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南山一少僧(第一部)BY 小楼

南山少林寺。

原本山清水秀,草长鹰飞的祥和之地,此刻正笼罩在一片浓浓的杀气当中――只因为少林群僧的背后,伫立着来自各门各派的正派人士,而他们正对的,却是杀气腾腾的天地教众教徒。

天地大会――少林设鸿门宴,天地教教主应邀前往――至此,正邪两派最顶尖的高手们,已齐聚于这方圆不过一里的校场之地。

少林寺方丈诲圜大师,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天地教教主赵麟海,心中正暗生赞叹。面前这人,已不是第一相遇,奇怪于每见一都有些许不同,身形越发伟岸,气势越发桀骜,如果不是敌人而是交友,该有多好?

赵麟海。二十有六。天地教最年轻却最得人心的教主,此刻须发皆张,立于烈烈风中,状如天神!

看得出他现在已是恼怒之极,但行为间仍不失礼数。赵麟海抱拳一迎,声音如裂帛穿云:「少林方丈,应你所邀,我已来到少林寺,还请您不违诺言,许妻小一见。」

诲圜大师点点头,吩咐属下下去带人。许多正派人物没见过赵麟海真身的,正抬头垫脚的张望着,希望将这天下第一大魔头,以及大魔头的妻儿,尽收眼底。

不一会儿,前面传来鼓噪之声,想来是那女子抱着孩子出现了。站在后面的人更加着急,纷纷往前涌着,希望能看的更清楚――然而真正看清楚的,却又大为失望。

只因那鼎鼎大名的天地教教主夫人,却长得极其一般。

那大魔头不仅位高权重,相貌也是生得一等一的好,不知为何娶了这么个貌若无盐的女子,大家都的为之失望。

这时,大概感受到周围的杀气。那女子怀中忽然响起婴儿的啼哭,生生为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平添了几分诡异和肃杀之意。

那伟岸英挺的男子听得孩子哭声,不由全身战栗,怒向少林方丈:「诲圜大师,赵某有事需当面请教:我等虽时常为正派所诟病,时有冲突,但自赵某登坛拜首后,束缚手下,向来与少林井水不犯河水,不曾交恶。想来少林诸僧行事光明磊落,不落下乘,却不知少林抓我妻小,为那武林肖小之恶行,作何解释?」

诲圜心中暗叹。这赵麟海的家眷本不是少林虏来,而是有人别有用心送上来的,但这其中的误会已,又怎能在这当头解释清楚?于是他双手合十,低头用真气将声音朗朗的送了出去:「赵施主,这其中的关系日后老僧自然解释。您的家眷既然藏匿于少林寺,我又请您上山,正是说明此事无论对错,少林都管了。还请赵施主收了肃杀之气,别惊了孤苦小儿。」

仿佛应了少林方丈的话语,那小儿越发哭的大声,四肢也踢打扭动起来。

赵麟海心中不忍,正要说话,忽闻身后一个声音细细的传了过来:「哥哥,不可中老秃驴的计策,此刻不能心软,还望当断立断。」他不由皱了一下眉头,没有理睬身后人的话语,朗声道:「还请方丈明示。」

诲圜大师点了点头,缓缓道:「一百年来,天地教行事乖张,胆大妄为,与名门正派冲突不断,如果能够在教主这一代退避忍让,实乃武林之大幸。」

赵麟海从鼻子里哼出浓重的鼻音:「此言诧异。天地教与所谓正派的冲突,全因您身后各位故意刁难所致,难道你们自己不明白,还要我们退避忍让吗?」

此言一出,正派那边的人都大声怒骂起来,一时间冲突又加剧了。

诲圜大师的皱起眉头,知此刻不能跟赵麟海辩论讲理――一会儿如果正派这边不服,吵闹打斗起来,局势将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于是他立刻道:「赵施主,天地教与正派间的纠葛此刻不做议论。现在您的妻小都在我们手中,还请施主谨慎言语,三思而行。」

这时,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插了进来:「老秃驴,你这话说得真真好笑。让我们三思而行……胁迫毫无武功的女子与婴儿这种事情你们都做的出来,还说什么名门正派光明磊落,不是抽自己的耳光是什么?」

此人声音如清亮的溪流,分外好听,然而言语间又极尽低劣粗俗,不堪入耳。正派这边都纷纷大喊:「说话的人出来!」「躲什么!站到前面来喊!」「我倒要看看,这等胆大妄为的人是谁?」

然而那个人终究没有现身。赵麟海一抬手,止住内部的躁动,看着对面的众人,一字一句道:「骂得好!不知对面哪一人,可以站到前面来,让赵某看清楚的!」

字字铿锵。正派那边的声音立刻就小了。赵麟海威风凛凛的站在场地中心,只一份霸气,就已压倒众人的声音和气焰。

见无人上前,赵麟海刚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诲圜大师,赵某知今日之形势已避无可避。只是妻小无关江湖恩怨,如果要谈判,还请方丈绑了我去,换回我的家眷。」

此言一出,正邪两派都大声呼喊起来,尤以天地教为胜。诲圜大师摇摇头,仿佛在惋惜什么。这时,身边一个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师,我能否与相公说几句话?」

一回头,便落入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眸中。诲圜不禁呆了呆,低声道:「赵夫人,您这是……」

「我不会武功,话音恐怕不能到达相公那边,还请方丈成全,容我过去跟他说几句话。」

见诲圜有些踌躇,她又柔声道:「方丈放心,孩子交给您看管,我不会逃的。」

隐隐觉得此话另有意,可是诲圜已经接过了孩子,默许那个女子款款走了出去。

一时间天地静了。所有的人都注视着那个平凡的女子,看她要做什么。

走到大概还有一丈的距离,她停了步子,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对方,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婉约:「相公,您教过我,命这个东西是自己的,别人无法成全。」

赵麟海望着对方温婉而又刚烈的面容,痛声道:「沐婷,你这又是何苦?是我,因坐了这个位子,才害了你和孩子……」

那女子摇摇头,脸上露出美丽的笑来。久久的,凝固般的……

忽然。

校场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

「沐婷!!」

局势一下子就全变化了。

诲圜见那女子已死,以为立刻赵麟海就要如同狮子般扑过来,于是高高抬起右手,随时准备下令抗敌。然而那火焰般的男子没有动,他的身影如同旗杆挺立着,仇恨的目光毁天灭地一般,缓缓的从众人身上移过。几乎每个人心中,都掠过这样不祥的想法:「他会杀了我的……」

然后,他的眼睛里忽然流出血来。

太过的悲伤,已经无法流泪了。撕裂的眼角,只有血,在洗刷撕心裂肺的痛苦。

生亦何哀,死亦何悲――这天地间,竟再无那温言软语,体贴知心之人!

沐婷,难道你忘了?

我说过,欠你这一世。

我会用命来还。

局势再变。

紧随女子的自尽,天地教教主赵麟海,殉身于爱妻身侧。

一时间天地间乌云密布,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这一刻,发出声音。

仿佛是上天的惋惜,烈烈的风鼓动着众人的衣角,抚动赵麟海唇边的一抹微笑。栩栩如生的,仿佛还能再长笑于世间。

然而,一切都去了。

赵麟海手击天灵,绝不会给自己一丝一毫生的希望。

真的……去了?

诲圜大师心乱如麻,耳朵里听不见任何声音,眼睛里看不见任何画面。而似乎场面又有些变化,身后众人都惊呼起来――至此,诲圜才看清场地中间又多了一个人物。他抱着赵麟海的尸身,漠然的望向这一边。

然后,他纵身跳下旁边的高崖,余人都纷纷惊呼着,追过去看他掉落的地方。

而诲圜,只记住了那人临去前的回首――一张清秀绝伦,匹世无双的脸上,凝固着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绝望与恨意。

怀中孩子大声的啼哭着,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悲凉,都用这稚嫩的童声,发泄出来。

「方丈,赵麟海已死,赵麟君跳落山崖,下一步如何行事?」

诲圜看着怀中的孩子。

「让天地教的人走吧……他们失了教主和教内第一高手,元气不复,还是不要赶尽杀绝……」

「方丈,赵麟海的妻子尸身如何理?」

诲圜看着怀中的孩子。

「葬于后山吧。派人到山下去找赵氏兄弟的尸身,带上山来一并葬了吧……」

「方丈,找不到赵麟海还有赵麟君的尸身,怀疑……」

诲圜看着怀中的孩子。

「严防戒备,赵麟君恐怕没死。他若不死,必化厉鬼而来。」

「方丈,赵麟君杀上少林,不知为何武功大进,众人正在殿前阻挡。」

「只可生擒,不可伤他性命。」

「方丈,赵麟君已擒住。少林遭受重创,还请方丈定夺。」

「关进后山悔过洞,用历传之达摩锁魔链擒住他。」

「可是……为了擒他,师兄弟伤势颇重……难道就这么饶了……」

「得饶人且饶人吧。难道一场杀戮,还不能洗去大家的爆劣性情吗?」

「阿弥托佛……」

众僧颂佛,退下。

诲圜轻柔的将孩子放在床缛间,用手指动动他圆滚滚的,藕节般的四肢。

那孩子咯咯的笑了起来,纯真可爱如莲初绽。

诲圜宽大温暖的手掌,缓缓抚过孩子娇柔的面颊。

抚过,那凝聚着钟灵神秀的一双清澈眸子。

缓缓的叹息,在厚重的钟声回响间。

「今后,你就叫戒痴吧。」

1、戒痴

「戒痴……」

一个森严的声音响了起来,而被叫名字的我――却毫无反应。

忍无可忍了。一个不明飞行物刷刷的向我飞来,正中目标――光秃秃的头顶。

「哎呀!」

这一举止终于把我从周公的大宴上拉了回来,我摸摸头顶,慌忙匍匐在地上:「弟子知错了!请师父原谅!下再也不敢了!」

那个庄严的声音比刚才还要阴森恐怖的响起:「戒痴小儿。为师记得你上也是这么说的……」

「真的不敢了!弟子发誓绝不再犯!」

「为师我记得你上上,也发誓了……」

我抬头看着师父,一副有话好商量的样子,腆笑道:「所谓事不过三嘛,师父您就再宽恕我一吧。」

又一个不明飞行物刷刷的飞了过来,同时还有气急败坏的声音想起来:「你给我到后山背书去,要是这本佛经你背不下来,今天晚上就不用吃饭了!」

能让鼎鼎大名的诲圜方丈如此失控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僧我――

法号戒痴。

我叫戒痴,是南山寺的一名僧人。

虽然我觉得「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南山的寺庙出不出名完全看我们念经念得好不好。但我寺的僧人们不这么认为。他们就觉得南山寺这个名字不够响亮不够威武,所以痛下决心给改了,改名叫嵩山少林寺。我们这座山也因此改名叫了嵩山。但我还是喜欢管我们这座山叫南山,管我们的小庙叫南山寺。

南山多好听啊,首先一听就知道这座山在中原的什么位置,而且古人有一句话:「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多有意境多唯美啊!我书读的少,读了一点也都是金刚经般若经什么的,知道的诗词也就那么几句,所以我超喜欢上面的这句,并且以身作则,坚决将这句诗贯彻到我的生活中――在南山生活的那二十年啊,我都是懒懒散散的,颇有后晋人物的风骨。

我常常爬到南山的山顶,对着一片山色低声长吟:「我是南山一少僧,我是南山一少僧,我是南山一少僧……」诶~~~都怪我书读得少,念来念去也就这一句,死乞白赖的想不出下一句有意境的诗句来,所以……后来我的武功变成天下第一了,我还是经常在山顶上这么低吟。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接下一句诗句。但我实在太出名了,连和尚都很崇拜我,所以他们纷纷仔细聆听我的教诲,想从我的只字片语中发现武学的奥义――听来听去结果变成了「我是南山一根葱」……

我的名字叫戒痴,据说我出生那年江湖上发生了一件惨绝人寰的大案(我后来才知道那个伟大壮举是我父母搞出来的),师父为感怀,就给我取了一个法号叫「戒痴」。他的愿望大概是希望我能够戒掉痴情六根清净吧,可惜他显然对我的人生轨迹掌握的不够通彻,以至于后来我不仅没戒掉痴情,六根未净,反而把少林寺上上下下大小清规都犯了个遍,连自己最后也不是佛门弟子了――师父那叫一个悔不当初啊,敲着自己的光头哭着说为什么不给我取个法号叫「八戒」。这件事师父一直记挂在心里久久不能忘怀,只要碰到他的好朋友唐玄奘就说这事,给他醍醐灌顶的出门立马儿把自己的一个不听话的徒弟改名叫了「八戒」,结果那个盗版「八戒」比我还出名,真郁闷啊。

因为从小就出生在寺庙里面,所以我的知识真的是非常的有限,其具体表现就是:在后来我行走江湖的时候经常被人耍。没办法,谁叫我只能看一点经书而且我还不怎么喜欢看经书呢?我没有什么善恶是非观,所以觉得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善的。后来我认识了很多很多的朋友,也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们一致认为我这个人特别没良心,反映到行为上就是做事情乱没原则,气的大家都很能吐血……其实真的不是我的错啦,再说,你们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嘛……

另外,我被大家所热切关注的一个方面就是――外表。

我说这话大家可不要误会哦。如果我真长得很帅也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在我纵横江湖的那个年代,上天仿佛铁了心思要暴殄天物似的,正邪各大主要人物都俊美的没天理,在他们的光辉照耀下我就算洗的再干干净净打扮的再整整齐齐也属于一丢进人海就找不到的那种。所以我的外表很出名的原因不是因为我很帅――而是因为……我貌似……很丑。

有史案为证。按理说少林寺是不能有女眷进寺的,但不是天下所有寺庙都不能进女眷。比如半山腰的普法寺吧,为了香火那个方丈就开着门来者不拒。我1岁的时候普法寺搞大型活动,人手不够向少林寺借人,说老的不用怕不中用,少的不用怕太中用,所以只好借小的。我就作为中间「中用」的一类在普法寺呆了一个月。本来我很兴奋的,因为我没见过什么红尘中人;那些女眷也很兴奋的,因为没有见过真正的少林僧人。她们一般对少林僧人有奇妙的幻想,觉得他们长得很帅身材很棒,结果看见我以后从此跟这种理想南辕北辙,并顺便用言行举止来表达了她们的情绪。我觉得非常的委屈,长得丑并不是我的错啊,你们干嘛那么嫌弃我?再说了,我看大家都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有什么美啊丑的,真是很想不通。

后来我回少林寺后继续闷闷不乐,后遗症是常常盯着师兄们的长相看。大师兄知道这件事后非常生气,说下普法寺再搞活动他就去。大师兄就是这么仗义,凡事都喜欢帮我出头帮我打抱不平。可是这的事情好像不是义气就可以解决的。所以我善劝师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去跟那些没见识的女眷争那些有的没的。我已经丢过人了,但还可以作为少林寺僧人的个例进行排除,可是大师兄也被唾弃的话,那就是少林寺僧人的群体丢人,颜面就再也挽不回了。

当我这么说的时候大师兄一直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许久他狠狠的叹出一口气来,还是去了。结果女眷们看见他以后,对少僧的好感爆增,热闹到几乎要强行进入少林寺找人的程度。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大师兄是这个世界上一等一的美男子,剃成光头了也是一等一的帅和尚。于是我天天拿他当参照物对比美丑,可惜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所以然来――不还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吗?难道排列组合不一样?

事情就是这么具有矛盾性,你说我长得丑吧这是事实,但为什么后来又有那么多喜欢我的人呢?而且喜欢我的人都是白道、黑道、甚至黄(皇)道的头面人物――只要我愿意,绝对可以制造江湖乃至全国的腥风血雨,比江湖上谣传的「倾国倾城」可厉害多了。每念及此我就问身边顶顶绝色的那一位――我美吗?结果常常引起对方呕吐的欲望,间或引起对方意图暴打我一顿的愿望。我觉得非常委屈,这么抢手也不是我自己选的啊,你干嘛这么下毒手打我?

我遇到的委屈事绝对不止这么一点啦。从2岁以后,我的整个人生都几乎颠覆了一。

我突然有了父母(名头奇响可惜都死翘翘了);

有了名字(而且还不止一个名字,而且还一个比一个威风);

大家忽然都觉得我很有内涵(没文化哪来得内涵);

武功很高(那都是你们逼我的,其实我最讨厌练功);

长得……很有特色(如果我说自己很美的话……是不是大家都想下毒手灭了我……);

甚至,连我从小叫惯的南山寺也变成了嵩山少林寺――

天啊!!!!!!!!!!!!!!!!

世界怎么会变得这么混乱!!!!!!!!!!!!!

我其实什么都不想做啊!!!!!!!!!!!!!!

2、孟湘臣。

人如其名――他是一个很雅,很美的人。

他的雅在于他的武功有个很美的名字,叫「百诗拳」,而且招招都姿态优美,飘然若仙。

他的美在于他的皮相,气宇轩昂,长身玉立,早在普法寺搞活动那一刻,在他头顶六个戒疤还颗颗锃亮的时候,他就奠定了美男子这一终身的称号。

是的。他以前不叫孟湘臣,叫戒嗔。

你一定觉得我们的名字很像。当然像了,因为他就是我的大师兄。师父取每个名字都有目的,他觉得大师兄血气方刚,容易动怒,于是取了法号叫戒嗔。其实师父这个名字还是很成功的,后来大师兄玉树临风人见人爱都要拜师父教导有方。但是师父还是很伤心,因为大师兄还是还俗了。放走了这么好的一个徒弟让师父非常后悔,所以他晚年致力于姓名学的研究,其研究的结果就是他觉得大师兄的名字有问题,不应该叫戒嗔,应该叫「悟空」,取四大皆空之意,这样就不会还俗了。后来师父把自己的这套理论又告诉唐玄奘了,他现炒现卖,把自己另一个不听话的徒弟改名叫了「悟空」,结果那个笨蛋走三都没有走成,可见取名字还是很重要的。

大师兄虽然叫戒嗔,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他大我15岁,跟我青梅竹马――当然角度是从我这边说起的。大师兄总是说,当和尚很累,当少林和尚更累。所以他很羡慕我,因为我很懒,懒到经书啊武功啊都学的狗模狗样的居然还很快乐。他不行,他是大弟子,据说师父要传衣钵给他,所以有什么事他都是头一份。因为这样的原因他就纵容着让我懒,并创造机会给我懒。他总是说像我这样很难得,对什么「功成名就」没什么欲望,很容易满足,所以应该好好发扬下去。既然有人给我机会让我懒,推辞的话好像很不讲义气,所以我就加倍的懒给他看让他开心,至于没文化武功烂那都是他害的。所以他后来经常被我气的吐血也是应该的了。

那时候师父经常下山去办事,说好听点是主持公道,说难听点就是当打架的袖手旁观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项工作乐此不疲,打架有什么好看的山上的猴儿野鸡天天打架用下山跑老远的看??大师兄偷偷告诉我要当这个「袖手旁观者」是很不容易的,首先你要武功好威望高有地位别人才会找你去看热闹,师父混了很多年才混成这样的所以要努力工作。原来看热闹也是要挑人的,我恍然大悟。其实我对看热闹没什么兴趣,主要是佛祖教导我们「谁不入地狱我入地狱」,我思想境界不高,对「入地狱」这一项很是耿耿于怀,反映到行动上是看见打架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打的越热闹我躲的越远。反映到理论上是我没那么高的觉悟继承不了师父的衣钵,打死也不上。

因为师父的业务很忙所以我的武功大部分都是大师兄教的――这样你也就明白为什么我的武功那么差了。大师兄对自己要求很严格,但对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在我应该功课的时候带着我满后山的玩,给我做蝈蝈笼,吹草叶歌,还拿闲书给我看,我看的那点闲书都是大师兄偷偷给的。要读诗读得高兴了他就开始打拳,一边打拳一边背诗,诗背的很好,拳也打的很棒。大师兄总是说将来自己要自创一门「百诗拳」,我没听清楚听成了「白痴拳」,而且后来逢人便说我大师兄多么多么厉害你看他现在打的是「白痴拳」……而且屡教不改,所以那个「白痴拳」不知道怎么回事打着打着就打到我的头上来了,让我非常的郁闷。我说这个「白痴拳」的目的是为了说明我的大师兄是个好人,而且是一个喜欢附庸风雅的好人,这可以解释他后来为什么在江湖里如此的受欢迎。

他受欢迎的另一个原因是他长得很好看,属于女眷们想象的那种相貌很好身材很棒的那种。不过大师兄自己却很苦恼长得好,因为少林寺不看皮相吃饭。所以师父教他七十二绝技的时候他坚决不学「般若指」、「般若掌」等姿势比较好看的武功,偏偏去选「龙虎爪」、「千手千叶拳」那些乱没形象的武功。我非常不以为然,我觉得人有没有品不是看武功的「性别」,而是你的人好不好,我觉得像大师兄这么好的人当人有人样,当佛有佛像,完全不必拘泥于形式。但是他自己却不那么认为。

他苦练那些刚猛威武的武功,一直到他下山。

在我还没到2岁,大师兄就决定还俗了。起因不知道是不是我跟他到红尘俗世走了一遭,看了很多景色也知道了好多事情,他突然顿悟了什么。总之那下山回来以后他就去跟师父说「我要还俗。」那天晚上他和师父聊了很久,而且内容不让我听见。出来的时候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疲倦,但也许是他故意淋了雨给我造成这种错觉。我问他为什么还俗,他久久的看着我,说自己不能达到「风不止而心止」的境界,我很奇怪的看着他,说你不把它当风看不见不就得了。大师兄狠狠的叹了口气,说我的经读得很好。

那是第一有人说我经读得好,也是第一有人夸我。

但我还是不开心,因为大师兄还是在第二天就下山了。

之后我难过了好长时间,因为大师兄对我很好。据说我穿开裆裤那会儿大师兄也帮我把屎把尿过(青筋暴露啊~这个话题不提不行吗??),后来又为我练成高强武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立下了汗马功劳(虽然我自己并不怎么情愿吧),所以他走了以后我十分的想念他。

当然,我想他的原因还在于师父――自从大师兄下山以后,师父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天天没事就压迫我练功练功练功,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尤为的想念师兄,想念他纵容我犯懒的日子,想念他什么时候再回来,接替我的位子继续给师父压迫。唉,他要是没走,这些折磨本来都是他的啦。

大师兄失踪了七年,七年后再见到他的时候,我已经22岁了。

他说他叫孟湘臣。

这个很美的名字。

我吓了一大跳,我知道孟湘臣很长时间了,但我没想到是他,是我的大师兄。

孟湘臣是武林盟主。

他续了长发,顾盼翩然。

3、赵麟君。

赵麟君是一个尤物。

几乎每个人第一看见他的时候,脑子里都会不由自主的蹦出这个词来,从而忘记了,他是一朵多么多么毒的――罂粟。

其实我第一看见他的时候,他担不上「尤物」这个美妙的形容。那个时候他很不幸的被关在南山的后山上,而且好像……仿佛……貌似……很久都没有认真的梳洗过了……

再美的尤物也禁不住这么暴殄天物啊,所以那个时候我只知道他是魔头,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他还是个美人。

事实上,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被关在后山,那个大大的山洞里了。

魔头干过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总是很同情他被大大的铁链子锁住。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啊,被锁住的人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一样不能自由。但大家都不这么认为,大师兄偷偷告诉我,说魔头很厉害,厉害到不拿铁链子拴住就会跑,他一跑就会死很多人,至少少林寺要死很多人。我问大师兄你看见过魔头杀人吗?大师兄摇摇头,说是听说的,我转过头去――

「没亲眼见过就不要乱下结论。」

至少我没见过魔头杀人。一都没有过。

我认识魔头是有原因的。那时候大家正在为给魔头送饭的事伤脑筋。据说魔头长了一双很厉害的眼睛,看见他眼睛的人都会发疯。反正我们小庙里面已经疯了几个了。师父说他们疯的原因是因为六根未尽,才会受魔头的蛊惑。但是不管怎么说,就是没有人愿意给他送饭,谁也不想去。后来师父一直看着我。喃喃说着什么「如果是你的话他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大师兄听见了很着急,说他虽然不会把我搞疯但一定会迷惑我让我把他放了。他怎么知道?难道我长得很像叛徒吗?没等我反驳师父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如果真的会发生,那也是宿命谁也改变不了。然后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慈祥的目中突然精光暴涨,我吓了一大跳,我从来没见过师父这样。

然后我就成了赵麟君的送饭人。一直送到他下山。

记得我第一去送饭的时候心里也是揣揣的。我还很年轻很不想变成神经病,所以自作聪明的在脸上蒙了一张帕子,其结果就是我还没进山洞就把碗打了,而且还摔了一跤。那时候我还很小,心里一难受就干脆哭了起来。然后我听见一个很好听的声音说「小弟弟不要哭,我不饿。碗打了没关系,我不会告诉你师父的。」

我哪里在哭你有没有饭吃,我是身上比较疼觉得很委屈罢了。

但是他的话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我认定他不是一个凶恶的人。当时我因为哭泣已经把眼罩拿下来了,听见说话不自禁就看了过去,然后我就看见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

只是,那双很好看的眼睛久久的注视着我,久到――我忍不住害怕起来。

很奇怪的感觉。

一方面觉得他的样子很颓唐很落魄很让人可怜,一方面又会觉得他的眼睛很清澈很迷人很让人爱怜。可惜那个时候我实在太小了,以至于看不懂他眼睛里的表情,所以最后我很单纯的把它想象为好意――至少刚才的声音是温柔的吧――我臆断的认为他是个脾气好好的魔头。

可惜,这一我真的理解错了。

赵麟君说他看见我蒙着眼睛进来就有气,当即拍板决定让我死翘翘,结果还没等他的魔音魔眼起作用,我就先自己「吧唧」一声摔那儿了,最奇特的是我还很没品的自己哭了起来。当时他觉得暴好笑,没想到他最讨厌的少林僧人中间还有这么可爱的家伙,于是就难得的温言细语了一。

不过后来他特后悔,他没想到我居然那么丑,也没想到我居然就是戒痴。

我是戒痴对他很重要吗?我长得丑很关键吗?魔头的想法就是匪夷所思,我才不要理他。

之后我一直都平安的给魔头送饭,一直送了好几年。开始的时候师父非常的担心,每我送完饭都紧张的问我魔头说什么没有,我都摇摇头。过了几年师父也就不怎么查这事了,审查的业务交给了大师兄,大师兄审查了几年也放松了警惕,交给了二师兄,二师兄很快交给了三师兄,三师兄交给了四师兄……到后来,六师兄打打哈欠说从今以后你每送完饭都问问自己这个问题吧,有事了找师父。

我有病啊!问自己这么白痴的问题。我白了六师兄一眼。

其实魔头真的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什么,每我去送饭他都不看我,两口扒完饭就闭上眼睛休息了。后来赵麟君说他那时候懒得看我,因为我实在长得很难看,看多了会倒他的胃口。赵麟君喜欢所有美丽的事物,因为他自己就长得很美丽所以标准比较高,在他看来像我这种模样的都应该拿去绞了,免得影响市容兼祸害下一代。我是和尚怎么会有下一代?我觉得赵麟君思想有问题。

他虽然嘴巴很歹毒,但我却没有跟他计较。我的白痴个性是少林寺有名的,要得罪我还真的很困难。尽管我只是每天给他送饭,可是心里还是把他当朋友,所以每都跟他说点什么――或者是今天被师父骂了,或者是昨天练功摔了……潜意识里我希望他能够听见并听进去我说的话,因为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寂寞,一双美丽而清澈的眼睛永远只呆呆的注视着洞外――明媚的阳光。

后来。我把赵麟君放了。在所有的人都对我放松警惕以后。

其实事情很简单,放的理由也极其匪夷所思:某天我给他送饭,赵麟君几口扒完饭闭目养神,我继续絮絮叨叨的说今天师父抽查我经文的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说话了。

「真好。」

「什么?」我还没有从自己的苦大仇中醒悟过来,不明白他的「真好」是对我的讽刺,还是他对自己生活的讽刺。

「多美丽的蝴蝶啊。」

我回头看着他,才发现他的一双美目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出神的看着外面。

我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看见一只蝴蝶在洞外婀娜的展示着舞姿。

心一动,我走出去。用「龙爪手」抓住了那只蝴蝶。

师父如果知道我的「龙爪手」第一是这么试验的,一定给气的吐血。

「给你。」我朝着他笑,手心里蝴蝶在挣扎。

「干嘛要抓它!」魔头突然生气了,挥袖打散了我的束缚。

「要你这么做吗?要它跟我一样不自由吗?」魔头猛地回转头,我依稀看见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让我的心头没由来的一紧。

当天我就做决定放了他。后来我一直很吃惊自己做过这件事情,而当时,他比我还吃惊。

「为什么?」他第一认真的看我,强忍住倒胃口的情绪。

唉,没文化连好听的都说不上来。这么关键的时候,我冥思苦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理由。

「喜欢蝴蝶的人应该坏的还不太彻底吧。」

他久久的看着我,就像第一我们见面时,那双眼睛美丽的……泯灭了善恶……

魔头很讲义气,他一直等到晚上才逃走,而且破坏了现场好像他费了很大劲似的。师父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他是怎么挣断铁链跑出去的。于是最后只好把怨气都出在了魔头身上,说「练了那么厉害的武功也不知会一声让我们提高警惕,真是乱没原则。」我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但我没有傻到自己去撞刀口。

等到我2岁的时候,我又一看见了魔头,不过那个时候他不叫魔头了。

他穿了一身很华丽的紫色大袍站在我们面前,笑的斯斯文文。

尤物天成。

他说,他叫赵麟君。

、太子。

其实我不太想说太子。在我看来他是我认识的人中最没品的一个,其没品的程度相对于唐玄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我还是要说他,少了他三足无法鼎立,少了他说明黄(皇)道缺乏眼光。

我不知道太子叫什么。因为太子的名谓是不能让人说的。大家都叫他太子,所以我也只好傻乎乎的跟着别人叫他太子,虽然后来他说我可以叫他另外一个名字。但他偷偷告诉我这个名字只有我可以叫不能告诉别人,所以这里我就不多嘴了。

太子之所以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是因为某一天他做了一个惊世之举,他突然把我抢到了皇宫里面。让当时追杀我正追杀得火热朝天的黑白两道都大吃一惊。照太子的话说就是「胁天子以令诸侯」,其实我跟天子边儿都粘不上,不知道他的脑子怎么想的。

另一个让我映象刻的是,太子见到我的时候非常的生气,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反正他把我折辱了一番后就好几天都没出来露一小脸。据后来他自诉,他没见到我的时候觉得我应该是如何如何一个神仙人物,让人如何如何倾心仰慕悠然神往。结果他见了我以后发现我根本就不如何如何,甚至比一般的人还不如何如何……他觉得自己受了愚弄,伤了自尊,没了面子,所以就改变注意不想如何如何了。我觉得他非常的不可理喻,你有必要听风就是雨吗?有必要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跑吗?有必要他们发疯你也跟着发疯吗?再说,我又犯什么错了?犯得着你这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吗???

不管怎么说,他这种倨傲的态度让我也非常的生气,因为当时我已经是江湖上很有名望的人物了,而且黑白两道都很当我是根葱,没道理跑他这里来受他的闲气。所以我就找到一机会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教训,告诉他我也不是好惹的。那教训果然很刻,刻到我走了很久太子都对我念念不忘。结果下一我上京城拜访别人的时候,他很不客气的把我关到他的府邸里,关他什么事啊!还给了我一根狗链子栓着――奇耻大辱啊!于是我开始很有精神的跟他对着干,搞得彼此都很烦。结果不知道犯了太子的哪条忌讳,他一激动就打算用我来暖床――不是吧!难道皇宫里面还缺乏人才?!

于是我奋力抵抗,不懈努力的用言语试图说服对方。

「太子,你不是说,第一看见我的时候觉得很倒胃口吗?」

「我现在也这么觉得。」

「你不是前段时间还说我不如我叔叔的十分之一美丽吗?」

「我现在也这么觉得。」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个看不上眼的暖床,难道我长得就那么像暖壶吗?」

「……」

后来太子终于放弃了对我的侵犯,大概他实在无法忍受我这么愚蠢的脸吧。

可是他又扭着我,非要跟我交换小名,让我觉得非常苦恼――难道他不知道小名这种东西是亲人才能叫的吗?我爸爸妈妈都没有了,我哪里会有这种奢侈的东西?

于是胡乱编了一个名字给他,他却如获释宝一般天天抹在嘴边上。

后来我才知道,太子的母亲也死的很早,他很想别人叫他的小名,却早已失去了被呼唤的幸福。

再后来我还是离开了皇宫。就像我一开始就告诉他的那样――没有什么是可以锁住心的――那根狗链子,根本栓不住我。

据说我走后太子很伤心,因为他知道他再也抓不住我了。再后来,他死了,历史上当上皇上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一个貌似很笨的家伙。

他死的时候我在他的旁边,他拉着我的手说希望我叫他的小名。然后我叫了,他流着泪,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虽然他很希望我们自小便认识,两小无猜的时候就认识。

我却希望,他最好从来都没有识的我。

太子的死给了我很大的打击,促成了我很多冒失的决定。后来,我的这些决定又影响了另一些人的决定,而这些人的决定又影响了更多人的决定……突然之间江湖的整个格局就改变了,惊讶的让人说不出话来。唉,我就是说嘛,只要跟我沾边的事,就是「世事无常」。

其实我真的没什么野心,也不想真的要做什么。真的。

风云变幻,世事无常。现在,我就要正式开始我奇特的人生之旅了。

***

注:

嵩山以前的称呼是不是叫南山,不可考,而且我也不准备考。这个故事写在了唐代,但其实跟历史没有什么关系。就是借一个朝代罢了。请大家不必在我的文章里考古,我只是想写一个轻松的故事,脱离环境脱离历史,大家也就脱离实际的看把^_^。

5、初入江湖

这个时间发生在我生命的第十五个年头,那个时候赵麟君刚刚下山,大师兄还叫戒嗔,我的人生还是那么平淡。

但很快就要不平淡了。

赵麟君下山的消息很快在江湖中传开了。师父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错误,错误都在魔头的身上,但有些问题还是难辞其咎的。所以师父也就勉为其难的发了一英雄贴,勉为其难的做了一官方总代表,勉为其难的当了一领军人物……过了过他那个年龄那个威望那个身份才能过的瘾。

不过什么升官啊发财啊,跟我都没什么关系,我的任务就是跟着大师兄去发英雄贴。说白了就是行百里路吃百家饭看百号人物。其实真的没什么意思,真的。

「我看啊,师父心里一定乐着呢,他就喜欢给自己找麻烦。」天高皇帝远,我口没遮拦的埋怨着。

「别乱说话。」大师兄皱皱眉头,语气有些严肃。

之后气氛有点沉闷,大师兄一般喜欢我没心没肺的乱侃,但他这么严肃,我有点心虚。

沉默了一会儿。他闷闷的说:「没有人不喜欢。」

「怎么会!我就不喜欢啊。干嘛给自己找麻烦?寺庙里的菜本来就不够,这下又有好多人来跟我们抢食物。」我忿忿不平的说,「你没看见我们下山的时候,刘师兄他们被师父派去化缘了吗?好可怜~~~」

大师兄「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在担心什么啊,居然为吃饭这种小事生师父的气!」

「本来就吃饭比较重要嘛。」我望着天空,喃喃道,「人要是吃不饱饭啊,就会放弃做很多应该做的事情,而做很多不应该做的事情……」

大师兄静静的听着我评价,不发一词。

我本来还想再多说两句,结果我的肚子很不合时机的大声嚷嚷起来。本来气氛很好的,这么一来也就什么气氛都没有了,大师兄笑起来从来不知道节制,气得我很想撕掉他那张好看的脸。

「哈哈哈哈!我说你今天怎么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啊,原来是自己肚子饿了,哈哈哈~」

我哭丧着一张脸,很不满地嘟噜着:「就是饿了才说啊。你看!我饿了,所以我就不想走路了,而且我要抢东西,抢你包袱里的干粮!」

大师兄包裹里的干粮从来不用我抢,自动蹦我手里不说,有时还自动蹦我嘴里。

我一边吃,一边看着天空说:「大师兄,你说,江湖是什么样子的啊――」

「江湖……」大师兄靠着树,目光变得迷离起来,「江湖,就是不怎么讲道理,喜欢用武力说话的地方。」

「不是吧,我看山上大家都会武功,但人都很好。」

「进了江湖就不一样了,人是会变的。」

「有些时候身不由己……」

「……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喜欢江湖呢?」

「……」大师兄停顿了一下,笑起来,「不说这么没意思的话题了,师弟,你以前认为的江湖是怎么样的?」大师兄知道我的想法一向比较匪夷所思。

「不知道。应该很有意思吧。师父每下山什么都不带,上山的时候却可以带很多化缘来的东西。想来江湖中人应该比较阔绰,喜欢摆谱,没事搞个堂会吃喝一番还派送礼物,好玩的紧。」我对江湖悠然神往。

「师兄,江湖中人都会比较好客吧,是不是看见带刀的我们就可以去化缘了?」我无比幸福的看着师兄。

「呵呵,千万别这么做,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啊,你看见一个会武功的人,就小心翼翼的不要看人家,如果他对你笑,你再对他笑,这时就可以去化缘了。」

「为什么我不可以提前笑啊,总有一个人提前笑对不对?」师兄的逻辑有问题。

「这个嘛――一般比较出名的人物可以先笑。」师兄挠挠头,还是解释不清楚。

啊,原来在江湖里卖笑还要有身份啊!!正要发牢骚,忽然听见一阵兵器击打的声音。

听见击打的声音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跑。

「干什么?」大师兄一把拽着我。

「赶快跑啊。」我很没形象的说(尽管我一直都没有什么形象),「一会儿他们打过来了怎么办?」

「师弟,好歹你也学过武功对不对?」大师兄很头疼的样子。之后他不理我,自顾自的向着声音的方向跑去。笨师兄,就是学过武功才知道刀剑不长眼啊,你以为是师兄弟过家家啊。虽然一肚子不满意,但在十五岁的我看来,还是跟在武功高强的大师兄身边比较安全,所以也只好跟着师兄跑。

跑过去一看,是两个年轻人在打斗。一个白衣的,使剑,一个黄衣的,使刀。

「阿弥陀佛……」大师兄双手合十,高声颂佛。

唉,真是没创意,每僧人出场都这样。我翻白眼。

两个人听见声音,同时住了手,朝着这边看过来。

「敢问来者可是少林寺的僧人?」其中一个人还礼道。

「正是。」大师兄就是这样,见了俗人立马就人模狗样起来,「请问施主,在此争斗所谓何事?」

那两个人立刻像生了斗鸡眼一样互瞪起来。

「这个人,从市镇开始就一直跟着我,显然是不怀好意!」

「这条是官道,就许你走,不许我走?」

「你走,你走干嘛一直走我后面,你是不是看我好像很有钱的样子,想起歹意啊。」

「你才有歹意呢,我走得好好的,你突然冲出来二话不说就打我,如果不是我躲得快,这条命就搁这里了,你还说我有歹意,我看分明是你想行凶杀人!!」

两个人吵起来没完没了的,再不顾师兄和我。师兄倒是好整以暇认真听着,而我呢,听的是晕头转向的,直不知他们为什么要打。奇怪,这种没逻辑的东西师兄也听得下去?果然是经验丰富阅历不凡,我对师兄的敬佩又增加了几分。

等到两人吵着吵着又动起手来,师兄揉身上前,只用了一招,就制住了两个人。其效果是――三个人目瞪口呆。

「龙……龙虎爪……」白衣的那个怔怔的看着师兄,喃喃道,「阁下可是嵩山少林寺的戒嗔大师?」

奇怪?原来他认识大师兄?那刚才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听见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号,师兄微微一笑,立刻松手合掌:「正是在下。这位施主可是华南派的师兄,而这位是虎门寨的贵人?」

啊?原来师兄和他们二人都是朋友?难怪刚才要劝架了。我恍然大悟。

那两个人听见师兄叫出名号,也是鞠躬行礼,口称失敬。

看见气氛好了一点。师兄立刻道:「敢问师兄,行走官道所谓何事?」

「听说少林寺走失了赵魔头,正要上山帮忙。」

「那虎门寨的贵人呢?」

「也是为魔头。」

「这就是了。」师兄展颜一笑,「二位都是为魔头一事去往嵩山,又都是从同一个市镇出发,难免行走到一块,这原本是场误会。」

那两个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立刻红着脸互相道歉起来。师兄从怀中拿出两个英雄贴,必恭必敬的献上:「二位施主侠道古肠,刚正不阿,实在令小僧佩服,请二位收下鄙寺的英雄拜贴,同聚少林,共商大事。」

「哪里哪里,武林本是一家,对付魔头一事我辈原义不容辞……」几个人站在那里,仗也不打了架也不吵了,忽然就互相腻腻歪歪了起来。好生奇怪,这么好相刚才打个什么劲儿?现在这副景象比打架还没意思,我不禁打了一个哈欠。等我打了一百个哈欠的时候,那两个没原则的人终于走了,师兄发现我还没睡着,笑眯眯的向我走过来。

「师兄,你好厉害喔,认识那么多人!办事都好办!!」我满脸羡慕的看着师兄。

「认识?我也是刚刚才认识的啊?」

「啊……至少那个使剑的认识你吧――」

「喔,这样啊。」师兄恍然大悟,笑着说,「刚才我们走过来的时候,我就注意了他们,从招式里分析出来一个是华南派的,一个是虎门寨的。华南派的也正是看见我使出『龙虎爪』,才叫出我的名号的,师弟啊,行走江湖,如果不知道什么招式是什么门派的,胡乱得罪了人可就不好办了。」

我目瞪口呆。原来行走江湖有这么多规矩啊。天!那几本经书我都背不清楚,还要背门派和别人门派的武功???你以为我记性很好是吗?有这闲功夫我不如去睡觉!

「那……那他们如果不认识你,你这么抢进去,他们打你怎么办?」一想到刚才大师兄的英勇举止,我不禁后怕了起来,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一路行来,我已经看清楚他们的招式了,就算他们没有认出我的招式,我也有信心一招制住他们。师弟啊,切记住,出手前一定要明白你的对手,不打没把握的仗啊。」

好奥的道理,我的嘴巴又大了几分。「那……那……他们为什么要打起来啊?」

「江湖中人最怕别人寻仇,只是仇家众多自己也不是完全都能防住,所以出门在外都异常的小心翼翼,像这位虎门寨的施主,如果要去嵩山又看见另一个武林人士同路,他就应该一出市镇就邀他同行,并且邀请的时候一定要武器向外表示自己的诚意。像他这样不声不响的跟在人家后面走了一个时辰,难怪华南派的人要怀疑。这个人如果不是阅历很浅,就是心怀不轨,师兄打他原是没错的。」

我的嘴继续张大~~~太多规矩了!!!好恐怖!!!原来卖笑要讲规矩,连走路都有规矩的!!!那是不是睡觉吃饭都有规矩啊啊啊啊???

「当然。」师兄很肯定的说,「吃饭的时候,进屋之前要先看屋内形式,如果发现有至少两拨以上的人眼神不对,立刻就跑。不要怀疑,一会儿准保打起来。如果气氛没问题但是有武林人士,进去以后先微颔首表示敬意,然后找远离他的位子坐下,表示你对他没威胁。如果人很多没有空座而只有他面前有,你要小心翼翼的上前,先称自己的名号,如果他也告诉你的名号,那就没问题了,你可以坐下……」

完了!我确定我完了!我一向吃没吃相坐没坐相肯定会无意之中犯了别人的很多忌讳,这么说下山这一趟我是有去无回了,不是被人乱刀砍死就是被人下毒害死。我不要啊!我还那么年轻我还没见过世面我还没活够啊,我不要死!!!

「师弟,为什么不说话?」师兄看我久久没有开腔,小心翼翼的问。

「没什么,听着呢。」我闷闷的说。

「是不是……知道江湖有这么多规矩不高兴?」

「不是……」我随脚踢开一块石头,看着它滚远,「我只是在想,刚才的事情,哪怕已经误会了,也还是有机会说清楚的,怎么会一言不发就打起来了呢?」

师兄叹了口气,没说话。

「如果那个虎门寨的人真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他得多冤啊……」

我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师兄也是久久的不说话,最后他叹了一口气,道:

「师弟……我不是说过了吗……」

「江湖,就是这样一个只信奉武力的地方,原本没有多少道理可讲的……」

6、初闻情事

行走江湖真的好没意思DD我仰天长叹。不仅没有好心的大叔给我们斋饭吃,也没有善良的爷爷给我们房子住,至于钱,那都是别人口袋里的东西,看见我们走近就情不自禁的掩住。江湖不是遍地金银到好人吗?为什么我一个没看见???师父啊,是不是化斋也要出名啊DD

不仅如此,我们为了发英雄贴要把皖南一带走完。听清楚了,是走完诶DD那么多山路那么多森林那么多河滩那么多时日……虽然我有练过武功,但那都是不想念经的时候瞎摸着玩的,其实我的体力真的很差啦,这么多的苦我哪里吃过?天啊!!你为什么要让我们走路啊,明明有马啊驴啊甚至牛啊……为什么不善加利用啊……

而且,而且,吃的也不够。要知道人吃不饱饭很容易胡思乱想的,我承认我对野兔啊山鸡有不良企图,但是野外嘛食物真的很难找的嘛DD那个红艳艳的野果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有没有和尚的野外生存法则让我拜读一下啊???我真的不想饿死在活蹦乱跳的动物世界里啊……

还有,还有,我已经好多天都没有洗澡了,真的是好多天……

「师弟,你动什么?」自下传来师兄埋怨的声音。

不好意思,现在我在师兄的背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我年纪小而且真的走不动了。

「不好闻……」我就是因为在师兄的背上闻见了很浓厚的不良气体的味道,才以人推己知道自己身上也很难闻的。

「再忍忍吧。我听见水声了,应该很快到水边了。」师兄好有耐心,这么被我欺压都没事。

只能忍着,难道要我自己走路吗?你杀了我吧!难道让我吐出来吗?大哥,这年头口水都很宝贵啊,不要随便浪费好不好?

好在很快到了水边,我欢呼了一声,从师兄背上跳下来,以最快的速度脱衣服。

十秒钟后,我跳进了水里,跟着在一秒钟内,杀猪般叫了起来。

「啊啊啊DD好冷……好冷……」

「师弟啊,现在几月份啊,你不运内力就跳下去怎么成?」师兄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白痴!不早说!我赶快运内功。很快我就可以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游了,唉DD如果不是肚子饿的厉害,好像出门在外也没什么不好……

「大师兄,你为什么还不进来?」我看见大师兄依然在岸上磨磨蹭蹭的,不禁问道。

「我……先去找点吃的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其行动的表现就是慌慌张张的跑了。

奇怪,大家都是男人他害什么羞啊。

我不禁想起来前天的经历。

其实我并没有怪他的意思,问题主要在于我们出现的时机不对。

当我们到达那间发出声音的房子时,已经是子时了。当时我们听见一连串的例如「滚」、「走开」、「放开我」、「救命」等包含明显犯罪信息的声音,大师兄立刻判断出来有匪人行凶,因此也就义不容辞的冲了过去。其实我不是很想过去,这跟我的劣根性有关。但当时天已经很晚了,天一晚就容易饿,一饿就容易做不该做的事情,我一想到救了人以后就有饭吃所以也就义不容辞的冲了过去。

冲过去了才发现师兄还在门外,而且表情很尴尬。我不明就理,想招呼师兄接着往里冲,但我只来得急听见师兄低语了一句「进去后什么都别看,打那个冲上来的」然后就腾云驾雾的从窗子飞了进去,奇怪,明明有门为什么要从窗子进?

不过我一直很听师兄的话,我一落脚就紧闭了双眼,大喊着:「阿弥陀佛……」

然后房间里奇怪的安静了一会儿。没有人冲上来,没有人发声。

真讨厌,为什么师兄颂佛就受到礼遇,而我颂佛的时候却是鬼音都没有……

其实也不是没有,很快我就听见声音了。好可怕的笑声,笑的房顶都要塌了。

「哪里来的小和尚,看哥哥爽想分杯羹是吗?」

「哟DD原来和尚也这么色啊,就是丑了点,不然多一个也不妨事。」

「你想他?你怎么这么浪啊,看见男的就喜欢是不是?和尚也没关系?」

「唉……你就是这么容易吃醋,我都说他太丑了……」

「美点你是不是就干了?你什么意思……」

等等,你们不要吵好不好,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大师兄的声音突然传进了我的耳朵。

「师弟,速速退出。我们误会了。」

当时我很傻,不知道师兄用的是传音入秘,听见师兄的声音就大喊了起来:「师兄,我怎么出去啊,我还闭着眼睛呢。」

我都快哭了。

「什么,还有一个偷听的。妈的,和尚都不是好东西。」那个粗鲁的声音终于怒了,他向我冲了过来。

我一阵窒息。

完了,我犯了大忌讳,我打不过人家就冲进来了,我死定了,我死定了!!!

我闭目等死。对了,我的眼睛早闭上了,师兄好有先见之明哦……等等……大师兄怎么会先见之明到明知我送死还推我进来……

胡思乱想那么多其实只是一瞬间,就在我认为自己死定的同时,一阵风过DD一个人的袖子舒缓的卷过我的腰把我拉到一侧,憋气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了。这时我才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见大师兄一脸正气的站在我的身侧,低头行礼。

「失敬失敬,我们远远听见呼救声,以为有匪人行凶,故赶来,既然大家一场误会,我们先行告退。」

「说失敬就可以了,你以为我天霸是谁啊DD」那个样子很凶的人还在继续往前走。

「施主!!!」师兄眼中突然精光暴涨,冷冷的扫过面前二人,朗声道,「小僧行端坐正,自不怕你们说去。只是二位行事十分不妥,倒是今后不要辱了众生的眼睛!」

哇!太崇拜了!我用含着热泪的崇拜目光看着大师兄――这般义正词严!这份浩然正气!正是我辈之导向,正气之代表,跟着这样的人物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大师兄的这番话果然震住了那个鲁人,他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师兄看他气势已泄,知道他再不敢造,于是带着我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

然而,当我们快出门的时候,另一个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这么说我们自然怕了你。只是,纵情欢爱是我们自个儿的事儿,若说到辱了众生的眼睛……你的众生未免太宽了点吧。」

大师兄的手没由来一抖。

等我们走出很远了,师兄和我都没有说话,他的原因我不知道,我的原因是因为我在思考。

咦?什么叫纵情欢爱?是要两个男人赤膊相对吗?我和师兄也经常在澡堂里赤膊相对啊?难道要加救命?师兄们也经常在池子里胡闹喊救命啊,这么说,我已经犯了大师兄口中的大忌了?

我已经污了众生的眼睛了?

哇哇哇,我不干啦,师兄们欺负我已经很没天理了,为什么是我污了众生的眼睛?

大师兄发现我哭的稀里哗啦的,很奇怪的看着我。

「呜呜,师兄,我错了。我纵情欢爱了……」

大师兄大吃一惊,他一把抓住我,盯着我的眼睛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师兄……我和六师兄……四师兄……三师兄……都纵情欢爱过了……」

有一刻大师兄的手指死死的掐进我的胳膊,疼得我连哭都忘了。我睁大眼睛傻傻的看着他,看见他的脸色在月光下一片煞白。

「大师兄……大师兄……你别生气……戒痴以后不敢了……」

「你们背着我……背着我……」大师兄的脸色好可怕,好像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哇哇哇哇,大师兄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背着你和师兄们洗澡了,再也不敢了……」我不顾形象的大哭起来。

师兄的手突然就放开了我的胳膊,他开始大步的向前走,不管我怎么叫都不理我。我很害怕,我知道师兄的轻功很好,如果他跑的话我一定追不上。还好他气糊涂了,忘记了用轻功,所以我一边哭一边还能跟住。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哭了多久,师兄终于在前面停住了。

我赶紧收了眼泪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心想只要你转身我就哭,哭得你下不了手,从此忘了我招过你的事实。

他长叹了一声。

「戒痴,你实话告诉我。你所谓的纵情欢爱是不是……和师兄弟们洗澡的时候赤膊相对?」

「这个……当然还包括夏天练功太热的时候……」

大师兄又叹了一口气。今天他好像很喜欢叹气。

可惜他依然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今后不要再提这事了,那不是欢爱。」

那天晚上他一直没有看我,我喊饿也没有用。后来我们睡觉的时候,我又总感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睡梦里也看着我。

那件事过去了就过去了,谁也没有再提。师兄还是像以前那样照顾我,带着点溺爱的意思。但今天的表现就太奇怪了,不知道他聪明的脑袋里面都想了什么。我努力的想啊想啊,一不小心就在水边睡着了。

「戒痴,戒痴!」感觉有人推我。我揉揉眼睛醒了过来,看见自己已经在岸上,身上裹着我和师兄的衣服。

「你没事吧。」师兄很紧张的看着我,「你怎么溺水了?」

「啊,我溺水了吗?我记得我不过有点困,就在水边困了一觉,然后就看见你……」我好像真的溺水了,我一边说话,一边感觉水从我的鼻孔,嘴,耳朵里流出来。这个……

「你大概是少林寺古往今来第一个会在水里因睡觉淹死的。」师兄生气了,最近他很容易生气的样子。他扭开头不理我。

我也不敢说话,于是就静静的等待事态的发展。

空气无端的紧张起来。我觉得嘴唇有点干,就舔了舔。嗯……水的味道……又舔舔。

师兄慢慢转过来看着我,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好想说点什么――我情不自禁这样想。这样静默真是太不习惯了,而且师兄的目光让我好紧张,天!我的身体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发热了!

大师兄突然站了起来,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向山涧走去。

「大师兄……」我小心翼翼的喊着,「我帮你搓背好不好?」

我要讨好他!我发誓我要讨好他!!再这样下去我受不了了,我要那个温柔体贴的大师兄呜呜呜呜~~~~~

「不许跟过来。」他不转头,继续走。

「大师兄……」我犹犹豫豫的想动。

「不许跟过来。」他已经走到了水边,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同时,扑通掉下的还有我的希望,以及我继续被溺爱的愿望。

完了!!!大师兄不要我了!!!我被他抛弃了!!!

我被抛弃了!!!!!!!!!!!!!!!!!!!!!!!

7、误食异果

剩下的江湖生活因为缺少大师兄爱的力量,越发的无趣起来。我好几战战兢兢的提议,把剩下的英雄贴毁尸灭迹后,直接上山交差得了。但大师兄总是教导我为人要诚实做事要踏实……好好好,他一身正气我说不过他,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当他的小拖油瓶吧,反正他要负担我的饭费房费服装费洗浴费……唉,我真的是太善良了,这么苦的活儿我居然没有管他要工钱!

尽管如此,并不等于我没有向着「早些回家」的目标努力过。咳咳……这个嘛……自然不能让大师兄知道,那么多的英雄贴,少一张用来引引火,记个帐什么的也不算浪费……唉,师父真是浪费,我们的生活已经很清贫了,发帖子却用这么好的纸,让我出恭的时候都没办法善加利用一下……

眼看着师兄远远走来,我赶忙把烧过的纸屑埋了起来,装作很辛苦引火的样子,当然也少不了咳嗽流泪的必要表情。

「师弟,剩下的工作我来做吧。你先休息一会儿。」师兄放下干柴,跑过来替我拍背。

「对不起,都是我没用,帮不上你的忙,倒给你增加了好多的负担。」我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说什么呢,大家都是师兄弟。再说你还小。」

「嗯,但是大师兄对我最好了。」我很努力的点着头,目露感激面带诚恳。大师兄啊,不要怪我这么肉麻,你那若即若离的态度让我好担心啊,我好怕哪天你不让我拖油瓶了让我一个人在江湖流离失所――我这是苦肉计加高帽计加美人计……(美……人计……呕……)

大师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两个果子来,对我高兴的露出牙齿。

「咦?大果子?」我看着他手中的野果,眼睛立刻放出光芒来。

「对啊。刚才去拣柴火,看见一只受伤的小猴。随便拿我们少林寺的灵药替他医治了一下,没想到这小猴倒很有人性,竟送来野果当谢礼。让我大吃一惊呢。」

「来,你一个,我一个。」师兄笑眯眯的把其中一个给了我。我急忙接过来,两口塞进了肚子。好好吃,真的好好吃!!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了,如果再有一个就好了!

如果……

再有一个就……

我一边添着手上残留的汁液,一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师兄手中的果子。

刚才我吃的时候,师兄一直笑眯眯的看着,所以他现在手中的那个,还是完整的。

好讨厌哦!刚才不吃,现在来馋我……

大师兄看着我恋恋不舍的看着他手中的果子,大方的一伸手:「这个也给你吧。」

「这个……不好吧。师兄你还没吃呢……真的很好吃的……」

「没关系,看着你吃我就跟吃了一样开心了。」师兄的手又递出了几分。

大师兄――你真的好温柔好伟大好崇高哦!!我好崇拜你哦!!你知道,哪怕我像你一样不怕累不怕苦不怕痛不怕死,但是我绝对做不到在饥饿的时候把好吃的东东让给别人,你真是太太太太太太温柔了!!!!!!

我噙着眼泪颤着双手接过那个珍贵的食物,用饱含爱意的目光情的注视着它。刚才我饿太紧了吃它兄弟的时候没有好好的看清楚,现在我才发现这个果子珠圆玉滑的浑身充满了成熟的色彩,气味芬芳的散发出浓郁的果香。哇,真是太感动了!!这么好的果子长在官道旁居然没有被路人采了去,却被猴子当礼物送给了我们,真是冥冥之中必有佛意,一定是佛祖暗中显灵给我的恩赐吧。那个可爱的猴子我改天给它取个很有意义的法号,让它在佛法的光明大道上幸福的走下去……

这我珍惜了来之不易的食物,细嚼慢咽的想记住它给我带来的每分幸福感。而师兄呢,他也不说话,一直默默的看着我,看着我,也不知道是紧张我,还是紧张我手中的食物。

师兄啊,俗话说,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给出去的食物你可不能后悔要回去啊,真的……

终于我把满足的把那个果子完完全全的吃进了肚子。然后对着师兄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来。师兄还是不说话,继续用那种沉默的目光看着我。

我转过头,觉得突然心跳很快。

转移注意好了,我慌忙用一根细树枝去挑火堆,让它烧得再旺些。不对,心还是跳的很快,师兄还在看着……再干点别的……啊,心还是跳,另外身上也无端的热了……

大师兄突然探过身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大,大师兄,你怎么了?」

「别动!」大师兄的声音无端的有些紧张,「我正在帮你诊脉,你的脸红的不正常。」

师兄啊,我的不正常都是你害的啦,你不知道盯着人看很久容易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吗?虽然我比较笨,但……

咦?怎么肚子疼?

「师弟,你有没有觉得怎样?你的脉搏很急。」师兄一把把我搂在怀里,神色越发的慌张起来。

「我……我……肚子好疼……」

「啊,难道?难道刚才的果实有毒?」

我心一凉――这下我要提前到西天向佛祖报到了……怎么会这样?我还不是很想见您的……我就知道人不能贪吃,贪吃一定坏事,我要改名!见了佛祖我一定要求改名,我不要叫戒痴,我要叫戒吃……呜呜呜,没想到我戒痴一世英名,不过是在小小的江湖流浪了数十天,就阴沟里翻船栽在吃东西上,冤死了!我为什么不叫戒吃啊!

「师弟,你挺着点,我给你治病。」师兄从衣兜里翻出丸药,往我嘴里送,一边紧紧捏着我双手的扣门,向我身上渡气。

好热……热死了……怎么会这么热……师兄,不要渡气了,你的气让我好难受……浑身都要炸了……

「师兄,我要死了。」我好难过的说。

「再坚持一下,师父给的药很有效的。」

「别……别渡气了……这样我更难受……」

「不行!你体质嬴弱,没有我的真气,可能就挺不过去了!」

但是你这么做可能我死的更快啊。浑身好像被充气一样充得快炸了!但是我已经没功夫和他理论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戒……戒嗔……」

大师兄听见我突然叫出他的名字,呆了呆,不自禁说:「戒痴,你要说什么?」

「大师兄……你……对我好……我知道……这些年承蒙你的照顾……我很开心……」

大师兄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纹路好。

「我一直都欠你的……本来想还……可是……」

「将来还……将来还好吗?」大师兄柔声对我说。

「等……等不及……你听我说……我的枕头套里,有我攒的五两银子……今后……都是你的了」

「师弟……」不知道他眼中是不是擒着感激的泪水,连声音都颤抖了。

「……我床下有一双新鞋……」

「师弟,别说了,你的鞋我穿不了。」

我翻白眼。「我知道……知道你穿不了……里面有我藏的十两银票,将来也是你的了……」

大师兄:「>_<」

「还有……还有我的……我黄色的那条腰带……有一吊铜钱……」

「师弟,你到底还有多少地方藏着钱啊――」大师兄不耐烦了,捏了捏我的手,「不要说话,你不会死的。」

「真的……真的……我欠你好多……」

「你不欠我的。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师兄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仿佛就在耳边,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放开了我的扣门,转而握住了我的手,来回的磨挲。

「可是……我打碎了你最喜欢的砚台……」

「没关系……我不怪你……」

「你的新僧衣,是我不小心撕破的……」

「……我不介意……」

「你最喜欢的剑……是我玩的时候不小心掉崖下的……」

「师弟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我快要死了!」

「喔喔……没关系,那些事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好了,我的遗言交代的差不多了……不,还有最重要的一句……最重要的……我反握住师兄的手,浑不觉我的手劲大得几乎把他的手骨捏碎,我激动的微微抬起身子,颤着声音说:「师兄……师兄……我……我还有一句话……」

「其实……我……也大了……我……我做那种梦的时候……是你……」

大师兄怔怔的看着我,很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你明白了吗?你明白了吗?我眼中急得迸出泪来。

师兄突然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一句话不说。

好了。这下我可以安心的死了。虽然有点不值……

我闭上眼睛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奇怪……怎么还没有死……

不仅没死,而且越来越清醒。身上乱冲乱撞的气息仿佛也静静平息了下来,就像归结到一个很的湖里――气沉丹田。

佛祖……这个玩笑似乎开大了点……

怎么没死呢?遗言也说了造型也摆了思想也准备好了,怎么又不让我死了呢???要知道我可什么都说了啊――这下我的私房钱也泄漏了瞒住的糗事也曝光了,就算没被抢劫也要被大师兄追杀……而且……而且……我还好像说了很糗的话!!!!!!!

「师弟,你没事了。」大师兄仿佛知道了,轻轻放开我。

我一眼都不敢看他。事实上我紧张的要死。

「刚才,刚才我糊涂了,好像说了很多子虚乌有的话啊,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是啊,你总是乱叫,说的什么我都没听清。」

真的吗?原来他没有听清啊?这样说我不用另找地方放我的私房钱了?也不用另找地洞放我的脸皮了???「你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吗?」我还是不放心,小心的看着他。

「刚才我真的吓坏了。你就算说了什么我也没听见。」师兄轻轻给了我的头一下,却比抚摸还轻。「真的,刚才真把我吓坏了。」他轻轻的说。

我彻底松了口气。

还好,我还可以当我傻傻的小师弟,还可以无节制的享受他的溺爱。

有些事情,象江湖一样,看太清了,就没意思了。

等天空布满星星的时候,我和师兄围着火堆各坐一边,颂经做晚课。

不知什么时候他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看着我。

「师弟,记得你刚下山的时候,问我什么是江湖。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告诉我,你喜欢江湖吗?」

我睁开眼睛。透过火堆看着他。

「江湖大概是一个梦,因为有牵绊,所以会喜欢。」

「那么,你有牵绊吗?」他远远的注视着我。

我摇摇头,我还是喜欢山上。师兄弟开开心心的,大师兄会带着我满后山的跑。

他久久的凝视着火堆。

「我有。」他说。

那个叫戒嗔的男人,在他25岁的时候,告诉我他喜欢江湖。当时我隐隐约约的明白他在说什么,又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那是我第一行走江湖,也是最后一戒嗔带着我行走江湖。英雄贴发完以后,他就告诉师父他想还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作出这样的决定,却又好像有些明白。

江湖是一个梦,他喜欢被它牵绊。

8、潜龙出渊

大师兄下山以后大家都很伤心,尤其是师父和我。师父像想念儿子一样天天的思念他,身体一天一天的消瘦神情一天一天的憔悴。我也很伤心,但是我还年轻,我不能像师父那样日夜的消沉下去,于是我化悲愤为食欲,肩负着重任,誓要把师父省下的那份吃回来……

只是,没有抢到大师兄的那一份,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既然大师兄已经下山了,师父没了衣钵传人,他的眼睛又在我们剩下的这几头葱中徘徊。其实我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属于那种根不叶不绿,小葱级别的。但不知那两个果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让我功力好像翻了一番,再加上当时大师兄输入我体内的真气,我竟伸出了几片营养不良的葱叶到师父的眼皮底下,让师父扯着我的小葱头使劲的往上提,硬给我什么骨骼清奇天赋异禀的大帽子。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混了十五年都是小白痴,现在怎么成了天纵奇才了?哭笑不得。而最讨厌的是,现在师父天天管着我的功课,经也要念武功也要学――不要啊,我想回去继续当我的幸福小葱头!!!!!

俗话说的好,烂泥扶不上墙,我就是这种人。尽管天天有师父督着,我还是该干嘛干嘛――决不主动表现,能闪后面闪后面――谁爱上谁上!反正我不上!!赶鸭子也不上!!!

师父终于忍无可忍了,决定找个晚上和我秉烛夜谈,誓要把我的懒筋抽掉。那天晚上师父说了整整一个晚上的话,我给他打了三茶水,其结果是――他被我说服了。

其实我真的没做什么,真的。

我就说了两点理由。

「您给我取名叫戒痴,就是希望我不要对什么事物太过痴迷,因而迷失了本性。现在我做的很好,为什么您却要试图改变它?」

「如果我听您的安排,继承了您的衣钵,那我将失去五个师兄。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不乐意。我宁愿要五份感情永远不变,五个人永远快乐,如果注定要孤独一人,学成天下绝学又能如何?」

那天晚上师父也叹了好多气。表情和师兄一样。

他说,你的佛法学的很好。师父不及。

这是第二个说我佛法学得好的人。而且是我的师父。我很得意。我当然不会告诉他,那本他常翻阅的古经书,上面的水渍,是我留下的。

其实我真的很不想,在看书的时候睡着了……当然,我不会傻到向师父自首的……

于是师父又不管我了,他让我自己学习,自己练功,自己干活,自己玩,自己睡觉……唉,我的生活还真是单调诶……十个指头就数过来了……

于是我选择了最喜欢的两样――做饭,和打坐。

做饭就不说了,喜欢吃的人一般都喜欢做饭。主要是为了自己的五脏庙好。走失了大师兄是少林寺的一大损失,从此没有人给我做小灶了。我从贵族跌倒了贫困线下,终于知道原来人民还生活在水火热之中――天天吃六师兄做的大锅饭,我会得重度营养不良的!!!

而另一个,你们都知道了,打坐嘛――就是不动――不动――就是睡觉――而且是有师兄夸奖师父赞许的睡觉,不仅如此,还避免了出去影响庙容,伤害百姓感情,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我就天天做饭,打坐,吃饭,睡觉――生活还真是简单而又幸福诶!

不过,就是会有讨厌的人,看不管猪的幸福生活。

一天, 在我睡觉……啊,不,打坐的时候,二师兄走了进来,瞅着我眯眯的笑。

我继续会我的周公,周公请我吃饭。

「戒痴,还睡呢,要我在这里等你入定到什么时候?」

讨厌!不仅打扰人家睡觉,还打扰人家吃饭,真的很不礼貌诶!!!

「师父让我给你这个。让你自己好好的练习。」二师兄递给我一本破破烂烂的书,连封皮都没有了。我皱皱眉头,问道:「什么书?」

「吩咐旁人不可观看,我也不知道。」二师兄懒懒的笑笑,冲我眨眨眼睛,「师父对你可真是关爱有加啊。」

我心里一动,抬头看他。

他背着阳光微微笑着,看不清楚表情。

然后我又多了一件事情,看一本没有封面的书。

那本书真的很怪,说真的,是师父给我的吗?我很怀疑。因为他看起来像一本武功秘笈,不过内功的底子又不是少林的。虽然不是佛经,却又飘着丝丝的禅意,让我心神俱醉,不自禁的,竟痴痴的看了下去。

不知道是其中的寓意吸引了我,还是武功的心法迷醉了我,我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想起来向师父确定一下,这个真的是他给我的吗?他会给我这样的书吗?

我一直很怀疑师父的鉴赏能力的……

总之,我的武功就在不知不觉中飞速发展了下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可以达到这样的水平。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要让师兄弟们看出我武功好了。本来他们看见我下山走了一圈,莫名其妙功力大增就已经够嫉妒的了,现在如果让他们知道我睡觉都睡出绝世武功,连我都觉得老天爷确实有点不公平……难道是因为它觉得我长得帅???

老天突然噼里啪啦下起冰雹来……

昏……

所以我尽量少跟他们接触,少跟他们一起练功。

「七师弟,过来,跟师兄过过招!」

「……不用了吧。我还要去做饭……」

「回头再做。少林僧人哪有为吃饭忘记练功的。来,陪师兄过两招。」

「还是不要了。我不禁打……」

「是男人不是!过来!」

仔细想想,我的确是男人。于是只好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摆了个造型。

一声大吼,师兄的的招式夹带着虎虎的拳风挥了过来。我应声而倒。

「师弟,师弟,你怎么了?」

「师兄,你的武功好厉害啊。一招就把我打倒了……好痛……」

「有吗?」师兄挠挠头,「我好像还没有打到你你就倒下了,怎么会这样?」

「不会吧,明明打到的……」

「没有,我确定!没有打到东西的感觉!」

「……」

「呵呵,呵呵呵呵,师兄……你的武功又精进了,没有打到就可以把我击倒,真是厉害啊――」

「有吗?」师兄脸上一脸迷惑,他看看自己的手,一副无法置信的样子。

「有!」我一口咬定。

隐隐约约的觉得一个人远远的笑着,我回头看了一眼,是二师兄。

他站在树下,笑得我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9、大闹少林

也许事情就是这样,每当你感觉要坏事的时候,一准有坏事出现。而当你希望好事降临的时候,天上却怎么也不肯掉陷饼。

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是这样解释的。既然我被人陷害学了奇奇怪怪的武功,总有一天会有人帮我算帐,而且是新帐老帐一块算。

因此,还没等我把最近的遭遇理出头绪,也没分析出为什么二师兄给我的感觉越来越恐怖,真相就急于大白,唉――一点戏剧性都没有……

天地教来到了少林寺,而且是不请自来。

而且――招呼都没有打就来了。

唉,这么突然,我都没有准备他们的饭菜诶DD不过,我看他们没有留下来吃饭的意思。

站在第一位的那个哥哥,巧笑翩然,绝代风华。不知为何我看着有点眼熟。

奇怪?我也不认识几个人啊,就算多年前唯一一下山去寻访了几个「英雄」,也应该不会混乱到给魔教的人发了英雄贴,为什么这个哥哥却给我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已经认识好多年了?

发现我一直在看,那个哥哥转过头来对我一笑,眼波流转,竟有点勾魂夺魄的意思。

哇!这位哥哥好好看,好亲切哦!我正要回报一个笑容,突然旁边的五师兄拉拉我的胳膊,悄悄对我说:「师弟,小心了,赵魔头可能要对你使用勾魂魔功。」

赵魔头?我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他十分的面熟,原来是我五年前放走的那个人。唉,想当年他被关在山洞里不能洗澡不能刮胡子不能梳头,样子是何等的落魄,现在换了身狐毛穿了身羊皮还真就认不出来了。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我心中暗叹。只可惜当年我一时心软放了他,间接促使了大师兄的尘心方动,一走五年寥无音信,算起来我是大大的吃亏,不知道这笔帐,应该怎么跟他讨回……

正当我在这里胡思乱想,忽然看见那个赵魔头直直的走到我面前,微微笑道:「我叫赵麟君,不叫什么魔头,可记住了。」

我叫赵麟君。他说。

我和他的恩恩怨怨,从这一刻起,正式上演了。

既然人家对我笑,又对我和蔼可亲的说话,我没表示岂不是太没礼貌?于是我点点头,也对他笑笑:「我叫戒痴。」

我笑的魅力这么大吗?他一激动,居然一撩羊皮,尊尊敬敬的在我面前跪下,口中宣颂道:「天地教护坛使者赵麟君前来迎接少主,请少主同回总坛!」

我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容DD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僵硬了。

大哥,这个玩笑未免太大了,虽然我救了你,你也别为此「陷害」我对不对?堂堂少林正殿上啊,我好心虚啊――

不管了,我给他来个死不认帐:「大哥,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属下知错了,请少主随我回天地教总坛。」

「我都说我不认识你了――」 一转眼,我的周围方圆十尺就都没人了。真讨厌,明明我和师兄弟们比较亲,怎么就没有人相信我呢?不仅如此,赵魔头身后还跪了乌拉拉一片奇装异服的人……

「请少主回归天地教总坛!」众人豪气冲天,除了我,一个比一个胆儿壮。

我哭笑不得。这帮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怎么就成了他们的少主了?就算赵魔头被关久了脑子有病,难道这些人也老糊涂了???

「阿弥托佛――」一声颂佛,师父终于出来帮我解围了。同时出来的,还有我寺的老和尚大和尚小和尚和小小和尚。

赵麟君看见师父,微微一穑骸咐显敉海好久不见了。」

乌拉拉引起一阵公愤,一群小贼秃们急于给自己正名。

「不许吵,你们这些小贼秃们还不值得我打招呼呢。」赵麟君目光一扫,清冷的声音像针尖一样传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每个人心中仿佛针扎一般的难受,竟再也吵闹不起来了。

每个人心中都是一震:这个魔头,武功真是高强。

「五年不见,你的武功又精进了。」师父微微一笑,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

「不敢。这几年练功不敢忘您多年的培养,竟是十二分的用功。」赵麟君也微微的笑着,气度风华,绝尘于世。

「老僧这几年倒是时刻记挂着你啊。」

「喔?原来你年纪一大把了,还贪恋我的美貌啊。」赵麟君眼波一转,笑容如。

「呕……」

大家的目光不禁向一个地方集中,赵麟君脸色大变,远远的望将过来,却又隐忍着不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众目睽睽我做了一个「别理我」的动作,「我今天中午吃多了,吃多了,你们请继续……」

赵麟君的目光越发的难看,而师父却向我露出嘉许之意。

紫袍男子眼波又一转,已经恢复了常色,他大袍一挥,朗声道:

「好吧。老贼秃,我这来也不是跟你叙旧的。我家少主年已二十,我要带他回去。」

「阿弥托佛,这里没有你家少主。」

「骗我――不是他是谁?」赵麟君快步走到我跟前,伸出的手指几乎触到我的鼻头。

「他是我的七弟子戒痴,不是你们的少主。」

「哼,我虽然没有亲见他长大,但你以为我看不出哥哥的孩子是谁吗?十年前他第一给我送饭,我就看出来了!」

等等!他在说什么?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我怎么就出来一个小叔叔了?

我傻傻的看着他,怎么也想像不出来他这样的美人怎么就有我这样难看的小侄子。

「赵施主,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不管戒痴的父母是谁,戒痴就是戒痴,他是我佛门弟子,和魔教再无一点关系。」

「哼,他和天地教有没有关系你说了算的吗?你怎么不问问,五年前我是怎么下山的?」

师父脸色一变,目光凛凛的向我扫来。

「没有,师父,我发誓没有!不关我的事!」我立刻信誓旦旦道。不管了,现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什么清家戒律都靠边站吧,要是师父不要我了,我连佛门弟子都不是了,还理什么「出家人不打妄语」??

这换赵麟君脸色难看。

「少主,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就算不承认你放过我,那你一身天地教神功是怎么来的?」说完,他身形忽动,轻飘飘的一掌向我袭来。

几乎是电光石闪的,我立刻看出他袭来这一掌只有那本武功秘笈上的武功可以化解!

就、知、道、天、上、不、能、掉、陷、饼……

呜呜……

「砰!」大家眼一,我身子向后飞去,同时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住手――」几个身影同时晃动,我面前顿时出现了好几条黄澄澄的身影。师父,师兄,都跑过来护住我。

得意死了!不禁师父还要我,而且师兄们也坚决护短。

有他们撑腰,我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嘴角的血迹,义正辞严大义凛然的指着他:「你不是说我一身神功吗?如果我真的一身神功,怎么会连你一招都接不了,就被打在地上吐血。难道你们魔教的魔功就这么?再说了,如果我真的是天地教的什么少主的话,你以下犯上突下杀手,是想叛乱呢还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一下不仅赵麟君的脸白了黑黑了白,连他带来的人都不自禁的刮噪了起来。

「好小子,有你的。」赵麟君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生生受我一掌就可以改变你没有学我教神功的事实吗?有本事你站出来,再受我几掌!如果你不是我教少主,那我也不用顾虑什么,直接灭了你这个小贼秃!」

「阿弥托佛――」师兄弟们齐声颂佛,纷纷加入行列挡到我的面前。

哈哈,有那么多人给我撑腰我还怕什么?我在人群后面朝着赵麟君偷偷做了一个鬼脸。「莫说你打不过我少林弟子,就算你打的过,我的师父,师兄弟能让你当着他们的面杀我吗?赵施主,这下你可犯了众怒啊。」

赵麟君气得哇哇大叫:「小贼秃,你给我出来,你断奶了没有?还需要别人帮你,你出来,看我杀不杀得了你!」

我心念一动,突然抢身到二师兄身边,朗声道:「赵施主,我年纪小武功差,代表不了少林寺的武功,但我打赌你根本打不过我们少林寺年轻一代的弟子,不信,你和我二师兄练练?」

我转头看着二师兄,用热血和激情鼓励他:「二师兄,自从大师兄走了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了,关键时刻你可要给我们这些小辈做好榜样啊!」

二师兄的左眼不停的跳动,而右眼完全不眨了。这手神功,比之赵麟君的魔音魔眼可是毫不逊色啊。

我满心佩服,立刻对着赵麟君笑道:「看见没?我师兄的对眼神功比你的差不差?你敢不敢和他打?」

赵麟君的表情简直恨不得把我吃了。他的脸色变了又变,变了又变,终于在一片狂风暴雨中恢复了正常。他好整以暇的掸掸衣襟,缓缓道:「你还等什么?」

说得迟,那时快。二师兄闪电一般的动作,已经袭到胸前……

「砰」的一声,倒下的那个,是二师兄,而脸色变的,是赵麟君。

「阿弥托佛――」师父那声颂佛巨没创意,意思是说:「大家好,是我动的手。」

我赶快带头哗哗的鼓掌……眼看师父就快不要我了,此时不拍马,更待何时拍??

立刻场面是欢声雷动,师兄弟们大声喝彩,以壮声威。

这一赵麟君倒是没吃惊,依然笑嘻嘻的看着师父:「你又来倒什么乱,你不是心中也有很大的疑问吗?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默不作声的看着赵麟君。

「我心中没有疑问。有疑问的是他。」师父指了指二师兄,「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要装作我的弟子,戒司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那个男人躺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上前一步:「你说,戒司现在何?」

莫名的觉得不舒服,比我第一天知道二师兄不是好人还不舒服,我默默的看着地上的那个人,心里一点一点的冰凉。

赵麟君不以为然的插话道:「这还不明白嘛,那个小和尚被我杀了抛后山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言一出,僧人们都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围住赵麟君,低眉合目,低声颂佛DD一副很卑微的样子。但我却知道,赵麟君也知道,那是他们要动手的前兆。

「怎么,现在就要动手?」赵麟君还是懒洋洋的笑着,满不在乎的样子。而那不经意的目光,却透过人群落在我的脸上。

为什么要看我?为什么要看我?我知道我很丑,我知道我倒你胃口。所以,请你挪开你的目光,不要看向我。

我欣赏你,欣赏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概。但此刻我更讨厌你,讨厌你漠视的表情,讨厌你轻浮的态度,尤其,讨厌你对生命的极不尊重。

你最无所谓的,恰恰是我最珍视的东西。

1、离奇身世

局势立刻就像所有小说里形容的情节那样发展下去了,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男性,又都受到了热血的鼓舞和忠义的驱动,我简直都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他们打起来――于是就出现了现在的情景:赵麟君和师父打做一团,下面的魔教教徒和大小和尚打做一团,大家打啊打啊不亦乐乎――唉,学武功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大家原谅他们的无聊吧。

只有我无所事事。少林寺的人当然不会打我。魔教的人还认为我是他们的少主所以也不会打我。因此现在这么热闹的场景里只有我一人闲着……唉,其实这也不是我的错啦……

赵麟君的武功果然是精进了。以前他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但能被我们关十五年看来也好不到哪去。然而现在我却看见师父在他面前一点好都不讨不到。甚至,有长时间消耗后被压服的危险。我摩拳擦掌着也要上,但考虑到我名门正派的名声和师父的名声――犹豫中……唉,这个时候我要是魔教的就好了,那边我的「徒子徒孙」可都不讲什么文明的……

左右一顾,居然还看见有比我更闲的――我大为生气。至少我还站着看热闹,他――居然躺着?!

我悄悄的走了过去,蹲在他身边拿手指捅他。

他回过头来,面色惊惧的看着我,勉勉强强道:「少主。」

「我果真是少主?」看着他面带恐惧又勉强恭敬的样子,我突然来了兴致。

「没错的。就是因为如此,右使才让在下把天地教的镇坛秘笈送给你的。」

「赵右使怎么知道我就是少主而不是什么张三李四?」

「赵右使没说,不过我们都信任他。」

「你见过我的父亲,也就是以前的教主吗?」我突然问。

「见过啊。我们天地教的人都以见教主为莫大的荣幸。」

「教主长什么样子?他真的是赵麟君的哥哥?」

「是啊,他们是亲兄弟呢。教主比赵右使高大,也威武,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兄弟。」「二师兄」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赵麟君在武场中的身影,喃喃道,「赵右使真的是越来越像教主了,如果他再威……」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立刻死死的闭住嘴,脸上一阵发白。

反正我也不关心赵麟君的私事,继续我的追问:「这么说赵麟君并没有提供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我就是他的侄子了?」

他满脸迷惑的看着我,喃喃道:「这还需要证据吗?他和您的父亲是亲兄弟啊,他怎么会认错呢?」

我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的说:「那你觉得,我和赵麟君长得像吗?」

这两句的声音我发的不大不小,音量正好可以让场上的比较关键得几个人都可以听见。果然,周围的几个人动作已经变慢了,有的人满脸不信的回过头来看着我,有的索性向赵麟君看了过去。

赵麟君自然也听见了我的声音,他哈哈一笑,大声道:「戒痴啊戒痴,就凭你喜欢耍小鬼计这点真的跟赵某同出一辙啊。不过你也说对了,我真的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你。既然这样我也没兴趣打下去了,就此别过吧,相信这里有些人会比我更清楚。」

说完,他借着武打的动作,一个大躬躲过我师父致命的一招,大袖像蝴蝶一般飘飞开,一眨眼,他已经幌了出去,顺手还带走了我面前的「二师兄」。

我竟然来不及阻挡――只这一手轻功,傲笑武林。

人群里一声呼喊,魔教的人居然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群大大小小的光头,驻在那里,脸上又是迷惑又是惭愧。

师父也呆了呆。虽然早就知道魔教轻功非同小可,但今天他们跑到自己的大本营来,居然还让他们走了个干干净净,少林寺的老脸,说什么也挂不住了。

看来,他们还没有尽全力的打,尤其是赵麟君,一边打还能一边懒洋洋的调笑――难道真的是投鼠忌器……

师父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那天晚上师父把我叫到他的房间里面。

他久久的看着我,一如十多年前让我给赵麟君送饭的那一刻。

只是当年的懵懂少年已经长大,而师父的脸上有多了无数的皱纹。

不禁感动的快要掉下泪来――

师父,你永远是我的慈父!!!虽然我不爱吃白菜豆腐!!!

师父没有听见我心中热情的召唤,他冲我点点头:「戒痴,你今天――表现的很好。」

「对不起啊师父,我什么都不能做,连赵魔头的一掌都躲不开――」

「你不是不能躲开,只是有不能躲的理由。」师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其实我也看出你身上有了不是少林的武功了。」

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师父啊,这都是徒弟的错,徒弟睡觉睡过头了,中了二师兄的诡计,他说那个是师父让我练的,我没有怀疑就――」

「这也不怪你啊――」师父轻轻的叹了口气,「天地教的武功本是少林的余脉,你以少林内功的基础练天地教的武功,本来就是一脉同呈而且事半功倍,赵魔头五年前不带你走,原也是有原因的,是老僧疏忽了……」

一个越来越大的惊讶出现在我的心里,但我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依然呆呆的看着师父。

师父却显然不想在继续这个问题,他又冲我摆摆手,让我坐到他的身边,语重心长的说:「戒痴啊,我想你心里已经非常的明白了,你的确就是天地教教主赵麟海的儿子。」

亲耳听见这句话从师父的口中出现,我还是吓了一大跳。「师父!」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痛哭流涕的要与一切的「反动势力」划清界限。「师父啊!我不是什么少主,我只是您的弟子,一个贪吃贪玩的小和尚!」

「好了,别吓成那样。我不会废你武功的――」师父冲我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其实五年前,我还真的有心,要把衣钵传给你呢――」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孩子。」

这个评语可是非同反响。我暗暗掰着手指细数自己的优点:天真吧――那是笨;没野心吧――那是懒;会做饭吧――那是贪……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师父对我另眼相看,所以就小心翼翼的看着师父说:「师父啊,你是不是受大师兄的刺激所以这里不太……」

「小笨蛋!你想怀疑你师父的智慧吗?」师父不顾形象的怒嗔道,「就这一点你和赵麟君就是亲戚无疑!老僧替他证明了!真真气的让人吐血。」

我慌忙磕头。我不能让师父再受刺激,一下把我赶了。

师父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开始讲我那离奇的身世。奇怪,我2年了都被认为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今天突然出现了一个叔叔,然后又有了大名鼎鼎的父母――世界啊真是奇妙!

赵麟海,就是我那短命的老爸,曾经也是风光一时的天地教教主。天地教一直与正派不合(具体原因师父没有告诉我,说我进了魔教一定有人来教我,这样印象刻),尤其以赵麟海为甚,三天两头的跟正派过不去。他自己发骚吧别人还拿他没办法。被惹急了就狗急跳墙抓了他的夫人我的母亲。说来也是可怜,我父亲一世英明居然娶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妻子,而且还喜欢的不得了。可以说一生的幸福都断送在了这个女人身上(老妈,我要实事求是,你可要耐着性子……),当时正派的人要抓我的母亲,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和赵麟君的不好(唉,家庭关系一定要好),赵麟君看见有人要截她,假惺惺的阻拦了一下就把她送给了少林。这下乖乖不得了了,我那个英俊潇洒位高权重的父亲就受不了了,跑到少林来要人,硬要不成就软要,说让自己换我母亲。当时风萧萧兮易水寒,我父亲赤瞳披发的好不悲壮,帅的一塌糊涂感天动地……大家一心软就把我的母亲放了,反正一个换一个也不亏。谁知我那个母亲虽然不会武功却十分的烈性,对我父亲说:「命这个东西是自己的,谁也救不了谁。」然后就自尽了。

我父亲面如死灰,他淡淡的看了师父一眼,冷冷道:「内人说得对,命这个东西,谁也救不了谁。」然后一眨眼就在我师父面前杀了那个截我母亲的人。

没有人敢上前阻挡。

我不禁对我父亲当年的神勇悠然神往。(师父啊,对不起,我小小的叛变一下吧,老爸他真的很帅啦)

「然后呢?」师父幽幽的发呆,我急了,提醒他。

「然后――」师父惊了一般看着我,又过了很久才说,「他在全武林同道的面前自杀了。」

莫名的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喉咙。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师父要给我取名叫戒痴。

后来师父又给我讲了很多事情,比如我是在少林出生的,因为母亲是在少林临的产。赵麟海自杀,赵麟君又被擒,魔教大势已去,在武林中也就不怎么嚣张了。师父突破了重重阻力,力保我的成长,并把我作为了自己的弟子细心调养。其实他的心中,只怕还在遥望着那个高亢尊贵的身影……

那天晚上我和师父聊了很久很久。当我出去的时候,天空都微微的亮了。

我一直站在窗前目睹着那轮太阳缓缓的突破了云层显露出来,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在嵩山看日出了。

当我最终离开的时候,我突然回头对着师父笑笑,蛮诡异的说:「师父,我的父亲和我像吗?」

他呆呆的看了我很久。

当你开始认真的时候,真的很像他。

那种从眼睛慢慢散开的光芒。

我点点头。缓缓的转过身。给他一个缓慢地,需仰视的背影。

然后,就是一高兴,在门口被绊了一跤。

唉……果然丑男当道,天地不容。

我背着自己的小包袱慢慢的走在下山的路上。我走得很慢,这是我第二下山。我要记住每一步的感觉……

当然――

我也怕,我走快了,某些人不容易看见我,那么,我下了山就傻了。

转过一个弯。赵麟君拿着扇子,好整以暇的站在道旁瞅着我笑。那样的笑容,好像蝴蝶飘过。

他说。

我来接你的。

我纠正他。

叫我少主。

11、唇枪舌战

本来下山之前我有很多打算的。天地教,说白了就是一个江湖帮派,跟少林在武林中的地位那好比星辰之于日月,河川之于大海萤光怎与日月争光?我作为少林派的后起之秀,差点当上下一代掌门人的堂堂戒痴大师,到天地教那还不是领导视察吗?所以,我一定要效仿师父还有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师兄,好好的给我们少林寺壮壮门面。

什么,你说我已经不是少林寺的弟子了?

踹飞!我自佛祖心中留。

什么?你说我肯定是给少林寺丢脸?

踹飞!你嫉妒我长得帅是不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好歹我也是个少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角色,怎么会有人骑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

不要以为你是我的叔叔,我就该你的!是我的就是我的!!你给我放尊重点!!!

正满脑子跑马跑的得意,赵麟君转过头来,无比蛊惑的一笑:「戒痴,笑什么呢?说出来大家一同笑笑」

「没什么。没什么。」我连忙摆摆手。

「你是不是想,回了总坛,我就要尊重你,孝敬你,给你当牛做马了?」麟君阴测测的笑着。

大惊!难道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我是少主……你……你应该对我尊敬点……」看着他又狠又美的笑容,我不禁脖子都短了几分。

麟君好整以暇的弹弹衣服,慢条斯理的说:「戒痴啊,你是不是心里想着,自己是少主,天地教掌权者,说一就一说二就二没人能拿你怎么样了,我这个作叔叔的也应该对你言听计从千依百顺?连头上的六个香疤都是香喷喷的,你给我面子我才能诚惶诚恐的摸上一摸……」

呵呵,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诚惶诚恐就不必了,不过也要我高兴才行……

「我是你的属下没错。我也该在众人面前对你行三扣九拜的大礼」赵麟君笑嘻嘻的,脸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轻,「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把你这尊佛从少林请回来?是谁让你有了今天的地位和身份??」

我仔细想了想。

「我爸。」

然后我可怜的看着赵麟君一副要上吊的表情。

「哈哈……死小子不错啊,说得正是道理!」赵麟君看着我,恶狠狠的说,「可你知不知道,这个身份和地位,我想要就要,我想收回就收回!!」

我又仔细想了想。

「恐怕不能吧。」

难道你能否认我和父亲铁证如山的关系?你还能把我再塞回我娘的肚子???赵麟君啊,虽然你武功很高,长的也很漂亮,但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你也办不到是不是??

我的想法虽然简单,但麟君听着却好像不是那么的简单。他呼呼的喘着气,好像很为我的话气恼。不过他这个人向来翻脸比翻书快,很快就挂上一张甜的腻死人的笑容,温言软语道:「戒痴啊,你说咱们一家人,见面斗什么嘴啊,来来来,让叔叔好好看看你,叔叔可喜欢你了」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他的眼睛也真的很好看,但我挣扎了又挣扎,终于忍不住说:「你怕是更喜欢我少主的地位吧。」

「对呀,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你的少主地位……喜欢你身上流的血……喜欢你那死鬼老爸……喜欢的不得了……」麟君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仿佛耳边的呢语一般,但不知为何我听着却是一身的冷汗!!!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说喜欢说的这么咬牙切齿的???

我还没明白过来,赵麟君已经跳下了车,大袖翩翩的走到前面去了。

讨厌,不就是说了两句大实话吗?至于那么生气吗?还说是一家人呢,跟晚辈生气,真没教养!!!

我气呼呼的趴在软软的褥子上。走就走,你走了这里还宽敞多了呢,你看,我都可以躺着睡觉了……

真的好舒服啊……甜甜的熏香和温暖的被褥……好想睡觉……

他说什么来着……我趴在褥子上昏昏欲睡……他说……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

一家……

我终于沉沉的睡着了……

赵麟君明显是一个顾家不顾大局的男人,他有奇怪的理由觉得应该把我关在家里,而不是让我去实现对大局的意义。

他这立了大功,不仅把我这尊佛从少林毫发无伤的请了回来,而且所有带去的人都毫发未伤,所以回了天地教就受到了盛大的欢迎。不过也仅此而已,那些欢迎的聚会和歌舞,我一个都没有看到,赵麟君一句「少主多日奔劳,又初闻身世心身俱疲,还是先让他一个人静静吧。」全给挡了,说完他假惺惺的抹了抹眼泪,就把我「金屋藏娇」了。

德行!!一路上心身俱疲的那个恐怕是你吧!!我生龙活虎蹦蹦跳跳精神的很,你凭什么把我关起来不让我见大家???

「就你」赵麟君关起门来,脸上立刻一片寒,「就你这副蠢样,不经过我的调教,只怕丢尽了我赵家的脸!」

我不说话,翘着兰指左晃晃,右晃晃。

对付这个叔叔,我的本事是一套一套的。

果然赵麟君脸色巨变,他「邦」的一声打飞我面前的桌子,脸色铁青。

「很好玩是吗?」

他低着头淡淡的说。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把你找来,知道我为什么当不了天地教的教主,所以很高兴是吗?」

我默默的收回手。

虽然他罪有应得,但他脸上的表情真的让我很不忍心。

二师兄,你的那个仇,我报得好辛苦。

我虽然也很讨厌他,讨厌他的假惺惺讨厌他的作派讨厌他的冷酷讨厌他的……

但是他是我的亲人,他痛我也痛。

我这边怔怔的发呆,那边赵麟君收起了他那张千变万化的脸,冷冷的对我说:「戒痴,看来我真的小看了你。说不定请你回来是错的,我会为了今天的所作所为而后悔……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你最好给我识相点!这里没有你,可以,没有我,万万不行!你最好弄明白了,谁才是这里的当权派!」

我有心想反驳,但终于忍了忍没说出口。

「所以,只要我觉得我还没调教好你,我就不会让你去见其他人。你给我弄清楚了。」麟君咬牙切齿的扔下这几句话,一拂袖走了。

德行!!!说得这么恩威并重的好不威风,不过就是让我当一个傀儡嘛直说不就得了!我又不跟你争什么,这个天地教你给我我都不要……

翘起的兰指。蝴蝶般的男子。

笑一笑,倾国倾城。别人的毒,也是自己的伤。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把你找来,知道我为什么当不了天地教的教主,所以很高兴是吗?」

他……

他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

第二天一起来,床前站了好些好漂亮的大姐姐和小妹妹。

「你们……你们……站在我床前干什么……我还……我还没起床呢……」想我小小一个和尚,在少林寺母的都没见过几个,更不提漂亮的母的(对不起,应该说女的,戒痴没文化),所以说话也结巴了,身子也打颤了,腿肚子也转筋了,脑子也不转了……

「少主。我们就是来服侍少主起安的。」莺莺艳艳的笑作一团,只有我依然傻乎乎的。

「少主,时候不早了,让我们服侍您更衣吧。」

「不用……不用……」我面红耳赤的把棉被抱的更紧,「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呀,好可爱啊……」

「对呀,少主脸红了……」

「你看他的香疤,怕是没见过女人吧……」

「你去逗逗他啊,我看你已经色心大动了嘻嘻……」十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里还不止十个女人。我晕晕乎乎的,不知道她们的调笑原是拿手好戏,一直回味着……

我可爱……我可爱……可爱……

*^______^*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们说归说,可不许动手动脚!!!

啊!啊!!啊啊啊!!!

在小光头不知道被几只手摸了无数遍,我终于忍无可忍,抱着被子跳窗……那个……逃走,一路上撞翻了几个人,踩了几只猫,翻了几个盆,已经不是什么关键问题了……

关键的是,一个时辰以后,全天地教的人都知道今天早上,有一个小和尚,抱着被子在后场裸奔,而且还「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一路道歉……撞着人也就算了,但撞着那头准备送厨房的猪还「阿弥陀佛」……就大可不必了吧……

所以,当赵麟君关上房门,嘿嘿冷笑的时候,我完全可以理解他悲愤欲绝的心情。

唉……小和尚的叔叔也不那么好当啊……

我真的很同情他。

「真出息了,啊?!」赵麟君的那个「啊」异常高亢异常动听,他走上来冲着我就是一耳光。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这个暴力男,佛祖让他下地狱吧!!!

真的好疼……我一瘪嘴,眼泪扑扑的往下掉。

「你为什么要打我?是我的错吗?我从小在少林长大,别说美人了,就母驴都没见过几头,我容易嘛我难道我是和尚就应该被她们调戏吗?难道我长着光头就应该给她们摸吗?我是什么啊我,我还是少主嘛我」

「那你跑什么跑她们都是我送给你暖床的,你给她们看看有什么打紧的。」赵麟君气冲冲的说。

「什么是暖床?」我抬起泪湿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赵麟君。看的他几乎抓狂。

最后他了半个时辰来给我解释什么叫暖床,讲的我那一个叫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他他他他这个叔叔是怎么当的,教小孩子这些!!!

「我不喜欢,你叫她们走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我硬着脖子说。

「你已经不是和尚了,不用管什么清规戒律……」

「我才没有管清规戒律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让她们都走。」废话!我做那种梦的时候从来没梦到过女人,怎么会和她们做梦里的那种事???(暴!你以前见过女人吗??)

赵麟君微微沉吟,缓缓说:「你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

好像也不是。我和师兄弟们洗澡,从来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除非……

「我也不喜欢男人,你别费心了。」

「我倒是不想费心。我根本就不想管你!」麟君狠狠的说,一边抬起我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不过,你什么都不喜欢,又怎么能让我放心呢……」

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就让你看看,少林高僧的定力!!!

12、初尝情事

赵麟君自从动了这份心思,就切实的行动起来。开始是一群一群的美女送过来,后来呢,又是年轻的男孩子(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很快就发现我的无动于衷真的不是假装的。于是就紧张了,就不安了,就惶恐了――把这个作为工作的第一要计,天天抓,时时抓,事事抓――真不明白他那来这么大的劲头。

难道这就是他说的天地教离不开他的原因――就是给别人拉皮条?

在我又一把一个美貌的男孩客客气气「请」出我的房间以后,他终于忍不住冲进了我的房间。

「你到底要怎么样!!」他冲着我大喊。

真难理解。明明感情的事情是自己的,他多管闲事吧还对别人有要求,达不到吧就怪当事人事多。在他看来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而在我看来他纯粹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他看来我是狗,而我看来他是狗。

「有什么怎么样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逼我也没有用啊。」跟他说话一定不要说我是和尚不能动凡心啊,我将来还想回少林所以不能破戒啊,我的心上人不在这里我要对他忠诚啊……因为他奇怪的大脑理解不了这些很正常的理论。他只懂――我的服务你不满意。

真是一条好狗,对主人忠心耿耿。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你给我一个标准好不好?」赵麟君气得牙根痒痒。

「我都说了,我没喜欢过谁,我是……」差点冲口而出自己是和尚,我忍了忍终于没说,「我是真的没有遇到满意的啊。」

赵麟君一拳把桌子拍出一个大洞,然后坐在那个大洞旁边瞅着它生气。

我也不敢说话,这个叔叔亦正亦邪的,而且邪多正少,跟他打交道最重要的注意事项就是尽量少讲话少讲理,不要犯了他哪条忌讳,不然――有可能就和我那可怜的老妈一样,莫名其妙失去了性命。

赵麟君静静的坐了半晌,长叹道:「你这个脾气,倒是和他真的一摸一样……」

「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就坚决不要……」

他的声音轻轻幽幽的,缅怀着什么失去了什么。落寞的水滴滴下,下面映衬着清幽淡慢的往事,水一般漾开。

我突然警觉了起来。那个他……应该是说的是我的父亲吧……

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就坚决不要……

悠然神往着当年父亲对母亲的感情……真是……

怎一个痴字了得……

两个人都怔怔的发了半天呆。赵麟君转过头来看着我,很久很久表情都没有变过。他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当那层假笑剥离干净以后,我发现我竟然无法面对这样的注视。

那种……痛到骨髓……

我的吸了口气。不行……我必须打破这样的沉默……「叔叔啊,你看看,你送来的这些人,再漂亮,能漂亮过你吗?所以,如果你没有什么女儿啊侄女的送过来,就不要再费心啦。」

赵麟君冷笑了一下:「怎么,你也打我的主意麽?」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也……也……也也……

「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们不是一家人吗……这个……」我语无伦的摆着手,「我只是说,你很漂亮,我跟着你,容易高标准严要求……」

赵麟君轻蔑的看着我:「喜欢又怎么样,赵家的人还有敢想不敢做的事吗?」他站起来,大袖一摆,突然就风情万种起来,「原来小和尚不是不动心,而是我选错了对象,这样倒容易了……」他缓缓的走近我,抬高我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发现我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神看起来又轻蔑又诱惑。

「如果是我亲自来的话,倒是省了好多烦心的事……」他幽幽的说着,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我听,「就是有一点困难的……」

叔叔,你终于反省了吗?你终于意识到我们都是男的而且还是亲戚而且还是叔侄这种关系是断袖是违逆是乱仑实在太太太太太不正常了吗???

「我要怎么样……」

「才能忍下想吐的心情来满足你呢……」

???????????????????????

佛祖啊!这个人太太太太太太不正常!!我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叔叔啊啊啊啊――

在我吃惊到大脑一片混乱以至于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同时,赵麟君已经根据自己的意愿把我压到床上,看着他那张逐渐放大的脸,我终于惊吓似的大叫起来:「你等等!!你等等!!你要干什么!!!」

「我要做的不正是你希望的事情吗?」赵麟君妩媚的一笑。

「我还没准备好!!!」

「你还要准备什么!需要准备的应该是我吧!!!」赵麟君突然生起气来,「你有什么资格推三阻四的!我来将就你你还要准备?我还没说自己很委屈呢!」他越想越气,干脆就点了我的几个穴位,让我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只能干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又一笑了,表情无比的诱惑,声音无比的动听:「你还是满有眼光的嘛……我原本就比他们……都好……」说着,他慢慢的俯下身子,嘴唇轻轻擦过我的耳际。

鸡皮疙瘩起得我都翻白眼了,偏偏一句话不能说一个指头不能动。老爸啊老妈啊师父啊大师兄啊,我我我――我要被我的叔叔强Jian了!!!

我想逃,我想跑,我想晕,我想打翻他,我想死……不……我怕死……我想让他死啊啊啊啊啊~~~~

正当我这边激动的浑身颤动的时候,那边不知道缘由的某位仁叔却吃吃的笑开了:「戒痴啊,你可真敏感,轻轻一碰就这么大的反应啊――」

我想翻白眼!我想翻白眼翻到死掉!!!

话又说回来了――他怎么又放手了――

他在屋子里团团转。

「讨厌――真讨厌――许久都没有做这种事情了――居然忍受不了――我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我为什么要将就他――他算老几啊――长的又那么倒胃口――」

我无语问苍天――

为什么啊,我马上就要被人上了,而且是一个男的上了,要上我的人居然还嫌我长得难看啊啊啊啊啊――

赵麟君又围着屋子疾走了几圈,终于犹豫着拿出一个东西,走到我的床边。

他仇恨的看着我,不由分说给我灌了一通,又给自己灌了一通。

「来吧。」他撕掉自己的衣服,双眼通红的看着我。

那种悲愤的表情,好像是要上刑场的烈士。

我我我――我还是死了好了!!!我没脸活下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而我的心情却是到了最黑的黑夜。

泪水在我的心里流成了河……汪成了海……

为什么啊,我当和尚又没有错,我没有喜欢上别人也没有错,为什么要让我被人上啊,而且是被我叔叔上啊,而且他还要给我吃春药让我舒服的被上啊,而且他还要给自己吃春药才能勉强的上我啊――

丢死人了――我不想活了――

那个罪魁祸首还没有醒,一只胳膊也放在我的腰上没有挪开。

终于确定自己不会翻白眼翻到死,我发挥眼刀的功能狠狠的看着他。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我现在真的是忍不住想找把屠刀大义灭亲――

我讨厌这个人我讨厌这个人我讨厌这个人我讨厌这个人我讨厌这个人――

我讨厌这个人……

他还在安静的睡着。

我不得不承认,他安静睡着的样子好美,象静静匍匐的蝴蝶,暗夜的光遮不住他华的翅膀。

褪去了故作清高、惺惺作态、奸诈狡猾、凶狠残暴……他的脸,在岁月里高贵而寂寞的美丽着,无法减老一丝。

尤其是……

他眼角隐隐约约的那道泪痕,无端为他苍白的脸……增添的几丝脆弱……

心脏的某一个地方突然抽痛了起来,那种很久远的感觉――久远到……我都理解不到……

13、纠缠不清

日上三竿的时候赵麟君终于醒了过来。他「柔弱」的睁开眼睛瞅了我好半天,然后再轻轻的闭上,放在腰上的手又慢慢的滑到了那个地方。

「早啊。」他无比慵懒的说。

我哭笑不得。我的命根子在人家手中。

「早啊。」我只好乖乖的说。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大概觉得有点好笑吧。反正我觉得他是在强忍着笑意看着我,然后把头伏低,黑发如水般流泻下来,掩住他抽动的肩膀。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这一刻我的心情竟然有些荡漾。大概是那头发温柔的触觉太好了,丝般抚摸着我的肩膀,我的胸膛。

回想起昨晚,脸上不禁又开始发烫。这个人啊――3多岁了,全身上下倒是无一不美得惊人,连头发都那么好……………………

就在我柔软的想要给他开脱罪名的时候,赵麟君突然一脚,把我踹下了床。

他――把――我――踹――下――了――床???

你!!!

过河拆桥也拆的太迅速太彻底了吧!!!

赵麟君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中又恢复了他又是轻蔑又是骄傲的表情。

我服了他了,他现在当然可以骄傲了,昨天死命的折腾,折腾到我不能动了又把我赤身裸体的踹下床,再在床上用一种胜利者的表情看着脚下无比屈辱的我――这么变态的事情只有这个人才能做出来!!!真是超级变态的变态的变态!!!

而下一刻的动作更奇怪了,他眨眨眼睛,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掀起大被,连人带被的「飞」到我的身边,合身抱住我,温柔的说:「刚才对不住了,我只是想撒撒娇,没想到你睡的那么靠近床沿……」

我翻白眼――我确定他是想气死我,他气死我他不甘心!!!

你真的以为你是蝴蝶游戏风尘啊?

你刚才那个表情也是不小心?

而且,而且……3多岁的人了还撒娇,居然还能撒娇……

呕…………………………

赵麟君看出我的表情不善,一只手又开始有意无意的划着圈,抓住我的某个地方。「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赔罪还不行吗?我向你赔罪……」

我满脸通红的点头,我满脸通红拼命的点头。

赵麟君又是胜利的一笑,不过眼波流转,勾魂夺魄。

气死了,被这个人吃的死死的。我断定他是报仇来着。

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哼哼,我今天要告诉他――惹谁也不能惹和尚,尤其是已经破了戒而且很愤怒的和尚。

我也轻轻的笑着,把他那只罪恶的手捉在手里玩(关键目的是为了挽救失地!!!),有意无意的问着:「叔叔啊,你的功夫真的不错诶!撒娇也撒的好熟练!你做过多少这样的事情啊?」

他的身体明显的一僵。

「你是不是以前也为了这样、那样的目的,勇敢的这样献身啊……啊?」

他的表情,简直就是气疯了。

「是啊,我常常做呢。」他怒极反笑,枝乱颤的看着我,「侄子可曾满意?」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我和他脸对脸的笑着。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服侍比我有声望有地位的人,是赵某的荣幸。」他嘻嘻的笑着,爬起来穿衣服。我也费力的爬起来,忍着疼痛穿衣服,一边不忘和他虚伪的笑笑。

他穿戴完毕,冲我轻轻一笑:「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下人们会来服侍你的。我晚上再来看你。」

这个时候,连我都有点佩服他的脸皮如此之厚了。

然后赵麟君优雅的移身,出门,窗户纸上印出他古代神祗般完美的侧脸,施施然行远了。

完美的谢幕――不是吗?这个人的定力,真不是一般的强诶……我真的好佩服他……

只是,晚上的时候他没有来。下人们说他「操劳过度」,早早的睡下了。

又听见别的下人小声的议论,说要新买多少多少的家具什物。

我收起内功不去偷听墙角的谈话。低眉,合目,念我的金刚经。

之后赵麟君又来看了我几,自然也是看的干干净净的点滴不漏。只是没有再用春药,他知道我气这个来着,「服侍」是为了顾客的满意,也就放弃了这条捷径,转用自己的魔音魔眼对我进行身心的「洗脑」。我知道他在急什么,我不是一件什物可以想藏多久藏多久,他必须带着我去见天地教的人,而在这之前,他必须用某种手段把我吃的死死的。

哦,对了,赵麟君给我取了个本家的名字,叫赵岩嵩,也许在他看来,我像南山的石头一样不开窍。

「这个名字,是我母亲生前给我取的吗?」我好死不死的问他。

「不是!」他恶狠狠的说,「是我给你取的!!」

「那我不要,我要我的本名。」我也任性起来。

「没有人知道你的本名是什么,知道的人都死了。」他恶毒的说。

我眨眨眼睛,再眨眨――这一局他嬴了。

完胜。

拼命在记忆中寻找父母的样子,却怎么也没有,更不用提自己原来的名字。

想要本名这样简单的愿望,原来,也是奢侈的。

对不起师父,我六根未尽,我还是会痴心妄想。

赵麟君也不说话,他背对着我不让我看他的表情。

「小嵩,对不起。」

「拜托,以后不要提你父母好吗?我受不了这个,过了2年了我还是受不了这个。」

「算我……求你……」

他的语气轻轻的颤着,紫色大袍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很纤细。

「为防你以后问起这事,我还是跟你说吧。知道为什么正派的人要称我们为魔教吗?因为我们的武功流派。我们的武功本是少林的余脉,是一个被赶出少林的人创建的。但他被赶出少林的时候已经被废了全身的内功,所以他走了很多的邪路,包括一些……非人的方法……我们天地教的内功,练到一定的程度就会练不下去,强练的话就很容易走火入魔。为了吸收真气,特别是和我们自身的内功相锲合的真气,我们必须吃同门人的身体,武功越高的对自身的帮助越大…………」

听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好可怕的魔教,居然,居然为了练功吃自己人的身体!!!

「所以,有一种人在魔教绝对活不下去,那就是不努力练功的人。如果他的武功没有达到一定的水平的话,注定是没有用的废物,最好的用就是成为真气的钵体被别人吃掉。而对于那些武功高强的长老,他们死亡的时候是全教的庆日,因为大家可以分食他的身体他的精血,对自身的武功大有帮助。而死去的人,也以此为荣,认为自己的意志,可以通过某种形式流传下去,或者,成为别人生存的希望…………」

「我以前也吃过一些教内高手的身体,也确实因为他们的帮助武功日益高强。我感恩那些给我力量的前辈,我认为人的存在方式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流传下去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直到有一天,我一个人,一个人,完完整整的吃掉自己亲生哥哥的身体。」

「之后,我的武功就是第九重了。」

他回过头来,满脸泪痕的看着我。

「那又怎么样?纵然我成为了天下第一,那又怎么样?

「我武功再高,能力再强,也再换不回他了。」

1、

入教三个月,在赵麟君的悉心呵护下,我的头发终于长到了一个可以出去见人的地步。其根据就是可以扎起来,可以遮住那六个香疤。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丑媳妇可以见公婆了,意味着小情人该大众了。

赵麟君再没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挡人民的思念之情,把我圈养在他的小金屋里。

呵呵,在被人民的唾沫星子淹死之前,赵麟君你准没准备好,都不能再犹豫了……

奇怪的是,越是不放心,赵麟君就越是沉默。当他打算着拉我「示众」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碰过我。事实上当他告诉我他吃了我父亲的身体之后,他就不碰我了。

他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他知道有另一种牵袢可以束缚我的行为,比肉体的关系更为有效。比如,真相。比如,眼泪。

我被示众的那天,居然同意很乖的被「打扫」。而赵麟君坐在我的旁边,一直陪着我。

我很想告诉他今天我不打算捣乱如果我出丑了那只是水平问题而不是技术问题。但我知道赵麟君这个人不怎么讲道理,所以,他想看就看吧。

历时半个小时。根据那个不怎么真实的铜镜的记述,好像不怎么难看。

我转头笑嘻嘻的看着赵麟君:「怎么样?没给赵家丢脸吧?」

一瞬间我在他脸上看见了很突然的震惊,之后他脸上立刻炸了棚似的不停变化,我终于对琳琅满目有了形象的认识。

一走神,赵麟君已经恢复了平静。很好。他说。然后很优雅的站起来,很优雅的走出去,很优雅的用背影说一会儿我们厅堂见。

叔叔这个人就这样。他想装蒜的时候蛮像那么回事的。但是!但是!!你既然要维护形象就不要拿我家的地板出气嘛!!!那么用力的走诶~~真的是很用力诶!!一溜鞋印印在人家屋里的地板上人家又没有说要帮你做鞋子………………………………

侍女在身后笑嘻嘻的说,右使很喜欢少主的打扮啊。

喜欢吗?我怀疑的看看镜子,难道你们下手给我整容了??

去了厅堂我真的乖乖的。小猫都没有我老实。

所以,我犯了什么错误的话,那绝对是技术问题,技术问题……

汗~~~

「少主啊,这么多年把您抛在少林寺上受苦是属下们的罪过,您受苦了~~」老臣子涕泪交加。

「不委屈不委屈。」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对着我哭的那么伤心,我真的是很不忍心啦,「师兄弟都对我很好。方丈还想把衣钵传给我呢,所以我这些年过的蛮幸福的……」

老臣子一口气梗在喉咙差点没顺过来。我说错什么了吗?趁他还没回过神来赶快闪。

「少主!真没想到我还能看见教主的孩子。教主对我恩重如山,我为了少主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只要少主一声命下,打少林上武当韩某人绝对冲在第一个!!」

「这个……这个……我还没有想好……其实少林寺的僧人并不坏……武当的老爷爷对我也很好,我其实个人没有什么抱怨的……我……我……我要入厕……」

走得时候心虚的看了赵麟君一眼,没想到他也正在看我,他好像一直在看我。

虚伪!!把我扔在人民的汪洋大海中很爽是不是?平时你挑眉竖眼的左右看我不惯,今天怎么不来帮忙??我毁了少主的形象也没有关系吗?虽然我向来没有什么形象!!

算了……还是上厕所要紧……这么紧张的场面,想不上厕所都难啊。

当然,我随便勘测了一下地形,如果一会儿形势不对,大家觉得我废物一人决定把我分来吃了,我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回来的时候我用了内功,先听听声势,要不好听我就准备闪……

大家果然围着赵麟君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语气很客气,态度很委婉。内容不匝地,目的有问题。

而赵麟君一直不置其词的嗯着声。

「右使啊,您老主持了好几年的教内事务了,到底是拿个主意啊,少主的用意好像跟本教的宗义不同啊。」其它人纷纷附和。

赵麟君终于慢悠悠的出声了:「大家也说了这许多了,赵某也听在心里了……请问各位,赵岩嵩的长相,比前教主如何?」

大家叽叽喳喳的说了一气。「啧啧,今天出来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呢。除了气质上还有些稚嫩,长得真的是很像啊。不说话还真是那么回事,但一说话……」

气死人对不对?哼哼,我故意的!!就是要气死你!!我撅着嘴不服气。

赵麟君轻哼了一声:「那我又问各位,在场的谁没有受过前教主的恩惠?」

全体默许。

赵麟君的语气渐渐狂傲了起来。「别说我们现在的这帮旧臣,全教上下受过前教主管辖的谁没有受过他的恩惠?谁没有仰仗他的风采?别说别的,看在老教主的份上,我们也应该对他唯一的儿子客客气气的~~」

大家不说话。我能想像到大家脸上复杂的表情。

「当然。我说得也只是客客气气……而已……」赵麟君声音懒洋洋的,不慌不忙的说。周围突然又喧闹了起来。

「右使,您老的意思是……」

「供着。壮声势。扬声立万。大家该干嘛还干嘛。」赵麟君的声音越发的慵懒,听起来让人耳根发烧。

我突然醒悟到,他已经悄悄的用了魔音魔眼了。

「对啊,赵右使说得太对了!!今后咱们该干嘛还干嘛!!赵右使还是我们的主心骨!!!」一个壮年的声音高亢的说。

对对。他媚骨如丝,定是你的主心骨,定的你神魂颠倒。

「是啊,赵右使一直为了本教呕心沥血,理当成为本教真正的教主……」另一个不怎么有骨气的人说。

立刻有更多的人随声附和了起来。

是啊是啊。他的确是呕精沥血了,别的不说,觉主还是可能当的。

而还有一部分人沉默着,一群更知根知底的人。

一个老臣轻咳了两声。慢悠悠道:「赵右使这两年的确是为了本教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多得不说,对老教主的去世,也真算是有一个交待了……」

立刻形式扭转,场内静悄悄的,我用力听也听不见一个人说话。

过了很久,赵麟君才幽幽说:「邓长老说的极是,我这几年做的这些事情,也不过是为了赵岩嵩铺路罢了,这一切,还是会交还给他的。我……也该退了……」

「赵右使,邓某可不是这个意思。赵右使为了本教做了哪些事情,邓某可是一一记在心里的啊。」那个苍老的声音特别的强调了「一一」两个字。

「邓长老您说这话什么意思?威胁赵右使吗?您这么说他我第一个不服气!」有人上火了。

「赵右使这两年的言行的确无可厚非,不过早些年嘛,嘿嘿~~赵麟君,我看着你长大的,你自己说……你当了教主能服众吗?」

赵麟君久久的不说话,底下低声的议论开了。

今天看来是赵家的秽日,我现场丢脸,叔叔前场丢脸。老爸在天之灵,定要被我们气死。

整整衣冠。我昂首走了出去。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真的大势已去了。

大家看见我,知趣的四散开去。赵麟君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冷冷的看着我。

「对不住大家了,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微笑着团团鞠躬,「想来大家也是好久没有聚得这么齐了,我老远就听见人声鼎沸啊。呵呵,今天是个叙旧的好日子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我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也不知道我听到了多少。

「大家本来聊的挺开心的,但我一进来怎么就安静了?看来我果然是在少林呆太久了,大家都拿我当外人看。严嵩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没什么历练和能力接受大家的重托,所以还是先好好学习教中事宜,与各位长辈多多交流才对,还望各位前辈不吝赐教。」我又是团团的鞠躬,大家见我说得客气,也是纷纷的回礼。

「所以,现在教中事务我还是无法分担,一是经验不足,一是精力有限。呵呵,对了,我忘了告诉大家。近来晚辈一直在考虑一个事情,本教武功虽强,但食人精血一事也多有不妥之,不知道大家有无改变的意愿?教中武功本是少林余脉,晚辈的早年习得少林正宗内功,不知是否研习一种方法,让教内人士通过其它方法练功?」

大家脸上纷纷露出怀疑的表情。不知谁说了一句:「行的通吗?他还是一个青年……」

「教中古仪怎么能修改……」

「算了吧。什么古仪不古仪的,如果不是需要,谁他妈的爱吃那酸不拉唧的东西。」一个声如洪钟的人粗鲁的说。大家会意的哈哈大笑,气氛立刻活跃了起来。

「对呀,少主刚才说,他差点成了少林的下一辈的方丈呢。」

「老秃驴们一定没有少教他真活。」

「老教主和赵右使都是教内不世出的武功奇才,少主的潜力不可限量啊。」

「真习得少林内功,就算无法通关过经,怕是对自身修行,也是大有裨益的啊。」

我微笑着看着大家,看着大家的目光渐渐的统一起来,「崇拜」的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容某不才,受各位长辈的信任,既然这样,我研习内功期间,教内事务还是交给我的叔叔赵右使进行吧。他对教中事务十分熟练,而且……」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态度十分的真诚……」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不服的,却又被更大的声浪挤兑了出去,只有心里嘀咕了。

我又团团的鞠躬,随便邀请了邓长老、亘长老、韩左使轮流协助我了解教中事务,专研武功。大家笑呵呵的应承了下来。老爸的光辉可以荫庇三代,我才第二代,光线很足。

等形势定了下来。我回头得意的看了一眼赵麟君,这我要逼着他承认我的成功。

「赵右使,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小侄这个忙?」我笑嘻嘻的看着他。我知道这个是他想要的。

「一切听从少主安排。」他微微颔首,态度恭敬。不爽的是:他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悉听尊便。」他这样说。

我突然觉得脊梁骨有点发寒。他笑的像狐狸。

妈的!我骂了出生以来的第一句脏话。给他骗了!!

他分明是故意的!他故意一开始就不帮忙!他故意让局势失控!他故意让我不得不出来抬场面!现在我被他当炮弹打了!我帮他正名声控局面了!我答应出卖我少林内功了!我把他想要的大权给他了!!

他他他!!!他终于彻底的把我涮了!!!!!!

15、

有一句俗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虽然赵麟君成功的算计了我,让我沦为他的走卒。但焉知我心中没有自己的小九九?

与其因为自己的迷糊被人民群众唾弃,不如自己聪明的退位让贤,保全一条身家性命。与其陷入复杂阴暗的权位斗争,不如乐得清闲撒手不管,我自逍遥。反正我也不喜欢掌权,谁喜欢谁拿去好了,我只需要保证打起来的时候我能够跑的最快这才是最最最重要的事情。

另外,另外我还有更一层的含义,最根本的含义……………………

我要练好武功,我也要练到第九层,我要打的过赵麟君,至少我要在床上的时候打的过赵麟君!!!

悲愤欲绝。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我怒问苍天。

苍天又下了一场冰雹给我看。

唉,看来丑人还是不要太经常麻烦苍天比较好。

于是我在自己的计划里乖乖的练功。赵麟君全力主外。

「失马」的另一层不明显的意义又出现了。赵麟君被公事牵涉的太多,无法顾及我这边。自从他当政以来,再也没有摸上过我的床,我也很久没有看见他了。

当然,这不排除他在一些晚上,躺在了别人的床上。

这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情。

我身边的仆人也固定了下来,是一个很乖巧的男孩,叫从岩。他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但自从我救了他以后他死活要改名跟我,其实我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不过他喜欢我也不能拦着对不对?

从岩差点成了祭品。他武功学的不好。

我不负责任的大袖一挥,说用少林武功正邪门歪道。从岩从死刑柱子上放了下来,跪在我面前的时候还在哭。

有时候人生就是那么奇妙,你为自己做出某些决定的时候,会影响别人一辈子。

从岩跟着我,死心塌地的。

当然,这不包括他的嘴。

从岩是个想像力极端丰富的人,他的想像力总是天马行空极俱跳跃性。比较具有代表意义的就是他总觉得赵麟君喜欢我,而且是喜欢到骨髓里的那种。任我怎么说服教育都不行。我就奇怪了,他见了赵麟君才几,我见了赵麟君几,我和赵麟君那是多么「厚」的交情,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怎么可以知道??

「主人,你别推辞啦,赵右使肯定喜欢你的啦。」从岩眨巴着他漂亮的大眼睛,露出十分可爱的表情。

「胡说八道。」我努力的工作中。

「真的真的。昨天赵右使刚刚从外面归来,第一个就是来看你,这还不是有意思?」

从岩不知道我们过去的关系,他不知道我们之间不止「看」那么简单。

「他是右使,我是少主,他回来第一个向我汇报是应该的。」我回转身,面对着凌乱的工作现场陷入了的考虑。

「我知道啊。但是赵右使看你的表情真的真的很不同啦。那是恋人才有的目光。」

「年纪小小的懂什么恋人的目光。」我敲着他的头,「你恋爱过?」

从岩脸一红,突然很认真的说:「有呀。」

「小家伙不简单啊。」我吃惊的望着他,「是哪家的闺女?说来我听听。」

「算了。人家才瞧不起我呢。」从岩扭呢着低下头,俊俏的小脸红红的。

「不看三分人面也要看三分佛面。我罩着你!」我大义凛然的挺起胸,用一个极端潇洒的动作带动我的工具返回工作场地。

「算了吧,主人自己的事情都迷迷糊糊的,哪有功夫管我哦。」从岩跳下凳子过来帮我。

「佛家都是普渡众生的,只关心自己的事那叫狭义。你说吧,我替你做主!」

「做什么主哦。」从岩脆脆的声音从我的下方传来,「哪个人会喜欢一个差点成为食物的人哦,这辈子我都不想这事了。」

手一颤,差点烧着自己。

从岩依然若其无事的扇着火。好像,我们讨论的人不是他。

我继续发呆,看着火光印着他小巧的脸,天真的眉眼。

和,异常沉静的表情。

我好像重新认识他一样呆呆的看着他。

「主人……」

「工作的时候要专心哦……」

「你的豆腐干已经烤糊了……」

我一惊,果然看见自己手中的豆腐干已经是焦炭一块了。忙扔了去,重新穿了一条茄子在炭火上烤。

「主人,这你的尝试能不能成功啊,我很怀疑你的烹饪水平诶。」从岩担忧的看着我。

「小瞧我。」我翻了一下手中的铁签,「当年我在少林寺可是厨房一把好手呢,师兄弟可爱我的小灶了,这我冥思苦想好几天才想出了这个不惊动别人的偷吃方法,你不要怀疑我的能力和智慧。」

「……主人……你冥思苦想好几天就在想怎么偷吃吗……」

「是啊?那你以为我打坐干什么?养神啊??」

「你不是要把天地教的武功和少林武功合起来,创建一门新的绝学吗?」

「我有在想啊,不过……我要先填饱肚子才能想啊……」

沉默……………………………………

汗水……………………………………

「主人,从岩好崇拜你哦……还有……你伟大的肚子……」

赵麟君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这不能怪我。他武功比我高,我没听见他走路的声音是应该的。而且,他不象别人那么喜欢敲门。

从岩惊叫了一声,就一溜烟跑掉了。对这个一向皮笑肉不笑的人,他还是敬畏的很。

我继续吃着手上的茄子,随意打着招呼:「叔叔好。来点不?」

赵麟君又露出他那种奇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是你练功的方式?」

「是啊,反正都是吃,我吃的至少还是素菜。」我笑嘻嘻的递给他一个签子,「自己穿,调料在那边。」

赵麟君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拿我的炉子出气。然后,我跟他都好像从烟囱里刚钻出来的一样。

我当然没什么了。反正我一向都没什么形象。不过赵麟君这么爱美的人这副尊容就比较暴笑了。我笑得一直直不起身子。他脸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冷冷的看了我很久,大袖一挥,拽着我的袖子就走。

「去哪儿?」我还是笑不停。

「去我为你准备的练功的地方。」他咬牙切齿的说。

「好好,我练功,我可是一直都有认真的练功的哦~~喂喂……你听到没有……」

等我发现他指的练功的地方是那里,我就笑不出来了。刚才我怎么没看出他的狼子野心?

赵麟君率先跳下浴池,还冲我招招手。

我一边继续我完美的笑容,一边悄悄的打量逃身之路。

他沉默的看着我。

「别找了。你武功第几层了,到第九层了吗?」

我仔细想了想,也是。于是缴械。

我又开始悲愤。我化悲愤为力量,我发誓明天开始好好练功。

躺在赵麟君的怀里,我看自己的手指,从左手看到右手,又从右手看到左手。

「看什么呢,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他在后面吐气如兰。

我叹了口气,放下手。

人家紧张嘛,不行吗?转移注意力行不行?

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坦然的面对赵麟君了,尤其是不穿衣服的他。

尤其会在意一些细微的地方,有没有红点啊,有没有青紫啊,有没有……嗯……掌印???

我全神贯注的看着他的胸口,那个莹白如玉的地方出现了清晰的掌印。

「大力金刚掌。」我沉声道,然后抬头看他,「你和少林的人过招了?」

他轻蔑的一笑:「少林上上下下谁是我的对手?老秃驴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断定是少林的大力金刚掌?」

「掌法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大力金刚掌极其刚烈,但这个人的掌发中却有三分柔劲。」

「这样啊,难怪当时我也有些奇怪。」赵麟君陷入了沉思。

「你受了他一掌,没事吧?胸口诶~~」

「还好。当时比较难受,调养了几天已经好很多了。」赵麟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我突然觉得脸上烧烧的,立刻回转身,把脸对着别。

水的触觉惊动了赵麟君,他一把拉住我,说:「怎么了,想起了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我脸更烫了,我死都不承认我想着一些对不起佛祖的事情。

赵麟君倒没有多想,他犹自沉浸在思考中,自言自语道:「武林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居然能击伤我,看来我要好生提防他才是。」

我连忙敛定心神:「你知道谁打伤你?」

「看他有些面善,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他说来一场公平的决战,点到为止。我本没有放在心上,那样的年轻人我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我背对着他拼命的撇嘴。你练成绝世武功的时候不也才十几岁吗?瞧不起年轻人。

「没想到他居然能和我打个平手。还趁我一时大意打了我一掌。这样本也没什么,赵某人从来不将成败生死放在心上。只是,他居然能遵从开始的约定点到为止,这就让我十分的惊讶了。这个人,非池中物啊……」

「咦?」我也有些好奇这个人了,「他报上名号了吗?他应该不是刚刚成名的人物吧。」

「恐怕就是。」

赵麟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然凭他的相貌,凭他的气度,凭他的长相。我不可能不知道武林里的这号人物。」

「人如其名。」

「他说他叫孟湘臣。」

16、

自从那天我没能从浴池里全身而退以来,我就真的开始认认真真的考虑学好武功的事情了。事实就是这样,我们在逼自己去做一件不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总是需要借口,光辉一点呢就是鞭策。赵麟君的鞭策作用巨大无比――当然,此鞭非彼鞭,你们……你们……你们可不要想歪了。

(汗水!我这么一说,好像不歪都不行)

所以我勤奋练功,我非常热情的勤奋练功。

在我大踏步向着八层武功前进的时候,赵麟君似乎被某件事情困住了。

困住他的人好像就是那个打他一掌的人。好像叫……好像叫……孟湘臣。

孟湘臣在武林中异军突起,发展的速度可以用迅猛形容。迅猛到赵麟君都对他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一门心思的想把他拉到天地教这边来。这个孟湘臣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和赵麟君周旋了好长时间,让赵麟君一又一的对他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每当赵麟君以为他心意已转准备「弃暗投明」的时候,他的武功又精进了一层,一层一层的,渐渐的,赵麟君就真的拿他无可奈何了。

于是赵麟君非常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他对快到手的东西总有一种奇怪的执着,执着到――如果得不到就想方设法的毁去。只可惜这一他没有成功,因为当他发现他真的得不到孟湘臣的时候,孟湘臣已经当上武林盟主了。凭武功凭才识凭势力,都足以和赵麟君分庭抗争。而且,他的智慧,又一点都不输于赵麟君。

我对这个没有见过面的人悠然神往,所有能够采取有效手段对付赵麟君的人都让我悠然神往。我以他为榜样,我学习他的神韵,我不让赵麟君知道我练功的进度,我要悄悄的练到第九层。

我要摆脱他的控制,我要取得主动权,我要反抗他被孟湘臣气糊涂后转而对我施以的暴行。

唉……也许是我气糊涂了。他那个还不叫暴行。

这才是最让我羞愤难当的事情。把媚眼抛到他那个程度,我只好缴械投降。

我还有一点尊严。至少,我的崇拜者还不知道在床上的时候我一直是下面的那个。从岩还不知道我和赵麟君的事情。他每看见这个阴郁的人,就比兔子跑的还快。

让我觉得丢人的还有武功。虽然任何人都觉得我是武林中不世出的天才,连赵麟君也这么觉得,但我悄悄到了第八层以后就是练不上去了。怎么练也练不上去。要知道赵麟君学会第九层的时候可只有18岁啊,而我――已经22了!!!

这个时间也就是说――我上天地教也已经两年了。

两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比如,大家对我,开始怀疑。

一年半之前我告诉大家等我好消息,我要种植一块试验田,试验我们天地教的武功可以在少林内功的水田里长得很好。事实上没有那么简单。我不可能把少林的内功泄漏给天地教的任何一个人。这是我下山那天和师父定的两个契约之一。我敬师父如父,我不能背叛他。

这也就意味着,我只有独创一门内功,来辅助天地教的先天不足。

谈何容易啊,这明明是那种很伟大的人做的事情,怎么会就落在了一个小小丑和尚的头上?我自己都觉得老天爷不会对我这么眷顾。

赵麟君帮我的话,也许我还有成功的机会,但他好像对权力更感兴趣。

再不济,他对欺负我更感兴趣。

所以,我的那门独门内功一直都是量变,一直都没有质变。大家也慢慢的失去了耐心。

一天,我回到自己的屋子,突然发现居然有两个男孩。

从岩脸上满是泪水,而他身边那个清秀的男孩神情倒是镇静的很。

「主人,主人,救救他好吗?救救他――」从岩扑到我面前拼命的磕头。

我抬头看看那个倔强的男孩,不明就里。

「他们,他们打算杀了雪宸,他们要杀了雪宸。」

「为什么?」我看看那个清秀的男孩,感觉他武功不是很低,但好像身子非常的虚弱。

「他们――他们利用完了雪宸,就要杀他,他们用那样的方法对待他,现在居然还要杀他。」从岩气得眼泪一串一串的掉,说话也是哆哆嗦嗦。雪宸看看我,沉着声音说:「我并不想麻烦你,但从岩非要把我拉来找你。」

「雪宸你在说什么啊!」从岩回头看着他,「如果不是我听见消息,你已经死了!」

雪宸脸上突露悲绝之色,他怅然道:「雪槟慊瓜氩煌吗?我们的存在,本来就是这样的结局啊。」

我转头看着从岩:「你是雪椋俊

从岩点点头,他看着雪宸,不停的哭。

「你们是兄弟?」

「就算是吧。」雪宸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当我们被当成食物养大的时候。」

胸口被用力的撞击了一下,我大口的呼吸着。

「你说,你来说,我要知道事情的经过。」

雪宸认真的看着我,却没有吱声。

「雪宸。雪宸。你说啊。我求求你说啊。只有主人能够救我们。」从岩痛哭着,泣不成声。

那个男孩久久的看着从岩,渐渐浮现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可是,我宁愿死,都不愿意让你知道那些肮脏的事情。

那个叫雪宸的男孩这样说。

雪宸终于被带走了。不是我不想救,想救也救不了。

他的主人好像跟我有仇大恨一样,表面上谄媚无比,底下却恨不得捅我两刀。

从岩这,真的是求错了人。我和他同为第八层,我奈何不了他,我还理亏。

这个人后来死在了我的面前,我在他的面前修成天地教武功的第九层。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好笑,我好像是天下无敌了,但却连自己,好像都救不了。

雪宸,雪中的太阳。

他走的时候,也正是给我这样的感觉。我不是没有见过天地教的「食物」,但我没有见过雪宸这样的人。他明明连自己的命运都主宰不了,但他的表情却比谁都高贵,都优雅。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让我想起了赵麟君。在某一个很久远很久远的岁月里,尊贵如帝王的赵麟君,曾经用相同的眼神看着我。也许,他看的不是我。是另一个人。

雪宸走的时候我受到了强大的刺激,而我的痛苦可能还比不上从岩,自雪宸被带走后,他一直哭一直哭,一直都没有吃东西。我用尽所有的方法都没有用。

哭够了,哭到再没有眼泪了,从岩就开始讲故事,讲雪宸不愿意让他知道的那些,讲他不愿意让雪宸知道他知道的那些。

雪宸和雪槎际枪露,被带到天地教的时候,他们的存在就注定在「食物」里了。

天地教的武功需要人的精血,而这种精血并不是想要立刻就可以有的。一些天地教的权贵人士就兴起自己圈养「食物」的做法,收集外界的孤儿受以天地教基本的武功,而又不给他们机会让他们真正的学好,只是为了有朝一日需要的时候可以立等可取。这种被圈养的男孩叫做「钵」。雪楹脱╁范际钦庋的「钵」。而他们使用的方法又不一样。雪槭潜坏背墒谴看獾氖澄锎理的,他的精血将被均分给每一个需要的人。而雪宸不是,雪宸只为某些特定的人群提供精血。而提供的方法,是交媾。

于是表面上就变成了这样,雪橐廊辉谑澄锏牡撞憧嗫嗟恼踉,而雪宸仿佛已经成为了院庭里的贵族,被主人宠爱着,被仆人谄媚着,被雪榈弊魃窕埃崇拜着,羡慕着,仰视着。

雪宸在神话的光环里高贵如一的笑着,他给雪榭醋约鹤詈玫囊幻妫永远都是最好的一面。

直到雪橛幸惶焱悼吹搅苏媸档囊荒唬真实到――天地崩塌,神话破灭。

之后雪橐恢蓖拢一直吐。吐到什么都没有了。他直起身子,什么话都不说,继续用天真纯洁的目光追逐着雪宸,像是追逐着自己的一个梦。

两个人在虚幻中继续着神话不灭的梦,刻意的想去忘记什么,刻意的当没有发生过什么。

终于有一天,主人觉得这个「钵」没有什么实用价值了,他的精血已经被挤轧一干,连那个皮囊,也不如原先的好看了。

更何况,原先选择雪宸的理由,现在都变成可笑的妒忌,妒忌到恨不得杀死他,用任何一种疯狂的形式。

让他变成最下等的「钵」吧,让全族的人分食他最后的残渣。主人这样说。

雪橹道了,不顾一切的把他救出来。不顾一切的想救他。而雪宸,只想死。

从他第一天成为「钵」,他就无时无刻的不想着死,一直到最后一天。在两个大写的「死」字中间,他偶尔笑过,偶尔,在自己的梦里面嬉戏过。

从岩又一流下泪来,而我紧紧的抱着他,紧紧的,不想松开。

从岩也紧紧的抱着我,好像要吸食我的精血一般,他用力的索取着温暖和力量。

我们像两只静静匍匐的飞蛾,在这样寒冷的夜里相互取暖。而雪宸高贵的笑,映在烛光里,映在天上,居高临下的对着我们,审视着我们的灵魂。

赵麟君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的是这一幕。

从岩的手臂还紧紧的缠绕着我,而他已经吓呆了。

其实他本不用那么害怕,因为赵麟君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我知道,只有最亲近他的我知道,当他最没有表情的时候,就是他最危险的时候。

我全力以赴,我和从岩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麟君看着我,继续他冷漠的表情。

「他是我的仆人。我们――嗯――正在互相取暖。」我大着舌头瞎说。

「那你们把衣服都脱了不是更暖?」赵麟君看着我。

「啊――这样啊――呵呵,你怎么知道我们下一步打算干什么――呵呵――」我脑子里乱成一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麟君微微偏着头去看从岩。然后,突然就从袖底使出了杀招。

我用我的第八层的内功硬接了一招,代价是一口血。赵麟君立刻回头看我,久久的看我。

我好容易喘上气来,呵呵的笑着,带着嘴角的血迹。「赵――赵麟君――你说过――我要选,你让我选的,现在――我选好了,你不能杀他――」

赵麟君又看了看从岩:「一个『钵』?」

突然我觉得羞辱。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受不了那和雪宸很像的眼睛在吐露着轻蔑,我受不了赵麟君用他那和雪宸很像的表情说这个屈辱的字眼。我冷冷的说:「是啊,我不再需要你了。我已经找到了――你认为我需要拥有的东西。」

赵麟君怔了很久,然后他缓缓的,缓缓的,点点头。

很好。

他临走的时候这样说。

他走得过于正常,正常到――他走后很久,我和从岩都不相信,他真的走了。

从岩拼命的拉我的衣袖,几乎拉烂了它。

「主人,主人,赵右使生气了。」

我知道。

「主人,主人,赵右使他真的生气了。」

我知道。

「他因为我才生气的,都因为我――他走得时候脸色好苍白。」

我知道。

「主人,主人,赵右使他真的喜欢你,真的真的喜欢你啊。」

我知道。

17、

有些时候我真的在想,自己如果真的很笨,会不会更好。

其实在感情方面,我已经白痴到一定的水平了,但再怎么充傻装愣,我也无法回避一些目光,一些表情,一些表达。

哪怕他的这些表达,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相信,如果我现在去问:赵麟君,你喜欢我吗?

他会毫不犹豫的把我一脚踹到天山去,并在我身后咆哮着说:「就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赵麟君喜欢我吗?我想,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任性的回避了这个问题,从表现上到精神上。

那我呢?我喜欢赵麟君吗?

这个问题就更刻了。

「唉――不去想了,想破头也不能让自己多长两斤肉。」我在清晨里伸个懒腰,屁颠屁颠的去洗自己的熊猫眼。

赵麟君没有出现。现在还不知道躺在谁的床上呢。

我用力的甩甩脸上的水,努力使铜镜里的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呜~~~长得丑果然不适合熬夜,这样出去不知道会不会吓倒人……

隔壁好像有什么声音传过来。

唉,自从武功到了第八层,我的听力就变得出奇的好,好多该听的不该听的都能听到了,还不受控制。你说――有时候人有私隐的对不对,在做某些运动的时候也不希望别人听见的对不对,还有……

「什么!你说雪宸他还没有死?」一个尖尖的声音响起。

「小祖宗你的声音小点……这里有好多武功很好的人……」

声音果然小了。但我已经忍不住开始偷听了。

「你是说,他们把雪宸带回去以后,并没有立刻杀他?」从岩的声音虽然小了,但听起来依然很激动。

「嗯。我探听到他现在还被关押在于堡主的卧室里,不知道干什么。」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从岩气愤的说,「还不是发现他没有被轧干,再利用两天!」

「……」

沉默了一会儿。从岩沉着声音道:「我要去救他。」

「啊!怎么可以!你成功了一,不可能再成功第二的。」

「不!既然我成功了一,我就有可能成功第二!」

「雪槟闫骄惨坏恪…他们这不会再让你救走雪宸的……你死心吧……」

「您还不明白吗……如果……如果他不成了……我也是……也是不想活了……」

「所以,让我去救他吧……求求你帮我……」

从岩的计划到底没有实施。因为他们快要动手的时候,我把他们都绑了起来,而且搜去了线路图。

「主人……主人……你这是要干嘛?」从岩急了,小小的脸蛋一片通红。

「我去偷人。」我笑嘻嘻的看着他。

「不要!主人,很危险的!」从岩更加努力的挣扎。

我在他的嘴里塞了麻核。「你看,我对你多好!都不忍心点你的哑穴――好好等我的消息吧。」我继续笑嘻嘻的说,然后穿上我的夜形衣,跳出了窗外。

寒夜的风呼呼的刮在我的脸上。

雪椋不点你的哑穴,不是不忍心。

而是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这件事情太像一个阴谋,而阴谋的中心,是我。

我永远都记得于堡主踏进我房门的时候,那阴险、狠毒、嫉妒、凶恶的眼神。

而我,只不过是赴一个我自己的约会。与你,与雪宸,都无关。

该来的都会来。

卧室里面没有雪宸。却有一个威武的大汉。

于洋。除了武功级别和我一样,丑的也和我不分上下。

当他得意洋洋的看着我的时候,我只是在暗自伤怀。这是一个圈套,从岩掉的――不比我浅。

最信任的人,往往骗你最。

「赵岩嵩。幸会幸会啊。」他仰天打着哈哈。

「既然幸会就奉茶吧,堂堂于堡主不应该亏待了客人对不对?」我大咧咧的在桌子旁坐下,满不在乎的说。

于洋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停留在我的脸上,点点头说:「果然够特别。」他拍拍手,让仆人们送上茶点。

我兴高采烈的喝了一整壶茶,吃了三块点心,这才住手。既然要当阶下囚了,不如当的开心一点。

于洋一直专注的看着我吃东西,不说话,也不行动。

「吃饱了!」我放下茶杯,对着他露出我可爱的虎牙,「看来在于堡主这里当犯人也不错,吃得还满好的。」

「很好。你喜欢就好。」他点点头,「毒药嘛――总是要混在好吃的饭菜里面,才能不被人发觉。」

他准备着看我惊惶失措的样子,准备着自命不凡的大笑。但他失望了,我不过是懒懒的剃着牙,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我知道啊,但是――我现在不吃,一会儿,你就不会想办法逼着我吃嘛?两者权其一,我不如高高兴兴的把它吃掉。」

于洋瞪着眼睛看了我很久,好像看见一只怪物。

「很好。很好。」这个晚上,他第一千遍的说。

我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学着某人的语气说:「于堡主啊,您今晚说了那么多很好很好,该不是看上我了吧?」

他的表情,好像自己吃了一罐子毒药。

「少臭美了!除了他,谁会把你当根葱啊!」他咆哮着说。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至少,还有你的那个他啊――看来赵岩嵩再不济,比于堡主还是威武有力,神采过人。」

于洋冲上来给我一巴掌。我中毒,没躲开。

「你以为他真的喜欢的是你吗?少得意了!他不过是借着你的影子在思念另一个人罢了!」于洋恶狠狠的咆哮着。

「……」

「谁都得不到他。」于洋呼呼的喘着气,咬牙切齿般,一字一句的说。

「赵麟君,一辈子,只爱赵麟海。」

赵麟海大赵麟君8岁,当他开始把目标锁定教主位子的时候,赵麟君还不过是一个很单纯的孩子。

小荷才露尖尖角。赵麟君过早的将钟灵神秀集于一身,相貌、武功、才智,样样出众,就连他的单纯,都像稀世珍宝一般,在宝塔的尖端闪耀着,引来无数垂涎的目光。

而这个孩子,浑然不觉自己的宝贵,只是屁颠屁颠的跟在哥哥的背后。

哥哥,小君渴了,要喝水……哥哥,小君学会第六层武功了……哥哥,教我练功练功……

有时候赵麟海嗔怪的看着他,故意说:你什么都让哥哥帮你做,你用什么报答啊。

小君的一切都是哥哥的。哥哥要什么小君都给。

12岁的小孩咯咯的笑着跑开。暗暗的情愫,似懂,非懂。

老天爷很快给了赵麟君报答的机会。赵麟海想要当教主,他的仇家把赵麟君抓了起来。

赵麟君,我恨你哥哥,但我舍不得杀你。所以,要恨,就恨你哥哥吧。

暗夜里疯狂的笑声。赵麟君走失了纯真,再也找不回。

回来以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疯狂的练功。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16岁就练到了第八层。古往今来,能够做到的,也只有赵麟海而已。赵麟君猛地抬起头,哥哥耀眼的光芒笼罩着他,目光,就再也离不开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些事情――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武力解决。

赵麟海武功盖世,胆识过人。只太年轻――只这一条,赵麟海心积虑,不得志。

要当教主,不仅靠武功、才能、智慧,还有资历、人情、关系、势力。赵麟海根基不稳,尽人皆知。

赵麟君想了又想,想了又想。觉得是该报答的时候了。

他把自己变成物品,送给那些所谓的势力团体,失过一的身子,再失多少都一样。

好棒。好棒。无数的声音吸食着他的精血,也包括他的灵魂。渐渐的,那个疯狂练功的阴郁少年没有了。他笑,他闹,他媚眼如丝,他灿笑如,翘起的兰指,就再也没有放下去过。

有时候也悄悄的想,如果哥哥知道了怎么办?如果他知道了怎么办?哥哥的眼里,赵麟君永远是灿烂的12岁,溺爱的目光,一辈子都不会成长。

瞒着吧。能瞒多久瞒多久。赵麟君这样跟自己说,这辈子注定不能当他的妻,只求死前泪一滴。

从此赵麟君的演技越发的精纯,他蝴蝶翻飞一般,网罗着人心,颠倒众生。

原以为最伤心的时候就是事情败露,自己含羞自杀。原来世间伤心千千种,轻雨燕过水无痕。

赵麟海当上了天地教主。年,他与韩长老的独身爱女成婚。

天崩。地裂。

蝶乱,影重重。于是每一个床榻的疯狂,都能够听见一个少年哭泣的声音:「哥哥,爱我好吗?抱我好吗?」

无数的人爱他的疯狂,爱他的痴情,爱他的绝世容颜和无双美目。但他们都不是他,那个人不爱他。他和她有个一个可爱的孩子,越行越远。

一切都毁掉吧。

赵麟君吃吃的笑着,把女人和孩子送给少林的时候,唇边是残忍的笑。

原来爱是可以这样的。失去了,替代都不可以。哥哥当着自己的面自杀。目嗔尽裂。

于是莲众生,赵麟君学会了天地教武功的第九层。至高无上的第九层。

原来独步武林的武功,是要用伤心做代价的。

赵麟君笑嘻嘻的把一张小纸条在油灯上点燃,静静的看着它烧成了灰迹。

那个人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他不说。他以为死前说一句对不起,就是天大的宽恕。却不知道有人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

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什么都知道了,却淡漠的装着不知道。

而最伤悲的事情,莫过于什么都失去了,却什么也没得到。

恨吗?怜?痛吗?忍?

从此,赵麟君就把一种奇怪的目光,投向了一个同样天真烂漫的孩子。

想把自己的故事,再印刻一遍。

18、

我觉得于洋做的这一切有点傻。首先他自动暴露了他的弱点,他爱赵麟君,而显然又没有得到他的心(充其量得到了他的身体),这就意味着只要我一旦逃脱,于洋绝对不是我的对手;另一方面是他想当然的以为我爱着赵麟君,真相会让我倍受打击――而事实是,我只是开始有点同情他。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连我们自己都不太懂,外人,就更看不明白。

于洋是个很聪明的人,今天晚上却有了很多的败招,如果不是某些人也喜欢做傻事的话,其实,什么也不会发生。

所以最傻的人是我。

我叹了口气,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抬头看着房梁。知道他的弱点了又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自己现在落在人家手中不说,而且还中了毒跑不掉。于洋好像并没有意思要让我活过今晚。所以,注定失败的是我,不是他。

我呆呆的看着房梁,很想好好的嘲笑一下自己的多管闲事。

房间里很静。于洋生动的讲完这个故事以后就没有再说话。他的表情也很疲倦,而且我的平静的态度有点让他恼火。为了不再在我身上找刺激(我抬杠的功夫可是天下无双),他也不说话,只静静的坐着――好像,还在等待着什么。

等什么呢?等我毒性发作,好欣赏仇人临死的蠢样吗?

自己都有点好笑。看一个丑和尚毒发能有什么审美价值?不过是丑上加丑。明天赵麟君若找到我的尸体,一定嫌我又丢了赵家的脸,愤怒的再鞭尸一番……

也……好……

至少,不用那么伤心。

等……等……

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慢慢的坐起身子,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要破蛹而出。

很不对劲的地方……从我现在的境……到于洋的态度……再有……

这个局的中心不是我,我不是于洋的目标。

事实上我也是一颗棋子。

赵麟君。

静夜里的敲门声要么是急匆匆的,要么,就是这么优雅的。

故事里大人物的出场,一般都是这么拽的。

于洋胜利的看了我一眼,让属下把门打开。

门外果然是赵麟君,他披着一个斗篷,只露出一双风流婉转的美目。

他们两个的客套话我就不重复了,很无聊。你就想象两个带着面具的人在接吻,那种感觉就对了。

然后赵麟君走进屋子。下人拿走了他的斗篷。现在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

赵麟君转头看了我一会儿,微微皱起了眉头:「你中毒了?」

「是啊。」我无奈的笑笑,「又让你失望了呵呵。」

「笨蛋。」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转开了头。

这是他到来后第一看向我,也是最后一。之后他再没有看我一眼,一直没有。

他转头看着于洋。「你找我,是需要他在旁边看着的吗?」

「不看不行啊。」于洋嘴角滑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来,「我给他下的毒,前五个时辰里每个时辰要服一解药。你说,如果不把他放在身边,一会儿谈话谈的兴起,把你的小侄子给忘了,我怎么赔罪的起啊。」

赵麟君也笑了起来,他又笑得那般蛊惑人心。

「什么样的谈话,要谈那么长的时间啊。」

他似笑非笑的说着,语气里,无限暧昧。

我心里猛地一颤,视线里赵麟君的身影突然变得好妩媚。烛光轻轻笼罩了他的身影,洁白的脸上春一般悬挂着一个蛊惑的笑容,发角、眉梢、眼眸、嘴唇,无不在诱惑着别人。

终于明白为什么于洋称赵麟君为天生的尤物,像他现在这副样子,无论男女,都会为他神魂颠倒,为他甘愿奉献自己的一切。

而他的这副样子,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出现过。以前的他,即使是用上魔音魔眼,也只是哄得我乖乖得听话而已。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下贱的样子。

我狠狠的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而那边,已经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

「喂,我说,于洋,你真的打算让他在旁边看着吗?我不喜欢啦,你让他走好不好?」

「不好。」于洋温柔而又残忍的笑着,「就让他看着,让他看看你是多么让人神魂颠倒的尤物。」

「你真是……嗯……」赵麟君吃吃的笑着,下一刻的声音,消失在一个吻里。

我闭着眼睛,体内仿佛有火焰在冲。

结束那个吻以后,于洋满意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这个妖精,这么多年了,嘴唇还是像你16岁的时候那么甜美啊,呵呵……」

我拼命的闭着眼睛。

「你看,你看,小和尚的脸都红了,欲火焚身了吧哈哈哈!」

「于洋,于洋……」赵麟君喘息着说,「你弄他走啦,他这么坐着我很不喜欢啦……」

「赵麟君,你还不明白吗?至少今天晚上,我是这里的主宰。是我要他看着,听着,也要你看着,听着……」于洋笑着,冷静的声音里有丝丝的疯狂,「你那么介意被人看吗?更刺激的咱们不是也玩过吗?」

「于洋!」赵麟君的声音有点失控了,他断然的声音泄漏了他的恐慌。

「你在担心什么呢?赵麟君,让我猜一猜……你担心小和尚知道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东西对不对?赵麟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们这么久了怎么还瞒着人家,不是说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吗?你当年不是这么告诉我的吗?我爱你噢,你所有的一切,连你对我的冷眼和逼视我都爱,我爱的不得了,所以就把你的残忍和堕落都告诉小和尚了,他爱听的不得了诶……刚才你来之前,他一直全神贯注的听我说的……」

火焰游走,十二正经,奇经八脉。

「赵麟君,你怎么哭了?我记得教主死了以后你可是再没有哭过的啊,是因为疼吗?还是小和尚知道了你的过去?不过怎么都好,哪怕你现在恨死我了,我也要看你一边哭,一边还要拼命下贱的样子,真的是……好美啊…………………………」

任、督。

「好棒……真的好棒……我从来都没有玩过这么棒的……别乱动……让我……让我……射在里面……」

「叫啊……叫啊……让我更兴奋……」

「马上……啊……就……啊……啊……啊……」

「噗」,我的一口血,终于喷了出来。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

「呵呵呵,小和尚终于忍不住了,我还以为他真的是圣人了,看了听了这么久都没有感觉……原来……原来是……假……」于洋的声音听起来说不出的疲倦,而且,有些苍老……

「赵麟君!你做了什么!」他自己也发现了不对劲,慌张道。

没有声音,赵麟君的气息都消失了。

「你,难道你……不可能的!」于洋完全慌了,仅从气息上就判断出他的功力大损,「你明明是受,怎么还能吸食我的精血,你做了什么!」

「……」

「谁告诉你,受就一定是『钵』?」

赵麟君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

一字一句的。极冷,极酷。

「你……可是我们做过很多了,从来没有……」

「那是你还有利用的价值。而现在……」

他停顿了一下,淡淡道。

「我腻了。」

「噗」的一声轻响,然后是一个重物倒下的声音。

之后一片宁静。我闭着眼,将奇经八脉的真气回转。

又是悉悉嗦嗦的声音,脚步声,头顶上的呼吸。

「第九层了?」

头顶上的声音这样说。

我不语。一直闭着眼睛。

「恭喜你啊,百毒不侵了。」声音在说恭喜,却是一点恭喜的意思都没有。

不用看,也知道他脸上一点恭喜的表情都没有。

我也就一直闭着眼。

事实上。

我也睁不开。

过了很久,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盖住我的眼睛。

他的叹息,幽幽的传远。「哭什么啊,这样的事情……常常发生啊……」

我这才知道我哭了。可笑,自己都不知道。

而他的那句话,仿佛用锤子使劲的往着脑子里敲,敲,敲――痛入骨髓。

这样的事情,常常发生啊――

那只手离开了我的脸,我突然希望它是温暖的。而且,不要离开。

都是梦好了。梦醒了,赵麟君还是那么骄傲、尊贵、自恋、残忍。

而我,还是精神百倍的跟他抬杠。

而不是他沉默的离开,我连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

轻轻掩门的声音,那个人已经走了。

当年我也是吐了这么一口血,然后,就重生了。

你也……重生吧……

这个时候,我才让胸口里郁悒的泪水,如奔流一般狂泻了下来。

我要离开天地教!

我紧紧合住的牙关仿佛尝到了血腥味。

我一定要离开天地教!

19、

我要离开天地教!

我一定要离开天地教!

我实在受不了了,且不说这里风俗奇怪,连人都有可能变成食物,而且这其中的弱肉强食明争暗斗污秽肮脏下贱堕落,哪里是我一个纯洁无比的小小和尚能够改变的?我不管了,我说什么也不管了,当年下山和师父的两大承诺我看也快守不住了,我说什么也要逃走!

逃跑吗?

比较没面子。不过我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和尚本身也没什么面子……就是老爹比较惨,死后给众人唾弃……

那装死,跑到别的山里躲起来?

很难说瞒不瞒的过赵麟君,如果被他发现了,他一定对我的「尸身」狂加摧残,最后,都不知道是不是假死了…………

那索性反出天地教,反正现在我和赵麟君谁也奈何不了谁了,我造反有理!

这个注意不错诶,也算是弃暗投明是不是?

说不定师父一高兴,就又把我收回少林当我的无忧无虑小和尚……而且,可以和天地教彻底脱离干系……

「主人,就反出天地教吧。」雪樵谂员呱糠绲慊稹

「好是好……就是太残忍了一点……」我陷入沉思,顺口答道。

「对谁残忍啊,他们有好好的对过我们吗?」雪榫褪侨菀准ざ,这么秘密的事情他喊这么大声。

我立刻紧张的捂住他的嘴。一回头,看见雪宸苍白的脸和镇静的目光。

有点恍惚。

「主人。」雪槔开我的手,放低声音说,「这里我们都呆不下去了,我们索性反出天地教,另找投身之。就凭您第九层的武功,谁能奈何的了您?」

我不禁宛然失笑:「雪椋你就是这么天真。世上的很多事情,不是单靠武力解决的。」

「那您设计,您那么聪明,一定能够瞒过所有人的目光。」

我盲目的点头,心中却有个地方隐隐觉得不妥。

「雪椋别那么急啊,主人他自有自己的打算。」雪宸拉开雪椋沉着声音道,「你这种性情,会坏了主人大事的。」

雪榱成弦缓欤看着雪宸:「对不起,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比我更想离开这里。」

雪宸不说话,又露出他那梦幻一般的笑容。

没关系的。他这样说。

我心里隐隐一痛。仿佛有人说过类似的话。

这样的事情,常常发生啊……

突然知道了自己在犹豫什么,抛洒不开的,又是什么。

那天晚上以后赵麟君就离开天地教的总坛去了一个分部。据说那个秘密的分部离武林盟主的城堡很近。他大概心情不爽,又去找某人的麻烦了。有时候我都佩服孟湘臣的耐心,对于赵麟君缠缠不休的心积虑,他倒是一点都不动气,每都是赵麟君主动去找他的麻烦,从来没有看见他主动上天地教来找赵麟君的麻烦。说来倒不知道是谁对谁这么执着,执着到……我觉得……

打住,打住……再想下去……阿弥托佛……

大师兄啊,你到底在哪里啊!你的小师弟当真不管了吗?我眼看就快要进魔障了~~~

一阵淡淡的檀香,通达了心肺。

我回过神来,看见雪宸正把种种复杂的香料,加在香炉里。

「主人,天色已晚了,您不要过于疲劳,早早休息吧。」雪宸回过头来,安静的说。

我点点头。这个孩子静的可爱,我看见他,心里就会好过一些。

「雪宸,最近身体怎么样?」

「嗯,谢谢主人关心。」雪宸脸上展开一个苍白的笑容,「能有今天,一切拜主人所赐。」

「小孩子。」我不禁失笑,「别人对你一点点好,就感恩戴德的要命,和雪橐谎。」等雪宸回来,我跟着雪宸也开始叫雪榈谋久了。

「主人的年龄也不大啊,却总是把雪宸叫得很小的样子。」雪宸抿着唇微微笑。

我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也不过22岁的光景,比雪椤⒀╁方龃罅肆剿辍

回想当初2岁无忧无虑的时光,恍然如梦。

「主人,你舍不得离开,是因为赵右使吧。」雪宸轻轻说。

「啊,胡说什么呢……我跟叔叔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

「是不太清楚。但我却觉得,你们有着奇怪的牵绊。」

「什么牵绊啊,分明就是……」

「两个世界的人嘛……」

我将头放在枕头上,突然觉得疲惫不堪。

「好了,雪宸,你出去吧,让我好好想一想,我想休息了。」

「是的,主人。」雪宸悄悄的退了出去,留满室的寂寞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大师兄,想起温暖的笑容,溺爱的目光,结实的身体。他和赵麟君完完全全就是不同的人啊,这个人,其实更能够给我温暖的感觉的……

模模糊糊的,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看。

我用失神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就去看自己的衣服还是不是完整的。

那个人无不嘲讽的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色的人吗?你见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

我嘟嘟啷啷的唧咕着什么,坐了起来。「你这个人难说,想一出是一出的,我可告诉你哦,现在我可不怕你了,你可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在嘿嘿的冷笑,站起来,手指轻弹,点燃了油灯。

「听说你想离开?」赵麟君回过头来,一张清秀绝艳的脸映着金黄的灯光,呈现在我的面前。

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很快我就「屈服」的点点头。赵麟君的眼线那么多,追究这件事情只会让自己得内伤。

现在我和赵麟君之间的关系,真的是越来越趋近于完全坦白了。

很好。他喃喃说。

打算用什么方法?他又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

不知道,没想好呢……最好是你帮忙,把我驱逐出天地教,这样,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你尝了这点苦头,就受不了了?

赵麟君嘿嘿的冷笑着,目光森然。

你受过的挫折,连我和哥哥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呢。他无比轻蔑的说。

我点点头。我承认我软弱,可我并不像你们,认为这样忍受是值得的。

明明可以简简单单的生活,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复杂?

赵麟君微微低下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了他的眼睛。

灯光轻颤,仿佛蝴蝶等待光明的翅膀,一触即灭。

莫名,我就那么冲口而出,几乎是不顾一切的。

我们一起离开好吗?

蝶影动。旋即,我就看见了一双无比清亮的眼睛。16岁,不,12岁一般无比清亮的眼睛。几乎唤醒了我心里沉睡的所有记忆,那无上至宝般的,血与血的联系。

我们一起离开好吗?

等了2年,说出来的时候,几乎耗尽两代灵魂的勇气。

我会送你走的。他说。

这也是我想要做的。

他立刻就背转身去,用一个昂然的姿态,背对着狼狈不堪的我。

现在有个好机会。这我去杭州,目的就是向孟湘臣提挑战书,我要代表天地教向武林至尊挑战。当然我的目的并不是要真正的和他们打,现在以天地教人心不稳的情况,是无法与孟湘臣代表的武林抗衡的。在正式比武的时候,我会佯败,到时候我会向孟湘臣提出要求,把你压给他们当人质,保我天地教五年的平安,五年之后,如果我和孟湘臣都没有死的话,再和他决一死战,看看这个天下到底是谁的。

语速好快,我几乎没有听清楚这个计划。当然,还有我越来越沉的心,在作怪。

那我呢?

我问。

我算什么?

你?

你不是想离开吗?这是捷径。

我想了想。说:好。

只要你不哭,怎么都好。

我看着对面铜镜里映照的影子,恍惚着对自己说。

铜镜里,是赵麟君一张凄艳的脸,落濒纷飞。

孟湘臣……他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你……放心好了……

赵麟君说的没错,孟湘臣一定会对我很好的。

当我们带着天地教的几个高手浩浩荡荡的开到杭州,看到了孟湘臣,以及他身后林林总总的武林正派,我才如梦方醒般的发现久寻不见的大师兄,原来就是孟湘臣。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满脸菜色的布衣小和尚了,现在人家折扇轻摇,顾盼翩然,怎么看都是武侠小说里的一代大侠,兼言情小说里的钻石王老五,所以一时间我真的从本能里反抗了一下,很久都于一种做梦的感觉,下巴也一直于神经无效的状态。

「主人,主人,这样看着人家的武林盟主,很不道德啊。」雪槠疵拉我的袖子。

「我……我怎么了……」我慌忙回过头,紧张的想刚才有没有给多年失散的大师兄不好的印象。

「你色眯眯的盯着人家……」

「雪椤!寡╁妨忙阻止了雪椴桓涸鹑蔚穆屹,低着声音说:「主人如果认识对方的人,不妨打个招呼,也算是大将风范。」

「怎么打招呼啊?」打击太大,我的思维于停顿状态。

「叫人家的名号,久仰,幸会都可以啊。」雪宸耐心的教我。

原来这个意思。我定定神,一提缰绳上前两步,兴高采烈的对孟湘臣说:「大师兄好!」

众皆绝倒。

2、

其实这个场地上还有一个人比我更加兴高采烈,那就是我师父。

他当然高兴了,现在正邪对立,正派的代表是他的大徒弟,反派的代表是他的小徒弟,当师父当成他这样震古烁今的,再过几千年都不会有一个。

我看见他也非常高兴,心想自己也不算丢脸,虽然没有当成未来方丈,但一个天地教的一把交椅,也不算是辱没师门。

就是我那句「大师兄好」,那句同样永载青史的话,吓得他老人家从震古烁今的椅子上摔下来,差点摔成脑震荡。

这个我其实很无心的。

只有大师兄,不,孟湘臣,他依然保持了镇静,没有被我一句突然袭击搞晕了方向。现在,他的一双妙目落在我身上,微微点头道:「小师弟,好久不见了。」

我拼命点头,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来你也练成天地教神功第九段了,可喜可贺啊。」

噫?他怎么知道的?

我头顶上又没有插「九段」的棋子,他怎么知道我学会了第九层的武功?我正纳闷,旁边一个身影靠近。

「孟湘臣,我很欣赏你这一点,明明正邪不能两立,你也不像其他那些没风度的人一样称呼我教武功为魔功,就这一点,就值得我赵某人对你穷追不舍啊。」赵麟君旁若无人的笑着说。

这个……也太暧昧了吧。

(赵麟君你好歹也是人家前辈,这么当众调戏帅哥……)

「不敢。」孟湘臣眼波微微流转,唇角带笑,「莫说几番较量赵右使的武功让在下心存佩服,就算看在你多年照顾我小师弟的份子上,我也对贵教满怀感激,怎敢不敬?」

呵呵,还是大师兄说话得体,维持了他一贯的作风等等什么叫心存佩服?又什么叫满怀感激?

这个……这个……两个十分暧昧的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孟湘臣这么长时间都可以和赵麟君周旋,既没有撕破脸皮也没有真正结盟。所谓见鬼说鬼话,见了赵麟君这样的怪物,当然说话也要跟着他一样,暧昧来暧昧去,才能不犯他的忌讳,牵动了他哪根不正常的神经。

啊啊啊大师兄,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之后,孟湘臣和赵麟君又代表正邪两派「暧昧」了几句(客套了几句),抛了几道媚眼(安排了一下武术指导),然后就决定开打。只见孟湘臣一拱手,器宇轩昂的说:「既然在这么多武林同道的面前比试,那么孟某人为了表示对赵右使的敬意,就用我独创的百诗拳应对天地教神功第九层吧。」

赵麟君正暗暗戒备,不提防我在旁边喊了起来:「大师兄,你的白痴拳终于练好了,恭喜恭喜!」

孟湘臣刚才恭喜我练成「神功」,那不管他练成了什么我都应该恭喜的。所谓礼尚往来互相恭维就是这么办的,我赵岩嵩今天久别逢兄,拍马屁一定要拍的啪啪的。

不过这句话的效果嘛正派全部气昏,邪派大声鼓噪。师父已经中暑,上旁边乘凉去了。

由是大师兄机智过人胆色无双,脸色也是变了一变。

「小师弟,你记错了,我说的是白诗拳,取自唐诗百首之意。」

我脸上一红,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

我没文化。我丢了大师兄的脸,丢了师父的脸,丢了赵家的脸……丢了……噫……

没有看错嘛?赵麟君,居然回头给了我一个意味长的微笑。

他居然不怒反笑???

原来如此。

有了我的「白痴拳」垫底,这场比武怎么看都有点搞笑的成分。

本来嘛,孟湘臣和赵麟君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一个人英俊潇洒,另一个邪美无双;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紫袍华贵;一个大气磅礴,姿态优美,一个剑走偏锋,流云飞袖。怎么看都是超级养眼的视觉享受,但就是因为有了我的那句话,我的那句话

「看看,这就是正派最高级别的武功,白痴拳啊。真是百闻难得一见啊。」

「这招就叫白痴挥旗,这招叫饭桶捉苍蝇哈哈哈~~」

「莫不是孟大盟主也打不了这套白痴拳啊,你看人家一身白衣,可是由内而外的白啊。」

「再加上一个小白脸,人家孟盟主可是玉树临风的紧啊。」

天地教这边肆无忌惮的调笑着,说得正派的人脸上越来越黑,说得我的脖子也越来越短。

晚了如果真的像赵麟君安排的那样,我不用进孟家堡就被乱马分尸了。

可敬的是孟湘臣的冷静,哪怕是这样扰乱心神的时刻,他依然是沉着应对,丝毫不落下风,使那帮正派的脸色,又渐渐的恢复了。

「不愧是孟湘臣啊,这样的情况下出手依然这么冷静。」

「他以前是少林寺的,这份定力无人能及啊。」

「就凭他现在的表现,也没有辱没了我们名门正派的脸,孟湘臣的确是一代奇才啊。」

「他这套武功其实很有意啊,只可惜被邪教的污言秽语污染了,不然,就凭这套掌法,就可以独步天下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位老者的评语,场上场下一阵惊呼。赵麟君的身体羽毛一般斜飞了出去,软软的跌倒在地上。

旋即吐出一口血来。

天地教一半的人都涌了过去,剩下一半的人严整以待,防对方的突然发难。

我袖中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做。

赵麟君又吐了一口血,惨笑道:「没想到啊,孟堡主的武功又精进了。」

「不敢,几年不时接受前辈的指导,不敢丝毫怠懈。」

「我也胜不了你,天地教上下,也就没有人胜过你了。」赵麟君神色黯然。

之后两人又客套来客套去,大概就是英雄惺惺相惜的那种。废话的不能再废话。我抬头看着天空,一点一点的,看着自己的命运不受控制的轮转了出去。

现在有个好机会。这我去杭州,目的就是向孟湘臣提挑战书,我要代表天地教向武林至尊挑战。当然我的目的并不是要真正的和他们打,现在以天地教人心不稳的情况,是无法与孟湘臣代表的武林抗衡的。在正式比武的时候,我会佯败,到时候我会向孟湘臣提出要求,把你压给他们当人质,保我天地教五年的平安,五年之后,如果我和孟湘臣都没有死的话,再和他决一死战,看看这个天下到底是谁的。

多好的计划啊,有赵麟君心积虑的野心,和我一定离开的决心。

很快,我就可以自由了。

而且,即将接手的是我最最亲近的大师兄。

完美无缺的计划。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唯一清醒想到的事情,居然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一件旧事。

我一如既往的唠唠叨叨的叙述着生活如何清苦师父又在骂我,山洞外午后的阳光静静的流泻,还有一只蝴蝶在翻飞。

「真好。」

「多美丽的蝴蝶啊。」

某个人这样说。

一回头,看见他美丽的脸上,温柔的笑容和向往的目光。

我一放手,你就自由的飞吧。

赵麟君没有说出的话锋,我却是明白的。

他却拒绝和我一起走。

也许在他的心中,有比自由更重要的东西吧。

两个人的交易接近尾声,孟湘臣沉默着,远远的看着我。赵麟君缓缓向我走过来。

「少主,为了我们天地教的将来,请你好好的活下去。」他「故意」这样重重的说。脸上是计划好的,悲痛欲绝的神情,和屈辱不堪的憔悴。

我目光聚焦在天际,仿佛也在演戏一般让别人注意到我失魂落魄的脸。私下里我却用传音入密对赵麟君说:「如果,你的计划出现了问题,你被打死了怎么办?」

赵麟君呼呼的喘着气,仿佛没有听到。

之后,我听见一丝极小又极清晰的声音传进心里。

如果我死了,请你吃到我的身体,完完全全的,一点都不要给别人。

我闭上了眼睛。天际的那一个点不存在,我的三魂七魄,都在转轮之中。

我最后一认真的看着赵麟君,共同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其实一直都没有认真的看过他。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但岁月就这样眷顾这样的人,给了他无双的美貌,还把青春永远驻留在他的脸上。因为刚才的缠斗,他现在的脸色很不好,头发上蒙上了灰尘,嘴角有暗红的血迹,脸上也有污浊的痕迹。但这一刻,他是完美的,用梦幻的目光看着蝴蝶的那个人是完美的,用梦幻的目光把我看成蝴蝶的那个人是完美的。在这两个节点间,赵麟君不曾存在过,那个风情万种,媚眼如丝,阴险狡诈,残忍冷酷的赵麟君不曾存在过。

「驾!」

我一夹马腹,背负着赵麟君沉重的目光,坚定不移的望着前方,向着孟湘臣的方向策马而去。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