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跟屁虫阿爹――――狂逸[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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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跟屁虫阿爹――――狂逸[第一部]
作者:自由版工 25/6/3 19:2 26796 收藏
狂逸 大人看进来,偶想将<我的跟屁虫阿爹>搬至blzyzz ^^^^^ 灌水闲聊 【ximo】 25/6/27
23:2

哦~~搬吧,没问题.抱歉啦~之前被关禁闭了,所以一直没碰电脑~~HOHO~亲个 【狂逸】 25/6/3 15:58

前话

在欧的计划里本来是打算写三篇宠溺父子文的顺序是:我的明星老爸→我的美人父亲→我的跟屁虫阿爹这三篇文的梗概也早已想好了三篇文都有依发生的顺序不能颠倒的
现第一篇<明星老爸>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欧知道人做什么都应该有专一和坚持不懈精神的~可是写过文的大大们都晓这心潮来了是挡也挡不住的所以在挣扎了一小时零三秒钟后(期间明星老爸只写下三十一个字)欧终于决定先把最后一个坑挖了
HOHO~如果有看过<明星老爸>并且还喜欢的大大们就见谅啦~
(PS:欧会努力再努力的提高水平滴~如果不出意外三篇文也都是会完成滴~所以愿意跳欧这仨坑的大大们请耐心等待咯~)

文案:
魔轩历27年先皇魔轩甄病重召见二皇子德欲将皇位传于德之子大皇子闻讯设计迫使德携家出逃并暗中派兵追杀年魔轩甄病情好转欲诏回二皇子及其皇孙大皇子与其子发动兵变却中计反被先皇全家诛杀尘埃落定时日无多的先皇急欲诏回皇位继承人魔轩历28年先皇立下诏书传位于皇孙魔轩麟魔轩历29年先皇亲手与新帝戴上皇冠于銮座上含笑驾崩

故事由此开始……

第一章  逃亡

“二少爷!二少爷!诶……二少爷!老爷和夫人叫您回房喝药了!”
这一天风和日丽暖容容的太阳像个绒布毛球高挂在天空轻柔的风撩起少年的发丝与少年身下的碧草一同共舞远的虎杉发出如潮汐般的拍打声再加上草坪上一直奔跑嬉笑的美丽男童少年舒服得瞌睡连连
池塘另一边焦急的呼唤声他理所当然的彻底忽略
恩~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拿来睡觉了
少年勉强睁开快合上的狭长双眼瞄到草坪上的男童仍兀自开心的放风筝他轻笑放心的合眼梦周公去了
“哥哥……哥哥快醒醒!”
刚与周公把棋盘摆好的少年听到这稚嫩甜腻的童声暗自叹气无奈的睁开双眼毫不掩饰自己的疲乏(确切的说不会掩饰)
“怎么了娃娃?”
“哥哥给娃娃拿着纸鸢不要让它飞走也不要让它掉下来哦~娃娃好不容易让它飞那么高呢!”
少年顺着男童手指的方向望去确实是好不容易也是他第一让纸鸢飞得那么高之前好象都只是拖着纸鸢跑的……
“那娃娃怎么不放了?”他应该很高兴吧?看他那依依不舍的样子
男童因兴奋而光彩横溢的美丽小脸刹时间暗淡下来他指向池塘另一边少年一看了了
“阿爹和娘亲来叫娃娃去喝药了不过娃娃很快就回来哦!哥哥一定要等娃娃回来!”
少年不笑了只是平静的点点头答应男童

得到允诺的男童把韧丝塞进少年手里风一样跑掉了不过从背后看他略显踉跄的小小身影倒让人打心眼里疼惜
少年追逐他的身影一直到看见那两个立在门廊边的男女男人弯腰抱起男童冲过去的小小身子宠溺的揉捏他的小鼻头女人在一旁温柔的看他们然后牵起男童的小手三人一并消失在门廊后
确实是郎才女貌的一对无怪人人见着他们都要先夸赞一番男的俊女的俏一刚一柔又情意挈这样的一对怎能不羡煞旁人?
少年仰起头寻到那展翅飞翔的纸鸢他是否也同它一样看似自由却终究被那透明的韧丝牵扯?不过能像现在这样适度的随心所欲也是上天对他的仁慈了吧
他从来不怨也不恨只是这么平静而已一直都是
少年伸伸四肢站起身他可是答应了娃娃若是不小心坏了他的努力那个小家伙定不会饶他
纸鸢飞得高了牵扯的韧丝越来越紧绷少年想要不要稍微把它拉下来一点刚抬起头却奇怪的发现纸鸢旁的碧空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少年皱眉根本猜不出那是什么在他印象中的任何飞鸟可都不是那般模样
不过很快便有了答案那小黑点正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坠落!
少年讶异的看着在他的脑袋做出反应前身体已经反射性的去接住那个小东西了
强大的惯性把少年冲得倒在地上接住东西的双手更是像要断掉似的疼得令他痉挛别怪他这样其实他也只是个9岁的小少年而已忍住疼痛把压在胸口的东西推开爬起来盘腿而坐然后运起母亲教他的”清心诀”一股清冷的细流跑遍全身那灼热的疼痛也减轻不少
少年舒服的轻叹不自觉皱起的眉也舒展开来说实话还是这样的他看起来更让人喜欢至少那恬淡的气质让人更容易接近
自身的问题解决了少年这才想起那个砸伤他的不明物体活动活动双手把身边的一个看似小包裹的东西放进怀里翻转过来
是一个婴儿!
包裹那婴儿的蓝色布料让少年莫名的感觉亲切自然的看那张熟睡的小脸也觉得可爱了浅淡的如一片小柳叶的眉狭长的眼线曲翘的浓密睫毛樱桃般的小鼻子一翕一合的嫣红小嘴
突然的少年想看他睁开眼的样子
而接下来正如他所愿小婴儿蓦然的醒来(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睡?)睁大了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然后巴眨巴眨的似乎搞不清楚状况
天哪那双眼!少年震惊的脱口而出:”娘亲!”
小婴儿听不懂他说的话却也不晓得为什么突然眯起眼睛”咯咯”直笑!
那清亮的笑声莫名的扯动了少年淡漠的心!
怀里的小婴儿一番扭动,终于从包裹他的蓝色布料里伸出了他的两只雪白小手。少年自然的拿食指给他抓住。明显的对比之下,小婴儿只有用双手才能抓牢他的一跟手指。
然后,他直挺挺的把那根手指放进了嘴里,做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动作,吸允。
小婴儿那湿润的口腔,柔软的小舌头,令少年的心麻酥酥的,一种怪异的感觉流过全身。他便没有把手指抽回(或者说他根本就没这么想?)。呵呵,他记得娘亲说过,他儿时也是这般,抓到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大概婴儿都是这样吧?狂最喜欢不会走路的小婴儿,所以每抱他们之前都会把手洗白白,给他们吃。这样他们就会很安分的给你抱不反抗咯~)
“少爷,该用午膳了!”
“知道了林叔,我这就过来。”
少年抱着小婴儿起身,才走两步,即发现他答应要给娃娃看着的纸鸢这会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是刚才被怀里的小家伙砸中时弄丢的吧?完了,娃娃定要缠他了。
少年除了苦笑却也无法,只好等下跟娃娃赔礼+道歉了。应该还要再许下一个诺言才能过关吧?
心中想着事,很快便到了饭厅。刚才来叫娃娃的那个男人已经坐在他的主位上了,看到少年进来,只是淡漠的点头。跟刚才宠溺的表情截然不同。少年早已习惯也不在乎了。
向那个俊挺的男人点点头,沉声道:“爹爹。”又抬起头向饭厅一角的管家林叔点头致意。
自从娘亲去了之后,都是那个慈祥的中年男人在照顾他教导他。时刻在他身边提醒着以免他犯错,可以说,他现在能跟父亲这般和平(至少表面上和平)的相,都要归功于他。
他感激并对那个男人感恩。

“那是什么?”一家之主的目光落到少年怀里。
“哦?”少年发现他的所指,难得的露出开心的笑脸,语气轻快的回答:“是我在外面捡到的一个婴儿。”解释不了她的来源,就随便捏造吧,反正也没人知道也没人会在意的。
闻言,俊挺的男人和饭厅里的下人都看向少年的怀。少年亦显宝似的把小婴儿抱出一些,给他们都看清楚。那可爱的睡颜立刻赢得了所有人的欢喜。
“唔?”
被少年一动,才安睡的小婴儿不满的醒来,睁大了一双明亮的眼瞪向罪魁祸首。
两道狠狠的吸气声出现在静谧的饭厅里。俊挺男人激动的站起来,失措的双手打翻了捧在手里的茶杯,连他坐的木椅也被掀翻。
“去!快去把她扔掉!立刻!”男人惊惶的大喊,全然没有了那傲然的风度。
“扔掉?”少年愕然,眼里闪过一丝尖锐的痛楚。他摇头,冷静而坚定的说:“不,我要她。绝不会把她扔掉的。”从看到她那双眼的那一刻,他就不可能丢下她不管了。
男人似要冲过来,身子闪了闪,双手猛然抓住桌沿克制自己。
“我是你爹!我命令你把她扔掉!林管家!林管家你去把她扔掉!我不要看到她!”
“不!”少年冲走过来的林管家大喊,“她是我的!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你也不行,林叔!”
林管家为难的站着不动了,少年稳稳自己的情绪,对男人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把她留下,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不知道!林管家,你还要站着等到什么时候!侍卫呢?去把家法拿出来!”男人英俊的面容此刻已经扭曲了。
家法?你还当我是你家的人吗?!居然还能理直气壮的要对我用家法?!!
少年瞪大的眼里开始有水雾蔓延,他却全然不知。好象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木然的转身,然后爆发似的冲出饭厅。
“你要去哪儿!侍卫,给我抓住他!抓住他!”男人的眼里充满血丝,像噬人的魔鬼!
他不要!他不要再这样隐忍了!这明明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娘亲,请原谅儿的不孝,儿实在不能再这样替您待在他身边了!请您睁开眼看看吧,他已经没有了对您的爱情,现在更没有了对儿的亲情!娘亲,如果您在天有灵,就保佑儿吧。我们,一起离开他吧!
泪,已经无法再控制,也无须再抑制。悄然的划过脸庞,飞溅到走廊上擦肩而过的另一个小人儿面上。少年知道他是谁,但他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了。他只想要跑得更快,他要离开这里!
“哥哥!哥哥!哥哥……!!!”
女人拉住大哭的儿子,不让他追去。就算让他追去又如何,那个人明显已经不想让他追上了。
他,是要离开这里了吗?那一脸决绝的表情……不过,离开了或许对他更好吧。那,算是他对自己的仁慈呢……
少年激烈的奔跑,他知道,如果不再快一点,会被人追上的!后面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第一,他是如此憎恨自己的弱小。如果、如果自己在强壮一点,如果自己再长大一点,就可以跑得更快了。不,绝不可以让他们追到。他要保护那一双眼,他要保护他的娘亲!
“少爷!”
前面突然出现的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少年被迫停下。是林叔!
“林叔……”
林管家扬起手,阻止他说下去。“请少爷跟我来。”
他转身,闪进一条岔道。少年毫不犹豫的跟上他,在这个世上,唯一让他如此放心的,只有这个男人了,不是吗?
林管家七拐八拐,躲过在园子里大声搜查的侍卫,两人很快便进到平日里列为禁地的后园。那是他父亲的住!

少年心知,却仍旧选择相信林叔。默不吭声的跟在他身后,幸好怀里的小婴儿懂事,在这样的情景中也没发出任何危险的声音。每少年低下头看他时,他都仅是用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安静的看着他。这让少年惊惶的心逐渐安稳下来。
前面的林管家突然停下来,少年抬起头,蓦然发现他们居然站在他父亲的房门前!
林管家二话不说,推开房门把少年拉进屋,然后紧张的反手关上。少年还没来得及开口,林管家已经走到父亲的小书室里,在那一排大书架前跪下了。
“林叔!”
紧张的男人这会儿顾不得跟他解释那么多,伸长了手在书架的最底层摸索。平日慈祥而温和的脸在这一刻却是被焦急和烦躁代替。少年不禁失了言语。林叔,林叔,其实不用的,你不用为我付出那么多的……
少年的感伤在一排书架轰然的晃动中消失,跪在地上的林管家兴奋的大叫“找到了!”
他转身冲少年招手,然后拉开原本密合的石板,露出下面森然的洞口。少年全然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少爷,快过来!”他拉过少年,指向下面没有丝毫亮光的洞口。
看到他的表情,少年知道他要他怎么做了。被清泪浸过的双眼移向那个狭小的仅容一人下去的洞口,他的心开始颤抖。
他怕黑……
林管家当然知道!他焦急而急促的说:“少爷,林叔知道……不过也只能这样了。下面这个地下密室只有以前的老管家和林叔知道。你先下去躲几天,里面有清水,请少爷先忍耐几天,少爷进入密室后记得要把这一段通道的另一边洞口给封住!只有林叔才知道怎么从外面打开它……等老爷气过了,林叔就去接少爷上来。如果……如果三天过后林叔还没来接少爷的话,少爷就从另一条通道逃出城去,永远不要回来了,知道吗?!”
少爷是小姐留下的独苗啊,绝不能就这样断送了。不管怎样,只要少爷好好活着,小姐就应该瞑目了吧。
少年在林管家的帮助下,把半个身子容进了那一片的森然。林管家从怀里摸出打火石塞给少年,两行浊泪忍不住滑下脸庞。最后一抚摩少年的脸,与记忆中小姐的脸那么的相似。这张脸,自己怕是再也看不到了吧。
“林叔,你一定要来接我,一定!然后我们一起离开,我们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活着,好吗,林叔……”少年哽咽,现在他是真的想哭,不同与刚才的落泪。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就像那时娘亲离开他一样,难道……
林管家笑了,之前的焦躁和惶恐一扫而光。他又是平日里那个慈祥的唯一会照顾他的林叔了。他拍拍少年几乎要淹没在黑暗中的小小头颅,温柔的说:“少爷放心,林叔一定来!林叔还要给少爷做一辈子的管家呢!……现在少爷先在下面等林叔吧。乖,少爷下去吧。”
少年知道,他再拖一秒,林叔的危险就更大。于是乖乖再走下一个台阶。扬起的脸已经完全没入黑暗中,只剩下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在黑暗中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那是一双和小姐一样充满生命力的眼呵,除了这两双眼,他再没看见过任何会让他震撼的眼神。
小姐,请您放心吧,少爷会好好活着的,他会幸福的!
林叔划下脸庞的泪滴落在少年的眼里,他眨也不眨的眷念的看着那个男人,看着厚重的石板慢慢遮去他温情的容颜……
林叔,我知道的,我知道您和娘亲的约定!我不会忘记的!

第二章 密室

过度的伤心和超出少年所能理的情况让他有了暂时的迷茫。不过,他身的环境可不允许他有半点的迟疑。
这个密室本来就是用做避风所的,自然就会把一切情况考虑周到,包括通风状况。所以,密室里那一丝丝的清新凉风尽责的在黑暗中回荡。
少年在黑暗中眨眨眼,被凉风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接着,他发现他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他张开嘴,想大叫,想大喊。却最终连一个音节都无法发出!
身体在颤抖,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他……恐惧!
“咯咯……咯咯!!!”

一双小手突然拍上他的脸,清脆的笑声在黑暗中无限蔓延。少年一惊,差点没抱稳怀里的小婴儿。打滑的手提醒他刚才那一瞬间的闪失有多惊险!
一滴不知是泪还是冷汗的水滴滑下他的脸,黑暗中看不见它落到了哪。却听小婴儿发出“噗噗”的声音,好象很为难的样子。少年不禁失笑,原来是落到了她嘴里,她正在往外吐呢!那双一直在他脸上乱捏的小手也收了回去,听动静,应该是在擦嘴吧?呵呵……
原本恐惧的心因这小婴儿的存在,被莫明的坚强了不少。至少瘫软的无法站立的双腿开始有了力量。
摸出怀里的打火石,在摩擦的火光间看到左手面有盏灯,少年赶紧把它点起来。黑暗中终于有了光亮。
如果说刚才小婴儿的笑闹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那么现在的这丝光亮,则是他走下去的动力。
少年小心的把灯取下,端着它向未知的黑暗走去。另一只手紧紧的抱住小婴儿,她的温暖已经是现在的少年必不可缺的了。懂事的她还一直的笑个不停,双手毫不知羞的在他脸上身上猛吃豆腐。被她这样闹,少年走到后来已经完全忘记恐惧了,还跟她一起“乱七八糟”的笑呢!
他以为这样的黑暗没有尽头,他以为他会这样跟怀里的小家伙一直走下去,他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希望。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他要的原本就不多……
当低压的通道豁然开朗时,当他看到在微弱烛光下初显面貌的密室时,当他听到怀里的小家伙更开心的笑声时,他想他是不是看到了希望?娘亲和林叔给他编织的希望?
他把灯放到密室一边的石桌上,抱着小婴儿逐个点亮了密室墙上的油灯,然又返身寻找能关闭刚来来的洞口的机关。
都是光滑的石板,哪儿来的机关啊?
摸索了半天也找不到窍门,少年干脆把怀里的小婴儿放到地上自己再认真寻找。
都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少年光洁的额上急出了汗。眼睛瞄向那一张漆黑的大嘴,他还是心颤颤的,心跳又在加快了。他赶紧把小婴儿重新抱进怀里,心下暗暗发誓,绝不放下她了。这么想着,发抖的手指又一点点安稳了。
这个小家伙有魔力,少年这么肯定着。(其实是“救命稻草”的作用吧?HOHO~)
少年刚想站起来,眼却瞄到墙根有一个暗淡的影子,一个在密室烛光下被隐射出的圆点。少年的心跳突然停止了,他楞楞的伸出手去,往那一点轻轻一按。然后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米之外的黑暗已经消失不见。
门怎么关上的,他根本没看到。就跟之前没看到林叔如何拉开那块石板一样!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完全密封的空间(通风他根本找不到),给了他实实在在的安全感。抱着还在笑的小婴儿倒到石床上,他真怀疑刚才他跟他一起逃跑的小家伙是不是被掉包过了。
把头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脑子也逐渐冷静下来。
举起小家伙,他无奈的道:“以后,就只有我们俩了。”泪,滑落……
放走用那样的方式震怒爹的他,林叔大概避不过爹的责罚吧。毕竟他和自己都是,那么毫不遮掩的怀念着娘亲。这是爹无法容忍的。林叔,放你和娘亲在地府重新相会,这是你的期望吧?
被腾空举起,小家伙居然不笑了。一对大眼定定的看着兀自落泪的少年。小手伸出,往他脸上抹去,却碰不到她想碰的东西。
那一双大眼。多像他娘亲的眼啊!都是同样的蓝,清澈得瞧不见丝毫杂质。他甚至可以在她眼里瞧见他自己!娘亲走后,他找遍了所有珠宝铺,连爹爹珍藏的宝石他都一颗颗翻过。没有,没有任何一块宝石可以像他娘亲的那样蓝,那样纯净!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他不会再放手了!
他的娘亲是个惹人喜欢的大美人,原本不情愿的嫁给爹,后来却无法自拔的爱上了爹,为他生下鳞儿为他打理庞大的家业,替爹摈除所有的后顾之忧。以为这样,爹的情就会全给她。没想在第三年爹却迎娶了一富商之女,立为二夫人。娘亲以为是她做得不够好,才令相公以这样的方式向她表示不满。善良而单纯的娘亲,自那以后就更加努力的对爹好,甚至把抢了她地位的二夫人都照顾的体贴入微。然,她最终死心,在爹搬进二夫人房里并对她长达半年的不闻不问之后。
那一夜,好大的火。林叔后来告诉他,那一夜的火直到第二天才完全扑灭。整个大宅子,毁了将近一半。娘想烧死的爹和二夫人都没事,她自己也没事。那以后,爹把她关进了地牢。
高枕无忧的爹在不多久便把娘忘却在那狭小潮湿的地牢里了。他更加放心随意的带着他的二夫人游街访友,出席所有的宴请。似乎他那惹人喜欢的原配夫人未曾存在过一样。
他记得,那一夜久未见面的娘亲突然出现在他的床前,她还是那般美丽和温柔。她把他楼进怀里,像她从前常做的那般,轻轻摇着他,给他唱好听的小曲儿。
他问娘亲还会不会离开他,娘亲笑着说不会了,从今往后,她都会和他一直陪在爹的身边,三个人快快乐乐的活着。然后他在娘亲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等他再醒来,林叔却哭着告诉他,娘亲不在了,娘亲走了。那一年,他6岁,懵懵懂懂。
现在,他已经完全知晓。那一夜,娘亲从地牢里逃出,自己吃了颗她嫁过来后准备自尽的毒药,又把另外两颗兑水后混入他和爹的饭菜中。没想那晚爹却带着二夫人母子去赴宴了,而他那晚吃过林叔给他做的烤鱼就直接上床睡了。最后,走的也只有娘亲而已……
少年收手把小家伙的眼贴近自己,那纯净的蓝。娘亲,你听见了吗,你爱的男人说的话。
爹当着他的面,指着母亲冰冷的尸首冷笑说:“知道为何爹不爱你娘亲吗?知道为何爹要想方设法的远离你娘亲吗?全是因为她那双妖瞳!那般令人作呕的妖瞳,竟敢直刺刺的看着我!只要一想到我的影子会出现在那恶心的妖瞳里,就令我无法忍受!现在好了,终于解脱了!”

把自己的影子印在这双纯净的蓝色眸子里,会令人作呕吗?
少年看着小家伙眼眸里的自己,那般清晰真实,比照铜镜还真。不,他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甚至,他还是愉悦的。
那男人,怕的是看到一个如此真实的自己吧。即使这一,是那么远远的看到一眼,也令他方寸大乱。
“咯咯……”小家伙又开始笑了。
“那么,以后就要从新开始了?”他逗逗小家伙,眼里的笑意一丝丝剥离、组合、分层。出现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冷然和温情。他把冷然的收进眼里,只留给小家伙最真的温情。
“恩,让我想想。既然要重新开始,那就要有新的名字……恩,叫什么呢……姓林?不行,林叔肯定不会同意的。他一直都说自己是奴才命……那……好了!姓楼!小家伙听着,今后,我就叫楼鬼炼,你就叫楼蓝鸢!”他顿了顿,补充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教你叫爹和哥哥。你先学会叫哪个,我就做哪个!”
两天后,怀着忐忑心情用水池里的水给楼蓝鸢擦身的楼鬼炼蓦然发现,他的小家伙居然是男儿身!这让他震惊得差点把小家伙溺死!醒悟的同时又有一丝他也不明白的窃喜滑过心田。不过稍后他就抛之脑后了。
是男儿身,对于现在的情况比较有利。
第三天,仔细算着时间的楼鬼炼没等到林叔。那扇石门,他知道永远也不会开启了。在抹掉他最后一滴泪之后,他把华丽的外衫撕成布条,把楼蓝鸢绑在了胸前。开启另一条通道的石门,坚定的没入了黑暗。

第三章 抉择

原本以为出去了就不会再回到这个密室,可被城外野狗追到毫无退路时,他发现他脑子里能想到的避难所,只有这里。在牺牲了一条腿甩开那群野狗之后,他又回到了密室的洞口,并且幸运的找到了机关。
打那以后,楼鬼炼和楼蓝鸢就在这里住下了。
他没有去打听林叔的下落,也不敢靠近城门。他相信只要他一通过城门,那个男人立刻就会得到通报。他也不能离开这里,因他太弱小。
连野狗都能欺凌的人,在江湖上谈何立足。
他一边带着蓝鸢时不时的外出找食,一边在密室里回想着母亲的教诲修炼内功。前者对他来说,就意味着在得到食物的同时也要得来满身的伤痕。不仅是要面对一群追逐他的野狗,而且是要躲避一帮以追打他为乐的乡村孩童。他受伤挨打也不介意,但他无法忍受他怀里的蓝鸢因疼痛而掉泪。
乖巧的蓝鸢,在他外出找食和练功打坐时从不发出半点声音。就算是在外面被打中了,也只是在他怀里安静的流泪。经过这几个月的朝夕相,鬼炼知道,蓝鸢在开心时是会大笑大闹。而在他痛苦时,他却是安静得没有“只言片语”。
这样的蓝鸢,让楼鬼炼疼得手足无措。
因渴望保护蓝鸢,楼鬼炼着了魔似拼命学习他所能记忆起来的武功招式。连记忆里的旮旯犄角都被搜寻过了,仍旧非常有限。母亲留给他的“清心诀”,已经练到所能练的极至了,那套心法本就是为女人而创。被困在原地的楼鬼炼愈发的沉默了,对着一个不会说话只会冲你笑的小婴儿,你能跟他有什么言语?当楼鬼炼发现他只要看蓝鸢的眼神和动作表情就知道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他干脆放弃了说话的权力。剩下的,只是对蓝鸢一味的宠溺而温情的笑意。
楼鬼炼解开胸前的布条,把裹得密不透风的蓝鸢放到石床上,自己开始动手打理抓来的野兔。最近他的武功和内力没什么进步,倒是奔跑的速度快了不少。外面那群咬着他不放的野狗已经对他造不成多少威胁了。
把血淋淋的兔肉放到火上一烤,他和蓝鸢一天的补给就做好了。他们没有刀具,做什么都是靠他那双手。包括拧断野兔的脖子,硬生生的扒皮撕肉。
几个月来一直做粗活的他体格变得强壮了,但他那双手,却仍纤细依旧,连该有的硬茧也没出现一个,连他那身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也照样细腻依旧。是母亲的“清心诀”在起作用。不然怎么说,那是为女人而创的。
鬼炼跳到床上,仔细的从烤好的兔腿上撕下一片嫩肉,还带了些血丝的。蓝鸢乖乖的张嘴含下肉,小手却摸上鬼脸拿在手里的整只野兔。刚烤好的,虽没有作料,却仍香气四溢。
鬼炼抓起蓝鸢的小手,拿他油亮亮的手指在他粉嘟嘟的小嘴上划了一撇八字胡。然后对着那张赌气的可爱小脸兀自发笑。
捉弄他的小宝贝,可是他唯一的乐趣了。
蓝鸢宝蓝的眼里盛满了他的笑意,他的眼里都是他!
啃着烤兔肉的鬼炼双眼依旧看着他的小宝贝,他的一举一动,他全部都要收纳眼底!

呵呵,又嘟起来了,那张油亮亮的小猪嘴……
“爹。”一声稚气而艰涩的轻唤。
啊????
“爹。”重复。
鬼炼眨眼,他没听错!天哪,蓝鸢终于做出他的选择了!
教了他9个月,他的鸢儿终于会叫他爹了!(虽然叫他哥哥他也一样的高兴就是了。)他有儿子了!
娘亲,娘亲您听见了吗,您的儿也终于有了孩子了!
一把抛掉手里的兔肉,把蓝鸢――他的儿搂进怀里,油腻的嘴激动的乱亲蓝鸢的面。包括唇也没放过。(偶的小亲亲,初吻没了~)
“唔……爹。”还叫,被你爹封住了嘴还叫。
“儿,吾儿。”拼命眨掉眼里的水雾,他发过誓,他绝不再掉泪的。
从今往后,鸢儿,让爹替你遮风挡雨吧。

死寂的密室因有蓝鸢而现得多了几分生气,不过,始终只有一个人讲话,会很无聊咩~
像他现在,就坐在密室的一角拖着阿爹的大木剑乱挥。呃,更正,是拼命的想搬动那快大木头。
阿爹越来越不要跟他玩了,也不跟他说话。每天就是拿这块木头当宝贝,一抱上手就不松快了。哼,臭木头,竟敢跟他蓝鸢抢爹爹!我打~我打~我打~~
鬼炼睡死了根本就没察觉平日里乖巧至极的儿子这会儿会是这般,恐怕他跟儿子再怎么心意相通,都无法理解那小家伙莫名其妙的醋意。(一个9月大的小婴儿,谁能懂?)
不过,令以后所有楼家人都感叹神奇的少爷的“兵器破坏欲”,就从这里开始生根发芽了。也是因为他的直接原因,导致所有楼家人都无任何一样可以明显于形的兵器。
踢打一番,蓝鸢小小的心里那不爽的情绪也得到缓解。干脆的丢开那块大木头,他又爬回床上。
密室阴冷容易让人染上伤寒,鬼炼一直在练功做活,躺石床上安睡的时间不多。小家伙就不同了,9个月时间里他已经染上大大小小的伤寒数十了。当阿爹的鬼炼又不敢冒险进城给儿子抓药(也没钱抓药),慌了头只好把两人都脱得赤条条的抱在一起,用他的体温给虚弱的儿子取暖。这样的后果就是,日后的儿子不生病就好好的,一生病,则“惊天动地”。
日里他在忙的时候,儿子就绕着密室乱爬。夜里他搂着儿子睡下了,却不知道他怀里的小家伙在他睡熟后又爬了起来。除非到了极困的时候,他根本就睡不着。
蓝鸢趴坐在阿爹的胸前,听他沉稳的呼吸声,一双小手做他最本能的动作――吃阿爹豆腐。
真是滴,阿爹睡得太死了,这样都不醒,以后得让他改改。
小手拉开阿爹单薄的黑色衣衫,可以看出那原本是白的。已经出现肌肉轮廓的胸前挂着一把玉雕小剑,雕刻的只能勉强看出基本形态,不过那幽碧的玉色倒是让人啧啧称奇,没有一丝杂质的璞玉。蓝鸢很喜欢这把小剑,每天趁阿爹睡熟后都会拿出来玩玩。
他一手撑着阿爹的胸膛,一手把玩那小剑,有点忘我了。他什么都不知道,连刚才报复那块大木头把手指擦出的血渍被小剑完全吸去了都没发现。只觉得小手很疼啊~
刚想要丢掉小剑,身下的阿爹却毫无预警的翻身。他没坐稳,反射性的趴下去抱住阿爹,那把小剑被他无心的用身体直压入阿爹的胸膛――刚好是心脏的位置!
巨痛令鬼炼惊愕的张开眼,对上的是儿子清澈的蓝眸。
没时间考虑,他一把推开儿子盘膝而坐,运起“清心诀”抵挡胸前的灼热……
待他再张开眼,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时候了。他低头看胸前,那把玉雕小剑正安然的挂在那,感觉中被创伤的地方竟无丝毫痕迹!儿子安安静静的缩在床角盯着他。
他爬过去把儿子一把搂进怀里,无言的拍抚他,低垂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爹,爹。”
小手把一个血红的东西举到他眼前,正是那把玉雕小剑!
鬼炼赶紧把儿子放到床上,自己冲到水池边搬开石板清洗小剑,可怎么也洗不掉剑上几乎要盖掉原本玉色的大片的红!他才了然,原来刚才的惊吓,不是梦!
连续几天,鬼炼除了给两人弄吃的,其他什么也不做。呆呆的看着手里的剑,连蓝鸢去逗他玩他都没有反应。
那是他眼看着林叔焚烧净娘亲的尸首后,从她的骨灰里发现的。娘亲跟林叔的约定,如果她死了就把她的尸首烧掉,再把剩下的东西全给她的儿子。可以说这把小剑是他想念娘亲的唯一凭证了。可现在,它居然……
这几天他脑子里一直很乱,不停的有黑影在他面前晃动。他看不见抓不着,以为是幻觉了。难道他也要去了吗,难道是娘亲来唤他了吗?他很虚弱,甚至没力气陪儿子玩闹。想到儿子,他又是一阵心痛。若他去了,那他的儿怎么办,他还那么幼小。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离不开他了。
又来了!那些乱晃的影子!
鬼炼气极,手在虚空中乱抓,可就是碰不到那些影子!他站起来,发疯似的要去抓住那些影子,身体被磕出无数血痕也不知觉。
缩在角落里伤心的蓝鸢奇怪的看他阿爹,他在乱挥什么啊?

他不明白,他的小阿爹更不明白。而且他们还不明白的是,他(阿爹)居然那么好耐心,这一挥就挥了一年多,确切的说是1个月零8天――他们待在密室里整整两年了。
偶们的小蓝鸢,已经从一个包在包裹里的小婴儿,长成了一个整天在密室里屁颠屁颠晃悠的小娃娃咯。
不过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所待的环境,蓝鸢看起来仍旧比同龄人小上许多,至少比他当婴儿时也没大上多少,而且身子骨也照样是那么脆弱,严重一点的摔伤都会导致骨折。一岁时候就学会走路的他,在走了一年后,也还是那么“摇曳生姿”。
不过,造成蓝鸢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是他的阿爹。那个一克制不住自己魔性就会吸他的血的男人。
蓝鸢不懂,但每看到那个人挥得摊倒在地上痛苦得滚来滚去的人时,他就忍不住靠过去。在几的经历后,小小的脑袋里已经有了对于这种情况的条件反射:阿爹一倒,立刻趴到他身上把脖子伸到他嘴边。然后就会很痛很痛,痛晕过去。醒来之后,他就没事了,阿爹也好好的没事了。
他这是,用血养他走火入魔的阿爹。这是他日后在成为楼家专署医者才知道的事情。
相比蓝鸢,当阿爹的鬼炼情况截然相反。1个月的疯狂在不知不觉间竟完全改变了他。跟娘亲一样属于阴柔的美的脸孔,已经变得冷峻阳刚。虽然也同样美得摄人心魂,却不会再令人误会成女子。漆黑的长发直落到地上,如丝绸般亮泽(后来蓝鸢都直接拿他的发当睡垫了)。
1个月,才11岁的鬼炼身高已经激长到如成年男子一般,甚至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大。当他抱起蓝鸢时,才真正让人感到他们像是父子。就是出去找食,也不再有野狗来追赶他们,连那些乡村孩童也不敢再靠近他们。
人们都说这附近住着一对魔鬼父子。他们曾亲眼看到,这对父子在林间捕猎,撕碎野狗生吞它们的肉!那个高大的男人,有着一副只有天神或魔鬼才拥有的面孔。不仅小孩子怕了,连村里的大人们都开始提心吊胆,于是到城里去报官。官府也来清查过几,却寻不到蛛丝马迹,只好警告百姓尽量远离这一片区域。
楼家父子的境越来越危险。
鬼炼在第五险险躲过城内官兵的清查后,决定带儿子离开这里。现在他已有了足够自保的能力,不能再待这冒险。
夜里,环视过住了两年的密室,他竟有些不舍了。这里是他生命的终点和起点,怎么说放就放?
“爹~”
“鸢儿,走吧。”他已不太会说话,说出来的声音低压沉涩,根本听不出是一个11岁的少年。
蓝鸢仰起头,双手向阿爹伸出要他抱。他的身高只有到爹的膝盖而已。
到现在,他都只会叫“爹”。没人教他说话,没人跟他说话,他会的也只有这一个字而已。
黑夜中,鬼炼快速奔跑,不敢停下来休息。这里还太危险,这一片区域都属于父亲的管辖。他不识路,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难道你能指望他一个从未涉世的少年能知道一个仅知地名的地方怎么走吗?太勉强了。
向前,一直向前跑。这是他脑子里残存的唯一意识。

第四章  初入江湖

红叶镇的百姓们这两天都在谈论一件事,连镇长在用午膳的时候都在跟他的家人讨论。
“女儿,你也去看过那个人了?”要不怎么会要他去把那个人请来?
镇长千金闻言,小脸羞红的埋得更低。开口要见一个男人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老爷,小姐没去。是小桃替小姐去看的。”小姐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这样随便的出得家门去?何况是去看个男人。
镇长转向门边侯着的一个小丫头,问道:“既然你去看了,就给老爷描述一下吧。照实说!”
小丫头一恭身,再抬起头时脸已绯红,连两只小耳也红得吓人。她张开嘴想说,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出任何言语来形容自己看到的那个男子!
她奉小姐之命去看那个男子,回来也是不知该如何说,可小姐一看她的表情,就已经明了。现在是老爷……
“你说呀!”镇长夫人催促她。
“我、我……他……他、他很美!”她只能想到这个词了!什么俊哪、俏哪之类的,通通不足以形容!
镇长皱眉,又问女儿道:“你真想见他?”
头埋得不能再低的女子用力的点点头。她是红叶镇公认的第一美人,现在来了个男人在几天之内就夺走了她头上的光环,她不能不对他好奇。
“那好,为父的这就去帮你请来。”
镇长起身出去,带走了两个侍卫。
原本羞涩的女子这才抬起头来,神色平静的开始用膳。镇长夫人见她这前后截然相反的模样,也不惊,反倒笑骂她越来越会耍心机了,连自己的亲爹都要骗。
女子仅是大咧咧的耸耸肩,不答话。
另一边,镇长走在街上听到的也都是人们谈论那男人的声音,不禁对他更加好奇了。什么样的男子,竟能让这些只懂养家糊口的老百姓这般注目。
两个侍卫带镇长一直走出小镇,来到已经荒废多年的山神庙。
“他就在这里面?”
“是的老爷。我们已经注意他多时了。”侍卫率先进入残破的土庙,里面的人迅速站起身,冷冷的盯着他。那犹如实质般的压力,让侍卫的脸色变了又变,这是一个学武者的感应。
镇长不是武者,当然不如侍卫那般难受,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有威势。这是他在那些京城大官和富商身上才看得到的。他当然也注意到男人衣衫褴褛形象不佳的颓废模样,但他更直接的受到了男人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孔的震撼!果然就如小桃说的那样,只有一个字能形容:美!
一个如此美丽而浑身散发着强势的男人,定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从见到他的那一刻,镇长就意识到,他女儿的第一情窦初开,是注定要以失败告终了。
遂以礼待贵客的姿态向男人邀请到他府上做客,这样,既得以让他女儿死心,又能提高他的威信,可谓一举两得。只可惜,有人“不识抬举”。
男人听他在那里自己自弹自唱,根本没有搭理他的准备。镇长还没把话说话,他已重新坐回草堆,闭目养神了。镇长见状,心上恼火却又无可发。男人虽安静的坐在那儿,可威势已蔓延开,他不傻也不呆,已感觉出男人的不悦。脸上难堪,他何时如此低声下气的跟人说过话?

镇长向两边侍卫使眼色,随即站出一人虎虎生威的大吼:“小子,我们镇长请你是看得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三个人居高临下的俯看他。
男人还是没反应,连神色都未曾变过分毫。若不是知道他救过一掉落猎人陷阱里大声呼救的小孩,他们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聋子。
“喂,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冗长的时间后,一侍卫在镇长的暗示下大吼。
男人收势,站起身瞧也不瞧他们一眼。
“不。”冷得掉冰渣的声音。两个侍卫禁不住缩了缩脖子,连镇长也不自在的把眼瞄向别。
男人走到另一边的草堆坐下,从怀里抱出一个小婴儿(汗~太小了),仔细的用手指替他梳头,用袖口给他擦脸。小婴儿嘤咛一声,醒了。
“爹。”还是只会叫这一个字。
男人低头轻吻他的颊,干燥的唇瓣摩挲得发痒,小婴儿清脆的“咯咯”大笑。
另外三个人朝他看去,瞬时像被雷劈中,有失身份的张大嘴,口里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天哪,蓝瞳!
镇长是见过些世面的人,知道这个世上有不同眸色的人,他也见过一些金瞳和褐瞳的人,可这宝石般的蓝瞳,天下少有啊!
镇长兴奋的靠过去,想看得更清楚些。男人猛然起身,警惕的盯着他,眼里有明显警告的意味。
镇长讪笑,又贪恋的看着婴儿,道:“这位是,令郎?”
男人依旧没有吭声,维持那个姿势和那个眼神。他怀里的小婴儿听到人声,好奇的从男人怀里露出那张可爱的小脸,大大的双眼里全是不解。又回过头看男人,“爹?”
男人温柔的抚摩他的头,对镇长沉声到:“走。”手牵起衣衫把小婴儿露出的头遮住。
听到男人愈发冷然的声音,三个人都有了一丝想逃的冲动,怕一个不小心,把命留在这里。他们一点不怀疑,这个男人会有一刀解决他们的能耐。
勉强稳住声音,镇长面色难堪的道:“不管怎样,弊人还是欢迎在下的光临。届时,必将备好酒菜盛情款待。”
三个人自信的来,狼狈的去。估计镇长回去难以跟他的女儿和夫人交代了。
当天夜里,两条人影忽闪忽闪的来到破庙,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时,扔了一只火把,把破庙付之一矩了。
第二天,人们醒来时发现镇长家被烧得残破不堪。府上所有家丁包括镇长,被利器割破喉咙,而镇长夫人和千金,却离奇失踪。
人们惊慌的向官府报案,在官府捕头的查询之下说出这几天以来有个奇怪的男人住在破庙,捕头率役前去时,那里仅剩下一片灰烬。于是乎,那个被街坊竞相传诵的美丽男人,成了通缉令上的头号人物。

被追缉的人这会儿也在伤脑筋,他们已经不敢出现在有人的地方了。这几天以来一直是白天找个地方躲藏,夜里才拼命赶路。不用偶说大家都明白吧,他们就是楼家父子。
乖巧(至少面上乖巧)的蓝鸢没给阿爹惹来任何麻烦,从离开密室起就呆在阿爹怀里没出来过。不过,鬼炼非但不感到欣慰,反而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因为――蓝鸢又染上风寒了,而且还非常严重,虚弱得连“爹”都叫不出了。
这一,不管鬼炼把他搂多紧,还是无法给他冰冷的身体渡去暖意。他都快急疯了。
前面再走一天就有一个小镇,鬼炼决定不管要冒多大的风险,一定要请到医者为他的儿看病。他已经看到官府贴出来的通缉告示……
鬼炼躲在树上,天色已经渐渐黑沉下来,他很快就可以动了。
“老王,你那把用了几十年的锄头终于坏掉了。是不是要换把新的了?”是两个农民,看样子刚从地里回来。
“换?”走在树下的人摇摇头,“明天叫铁匠给我融了再打过就行了……幸好我们村有个铁匠,不像西村,每年换农具就要用掉好多铜钱。”在乡下,即使几个在城里掉了都不会拾的铜钱,都够他们宝贝了。
“就是,连镇上的铁匠都没我们村打的农具结实……”

铁匠?
鬼炼稍一沉思,无声无息的跃下大树站在刚才两个农民走过的地方。前方的人毫无知觉被人跟踪,进了村就分手回各自的家了。
基本上没用多少功夫,鬼炼就找到了两个农民所说的铁铺。因为仅有数十口人的小村子,那一家是唯一敞开大门的。
鬼炼快速闪进那间屋子,反手把门关上。里面正在擦拭农具的中年大汉突然楞住了,显然没想到会遇上不速之客。直到脖子被人狠狠恰住,才回过神来。
“大、大侠,饶命,请大侠饶、饶命啊!”大汉手中的农具滑落,鬼炼伸脚接住,将它无声的放到地上。见他这么一手,大汉怕得连话也说不出,身子像筛糠似的打颤。连鬼炼那张震撼的容颜在他眼里也如鬼魅般可怖。
没想到会造成这样后果的鬼炼皱眉,森然道:“不准吭声。”
大汉迅猛的点头,只要不杀他,什么都可以!
脖子被松开,大汉惊恐的摊在木凳上,大口大口的吸气,身子仍颤抖得厉害。
“打,面具。”鬼炼指指自己,比了整张脸的形状。
大汉听他冷得掉渣的话,颤抖得更厉害。“大、大侠不杀、不杀我?”这么恐怖的人,他还能活?
鬼炼摇头。他虽没杀过人,但绝不会对一个农夫下手。
“打!”
大汉惊恐的跳起来,连声道“我打!我打!”
可他不会啊!但他又没胆子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火升起来,昏黄的室内也亮堂了。鬼炼蹲到熊熊燃烧的炉口,抱出儿子,原来小家伙早就醒了。感觉到身边热烫的温度,他畏惧的向阿爹怀里缩。阿爹却笑着又朝炉火挪近几分!小家伙不高兴的嘟起小嘴,兀自转身直面炉火。才一会儿,惨白的小脸已被烤得通红。小家伙伸手要去摸,阿爹赶忙抢回他的小手,心有余悸的说:“火!”小家伙明亮的大眼睛一转,双手捂上发烫的脸颊,然后按到阿爹冰冷的脸上。看到阿爹发楞,他又开心的大笑。这是他这几天以来第一笑!
鬼炼看到儿子稍微好转,心下高兴,也与儿子玩起了你来我往的游戏。
半夜,大汉将鬼炼要的面具打好。
“大侠,大侠!”
鬼炼把儿子搂进怀里迅速起身,警惕的看向他背后的人,才见是铁匠双手捧着他要的面具。
“大侠,面具打好了。”他颤抖着在那人接过面具后倒退几步。看那人背对他戴上面具。然后就要离开。
“等、等等!”
戴面具的人立刻转过身,透过铁面具的两个眼洞一瞬也不瞬的盯着男人。
大汉局促,嗫嚅:“刚、刚才见小娃一直咳嗽不停,又虚汗直流,像是风寒。我、我这里刚好有碗驱寒的药,给娃喝吧。”虽然怕那男子,可那小娃痛苦的样子实在让人不舍。看那张小脸,刚离开炉火就惨白成那样!
大汉赶忙端起一直放在炉上的药,他的风寒这几天都好得差不多了,少喝这一也没关系。
鬼炼收紧怀抱儿子的手,对大汉怀疑。他为何知道儿子伤寒,又怎会刚好有治风寒的药,还好心的要给儿子喝?
大汉见他一直不动却又没离去,不太明白。看向他怀里的小娃却是满眼的关怀。
最后,鬼炼终于肯接过大汉手里的药汁。自己先喝一口,才一点一点的哺给儿子。儿子只喝了一口,即拒绝再喝第二口,无奈,鬼炼只有撬开他的小嘴直接把药汁灌入他的喉。
大汉在一边看着,突然感觉这个可怖的男人其实也没那么吓人。村里可没有哪个父亲能像他这般疼爱儿子。等他回过神来,屋里已没了那个人,只剩下那只空碗被他捧在手里……
(这样一个冷峻的男人,应该不适合说谢吧?)

第五章 加入

有了面具(尽管那只是块勉强能看出形态的铁片),楼家父子行路果然便利得多了。
他们已经出了原先所待的省,不用再那么拼死拼活的赶了,于是速度放慢下来,两个人倒是心情好的游山玩水了。
前阵子蓝鸢生的那场大病,幸而遇见那好心的铁匠,一碗汤药下去就好了大半,在阿爹怀里再昏睡了几天已经又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娃娃了。
这几天,他们第一走进了大山里。因为不知道要去的那个地方该怎么走,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位,鬼炼便选择了一个最笨却最直接的方法:直走。不绕任何路,遇河过河遇山过山。即便这个山大得连他们无法想象。
刚开始鬼炼还把不安分的儿子放下来自己走,当作是锻炼。走到后头,他便没那个心了。儿子小小的身子根本就对付不了崎岖的山路,跌了好几。(当阿爹的心疼死了~)
“爹,爹,爹……”宁静的山路上就听这稚嫩的轻唤声了。
才11岁的鬼炼,就这么人“老”,心也“老”了。渐渐的把自己的年龄遗忘在了儿子甜甜的呼唤声中,把自己当真看成了一个两岁小娃的爹。然越是像爹,鬼炼越是安心。其他的他已无法把握,但唯一的儿子,他不会再放手。
鬼炼远远的就听到前方有喧哗的人声,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绕路走,可看怀里的儿子那副期待和好奇的样子,他知道他没得选择。他把儿子密实的裹在胸前,用衣襟挡住他只给他留下两只小眼睛可以看到外面,从外表看来,鬼炼像极了吃多了发福的大汉(没办法,他人高嘛~)。
再走了几分钟,崎岖的山路豁然开朗。前方是个大平台,有间酒水铺子,喧哗的人声就是从那儿出来的。鬼炼眼神闪了闪,面具下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收在胸前的手更紧,导致他怀里的蓝鸢不舒服的嘤咛。
铺子里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他们都是江湖中人,各自都怀有一门功夫,有人靠近当然立即察觉。不过那土坡后的人,好象只是个平凡人。他们看了他一会儿,即不管他又重新开始大口喝酒大声谈话。
只有一个人,在默默喝酒的同时又暗暗观察那人。见他越走越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同桌的同伴见状,用手比了个“抓”的姿势,那人微不可闻的摇头。
鬼炼走到铺前,小二连忙过来打招呼。
“这位客倌,请问您要什么?”
“粥。”一个字,重新拉回所有人的注意。有的人已经不笑了,收起了蔑视的心认真打量他。
破旧的麻布衣衫,挽了个结却仍旧差点垂地的漆黑长发,一张不像面具的铁片遮住了全部容貌,只有两只看得出非常漂亮的眼露在外面,连鼻和口都被遮住。这都没什么,他们这些走惯江湖的人早已对各色人等见怪不怪了,比这人还奇怪的怪胎都还有呢。令他们注目的,是刚才他的声音――太冷了,冷得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听不出任何生气。有人已经不自觉的搓手臂了。
“诶,诶。客倌可还要点其他的?”走了这么远的山路,都该来点茶水或者酒之类的吧?
鬼炼没再理他,在店门口找了根没人坐的木凳,径自拿到离铺子稍远的大树下坐着了。小二摸摸碰灰的鼻头,去店后煮粥了。做这样的野店久了也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奇怪的人――尽量顺着他们的脾气来。
“切,装什么神秘,不就是张伤疤脸加大肚子吗。”一个颇显英俊的年轻小伙故意大声的说。整个小店的人都听到了,当下就有过半的人连声附和,毫不顾忌的嘲笑远的人。
“对对,柳刀哥说得对!”
“我看哪,那家伙估计还是聋子!”他们都这番嘲笑了,居然还没半点反应。
店里的一帮年轻小子越说越来劲,越扯越离谱。连对面那人的身家都给他们编得差不多了(只不过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暗地里瞧见他们老大没反对他们这么闹,便放开胆来。几个人已经起身在店里晃来晃去,看样子是想过去找那人的麻烦。
小二手脚利索的煮好粥,端着边跑出小店边喊:“粥~来~了~”
其实对他来说是跑,可对这些江湖中人来说,其实速度和走没两样。一个年轻小子迅速追上在,在他要走到那人之前,用剑鞘往碗底一击。小二惊呼,手忙脚乱的去接,可那速度那是他能赶上的。
一帮小子在店内已经幸灾乐祸的大呼起来。
鬼炼抬头,见粥碗已经朝他兜头砸了下来。还来不及想,身体已经迅速做出反应。
只见他迅速站起身离开原来的坐的位置,一只手从环抱的胸间撤开伸去接粥碗,接是接住了,可他眼尖的看到已经有许多粥撒了出来,又迅速的拿碗去接撒出来的粥,动作之快,在程埃落定前已经把大半的粥接回了碗里。

他看了一眼掉地上已经浪费掉的那些,不动声色的拿过小二肩上的抹布,擦干净湿漉的木凳,又径自拿过他手里的调羹,不发一言的坐回了原位。
看似漫长的一个过程,其实也就眨眼之间。包括小二在内的所有外人都楞了,还有那些店里幸灾乐祸的家伙。那个打翻碗的小子剑还没收回,楞了两秒又挥剑冲上去了。
“柳刀!你给我回来!”威严浑厚的男中音。
冲上去的脚步突然刹车,一脸愤懑的小子却极听话的收剑往回走,只是走之前还不忘对那个怪人“哼哼”。是人都能听出,那是威胁的意味。
鬼炼没看他,在他眼里只有他的鸢儿值得他看。打发掉歉意的小二,把粥放在一边,稍微松了松束住怀里小人儿的布条,又拉开只有乡下农民才穿的麻布衣衫(在那小二眼里,这麻布衣衫给他当抹布都还嫌质地不好~)。儿子睁大了眼的可爱小脸立即跳如眼中,因他刚才的激烈动作而显得微红。
他把脑袋凑上去,想亲亲儿子,这已经成他的习惯性动作了。
蓝鸢眼明手快,在那一张铁皮还没撞上自己的小脸之前,就伸手抵住了。
“爹~!”又是那块冷冰冰的东西,他想要的是爹柔软温暖的唇诶。
鬼炼回神,有点失望。最近几天戴上了面具,总是这样不能随心所欲的亲儿子了,看样子儿子对他的这副面具也还有抵触情绪。只好作罢,等晚上摘了面具再一性亲回来好了。
他端起粥碗,舀了一口放在嘴边试试,又吹气降温,然后又试过了才小心的放进儿子的小嘴里。
蓝鸢哪吃过这么香糯柔软的粥,才被爹喂进一口就迷住了,一双小小的纤手更是拼命把粥碗拖近自己,陶醉的闻那微甜的米香。如果鬼炼没记错的话,这好象是鸢儿第一吃用稻米做的食物。一口一口的喂着儿子,自己的心也一点一点的下沉。
“哟,原来不是个大肚子啊。搞了半天,是怀上了,哈哈哈哈……”
“怀上了?这可是天下奇闻!啥时候男人也能生儿育女了?”
“哈,保不定这是位小姐!女扮男装逗我们玩呢!”
“住口!”一声怒呵,打断了所有人的调笑。店中角落里的一个男人站起来,魁梧的身躯和强大的气势以及那明亮的眼神,都说明他不是凡人。
果然,店里的不安分因子全部静下来,一声不吭的坐在自己位子上,看向男人的眼里有绝对的崇敬。男人绕过众人走出店来走到鬼炼前面站定,男中音略带歉意的道:“这位少侠,真是不好意思。在下郭诚,代刚才那帮无礼的小子道向你道歉。”
鬼炼原本也不想理他,可面前的这个男人给他不容忽视的威胁感和压迫感,让他想不理都难。遂抬起头来,不卑不铿的点点头。这个道歉,他理所当然的接受。
郭诚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他的那双眼,习惯性放在腰间大刀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那一瞬间,他的心居然有股冲动,要即刻把眼前的这个人毁之殆尽!他皱起浓黑的剑眉,不晓得这股冲动是为何,但肯定的,他不喜欢这般不受控制的感觉。
那个男人又低下头喂怀里小婴儿喝粥了。郭诚好奇的绕过男人遮挡住的头,看向小家伙。
“天哪,真漂亮!”郭诚惊艳的大叫。那一对清澈的蓝瞳,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宝石!
鬼炼闻言,旋身而起退后几步,与郭诚隔凳而立。面上唯一可见的一双眼里,是赤裸裸的警戒。
郭诚微楞,忙摆手表示自己绝无他意。“小兄弟别怕,我只是惊叹,呃……他的眼睛很漂亮。真的。”
“团长?”一个男人走到他们这边。
郭诚向他摇头表示没事。
“爹。”一声稚嫩清甜的呼唤引起三个人的注意。
鬼炼低头,把儿子拉开的衣襟扯高一些挡住他。儿子却不理他,一双惊人的眼直直的盯着他手里的粥碗,那表情清楚的告诉别人,他想喝粥。
鬼炼安抚的拍拍儿子,抬头对眼前的两个陌生人艰涩的开口道:“还有,什么事。”这声音,绝算不上好听。
“没事,只是看小兄弟武功了得,想跟小兄弟交个朋友而已。在下郭诚,这位是在下的副手和兄弟,金舟。”他好象忘了之前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金舟微笑的向鬼炼点点头,他自然也从鬼炼刚才接粥碗的那一手看出了他的浅。确实如大哥说的,非常了得。
郭诚看他没有开口的意思,略尴尬的又道:“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蓝鸢见爹不给他喝粥,小嘴一扁就准备开哭。鬼炼忙喂他一口,才回到:“楼鬼炼。”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好象林叔,同样的忠实憨厚,以至于他稍稍的放下戒心。(鬼炼的心智毕竟只有11岁,你不能指望他有多少应付人的经验吧?)
楼鬼炼?哪个鬼哪个炼?两人对看一眼,金舟说:“楼兄弟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们到店里去坐吧,那里比较方便。”
鬼炼转头看向那个人满为患的小店,还有那些对他不怀好意的人,摇头拒绝。打算给鸢儿喝完粥就赶快离开这里。
郭诚早忘了第一眼见这个人时那股想杀他的冲动,这会儿已经真正的喜欢上这个沉默的怪人。他做个请的手势,说什么也要请鬼炼到店里一坐。
鬼炼毕竟初入江湖,别谈应对经验,连说话都说不过这个热心过头的中年人。(晕,他早就不会随心自如的说话了。)
坐在一群豺狼虎豹当中,鬼炼怎么也放松不下来。全身的肌肉紧绷,被面具挡住的脸更是硬到了几乎要石化,连带的唯一露出的眼也冰冷的吓人。
郭诚和金舟多少有些察觉,金舟在郭诚的示意下起身招呼店里的小子们收整东西准备上路,人都离开小店去空地上整理行装了。
“呵呵,不知这位是楼兄弟的?”郭诚用眼神指指躲在鬼炼坏里的蓝鸢。小家伙正拿他那双蓝瞳好奇的看外面呢。
“爹~”蓝鸢返身搂住阿爹的脖子,小脸怕怕的埋进阿爹的颈窝。
外面一人牵着匹枣红色的大马走过。
郭诚被他那可爱的模样逗得放声大笑,引得所有人侧目。蓝鸢也奇怪的看看他,不明白,搂住阿爹的小手收得更紧。
郭诚大乐,伸手就去抚他,却被鬼炼躲开。也不生气,反倒愉快的说:“真是个玲珑的小娃,楼兄弟能有这么个灵气的儿子,真是福气啊!”
金舟走进来也说:“确实是,这娃生得可太巧了。看得我也欢喜不已。”
“不如这样吧,我看小兄弟也是跟我们一路的,这又是山老林里,那就一起走吧,多个人也多个照顾。”郭诚建议。
鬼炼想也不想就摇头。
两人看他拒绝得干脆,心下疑惑。郭诚又劝说:“楼兄弟,郭兄这不是危言耸听,你带一个小娃走这大山里,确实危险。这山里猛兽毒蛇什么的防不胜防,郭兄倒是相信你有那个能力保护自己,不过若是让这小娃受到什么伤害,那时候楼兄弟可要后悔莫及了。”
金舟看他又要拒绝,忙抢说:“而且我看这小娃身体极虚,需要更好的照顾。你跟着我们,就不用自己去找食了,我们队伍里还有专门做吃食的师傅,到时候就让他专门给小娃熬点粥。这么小的孩子,不适合一直吃肉食。”
两个人一说一唱,再加上鸢儿的情况,鬼炼越来越不能拒绝。
在答应他们跟他们上路之后,鬼炼才觉得他的这个决定做对了。
就这样,楼家父子正式加入了“威虎镖局”的这支行镖队伍。

第六章 卷入纷争

为什么说鬼炼的这个决定做对了呢?
首先,在团长郭诚的示意下,蓝鸢每顿都能喝到香滑的米粥,这让小家伙一路上都显得高兴不已,他高兴,当爹的鬼炼当然就更高兴咯。(只不过在外人眼里看来,他还是那么冷就是了)
其,每天都听郭诚和金舟跟他谈江湖说江湖,着实让他一大家少爷开了不少眼界,这对他以后要走的路是非常有帮助的。
再,有队里的护卫(也就是那天对他叫嚣的那些小子)对付那些偷袭的猛兽,确实替他省下了不少麻烦。不过,少了如此多实战的经验,也给他留下了非常大的影响。至少从他们后来被人逼上绝路可以看出。

而这段时间,也让郭诚和金舟对他彻底放下心来。从楼鬼炼的言行可以看出,他确实不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派来截镖的。之前他们想的是,与其放这个可能的敌人暗中给他们来一手,还不如把他带在身边,随时监视着他。消去了怀疑,两人对他却更加疑惑,因为从他不经意的言行看来,他根本不如表面的那样冷峻沉稳!
听久了他那奇怪的声音(虽然一天也就那么一两句而已),再加上他奇怪的行为(比如说对那些对他不好的人的明显防备和对他好的人的绝对信任),郭诚和金舟终于确认,他是个初出江湖的菜鸟。
奇怪的外表容易让人忽略了这点,可时间一久,就非常危险了。
两人都发自内心的为他着急,于是便每天在他耳边不着痕迹的教导他,教他各种经验。到后来更是在整个队伍休整时对他进行武术指导。要知道,要作为镖局的团长和副团长,身手都不是一般的厉害。
鬼炼不知道两人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却可以从那些年轻侍卫日渐刺人的目光中感觉到,他们对他有多不满。
鬼炼无所谓,实际上这么久以来,他也就跟郭诚和金舟以及那个天天给鸢儿煮粥的师傅说过几句话。
“柳刀哥,那小子越来越嚣张了,要不要兄弟们教训教训他?”一个早看鬼炼不爽的小子说。
此刻他们都在暂时的营地里整理行装,营地中央巨大的篝火在雄雄燃烧。郭诚和金舟正在稍远的林子里跟鬼炼斗武。打斗声传到这帮心高气傲的年轻侍卫耳里,别说有多刺耳。在那小子没来之前,团长和副团长这时都是在给他们做指导的!
柳刀,也就是当初用刀去挑粥碗的那个人,他看看林里那边,阴冷的说:“别急,我听团长说他和我们同路的时间还长,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对,看他现在受宠的样子,我们要教训他也千万不能给团长发现。团长最恨背后抽冷刀的人。”
给团长发现?几个围着火堆的小子摸摸手臂,惊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我们都快出山了。”
“出山了更好……”柳刀贼笑,那张好看的脸在此刻却显得鬼魅扭曲。“出山了就不用我们动手了。会有人替我们教训他的……”
其他几人先是一楞,后又看柳刀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事,随后都露出了舒心放松的微笑。对呀,确实会有人替他们教训那小子的。
这一天,团长和副团长都离开了,他们去完成进山来的最后一个委托任务。团里只剩下一群豺狼和楼家父子。
鬼炼毫不知觉那诡异的气氛,仍是自顾的在林地里练功。黑亮的长发在林风中随着他的脚步飞扬,高壮修长的身躯让人忍不住羡慕和……嫉妒。就比如现在围着这片小空地的一群侍卫。
团里煮饭的师傅看着一幕,心里干着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撮着一双满是老茧的手不安的在外面走来走去。真希望团长和副团长能早点把事情办完回来。那孩子,怎么可能一人对付得了这么多武功高强(对他来说)的侍卫。
侍卫们把包围圈越缩越小,最后令鬼炼不得不停下来,一手按在胸前,一手紧握郭诚送他的铁制小刀。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哟~我们的大少侠怎么不练了?再舞几招给我们看看吗。”
“对呀,好歹也吃了这么多,不会这么快就没力气了吧?”侍卫们讽刺。他们想要激怒他。
其实鬼炼是所有人当中吃得最少的,连蓝鸢都比他吃得多。
他没理他们,静静的站在中央,唯一能看到的一双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侍卫们见他不为所动,更加起劲的群起而攻,一副今天非要把他激怒的架势。作为侍卫小头领的柳刀在众人中也没动,一张好看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见同伴们快骂得没力了,才暗自向旁边点点头。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率众而出,走向鬼炼。其他人都不说话了,看好戏般的看着越来越接近的两人。鬼炼马上明白,这是他们商量好的。
大汉走到离鬼炼两米远的距离站定(鬼炼的安全距离是两米),挑衅的抽出他的厚背大刀指着鬼炼――怀里的蓝鸢。
“我说小子,好歹我们照顾你这么久,就把你怀里的那个小家伙借出来给我们大家玩玩吧?兄弟要有福同享嘛。”大汉话音刚落,侍卫们开始放肆的大笑。
鬼炼面具下的脸色一僵,浑身的肌肉立刻紧绷,狭长的眼也一点点眯起。郭诚教过他,在面对任何情况下,都该冷静。是真正的心的冷静,而不是像他那样气质上从头到尾的冷。他做到了。
大汉没料到他这般能忍,狠狠的一笑,继续说:“兄弟你太不够意思了吧,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宝贝怎么可以藏起来独自享受呢?我们大家伙可是等了好久了。不如这样吧,你把他给我们玩玩再教他叫我们一声爷爷,我们兄弟以后保证像对亲孙子一样对他,咋样?”
鬼炼没回答他,修长的身体鬼魅般的移动,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把小刀抵在了大汉的脖子上。
“啧啧,兄弟你这样不对吧?”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剑尖抵住小刀。小刀在离大汉脖子几毫米的地方停下。

柳刀!
鬼炼知道这个人,每都是他用那么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这,他又想做什么?
柳刀挑开鬼炼的小刀,插进大汉和鬼炼中间,危险的贴近他:“楼鬼炼,干吗,想跟小爷过招吗?小爷随时欢迎,不过……今天就算了。”他仰面望进鬼炼漂亮的眼,不明意义的一笑。那笑,邪魅而充满诱惑。
众多侍卫中有大半的人都看呆了。他们的头儿,何时变得这么……吸引?
大汉急了,他好不容易才激怒那小子,怎么可以就这么放过他!
柳刀阻止他想说的话,示意兄弟们散开。果然,在他们刚回到营地,郭诚和金舟就回来了。
两人高兴的招呼队伍马上起程出山,看样子任务完成得不错。因为接下来他们只用再去雷鹰城一趟就算是结束这行镖了。
柳刀走在队伍之中,远远的遥望被团长拉在身边的楼鬼炼。
突然他发现,他不想按兄弟期望的那样修理那个小子了,他有更好的办法了……是一个可以让他欢喜的办法。
在林中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那小子小麦色的皮肤泛着令人遐想连翩的诱人光泽。而一想到这美丽的皮肤就长在那细长线条柔滑的脖子上,就令柳刀的心跳疯狂加速。但最吸引他的,却是刚才那双突然撼动他的眼!就是那双眼,令他现在对楼鬼炼的观感彻底改变。从绝对的厌恶到现在……拼命的想占有!
又来了,那种被人盯住的感觉!是他,肯定是他!
鬼炼丝毫不能理解那个人莫名其妙的言行!一会儿一副欲把他拆吃入腹的凶狠样,一会儿又是一副盯着他发傻的痴呆样。
虽不能理解,但鬼炼直觉的这个人非常危险。他已经暗自下决定,出了这座山就跟郭诚和金舟告辞。若不是这二人,他绝不会留在这儿这么长时间。
所幸的是,他们当天就走出那座大山了。他们加快赶路,在太阳落山之前终于赶到了他们的目的地,雷鹰城。
雷鹰城是魔轩皇朝的第五大城,三面环山,地理位置相当重要。而且其中的一条大山脉又是一条名副其实的矿脉,历久以来,雷鹰城都是因它而一直稳坐前五大城的宝座。郭诚的这一趟行镖,主要就是运一批炼精铁需要的药石到雷鹰城。
他们顺利的通过城门的检查进入城内,一队百来人行走在大道上,引来不少百姓的驻足观看。鬼炼早习惯了众所瞩目的感觉,即使因为他那一身奇怪的装束而对他侧目的百姓特别的多,也没有丝毫惊慌或不安。这反倒令多少有些了解他的郭诚和金舟有些吃惊了。
不过吃惊归吃惊,他们倒是很高兴这相当于半个徒弟的小子能这么镇定自如。不像后面的侍卫们,一进城就耀武扬威的喊开了。
他们来到城主给他们安排的客栈,那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了。安顿好之后,团长带着柳刀几人去城主府交货,副团长则留下来指挥其他人做事,他们还需要采购一些返程时需要的食物和备用物品。
计划里要在雷鹰城停留一天,但可想而知的,那些小子们肯定会利用这一天时间里做做自己的事,所以还是提前做好准备比较妥当。
金舟采购完回来的时候,郭诚他们还在城主府,传回来消息说城主要宴请他们。客栈里的侍卫们只好自叹歹命的吃了些东西就去休息了。没有正副团长的同意又没有小头目柳刀的带领,他们是别想出去逛雷鹰城的夜市了。
忙完了一干琐事的金舟刚走到他房门前,就看见一旁似等待了很久了楼鬼炼。
“进来吧。”他推门而入,鬼炼跟着他进入。
金舟洗把脸,招呼鬼炼坐下,自己动手给两人泡了杯茶。“怎么,要走了?”
鬼炼点头,端起茶杯小心的喂给儿子喝了几口。小家伙好象很喜欢,双手钻出阿爹的衣襟捧住茶杯,像之前闻粥那样仔细的闻茶香。然后又像发现什么似的抬起头欣喜的叫:“爹!”
金舟伸手摸摸他细柔的短发,温柔的对他说:“这是茶――茶。”
“擦?”
“茶”金舟教他说。
“擦……茶?”自3由自3在
“诶,对了。蓝鸢真聪明。”他再摸摸蓝鸢胖嘟嘟的小脸,才又鬼炼说到:“想到要去哪儿了吗?”
鬼炼这回老老实实的点头。之前他们问他要去哪儿的时候他都是摇头的。

“呵呵,那好吧。其实金大哥和你郭大哥早就知道你有一个想去的地方了,可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们也就不问了。这样也好,趁着年轻走走多看看。不过,小子可要记住大哥的话,行走江湖要小心哪。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蓝鸢听不懂他们说啥,只管自己喝茶,学说“茶”。
“蓝鸢不是个一般孩子,你当爹的要注意些,不要随便让人看到他,至少在你有足够的能力之前是不要。他的身子虚,你得注意他的饮食。”说到这,金舟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打开自己的包裹,拿出一个沉垫垫的荷包塞到鬼炼怀里。
“这是两个大哥的一点心意,这你可不能拒绝。”他阻止鬼炼的动作。“行走江湖,这点银两是必须的。何况,你不是一个人,蓝鸢不能像你,总吃山林里的那些猎物。”
鬼炼静静的看着他,然后还是拿出怀里的那个荷包,打开来拿出一块最小的碎银,再把荷包完完整整的推到金舟面前。
“够了。”
他们不需要那么多银两,只要几块铜板可以给鸢儿买粥喝就行。何况,他还有些用不着的饰物可以拿去典当。郭诚和金舟给他的已经太多,他不想再要什么了。
金舟知道他的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再不放心的交代了鬼炼一些事情,他就要站起来走了。
“你不跟你郭大哥告辞吗?”
鬼炼摇头,他已经在郭诚桌上留下封信,就不用再去跟他告辞。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他走的。
推开门,鬼炼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原本就是意外的相逢,何必那么舍不得别离?
鬼炼在城内绕了大圈,终于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一家落魄的小客栈,还没入夜,客栈已经准备打佯了。
他无声无息的进去,把正在擦桌子的小二给吓了个半死。这一带原本就极安静,被这突然给冒出来的面具人吓到,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况这人又让小二连仰视都觉着累。(是你太矮了吧?)
“客倌要吃饭还是住店?如果是吃饭的话,那请到别家吧,本店已经打佯了。”这店就是这小二开的,当厨师的那口子这几天染病了,早躺下休息了。
“住店。”还是那冰冷的声音。
小二惊恐的后退一步,突然发现这人很可怕,至少那声音让他害怕。
他战战兢兢的说:“客倌想住、住上房还是?”
“上房。”鬼炼径自走上楼。在黑漆漆的楼梯上又转过头来,道:“煮碗粥。”
小二忙不跌的点头,然后以生平的最快速度冲去厨房。一碗粥他还是会煮的。
其实鬼炼要养蓝鸢这个儿子还是很好养的,之前没条件时,只管喂他吃兽肉就行了,也没出现过消化不良这类的问题。(只不过有点营养不良身子虚嘛~那还是他喝蓝鸢的血造成的呢!)现在,只要喂儿子喝粥就行了。
小二的手艺也不错,他煮出来的粥让鬼炼也忍不住摘下面具喝了一些。(补充,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鬼炼所需要的食物量要比常人少得多。所以跟镖队在一起时,他都是晚上才离众人远远的吃点肉,至今都没让他们见过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
第二天,在付给战战兢兢的小二15个铜板后,鬼炼又找到家当铺当掉了一块玉佩和纯金的发箍,那是唯一能把他和过去相连的物品。虽然没有典当的经验,但跑多了金银珠宝店,还是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价值的。掌柜的见他那一身怪异的装扮,也干脆,就给了鬼炼他开的价。实际上,他已经被鬼炼的冰冻声音给吓得站不稳脚了。
两千八百两,已经够他们晃悠晃悠的逛去目的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在他们还没找到出城的路前,意外就找上门来了。
那时鬼炼刚好在大街上行走,看到他的人都远远的躲开去了。开玩笑,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他们这些当小老百姓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才是上策。被鬼炼找上做买卖的小贩也都不敢跟他糊弄,连保本都不想了,鬼炼给开出多少价他们就收多少钱。这样一来,有的是赚了有的又是亏了。(咱不能指望他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少爷会做这小本买卖是吧?)
在集市上逛了半个多时辰,鬼炼也实在想不出还要买什么,包袱里已经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都塞满了。这么看过去,他就更“吓人”了。身高高出普通人两个头不说,还壮实得可以(被他怀里的蓝鸢给视觉影响的),戴着一张恐怖的铁面具,及地的黑发乱蓬蓬的堆在背上,现在又背了个5岁小娃一般大的包袱,活脱脱一山野里未开化的野人!
“多少钱?”这是鬼炼想到的最后一样该买的东西了―― 一面铜镜。
小贩正在擦拭手里的另一面精致的铜镜,听到这声音,心跳猛不丁的一悸,手里的铜镜差点没拿稳。
“三、三……”两。

鬼炼低头,轻轻的扳开儿子抱着荷包的小手,从里面艰涩的摸出三个铜板,然后放到小贩的摊上,把铜镜收进包袱里就要走。
三、三个铜板?天哪,他做这一天的生意都亏在这一面镜子上了!
“大、大爷,这……”小贩面露难色。
鬼炼转身,不了解的看他。那双面具下冰冷的眼让小贩一阵哆嗦,硬是没敢把话说出口。
鬼炼见他没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转身又要走。不过,这回阻止他的,可就不是那个小贩了。一只白玉般的柔荑从背后拽住鬼炼的包裹,想要强制性的把他拉回去。
鬼炼运气一震,甩开那只手。转身而立――正是他待了半个多月的“威虎镖局”的那支镖队。不过他目光一扫,郭诚和金舟都不在队伍里,倒是柳刀站在最前面,怀里搂着个穿着富贵的年轻女子――看样子他刚才扫开的就是这个女子。
女子起身站好,旁边一个丫鬟样的姑娘忙给她整整衣装,女子不耐烦的推开那姑娘,又走上几步想拽鬼炼的衣襟,鬼炼哪容她肆意,随手抓起旁边摊贩上的一面铜镜挡住她。女子的纤纤细手突然打在铜镜上,她吃痛的惊叫。柳刀这才缓缓而前,把她的小手包进自己的大掌中,运气给她疗“伤”。
“楼兄,才一夜未见,就令小弟们刮目相看啊。不仅会做买卖了,还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手了。难道这就是我郭叔和金叔对你的教导成果?”柳刀放开女子,止住她想说的话,对旁边侍卫一点头,立即有人出来把女子带到他身后。
果然如预料中的,他还是不会对他有只言片语。柳刀了解的一笑,放出自己的内力影响他的行动,然后慢慢的贴近这个比他高了一头的男人,迅速夺下他手里的铜镜。
“好歹我们同行了这么久,就算不是兄弟,也至少有点感情了吧?就这么不辞而别,你让我们兄弟如何想呢?”
周围的年轻侍卫们闻言同时发出不明意义的声音。
柳刀围着如同死人般的他打转,他没吭声,侍卫们也不说一句话。不过刚才那女子一点也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她甩开拉住她的侍卫,高傲的走到鬼炼身前,大声的道:“原来你跟柳哥他们认识,那我就不教训你了。现在,要么把钱补给他,要么就把铜镜还给他!像你这么强买强卖,还成什么章法!”
听她这话,周围百姓非但没有给她叫好,反而还拿一致同情的看那小贩。这位小姐,高兴的时候比城里的大善人还慷慨,不高兴的时候,他们比城角的乞丐还可怜。凡被她帮助过的,都有机会拔得头彩。
被她指着的人,看都没看她一眼。
“多少钱。”
“三、三两。”小贩被夹在中间,吓得腿一摊趴倒在他的铜镜上。
原来是三两。鬼炼把手伸进衣襟去摸他的荷包,蓝鸢占了地利,说什么也不让阿爹拿走“属于他的”东西。两人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玩起了拉锯战。
那位小姐以为他是拿不出钱在玩样,恶狠狠的警告他说要报官。知道他怀里有什么东西的镖局侍卫们又都不吭声,存心看他出糗。而柳刀,在一边神色负责的看着鬼炼,不知道在想什么。
“鸢儿,给爹。爹给你煮粥喝?”鬼炼终于妥协,破天荒的温柔的说出这么长一个句子(好象他对蓝鸢说话就没冷过吧?HOHO,抱歉抱歉~)。功力不差的柳刀自是听到了这一句,看向鬼炼的“大肚子”的眼里一瞬间闪过噬杀的眼神。
但不管怎么样,蓝鸢还是决定暂时放过阿爹。他从荷包里摸出最小的一块“石头”放到阿爹手上,然后把荷包塞到自己的小肚肚里,双手死命抱紧阿爹。这样一来,阿爹就不会再问他拿那些漂亮的石头了吧?
鬼炼把银子扔给小贩,转身就想离开。
柳刀看他想走,给旁边的侍卫们一个暗示,一群百来人呼啦一声全围上他。
“怎么,这就想走了?也不跟兄弟们去喝杯饯行酒?”昨天那个拿剑指他的大汉这回又当了出头鸟。
“诶,别这么给脸不要脸嘛~~这罚酒可不怎么好喝啊。”又来一个。
鬼炼一点也不想理他们,这些人就跟那个柳刀一样让他感觉厌恶。活了11年,这是他头一遭这么厌恶一个人。连那个害死他娘的男人,他都从没这般讨厌过。
他闪过大汉,想就这么离开。这些人毕竟是郭诚和金舟的手下,他不想伤了他们。可这些人哪能如他的愿,见他一动,立刻抽出武器对他实行围攻。一百来人围攻一手无寸铁之人,看热闹的百姓立即作鸟兽散,全躲入两边的店铺和小巷里,可真正离开的人一个也没有。
被郭诚和金舟丝毫不手软的痛打了半个多月的成果,这回全显现出来了。一百多个侍卫,竟无人能在短时间内伤他分毫!平时看他好欺负的样子,这会儿所有人都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副鬼魅的身法!移动起来不仅无声无息不说,速度还快得惊人,他们都只能眼看他移动以及出招的方向,却不能跟上他。
侍卫们哪受过这般窝囊气,几招之间全默契的不在保留实力,拿出最狠命的招示向他招呼过去。
两边的百姓们看得冷汗直流,那个人简直是不要命了!几乎在每个移动的瞬间都有被人劈成两半的危险!
柳刀越看眉皱得越紧。原本那还有些瞧不起他的心已经收起来了,他……藏得太了。若不是今天,自己还有可能被他蒙混过去。哼哼,楼鬼炼,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想要你了……

柳刀动了!他滑进战圈,一刀轻松的隔开众人,然后在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时向鬼炼发起了凌厉的攻击。鬼炼收势不及的被他的剑鞘狠狠击中,踉跄了几步。索性这时柳刀也放他松口气,侍卫们在他的示意下隔出一个巨大的战圈。
“楼鬼炼,你跟我回去,之前所有的一切我便不与你计较。”
正在调息的鬼炼突然听到这个声音,惊疑的发现是柳刀!可他并没有看到柳刀开口啊!
柳刀嘴角扬起一丝诡谲的笑意,继续对鬼炼“说”:“不用怀疑,是我在跟你说话。楼鬼炼,我想你应该清楚一件事,凡是我柳刀想要的,绝没有一样可以逃脱我的手心。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放下武器乖乖的跟我走,二是让我打到你无法再逃走。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哪个选择更好。”
鬼炼“听”着他的话,发现好象这么多人里面只有自己才听得到!这让他不能理解,却也稍微明白了他和柳刀的差距。毕竟他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镖局的小头目,怎么能和那些一般侍卫相比?何况,听郭诚说他还是镖局主人的二少爷……
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鬼炼扔掉了刚才打斗时从侍卫手中抢来的大刀。铁器落地的铿锵声引爆了所有人的议论,人们都很奇怪,他怎么突然不再反抗。柳刀心头一惊,脸上已挂起了欣喜的微笑。说实话,他没想要真的打到他不能反抗,只是想找个机会突然把他制住而已。
他不想,在那双漂亮得让他无法自拔的眼里看到痛苦,更何况是他制造的痛苦……
柳刀收起他的剑,走向鬼炼――“柳哥小心!”一声女人的尖叫突然响起。
柳刀向后一闪,可已经迟了,他的丝绸长袍被什么利器划开一道大口子,血迹立刻染红大片的衣襟。受伤的柳刀慢慢抬头,见楼鬼炼胸前诡异的浮着一把玉雕小剑,而他那双漂亮的眼里,此刻正闪着妖冶的红光。
“你是,御剑门的人?”柳刀点了胸前的几个穴位,汹涌而出的血液就不再流出。他盯着他的眼越来越沉。
鬼炼依旧没说话,或者说这会儿他已经不想再听任何人说话了。是他,就是眼前的这个人逼得自己如此!他漂亮的眼睛红光一闪,突然对柳刀发起攻击。
静止在空中的玉剑突然向柳刀刺去,他连忙抽刀去挡。余光瞄到他向自己冲来,柳刀想好好待他的心被尽数打破。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这都是你自找的!
柳刀终于放下所有的顾忌,拿出他的真水平跟鬼炼斗――斗?――这样的柳刀岂是他才两岁武龄的鬼炼能斗得过的?
起初的时间里,柳刀竟拿鬼炼的飞刀没有任何办法,那是修炼者以强大的内力驱使的兵器,除非你能自信内力强过修炼者数倍,否则还是不要冒险妄图以自己的内力来压制修炼者的内力以达到使对方兵器失效的目的,一个不小心,绝对是遭反噬人神俱灭的地步。对付御剑术的修炼者,还有两个方法,一是把他拖到内力尽失,一是破坏有修炼者内力加持的兵器。
柳刀选择了前者。他一看那把闪着妖冶红光和绿光的玉雕小剑就知道那绝非凡品,不是他可以破坏的。
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在他凌厉的攻击下,小剑逐渐的显现出后劲不足的势态。它的攻击速度一慢下来,柳刀就一步步的逼近鬼炼。淡黄的剑气时不时扫中鬼炼。
“爹……”蓝鸢再被一道凌厉的剑气打中后,再也忍不住呻吟出声,一丝暗红的血丝逸出他苍白的小嘴。
“鸢儿!”鬼炼震惊的大叫!
他一闪神,柳刀立刻趁机挥开小剑,一剑刺进他的腹部,贯穿的剑尖从他后腰露出。
“爹爹……痛痛,鸢~痛痛……”蓝鸢再无力的轻唤,仰头看着阿爹的眼里全是赤裸裸的痛苦。好痛,阿爹……鸢儿好痛!
“鸢儿!鸢儿!”鬼炼疯狂的赤手抓住柳刀的剑,狠命的拔出身体,一把扯开衣襟抱出蓝鸢。
周围那四起的惊叫他已经听不到了,耳里只有鸢儿那一声声虚弱的“痛痛”,连自己腹部汹涌而出的血流他也毫不理会。
“鸢儿,别怕!爹、爹救你!鸢儿!……鸢儿不要睡!睁开眼看看爹呀!鸢儿!!!”鬼炼彻底慌了,藏在面具下的脸不在冰冷,却是惊惶失措。
他撕下衣袖紧紧的裹住儿子喷血的胸口,可怎么也止不住!
不要,不要再流了!鸢儿会死的!不准再流出来了!!我命令你不准再流血了!!!
泪,划下鬼炼美丽的脸颊,流过冰冷的面具,一滴、两滴……一点点染红蓝鸢苍白如纸的小脸……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在那凄厉的喊叫中,在那两摊触目惊心的鲜红中,一双眼,一双还流着血泪的眼,慢慢的……慢慢的闭上――那个男人终于倒下――到最后一刻都没放手――他怀里,那个死一般寂静的娃娃……
……
末了――

“带回去。”柳刀收剑,面无表情。

第七章 御剑门

爹,痛痛……鸢~痛痛……
爹~~~爹爹~~~鸢~
爹~~!
“啊!”
“师父!师父他醒了!师父他醒了!”
床上的人痛苦的睁开眼,直直的盯着屋顶――木制的屋椽,拼接的很扎实,不过有几烧焦的痕迹,血红的纹路,看样子是红血树。恩,就这样……就怎样?
……“鸢儿!”
“啊,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你快快给我躺下!”一个人影快速闪到床边,不容分说的把猛吐血的人按回床上。又转过头对门外大吼:“师父,你走快点!要死人啦!”
“来了来了,乖女儿别急,他还死不了。”
一个苍老的人影晃晃悠悠的一步一个脚印踩进屋,床边那人好像等不及了,一把把他拽过去按到床边。
“他一直吐血,师父你快给他止血啊!”
苍老的人影俯过去看了一眼,又退了回来,不肯动。“乖女儿不是学过点穴吗,随便点几下就止住咯~”
“我、我怕点错了……哎呀师父,你快点动手呀!他要死了!”
“爹的乖女儿那么聪明,怎么会点错呢,平时点你那些师兄师弟都没错过呢~那,点这里~还有这几~”
那人不太可靠的看老头的手在床上的人的胸前乱晃了几圈……好象之前他教自己去整人的,也是这么乱晃的几圈吧……
算了,点了十多年都没点死人,豁出去了!
那人目不忍睹的闭上眼,一只手乱七八糟的在床上痛苦不堪的人的胸口一通乱点。
“噗――”
“啊~~~~我点死人啦!”
床上的人没呼吸了!
老头伤脑筋的往他胸口上大力一拍,然后再拍拍尖叫的人。
“乖女儿别怕,他没死。爹说了他还死不了就死不了。不过如果乖女儿肯叫一声爹的话,那爹就让他死好了。”
“师父!再说这样的话,今晚就没酒喝了!”
老头一听,这可了得!酒可是他的命根子!

“乖女儿,别啦!爹不让他死,爹让他活得好好的,比爹还活得长,这该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那人不耐烦的推开老头,欲换掉染血的被子。
“别碰,我!”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狭长的眼里布满血丝。他一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鸢儿!!!
他推开挡住他的女人,一翻身滚下木床,眼前一黑差点又要昏过去。
不在,鸢儿不在这里……这里没有他……
他下意识的摸向胸前,还好,他的剑还在。他抓住那把玉雕小剑,毫不迟疑的刺进胸口――放心,他不是要自杀。
尖锐的刺痛让他浑浊的脑袋稍微清醒。他艰难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挨到门口。
“诶,你还有伤!你要去哪儿?!”女子看他走出房间,就要追去。
老头一把拉住她,诡谲的道:“乖女儿,我们跟着他。”他倒要看看,他想去哪。
一直吐血的人好象一点都不觉得他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跟在他身后的女子在他每跌倒时都差点冲过去扶他,若不是她旁边的老头拉着她,她肯定一开始就把他按回床上去了。
光是那一路的血迹都叫她看得心惊胆战!
鸢儿,你在哪里,爹来救你了……鸢儿,别怕,爹帮你赶走痛痛,鸢儿别哭……
“别哭……乖,鸢儿别哭……”泪,悄然划过他的脸,留下一丝触目惊心的血红。
女子被震住了,她手足无措的看看老头又看看他。眼里也开始出现水雾。
“乖女儿,没事。他没事。”老头收起他的嬉皮笑脸,温柔的安慰宝贝女儿。
他一直吐血,一直掉着血泪,一直说“别哭”。遇见他的人莫不惊恐的让开,有想去扶他一把的人,都在看到他身后老头的眼神后止住动作。
女子震惊的发现他走的路,居然是通向后园“禁地”!老头远远的就暗示守禁地的弟子把后园的门打开,让他过去。
他好象不知道身边有人,一径的往前走。嘴里还是念着那两个字,“别哭”……
后园不大,只在周围种了些竹子,竹子后面有两道一模一样的石门,却看不到任何开启的机关。
“师父?”女子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表达了。
老头向她摇摇头,示意她安静,旁边守园的两个弟子也一声不吭的好奇的看着那个似乎快绝命的男人――好美的男人……
他有点不支的抓住一根竹子,磨破的手掌流出的血液沿着竹子划落。胸前的痛已经不能再刺激他的神经了,那里没有流出一滴血,他知道不会。他握住玉雕小剑,吃力的拔出,然后又朝迅速合拢的洞口刺进去。
这回不仅是女子尖叫,连老头和两个守卫的弟子都掩不住一脸的震惊!
他低垂的眼再一猝然睁开,那股莫名的光芒看得旁边四人都痴了。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好象让他们的生命突然有了光彩似的!
他继续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两道石门,他要选那一道?四人心中同时疑问。
错了,他不是要选哪一道,而是他根本不用选。
他看都没看另一道石门,直接趴在了左边的那一道上。把半张脸贴在石门上,一抹惊心动魄的笑魇在四人震惊的眼中慢慢勾勒而成。
天哪,好美……
他血红的手掌温柔的抚上冰冷的石门,那神情,像是在抚慰至爱的情人。

鸢儿,爹来救你了。
老头还没感叹完他的密室石门何时变得这么宝贝,宝贝就在轰然中四分五裂了。
“宝贝啊……你个要死的人了破坏力还这么强!我跟你拼了!”老头挥开石屑冲进去,“啊~~我的避暑床!”
那人已经站在他的“避暑床”前了,正在弯腰……一抱?
鸢儿,爹来帮你赶走痛痛,不哭,不哭哦……
他搂紧怀里冰寒的小身躯,一点不怕把自己冻伤。极小心的舔去那紧闭的眼角划落的泪珠。又再一拔出胸前的小剑,合拢的洞口来不及收回所有奔流而出的液体,他用手接住含进嘴里,低头覆上那张死灰的小嘴。
“师父?”女子看着他一直喂那已经停止呼吸了6个月的小娃喝自己的血,心里好象有什么埂在那儿,堵得慌。
老头没答她话,一双老眼泛着精光,看着坐在地上的一人一“尸”若有所思。
好象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HOHO,那个时候有世纪吗?偶不知道~不知道~),他喂血的动作终于停下来,把小娃完完全全搂进怀里,一动不动的像是精疲力竭而死。
“爹……”
天哪,他、他没死?又活过来了?
微弱的声音蛮不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跟那个人神奇的找到这里相比,简直是大巫见小巫!
那个小娃,当初救回来的时候已经“死了”,只是被门主发现那一对宝石般的蓝瞳特别美丽,才舍不得埋了他而是把他的“尸体”放到这张千年寒冰床上保存着。没想到,他居然没死!
“鸢儿乖,爹在……不哭哦,爹会保护你的,爹不会再让任何人给鸢儿痛痛了……”

“他还真的是不再让任何人给蓝鸢痛痛了!简直要气死我了!”瓜子脸的可爱女子“啪”的一声把剑拍在木桌上。“他根本就是不让任何人接近蓝鸢!”
大厅上的几人一脸“早知如此”的神情。
“乐颜哪,我说你就别去招那座冰山了嘛~你明知道他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可不像你家余风,什么都让着你。”说话的女子一脸暧昧的看向大厅另一边坐着的男子。
封乐颜――御剑门之掌上明珠。俏皮可爱到没话说,瓜子脸上最让人心动的就是那双灵气的大眼睛了,通常是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整人的鬼点子,御剑门上下里外莫不是把她捧在手心上宠着。可偏偏,最近出了个不买她帐的家伙。
封乐颜生气的扫过三个看她好戏的人――师父,大师兄,师姐――二师兄不算,他从来只顺着她的。都看我好戏是吧,你们给我等着!
“余风,走!”她拉起二师兄,像她来一样冲出大厅。
“师父,乐颜好象两个月都没见着蓝鸢了,她会不会报复啊?”范紫是大师兄,跟封乐颜相的时间最久,是除二师弟方余风之外最了解她的人。
自从半年前楼家父子住进后山不再出来之后,乐颜就三天两头的去“探望”他们,搞得楼鬼炼忍无可忍的把他的宝贝儿子藏起来,坚决不给乐颜“蹂躏”。刚开始还有他们师兄弟和师父给她说情,让楼鬼炼同意乐颜跟他儿子玩会儿,可到两个月前,他终于下了禁令,不准乐颜再见他的宝贝儿子了。
这回,人证物证俱在,就是他们想帮她赖帐也不成了。那丫头,自己喜欢玩有剧毒的虫子就不说了,居然还立志要把小蓝鸢培养成跟她一样的“有志青年”!回想起以前门主夫人培养女儿的那段艰苦历程,他们一致倒戈拥护楼鬼炼的决定。
“乐颜,你想去哪儿?”按常规她这会儿不是应该拉他去后山当说客的吗?怎么反而往山下走?
封乐颜贼笑,老实的说:“当然是去请客咯!最近师父和师兄师姐都那么闲,天天坐着喝茶聊天,我都替他们感到没趣了~”
请客?这倒是稀事。“那你要去请哪些人,有没有拿门里的请柬?”没带的话那可麻烦了。
封乐颜闻言,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左右前后瞧瞧都没发现什么人,才小心的露出一块雕刻了一把飞剑的玉佩。

“有这东西,还用什么请柬。”那是御剑门门主的信物!江湖中有谁人不认识?
方余风大惊,道:“你又拿师父的玉佩,小心师父再关你的禁闭!”
封乐颜才不怕,头一甩不屑道:“有你陪我关禁闭,我怕什?”从小到大都是他陪她关禁闭,他一直都会跟她讲笑话玩游戏,禁闭?只是种形式而已啦~
每听她这么说,就算心里生再大的气,要陪她闯再大的祸,他都甘愿了。这丫头,老早把他吃定了。
果然,方余风再一妥协。一路护着她不让她受丁点委屈,所有不好办的任务都尽数揽下,所有可能出现的危险都全部替她挡在自己的飞剑之外,连在外闲晃了半个月之后打道回府所要承受的责罚,都争着替她扛。
他再一印证了御剑门内传的那句话:方余风,因封乐颜而生死。

这天,难得孝顺的封乐颜一大早就起来给她门主老爹煮粥服侍他起床(其实是怕他赖床),又替她爹穿衣梳头,还破天荒的乖乖喊了声“爹”,直乐得老头闹牙疼。在饭厅里用早膳时还守规矩的跟师兄师姐们请安,上茶。搞得一干人等都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问二师弟(兄)怎么回事,他却一直笑而不答。最后他们只得猜测,是不是这第N的禁闭把封乐颜给关得脑子糊涂了。(心怀不轨的众人私底下都在商量这样的禁闭得多关她几~)
吃完饭,大家伙移师大厅喝早茶,这是惯例。待喝完茶才是正式的功课开始。
“报~!师父,山门外有三队人马请求拜见!”
刚喝进一口香茶还来不及咽下的门主封剑被这冷不丁的消息给呛得面红耳赤,半天没喘过气来。
“请求拜见?他们都是些什么人,说来干什么的没?”他御剑门一惯行事低调,向来不惹什么江湖是非,突然这么多人找上门来,是为什?
“有。来的分别是弯月山庄庄主白石涛,狂风会会主古柏双,冷月阁魁舞云媚。他们都说是应御剑门门主之邀,前来以武会友的。”
封剑一听,完了,保准是来找碴的。这三个名字所代表的势力,几乎把包围御剑山的所有地区都囊括了。
范紫一挥手,叫传令的弟子把人带到外门的大厅休息,他们一会儿就到。看师父还是一副慌神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这个时候好象太安静了一点。遂向封乐颜那边看去……哪儿还有人?
“余风,老实交代,你们那半个月干吗去了?不要再骗我们说是去游玩散心了。”范紫严肃到。
方余风无奈的苦笑,就知道大师兄肯定会最先发现。“乐颜说怕你们太无聊,就去帮你们找了些有趣的人上山来陪你们玩。”
他说得轻巧,听的几个人几乎都承受不住打击昏了过去。这么大的事,居然被她说成了玩!要知道一个不小心,那可是灭门的下场!何况他御剑门创立几百年来,何时做过如此招风引蝶之事?有多少心怀不轨之士,就等着他御剑门出点什么差错,好把他们给拉下水!
封剑已经被打击得精神恍惚了,听范紫大声的怒斥方余风,没有半点反应。最后,还是他们的三师妹黎千侨理智的拉回了他们的注意力。
“风哥,乐颜呢?她跑哪里去了?”她头大的问。那丫头才是罪魁祸首,大师兄骂老实的二师兄有个P用。
方余风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才小心的对师父说道:“乐颜说,她去把蓝鸢抱出来看热闹……她说,这是我们御剑门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盛事,他们算半个御剑门的人,当然不能错过。”
他这一说,众人全了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还是为了拐那小家伙!看来这两个月,确实把她给逼急了。
“什么百年难得一遇,根本就是没遇到过才对吧……”
不管怎么说,事情最后还是按照封乐颜预想的那样进行。御剑山周遭的几个省,能搬上台面的大小势力都给她请到了,为这,封剑还苦中作乐的庆幸平日里对宝贝女儿的教诲没有全白费。
还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是,封乐颜早在禁闭解除的那两天就把这一天要招待宾客的食物和酒水准备好了,以至于没让御剑门当众丢脸。(当然,都是私底下进行的)
中午的那一顿,真可谓吃得宾主尽兴。对外面那些人来说,能受到御剑门这一百年古派的邀请,已属不易。更何况是被那武功高莫测的门主亲自招待。
午后稍适休息,一些小门派已按捺不住,要求跟御剑门的代表比试比试。对这些人来说,那一手飞剑的功夫才是他们最想见识的。三大势力的代表倒是不急,在边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封剑套话,到了这会儿,平日里像是狗见了猫一样张牙舞爪的三大势力,竟默契的无言合作了。
毫无疑问,若是御剑门突然这么站出来,不再保持超然物外的中立姿态,这一带由三大势力相互制衡的平静将被打破,甚至江湖也会掀起一股强大的风波。没有人知道御剑门的真实水平到底在哪儿,也没有人敢对它的出现下定判言。而结果,就在今天。他们三的势力是先锋。
北方凤天堡,南方三大镖局,西方皇朝军队,东方小江湖,夹在四方中间的御剑门,将要起个什么样的作用。

弯月山庄庄主白石涛,实在看不出这个封剑到底有多少浅,三方跟他套话这么久,却没得出任何有用的情报。看看临时擂台上的比武,越来越心烦。
这就是实力?在地方上被称为小地虎的门派一把手,居然跟人家扫院子的下人都能对峙这么久,还分不出胜负!看来平日里是给这些跳梁小丑太大的面子了。
白石涛微一拱手,笑道:“御剑门实力果然令人佩服,小生今日一见,大开眼界。不晓得门主可否同意,让小生的下属也亲身领教领教?也不枉自今天小子们来了一趟。”
人家都这么说了,封剑还能怎么样?只得同意撤下那些个用来糊弄的下人,派上了真正的御剑门入室弟子。这回,可不像是之前老老实实的用手执剑来对打了,人刚上去,飞剑就已经盘旋而出,在众人面前闪着浅蓝的寒光。
所有人皆眼前一亮,紧紧的盯着台上的人,似要把这一手飞剑的本事给看破。白石涛一喜,以为封剑派出了门中大将,也把自己下属身手最了得之人派上去。
不怪他这么想,江湖上人人皆知的道理,内力练到一定程度施展出来会有它所独特的颜色,通常看附着在兵器上气的颜色,就可以大概判断出此人的实力如何。颜色越,则实力越强。当然,这只是指一般修炼者。像江湖中那些身手高莫测之人,内力发出可隐于无形。
封剑看他们专心致志的样子,心里贼笑到脱力。若不是旁边一直用眼神警告他的几个徒弟,他早不给面子的大笑出来了。
这些白痴,随便派个连中门都没入的弟子上去,就把他们唬成那样。还真以为他几百年的御剑门,就这么给他们吃透了?
(中门:御剑门的“等级”制度,分别为:山门,中门,剑门。范紫,方余风,黎千侨皆为剑门代表。封乐颜什么门都没进,她老爹不收她这个徒弟,所以她发誓在被收为剑门弟子之前,绝不叫封剑为爹。)

方余风看看周围,门内一半的山门、中门、剑门弟子都在这,外围也有一半的弟子在做警戒,应该没他什么事吧?
“师兄,乐颜已经去了大半天还没回来,我想去后山看看。”
范紫点头,又交代了一句才让他悄悄离开。
方余风走在狭窄陡峭的山道上,心想师兄跟他交代的那句话还真是让他为难。
“找个法子把乐颜耗在后山,比武没结束之前别放她下来。”
如果让她到了现场,估计他们父女俩可以把一场风平浪静的比试给搅得天翻地覆,而且两个人还会觉得很开心。
这个其实封剑的几个关门弟子都知道,他纯粹就一老顽童,只是没有乐颜这个小顽童给他制造借口,他不好顶着一门师尊的头衔肆意胡为而已。
刚才光看他一双贼溜溜的老眼在频频向后面的出入门张望,就把他们几个给吓出一身冷汗了。
不过他们从来没能阻止过师父两父女的恶搞,这回也不该有所指望吧?
方余风才刚这么想,乐颜就蹦蹦跳跳的出现在上面的拐弯口。看样子,她是拐骗成功了。
果然,紧跟着出现的就是那对形影不离的楼家父子。
方余风两手一拱,笑道:“楼兄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乐颜还真能把你说动。”
乐颜高兴的扑到他怀里,纠正说:“风哥你错啦!我才说不动那块大石头呢!……我是把小蓝鸢给骗出来了!”最后一句是咬着方余风耳朵说的,但他肯定楼鬼炼也听到了。
面具下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有那一双会动的眼才能看出他是个活物。哎……好好一个人,作什么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门中但凡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无不惋惜,甚至对师父做出让他到后山隐修的决定抱怨不已,唯有乐颜,是个从头到尾的支持者。要知道,后山可是她玩“虫子”的绝妙天堂,有了“地利”和“人和”,她还怕骗不到蓝鸢跟她一起玩“虫子”?
方余风也不怕乐颜跟楼鬼炼日久生情,他从小订下的妻他最清楚,那丫头除了对蓝鸢“穷追不舍”之外,连楼鬼炼正眼都没瞧上几眼。(被门主夫人影响的――恋童癖)
“那我们就下去吧,比武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啊呀,都开始了!风哥你怎么不早点通知我!好玩的都给错过了!就是你这块大石头,明明蓝鸢都很想出来玩的,你就不肯放人!这下好了吧!最精彩的都给错过了!”
乐颜一边拉着方余风快走,还一边转过身指着楼鬼炼骂上几句。被阿爹抱在怀里的蓝鸢没看明白他乐颜姐姐手指的对象,以为她是在骂他呢。害怕的双手往头上一抱,埋头钻进阿爹怀里。鬼炼索性扯开衣襟,把儿子整个包起来,又像回到了当初大肚子鬼炼的样子。
“喂,你没事干吗又把他遮起来!跟你说过无数遍了,蓝鸢要多见见阳光身体才能健康起来,你这人……”

“小蓝鸢是被你吓得藏起来的,乐颜!”
乐颜一楞,没好气的道:“小蓝鸢哪,姐姐不是在骂你,姐姐是在骂你爹呢!快出来吧。”
蓝鸢扯开阿爹的衣襟,嘟着小嘴不高兴的说:“姐姐不许,骂爹!”两只纤嫩的小手臂搂上阿爹的脖子,整个人都巴着阿爹。一条细如红绳的小蛇爬出蓝鸢的袖管,一路溜到鬼炼的耳朵上,惬意的盘在上面,把自己弄成耳饰的模样。
乐颜舍不得骂蓝鸢,骂楼鬼炼的话他又不高兴,遂借题发挥的指着楼鬼炼耳上的那条小细绳大骂:“好啊,连你小妖也要跟我作对!你给我等着,看我不罚你绝食一个月才怪!风哥,我们走!”乐颜拉着方余风一溜烟的轻功飞走了。
“哈哈,小妖又要吃素了!”
蓝鸢把小蛇从阿爹的耳朵上拔下来,托在手掌上。
小家伙现在已经三岁了,跟乐颜待久了会说的话也渐渐多起来。而且受乐颜的影响,他也迷上了玩“虫子”。起初,想着让儿子多活动活动会对他虚弱的身子有些帮助,鬼炼倒是没管他,就让他跟古灵精怪的乐颜去玩。可后来发现儿子渐渐的会把抓到的虫子带回大山洞里养着,又都是那种颜色艳丽明显一看就有剧毒的虫子,他才大惊失色的阻止。奈何,儿子是听话了,把虫子都赶出了山洞,可他又在山洞的洞口养起了虫子。还捉了现在他手里的这条不知名的小蛇来当那些虫子的老大……
小妖(这是它的名字,以后都这么叫),似听得懂蓝鸢的话,垂头丧气的摊在蓝鸢洁白如玉的小手掌上,倒真像了一条姑娘用来扎头的红绳。
“虫子,爹有。红色、绿色、黑色的。”那是他这两个月为讨儿子欢心才去捉的,很难找,不过为看到儿子开心的笑脸,值得。
蓝鸢一听,高兴的搂上阿爹,还在他脖子上留下两个亲亲。(他才不要去亲那冷冰冰的铁面具呢!)
小妖被蓝鸢冷不丁的从高空(对它来说是够高了)摔到地上,差点没横尸当场。甩甩红绳的一头,诡谲的窜到已经走出几米远的鬼炼的长袍上,重新爬到鬼炼的肩上,朝刚才蓝鸢亲的地方伸出漆黑中泛着绿光的蛇信子,照蓝鸢的样也舔了两下。(看到没,蛇也会讨好人哦~)
“我也要,我也要!”
蓝鸢把洁白的细颈凑上去,一脸渴望的神情。
小妖也不客气,把芝麻大小的嘴张到最大,一口咬上蓝鸢的脖子。两滴蛇液逼出尖锐的细牙,钻进蓝鸢全身奔流的血液。
“哈哈……好舒服,小妖真是乖孩子。”
鬼炼拍拍儿子,宠溺道:“鸢儿也是乖孩子,比小妖还乖。”
“恩!鸢是爹的乖孩子!”
小妖拔出细牙,头晕脑涨的溜到鬼炼耳朵上去睡觉养神了。若不是听到鬼炼说有那三色虫子给它吃,它才不肯这么干脆的拿出三分之二的毒液来给蓝鸢享受呢!
父子俩一路说着拿肉麻当有趣的话,磨磨蹭蹭了老半天才到中门的修炼场,那儿已经人满为患了――而且是十分热闹。
楼鬼炼沉默的走到范紫身边,给予他无言的支持。
范紫向他感激的点点头,又无奈的摇摇头。无奈,是因为最终还是没能如他们的愿,乐颜还是跑出来给他们的师父制造了搅局的借口,现在场上他们父女俩闹得正欢呢。
鬼炼看了会儿打斗的现场,又听范紫在旁边的解说,终于是了了。
大名鼎鼎的御剑门,摊上这对父女,到底算幸还是不幸?
乐颜这个疯丫头,居然跟她爹说这些江湖组织的人都在她外出游玩时帮助过她(鬼才信,她不去整人家就阿弥陀佛了),教唆她爹举办一场资格鉴定赛。只要这些组织能派出人打败他们在她爹的几个关门弟子中选出来的一位,就可以获得一个御剑门掌门的信物,以后就可以拿着那个信物求得一御剑门的帮助(前提当然是不能叫他们去做伤天害理之事)。
这么好玩的事,封剑当然不可能错过。这么大的诱惑,那些早在觊觎御剑门的江湖人更不可能拒绝。三大势力?这会儿早为了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信物争得面红耳赤了。
不过乐颜玩归玩,还是知道分寸的。开出来的条件是她爹的关门弟子,这下所有的门人都不担心了。就这些人想打败他们的剑门大弟子?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嘿嘿,而且这些人还好死不死,推出来的代表选中的居然是他们二师兄方余风!这不明摆着让他们待一边看好戏吗?外面那些白痴,看二师兄一脸老实忠厚,没什么高手气质是吧?有你们好瞧的!
大家都明白这是高手对决,自动的把包围圈扩大了一倍。一干掌门和头领都坐在最前头,一副王者风范的模样。这比武还没比起来,倒是把气质先比开了。(方余风出战就是这场无形比试中的成果)
乐颜跟她爹闹了一圈后,偷偷的溜到后头,站到楼鬼炼身边。这是个死角,里面看外面一清二楚,外面却别想看到里面的情况。
她把蓝鸢从楼鬼炼怀里挖出来放到一把太师椅上,兴奋的蹲他身前仔细的教他道:“记得以前姐姐给你提过的用虫子去咬你不喜欢的人这个绝技吗?”

蓝鸢乖乖点头。
乐颜刮刮他的小鼻子,撩起自己的袖口露出白嫩的手腕,那里套着一个粗黑圆滚的大手环。她用手指弹弹手环,手环传出的是空洞的声音。那是中空的!
“这里面装的可都是姐姐最喜欢的虫子哦!如果姐姐想让虫子去咬谁,就像这样,”她手掌一翻,手环的某闪过一丝透明,一只碧绿的只有指甲壳般大小的虫子出现在她手心上。然后她对蓝鸢诡谲的一笑,手掌对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人,那虫子嗖的一下就射出去,几秒钟后又精神抖擞的窜回她手上。
被她选中的那个男人开始怪异的扭来扭去,手不停的在身上乱抓。
“看到了吧,是不是很好玩?”
蓝鸢早在看她露出手环的那一刻就亮起眼睛了,听到乐颜这么说,当然不客气的撒娇要乐颜一定教他。
一直站在他们旁边看着的鬼炼看得清楚,没用多少功夫就把乐颜的小把戏看穿了。什么绝招,对外人来说是,可对他们这些练御剑术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小把戏。就跟御剑的道理一样,与那些虫子建立一种联系,然后用自己的内力来驱使它们。只不过建立联系的方式不一样。
乐颜耐心的跟蓝鸢解释了一遍,末了偷看旁边的楼鬼炼一眼,才神神秘秘的又道:“姐姐教过蓝鸢的,怎么跟虫子建立联系的方式,蓝鸢还记得吧?”
其实乐颜的解释他根本就没听懂多少,但最后那一句他倒是懂,而且都练会了。所以便乖乖的点头。
教好了,那接下来就该他们玩了。乐颜牵着蓝鸢,在众人背后偷偷放冷箭,什么希奇古怪的虫子都放出来咬人,然后乐呵呵的在暗看他们莫名其妙的出丑。她到底还是个被保护得密密实实的小丫头,心里没真要害谁,只是想看他们的反应图个乐而已。鬼炼明白这一点,倒心甘情愿的跟在他们身后做保镖。看到儿子开心的笑脸和狡黠灵动的眼神,让这些人受点小小的折磨又有什么。
另一边,方余风看到有楼鬼炼在保护着(顺便的)他的丫头,便放心的去完成她和师父交给他的任务――把这些心怀不轨的江湖中人给玩到面子扫地趴趴走。
他朝众人温和的一笑,放出自己的飞剑,跟刚才那些师弟们的剑大不相同,只有他们的四分之一大小。门外汉一瞧,皆发出一声讽刺的嗤笑,门内人一听,又对那些人鄙视的轻哼。这在御剑门,飞剑的大小与所代表的地位和功力是恰好成反比的。飞剑越大,要操控起来就更容易(当然,并不指无休止的大),飞剑越小,控制的精细方面就越难,所需的内力也成几何倍的增强,而且还有一个难点就是,需要把飞剑凝成一个内核,让自己的内力在外包围组成一把真正无形的强大飞剑。
方余风的内力早已能收发于无形无色,但他为了减少麻烦,习惯性的在飞剑外围透出一层与中门弟子相似的内力颜色,这更让那些人高兴了。
第一个被派上来的人,武器是一把叫人看了心神惶惶的巨型破山刀,他就是那一门的老大。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冲方余风砍去――朝他的飞剑砍去――开玩笑,御剑门的人战斗时怎许人近身?
方余风依旧儒雅的站在原地,并大度的允许对手最后挥了他的那把破山刀八。
然后在众目中,他稍稍收回飞剑,温和的一笑,道:“对不起,你的武器没了,请下场。”
话音刚落,大汉的破山刀真的如琉璃瓷器一样一片片破碎,变成没用的铁块散落在地上。
全场嘘声四起,大汉连碎刀片都没敢拣,灰溜溜的下去了。
乐颜在后面整人的空挡没忘替她的风哥贺把彩,还自豪的对蓝鸢这个才三岁的小娃炫耀道:“你阿爹对你没有我风哥对我那么好吧?你看他打架都没忘了我最喜欢的数字是八!”
蓝鸢听得半懂不懂,他根本就没注意到除了整人之外的其他事,半扬起头不解的重复:“八?”
“对呀,我最喜欢的数字是八,所以风哥就把那些人的武器给破成八块。嘿嘿,他很好吧?”我晕~你跟他一三岁小孩讲这些,他懂个P啊~
“武器?是什么?”
乐颜没好气的敲敲蓝鸢的小额头:“武器就是用来打人的东西啊,比如说刀,你看那边那个人手里拿的就是一把刀。还有枪,那个人拿的。还有剑,姐姐就有。”乐颜把自己的飞剑拿出来给蓝鸢看,她的这把要比两个师兄和师姐的稍微大上一点,但在御剑门里,也能排上前五了。
蓝鸢伸手去摸闪着寒光的剑身,还没碰到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种名为剑的东西,他莫名其妙的感到害怕!他马上把手收回来,扑到阿爹怀里紧紧的抱住阿爹温暖的身体,怕怕的说:“鸢不喜欢武器!爹对鸢很好,爹没有武器!”
鬼炼敏锐的发现儿子对剑的那种恐惧,面具下的双眼寒光一闪,不晓得他想到什么了。他静静的安抚怀里的儿子,没说话。眼神凌厉的一扫,也止住乐颜想说的话。大手下意识的覆上当初儿子中剑的背部,轻轻抚按。
聪明如乐颜,心细的发现他的动作,即想到当初蓝鸢被救回御剑门时那一道穿体的致命剑伤。像被人当头淋下一盆冷水,她难受的低下头。是谁,居然那么狠心,对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娃下如此重手!
她追问过把楼鬼炼和蓝鸢救回来的大师兄无数,他就是不肯说。连师父也不肯告诉她,楼鬼炼就更不可能开口了。
“没事了。”鬼炼淡淡的说。
像是在安慰乐颜,又像是在对儿子保证。
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我的鸢儿……

比武很精彩,至少最后那几场可以算得上经典。三大势力,无一例外的都是当家上场。方余风也很给面子,跟他们来了个实打实,而且最后都赢得“不轻松”。(天知道他是真不轻松,还是装着艰难)
最后上场的冷月阁魁舞云媚(别小看她们哦,往往她们也是身藏不露),在落败后意欲许身方余风,没料突然遇上艳福的方余风还没来得及表态,乐颜就紧张的跳上台插到两人中间,仰头(没人家高)道:“很对不起,这位姑娘。我们御剑门的门规里有一条,凡御剑门的人,终生只能娶得一妻。你,没希望了。”
怕还会有天外横祸找上门的乐颜,也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更不准方余风开口,拉着他一溜烟就跑到没影了。
留得舞云媚尴尬的站在场上,面色铁青。
封剑心里可是乐开了,众弟子也是一副会心的贼笑。这个方余风,追了他们的小公主15年,制造了御剑门开山以来最令人辛酸的一段奇恋,现在,终于是给他追到了。
HOHO~他们得赶紧着拾掇拾掇准备办一场最最盛大的婚礼了!(写古代的婚礼是用哪个词呢?看到这里的大大给偶说一下,偶马上就改掉!)
封剑装模作样的一咳,唤回所有弟子的粉色遐想。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向前走几步(想象成七八十岁老头的那种蹒跚),对所有客人抱歉的福福身,一脸歉意和羞愧的道:“真是抱歉,小女被宠惯了,不识大体。但请各位别介意。”
才被人家一弟子给轻易弄到面子扫地的众人,哪儿还敢跟他说什么,对乐颜的无礼找尽借口来吹捧。这倒省了封剑不少口舌。
“舞小姐,你的心意,在下这个做掌门的只好替徒弟心领了。不过,方才小女说的那条门规倒是确实,而小女早在刚出生时就与在下的二徒弟,就是刚才与众人比试的那个,订下了亲事。他们两人一直以来都是两情相悦,所以,只好辜负舞小姐的一番心意了。”一篇废话,反正就是不要你,你要咋样自己看着办吧!
御剑门人看着师父当着众武林人士的面,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这样不打腹稿的鬼话,一个个憋笑几乎给憋成了内伤。
他们御剑门一大堆莫名其妙、希奇古怪、乱七八糟、没头没脑的门规里,就是没有这么一条终身只能娶得一妻的规定。不过那是在今天以前,从明天开始,这就要变成门规了。
舞云媚有再大的怨恨再多的愤怒,只能憋在心里。她可没本事跟这么个超强大门派斗,不说是她,江湖上能有这本事的也找不到几家。
为了给今天的闹剧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封剑当众承诺各组织,御剑门将会同以前一样,绝不插手江湖事物。这无疑是给众人吃下一颗大分量的定心丸。
说来说去,等于是把众人请到御剑山上闹了一场。但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让江湖人第一真正接触到了这个第一大隐门的真正实力。
这一闹,会给现在风平浪寂的江湖掀起多大涟漪,抑或仅仅是一场闹剧而已?
没人知道……

一个月――离上那场闹剧已经整整一个月过去了。
整座庞大的御剑山,这时候终于显现出它强大厚的内力。从那一天开始就洋溢在山内的喜庆气氛,一直到现在都没消退,反而已经愈演愈烈到真正动手举办起婚礼来了。(又是婚礼~大大们快帮偶纠正!偶怎么看怎么别扭~>_<~)
这几天,快要当上新娘子的乐颜被她大师兄给禁足了(她老爹不管事)。她没能天天到后山来搅和,鬼炼是很高兴,但蓝鸢就伤心了。
阿爹不喜欢跟他玩虫子,喜欢跟他玩的乐颜姐姐又不来。阿爹不喜欢说话,他能说话的对象又不在。整天就跟阿爹眼瞪眼,鼻对鼻的干耗着。阿爹倒好,可以练功玩玉坠(就是那把玉雕小剑),但他――要发霉啦!
鬼炼哪能看不出儿子就写在脸上的心思?他收功把一直在修炼磨合的小剑挂回脖子上,走到儿子身边蹲下来,看他拿了根小木棍赶着那些颜色艳丽的小虫子玩。(高危险的兴趣,小孩请勿模仿)
“鸢儿,出去玩吗?”他说话还是那么不好听,怪不得他不肯开口了。
蓝鸢听得阿爹要带他出去玩,高兴的二话不说把棍子丢到虫堆里,双手缠上阿爹的颈,小妖也趁机溜到鬼炼耳朵上窝着。
“要!鸢要出去玩!”
“恩,爹带鸢儿去抓虫子?”儿子这几天给闷坏了,得想办法让他高兴高兴。
“哇~爹最好了!鸢最喜欢爹!快走,我们去抓虫子!”

鬼炼亲亲儿子的脸,戴上来御剑门之后专门请门内的铸剑师傅给他打制的铁面具。蓝鸢还是不喜欢他的面具,因为他说这样一来他就看不到阿爹好看的脸了。鬼炼失笑,也尽量在可能的情况下不戴面具。他的脸,就跟鸢儿的眼一样能惹祸。
他把乐颜在蓝鸢还没学会控制虫子之前送他的透明水晶罐子系在腰上,打算等下用来装抓到的虫子。又把儿子举过头顶,让他坐在自己肩头。
“出发!抓虫虫~抓虫虫~”
蓝鸢在阿爹的肩头指挥他一步几个台阶的跳上去,巨大的晃动和落差惊得他哈哈小笑。
最后一阶,到达洞口。
“出发咯~!”
“你们要去哪里啊――怎么不带上我。”
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洞口,挡住了所有光线,投下一室的阴霾……
[红尘]

“范哥哥!”
“蓝鸢真乖。你们要去哪儿啊?”范紫拍拍蓝鸢的小手,跟鬼炼一起走出石洞。
“我们要去抓虫虫!范哥哥跟我们一起去!”
范紫一听,不相信的看鬼炼。鬼炼无声的点点头,让他更加吃惊。
“你不是最反对蓝鸢玩虫子的吗,怎么?”
“他喜欢。”只要儿子开心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伤脑筋啊,原以为楼鬼炼的决心有多坚决的,没想到还是跟他师父一样,为了女儿(儿子)开心,就大度的纵容他们堕落了。原先有个乐颜就足够闹得御剑门天翻地覆了,现在又多了个蓝鸢……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范紫在心底为师门上下默哀三秒钟,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他把布包递给鬼炼道:“这是乐颜那丫头叫我给蓝鸢的。她说如果你们要去抓虫子的话,就帮她也抓点,把她的黑晶石手环装满就成,她说她教过蓝鸢怎么打开她的手环的。里面还有一个蓝晶石的手环,就当是送给蓝鸢的。”
鬼炼从布包里拿那两个一黑一蓝的手环,蓝色的要稍微大一点,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雕刻。
范紫拿过蓝色手环,举高来给蓝鸢看。“小家伙,这个是你乐颜姐姐送你的哦!喜欢不?”
“喜欢!给鸢!”蓝鸢抢过手环,宝贝的抱在怀里。
“那是以前师娘戴的。她喜欢蓝色。”
鬼炼点点头,他知道整个御剑门上下对他两父子的好,可他们不需要他的谢谢,他就把感激放在心里。这是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的。
“对了,还有个事。再过三天就是乐颜和余风的婚礼了,他们叫你一定要下来参加……不用想拿什么东西送他们,只要你到时候把她装满虫子的手环还给她,她保证就乐颠了。”
鬼炼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想拿点什么东西送他们。蓝鸢在上面听他们说了老半天,半个字都没听懂,便性急的赶着阿爹要出发。
“那我们走了。”
“恩,好的。三天后见。”范紫拍拍鬼炼精实的手臂,刚转身想走,似又想到什么,忙拦下鬼炼垫起脚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诡笑的消失在鬼炼无奈的视线中。
若说到谁对御剑山的后山最熟悉,那现在肯定是非鬼炼莫属了。就在刚才,他连后山的最后一块Chu女地都知道了。
范紫告诉他的是在后山哪里的毒虫最多,那个山洞是他以前练剑时无意中发现的,连师父和乐颜都不知道。不过他只在洞口看看了就没进去了,他不像乐颜和师娘,会御虫的本事,他可不想当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毒虫的食物。

鬼炼把儿子抱在怀里,熟练的穿行在山林间。也不跟儿子解释要去哪儿,小家伙也懒得问,还是尽快把他的新玩具玩转了才是真的。
在外人看来是危机重重、恐怖阴森的后山禁地,根本没被鬼炼当成那回事儿。你有什么魔鬼邪物之类的,尽管给我出来好了,大爷还没找到练手的呢!……蓝鸢?估计你要真出来个魔鬼,他还能跟你有板有眼的研究那魔鬼好不好看呢!
范紫说的地方是在后山的小山谷里,那里有一道不算怎么宏伟的瀑布,鬼炼修炼的时候来过这里,还在瀑布下的水潭里饮过水。但他没注意到那瀑布,或者说没想到瀑布后还会有其他的什么东西。
只有范紫那种武痴,才会走到什么地方都想要动动手。
鬼炼按照范紫告诉他的方法,把他的小剑放出来飞到瀑布中央,然后把全部的内力凝到剑身,控制飞剑迅速切断瀑布。果然有一个两米多宽的洞口。
蓝鸢先是一惊,然后兴奋的大叫。他从来没看到过这么神奇的地方啊!(你没看到过的神奇多了去了~)
“抱紧爹。”鬼炼运气,纵身越人水潭,蜻蜓点水般的踩着水面飞入洞口。他没有立即把飞剑撤下来,后面的瀑布仍旧没把缺口合上。
连范紫都对付不了这里的毒虫,他丝毫不敢马虎大意。他的计划是只要在洞口抓到足够的虫子装满两只手环和一个水晶罐就好了,没必要入虫洞去冒险。何况,他从来没对毒虫有过兴趣。
“爹?”蓝鸢不晓得阿爹在想什么,但他一动不动的站在这儿干吗?
鬼炼拍拍儿子,要他安静别说话。几秒钟后,他感觉到虫洞里的风劲开始有了变化,平静慢慢碎裂,一股强劲的骚动扑面而来。鬼炼皱眉,发现虫洞里黑暗的颜色越来越,而且似乎在……流动?蓦然,他意识到那是什么,脸色大变的倒身飞速撤出洞口。
“虫子!爹你看,好多漂亮的虫子!”
无数的爬虫、蠕虫、飞虫出现在他们眼前,前面一圈的无一例外的都是黑色的虫子,怪不得刚才怎么感觉黑暗的颜色会加~
鬼炼无奈,撤下截断瀑布的小剑,让它飞在两人身前作屏障。前面是无数毒虫,后面是一帘瀑布,被夹在中间的两人进退维谷。
不过伤脑筋的只有鬼炼,小家伙看到这么多平时没见过的漂亮的“玩具”,兴奋的都忘了东了。
下面要怎么办?刚才一听到儿子惊喜的叫声他就忘了要用脑子来思考,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又回到虫洞并把后路给截断了。
“虫虫~虫虫乖,都到鸢这里来哦~不要挤,一个一个来~”蓝鸢一手托着乐颜的黑色手环,一手伸向前做着奇怪的手势。鬼炼突然发现他洁白的手掌心有个发亮的图案!
察觉到有什么向他们飞来,鬼炼想也不想的就让飞剑把它打下来。没料怀里的蓝鸢生气的锤了他一拳。
“爹打坏鸢的玩具!不乖!”
鬼炼嘴里道着歉,又牵起儿子的小手来看,确实有一个发光的图案。
“这是什么?”
“是姐姐给鸢印的‘联系’。”
“什么‘联系’,做什么用的?”
“抓虫子的啊。鸢只要想着口诀,虫子就会飞到‘联系’上来哦!”蓝鸢俏皮的向阿爹眨眨眼。
这时又有一只虫子极快的飞过来,鬼炼知道是儿子做的,便没打下它。只见它精准的落到蓝鸢掌中的图案上,乖巧的缩着一动不动,然后蓝鸢把手环放到虫子上面,图案的亮光一暗,虫子就消失不见了。鬼炼知道是给儿子收到手环里去了。
没想到,要控制虫子容易,要收服它却有这么多麻烦。
“鸢儿,快点抓。”
他的飞剑已经要挡不住那些快堆起来的虫子了,实在太多!
一个忙着抓虫子一个忙着抵御虫子,谁都没注意到缩在蓝鸢发里的小妖已经睡醒了。它立起身,刚准备打个哈欠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铺天盖地的虫子终于冲破小剑的防线,潮水般的涌过来。
鬼炼大惊失色的向后退,飞剑不能撤回,他试图用内力剪断身后的水幕。
“嘶~~!”

小妖细弱的声音突然放大出现在虫洞里,诡异得令人寒毛倒竖。不仅是它的声音变大,连它的身体也突然间猛涨到数十倍!
它跃下蓝鸢的小颗头颅,重重的落到地上,虫洞甚至因它而猛的一震。潮水般的虫子却突然间不动了,鬼炼甚至发现它们在慢慢向后退!
“小妖,回来!……地上脏!”……汗。自2由自5在
小妖张口又是一声低沉的嘶叫,所有虫子都不动了,它满意的点点头,又爬回来立起巨大的蛇身,圆润的蛇嘴在鬼炼和蓝鸢的脖子上点点。
这简直是诡异到了极点!鬼炼甚至以为他是在做梦!平时盘起来只有他一个指甲壳般大小的小妖,现在居然立起一半的身子就能亲到他的脖子!
他可是有一米九五!
小妖才不管他在想什么,亲完了又爬到最前面,对一干恐怖的毒虫嘶叫。然后在鬼炼的震惊和蓝鸢的不高兴中,那无数的毒虫就像来时的那样,浩浩荡荡退了。
“小妖吓走鸢的虫子,赔给鸢!”蓝鸢才不管它一条蛇听不听得懂他说话。(你也别指望一三岁小孩知不知道蛇能不能听懂人话)
小妖点点它小巧的蛇头,往虫洞里爬进一段,然后停下来看他们俩,头往里面点。
它要他们跟它进去?
蓝鸢见阿爹不动,着急的催促他快跟上小妖。他才不管什么前途叵测,有小妖带他去抓漂亮的虫子,这就是全部了。
鬼炼暗叹,拉紧衣襟把儿子手臂以下的身体裹住,再把小剑防御的范围调整了一下,这才跟着巨蛇小妖入虫洞……

(以上纯粹是意外的小絮,偶也不晓得怎么会写到那里去了,现在就收笔,下面~就是第七章的结束了。终于让我给写到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又是你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吓死我了……”
乐颜拣起被楼鬼炼吓脱手的一串铜钥匙,理也不理他,转身继续用钥匙开锁。
一……二……三……“倒!”专心开锁的人突然转过身,瓜子脸上满是贼笑。
可是身后的人却没有如她意料中的那样突然昏迷倒地,而是面无表情(一直都是这样的吧~)的依旧盯着她。
她不可置信的大叫:“你怎么不昏倒?我的迷药虫明明咬到你了!”不可能,连她娘被她的虫子咬到都会有反应的!(不孝女~)
鬼炼嘲讽的轻哼,没达她话。
“爹不怕虫子,姐姐。”蓝鸢钻出阿爹的衣襟,乐颜连忙扑上去在他两边的小脸蛋上各啃了一口。
“你抗毒?”她不是没听娘说过,不过能抗毒的体质一般只有一些非常珍贵的稀有野禽才有,出现在人身上的几乎没有。
她没指望鬼炼能给她答案,但她这会儿没时间来计较这。她偷偷看看四周,才神秘的说:“既然弄不倒你,那我就跟你明说吧。我要在等会的喜酒里下毒,把他们通通放倒然后逃下山去。你只能选择沉默或者是帮我――你打不过我的。”她喜欢玩虫子用毒,但这不代表她的御剑术练得不好。相反的,就是因为太好她才觉得用那没意思。
鬼炼知道她的实力在哪,沉默了半晌才生硬的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乐颜立即摆出委屈和愤怒的表情,挥着拳头道:“还不都是我爹和那帮师兄师姐!我都告诉他们,我答应过我娘在嫁人之前要回外婆家走一趟,拿一样东西。他们就是不相信我,硬说我是要逃跑!门规里又有规定新娘在没生下一个孩子之前不准踏出御剑门一步,你说我不用这个方法先跑掉,难道还能怎样?”
她说得很动情,可听在鬼炼耳里理由却太扯了。还是相信她要逃跑比较能接受。

乐颜见他没反应,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她慢慢的垂下头(酝酿情绪),肩膀一耸一耸的(为了骗某人),哽咽的道:“楼大哥,我知道平时你不怎么喜欢我,也希望能避我多远就有多远。可是,呜~~这一,乐颜真的没有骗你,呜~~楼大哥,你就帮、帮乐颜这一吧~呜~~”不知是真哭还是假哭,眼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下。
鬼炼还是没感觉,乐颜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根本就打动不了他。还不如蓝鸢对他扁扁嘴激起的反应。
不过乐颜原本就不指望他会怎么样,看到蓝鸢手忙脚乱的“安慰”她,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姐姐不哭,鸢帮你!爹也帮!”这不,自动送上门了。
鬼炼还来不及阻止,儿子就把承诺说出口了。跟石头人的他比起来,乐颜的古灵精怪可不是蓝鸢能招架的。
于是,乐颜再一诱拐了蓝鸢,连带的把最大问题――鬼炼也解决掉了。
她下的药很轻,只是把御剑门上下放倒了睡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而已――连守山门的弟子都没放过。如果在这个时候有谁来“拜访”或者“探亲访友”的话,大概能把这座山划到主人的回礼当中。只不过要付出一点代价就是了――乐颜在山外养的一大群可爱的虫子也不是吃素的。
她偷跑下山的计划想来是成形已久,连路线都给画的一清二楚(包括小路)。行路要用的银子当然也没少带,原本她以为鬼炼会跟方余风一样替她背包袱,所以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一样没落下。结果在使了无数计策和阴谋之后,她终于认命的自己扛。也因为这,她临时改变了行路方案,改坐船了。
(嘿嘿,要问偶为什么鬼炼和蓝鸢会跟她一起跑路?偶也不知道,不晓得,不明白……等你看到了再告诉偶吧~)

第二天傍晚,在乐颜一脚踏上船头的同时,封剑和几个关门弟子酒醒了。
老头从趴睡了一天的酒席上起身,被躺了一屋子的人给吓到了。
“师父?”范紫迷糊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新郎方余风也醒了,他马上想到的是跟他已经拜过了天地,还在他们的新房里等候他的小妻子。
“余风,等等!”黎千侨拉住他,向他指指桌上的信。
这会儿,醒来的几人已经大致猜到了。方余风一贯平和的脸此时铁青得恐怖,黎千侨见他不动,便把信拿给她师父。
封剑摊开那张纸,大声念到:

风哥: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不过这事真不怪我,全赖你们!)。
我回外婆家了(我都说了我真有一样东西要去拿!)。如果一个月后我没在外婆家见到风哥,那我就去云游天下,再也不回来了。
还有,请别为我的安危担心,我已经把养了15年的虫子都带身上了,估计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蓝鸢也答应陪我一起走了,所以师父就别指望收他爹做徒弟了。

另:山下的虫子在五天后才会回洞,记得叫人去堵住洞口,不然你们就谁也别想出来了。

乐颜 留

第八章 再度离别

跟封乐颜一起,注定会不得安宁,就连走水路也是如此。
上船的第三天就任性的下令船夫把船划到人家的大型画舫屁股后面跟着,偷听上面的乐妓弹琴唱歌,被发现后还理直气壮的跟人家吵架鬼扯,被人家强行赶走不说,差点还打起来。第五天,一大型船队跟他们迎面相碰,她不仅不让路,还跑到人家的船队上去大闹了一通,若不是最后鬼炼抱着儿子去找她,船队的主人看在可爱的小蓝鸢那双漂亮的眼睛的面子上,估计那事也没法简单了了。第六天,为了跟蓝鸢比试谁的虫子厉害,她就拿江水里的鱼当靶子,结果他们三人包括船夫在内,连啃了五天的备用干粮,到第十一天傍晚才勉强钓到了几条活鱼。第十二天,老实巴交的船夫说什么都不肯再带他们了,连之前说好的船资也宁愿不要了,可见乐颜的影响力。
因为没送他们到目的地,再加上船夫说什么也不敢要他们的钱,最后他们只得在一个小港口下了。不用付银子,乐颜当然乐意,何况她也没想到要她出钱。说实在的,从小到大她还没真亲手使过银子呢!
鬼炼把之前就谈妥的船资偷偷放到船夫自己的物件里,不声不想的下船。再怎么说他三年前还是个大家少爷呢,这种小便宜他不会占的。
三年翻天覆地的变化再怎么大,也不会让他这个实际上只有12岁的“小少年”,彻底的成长到跟他高大冷俊的外貌相符合。他的心智还不成熟,所以――他很危险,以他为主心骨的三人行,更危险。
这一回,蓝鸢怎么也不肯像以前那样一直窝在阿爹的衣襟里。从婴儿时代就积累起来的活力,突然间全部迸发。整天跟乐颜又蹦又跳,就算摔了也像没事般爬起来继续。看到儿子这么有活力,做爹的自然是高兴,但每走到哪儿都有人特别注意他那双奇特的眸子,这让他心里很不快。被别人盯着自己的“专署物品”肆意打量,这总不是一件能让人愉快的事吧?
“诶,我说你不要总是这副死人像好不好?这对蓝鸢的影响不好也!你怎么当爹的啊?”乐颜用筷子不客气的敲打鬼炼的碗。
他们这会儿正在小镇唯一的小饭店里吃饭。
蓝鸢坐在阿爹的怀里,乖乖的让阿爹喂他吃饭。听到乐颜的话,虽然依旧是不懂,还是尽责的替阿爹抗争:“爹对鸢很好!姐姐不许骂爹!”姐姐为什么总是不喜欢阿爹呢?阿爹最最最最好了!
鬼炼拍拍他的小手,把一块挑光鱼刺的鱼肉喂到他嘴里,还温柔的嘱咐:“慢慢吃,小心刺。”
天哪,又来了!他明明已经把一块鱼肉挑得比兔肉还干净了,还要让吃的人小心刺!这不明摆着刺激她孤家寡人没人照顾嘛!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她风哥在这,也不会想到给她挑鱼刺的。至少他从前就没想到过。
“吃饭,闭嘴。”冷冰冰的。
乐颜瞪他一眼,却不再说话,一点也不淑女的埋头猛吃。
这就是她对楼鬼炼的不满!好象整个世界除了他儿子之外,其他人都不值得他付出丝毫感情,都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丙丁一样。也不管别人对他再好,他就是那副死人样摆给你看。也不是说他没有感情,看他对蓝鸢的好,谁能说他冷酷无情?可你就算再不喜欢,也不用这样当着人的面摆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给人家难堪吧?好象别人就乐意用热脸去贴他冷屁股似的~
小饭店里还有其他的人在闲聊喝茶,平日的话题都绕在一些油盐酱醋的芝麻小事上。现在,十多双眼睛全盯在鬼炼三人身上。
之前还在讨论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那个女孩真漂亮之类的,等他们开始吃饭,话题自然就落到了,赞叹那个魁梧高大的男人,对自己的孩子有多好多细心。几个妇女甚至把她们家那口子找来,让他们学习学习人家……
到结帐的时候,老板甚至大方的给他们的饭钱折了价!
蓝鸢对这些陌生的大叔大婶的热情毫不理解,也不明白阿爹和姐姐这回怎么不坐下来吵,吃完饭就赶快走了?
他们才出了镇子没一会儿,就有十多个蒙着面巾的人跳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蓝鸢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喜欢跟他爹一样,拿些丑丑的东西把脸蒙住,难道他们都跟他爹一样好看?
可这些蒙着脸的人没山上的哥哥姐姐好呢,挡住他们的路不说,还不打声招呼就冲过来跟他爹打架,让他都没时间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看。
打斗不用说也是一面倒的形势,还没等蓝鸢在心里抱怨完,十多个蒙面人已经全躺下了。

都是刚才小镇上的一群无所事事的公子,平日里被爹娘像宝贝似的养着,这会儿看到鬼炼三人,才豁然了悟原来自己家的儿子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这不,被爹娘教训了心里不平衡,就来教训教训他们出气,再把那个漂亮的姑娘留下。可没想到,他们人多示众却反被想要教训的人教训了。
十多人全躺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嚎叫。鬼炼没下重手,只是把这些他一看就不喜欢的人废了而已。留他们一条命,是不想给怀里的儿子留下什么影响。
在一边看好戏的乐颜早在第一个人被废时就呆了。她从没见过如此血腥的一幕,也从没见过如此残忍阴狠之人,何况,这人还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人!
鬼炼对他制造的修罗场没有任何多余的感觉,走过乐颜身边,淡淡的丢下一句:“走了。”
乐颜猛的一震,回过神。接着冲向前二话不说把鬼炼拽住,不可置信的大吼:“他们只不过是些什么都不会的平凡人,你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他们又不是想杀你,你干吗这么狠?!”
狠?铁面具下唯一可见的一双眼毫不隐藏对乐颜的讽刺。他狠……可他见过一个比他更狠的人,他是在付出他所能付出的最惨重的代价后学会这个字的。
“你说啊,为什么?!告诉我原因!”
鬼炼不想跟她解释什么,他做的事不用跟别人解释。他扳开乐颜的手,像往常一样继续走自己的路。
乐颜跑上来挡住鬼炼,惨白的脸上满是哀伤,一种她自己也不懂的情绪。
“楼鬼炼!你必须告诉我原因!――御剑门决不出一个杀人恶魔!如果你没有好的解释,我会亲手杀了你以绝后患!”
“不!不要!”乐颜的最后一句蓝鸢算是听懂了,他惊慌的双手抱住阿爹的脖子,带着哭腔的说:“姐姐不要杀爹!是鸢说不喜欢他们,爹才打他们的!呜~~~~~”
他们都那么凶的要打他阿爹,他不要阿爹被人欺负!如果不是他还不会让虫子咬人,他肯定把所有的虫子都放出来咬他们!
乐颜的不可置信一瞬间完全走调,“是你叫他把他们都废了?”
蓝鸢听不懂她的话,但是却点头。他知道这样姐姐就不会杀阿爹了。乐颜看他真的点头,而且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点下去了,一下子有点不能理解这对父子。
儿子说不喜欢谁,爹就把那个人废了,这、未免也太过了吧?楼鬼炼,你宝贝儿子的方式是不是太疯狂了……或者说你本来就是这样疯狂的人,就跟她爹一样,用她(他)当借口。
因为怕那十几个人的惨叫引来小镇的居民,乐颜在把他们弄昏迷后,三个人就立即落跑了。
楼鬼炼表现出来的这意外的一面,乐颜把它归结到了蓝鸢身上,这是个很好的借口,毕竟蓝鸢才三岁,他不懂事。打这以后,乐颜在带着蓝鸢胡混的同时,也在不失时机的对他进行仁义教育,教他要做一个善良有情义的人。
鬼炼就一直这么安静的看着他们,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乐颜对儿子的洗脑,只是小心谨慎的在“外面”替他们遮风挡雨,解决一切麻烦。
因为要保护的人是两个天生的麻烦精,所以一路的大小事故不断。
对于鬼炼解决事故的手段和方式,乐颜在声色俱厉的警告过他数仍无果后,终于放弃,认定蓝鸢就是他的借口,他就是一个天生的嗜血狂。这个现实让她非常难过,不明原因的哀伤。
在鬼炼打残第二十四个人,并导致其中两人最后抢救不及丧命后,乐颜决定提前教会蓝鸢怎么控制使用毒虫。这样一来,蓝鸢就可以在他爹动手之前把人解决掉了。(见识过楼鬼炼的残忍阴狠,她没那个胆子在他面前耍小手段,所以只能指望蓝鸢)
不知道她的这个决定,是天意合该如此,还是纯粹巧合?

西莲城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了,乐颜母亲的娘家就在这儿。
这一个月,乐颜简直不痛快极了!
玩不能放开胆来玩,缩手缩脚的就怕惹上什么事儿。惹上了倒还没什么,如果对方识趣,只把目标对上她,那她还可以玩玩,整整人。可几乎每一都会把蓝鸢给牵进事端,他那双漂亮的蓝瞳太招人了。一牵上他,就绝对会见红――对方不是残废就是挂点,无一例外。
现在好了,到了西莲城,就是她的地盘了。(早知道如此,就把风哥给拐出来,不带这两个危险的家伙了~)
进了城,乐颜直接就去外婆家。这回坚决不在外面逗留了,先把身边的两个危险物安放好,再让风哥带她出来玩。

要说到乐颜的外婆家,在西莲城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整个西莲城和周边地区的商号,有近四成都是他们家开的,任他们肆意舞风弄雨都不敢有何怒言,何况他们家的一个女儿还嫁进了江湖第一隐门御剑门当掌门夫人,有这层关系在,连官府都要给上八分面子。
楼家两父子就这么被领到了西莲城最大的府邸前。
“诶,我说你干吗站着不动,快进来呀!”
一道门而已,不就是大了点高了点结实了点,值得他看这么长时间吗?当初他们下山时经过那道巨大的山门还没见他停下一秒呢!
鬼炼对她的催促充耳不闻,面具下冷冰冰的双眼看不出任何情绪,只知道他似乎在看大门上的匾额。乐颜不解,退出大门站到他身边,从他的角度看上去。没错啊,就是尘府,跟以前一模一样的嘛!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不会是又犯什么她不知道“病”了吧?
蓝鸢已经在他怀里睡得很熟了,不能用他来牵制这个人……真是伤脑筋。
这么大的府邸,这个样子的门楣,还真像他逃出的那个“家”。虽然知道两者的性质截然不同,但看到,他还是忍不住回想起来。三年前,他是个比这还庞大的大户人家的少爷,一直都认为他这辈子会顺着父亲给他安排的路走下去,一直都认为他会成为父亲那样的男人,一直都认为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幕烟华。没想到,只是三年,这一切都彻底成为了过眼云烟,九年的绚烂、九年的荣华富贵、九年的记忆,就如雪般的在他手掌心融化消失。
一切都已经不在,那个他,也在林叔关上的石板后死去。
现在,他叫楼鬼炼,有个跟他相依为命的儿子楼蓝鸢――他满足了,真的!
父亲?那个家?都让他们下地狱去吧!
他闭上眼,把脑子里的画面狠狠的打碎挥开,再睁开眼的他就又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楼鬼炼。同时心里的犹豫不决也消失不见,他知道他的决定了。
“这个给你,我们走了。”他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壶,壶口被一层难看的红蜡封着。
乐颜没接,震惊的大叫:“你们要走了?走哪儿去??为什么???”他这是怎么了?
鬼炼摇摇头,不想跟她多解释什么,那是他和儿子两个人的事。他把瓷壶塞到乐颜的手里,转身就走。乐颜这哪儿能遂他的意,死活拉着他不肯让他走,明知道他能抗毒,还是把手环里的毒虫放出来咬他,最后连自己不轻易出鞘的飞剑也都放出来了。
这样一来,鬼炼还真走不了了。乐颜的飞剑不是他能轻易对付的,何况他不愿让任何意外伤到怀里的儿子。
两个人在尘府的大门口大闹,立刻惊动了里面的人。众多庭院侍卫冲出来把他们围住,并虎视眈眈的盯着鬼炼,乐颜小姐是他们尘府的人,她对付的人自然就是他们的敌人。
注意到鬼炼眯得越来越细的漂亮双眼,乐颜大急,那是危险的讯号。她连忙叫侍卫们散开。
鬼炼站定不动了,阴沉的道:“封乐颜,我再说一遍,我们要走了。你让开。”若她不叫封乐颜,不是御剑门的人,鸢儿不叫她姐姐,那他此刻绝不会强迫自己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这就是他的解释了,他对自己说。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走就走!你把我们御剑门当什么了,你把这一年来我们对你的好当什么了,你把我封乐颜当什么了?!”为什么,为什么听到他说要走,自己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就算会惊讶,会难过,会失望,可也不该如此啊?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心告诉她不能就这么把他放走,否则自己会后悔一辈子的!那让她感觉如此清晰的痉挛的痛……
“乐颜?!”一道飘逸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方余风。
他听到了什么?那一句撕心裂肺的大喊……那是他的小乐颜的声音吗?
看到她最熟悉的风哥,乐颜像是抓到救命浮草一般,冲过去抱住他就开始放声大哭(还是那么没形象-_-)。方余风被她吓到了,他看着她从婴儿长成这般亭亭玉立的俏姑娘,还从没见她如此伤心失态过。
乐颜一哭,控制飞剑的内力自然就撤去了。方余风把她的剑收回,叫住欲离开的鬼炼。
“楼兄,你要上哪?”
“我们该离开了。”对象是方余风,这个如风一般能让人心情平静的男人,鬼炼也抗拒不了他的魅力。
“离开?为什么?难道御剑门不好吗?还是楼兄有什么非去完成的事?”猜对了一半,跟他说话确实比较容易。
鬼炼先是摇头,然后再肯定的点头。就这两个无里头的动作,方余风看懂了。
他也点头,拍拍怀里还在哭的乐颜,温柔的道:“他们有非去做的事,你为何阻拦?”
怀里的人低声啜泣,激烈的摇头。她只听说他要离开,她只能听到这一句!

……不要离开,不要走!你应该一直待在后山隐修的,你应该一直待在那儿!该死的我,为什么要带你下来,为什么要给你离开的机会!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方余风虽然觉得奇怪,也猜不透。见她不肯说话,只好对鬼炼歉意的笑:“楼兄,乐颜她小孩子脾气,肯定是舍不得你们走,何况还要跟蓝鸢说再见。既然已经到这儿了,何不在尘府先休息几天再上路?再说,余风也舍不得就这么跟楼兄和小蓝鸢告别呢。”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被门里几个活跃分子影响,他们早已把楼家父子看做是自己人,就好象相了几十年那么自然熟敛,突然听到说要分离,怎能平心接受?也不怪乐颜如此伤心,毕竟她是最喜欢楼家父子的人。
鬼炼摇头,在他眼里出现温暖的笑意,方余风看得很清楚。这让他很惊讶,不晓得是何事能让他这块大石头开,那一定不简单。
他哪里知道,鬼炼只是为他话里的那份真诚的情义感到开心。
他把衣襟拉起来挡住儿子,稍微一指乐颜的手,在她手里,还抓着他送给她的白玉瓷壶――确切的说是他送给御剑门的。他不想欠人任何人的恩情。
“血,我的。”简洁的三个字,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懂,鬼炼微笑的对方余风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这不是永别,他相信。他们还会见面的,只不过那时候,一切都会不同了。
确实,再一的见面,就是翻天覆地的不同……
“楼兄保重!”方余风看到那最后的微笑,既担心也放心。只是一双眼一抹笑意而已,就能如此摄人心魄,这、不是件好事吧?但能笑,就说明他的人性还在,这样的人也不会成为他们的危险。
方余风拍拍乐颜,道:“别伤心了,以后肯定还能见到他们的。”
乐颜直起身,对方余风无言的摇头。即使能见面那又如何?一旦有了距离,就无法再靠近。见面――不见心。
她把白玉瓷壶贴到脸上,感受里面属于楼鬼炼的血液。这是一份无价的稀世赠礼,她知道。抗毒人的血液,绝对是药师、炼丹者、习武人争得头破血流,倾家荡产也要得到的。它的作用绝对比一个药人的全部血液都要恐怖。
为何要如此伤害自己,给她留下这么珍贵的东西,为什么,楼鬼炼……
乐颜擦干纵横满脸的泪,对方余风和她身边一干焦急的亲人温柔的笑。
“我们,回家吧。”
这一刻,她――封乐颜……长大了……

第九章 谁要我死
楼鬼炼的娘,其实不是魔轩人而是魔轩的邻居,金蝎帝国的人,名端木雪。
在嫁到魔轩的途中,多被人阻击追杀,所幸端木雪的亲爹端木瑞在队伍出发前就把全部护卫换成了自己的手下,亲自护送自己的女儿到魔轩。奈何他们再强大,对方就是死了心也要阻止他们。结果可想而知,护卫队一路消耗直到碧松省,端木瑞再也无法逞强,用巨额银两请了当地的镖局护送女儿继续走,他则留下来――刺杀刺客。
端木雪最后顺利的嫁给那个她素未蒙面却在第一眼就爱上的男人,而她的父亲,再无听闻。
她不知道父亲后来到底怎么样了,派了无数人去探察,却只得到大片的空白。
现在,楼鬼炼就在端木瑞最后消失的地方,碧松省的重山镇。
说这里是最后其实是不确切的,只能说这里是“鬼域”方圆几十里内唯一有人类居住的地方。
太阳已经西沉,重山镇静静的躺在低沉的暗红中。这里没有漆黑的夜,所能看到的只是满目的妖红,潜藏在暗中。
“铁面,你又要带你儿子进山啊?”
这片区域外的人把这个地方称做是“鬼域”,而生活在“鬼域”里的人则把这里叫做是山。
面具人无声的点头,把怀里的小家伙放下来。他转身关门,小家伙则跑到跟他们说话的王婶身边,抱着她粗实的腿撒娇。

“我说你就别带小鸢进去了,里面那么危险,如果他真出个什么事,你就要后悔莫及了。”
镇上的人没有哪个不疼这小家伙的,每看到铁面带他进山,他们都提心吊胆的就怕出个万一。
小家伙听到王婶又在旧事重提,不高兴的嘟起小嘴道:“鸢已经四岁了,可以保护自己啦!”
王婶宠溺的捏捏他圆滚滚的苍白小脸,不以为意的说:“是是是,我们的小鸢已经四岁了,可四岁的小鸢也打不过山里的大老虎啊~”
“打不过,鸢就放虫子咬它们!看它们还敢欺负鸢!而且爹也会保护鸢的,对吧?”
面具人拉拉背上的大背篓,对他们点点头。
“鸢儿,走。”他对小家伙伸出手,让他握住,然后两个人慢慢离开重山镇。王婶在后面无奈的摇摇头,替面具人查看了一下他的店门是不是真关严实了,然后就回到隔壁她自己家去。
写到这里应该都知道了吧,面具人就是楼鬼炼,小家伙就是我们的楼蓝鸢。
鬼炼在真正进山之前把儿子抱起来放进了背后的背篓里,儿子太小,地面对他来说太危险。
蓝鸢在背后抱着他的脖子,一晃一晃的说:“爹,上那个石坑的虫子都被小妖吃完了,这我们不去那里啦!”
“那我们再过一座山,里面还有。”
“好也!小妖说它早就想去里面了。它说越进去,闻到的血腥味就更强。爹,血腥味是什么啊?”
鬼炼没想到儿子会有这种问题,沉默了半晌才说:“就是血的气味,就像你闻到的粥的气味那样。”
“哦?那它也像粥那么香吗?有没有牛婶的芝麻饼香呢?还是跟乐颜姐姐身上的香一样?”在他印象里,好像除了便便之外都是香的,所以理所当然的也认为血腥味也是香的~
……那种味道怎么可能会香,让人恶心得想吐才是真的。鬼炼回答不出,就干脆沉默,这是他的习惯。
背上的小家伙当然也不在意阿爹回不回答,他已经陷入自己的想象中了。
大山里从来就不安静,没有小家伙的叽叽喳喳也是够热闹的,什么虫叫,鸟鸣,兽咆之类的,像是在开盛大的宴会。
“哎呀,爹!鸢想不起乐颜姐姐身上的香味了!”蓝鸢突然大叫,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虫子一般。乐颜姐姐是他除了阿爹之外最喜欢的人,想不起来怎么行呢?
是什么味道呢?香香的,不是野黄的味道,也不是牛婶的芝麻饼的味道……咦?怎么越想,越模糊呢,好象连乐颜姐姐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爹,鸢忘记乐颜姐姐长什么样了,怎么办?”他很慌呢,好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找不到了。
还在想她,都已经离开一年了还是忘不掉。鸢儿真那么喜欢她?
当初在离开西莲城后,鸢儿就因为他突然离开,让他再也见不到乐颜而跟他赌气不说话好长一段时间。后来他想方设法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让他渐渐的淡忘乐颜,又重新变得开心起来。没想到鸢儿根本就没忘记,只是像婴儿时把痛的难受的通通藏起来了……
“鸢儿想回去看她?”如果他想,他会带他回去的。
蓝鸢在他背后使劲的摇头,说不清为什么,虽然有些想她,但他不想回去。他喜欢像现在这样跟爹待这个地方,白天看爹煮粥来卖,晚上跟爹到山里来抓虫子喂小妖。
不过很奇怪,小妖已经差不多把外山的虫子都吃光了,为什么还是那么小呢?他好象记得它可以长到很大很大的!
父子两人,一路慢慢悠悠的找来“鬼域”,期间用掉了半年时间,挑了三十多家大小组织,废了二十多个找他们麻烦的“江湖人士”,挂点了十多人,被各官府衙门列为头号缉捕对象。鬼炼对这些都觉得无所谓啦,反正又不是他的错(思想还是很单蠢)。蓝鸢则希望找他们的叔叔婶婶越多越好,这样他就可以把他的虫子放出来多锻炼锻炼。
人们在追着他们俩,看他们进入“鬼域”后,都心照不宣的同时选择守在外面等他们出来。那个鬼地方,除了一些疯狂的亡命之徒会进去寻找什么传说中的仙果神兽秘籍之外,根本没人愿意踏进一步。
这个地方,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块不愿触及的阴影。
也打那以后,鬼炼有了一个跟儿子共同“奋斗”得来的江湖名号――地狱鬼皇。很威风是不是?
江湖中人一听到这四个字,莫不缩缩脑袋,紧张的看看四周,然后讪笑的跟你牛头不对马嘴的哈拉。

如果有谁能毫不在意的谈笑一个,随便就能把人四肢截断,把刚死掉的人的尸体几秒钟内溶成一摊血水,还能在慢慢腐烂的活人旁边神色自若的吃饭的人,那他倒真可以去揭官府的通缉令了。
只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那最恐怖最残忍的画面,是一直在他怀里的小娃制造的。
因为外山最令人恐怖的各种毒物都在这大半年来被蓝鸢的小妖和手环里的虫子吃掉了,所以他们一路长驱直入都没遇上什么危险。偶尔跳出来的野兽也都被鬼炼的飞剑打晕了,这些野兽是重山镇的重要肉食来源,鬼炼还不至于对它们下死手。
飞快的翻过了几座大山,他们终于来到了“鬼域”内山与外山的交界。像是人为般的把山劈成两半,一半留在外面,里面的另一半硬生生挖去,形成落差极大的悬崖绝壁。白天站在外山的悬崖上可以看到远方云雾缭绕的群山峰峦,悬崖底下则是连看也不要看了,那是自己找罪受。
光是站在这悬崖边,就足够让人打退堂鼓了。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下去了还能再上来的,进去了再出来的也没有。至于那些仙果神兽,神功秘籍什么的,我们很好理解不是吗?这里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噬人坑,就算你把再多的神奇堆到这里,都永远验证不出真假。不用对它负责,不必担心被拆穿的谎言,人们很乐意去说,并且更乐意让它变成人人向往的神奇。
不过光凭这些还不足以使它得到“鬼域”的美称。
得像鬼炼他们这样,在晚上来这里。夜里,它才是真正的地狱。
站在鬼炼的位置,俯瞰下面一池的血雾翻腾,目眺远方诡谲的似在移动的山峦轮廓,耳里还能隐约的听到盛大的魔兽聚会,整个地域都笼在一层撩不开撕不烂的红光之中,这样一副光景,不是地狱还能是什么?
蓝鸢已经在阿爹的背篓里站起来,痴痴的看着这地狱,小妖也从他发里钻出,半根红线突兀的立在那儿,线头还亮着两个幽碧的光点。
“好美啊……爹,就跟你一样好看!”晕乎~这是什么逻辑?!
蓝鸢忽然趴到鬼炼头上,小手不由分说的扒拉下他脸上的面具,露出他那张愈来愈美的脸。其实脸还是一样,只是气质在变,所以蓝鸢总是觉得他阿爹愈看愈好看。
他把手伸到前面,身子探出,兴奋的叫:“爹,抱抱!”
鬼炼轻轻一扯,把儿子翻身拉到怀里。宠溺的刮刮他的小鼻头,对他有时候突来的奇怪举动感到无奈又甜蜜。总是这样,让他冷不丁的吃进一颗一颗冰凉酸甜的果子,让他感觉到被串联起来的幸福。小小的幸福,让他满足。
他一直就苍白的脸,这时候被满天的红光印着,粉嘟嘟的好可爱。虽然一直就知道他算不上漂亮,可自己总是能看着他一过就是好几个小时,不再只是那两颗宝蓝的眸子吸引着他,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小动作,每一种表情,无不让他注目和想要全部收入记忆中。他是他的儿子,他的全部都是属于他的!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愈来愈满,有种快溢出的感觉。
鬼炼用指腹轻轻摩挲儿子细嫩的脸颊,看他的蓝瞳在红光中闪着宝石般的美丽光泽,饱满的殷红小嘴一翕一合,然后……亲他?
“爹最最好看了~鸢最最喜欢爹!”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的家伙,亲了一下还嫌不够,又凑上去舔舔。
亲亲嘛……不就是跟平常亲的地方不一样而已。
鬼炼还没从刺激中回过神来,听到儿子的话反射性的点点头,楞楞的说:“爹也只喜欢鸢儿。”
嘿嘿,他当然知道爹只喜欢他啦~!
双手搂上阿爹的脖子,脸凑上去擦呀擦的~“那,我们今天到里面去抓虫子好不好?小妖说里面有很多‘好吃的’呢!”
鬼炼大汗,小妖说的“好吃的”,绝对是他也难以对付的毒物……
虽然已经从小妖的感觉中知道了“鬼域”内核的危险,但他还是点点头,答应儿子的希望。何况,他已经找过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他想找的目标,似乎所有线索都指向这“鬼域”的内核。
他把儿子放回背篓,背着他在悬崖边上搜寻看有没有能下去的路。
这么一个在外人看来是绝不可靠近的地方,在楼家父子眼里不仅是漂亮,而且还有致命的诱惑。
只不过可惜的是,鬼炼忙了一个晚上,几乎把整个悬崖都摸索了几遍,还差点跟儿子一起直接摔下悬崖,还是没有找到可以安全下去的路。两人一蛇都被这光溜溜的悬崖给气得冒火。
第二天上午,鬼炼终于背着跟他一样狼狈的儿子回到重山镇。人们看到他们俩回来,都高兴得差点痛哭流涕,还好两人都平安无事,他们刚才还商量着组织镇上为数不多的猎人进山去找他们呢!
王婶是最激动的,她哭着冲过去把蓝鸢宝贝的抱进怀里,一边还在不停数落铁面这个当爹的怎么这么不像话。充当镇长的牛叔虽然也是不高兴,铁面每每不拿自己和儿子的性命当一回事,入那危险的山里,但他还是理智的驱散镇民,让鬼炼和蓝鸢回家休息。
他已经隐隐感觉到,铁面是在山里寻找什么,而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打猎。除了那“里面”从来都有名无实的东西,他想不出山里还有什么是铁面想要的。
这一的小小风波,只让小镇居民更加疼爱蓝鸢,毕竟他是小镇现在唯一的孩子。外面已经很少有人进来了,毕竟这里是随时会莫名惨死的危险禁地,小镇上的男子如果不出去的话,很难娶到老婆,镇上的夫妻又都在生了唯一的孩子后就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对于这个十多年来唯一的孩子,他们能不疼惜?
之后,经过全体镇民的举手表决,组织了一个猎手队,如果铁面要进山“打猎”,就要叫上他们一起去。有了这些人,他也只好老实点了,一直在外山的小范围内真正的打猎。寻找进入“里面”的这事,也就被放下了。这让蓝鸢很不乐意。小妖更不高兴了――你不能指望一个饥饿的乞丐在面对一大堆从来没见过的美食却不能吃的时候还能高兴得起来,对吧?何况小妖还只是个稍微有点智慧的兽而已,在它的字典里可没有“忍耐”和“克制”这样的词。

或许是难得平静安逸的生活让鬼炼有点松懈了,也或许是他没意识到外面还有一群人在“等着他”,总之,当有一天他们一队人从山里打猎出来,听到跑来通风报信的人说,有大批人马现在正在镇上说要找一个戴面具的人时,鬼炼楞了。
随后他马上回过神来,用跟他相了一年多的猎人们从来没听过的严肃声音说:“马上回去,所有人都当没见过我们。粥店是林子的,听懂没。”
“那你呢?”
猎人们看他把他全部的猎物都分给他们,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进山。记住,不准来找我们。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在镇上待过。”那样的话,镇上的百来人绝对不够他们杀的。
几个大汉明白的点点头,最后看了他们俩一眼,决然的飞奔着返回小镇。那里都是他们的亲人,他们做不到为了这两人放弃他们。铁面,小鸢,保重!
“爹?”蓝鸢在下面拉拉阿爹的大手,一头雾水。
鬼炼蹲下来,小心的捧起儿子苍白的小脸蛋,温柔的说:“外面有好多人来杀爹和鸢儿,现在爹要带鸢儿到里面去,鸢儿怕不怕?”他们都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找到安全进去的路。既然这样,他们就没得选择……
摇摇头,蓝鸢开心的说:“鸢不怕……小妖说它找到可以下去的路咯!”细细的红线钻出他的发,耷拉在他洁白的额上,幽碧的亮点向鬼炼眨了眨。
鬼炼不可置信向小妖重复:“你找到路了?”怎么可能,难道那面光滑得像磨刀石的悬崖还有哪里是他没注意到的?
小妖伸长身子,在鬼炼的面具上“亲”了一下,然后才自豪的点点头。
鬼炼二话不说,把儿子抱起来向大山里飞奔。
外面的人在镇上找不到他们,肯定会进山来搜,山里他已经熟悉到像自家后院,明白他想要在山里藏身不被大批武功高强的赏金猎人和组织高手找到,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他们留给他的后路只有一条。
还没赶到悬崖,他已经察觉到山林里异常的波动,紊乱的快速朝他这边聚集,看来这官府和各组织都是下血本了。
鬼炼再提气,把飞剑放出来协助他破空加速。茂密的树林已被他硬生生的削开一条通道。但聪明如鬼炼,多了个心眼故意把行走的路线打乱,这样一来即使是老道的赏金猎人,也难以发现。他们要在这样鬼魅的大山里行走都很困难了,更别说去观察什么。
他熟练的找到悬崖边,小妖爬下来把他带到悬崖的最高,然后探出半截身子,点点下面。鬼炼跟着它往下一看,除了令他头晕目眩的茫茫白雾和光洁如镜的石壁青光之外,他什么都没有看到。难道下面有什么?
小妖看他没明白,立即以身示范。它头往下一栽,小小的身子贴在石壁上往下滑……
鬼炼明白了,他没好气的道:“小妖,回来。”拜托,它当他们也是蛇啊,居然以为他们也可以像它那样下去。
小妖乖乖的爬回来,钻进蓝鸢发里。顿了几秒,蓝鸢突然对还在兀自伤脑筋的阿爹说:“爹,小妖说下面有……”(恕偶暂时保密~>_<~)
听到儿子的话,鬼炼双眼一亮,但随即又暗下来――即使那样,也很难啊。
他想了一会儿,站起来脱掉外衫把儿子像以前那样绑在自己胸前,放出自己的飞剑,又对儿子悄悄打了个手势。蓝鸢明了,把他的蓝色晶石手环拿出。
只是眨眼间,他们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半月型的包围圈,数百人密密麻麻的堆在他们前面。
这些人见他后面再没路了,都露出松了一口气和不明意义的表情。一个手持弯月刀的男人走出列,对鬼炼得意的笑:“怎么,再逃啊?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嘛,就这么个小小的悬崖就把你困住了?哈哈……”其他人跟着哄笑,即使觉得这不太好笑的人也没落下。
身绝境的人依旧是那副让他们看着就恨得牙痒痒的悠然自若的王者姿态,修为差点的人已经叫嚣着要立刻解决他了。但始终没有人敢进一步靠近他,毕竟他制造的恐怖还留在这里当事人的脑子里,没人敢说淡忘。
两方人僵持着,突然从包围圈里走出一人,挺拔的身姿和俊气的脸都在告诉别人他不是凡人。
“楼鬼炼,这是最后一,你还想跑去哪儿?!你以为,这一还会有人救你?”
柳――刀!!!
鬼炼一看到他,差点就没稳住气。狭长的凤眼里瞬间喷出足以熔化金石的怒火,所有人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气,看到他及地的黑色长发诡谲的开始随风飘动,飞舞在后面虚幻的景象中。若不是他脸上还有一个丑陋的铁面具,若不是他怀里还有一个苍白得像玻璃雕般的小娃,恐怕人们都要以为他是天上飞仙的神人。
柳刀还是忍不住再痴迷,即使那双眼透露出想把他碎尸万段的神情,还是那么的美,那么的让人神醉。这样一来,他又不想杀他了。
一个白衫女子走出,站到柳刀一边,水彩画般精致典雅的脸上浮出一抹勾人心魄的倩笑:“楼鬼炼,你还是跟水莲回蝶梦庄一趟吧,若水莲替你向师父求情,或许她老人家还会放你一条生路,不让你为师妹偿命。”特别说明,蝶梦庄是鬼炼一年前离开西莲城后游荡江湖的那段时间里,缠他缠得最紧的。理由是因为他在红叶镇时莫名的放火烧了红叶镇镇长家,让那一家人全部死于非命,而镇长女儿是她门下资质最好的一个入室弟子,她要鬼炼偿命。但怪异的是,被派来的蝶梦庄人个个美若天仙,跟他打斗时又退让,从不伤他,却又总说让他跟她们回庄请求她们师父饶他一命?!

鬼炼根本就不想理会这些美得过分的女子。
水莲见他依旧不语,刚想再说什么,又有好几个人跳出来对鬼炼叫骂,无非也就是他肆意伤害人命,净做违背天良的事,为人阴狠残忍,留他在世上绝对是个祸害之类的。
至始至终,立在悬崖边上的人都保持极度沉默,像是已逝去生命的人偶。这让柳刀感觉到心慌意乱,上,上就是看着这样的他在自己面前离去!那个一直背对着他的男人,从后面点了他的穴,抱走他床上已经过简单包扎,脸色苍白若纸如人偶般的楼鬼炼,连那个已经死去的小娃也一并抱走。从那以后,他再没看到和听到他!
柳刀好象突然发绝,鬼炼站在悬崖上――他离后面的虚空太近了?!
心猛然被揪紧,他走上前把手伸过去,他想要把他拉回来!
鬼炼向后退半步,半个身子已悬在空中。前面的人无不被惊得倒吸一口气,柳刀跟水莲怪异的同时喊出:“不!”
这群人到底是不是来杀他的……?
“你们,谁・要・杀・我――”冰冷得如地狱寒气猛然在悬崖上炸响。
随着他的话,包围圈里突然出现凄厉的惨叫。密集的人群一阵骚动,露出中间几泛着恶臭的红色液体――尸液。
是蓝鸢偷偷放出来的腐尸虫。他最喜欢这种虫子,因为用它们就可以让讨厌的人马上消失光光。
“你!去死吧!”
各种武器向他招呼过去,鬼炼轻巧的用飞剑把它们隔开,蓝鸢在他怀里继续放着各种虫子。这一,他不再限制他怎么玩。既然都要杀他,那他也不用对他们该客气,是吧?要离开,总得留下点纪念才行。
鼻子里渐渐能闻到一丝腥甜的气味,鬼炼暗示儿子把所有虫子都收回,他突然用力,废了所有攻击他的武器――因为他的站的地理优势,没人敢靠过来。这就给了他足够自保的空间。
鬼炼控制飞剑浮到身后的虚空,对一干慢慢红了眼的人投去不明意义的一记眼神,然后运气脚底,无声无息的向后移了大步,瞬间坠落悬崖――
“不!!!”
柳刀跟水莲猛的扑上去,伸向半空的只抓到一丝流逸的风……
他……他就这么、这么没了?

1章 绝逢生+真相

强烈的劲风像针扎一般刺进皮肤,鬼炼很庆幸在跳下来之前他把鸢儿给结结实实的遮好了。周围的景物眼缭乱的变化,他闭了一下眼,散出全部内力控制小剑贴到头顶,双手艰难的握住小剑,慢慢以内力减慢它的下降速度。手臂被扯得像要断掉,强制控制的内力更是像野马般在体内横冲直撞。鬼炼咬紧牙,低头看下面――小妖说下面有一个凸出的小平台。
急速降落了这么久还没看到那个平台,他不知道他是否能控制小剑安然撑到小平台,如果不能,那他们就是真的“坠崖”了。
渐渐的内力开始涣散,鬼炼已经不能将它强制的扭成一股控制小剑,降落的速度在朝极限增加,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被云雾中的冰籽划开破,他却毫不所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手臂还没被扯断。
突然,脖子上一丝尖锐的刺痛惊醒了他的神智,是小妖!
舒服的暖流快速窜过全身,赶走了那致命的麻木。他想也不想,竭尽全力拧紧内力控制小剑的速度,又是那撕扯的痛!鬼炼管都不去管它了,低下头来努力看清雾气中的平台。
在那里!他艰难的移动小剑稍微靠近一点,然后双手握紧小剑一撑,翻身飞跃到只有一米见方的平台上。
双脚刚一踩稳,他忍不住体内气血翻涌,一把扯掉面具跪地哇的喷出一口暗红的鲜血――他和蓝鸢的血液都比正常人的暗上几分,乍一看还以为他们都身患绝症呢。
蓝鸢听到声音,努力的挣扎出束住他的衣襟。看到阿爹满嘴满下巴都是血而且血还在不停流出,眼泪吧嗒吧嗒的就往下掉。

“爹,爹,不痛,不痛哦~擦擦~”小手慌乱的在阿爹的下巴上乱抹,结果没擦干净反倒令两个人都是一身“鲜血淋漓”的恐怖模样。
鬼炼这时候真的很痛苦,身体好象要被什么硬生生撕裂,可看到鸢儿不会哭,只会安安静静掉眼泪的模样,他更痛苦。
“鸢儿乖……不哭。”不哭才怪咧!是大人都会被吓到了,更何况一五岁不到的小娃。不给你嚎啕大哭就是给你安慰了。
“爹,不痛哦~鸢给你吃药药~”
蓝鸢拿出手环,放出里面所有的虫子,小妖不用说,自动的在一旁看着它们。蓝鸢不晓得用哪一只虫子咬爹会比较好,选了半晌后才可怜兮兮的抬头,水汪汪的眼像被遗弃的小狗般看着阿爹。
鬼炼忍住想把他抱进怀里的冲动,现在他随便动一动,后果都不堪设想。可蓝鸢哪知道,仍继续用那种令鬼炼“心动”的眼神看着他。鬼炼无奈,只好忍着剧痛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全部”
他只有这一个选择,鸢儿的虫子他一只也不认识。
随着他的话音,小妖放开对虫子的压制,一米见方的平台上,所有虫子自动的全部选择同一个方位,没到几秒,鬼炼以被大堆虫子覆盖,只留出那张谈不上痛苦或舒服的美丽脸庞。蓝鸢很小心,叫小妖随时准备着也献上它的毒液。
庆幸的是,鬼炼的苦难终于结束。各色的虫子一只只脱落,直接掉在平台上,摔落崖底――已经能看到地面了。
这些虫子拿出了全部的毒液,自然也无法再存活。
鬼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将蓝鸢搂进怀里头埋进他颈窝……又救了他一。(父子迷情里的第一句哦~)
“爹。”蓝鸢小心翼翼的抚上阿爹好看的脸,跟平时一样,应该没事了吧?
“没事了。”
抬眼望去还有几十米就是地面,要安全到达地面应该没问题了,但下面都是一层微红的雾气――连雾也有毒,太过分了吧?更过分的还在后面,他看不见也无从去担心。
试了试,小剑还能控制。鬼炼决定立刻就下去。平台太小,风太强,对鸢儿太危险了。
抱紧鸢儿,提气纵身一跃,小剑已在下面十几米停稳,脚轻轻一垫,借力稳落地面――非常松软。
“爹,那是什么?”蓝鸢指向一边的几具破碎的白骨。
“人死了留下来的。”鬼炼不甚在意的说。他不太喜欢这个地方,阴气太重。
站起来想也不想就离开这里,已经爬上他衣服的一只虫子被不经意甩掉。
“爹!”蓝鸢叫住还往前走的阿爹,“小妖说这里有虫子!很好吃的!”
鬼炼脸色一变,立即控制小剑飞在四周。这么几年的相他早了解,对小妖来说越是剧毒的毒物,它就越是喜欢吃。
得到鬼炼的允许,小妖兴奋的飞窜而出,一头扎进他们刚刚离开的松软泥土。稍时,那片区域沸腾了!
“小妖很高兴呢!”蓝鸢跟小妖建立过联系,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他高兴的对鬼炼说。
没让他们等多久,小妖回来了。不过这回他没有直接就往蓝鸢的发里钻(脏嘛~)。
他们继续往前走。谁也没想到,就是小妖这个贪吃鬼、无底洞,为楼家父子的传奇只路扫平了最大障碍。

鬼炼现在所在的,是“鬼域”的第二道屏障――毒森。这是外山悬崖与内山的中间地带。凭着这道屏障,可挡下百分之九十左右的入侵者。瘴雾、毒虫、奇兽,还有会分泌腐蚀汁液的无所不在的灌木,除非你能从上面飞过去,否则你还能想到什么办法?
鬼炼根本就不用想办法!他与蓝鸢是一体,一不怕毒虫,二不怕瘴雾(两人根本就不知道这玩意是啥),腐蚀汁液早在两人被蓝鸢的腐尸虫咬过之后就免疫了,放眼望去,也就只有毒森里的奇兽能对他们造成一点威胁。
人为堆成的大火堆在毒森里烧着,鬼炼转动木叉上的狼肉,让它烤得更熟一些。刚进毒森时的骚动已过,现在根本没有活的生物愿意再靠近这两个人类。之前攻击他们的虫子全部莫明的消失不

,连靠近的奇兽都被他们变出的大蛇吃得一干二净!
“鬼域”来了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入侵者!这句警告被译成各种虫语兽语在整片区域传递开来。被警戒的两人还毫不知情,仍像是在出游般慢慢游荡。
鬼炼撕下一片最嫩的狼肉,喂给鸢儿。
“爹,小妖说它很喜欢这里哦~到都是好吃的!”他也很喜欢这里,狼肉很好吃!
鬼炼点头,又喂给他吃。在他们身边就是“吃饱喝足”的小妖,庞大的身躯围成一个圈把鬼炼和蓝鸢围在里面。鬼炼发现它跟上在虫洞(正确的说是它的蛇洞)变身有些不一样,更粗长了不说,颜色似乎更了,唯有那两颗幽碧的眼没变。
“小妖,不饿就别吃这里的东西,我们还要住在这里面。”
小妖慵懒的点点它巨大的蛇头,刚才吃下的食物已经够它进化到成熟期了,以后需要的食物会非常少。
“爹,我们要住在这里吗?”
“恩,鸢儿喜不喜欢?”
“喜欢!这里就和爹一样好看!”晕乎,又来了……
因为蓝鸢的一句喜欢,鬼炼倒真的认真在“鬼域”里寻找可以住人的地儿――之前他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
只可惜,好看归好看,不实用。鬼炼带着蓝鸢在这一带转悠了十多天,除了认识到这里有多“毒”之外,什么收获也没有。
“爹,我们到那上面去玩玩吧?”蓝鸢指向前面耸立的大山。就是在外山悬崖上看到时会觉得它在移动的群山,这几天来鬼炼一直避免靠近,把毒森翻了个遍之后,只围着这山脚下走了一圈。
真实的东西再如何恐怖,他也无所谓,可是虚幻的让他没有把握的,他尽量不碰。他没有本钱,再小的赌也输不起。
既然鸢儿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有什么选择?稍微做了准备之后两人就上路了。(毒森再一被闹得“鸡飞狗跳”,毕竟那些有点意识和智慧的生物都不想被人做成干粮带上路,但要躲小妖这样更有智慧的魔兽,似乎很难。)
山上的雾气似乎比下面更重,都有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了,鬼炼心里怪异的感觉一天天加重。他总以为前方有什么在唤他,看鸢儿的反应又像没听到,难道又是那个柳刀使的“御气传音”?
在外山悬崖上看到这里,没有这么大的雾!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预感,鬼炼只得走下去……下去?!
“啊!”蓝鸢在山顶浓雾中的惊叫声显得特别响亮。
鬼炼在看不见的坠落中无奈的把蓝鸢抱紧,事情太突然,他已来不及像上那样控制小剑,只得在心里伤脑筋的想:不是吧,还来……
他们又“坠崖”了,货真价实的又来了一。

上一是于无奈和被迫,所以不能怪他们。但这就有他们的责任了,明知是有玄虚的山还上来不说,走进浓雾了还不回头,不回头也就算了,约摸估计到了山顶还不停下!既然有一道大悬崖横在外面了,里面再弄上一个小悬崖放在那儿总没问题吧?总而言之,现在看到他们俩躺在蛇坑中,你就别睁大眼露出心疼的样子了,那是他们活该啦!
鬼炼还是一如既往的抱着他的宝贝不肯松手,连昏迷了也是。蓝鸢被摔晕了这会儿还没醒来。唯有小妖,在一动也不动的蛇堆里钻进钻出,似很高兴。
如果有谁能听懂蛇语,肯定会听见这样一段对话。
“你们这里的王呢?”
“我们有一百多年没出过王了,大人。”
“哦,那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诶,你!他们两个比我还毒,不想死就闭上你的嘴!”
“毒神?!”

“不是,但也差不多。他们是人类。”
“大人,小人是这里的管事。不知大人是蛇神哪一系?”
“最麻烦的那一系!听着,以后我就是这里的王,你们不仅要听我的,还要听他们俩的,明白没?”
“可是王,他们是人类!”
“你是王还是我是?我说了就是规矩,抗议一律不接受!”
“遵命……王,我们这里是隐境(鬼域)的中心,本来是我们蛇族的圣地,可……”
“说完!别给我吞吞吐吐!”
“可在里面,还住了一个人类。我们暂时还清除不了他……不过我们会尽快的!请王恕罪!”
“……原来是个人类,怪不得气息那么奇怪。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他们以后会住这,在他们找到那个山洞前,你们一定得把他给清除了!……他们要醒了!现在你们暂时给我全体挪窝,快!”
巨大的蛇坑突然整体移动,像潮水般的四散而开,中心豁然就是鬼炼与蓝鸢。没有多少时间,那个大坑又寂静下来,小妖隐去额间的透明珠子,像平日那样乖乖待在蓝鸢发里。
鬼炼艰难的睁开看,支离破碎般的痛刺激他的神智瞬间清醒。
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鸢儿还在不在,还好,他只是摔晕了而已,没受伤。鬼炼移动身子靠到旁边的大石上(足以看出他的命大~),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没有那该死的浓雾了(虽然也还是有些微的朦胧),也没有山顶刺骨的寒冷,鬼炼暗自高兴,这样即使遇上什么,他也不至于失去全部主动权。
不过,这地方……未免也太好看了吧?等会儿鸢儿醒来又要说跟他一样好看了。
绿茵茵的草地,茂密如盖的古树,各种颜色的果,还有一点也不怕生绕着他们飞的彩蝶凤鸟……(你想到怎么样最漂亮就是怎么样的啦~)
他还没醒还是已经挂了?现实中哪儿来的这种地方?!
“小妖,咬我一下。”
小妖不晓得他在想什么,听到他的话就乖乖的把小嘴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
很痛!是真的……这是哪里?他们不是在山顶的浓雾中坠崖了吗?难道这就是浓雾下的崖底?如果是真的,那鬼炼心里还真的释怀了。为了保护这么一个美丽的仙境,即使是神也愿意大费周章的为它竖立那么多道屏障吧?
“小妖,如果把这里当做是我们的家……神应该不会生气吧?”
没有神,那只是人类给他们不能接受的事物找的借口。小妖心里这样想,对这个把它也当作是亲人的人类“微笑”的点点蛇头。
这是上天对你的赏赐,你太辛苦了,“爹”。收下吧。
鬼炼不可置信的脸上慢慢出现欣喜的表情,他抱着蓝鸢一点点艰难的扶着大石站起来,痴痴的打量这个仙境。
“鸢儿,我们有家了……”
鬼炼低拖,在蓝鸢嫣红的小嘴上印下轻吻。随着眼前一黑,终于支撑不住又昏过去。

当小妖通过蓝鸢告诉鬼炼,这里只有它们蛇族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算是苦尽甘来吗?为什么美好得让他觉得不现实?(是你被现实磨得太现实了~)得到小妖的再三保证,鬼炼终于放下紧绷了多年的心。
在外面是到都不适合居住,现在在里面是到都可以住,结果都是一样,鬼炼拿不定主意,最后就把决定权叫给蓝鸢,他说是哪儿就是哪儿。可蓝鸢还没把这么好看的地方玩个遍,哪肯这么快安定下来,当然是大权在手,为所欲为咯~

小妖多此一举的告诉蓝鸢有一个方向不能去,蓝鸢偏要跟它对着干,传达给阿爹的就是往那个方向去。小孩心性。
部下们传回来的信息,还没解决那个人,只让他受了重伤,小妖犹豫半刻,下令部下们全部撤离。“爹”和“哥哥”好不容易能够休息,它不想让他们看到心烦的东西。它要亲自出马。
……
“诶,小妖你想去哪?!”蓝鸢抓住突然想溜的它。
“啊~我想四去看看!”
蓝鸢“哦”了一声,表示明白,小妖以为他要放手了,没想却听他跑回阿爹的身边说:“爹,小妖想自己一个人溜去玩!”奸~诈!
大手抚上蓝鸢的头,对立在他发间的红丝道:“小妖,等安定下来再去玩吧,爹不放心。”
不要吧,这可怎么办?沿着这道山壁再过一个弯就是那个山洞了啊!小妖无奈的点点头,心里寻思着再想个什么办法。
两人一蛇在这未经开发的仙境里闲晃,似在察视自家后院一般。鬼炼也放心的让蓝鸢自己下地走,小家伙头一回见到这么美的地方,兴奋的东跑西跳,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都要去摸摸,很多时候都直接用惊叫表示自己的赞叹。搞得鬼炼一惊一乍的,神经都快绷断了。
“等等!鸢儿回来!”
人“嗖”的移过去把玩得正开心的蓝鸢抱回怀里,眼死死的盯着远的山壁,是山洞!
“小妖,那里面有什么?”他修为还没到能隔这么远就闻到人类气息的地步,那是一种在长期的危机中培养出来的灵觉――那里有古怪!
“……爹,那里有人也!”蓝鸢传话。小妖幽碧的眼里闪现凶残的红光。
“人?!”神经瞬间架成高压线(借用一下现代的词~),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人类!
鬼炼放出小剑,靠近山洞,心情复杂。他希望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人,可经过了从外山悬崖到内山中心的这一段,他知道要想站在他这个位置,有多难,更别说要在这蛇坑里存活十多年!
碧茵茵的草地上有突兀的血迹,鬼炼闻到属于剧毒物的独特香味!上面还有什么东西被拖动的痕迹。鬼炼皱眉,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HOHO~偶设的三个迷题要解开一个咯~)
“小雪儿?!”一声不可置信又夹带了惊喜的轻唤飘出洞中。
……是他!
鬼炼一楞,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他狂喜的奔向山洞,没注意到他的小剑已脱离他的控制,像有意识般的飞向山洞。
一只枯瘦的手横空抓下小剑,苍老的男人惊悚的把它捧在手中,被骨架撑起的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大颗大颗的浊泪划下他凹进的脸颊,没入已长到地上的白须。
“小雪儿,小雪儿哪……我的小雪儿!你怎舍得让爹这白发人送你黑发人!呜……”苍老男人悲戚的把小剑按到心窝,蹙缩成一团无声低泣。
“外公!”鬼炼终于赶到。
是他――端木瑞!他的外公!那一双宝蓝的眼,跟娘亲好像!鬼炼心头狂喜,却站在洞口不敢过去,算算时间他应该才15岁不到,可他的模样、声音甚至心态都已是成年人,外公会认这样的他吗?(拜托,你跟他女儿明明是一张脸的好不好喔!)
老人似没听到,也不抬头看他一眼。哭到后来,嘴角甚至逸出污黑的血丝!鬼炼很着急,怯怯的靠过去又不知道该如何,蓝鸢在他怀里安静的不言不语,一双好奇的眼在他和阿爹之间转来转去,然后偷偷滑出阿爹的怀,在山洞里感兴趣的东看看西摸摸。
他逛完一圈,老人也刚好哭完,只见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张开手,小剑飞离他在洞里盘旋。
“孩子。”
“外公!”鬼炼扑进他的怀,紧紧的抱住住,只是抱住而已。老人再流泪,鬼炼却连哭的欲望都无,更别说泪。
“外公知道,外公都知道,孩子,一切都过去了……”
对这个孩子,何止是受苦那么简单,简直就是折磨!端木瑞还能说什么?那极端的女儿是妻子教出来的,她选择要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孩子,也是可以想象的。

“外公,我――”鬼炼有好多疑问,他一开口端木瑞即止住他。
“扶我到床上去吧,我慢慢讲给你听。”说是床,其实只是用干草堆成的草垛而已。看到外公这十多年的境,鬼炼心里发酸。
蓝鸢跑过来帮阿爹扶这个奇怪的人,却见他像撞上鬼似的看着自己!不晓得自己做错什么,他无辜的松手,退开几步。小妖感受到他的情绪,立起来“不满”的盯着这个人。
“鸢儿别怕,来,过来。”
扶外公到床上坐好,心疼的把鸢儿搂到怀里,两人就坐在端木瑞床边。
“他你要叫外祖父。外公,他是我儿子,叫楼蓝鸢。我现在叫楼鬼炼。”以前的名字,他提也不想提。
“你……最大也只有15岁,怎会有这么大的儿子?”看这小娃已有三、四岁的样子。
鬼炼极不情愿的跟外公讲了蓝鸢的真实来历(先把蓝鸢支开了~)。端木瑞只能感叹上天的神奇,否则怎会凭空降下这妖异蓝瞳的小娃?想来整个庞大的金蝎帝国也只有他们端木一家才时不时的出现个蓝瞳而已,其他帝国更是听也没听说过。
他们端木家,也就只剩下鬼炼这一跟血脉了啊!
惊叹过后,端木瑞欢喜的把蓝鸢抱过去,逗他说话。在他快要支持不住要放弃时,突然出现了这么两个最后的亲人,怎能叫他不高兴?
鬼炼从来就不喜欢别人碰他的鸢儿,更别说这样将他整个抱在怀中,但这个别人是他外公,就是再如何不情愿也只得忍了。端木瑞将他的模样看在眼中,却误以为他是心急着要知道全部事情的原委,便抱着可爱的曾孙,向他娓娓道来……
端木家是金蝎帝国最古老的一个家族,在八百多年前帝国初建时就存在了,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的辅佐帝王,到他那一代亦是如此。可以说,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在帝王的一声令下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所以,当先帝表示想要他的妻子,也就是金蝎帝国的第一美人嫁与他为帝王妻时,他答应了。但没想到的,妻子对他的妥协记恨在心,嫁进皇宫时把当时已五岁的端木雪也带走了。在盛大的帝王婚典上,端木雪被宣布为金蝎帝国的第一公主。在那以后,皇后一手教导了端木雪和她为先帝生的四位皇子。眼里只看得到她的先帝根本不管其他事情如何,眼见她把五个孩子教得极端、暴虐,性情脾气都异于常人。臣民的忠言荐语都被他挡在皇后的寝宫外。在端木雪外嫁到魔轩的途中,先帝与皇后被发现烧死在皇宫的大火中。因他私自换掉护卫队,亲自送女儿出嫁,所以幸免于难。后面的事鬼炼也都知道了,他便直接说他是如何会在这里。
那时他留下来清除刺客,不久便被对方发现。在抛了无数诱饵后,他中计被下毒,他强撑着逃到这里,终于被他们逼到无路可逃而坠崖。所幸的是他居然在悬崖的下半段发现了一个突出!于是他控制他的御剑把突出削了个平台,在上面救回了自己的命。后面无非就是机缘下吃了什么毒物,反把自身的毒给解了,再接着便是莫名其妙的闯到了内山的中心,被外面那些凶狠奇异的蛇群堵在山洞十多年。
说到这,端木瑞突然一脸惊诧,问鬼炼他们是如何通过那成堆的毒物来到这里,有没有被外面的蛇群攻击。他还很奇怪,刚才明明不计代价的对他狠命攻击,一副今天非要把他清除的架势的蛇群,这会儿怎会没有一点动静?它们应该很清楚,在坚持一会儿就可以把他这僵持了十多年的入侵者清除了。
“我们不怕毒物。外面的蛇……小妖,出来。跟外祖父见见面。”
蓝鸢发里突然立起一根红丝,端木瑞仔细的瞧,擦发现那居然是条蛇!它居然在冲他点头!跟蛇打了十多年交道的端木瑞顿时觉得整个世界被颠了转。
“它已经成为这里的新蛇王,它们不会为难我们。”鬼炼心急着想知道他最在意的事,打断外公的张口欲言,跟着道:“外公,我的小剑……”
“它是你娘。”端木瑞松开曾孙,接过鬼炼手里的小剑,神情哀伤又温柔的看它,枯瘦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抚摩。
“端木家,能以身为载体,以气育剑,待气练至一定程度后,便可育出能随意张缩的御剑。这御剑与本体有一种独特的联系,本体能用意志轻易控制御剑,这是一般情况。还有一种,就是有端木家血脉的人在烈火中运用清心诀强制将身体凝成御剑……”
“不!我娘是死后才火化的!”他不要相信,如果那样的话,就是他把娘……活活烧死的。
“炼儿,你娘她是假死,因为她想在她死后给你留下端木家最引以为傲的御剑――只有用这种方法凝成的御剑,才会是玉质的。也就是这种御剑,才会在以你的血为引子跟你建立联系后,强制刺激你成长,以你的修为要配它,实在太勉强。”
“可是,可是医者确实查出她是中了噬魂香的毒……没有人能中了噬魂香还不死!”
“小雪儿,被她娘炼成了毒人,没有任何毒药能对她有作用。这也是为什么跟她凝成的御剑建了联系的你,不畏毒的原因。”但他不能解释为何连蓝鸢也不畏毒。没有人知道,当时在密室以血启动御剑时,不仅用了鬼炼的血,蓝鸢的血更是混合在其中。也就是说,跟御剑建立联系的,也有蓝鸢。
端木瑞沉默稍时,突然了悟,兴奋的道:“是你娘要你来找我对不对?她只知道清心诀的女性修炼部分……哈哈哈哈,炼儿!外公要把你培养成天下第一!让那些逼得端木家如此境地的人都见鬼去吧!”

(第一部分到结束!偶感觉快把这文写成是玄幻或武侠了~乱七八糟的。现在就转回来,看文的大大们别觉得拗哦~实在是偶水平有限,见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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