掉一个人。”“以康,你在说什么啊?”“我说的已经够清楚的了,
剩下的,也没必要再多罗嗦了。”“以康……”现在觉得无法理解的是倪羽健。
听着倪以康走下楼梯直到关门的声音,倪羽健依旧一脸茫然。

“阿维!”施烨维停下脚步,“唷,大学生,今天怎么有空出来闲逛啊?”
“什么话!”陆以汀从后面跟过来,“今天只有两节课。”“我怎么不知道啊?”
“难道我连这也要向你汇报吗?诶,买的什么?”“辣椒。要不要尝尝?”“生
吃?”“试试看呀。”陆以汀从中取出一个丢进嘴里一嚼都恨来不及吐掉:“啊
呸!坏蛋!辣死我了!比那个朝天椒还辣!”施烨维奸计得逞似的笑道:“这可
是最辣的辣椒啊。适用于心情极差的人。”“你别乱说,我心情好的很。”“买
给我吃的又不是给你吃的。”“你?哈!打死我也不相信。”“那你可以去死了。”
“哈哈!真的吗?那你也够奇怪的,别人可都是喝酒的……”“想要零钱就直
说。”“我可没那个意思,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只腹。”“君子?你?哈哈哈
……”“不说了,我去理发,下请你喝酒。”朝施烨维作了个bye 的手势,就
转入另一条街去了。

“你怎么起来了?”施烨维微笑着问道。“别把我当伤病员。”“呵呵,我
是个细心的男人,这可是你说的。”“是啊,不像我这么粗枝大叶。”“呵呵,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你不想休息那就算了。”“那我要怎么消磨时间呢?”
“唱歌吧?我们出去唱歌。”“现在?觉得晚上玩那个比较正常吧。”“没关系,
走吧走吧……”轻轻将倪羽健推出门,就拿着自行车钥匙骑车过来。“心血来潮
啊!”“哼哼,学浪漫。”倪羽健笑着坐到车后架,风吹过手指间,仿佛在水中
一样的轻柔。

“嘿!倪以康!”回头看看那个拍着自己肩膀的人,倪以康没什么精神地敷

衍道:“哦,陆以汀啊。”“真巧啊,刚才遇见阿维,现在又碰见你。”
“这有什么值得说的。”倪以康继续朝前走。“嗳?你心情不好吗?”“用脚趾
头都能看出来了!”“怎么都心情不好啊?嘿嘿,既然这样,那陪我去试镜吧。”
“试镜?喂,你干什么啊?”“没什么,我玩玩。”倪以康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行行行,陪你。”

“原来你是艺校的啊。”倪以康托着腮坐在台阶上,“我哥也准备进你们学
校呢。”陆以汀笑着问他:“怎么不见你哥?”倪以康看看他:“什么啊?”
“我问你怎么不跟着你大哥呢?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粘着他呢。呵呵呵呵。”倪以
康站起来,手脚并用地说道:“你……又把我当3 、 岁跟着爸爸妈妈不愿离开
的小娃娃啊?你真是没药救了!”“哈哈,没药救的是你吧!”看他有些生气,
陆以汀笑嘻嘻地说:“开玩笑的,别那么认真嘛!一个男孩子怎么可以这么没幽
默感。”倪以康拧起他的脸:“对不起,我就是不讨人喜欢!”陆以汀捂着脸朝
走远的他喊了一句:“嘿!别人不喜欢又怎么样?只要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自己就
足够了!”倪以康回过头,恶狠狠地做了一个f##k的手势,引得陆以汀大笑。

只要喜欢的人喜欢自己?什么都不用管了吗?真轻巧。他心里怎么想的?不
过,他不讨厌我了……呵呵,不讨厌可以变成喜欢吗?快点回来,快点回来……
我决定让你喜欢上我……

“学长!”银铃般的嗓音此起彼伏,倪羽健停下脚步,“这个……请收下。”
看他一脸疑惑,女孩羞怯地说了句生日快乐。之后倪羽健算是因为第一个例子而
明白了事情的原因。一直到中午,他都觉得有些烦了,又怕她们难过,只好躲在
教室不出去。

“嘿,大哥,你是不是遭人追杀啊?”不知什么时候,倪以康已经站在他身
后,“我给你打饭吧?”倪羽健的头点得鸡啄米似的,倪以康哈哈大笑着跑去食
堂了。回来的倒也快,“哪,营养均衡,不要挑食啊。”倪羽健笑笑:“谢谢。”

“大……”倪以康忽然发不出声来,急的直冒冷汗。不想让倪羽健看到这副窘态,
他连忙跑出去,倪羽健却紧随其后,擎住他的肩膀关切地问道:“以康,你怎么
了?”倪以康定定的看着他,摇摇头,倪羽健还是不停地问,倪以康只好故伎重
施地用嘴将他的问号发源地封上了。两个人的脸同时红透了,这里可是学校啊拜
托!这下可有的被人八卦了。倪羽健朝逃之夭夭的弟弟大叫:“以康!你干什么
啊!这一天就在同学的嘻嘻哈哈中度过了。

倪以康叩响施烨维家的门,开门的是倪羽健――这倒也在他的预想之中。倪
以康微微低下头,“中午的事情……对不起了,我……”“没关系,青春期嘛…
…哈哈哈哈。”看他笑的若无其事,倪以康的血液又开始往上涌,“不是这样的!
如果换成别人,我就不会去吻他了。”倪羽健微笑着拍拍他的头,“是啊,别人
当然不行,大哥就无所谓了,我不会介意的。”“不!你还是不理解……我是说
如果不是我心爱的人,我不会去吻他的……我……爱你……你听明白了吗?”倪
羽健仿佛接近死机状态,“这……还真是难以……”“啊……我知道……我们都
是男的,而且又是兄弟……你不会接受的……当……当我没说……”倪羽健狂叫
起来:“你明明说了为什么要当作没说呢!真讨厌啊……”说着捧着倪以康的脸
把嘴唇贴上去,“我也好喜欢你……”倪以康觉得整个人都着火了一样的热。
“可,可是……为什么躲着我啊?”“那不是你嫌我碍事吗?”“我……不看见
你才觉得失落呢……”说着不由得将倪羽健抱的很紧。

旁边闪过一双眼睛,“在干嘛呢?别在我家做这种下流的动作。”倪以康吓
得几乎要飞起来,大叫着:“施……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施烨维两手一摊
:“我是他的护使啊,当然来无影去无踪了。”“你!”“干什么?小子,想
打架啊!老子今天看你还不爽呢!”“啊你果然打我大哥的主意啊!表跑!”
“你别追着砸我了!我早说过穿不上的衣服不会硬穿的。我找以汀喝酒去,你要
是不好好对你大哥,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哦!哈哈哈……喝酒喝酒!”

倪羽健看着施烨维的背影温柔地笑了,“真令人哭笑不得呢,这么简单的事,
不说出来还是不行啊。以后和维也要好好相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