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杜晃,你昨天干嘛去了?你知道我在‘钱柜’等你等了一个晚上吗?我……”

老子娘从前儿就跟我这儿打电话,说你个混球有本事一辈子别回家,大总裁是不?翅膀硬了是不?我还告诉你小子,你爹妈还就是舍得出你这狼崽子去,你记不住回来是吧,那就往后别登门儿!

看来老头老太太这是真的怒了,我一个猛子扎下去大半个月没露面儿,中间儿还有个五、一。说忙,谁信?我一堂堂新社会的资本家怎么也轮不到别人来剥削吧。再说,还有七天假呢?就算公司里忙撺掇着下属加班也得先福利福利我自己个儿吧。

要说那七天假,嘿!那小爷们儿真他妈够味儿,叫得那是一个澎湃。我寻思着这年头有点儿模样的男的都他妈争着当婊子,男婊子。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是不是?谁让改革开放之后窜出我这么一批爷呢。我这8年代生人的主儿就四个字儿赶闯敢玩儿,玩儿就玩儿新鲜的,得玩儿出儿来。我玩儿也是做贡献,要不谁养活那些个小白脸子,感情这社会救助一部分是打我这儿出的,下岗再就业工程我也算是添砖加瓦了吧。你还别嫌我嘴欠,我要不是这么贫怎么能变着法儿的顺我爹妈的气儿,要不就凭我那吊样,老早儿被骂成猪头了。

今儿这趟是脱不开了,我把公司里的事情顺了顺,临走还不忘给了秘书小姐一个高莫测的笑脸:

“Sandy,具体的事务你看着理就行了,对你我没什么可交待的。”

我明显觉察到那小姑娘顿时红了脸,闪闪发光的眼睛充满着惊喜和羞涩。去!这就电晕了,我这还穿着衣服呢。不过,话先说在头里,我可没有染指佳人的歪心眼儿。干正经事儿的时候,在人前怎么也得装的个人五人六儿的,保持一个打美利坚合众国留洋返城的海龟风度。用单超那厮的话说就是,杜晃,你丫整个儿一披着龟壳的狗鞭。操!这小子的嘴真他妈淫秽。

这不,我屁颠儿屁颠儿的往我老子娘家赶,刚进屋还没和二老打声招呼手机就响了,刚拿到耳朵边就听见接二连三的质问声。烦,真烦!我这人就烦别人提溜着我问东问西的,那语气比我妈还我妈。

我这一阵儿闹心,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给他打住了:

“有完没完?!我管你是钱柜铁柜,你乐意。我说我去了?你等一个晚上,你等多少个晚上干我屁事?”“……”那头儿不吱声了。

“小晃,你哪儿那么大脾气,怎么跟谁都耍浑啊?对人家姑娘家,有你这么说话的?”我妈听不下去了。

我怎么说话,我不一直这么说话嘛,当初在国外的时候我说得最溜的一句就是FUCK
YOU,特地道,比老美说的还纯。再说了,我犯的着跟他说话讲卫生吗,他谁啊。老妈您要是知道电话那头那位少爷是您儿子的这个,您老得比我还激动。

电话那头闷了一会儿,半晌传来个呜咽的声音:“杜晃,我和你散。”

我操!谁和你不散过?就那点儿我给钱你出力的破事儿也配说散不散的。我说你也没出什么力吧,你丫的往那儿一躺全靠我耕耘。不过,我这几天性致高的很,这小爷们儿在床上伺候的我也是痛痛快快的,我可不想委屈了我弟。

我换了副软了点儿的口气,有时候把个男的糊弄的服服帖帖是件挺爽的事儿,好玩儿。“宝贝儿。我不忙吗?今儿又回家当孝子。明儿咱们去赛特,你指哪儿我打哪儿。晚上我找你去,我给你好好卖苦力。”

那头儿愣了几秒,噗的啐了一口:“你就别正经!”

我心里一暗爽,知道那位搞定了。能搞不定吗?又是票子又是屁话的,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这两样换不来的,还有什么人儿是上不了身儿的?再怎么贞节烈男也甭跟我这儿装熊样。你说我空虚,我空虚什么啊,晚上我给他折腾回来,我充实我满足。

老妈听我打情骂俏完了,放下心了,她倒是希望我这样。我知道她怎么打算的,天下父母一个样。“小晃,改天把人家姑娘领家里来,你也老大不小了,2岁的人了。还有,别对不起人家,你倒是个大老爷们儿。”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我知道我妈听着了我那最后一句话,我心想您老这是多余,我有这个心他还没这个功能呢。领家里来?我领谁来?跟我玩儿的那些个小男孩儿?您当咱家是养鸭专业户啊。再说了,我就是学么着个正经的,您要瞅见我给您找的不是儿媳妇是个半子,您不把我给劈了?我呲了一下牙。

“呲什么呲?”老头儿从报纸后边吼了我一嗓子,感情老头儿那些年的眼科教授不是白当的,退休了还宝刀未老,连开天目也自学了。我没吱声,跑厨房找我妈耍赖去了。

(二)

我在家吃了顿午饭,和俩老的唠了半天嗑儿才离开。老人,就爱听个顺心的话儿,小事儿上我从来不和他们宁着来。大事儿上,嗨,家务事能有什么大事儿?我在外边儿由着性儿的折腾那是我的生活,我爸我妈也知道他们这儿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三岁看老。我是我爸医院妇产科的李医生剖出来的,李医生说你们家公子不用等到三岁,我现在就知道他将来小炮荒子一个,凭什么?就凭他落生那一泡尿,那小把儿虎虎生威啊。这话还真应验了,我是皮得要命。不过我们家对我从小挺宽容,说好听点儿那叫无为而治,说白了就是俩字儿不管。我爸一眼科教授再加上院长的政职没工夫搭理我,我妈那是一贤妻良母,看见我跟看见儿似的,护着,我说这是民主。可我有我的谱儿,谁见我玩儿出过收拾不了得摊儿来了,再高级别的状况我也能把它摆平喽。我说这叫游刃有余,这叫精明,我天生就是游戏人间的料儿。

“杜晃,你说你这么不是东西是天生的吗?”床上的人枕着我的胸膛,撒娇似的嘟囔。

“放屁!我这是自学成才。”我不安分的凑过脸去,“我不是东西?我不是东西你现在还能在我床上?”我一个猛儿,翻身把他压在身子底下箍住他的手。“那我就真不是东西一,让你小丫的再有力气拐着弯儿的骂我。”

再到公司已经是第二天了,秘书头天给我打电话说单超先生昨天来找过杜总,我说知道了。我笑,单超先生、杜总,这称呼还真是唬人。单超是我哥们儿,能交心的那种,我俩凑一块儿堆儿怎么也是臭味儿相投志同道合,呵呵,两匹人狼。我估摸着这小子今天得到公司里堵我。

跨进公司大楼,我径直向电梯间走去,我的办公室在15楼。这个点儿人不多,也就是我这没人剥削的敢在十点过半的光景还大摇大摆的度着步。走到电梯门口一抬头,发现面前正对着一大桶纯净水。再往下看,那桶水正压在一个单薄的肩膀上,那个肩膀显然很是吃力,哆哆嗦嗦的让人担心那桶水就这么哐一下砸地上。哦,送水的呀。那小子堵着电梯门,我站在他后边,约莫半分钟他都没什么动静。我有点急了,我工作时间有弹性也不能让你这么浪费我青春是不是。

“我说,你那手指头不按电梯键,拄着墙干嘛?挡人了知道不?”我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那小子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我,过大的动作使他的双腿有点抖,拄着墙的的手指明显因为加大了力度泛着白。怕是看到我抬着下巴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本来对着我的那双没什么精气神儿的眸子渐渐笼上了点愠怒。我记得单超曾经评价过一,杜晃你丫少摆那个脸,整个一欠扁找抽型儿。

“我没看见你,谁知道后边有人……”那小子小声嘟囔着,眼神儿可没软半点儿。

“我知道你没长后眼,现在看见人啦吧,闪一边去。”我下巴抬的更高,眯着眼挑衅的扫着他。不劳您告诉我我也知道我现在这张脸属于“我是全人类他大爷”型儿的。

“你这人……”那双眼开始窜火了。

呀喝!给小爷我玩儿目不斜视啊!我把他一拨拉,上前一步按下电梯键。我这一拨拉不要紧,那小子整个人啪的甩在了墙上,那桶水竟然没掉下来,生生磕在了肩上。我看这下儿不轻,那小子皱了皱眉,呜的一声低鸣。

“呦喂。视力不好,这脚跟儿也不稳啊!”我抱着胳膊,乐呵呵的看着他那副狼狈样儿。嘿,我承认我平日决非善类,不过今儿不知道怎么了和这满眼喷火的小子较较劲儿弄得我怪乐的。

“你他……”小子快被我激出国骂来了,正在这时电梯门哗的一声开了,也打断了他的三字经。我抢先一步跨入电梯,按键关门,一气呵成。

只听见门缝儿里挤进来得一个声音:“等等……我上去……”

等你,等你上来给我念三字经?我他妈傻呀!走出电梯,我一脑子那小子白着小脸的窝脖儿样,安能一个爽字了得,精神焕发的进了办公室。(月某人:姓杜的,你幼稚不?我打!)

我前脚进屋单超后脚电话就来了。

粘床上了?连你个鬼影也看不到。”单超张嘴就屎臭屎臭的。

“操!有新鲜的吗?昨儿看我爸妈去了。”

“倒是有新鲜的……嘿嘿”

“你这家伙又玩什么邪的呢?”我都能像想得到单超那张奸笑的脸。

“我献宝来了。邪的?妈的我挂了哈。”

“我说你有劲没劲?”

“红酒。之华士5年份的。来不来吧你。

“就算是一当,哥哥我也上定了!”谁让我好这一口呢。

晚上老地方见。”

“那什么……”

我滔滔不绝的和单超扯淡,几下敲门声隐约传来。

“进来!”我朝门那儿喊了一声。随着脚步声传到耳朵里的是低低的两个字“送水”。哦……送水的。啊!我脑子里刷的闪过了个念想。抬头一看,我心儿里美了,冤家路窄啊。

“就这么着了,我先挂了啊……”

那小子瞄了我几眼,大概也认出来了,没什么反映,扛着那沉不啦叽的东西就往饮水机走。小子跟我玩儿无视啊。

“嘿,干吗的?”我明知故问。

“唉!唉!问你呢,你谁呀就往里走?”

他没吭声儿,光指了指肩膀上的东西,连眼皮儿都不带抬的。我这暴脾气的,他妈的给我玩儿沉默,这是个什么宁种啊。我盯着他换水,不由得将视线从他手上转移到他身上,细细打量起来。这小子细胳膊细腿儿的,纯白棉T恤里那副没几两肉的小身板儿晃晃当当的,露出来的手臂脖子白的不健康。我心想你个太阳地儿底下送水的保养的不错啊,还真风吹雨打都不怕啊。我瞅着他的脸,比脖子更白,巴掌大的瓜子儿脸秀气的不象话,也就十六、七岁。

“我说你童工吧,啊?”没声儿。

“你就这么进来了,我这儿少了东西你负责啊?”还装蒜。

“呦,你不光瞎猫狗眼走不稳道儿,还又聋又哑。去!我跟一残废较什么真儿!”我看你鸵鸟到什么时候。

果然,那小子蹭的撺儿起来,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死瞪着我,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来:“我19了!”

我愣了愣,奔儿的笑了。“我他妈问你岁数了吗?你倒积极哈!”

那小子也一愣,吃了个憋气得小脸儿更没了血色。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恨恨的说:“你以为老子没干过童工。告诉你,别以为你今天坐在这儿跟个人似的拿老子穷开心,就凭你,这家公司也得玩儿完!着火,招贼,破产!”

你个小嘎巴豆儿还一嘴一个老子。“呵,嘴上倒是放屁放的挺痛快的,你妈的。”

我不紧不慢的拨了个电话,冲那头儿沉着声音说:“后勤吗?我杜总。把那家供水的单位换了。为什么?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那小子盯着我,猜不透我要干什么,瞪大的眼睛眯了起来。我嘴角一勾,两步跨到饮水机前,一脚踢散了那物件儿,水汩汩的往外流。小嘎巴豆儿反映过味儿来了,这时候后勤的也赶过来了。

“你弄得吧,嗯?你弄得吧!你废物啊你!”后勤的那个胖子推搡着他。

“杜总啊……你看这……”

我没理那胖子,心里跃跃欲试的等着看那小子气急败坏争辩的蠢样儿。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自己没衬了心儿,小嘎巴豆儿咬着嘴唇一脸的隐忍,一双眼睛蒙上了一层的水雾。看他那委屈样儿,我顿时失去了玩儿下去的兴致,我这是图什么啊我。他绕过我,提了空水桶一句话没说走了出去,我看见他走到门口时开始抽抽哒哒起来,还抬胳膊呼啦了把脸。

后勤的那胖子在一边儿讲着电话:“你们派的这是什么人啊?”

我知道,刚刚那位的工作是保不住了。

(三)

听完Sandy的汇报,我又批了几个案子,转眼就到了午饭的时间。亏什么别亏了自己的五脏庙,从昨天到今天我这体力脑力双管齐下的,中午就到新开的那个餐吧来个黑椒牛排吧。

穿过大厅的时候,身后几个前台的小姐正满脸错愕的谈着什么。

“你是没看见,吓我一跳!”

另几个眨巴着眼儿叭儿叭儿的听着。

“就那么一下子连人带桶的滚下台阶了。”

“伤得重不重?”

“没看出来。就是死活不去医院,说是贫血,惯了。”

我直觉是那小子。贫血?什么年代了还营养不良,至于给我玩儿苦情山茶儿吗你。

“后来怎么着了?”

我竖起耳朵接着听。(月某人:杜晃啊杜晃,你洗心革面不当恶霸当八婆了?)

“扶着腰爬起来走了,换个人就得讹那个碰倒人的一笔。”

“到底是小孩儿,老实。”

“不过,那小孩儿长得还真好看……”

我没再往下听,(月某人:你听的还嫌少啊?)不过肯定是那小子没错。我想起那小嘎巴豆儿单薄的身体,扛着一桶水更显得晃晃悠悠的,特别是没有血色的脸,惨白的吓人。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就那样儿的一身排骨还弄一重体力,瞎掺和!摔一跤,这还是轻的呢!不过,好像滚下台阶了……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紧,滚下台阶了……操!我一恶霸,我同情心泛滥个什么劲儿。我也想日行一善吧,我也多少想让人念个好儿吧,我对那个让我欺负哭了的小子也有点可怜吧,要饭得我也不是没给过钱,他在我眼里顶多也就是个小乞丐吧,乞丐多了去了,我也不能个儿个儿一把罩着吧。不,他还不如个乞丐呢,乞丐也没他那么说倒就倒,一小废物。我琢磨的有点儿烦心,甩了甩混乱的头,牛排我是没胃口吃了。

“杜晃,今天不在状态吧你。可怜我这芝华士5年份的红酒糟蹋在你口条那儿了。”

单超在那儿可怜他那宝贝,一脸怨毒的看着我大口大口像灌水似的灌酒。

“你这叫驴饮知道不?”

我和他坐在“乔都”昏黄的灯光下,这里是我常来的酒吧,单超是它的老板。也因此,他总能通过各种渠道搞来一些珍品,我得舌头也总是在第一时间过足酒饮。

“你就娘们儿吧你,我这叫海量,瞎诈唬什么呀你。老子在城里吃馆子都不要钱,喝你几口破酒就心疼了?”我记得那小子就是一口一个“老子老子”的。

“一套儿一套儿的你倒是。”单超一边儿咂摸着杯里的酒一边儿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他知道我不痛快。

“我说,想当初你小子纯情的时候可也整过这么一段儿。”他呷了口酒“就是那什么上天啦、机会啦、一万年啦,你别是动了心了吧。”

“我操!今儿一小子惹得我不爽,太宁!”

“新找得?”

“瞎掰!就他妈一个小乞丐跟我这儿撮火儿,二的不行,服个软儿能死人啊,别让我再碰见他。”是啊,甭让我再碰见他,见一挤兑一。

“流氓本色啊你。为你的流氓行径,喝一个!”

“喝一个!”

得,这贵族酒让我们喝成了二锅头。

我笑,我动心?我有心吗我?那东西早八辈子就没了,那地间儿满满儿的都是欲望,又空空的不知道再往里头填点儿什么好。我这些个年,得到的都是等价交换来的,我没亏,别人儿也没亏。知道什么最安全吗?平衡,平衡最安全。一有了心,就想要得更多,一想要得更多这天平上的小砝码儿就不够使唤的了。一头儿轻一头儿重,迟早得摔个仰八叉,我没那贱筋找摔玩儿。我是一商人,我懂的怎么交易让俩人儿都舒服。我后来回忆起过这天单超这王八羔子的话和那眼神儿,才知道这厮怎么这么了解我。唉~~那时候的我连自己都看不透又怎么看的透别人?当然,这是后话。

这天晚上我们喝酒喝得很嚣张,两个高大俊朗的大男人在酒吧一隅豪饮想不引人注目都难,招人儿。期间,几男男女女的什么人过来搭讪都被我推掉了。碰见狂蜂我对他说哥们儿我是个直的,只操女的。碰见浪蝶我就明着告诉她美女我是个弯的,对女的不行,要不姐姐你努努力插我?单超笑得乱没形象一把,他打着酒嗝说,杜……晃,你他妈真不是玩意儿了个得!

这酒啊,怎么越喝越精神,我连一醉都难买。哦……对了,这酒我没钱。这脑子啊怎么也喝不迷糊,那个清楚啊。清楚的让那张秀气的小脸儿明明白白的晃啊晃的。清楚的让我看到了自己个儿心窝儿里有个无底洞,那个伟大啊。清楚的让我大半夜走在街上,竟然一拐弯儿就看到了那个让我熟悉、让我别扭的羸弱身影。哦,看来我是真醉了。嘿嘿,不钱也能买醉不是?

我加紧几步,本能的用大手一抄,不等那个身子醒过味儿来就一把把他抵在墙上。显然,那身子的主人惊的失了神,连反抗都不会了。我心里说,那个小嘎巴豆子怕是在现实里一辈子也没这么顺吧。我把他的两只胳膊向上一提,一只手紧紧扣住他两个细细的手腕儿,他现在就像一个投降的俘虏。我笑,微光下低头凝视他的脸。苍白的脸色,幽黑的眸子,红嫩的唇,有些懵懂的神情。突地一股欲火从下腹部窜上来,我顿觉干渴。我又笑,这春梦的感觉还不是一般的逼真。我是不是欲求不满?难道大老爷们儿也有生理期?也好,就拿你小子凑合着灭火吧。我狠狠的吻下去,用我的齿撅住他的唇,那种柔软的触感刺激的我再也放不开的恣意啃咬。他有些吃痛得微张了嘴,我哪里肯放过,顺势溜如他的口内,品尝着他的味道,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我吞咽着他的津液,沾染了红酒的微香。许久,我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松开了他。夜色下的小脸儿憋的微红,我的手下意识的收回。扑通!重物落地的声音。我操,一个一米七多的大小伙子就这么在我脚边儿立趴了。夜风来得挺及时,凉意让我的酒完全醒了。他妈的,梦个屁!小嘎巴豆儿让我给吻晕菜了。
(四)

“嘿!嘿!醒醒!醒醒!”我心里那是一个窝火,我吻功有那么差吗?想我也是阅人无数,只有把别人弄得舒服的哼哼的份儿,小丫挺的毁我是不是。我越想越气儿不顺,拍着他脸蛋儿的手劲儿又加了几分力道,反正是让我拍的从原来的鱼肚白变成朝霞一片了。

那小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还有点儿晕呼:“哥……”

我操!这什么状况?!

我沉着脸,低吼了一声:“你丫再装蒜,我给你作人工呼吸。”

也不知道是我那几巴掌起了作用还是我这句话的威慑力,那小子倏的睁大眼睛,我看这他是真醒清明了。谁知道他下一个动作又差点儿让我吐血 ――
一蹦三米远,跟防狼似的防着我。

“王八蛋!死变态!你他妈离我远点儿!”他使劲儿的用手背蹭着嘴,就像沾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真伤我自尊。

“李小全儿!”我突然叫了他一声。

“啊?”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你还真叫这名儿呀!唉你爸你妈怎么给你起这么个俗名儿?整的跟旧社会长工他儿子似的。”我故意寒碜他。

“你……我不叫李小全儿!”

“那你应什么应?缺心眼儿啊。”其实我刚拍醒他的时候顺便瞄了他裤兜儿钱包第二层里装的通讯小册子的第一页右下角儿的署名一眼。(月某人:鬼才信你这是顺便!)

“你才缺心眼儿!你不光欺负人,还变态耍流氓!你耗子都不如你!”你说这人长得干干净净的怎么这嘴跟吃了屎似的?

“少他妈往这儿喷粪!说!大半夜的跟这儿晃什么晃?是你来的地儿吗?”

“你哪棵葱啊?干你屁事儿,管的着吗你?”

“找抽那!”我上前一步,一把把他搡在地上,这小嘎巴豆儿还真能激人火儿。

“你干吗?你离我远点儿!你再那样儿我叫警察了!”他一点儿点儿往后措,一只手还捂住了嘴。

看他那个慌张样儿,逗死我了,连叫警察这烂台词儿都搬出来了,我心情大好。

“怎么着?三贞九烈还?你叫吧。我看这片儿的李警是抓你还是抓我。”

那小子听了我的话一愣,满脸都是一副“你们狼狈为奸”。

“我今儿跟你这么说吧。就算爷爷我自愿进局子,知道给我定个什么罪过儿吗?青春期性教育!外带发奖金送锦旗你信不信。”我不把你个小屁孩儿震住!

“李小全儿!”我得把他给喊服喽。

“……”还宁!

“李小全儿?!”

“干吗?你个耗子都……”

“耗子都不如是不?”

“谁说的?你别侮辱耗子了。”

“你……”我看着他鬼笑的眉飞色舞的小脸儿狂压住心中的怒火,“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听见没。”

“哼!”他冷不丁儿从地上站起来,站不稳似的往前栽,一把揪住了我的前襟。

“你贫血?”我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李小全儿横了我一眼:“我困!”他立马儿松了手,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我没接他话茬,只是盯着他问我想知道的事儿:“大半夜的你在这儿瞎混那。”我知道我没立场问他什么,就补了一句“你好歹给我公司送水,你要是犯了事儿传出去我那儿也不好听。”

“我回家,这儿抄近儿。”

“扯那?几点了?半夜一点了你回家?!没爹妈管是不是!学什么不好学当混混。”

“谁学你来着。”

“我给你一嘴巴!”我扬起了手,想招呼上去,可见他又咬紧了嘴唇。

“我就是没爹妈管怎么着,你觉得好你也尝尝!我下班儿走道儿招你惹你了?我上班上到半夜碍你什么事儿了?我抄近儿回家这也没挡你道儿吧?我挺困挺饿的倒霉催的还跟你这儿耗着?你三番五找我麻烦我惹不起你,我倒邪霉行不行?你缺德不要脸的陷害我丢了工作我认了成不成?给你个死变态的!”

李小全儿连珠炮儿似的与其说在骂我倒不如说是在发泄,我听着听着心里就有点儿不是味儿了。就见他从上衣兜里翻吃了半天掏出了个皱皱巴巴的东西一下子甩在我脸上,飘到地上。我拾起那张带着点儿体温的纸片儿,看清了是一张一百元的票子。我捏着钱有点儿哭笑不得,我像是那么缺钱的主儿吗。再说,你他妈小乞丐一个就这一张破纸儿还学人家用钱砸人。

“我知道,你们这样的人都是葛朗台式儿的,一分钱不嫌少一万块钱不嫌多。这就算白天的水钱,刚才你那样儿我个大男的也不在乎,我跟你清了。”这小子还挺能自作主张。

“行,我收起来了。”他眼巴巴的看着我慢慢的把钱折起来塞进衣兜里,那个痛心疾首劲儿,弄得跟遗体告别似的。我笑,你个小财迷我看你衬几个一百。

“你忙,我走了先。”他扭头儿就走,还不忘敬我一句“好好做人哈。”

“李小全儿,你别以为这条街太平,以后给我少走!”我没骗他,这儿是圈儿里有了名儿的钓鱼的地儿。就他这样的,那不来几个吃几个。

那小子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知道知道,碰见你我就知道了,狼窝。”

你妈的会说人话吗。你跟我清,我可不想跟你有完。我摆弄着手里那张银行卡,心想我就不信你不来找我。(月某人:汗~~杜晃,恶趣味啊!)

(五)

遇见李小全儿这么个主儿算是我流年不利,每我都摩拳擦掌的摆好了看笑话的高姿态,可他却又没什么动静了。这也一样,我顺了他的银行卡,跟抱住一根儿救命稻草似的,那是一激动人心,见天儿盼着他来找我碴儿,连“骂全儿战略白皮书”都拟好中英文对照版了。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星期过去了,小子连个屁都不敢放,整的我从兴奋到失望再到心闹。你想想你心积虑的变着法儿的琢磨着涮个人,到头来却发现自作多情没人配合剃头挑子一头热,兴味索然无聊透顶要多没劲有多没劲,我真憋屈的横蹦,我就跟个丢了玩具的小屁孩没啥差别。(月某人:杜晃,无聊的贱人啊。)

单超见我一副没精打采的丧气样儿说你要是那个做多了,来点汇仁肾宝他好你也好。我说你放屁我如狼似虎“精”力充沛,要来也得给你来点儿月月舒。不过,单超瞎配食的话倒是提了我个醒儿,不知不觉的我弟闲了小半个月了,算算自从那小子别扭我开始我就没再招小男孩儿。我笑,我他妈为了整治个不懂事儿的小鸡巴崽儿至于堕落成这样吗我。我说单超你跟老黑、大耳朵他们打个招呼我今儿不跟你们搓麻了。单超说杜晃你还年轻,要广积粮保存战斗力,还有好几十年的性福人生那。我说您甭费心我神枪手弹无虚发火力强劲,你们搓麻我练枪去了,拜拜了您那。

我大中午的就给我相好儿挂电话说我想你了,陪陪我来吧,我都快暴了。
我相好儿说,你臊不臊大白天的就这么饥渴。

我给他耍二皮脸,我这不是都给你攒着呢嘛,换别人儿谁能比我让你爽?
他说,讨厌,种马呀你!
我欲擒故纵,要不我挂了啊,你忙你的。
他着急了,你这人成心是不是?谁说我忙了?
不忙是吧,两点明泰酒店见,我得让你忙忙。
去你的,腻歪人!

我心满意足的按下电话的结束通话键,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一点半整。我盘算着十分钟开车到明泰,开了房再洗个澡正好两点。我车开在三环上,现在是初夏时节,这个点儿当街太阳已经称得上毒了,空气燥么的慌。北京这破地儿我算是服了,冬天大风恨不能把人吹透了,我记得当初有一等公交,往街边儿那么一站,那风灌的叫一个厉害,后来我就打死也不坐公交了。今年更邪性,我没见过这么长的冬天,都四月初了我还捂着一层毛衣。我记得原来小学的时候,四月四号清明节那天一大早就穿着一层白衬衫兰裤子戴着小白列队去烈士陵园扫墓。要搁今年,穿成那样儿得冻死我。现在倒好,五月刚到个中旬天就这么燥热,这要是到了夏天正日子指不定得热死几口子。我看看旁边那些同行的车,有的已经门窗紧闭了,估计是开空调了。这时候,一辆公交溜着我的边儿开过去了,我心想你个大轿子开的还挺快。几路啊这是?我这一抬眼儿不要紧,几路车没看清楚,倒蹭的瞅见个人影儿立在窗边儿像极了李小全儿。我操哪有这么巧,幻觉绝对是幻觉。那个祸害的事儿我今儿还是少过脑子,省的我待会儿不举喽。我一踩油门儿,奔明泰去了。

我进了明泰的泊车场还没停稳手机就震动了,是一短信,我相好儿来的,“812房。”靠!比我还急。我喜欢,够直接好办事儿。我把那小子压在床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积的太久了。他乖巧的含我那个的时候我忍不住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忘情的往里送,他的嘴被我塞的肿胀,眼睛也难过的流泪,可我停不下来。我急于想抓住点儿什么把自己填满,哪怕是单纯的泄欲。我从开始就一句话也没有,只是粗鲁的动作着,射过之后的欲望又迫不及待的鼓胀起来。不等他麻木的嘴巴喘过气儿来,我用力分开他的腿,就着体液的润滑挺了进去。我要了他一又一,他最后连引以为豪的叫床声都发不出来了,只是间或吐出几个音节:“饶……饶了……我……”情欲渐渐退去之后,我翻身去了浴室,我清洗着身上不知是谁的体液,那粘糊糊的触感让我前所未有的厌恶。我望着镜子里出现的那个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的男人,自我厌恶的空虚感一个劲儿的往上冒。我隐约感到自己内心好像潜伏着一种拦也烂不住的渴望,渴望厌弃那种肮脏的玩意儿,渴望一个干干净净的东西。我使劲儿搓着身体。没有用饭店的浴液,那种味儿留在身上只能提醒我周身的龌龊。

下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了,刚到大堂就远远的看见一路人。我收住了脚步拐进大堂左手的酒吧区,想等他们先过去。那路人算的上是熟人儿,不过是我不想打交道的那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我下流但不卑鄙,我无耻但不小人。对方正是那种五毒俱全的没品角色,我不是惹不起他们,而是从心眼儿里觉得没必要和这些人掺和,我是个有原则的无赖。打头儿的那个叫韩在,他老子是个部长级的人物,这丫长的确实有些料儿,就是没他老子罩着估计凭那皮相儿当个鸭榜个姐儿什么的也能活得挺滋润,我真是夸他那。这家伙在外边儿嚣张久已,他那些个为非作歹的事迹和我有一拼,这方面我俩够的上英雄惜英雄了。我和他认识,勉强算的上熟人儿,因为在我老子和他老子的饭局上我俩常照面儿。不过,我明显感到我和这人不对频道,有时候波长太相似的人会同体排斥。我对和我不感冒的人建立睦邻友好关系没多大兴趣,也因此我和韩在这类型的人接触起来都是面儿上的事儿。我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老盯着一个人看肯定得被别人瞅见,我信这个。五分钟过去了,我直觉旁边的大堂没有人经过,就抬头往韩在那边儿望去。

我这一惊可吃的不小,世界啊,你他妈就是一村儿,李小全儿啊你他妈又进村儿了。我看见李小全儿就在不远,完全在我视线所及范围内,又让我给碰见了。等等,这什么阵势儿?我瞧见小嘎巴豆儿撺嗒着揪住韩在的衣服,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不过,不像是在动粗。韩在一把扯开他理也不理的往前迈步,他们离我更近了,我侧了侧头,省得看见了都下不了台。“学会蹲点儿了你!欠揍是不是?”韩在又被他拦住了,给旁边儿跟班儿的递了个眼色。一个留平头的汉子两下就把李小全儿拎起来了,往后一丢就跟丢垃圾似的把他丢开了。李小全儿赶着爬起来,紧跟了两步,又扒住了韩在的袖子,仰起小脸儿,祈求似的看着他。我听见他抽抽哒哒的说:“求你……就看一眼……一眼就救人了……”我心里有点儿犯堵,不管是为什么你小子至于这么贱声贱气儿的跟个弃妇似的求人家看你吗?我这儿上赶着招白你你都不上门儿。我操,我争的个什么劲儿。韩在这下了个狠手儿,一个大嘴巴把李小全儿扇了个正着,他好像愣了一下,用眼神儿询问着。

“韩在,我不躲。你打也打了,你要是高兴,我就不动你接着打。我就是求你看一眼……”李小全儿的嘴角明显高高的肿起来,说话也有些费力。

“我告诉你说,少跟我废话。你丫再提那码事儿,找死!”韩在放狠话了,“我这儿多的是手痒的兄弟,你要不想缺胳膊少腿儿就别让我再看见你!”

一路人穿过大堂朝里走去,剩李小全儿一个人立在那里。饭店的保安这才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小子还别不认怂,这位爷不是咱们惹的,走吧走吧,快点儿。”

李小全儿踉踉跄跄的走了,我皱着的眉头却再也松不开了。这么一送水的小穷鬼怎么把个韩大少得罪了?不可能啊,就算韩大少他仗势欺人也不会欺负这么个没营养的吧。(月某人:你不也欺负的挺乐呵的?)还有他那些个话,神神叨叨的。怪事儿年年有,今年尤其多。

我取了车,顺着小马路漫无目的的开,今儿这出儿够我消化消化的。李小全儿没走远,骑着个自行车正在我车前头,我减了速,不露声色的跟他后边开。我心里有个声音撺掇着,跟着他,看他到底是个什么鸟儿。
(六)

李小全儿车骑的歪歪斜斜的,有几眼见着就往马路牙子上冲了,我在他后边儿跟了一道儿也揪心了一道儿,什么是丢了魂儿了看看他您就一百个明白了。不过,他倒是熟门熟路,七拐八拐的到了个人多车少的地儿。这我就松心了,就算撞也撞不到哪儿去,顶多碰倒个人来场肉搏李小全儿被暴揍一顿,我还落一笑话看着过瘾。(月某人:……缺德……)我手心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冒汗冒的湿乎乎的,整的跟新车上路的二把刀似的,我有那么紧张吗?没觉得。

这个地方人口密度有点儿过,走道儿的骑车的一片儿,四个轮子的动着费死劲,我又不敢按喇叭,也不愿意扯着嗓子喊开道儿。李小全儿就在我这进退不得的当没影儿了。操,我这宝马平日里要多拽有多拽,到了小街小巷就变死驴了,我逮着个空当赶紧着后撤,考我倒库技术是不是?好容易开出了人堆儿,找了个空地儿我就把车泊了,还是腿着吧。

这我才看清了,要不人多呢,一溜儿的大排挡,烟熏火燎的。穿梭在大排档的中间,我眼睛发亮的学么着自己的目标,可渐渐再也忽视不了周围一道道诧异的目光。我扫了周围一眼,老少爷们儿要么跨栏背心儿短打扮,要么光膀子,吆五吆六儿的大桶儿啤酒招呼。有些桌上的小妞儿抿着嘴儿冲我飞眼儿,平民西施。我朝自己身上瞥了几眼,是怪不搭调的,哪有西装革履穿这么精贵奔大排挡摆谱来的?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回车变装,省得跟踪不成暴露目标,过瘾!再看见我在大排挡逛当就是这副德行了,光着个大脊梁,穿着千数儿块钱的男裤,抽着万数儿块钱的皮带,再加上得天独厚与生俱来的混混气质,(月某人:这也叫气质~~~无语)特像回事儿。我溜达来溜达去的,就是找不见李小全儿,这小子往哪儿塞呢?闻着弥漫在空气里的佐料味儿,我的肚子也开始战鼓齐鸣了,细想想晚上饭还没吃,何况大中午的那场野战早把胃里的食儿耗光了。人跟丢了就跟丢了吧,我预感着这丫还得往我枪口上撞,早晚,还是解决国计民生先。

找了张干净点儿的位子坐下,跑堂儿的挺机灵的凑过来:“大哥头来吧?一看您就是富贵人!”

我眉毛一挑,来了兴致,这小子挺逗:“你怎么看出来的?别见人就夸啊!”

“嘿,我这马屁还真从来没拍错过地方。”小样儿还来劲儿了。

“跟哥哥说说。”

“您这精壮精壮的体格儿没少跑健身房吧?一趟得多少钱呀!六块腹肌假不了吧?还有这肋板儿、背肌、腱子……”

“打住打住,我身材好也不经你这么夸吧!你原来干什么的?”

“呵呵……宰猪的。”

我气绝。

“甭跟我这儿贫嘴了,有什么吃的?”

“我就知道您这样的没来过咱们这大排挡。这么着吧,半斤兔儿架一扎生啤您先咪着,得闲儿给您上个爆炒鱿鱼丝、麻辣家巧儿腿、溜肝尖儿、清炒三丁,四个菜饶您三两米饭保您吃痛快了!”

“就这么办吧,快点儿哈!”我确实饿了,搁他一犯贫更饿得不行了。

大口大口的咽着啤酒,时不时的咋么两口兔儿架,真够味儿,我想我以后得常来,滋润。不一会儿,四个小菜儿上齐了,样子不如大饭店里的漂亮,可这一入口,妙极妙极!顾不得烫了,我边扒着米饭边往嘴里填菜,吃的那叫一个香,这三两米饭一准儿不够吃的。

“还合您口味吧?”一个女的问我。

“不错不错,再填碗儿饭行不?”我又吃了一口家巧儿肉才抬起头来。

“填几碗儿都成,我请了。”那女的挺豪爽,估计是老板,看我是个好吃的主儿想留回头客。

我光顾吃了,一边儿嚼着嘴里的饭一边儿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大姐真大方,我以后天天来。”

那女的细声细气儿的笑了,妩媚的眼神儿一抖:“那就天天来啊,好吃的多着呢。”

“那我就一样一样的尝,我这人嘴馋。”手里的饭快见底儿了。

“那我怎么样?你敢不敢吃?嗯?”你玩儿挑逗啊,够邪。遇着同类了,没想到这么大佐料味也当不住同类的气味。

“油太多了,麻烦下清淡点哈!”我是吃着爆炒鱿丝腻口了些。

“嘿!小子,给填碗儿饭。”

扭过头叫饭,正对上刚才那个伙计的眼,他也好像正盯着我,边看我边讲电话。我想等会儿他讲完电话再叫他,要不我自己盛也行。

“大姐,你那饭在哪儿呢?”问老板就行了吧,谁让我肚饿呢。

“你还真贪吃啊……有意思!”

我管你有意思没意思,让我吃个安生饭就行。没理会那女的,不大一会儿就感到周围好像站了不少人。我抬起头,放下筷子,就见刚才的小伙计跟身边儿一个大个子指着我说:“就他,对绣儿不三不四的。”

那大个子走我跟前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番,说到:“小子有眼光,看上了我的人。不过,你不配!”

我快速的斜了被称作绣儿那女的一眼,她冷冷的看着大个子,嘴闭的紧紧的。其实,只要她一句话误会就全没了。我笑,看来是郎有情妹无意,我好死不死的被拉来做了个垫背的。不过,那个绣儿倒和我挺像的,没事儿找事儿型的。那大个子,唉……乱吃什么飞醋!反正我也吃饱喝足了,活动一下筋骨就全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吧。

“老兄,你当我什么货色都看的上啊?”我明摆着在挑衅,你他妈以为人多我就认怂啊,照打!

“你他妈找夯。”

专业流氓真不是白混的,手比嘴快。大个子话音儿没落地,七、八个小伙子狼似的扑上来。我也不是善碴儿,左一拳右一掌的冲人身上招呼。你他妈专业流氓,我他妈还无赖票友儿呢。我已经把两个踢得起不来了,我手向来黑,不打死就奔着致残干,更何况你妈的成心的惹我做冤大头。肉搏战最耗体力了,听说过拳击最累人了吧,加上对方又是人海战术,我手上没家伙,拳头挥的有点吃力了,腰上肚子上挨了几下子。余光看到叫绣儿那女的跟一人儿耳语了几句,那人就跑了。操,不会是再叫来几个高手吧,我今儿玄了。这一走神儿不要紧,一个小子操着酒瓶子就朝我搽来了:“我操你妈!”小子打红了眼了。

我一个侧身儿,头倒是躲开了,肩膀却坐坐实实的挨上了。好一阵钻心的痛,一个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我低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血滴答滴答的越流越欢实,再往上几厘米就伤我大动脉了。其他人都停了手儿,估计是被这血了呼啦的镇住了。我看着鲜血往外涌,厌恶的对他们骂道:“我操会打架吗?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我最讨厌见血了,所以我打人都是把丫打成内伤,伤肝儿伤脾伤骨头,那两个横在地上的小子肯定比我惨。这时人围的已经很多了,大个子见状做了个停的手势,几个打手都向他那边站。不知谁喊了声:“老拓来了!”大个子机灵了一下,有点儿心虚的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只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挤进人群,抄着油腻腻的炒饭勺子破口大骂:“你个王巴羔子,你老子的生意全让你给搅了,我揍死你个小王八蛋。”

大个子听罢拔腿就跑,那速度极有专业精神。“你老子打你还敢跑?你个不知浅的混帐!那里跑!”胖老头儿狂追上去,使狠劲儿施展他的夺命连环勺。

“我让你砸我生意!我让你砸我生意!”胖老头儿打的尽兴。

那帮喽喽见怪不怪的旁边踔着,还极有见地的狂喊:“老大!左边!右边!防守!有空当!过人!”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闹剧,从主角一下跌到了路人甲,高手寂寞啊。“唔……”刚一动伤口就痛得跟活撕我皮似的,我难受的快昏过去了,这皮外创真磨人。

“天啊!”随着一声惊叫,我的肩膀被人握住了,众人的视线也回到了我身上。

抬脸看这人儿,嘿嘿,得来全不费功夫,李小全儿正奋不顾身的往我枪口上撞泥。我知道这只笨鸟儿得送上门儿来,可没想到这么快,还是我这么英勇的时候儿。

他盯着我流血的肩膀,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冲大个子他们吼到:“有你们这样的吗?把人打成这样!”又低头看我的伤。我呆愣了半晌儿,嘴角白痴似的往上弯,爽极爽极!李小全儿原来这么紧张我啊!

又见他迅速的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来,押在我伤口上固定住,整个动作快的我看不清。他转过身儿,一手还指着我对大个子和胖老头儿说:“这王八蛋下手没轻没重的,小田哥你快点儿送六子小马去医院,怕是伤到骨头了,这丫流血流不死的。”

我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上,那个疼呦,鼻子都快气歪了。

小丫挺的又张口了:“小田哥,这事儿估计是误会。”

没错没错接着说,我才没有调戏良家妇女,再说那个什么绣儿也不是良家妇女。

“你认识他?”

“嗯。找过我麻烦。”我操!你就这么给咱俩的友情定义?

“那就再揍一顿!他……这行子对你绣儿姐不规矩!”大个子争辩到,还想窜过来给我几计老拳。

“绣儿姐,是不是误会?”李小全儿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绣儿没吭声儿。

“你这么肯定,小全儿?”大个子厌恶的瞪着我。

“嗯。我保证。”李小全儿关键时候还是够意思滴。乖乖,这才象话。可后半句让我寒透。“丫是一变态,我亲眼见的。”

又是一阵吃痛,我不能自已的闷出一声儿:“唔……”

李小全儿跟胖老头儿说:“胖叔,这人我先弄走,今天请个假,您卖我个面子,这半个月的工钱我不要了。明儿我早点儿过来。”

胖老头眯缝着眼儿瞅了我一会儿“嗯”了一声儿。

于是,我现在就被李小全儿半拖半抱着一路腿着到了一个小院前,我看见院门上用不知是什么色的漆写着“此房出售”几个字儿。开门进屋,做拐杖的李小全儿吃不住劲儿了,俩人顺势往沙发上歪去。靠!我这全身土猴儿外带挂彩的打车都打不上,累死我了都,不过他比我还累。

“我去打点儿热水,给你清理一下伤口,你先在沙发上靠会儿。”

“哎!”我赶忙扯住他欲离去的身子,他有点儿受惊,毕竟有以前的那么一出儿。

“干吗?”他有些气恼的甩开我。

“你怕我?”我心中有种挫败感。

“……我真得去打水了……”

这我没拦他,他快出屋时,我朝他背影问了一句:“你干吗这么照顾我?”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妄想,挺想听他说点儿暖心的话的。

“可怜。”他干脆的回答。

我悻悻的,我跟个受伤的流浪猫流浪狗的没差别吧,刚被我干倒的那俩个家伙他也是急了白是的,这小子还真是心肠软。

接下来他以让我瞠目结舌的熟练和速度帮我清理,包扎了伤口。

“我说,你还挺在行的。”

“啊?”他给我系着“蝴蝶结”。

“看不出你光挨打,久病成医了吧?”我打趣他。

屋里一阵儿叫人难耐沉默,我好像踩着什么雷了。好一会儿,他才舒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是啊,久病成医。有一段时间我天天给人包伤口……”他抬眼看着我的脸,微微的一笑:“怎么?手艺还不错吧?”

这个笑看在我眼里是淌着泪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的过往让他笑的如此伤心,那话语就如同在哭泣一般。

“李……李小全儿……”我莫名的心疼,想看他笑,想看他炸着毛儿叫唤。

“哦。你去卫生间凑和着擦擦身上吧,我把水弄好了。用完就别管了。待会儿你睡床,我睡沙发。”一切安排的井井有调,就跟我进这屋的第一感觉一样。

“李小全儿……”

“啊?”

沉默……

“说啊……”

“你身上味儿……油烟子味儿……熏死我了。”

“滚蛋你!”

床没我家的水床舒服,可我一夜无梦,睡的香极。大清早我不告而别,李小全儿睡的婴儿般安稳让人不忍心动。我轻轻的带上门,回大排挡那边取车。开着车把他家的路又认了一遍,直奔公司了,一心满足。

回到公司理完一堆的事务,我坐在办公桌前,脑子里像过电影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昨天发生的一幕幕。回想着李小全儿扑过来满脸紧张的理我的伤口,我的胸口就满满当当的挺舒服。忽然,他祈求韩在时那张低三下四的脸又不时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的。我心一沉,嗯……理论上讲,和韩在那厮来往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李小全儿这小子也许没有他看起来那么简单,这年头儿扮猪吃老虎的小丫挺多了去了。不过……他把我拖回家包扎伤口,让我睡床自己个儿挤沙发的那份儿善心又不像是装得,昨儿我还真有那么点儿甜滋儿滋儿的。去!杜晃你丫几百辈子没人疼是不是?贱逼劲儿的!李小全儿他个臭小子对你好一点儿就美呲了?话说回来,那小子对哥们儿也还真挺够意思,看到大个子手底下那俩歪瓜劣枣儿歇菜了担心的什么似的。我操!李小全儿紧张的人那时候儿正想干死你杜晃呢,他对他们好就是想对你不利。可是……小嘎巴豆儿一晚上睡的挺踏实,除了中间儿起来怕伤口发炎给我灌了先锋,没觉着他想图谋不轨毁尸灭迹什么的,难道是未遂?靠!心底这么嘀咕他我都觉得自己没个爷们儿样了。琢磨着那小子昨儿晚上一身儿松松垮垮的睡衣睡的迷了麻睁的还惦记着给我灌消炎药,皱成一团儿的巴掌脸儿眼儿都没睁开的样子我就止不住有那么一点儿小感动,这方面算是个体贴孩子。还有,今儿早上的时候一睁眼就瞧见李小全儿蜷的跟小猫儿似的在沙发上酣睡,小样儿还挺养眼。轻浅的呼吸没有一点儿声音,略带倦容的睡脸恬淡的让人忽视了时间在流逝。我细细的品味着那时的平静和柔和,已经很久没有心情这样体会自己的生活了,平日里习惯了喧嚣和浓烈,这个突然闯进或者说被我强拉进我生活圈子里的人随身带来的那股子云淡风轻劲儿竟让我欲罢不能到上了瘾儿。他妈的李小全儿你个祸害让老子大白天儿的脑壳子里大闹天宫,我管你是天生痴傻呆嗫还是装孙子假模假式,到我这儿全得给我现原形儿,小爷跟你卯上了。(月某人:寒~~杜贱人爱的表白还……还……还真有个性,怕是这贱人还一心一意滴钻牛角尖泥吧!)

“杜总……杜总!”

一个略带不满的声音极俱穿透力的让我一阵儿耳鸣,人吓人吓死人啊,我这儿神游太虚着呢正,这一魔音弄我一哆嗦。我满脸黑线的看着站在桌前捧着一大叠儿材料的王助理,真不知道他长手是干什么的,不会敲门儿啊。

王助理没有给我拜访他十八辈儿祖宗的机会,见我一副夜叉脸忙解释到:“那个……我敲了半天门儿没人应,叫您也没反应。”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城建部两个企划我拿过来给您签字。”

“我不是签好字了吗?两小时前就让Sandy拿给你了。”我清清楚楚的记着企划我审完之后签字画押搞定了。

“您是签了,不过……”王助理闭了嘴,只是将手中的材料送到我跟前。

我皱着眉头翻开不久前签好的企划书,就见署名清晰可见、千真万确、触目惊心、如假包换的签着“李小全”三个刚劲有力、骨气浑然的大字。我老脸这一阵儿白里透着红呀,红里透着呀,蓝了吧唧,紫嘟嘟的。王助理头皮发紧的瞄着我一人儿在那玩儿变脸儿,丢下一句“我一会儿自己到Sandy那里取”,旋即白夜逃亡、一路狂奔、走出非洲、远离地雷震,那叫一个身轻如燕脚不沾尘。

我骂了一句李小全儿你个缠毛头儿,缠的老子满心都是你,都是你古灵精怪、悲伤如泣、笑颜微绽、静谧恬淡的臭脸。(月某人:是你阴魂不散吧)掏出烟来想着来一棵,舒上一口气,可烟到嘴边儿又停下手了。嘿嘿!肚里火气冲天的,我怕自燃,估摸着得闲儿奔李小全儿那儿降火去。
(七)

理完李小全儿给我找得麻烦,抬手腕儿看表已经十一点过半。我伸了伸懒腰,扯动了肩部,一阵刺痛。还好,一夜修养伤明显好转,多亏我这事故体质磨练已久,俩字儿经打,落得个恢复力惊人的下场。秘书小姐的内线接进,提醒我和世嘉开发那边的头儿约好中午十二点多到绿岛食府接洽。上午我经手的那两个案子都是针对世嘉的,同世嘉的这合作我们双方都很重视,两家公司在业界都有头有脸儿,这其中的利益摩擦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协同好了都有的赚,协同不好了互伤元气。因此,这顿工作餐标准不低。饭桌上觥筹交错,言谈话语句句斟酌,一顿饭吃的我饥肠辘辘那是一郁闷。不过合作的事儿倒是搞定了八九分,剩下些个扫尾工程让我那些项目经理过后儿据理力争去吧,我闪人了先。

我盘算着四五点钟儿先到李小全儿家里磨会儿牙,差不多了就载上他奔大排挡弄顿解馋的,整个肚儿圆他该上班儿上班儿我哪儿凉快儿哪儿玩儿去。今儿吃什么?要不来个麻辣小龙虾?上那溜肝尖儿不错,再尝尝。小日子一合计好了,我这心那是美呲美呲的,特知足。兜了一大圈儿,鼓捣了身儿挺大陆货的牛仔体恤可算是换下了我那层皮,我一照镜子,咱得谦虚点儿,也就王力宏那规格的吧。店里的小导购见我心情不错,上前讨喜的说:“这件儿T恤是这个季的新款,穿您身上真帅,约会最佳着装NO1。”约会?我不过是去找个傻小子,可这小妞儿的话不知怎么的听得我挺受用。我又拿起一件同样款式淡蓝色的T恤,寻思着白皮肤的人穿这个色儿肯定精神。

“小姐,帮我把这件儿包起来,能刷卡吧!”

开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李小全儿家,我一通连敲门带喊叫的:“李小全儿,开门儿!开门儿!”没动静,这门儿不是那种露在外面的大头儿锁,所以我看不出来是家里没人在还是有人不开门。我闹得动静不小,把对门儿住家儿的给招来了,是四十来岁一女的。她出来时的样子带着点儿火气,抬头见着我的人倒也客气了起来,满脸堆笑的问到:“呦,小伙子,找人啊。”

“啊对。您知道这家住的人什么时候回来吗?”我想住对门儿大概心里有准谱儿。

“你是说对门儿这家?”那女的一见我指着李小全儿他们家,立马一脸的鄙夷,又接着问:“你是他们家什么人?”

“我是……”我一时语塞,找着词儿。

“我说你是来买房的吧?”那女的一脸了解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李小全儿家门上此房出售几个油漆字儿。“想也知道那家人都快死绝了,那里来得什么亲戚!”

这女的说话够损的,邻里不和也没这样儿的吧。再说,李小全儿那人怎么看也不像个随随便便得计人的人。

“大姐,您这话说的……”我努力保持着和和气气的,没成想那女的接下来的话更是一个难听。

“小伙子我劝你别找倒霉。那家儿现在住着个二十锒铛岁儿的小子,那是个丧门星,他爸妈十三年前出车祸死了,两口子撞的散了架,可那小子就断了几根儿肋骨。”

“这是天灾,总不能因为他没死就怪罪到他头上吧。”我先是吃了一惊,而后立马有点儿气不顺。

“还有更邪性的。出事儿以后他跟他哥一块儿,前两年儿他哥和自己的朋友带着他是上哪儿玩儿去了,去的时候三人儿,回来的时候俩人儿,那个朋友没把命带回来。”女人讪讪的,不住嘴的跟我这儿嚼舌头,“他哥也没落着好儿,搁段儿时间兄弟俩大吵了一顿,大的不知怎么就疯了,成天家寻死觅活的。那一阵儿,弄得这条街都鬼气森森的,晦气死了。”

“他不是一个人住吗?你的话好像不对吧。”我沉下脸,强压住心里的怒火和诧异。

“你这是什么话?啊?别好心当成驴肝肺!他那样儿的指不定把他哥怎么着了。”那女人紧几步凑过来“这小子跟个鬼似的,见天儿的不在家,就晚上着会儿灯,上我查水费堵了他一个星期!你要是真买房,就过来到我这儿看看。这条街的房子位置好,哪儿哪儿都方便,可找不着第三家儿愿意出手的了。”

她一脸的讨好样儿,我心里一阵儿的嫌恶,这种把别人的痛苦当事儿说的烂货最他妈招人恨,我顶不待见这路人了。她要不是个女的,我早大嘴巴糊上去了!我没搭理她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心里不是滋味儿,留步转身儿。那女的喜上眉梢,笑的眼都没了:“怎么?变主意了吧!我就知道。”

“大妈您不知道,听好了您嘞!我也是一扫帚星,我落生儿爷爷奶奶就死光光了(我爹妈结婚前二老就过世了),到哪家公司哪家公司倒(我把人家给吞了),谁跟我沾上谁不痛快(惹我的都被我干成内伤了)。您刚才找着我说话算您倒霉,等着家里死人吧!”说罢扬长而去,留她一人儿跟那儿跳着脚的撒泼。

我开车往大排挡走,五点多了李小全儿一准儿在那边儿,他昨天不也是说要早过去吗。刚刚那三八的话在我胸口转啊转啊的,搞得我心里跟压上了块儿千斤重的大石头似的,下午的高兴劲儿一点儿都没了。我隐约觉得那不像是假的,话是够缺德的,但应该起码有这么回事儿。我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十八、九的小崽子哪经那么多事儿啊,这不找着让人心疼吗。我就觉得心窝儿一阵阵儿泛酸,不敢可又忍不住去想听来得他那些经历。踩了油门儿,车跑得更快了,不为什么,我就是想快点儿见着他,看看他。

在大排挡溜了一圈儿,好容易瞅见昨天那个胖叔坐在一个背人儿的地方,可没瞅见李小全儿。他倒是没有掌勺儿,一盘儿生豆儿几盅小酒儿自己个儿咪着呢。这人应该是李小全儿的老板,我不请自到,特自觉的坐在他同桌儿。

“老爷子哎,二锅头吧!”我打招呼到。

“嗯。你昨儿那位吧。来找事儿的?”老爷子脸儿都不带抬的,小口呷着酒。

“哪儿能呢!我这儿也饿着呢,要不咱爷儿俩喝一个?”我觉得这老爷子像个高人,虽然抠门儿点儿。为什么这么说,我记着李小全儿主动要求扣半个月的工钱他眼都没眨一下儿。“那什么,我掏钱,不打您这儿蹭白食儿。”

“奥。尾巴!捡贵的多炒几个菜上来。”老头儿喊给灶上的伙计,嘿!真贫!“还有,小子你叫我胖叔就成。”

“胖叔,我跟您直说,我是来找李小全儿的。”

“知道。”

“我想从您这儿套话儿,其实我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

“嗯。”

“可他跟别人儿不一样,这丫光冲我,我先前儿老想着欺负他。”我看了一眼胖叔,他没作声静静的听我说话。

我把这段时间和李小全儿的磕磕绊绊统统讲给了他,本想着自动跳过的强吻那段儿也悉数说了出来,这老爷子就是有种让我什么都说的魔力。

“……我就觉得这小子忒善,善的让人这儿疼……”我指了指心口。“想和他成朋友,这么一善人。”

胖叔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半晌儿才开口:“有个人儿陪着是件好事儿吧,小全儿心里有个地儿早寒透了……”胖叔没再说下去,话锋一转:“这孩子要强,不愿给人添麻烦。我和他爸是战友,要不是我上个月在路边碰到他怕是他一辈子也不会过来找我。”

我一字一句的听着他的话,他说的没错,李小全儿的梗脖子劲儿我领教过。

“你当他的朋友我没话说,不过别伤着他,做不到就站的远远的,一眼都不要看。”胖叔的眼神儿一下子凌厉了起来,我反而感到安心。我不想再在胖叔这儿探究什么,我要自己把李小全儿看个通透。

“胖老头儿!咱喝一个!”我举杯,先干为敬。

“混小子,和我那崽子一个熊样儿!”

李小全儿每天六点半来大排挡这边儿上班儿,忙活到半夜十一、二点,白天还在别做着一份儿工。我无语,李小全儿往往让我无语……

“胖叔!这无赖又来找麻烦了?”李小全儿没来得及撂车子就指着我鼻子叫嚣,早上那小猫样儿荡然无存,野猫一只。

这拱我火儿劲儿的!“我吃饭来了,你少瞎放屁不带看人儿的。”

“小全儿来啦!一会儿别忘给他结帐。我饱了,遛遛去。”老头儿打了个饱嗝,我说什么来着?贫!绝对的赤贫!

“李小全儿!接着!”我冷不防的拿起旁边儿的物件儿朝他扔过去,他下意识的伸手接个正着。

“这什么啊?”李小全儿看着手里的东西不知道个所以然。

“给你买的。你昨儿不把那件衣裳撕了吗?赔你的。”

李小全儿仔细翻看着,抬起头盯着我说:“可我那是地摊儿货,你这是ESPRATE的,你不亏了?”小子促了促眉“要不……东西我放下,怎么也是你孝敬的,我给你折个现。你算算……”

“李小全儿!”我恨的牙根儿痒痒,“你他妈别不识好歹!有便宜不沾是王八蛋知不知道?!拽的二五八万,弄得跟个圣人似的,穷酸吧你!”

“操!见便宜就沾才是王八蛋,你少往那儿孤单寂寞叫我向你看齐!”小丫挺的板儿直板儿直的跟我耍穷横,这小嘎巴豆儿还惦记着那一百块钱的事儿呢。

“你骂我?!少调失教缺管束是吧!老子跌份儿给你当回爸爸扶你学走路教你会说话!”

“我没骂你!”

“可你没不这么想!”

“你管天管地管不着我想什么!吃黄河水长大的啊。”

我气极,越是想对他好点儿越是口不择言,这话儿赶话儿的。

我先服了个软儿:“就算我害你丢了半个月的工钱的精神损失费,我没吃亏……”

还好,李小全儿知道见好就收,收起了那件衣服,反正他也位列上风了。他放低了声音,言语到:“你别为那事儿想不开违背本性改邪归正往好人堆儿里硬蹭,胖叔没扣我。”

我还以为那胖老头儿早抠成“贫道”了呢,等等……刚那话不是在夸我吧。

李小全儿不搭理我了,手脚麻利儿的要收拾桌子。

“我说我吃完了吗?!”我怒。

“没吃饱是吧。我给您添个大碗的。”

他把满满的一碗饭跟桌上一撂,一个字儿:“吃!”

好家伙,这一大海碗米饭。我咽了几口唾沫,极度痛苦的扒拉着饭粒儿往溜儿圆的肚里添,撑死我也跟你耗。

我霸占了那张桌子一整晚,很是享受的看李小全儿忙进忙出。他忙的挺带劲儿,谁招呼都笑脸相迎的,只不过难以掩盖的是浓浓的疲倦。我看的入了神,直到打烊了才站起身儿来挪地方,他径直走向我,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到:“谢谢……我很喜欢那个颜色……”一瞬间,我的胸腔又鼓鼓的,是幸福吧,如果。

李小全儿推车子要出溜,我一把拦下,两个人对峙着。我幽幽的说到,不是命令,更像体恤:“车放后备箱,我开车送你回去。”

李小全儿愣住了,一脸的迷糊。

“我得去你那儿换药,要不化脓了。”

“哦,那就走吧。”呵呵,我一小刀儿扎他软肋上了。

“还有……”我顿了顿,“顺便看房。”

“啊?”他没听懂似的歪楞着头,眉眼儿一团的雾气,那样子可爱毙了。

“啊什么啊?”我弹他一个老哥蹦,“别跟我说你那‘此房出售’是虚假广告!”

这,换李小全儿看我看的入神了。

(八)

一路上,李小全儿都没说什么话,好像还像刚才那样搞不清状况,时不时的瞥我两眼,皱皱眉头咧咧嘴,一副碰见歌德巴赫猜想的倒霉相。谁让他瞥我来着?我就不会从观后镜里偷瞄他呀。

你说这人别扭不别扭,啊?我让他坐我副驾驶,他偏不,一百个不乐意。我说我顶腻歪别人跟我后边儿埋伏着了,留人这么一大空挡儿,搞个什么阳五阴六儿唔的我不立马儿翘了。李小全儿说你就别把人往好想,再说,偷袭你也得有价值不是?您还真甭担这份儿心。您呀,您安全着呢,坐山雕遇见您也得又红又专喽!我真给他气笑了。其实我知道他干吗不坐前边儿,一准儿是嫌离我忒近了。我苦笑,不舒坦,这咸不咸淡不淡的滋味真他妈作心人。李小全儿坚持,我没发狠,用自己个儿说不出情绪的眼神儿望着他算是默许了。不为别的,我就觉得十二点来钟了,这小子没几个小时睡的,让他这么一直干熬眼儿我怪不落忍的。其实我也有点儿累了,这一大天儿的,噔噔噔的光跑路了。

李小全儿慢慢放松了下来,斜在座位上,把头枕在靠背上只见得着一个黑乎乎的小脑壳儿,他要这么睡着了车一颠准就是一个歪楞。我故意和他搭话:“李小全儿,你干吗死活不坐前边儿?”李小全儿迷迷糊糊的扬起头,还舒舒服服的伸了个小号儿的懒腰,一脸的慵懒。我腾的脸红了,他那个样子简直就是诱人。我从心里骂了自己一声“交友不慎”“敌我不分”,却再不敢朝他那里看了。

“嗯……过过有钱人的干瘾儿呗!跟有个车夫似的,书上不都是这么写的?车夫前边儿开车,大少爷在房车座位后听音乐喝红酒。虽然……你这车比加长的凯迪拉克差海了去了,我也就是将就点儿找找感觉……”得,这话尾音儿还得落一损我。我寻思李小全儿你就土鳖吧,那他妈暴发户儿土财主才开加长凯迪拉克,哥哥我品位没那么各硬人。这穷酸小瘪三儿的,要不怎么说阶级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呢。

“没啦?你小子看不出还真阿Q!”

“呦!你还读过鲁迅呐,不简单,文明人儿!”我还不知道他,那意思是一直当我野兽一只。

你一来我一去的逗嘴儿好像少了平日里的剑拔弩张,多出那么点儿你配合我来我配合你的和谐,我这浑身呐……有股子暖暖的东西在流动。

“你就真那么小佃儿?”

“也不全是。我坐副驾驶老觉的自己是个下车得付打的费的主儿,犯怵。”靠!真不愧是胖叔的手下,教育出来了,他“贫道”,李小全儿你“贫僧”。

“你眼儿气人大少爷听音乐喝红酒,赶明儿我带你去见见市面。得,先领你奔个初级点儿的地儿,麦乐迪还是钱柜你挑。”我不信这年龄的小孩儿正疯玩儿呢,他能不好这个。

“我才不去,我哥管我管的严着呢,他不叫我在外边儿混。”李小全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没放过他话里的细节,紧跟着问到:“你还有哥?你这么呛茬儿你哥管的了你?”

李小全儿噤声了,只听见他身子蹭着牛皮垫子的声儿。“我困……快到了吧?”好半天,他吱了这么一声儿。

我车开的不快,小二十分钟才到了李小全儿家,因为中途我下车买了个消炎药,他让的。进他家屋后都快一点了。他拿出那个倍儿专业的小药箱,小心的给我换药,一边换一边观察着伤口的创面儿。他告诉我恢复的不错,多亏了昨天清理的彻底,要不就搁这伤口的度感染化脓什么的太容易了,缝个大几针都正常。他离我很近,半大个身子和我贴在一起,体温的热度其实并不高,可对于我来说却觉得令人敏感的烫人。我和人再亲密的肉体接触也有过,甚至是不堪的,但现在这轻轻的碰触却令我燥热,甚至换药时的疼痛都遮不住心痒难耐。李小全儿的呼吸微微的扫着我露出来的肩膀,皮肤的触感异常清晰,我真有点儿抓狂了,想抬手把他一把搂进怀里,特别特别想。这个念头一闯进脑海里,我就咯噔一下子吓了一跳,我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禽兽过,我怎么还能再来吓他?!

李小全儿把最后一条儿胶布贴好,舒了口气,站起身来。其实我比他更舒了口气,努力冷静着自己过热的头脑。他找了个塑料袋子往里边儿塞了几样东西,转身递到我手里,交代到:
“这是一个星期份儿的药膏和药布,估计使不完你就好了,您这恢复力非人类,拿好了。记住,要……(省略n句)不要……(省略n句)”

你说我怎么三番五的光叫这小子教训的跟孙子似的,不对,连人都不是了。我嘴上得讨回来:“你末几不末几,你知道我现在见你跟见什么似的吗?整一药瓶儿!知道为什么吗?药瓶儿上都写着‘或遵医嘱’!”

我要的不是这见者有份儿的关心,我要的是……我要的是……我想不下去了,乱!

李小全儿这倒没和我套磁,他改下逐客令了:“我得歇了,不送你,这都快梆明子了。”

“我那会儿说的你记着没?”

“什么?”

“房!”

“啊……”

“你是卖房吧?!你这独门独院的一出儿房我朋友看中了,你卖了他买。”我说了一半瞎话,明明是我自己盘算着要买下李小全儿出售的房,可话到嘴边儿就变成这样式儿的了。

“杜晃……”

“什么!!!”这是自打我告诉他我名儿之后他第一叫我,我怪激动的,就像一下子和他靠近了好几米。

“你回吧。我就当你在开玩笑。”他那是什么眼神儿?受愚弄一般受伤的表情。

“我说有人要买你的房就是有人要买你的房!”

“这地界儿的房市我不比谁都清楚,也许三、五年就被拆了,是那么好出手的吗?杜晃,你又想出什么好玩儿的来了?耍着我团团转就那么舒坦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我这么有意思。我这房……就是烂手里也比跟你这儿瞎楞个儿强啊……”

李小全儿话说的心平气和,我听的一阵心寒,伤的滴血。我今儿算是知道我在他李小全儿心里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寒过之后,我又堕入了熊熊怒火中。注视着他面带讥讽的脸,那平日里让我受用不已的清秀面庞竟是那么刺痛我!我管不住自己的拳头,快脑子一步攮在他小肚子上。出手的一瞬间,自责排山倒海的压过来。李小全儿弱吧吧儿的身子怎么受得了我这一拳,他闷哼了一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上,白着脸……滴着汗……

我心窝一阵吃痛,噎住一口气,不想看他如此无助的病态。可是我这个王八蛋杜晃的嘴还是止不住的凶他:“我杜晃说出去的话儿没没数儿的!过几天我把人带来看房,你最好别给我变卦!”(月某人:杜贱人,你帮人怎么帮成了黑脸强盗?!看你怎么收场!看笑话呦看笑话!)

我丢下他,摔门儿而去,浑身都在叫嚣着――扶起他、抱住他、温柔的揽紧他……可是腿却在怒气的指使下不由自主。

第二天,单超就接到了我的电话,几句交代,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不同的是这他在电话的那头儿好久没出声儿。

三天没去见李小全儿。

三天足够短,短的我还是无法愈合那道横在胸前的裂痕。三天也足够长,长的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找人查清他白天在“正贺”仓储超市作促销,一站站一天。我要知道他干吗挣命似的挣这么多钱,甚至连祖上的房产都一卖了之。我承认我放不开他,我真的放不开他。

我拉了单超,一脸阴沉的一路狂飚。
单超说哥哥你去哪里夯人?
我给他答疑解惑,去超市。
啊?他晕菜,问买一赠二?
我先赠你一掌!我是去捋人,你房主!
我听见明显一声下巴落地骨折的动静。

后来人是捋到了,也如愿领“买主”单超看了房。但那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我竟从此成了李小全儿生命中不再匆匆的过客。

(九)

驱车载着单超直奔“正贺”招呼,我要找的人正在那里当勤劳的小蜜蜂儿。我心情不爽到极点,抛开我究竟得拿出个什么态度、何种脸面再见着李小全儿的别扭事儿不说,光我副驾驶那儿横着的这位爷就算的上一助燃物了,跟他妈沼气似的,刚打化粪池里冒出来的。不信,你闻闻他那张嘴的臭酸味。我这车都泊到超市门口了,他还往那儿瞎掰嗤。

“杜晃,这真动了心了哈!那小孩上辈子没修好儿吧?不是杀父弑母了就是兄弟相煎了。要不这辈子这狗屎霉倒的。”单超嚼着话梅,啧啧有声。你说我他妈的就纳了闷儿了,这厮是个狂爱吃零食的没品痞子,他们家那位“家庭妇男”长年累月跟他兜里备着话梅酸杏儿。他这张嘴滋要没喝酒没吃饭肯定是让这些零零碎碎的塞着。我他妈纳闷儿就纳闷儿在一来多少吃货也堵不住这张贱嘴,二来什么零嘴儿也盖不住这窟窿的熏天臭气。我说他该往嘴上加个屁塞儿!

“我操,是他妈我没修好儿!让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小丫挺弄得孙子似的,你说我他妈是不是贱到家了?”这话没瞎说,自打招白上李小全儿以后,我这心啊,就他妈长腿了,见天儿的往人家身上溜。

单超盯我侧脸半天笑而不语,我就受不了他这闷骚样儿,整的多沉跟万年坑似的。

“我说你丫甭跟我来这套,有屁别憋着!放!前儿听你讲电话那劲头儿就跟让人骟了似的。”

“去!杜晃,我认识你多少年了?”

“你,我发小儿啊,别告诉我你记不得了,找楔!”我瞪他。

“那好,你什么熊样我没见过?这么些个年你这样过吗?你问过自己个儿的心吗?你把他李小全儿当什么了?你是为了上他一吗?你操谁不是操,干吗死盯他一人儿?你跟那些个小男孩儿这么耗过吗?你没动心,你没动心你他妈至于大半夜灌马尿儿灌到把胃吐到翻个个儿吗?你个混蛋的多用脑袋瓜儿想想!”

单超开门儿下车,把我提溜出来,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仿佛是我从未见过的另一个人。

“杜晃,是爷们儿的话就弄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心里有了人儿就攒劲儿待见他。我是你哥们儿今儿给你圆这个慌来了,就见不得你丫自己胡弄自己。”说罢一拳抵在我胸口上,就像是无言的支持。我感到,这厮从什么时候脱胎换骨了。

单超的话声声入耳,我又何尝不是早就问过自己百遍千遍,答案还能有什么?操!不躲了,再也不躲了……我就是惦记上李小全儿了,我就是看不见他就不成了,我就是没事儿想抱抱他对他好了。

“单超,就他了,别人儿都不成。你说,我能拿下这小兔崽子不?”我咧嘴冲他笑。

单超笑骂:“你就一怂包!”

我们一前一后的进了超市,根据我让人打听到的消息,李小全儿应该是在饮品区那里派发饮料儿。我打远儿就见着个细高挑儿在那儿码饮料儿,不用过脑子就知道是他。这一件儿饮料儿怎么也得小二十斤,我心想你小孩儿还挺会玩儿挑战极限的。正在搬货的李小全儿看到了走过来站在一边儿的我们,没吭声儿。我注视着他,他无视于我,单超单纯看戏悠哉游哉,三个人个怀鬼胎。小嘎巴豆儿好像又掉了一圈儿肉,明显单薄了不少。这些天儿没吃好吗?不应该啊,胖叔那里要吃的还没有啊。

还是我先打破了僵局:“李小全儿,你能不能找份儿像点儿话的工作?你怎么不是扛水就是扛饮料儿?你看你瘦的,真有人用你。”

他不理我,继续手上的活儿。

“你挨这儿从早站到晚,一个月挣多少钱?”我继续问。

他还没反应。

他这套无声胜有声的消极抵抗跟我这儿使过。我心想我再说一句话,他要是还没反应,我也就甭跟他客气了,使出曾经上演过的栽赃陷害的无赖桥段儿算了,我不在乎一切陪他重新过一遍,我有的是精气神儿和他拗在一起。

“我把买房的主儿领来了,我早告诉过你。”我瞅着他的表情,他听到我的话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看我又看看一边儿的单超,一脸的不相信。

“是我挨的那一拳换来的吗?我那一拳挨的还真值。要不就是,杜晃你又导了场新戏?”李小全儿还是充满了防备。

“李小全儿,那天是我冲动,我再怎么着也不该动手,是我的不对……”我的认罪态度够好了吧,警察叔叔跟我这儿都过没这待遇。

李小全儿眉毛抖了抖,我看得出神情柔和了几分。

我再接再厉:“其实那天我也没落什么好儿,动作一大,就动着伤口了,一下儿裂了。这几天才长好喽……”(月某人:鬼才信!无良的贱人。)

继续偷瞄他,不出所料,那眸子里呲溜染上了层担心的色彩。我太知道李小全儿这号儿的了,虽说刚开始时跟遇着怪物似的,傻的我不习惯,可日久天长这小子的善良、单纯让人打心眼儿里疼惜。他什么话什么反应,我也猜得着八九分。(月某人:够阴险……)我刚才看到他一个人儿在那里搬货,就知道十有八九他一个人干活,人家几个人开溜,我突然间有一种冲动,特想把他紧紧的栓在自己身边儿不让他受一点儿委屈。你说这傻劲儿是不是也他妈的传染啊?我都病入膏肓了我。

单超怎是个省油儿的灯,这厮在旁边儿观摩的差不多了,终于舍得入戏了。他走到李小全儿的面前,一脸的如沐春风。我操!摆出一副温吞脸儿哄小孩儿,欠揍呀!

“你是李小全儿吧。你好我是单超,杜晃的朋友。”

“唔……你好。”

李小全儿显然是被单超那张假装人畜无害的脸骗到了。嗯……我以后得盯紧点儿,这奏相的禽兽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简直一他妈侏罗纪公园儿。(月某人:“那你就是园长!”

“我不知道你和杜晃之间有什么误会,我想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有一个打算,就是买房,这是你和我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且,就算没有杜晃这条线儿,我也会找你找上门儿,我早就看中了。”

有时候单超这小子还是有一套儿的。我听他说完一席话忍不住打心底赞了声好儿,好个睁着狗眼儿说瞎话!釜底抽薪,把我远远抛在一边儿跟空气似的不带我玩儿,让个李小全儿不会因为我的原因拒绝。

“换句话说……我也不会因为杜晃在房价上跟你这儿放水。”单超有你的,这一定心丸儿给李小全儿吃的。

“这……当然是公事公办了。”李小全儿的话里透的决定要多明显有多明显,他大概决定好好当真的和杜晃谈谈了。

“看得出你肯定急用钱。”那小子眼睛黯淡了一下儿,我知道他又让人打着七寸了。单超小得意了一把,我还看不出他来,那熊样儿!

他接着说:“……我可以一性付讫现金房款。”

李小全儿显然动摇了,一句拒绝的话儿也没有。我眉头一拧,他要这么多钱到底干吗?我这心不安得很,我怕他有大事儿。

“单先生,您看我这个时候不方便,我得在这儿盯着……”小子还挺忠于职守的,请个假不就结了?“那个,我还请不得假,一天有一天的任务,压在一起就难办了。要不……咱们改个时间谈谈?”

“今儿就去看房定下来,你这儿我搞定。”我在一旁插话儿,俩人儿齐齐的看向我,我一脸的“噢,还知道有我这一只啊”的表情。

“李小全儿,你刚搬的醋饮料儿没洒吧?”单超假好心的问,他寒碜我呢,李小全儿你还真检查包装去,I服了U。

“后勤吧……嗯,急事儿……正贺。对,你亲自来。”我给公司挂了个电话,找个人来窜忙。

“李小全儿,我给你抻来个代班儿的,等会儿就来,你跟你们这儿的头儿打个招呼。”

“你这牵线儿的真尽职尽责,我给你一提成儿。”这小子用话挤兑我,行!小爷忍了!

一会儿,后勤科长那个胖子巅儿巅儿的来了,看我交代的事情又看看李小全儿,张着嘴发呆半天合不上就他妈剩滴哈喇子了。我心想,你丫的那天搡李小全儿一把骂他“废物”我今儿跟你找齐儿!(月某人:杜贱人……还真记仇儿……汗!)

看房倒出不了什么差儿,单超那厮还时不时的装内行挑挑毛病。我这是第一把李小全儿家里里外外的看了个遍儿,也是第一进他屋旁边儿那个卧室。好久没人儿住,但打扫的十分干净,向阳的屋子里充满了干爽的味道,一床被子看得出蓬松而柔软,就像是随时等着什么人儿回来一样。这屋儿比李小全儿那卧室宽敞,位置也好。

“李小全儿,你怎么不在这屋儿住?是不是屋子大你偷懒儿怕打扫麻烦?”我揶揄他。

李小全儿面色不善,阴沉的可以,我这是第二有种踏着什么雷的感觉。
“住惯了……”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个答案。

我眼尖,看见桌子上脸朝下扣着个相框。我手欠惯了,衬他一个不注意翻过来把玩儿。一看见相框的内容不要紧,里面儿镶的竟是李小全儿和韩在的合影!我这脑子呀,是突地一个闷雷。小嘎巴豆儿倚在韩在怀里笑的那个欢,我呆呆的定住,四肢百骸彻骨的酸痛,麻痹了一般。

“那里边是我哥……不是我。”李小全儿发现我偷看这张照片,有些不大高兴的说,周围气压超低。

啊?他哥?闷雷刚过就是一闪电,把我本来灰蒙蒙的心又照亮堂了。嗯,细看这“李小全儿二号”和他真尊是有点儿不一样,高了点儿也轮廓更了些。不过这韩在……

“你哥怎么认识韩在?”

“韩在是谁?你认识他?”李小全儿装傻不认识韩在,靠!他那天明明在大堂和韩在纠缠不清的,弄得我现在想起来就不爽。再说,你这话儿不是前后矛盾吗?有你这么说瞎话儿的吗?嘿嘿,不过他这点儿我也希罕。

“知道而已,打过交道……”我轻描淡写,“这个人是谁?挺帅的哈!”我想看看他还给我怎么编。

李小全儿拿过我手中的相框,轻轻的抚摸着镜面儿。他缓缓的开口,对我说,更像是对自己说:“我哥的一个朋友,不过……人几年前就没了……”

我有点儿犯迷糊,这么说这人不是韩在了?我记起了那天那个三八说过的话。

李小全儿,求求你甭露出这样儿一副神情成不成?那鼻子眼儿的水气一片,隐忍的让人揪心,拼命维持平静的样子看着比哭还难过。我不由自主的伸手,完全出于下意识的落在李小全儿柔软的头发上,那份宠溺让周围的气氛变得甜蜜。

这时,单超从院里“考察”完进了屋儿,关门声儿打散了流淌在我和李小全儿之间的暧昧空气。李小全儿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别过头,脸红红的,一副别扭相儿。我一惊,一瞬间有个念想儿,莫非他……他也对我……李小全儿的下一句话干巴利落脆的断了我的念想儿:“你……你别把我当小孩儿。”我哭!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单超挺满意,但表示双方都拟出个价儿来下正式谈,李小全儿同意。他要走,我说我得跟卖方谈谈提成儿的事儿,李小全儿恨恨的看着我,小丫挺的一准儿当真了。单超一脸为我好的样子,先行告辞。我知道为我好就是一托词,他是赶回家吃饭去了。我就奇了怪了,他家那个乡下来了没几天的小土闹儿咋就把个笑面虎单超治的死死的。

“行了,没外人儿了,咱俩得算算帐……”我笑不几儿的合计着怎么敲他一小比气气他个财迷转向的,我就哪儿疼打哪儿了怎么着?

我等着看小嘎巴豆儿拿着票子抓心挠肝儿的小样儿,我乐!操,这电话真响的不是时候儿,突兀的渗人。李小全儿瞄了一眼来电显,一把抓起听筒。他神色紧张的听着,脸色陡然一变,扔下挺筒,拔脚就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跟着追了出去。也许是太过着急了,他一脚绊在门槛儿上,身子朝前倒去。我离他离得太远,抄不到他,他摔在地上,可疼在我身上。我赶忙扶他起来,妈爷子!胳膊肘子上挫下那一大层皮!他不喊疼也不说话,站起来就又拔腿跑,那失神的样儿真吓人。我拦下他,顾不得他疼,死死扣住他,摇着他的肩:

“说话!说话!去哪儿?!啊?去哪儿?!”

“通州……通州……”半天挣脱不开我,他抬起脸,噙着的泪从眨也不眨的大眼睛中往外窜,“哥……哥出事儿了……”

我心里抽痛,这是怎样一个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声音?那一瞬间,我有种感觉,李小全儿飘忽的好像立刻就要从我眼前消失了。我一把把他搂在怀里,让他的泪脸擦在我胸口上,安慰的低语:“咱们有车……咱们有车……”李小全儿泪流的更凶了,我感到湿湿的一片,可是……没有哭泣的声音,只有抽气儿的颤抖。

我把他安排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帮他系好了安全带。我有个念头,这个位子这辈子只留给他一个人。

一气儿潦到五环外,车驶在京通高速上。刚才在五环上路过广院儿的时候,我心想李小全儿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和这些大学生一样在校园里疯玩儿吧,可是……

通州,李小全儿,有什么在等着你呢?

(十)

通州就在北京城东边儿一点儿,我车开的不慢,再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到了。李小全儿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我旁边儿,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蜷缩着,只是……这个姿势看起来太像一只受到惊扰的小兽。我的嘴张张合合了几,想把让他这么惊惶、悲哀的事儿问个明明白白,知道个清清楚楚。可扭头儿一见着他抱着胛儿的胳膊微微发抖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儿又生生给憋了回去。

一路上,只要我不开口他就没话,我找他说话他就表情变也不变一下的嗯、啊的搭上一两句儿。我不介意这个,这个当口儿我能陪在他身边儿就行了,撑着他,被他需要,他哭,借他胸膛。我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刚才胸口儿那一团热乎,从没这么满足过,都有点儿受宠若惊了我。你说,对个人好怎么心里就这么痛快?

我瞅了一眼李小全儿擦伤的地方,已经干巴了。上路没多久的时候儿我就逼着他用酒精消毒伤口,往上边儿抹碘酒。这些应急的外伤药还是他上给我的,他估摸的挺准,我确实没用完。看着这些东西我就想起他来,所以在我最抓狂的那几天我就把这些药放车上了,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不太疼了吧?”我问第十几遍了。

“嗯……”他配合的回答。

其实,我们这一路上就光重复这个对话了。不是我故意烦人,我是觉着吧,这一个人越是担心一件事儿就越是胡思乱想,越是由着性儿的胡思乱想就越是担心的厉害。我实在看不下去小嘎巴豆儿越来越紧的眉头和越来越没血色的脸,说说话儿总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吧,哪怕是废话。况且我本来就是一话痨,不多这一两句儿。

“先给那边儿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我把手机递给他,可是在半空中悬了半天他也没接。

他犹豫着,盯着手机,还是没有动作,只怯怯的敷衍到:“马上就到了,别……别费你话费了。”

第一看到这么心慌意乱的李小全儿,胆儿小的连电话都不敢打,我怎么会不知道他这是在逃避着什么。我没作声,只是把车开的更快更稳当了。

你要让我到通州我肯定能开到喽,可要让我两眼一摸的找个什么具体的地方还真有难度。李小全儿看来是没少来这个地方儿,他给我指道儿,挺顺的就到了一个大院儿的门口儿。这儿其实够偏的,刚刚七拐八拐的我就觉着,下了车看看四周围更是这样――一个大院儿、两栋白楼孤零零的在那儿,边儿上没有民宅,一片绿色?

“利明疗养院……我哥呆的地方。”李小全儿停下急着往里走的脚步,回过身儿来对我说,“我哥身体有病……他脾气大,你一会儿别吓着。”他满眼的复杂,那里边儿有焦虑,有疲惫,有歉意,有尴尬。

我给了他一个坚定的微笑,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你不知道哥哥我是吓大的?少他妈跟这儿废话,先去你哥那儿。”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李小全儿红了一下脸,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李小全儿带我到了一楼的走廊,走廊儿正有一个人张望着什么,见我们朝这里走,忙迎了上来。李小全儿加快了几步,隔着十好几米就招呼那个人:“郑姨,我哥怎么样了?”那人是个年过五十的大妈,面善。她安抚李小全儿说到:“孩子,你先别急,你哥现在情况很稳定,刘医生他们正在给他做检查。要见他,也得等上半个多小时,咱们先到我办公室。”

李小全儿明显的松了口气儿,感觉到他身子摘歪了一下,我上前一步抵着他的背承受住了他一半儿的重量。他抬头看着我,掩饰不住的难为情,不过身子没有离开。或许,今天的他过于疲累了。

“这位是……”那位大妈打量着我。

李小全儿连忙解释到:“那个……这位是……是……是一个朋友……”我苦笑,现在的我能是什么?陷害他的无赖?强迫他的流氓?还是给他一拳的暴力分子?上面任何一件我曾对他做过的事儿都足够让他讨厌我到把我扭送公安局的了。他给我个朋友当,不错了。(月某人:自作孽不可活,算你识相。)

“这是郑姨,这家疗养院的院长。”李小全儿告诉我。

我客气的叫了一声:“郑院长,您好。”

“跟小全儿一样叫我郑姨就行了。”郑姨笑的很慈祥。

我们俩跟着她进了办公室,郑姨一脸担忧的给李小全儿说明情况。我听的出,这老太太是真的关心他哥儿俩的事儿。

“小夕精神上的问题大于生理上的问题。今天一早王护理给他送早餐的时候觉着他比往日睡的沉,走过去给他掖被子时一眼看见了血迹,要不是发现的早,这就危险了……”郑姨长叹了一口气,虽然不忍心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他割脉的东西是偷藏起来得碎瓦片儿,估计是出去散步时衬王护理不注意捡的,他房间里所有能伤害到他的东西早就全收起来了,连碗筷都是木头的。他腕子上的割痕浅浅的,因为瓦片儿不够尖利,割了好几,这才让血滴弄到被子外边儿。小夕这孩子要是看得见,恐怕……”郑姨说不下去了。

李小全儿揪住衣角的手指节儿握的发白,颓然的低着头念叨着:“哥就这么想抛下我……哥就这么想抛下我……”

“你们两兄弟……”郑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全儿,郑姨得老实告诉你。咱们都知道,这种事情不是第一了,小夕要是一心想寻短见,有一救不回来就全完了。现在的状况不乐观,他得从精神上彻底治疗,而且是……更好的治疗。”

李小全儿的声音有些发颤:“郑姨,我明白您的好心,什么情况我心里明镜儿似的。我在联系市里最好的精神疗养科,下个月……不!这个月底,就这个月底!我就能让我哥转过去了!郑姨……在这之前,还得是您帮我看好我哥,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谢您了……”

“郑姨就盼着你们哥儿俩好好的。”老太太说着说着把视线转向我“这两年来,你还是小全儿第一个带来的人,以后多劝着他点儿,他心重,我没见过小全儿这么能吃苦的孩子……”

我有一种被人托付终生的责任感,不是负担,却是让人需要的踏实感。

告辞了郑姨,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随李小全儿向他哥的屋儿走去。我注视着跟前儿纤瘦的李小全儿,又琢磨起刚才郑姨的一番话,暗自惊讶这是怎样一个羸弱而坚强的人。这他妈简直就是现代版的苦菜儿!一小屁孩儿,自小没了爹娘,打十七上就一人儿照顾眼盲的疯哥哥,还得经着他哥一个死儿一个死儿的吓唬。没日没夜的打工赚钱,甚至不惜卖房产给他哥找好医院治病。他有没有注意过自己就像个病秧子?!他知不知道透支体力透支健康有多混蛋?!他明不明白贫血会他妈死人?!他清不清楚把房卖了就他那点儿工资除了他们哥儿俩生活费还能剩多少租房子?!他懂不懂他不拿自己当回事儿这么作践自己我有多心疼?!我气他,可我更恨自己。要知道这样儿,我还装个什么孙子?!我他妈早该打第一眼儿见着他就不放开他,对他好,能多好就多好。

“杜晃,你累了吧?要不,先车上歇着去。哥那儿让人劳心费神的……”他的语气里满是浓浓的歉意,说实话我不爽他和我这么生分,我盼着他靠着我,撒个娇儿耍个赖什么的。

“我这来都来了,不差这一会儿,一块儿着吧。”李小全儿眼中明显扫过一丝窘迫,见着李夕之后我才知道了为什么。

跨进李夕屋儿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家徒四壁”,不过这里弄成这样儿却是因为他有严重的自毁倾向,任何一件东西都可能成为他伤害自己的凶器。李夕静静的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我仔细打量着他,和李小全儿有七分像,不过如果说李小全儿是柔和的俊秀,那李夕就是带点儿英气的漂亮。虽然长期的抑郁让他形容憔悴,那份漂亮却丝毫没有打折扣。

李小全儿轻轻走上前,坐在床边儿看着睡着的哥哥,悲伤的就要滴出泪来。床上得人似乎感觉到了屋里进了人,抖了抖眼皮儿醒了过来,那双清明的杏眼任谁也猜不到空洞而无一物。

“谁?在我旁边儿……”手悉悉苏苏的摸索着。

李小全儿咬了咬嘴唇儿,像是鼓了很大勇气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儿说到:“哥……我小全儿……我过来了。”

“小全儿?我的好弟弟?”李夕的声音平静的让人发冷,“是我的好弟弟吗?是不是?是不是?好弟弟!”他有些激动了,下一个动作更是让我措手不及,原本摸索的手一下拉住李小全儿的领口儿,用近乎于咆哮的声音冲李小全儿发着火儿:“你来看我笑话了是吧?啊?我什么都没了你就来了,啊?”

李小全儿眼睛湿湿的,痛苦的言语着:“哥……哥……别这样好不好?”

“你还给我我的轲豫!你还给我我爸我妈!你还给我我的眼睛!还给我还给我!”我听的一团混乱,我猜不透李夕为什么会这样指责一个为了自己连命都能不在乎的弟弟。李夕闹得更变本加厉了,他竟然扣住李小全儿的脖子,一张原本精致的俏脸也狰狞的吓人:“来看我这个看不见东西的臭照相的是不是?你怎么能这样儿?你怎么能这样儿?”

李小全儿脸煞白,呼吸也乱了起来,可他连动都不动一下儿让他哥掐着,寻死似的。我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不能由着他们这么胡闹!上前一把把李夕的手扇开,李小全儿被甩在了一边儿,我得治住这个浑身蛮力的疯子,要不他还得发狂。他折腾的厉害,我就纳闷儿那么一个老实巴交儿的李小全儿怎么会给他这么大刺激。李夕挣扎着撕扯我的衣服,还一边儿叫嚣着要掐死他弟弟,你妈的我管你是疯子还是傻子,敢伤着我的人看看!揍你丫的!一怒之下,我扬手就一嘴巴跟他脸上招呼过去,巴掌还没落下,就听李小全儿在一边儿大喊:“别伤我哥!别伤我哥!杜晃……”尾音儿不自然的销声匿迹了,我隐约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儿。回头一看,我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李小全儿抱着肚子痉摩似的倒在地上,身子蜷缩的像个虾米,面色一片死灰。顾不得那个疯子了,我一步跨到李小全儿身边儿,扔下李夕一个人在那里念经似的絮叨:“还给我……你还给我……轲豫……你是爱我的……爱的是我……”

把陷入昏迷的李小全儿打横抱起来,那种轻飘飘的质感又一让我寒了心,这么小岁数的就来道骨仙风这一套我看你是不要命了!早晚你给我上肉!手中的人怕冷似的往我怀里扎,隔着布料传来的不是体温却是一片冰凉,就像生命流走一样的迹象。我急疯了,真的急疯了,抱着他在走廊里狂喊:“医生!医生!快救人啊……”

扳开李小全儿抱着肚子的手,掀开他的衣服进入我眼中的是一片乌青,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是怎么来得了。我他妈真想揍死我自个儿!到头来还是我伤他最多!医生给他检查的结果给了我一闷棍――外伤、长期营养不良、严重贫血、轻度胃溃疡。

“这兄弟俩还真是……”医生无奈。

(十)

我杵在一旁,从里往外的犯着酸涩,多大点儿人儿,就这么多样欠调养的病。那个平日里伶牙俐齿、张牙舞爪、友善纯良的小嘎巴豆儿在没人儿看见的角落里一个人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沉睡着,打着葡萄糖的吊瓶,虚的没力气进食。端详着他的脸,睡的那么安稳,上在他家也是睡的跟个猫儿似的,他也就是在睡着的时候才能轻松点儿吧。我眼窝热了,久违的眼泪滴子排着队的往外窜。打出娘胎以来,我就没怎哭过。但这,我趴在李小全儿的病床前,摸着他清瘦的小脸,任眼泪往外涌。

输完两瓶儿葡萄糖,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李小全儿还在睡。我拎着医生的领子说他怎么还没醒是不是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医生不紧不慢的说小伙子你怎么不盼人点儿好儿啊这孩子是太累了正常的身体反应你叫他睡吧。

我轻手轻脚儿的把李小全儿从医务室挪到李夕隔壁那间安静的屋子,想让他睡得更安稳些。折腾了一下午,加上路上的疲劳,我肚子有些饿了。确定这小子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我打算出去吃点儿东西,稍着给他买点儿粥回来,现在的他吃点儿流食比较好吧。我这母性还真是大泛滥,平时我也没觉得自己娘娘腔啊。

饿是饿了,但着急上火的见了饭却没了胃口,何况我这胃刁的不行,这山野乡民的饭食满足不了我的味蕾。我寻思着,这儿的事儿清了我得带上李小全儿好好搓一顿儿,把今儿的损失找补回来。

我手里提着一小罐儿粥回了楼里,路过李夕屋儿的时候儿见他屋儿门儿半开着,李夕不是早打了镇定剂睡过去了吗?我推开门儿探进身儿去,正看见李小全儿坐在睡着的李夕旁。他穿着白T恤在一片黑暗中很显眼儿,四周的寂静让他的抽泣和喃喃自语更加的清晰。他握着李夕包着纱布的手腕儿,贴在自己的脸上,自言自语断断续续的说:“哥……你就这么想用死来惩罚我吗……哥……你就那么恨我吗?哥……我也不想,真的!真的!”

我仿佛听得见李小全儿的眼泪砸在地上的声音,夹杂着无与伦比的悲哀。这时,床上的人翻动着身体,这是醒来的前兆。床边儿的人赶快松开手,站起身儿后退了几步,局促异常。

“谁……谁在那儿?谁在那里?”李夕彻底醒了,追问着。李小全儿摒着呼吸,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是我!值班儿的,过来这屋儿关窗户。”屋里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毫无疑问是我在开口。

李小全儿满脸惊讶的回头看向我的位置,我竖起食指给他打了个“嘘!别出声的手势”。他知道了我得意思,感激的点点头。

“清早的风硬着呢,可得关窗睡觉!你歇着,我先走了。”一把揽过李小全儿,不顾他差点儿发出惊叫声,我把他腾空抱起,大踏步的向隔壁间走去。

“放……放我下来!”一进屋儿小嘎巴豆儿就手脚并用的严重抗议,就那软绵绵的小胳膊腿儿我惧你?我不理他,径直把他抱到床上。他身子虚,刚挣扎了几下就气喘吁吁的了。

“你看你弱的!把粥喝了!”我把粥盛出来,拿到嘴边儿尝了一小口儿,温温乎儿乎儿的不烫嘴。

“不喝……吃不下去……”李小全儿别开脸,见着粥跟见着药汤子似的。

“喝了。我买的。”我有把粥碗往前凑了凑。

“谁买的都一样……谢谢你,我真的不想喝……”

“喝!”不喝怎么能有力气恢复健康?

“我不喝……”他用手把我凑过去的碗一挡,我手一晃粥洒了出来。

奶奶的,我真怒了,小爷我什么时候这么伺候过别人?这都送到嘴边儿了你敢说个不字儿?!你他妈李小全儿光干这不识相儿的事儿!

“你敢不喝?!”我着个脸威胁他。“你他妈少仗着自己有病就给我拿羊角,有病我就不敢动你了?!喝!?

“你这样儿的态度,保不齐粥里搁个砒霜下个鹤顶红唔的,我什么人啊?受用不起!”这小子向来就这死德行,登鼻子上脸,越说越来劲儿。你什么人?你什么人你不知道我知道!你是我杜晃看中的人,一辈子都要套牢的人!

“你不喝是吧!”我端起碗,灌了一大口粥到嘴里,拽起他的脖领子就把嘴堵上了他的。小丫挺的死劲儿闭着嘴唇儿,我腾出一只手来卡住他的下巴颏儿,让他不张也得张。粥被我用舌头推送到他嘴里,直到他不得不悉数咽下才松开他。

他的脸已经是彩云一片,我乐颠儿颠儿的冲他挑衅:“告你,全都给我喝了!要不,我还喂你。再不就是,你对我得特殊服务乐在其中?”

“你胡说八道满嘴放屁无耻变态耍流氓不讲卫生!”操!口不择言啦。

“还想我喂你?!我告诉你,想跟我斗,先长好力气!”

小嘎巴豆儿住了嘴儿,一声不吭的把粥喝了个精光。我还真有些憋气,你就那么讨厌我喂你?(月某人:就您那喂法儿?摆明了吃豆腐!)

收拾完碗筷,我俩一个坐床头一个坐床尾,大眼儿瞪小眼儿。这屋里只有一张床,连个沙发都没有,看来我只能到车上凑合一宿了。虽说是双人儿床,可我还是担心那小子被我挤着了,病人最怕休息不好。我起身,关窗拉帘儿,直接往门口儿走,抛下一句话:“我到车上睡,你早点儿休息。”

“别走……”靠!我耳朵没幻听吧。

“留下来……我不想一个人……”回头儿一看,李小全儿皱着个小脸儿可怜兮兮的。

考验我是不?

我转身回到床边儿,坐下,盯着他的眼睛,我想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

“啊?”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问?”李小全儿绞着手指,他一紧张就这样儿。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李小全儿,我不想逼你。等到有一天,我杜晃真真儿得让你信了,你再说我也乐意。”我没说假话,就是不想再做一星点儿让他难受的事儿。

李小全儿垂了垂眼睛,又忽的抬起来:“杜晃,我要是说我现在就信你你怎么想?”

我心窝儿一暖,扳过他的身子说:“滋要是你的话,我没不信的。”

李小全儿看着我的双眼又雾蒙蒙的了,半长的头发柔柔的搭在额际,两片殷红的嘴唇微微的抖着。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的也能这么楚楚可怜,这样儿的他让我把持不住。该死的!这他妈简直就是诱惑我!我想都没想就把那个小身子搂进怀里,我要给他把一切倾诉出来的勇气。

李小全儿僵了一下,但没有挣脱,他倚着我坚实的胸膛,缓缓的开口……

“杜晃你听好了,我是个不喜兴的人,我妈生了我之后就落下病了,老是尿血,说是因为年龄太大才生我伤了元气。我六岁的时候儿和爸妈出去走亲戚出了车祸,二老都去了,我却只受了点儿轻伤。家里头就剩我和哥俩人儿了,叔伯他们躲的远远的,没人想养两个累赘。那会儿,我哥刚十四,靠着爸妈留下的积蓄一个人带着我过日子。我哥最常给我说得一句话就是等他十八了就挣大钱养我,不让任何人瞧不起我。我哥没把心用在学习上,他说学个一技之长更有用,我知道他是为了我,要不他干吗逼着我考重点儿?他不是不想学呀,他让我给拖住了……哥学了摄影,他干什么都有模有样儿,不长时间就有人专门找他拍了。

哥最喜欢拍风景,也因为这认识了喜欢远足的刘轲豫。轲豫哥……他是个好人……对我们俩兄弟很照顾,真的很照顾。我哥看他的眼神儿不一样,我……我懂那是什么,我知道我哥没他不成,我哥喜欢他,特别特别。轲豫哥和我哥走在了一起,我打心眼儿里高兴,因为我喜欢轲豫哥,就像喜欢我哥一样。两个我最喜欢的人在一块儿多好啊……

可是,两年前轲豫哥带我和哥到野外登山,都是我发废,东窜西窜的一脚塌了空,轲豫哥为了救我摔了下去,把头给磕了,就再也没醒过来……”

我把手中的肩膀箍的更紧了些,想让他安心,把那些痛苦不堪的过往挖出来是一件残忍的事儿。李小全儿说得云淡风轻,可我知道他的内心埋藏的是波涛汹涌的悲哀。哀莫大于心死,我有点儿可以理解胖叔曾告诉我的话了“小全儿,心里有个地儿早就寒透了”。

“哥那段时间痛苦的让人不忍心看,我也痛苦也自责,但那和哥的不一样,哥……是那么爱轲豫哥。哥说要是他能代替轲豫哥去死他就去。后来。哥遇上了个叫韩在的,丢了魂似的跟着他跑,我开始不信。见着韩在的人,我信了,他跟轲豫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哥是把他当轲豫哥来爱啊。韩在对我哥没那意思,说狠话伤他。我哥伤心,就把自己闷在他和轲豫哥的屋子里发呆,无意间翻出了轲豫哥以前写的日记。没想到……轲豫哥日记里写满了喜欢我……因为喜欢我……所以和哥交往……哥受不了,跑了出去,失魂落魄的就出事儿了,他撞着了头,没外伤可是眼睛却看不到了……我哥恨我,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抚这个自责的要死的小子,只是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儿一样哄着他。

李小全儿仰起脸儿,那双眼睛绝望黯淡,他恳求似的对我说:“杜晃,你这人兽面人心,总是扮黑脸儿其实心地不坏。你帮我不少我心里感激你,不过到此为止了吧,我这种人……你该离地远远的。”

我气极:“李小全儿,你罗里罗嗦说了一大堆就是为了赶我走?我怎么就那么各硬人?”

李小全儿脸色变了:“不是的,我不想把你也掺和进来。这……和你没关系。”

操!什么叫和我没关系?!我今天还就是让你李小全儿知道知道,我杜晃想掺和的事儿八匹马也拉不住。

“李小全儿,你丫屁大点儿的孩子懂什么叫不喜幸,还一口一个我这种人我这种人的!你什么人啊?你要真有那本事就整个彗星撞地球我瞅瞅!少把自己当盘菜看,一边儿呆着去!你爸妈出车祸你没死是你福大命大,你死了他们就活过来了?刘轲豫喜欢你是他的事儿你操哪门子心?!他救你是见义勇为不救你是禽兽不如,你想陷他于不仁不义?!你哥有病了才会对你说过头话儿,亲兄弟有什么不好说的,咱有病治病!你个小王八羔子跟我眼前儿整的这么苦大仇的给谁看那?见你这副德行我就憋屈。”我嘴上骂着,手上却搂的他更紧了,我怕我一撒手他就没了。

李小全儿小脑袋儿扎在我怀里,闷闷的呜咽着:“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干吗……干吗对我这么……好……我就是……就是讨厌我自己,讨厌讨厌的要命……”

李小全儿孩子似的哇哇大哭着,那阵势儿就像开闸泄洪,就像煞不住车……

他哭累了,倒抽着气儿的睡着在我怀里,怕惊了他我不敢动,怕他着凉我给他掩上薄被。我跟打坐似的直愣愣的端坐了一宿,晨曦初现,李小全儿的睡颜让我忘记了肩膀的酸痛。我摸索着他的脸颊,像是宣誓似的轻声言语:“你要真是命不好,那我的运气给你……”

太阳升起来了,今天是个大晴天儿。

(十一)

李小全儿醒过来的时候,正对上我红通通的两只眼儿,他几乎是跳起来着指着我的鼻子叫唤:
“杜晃!你、你、你那是什么死人脸?!”

“我失眠!”

我脸更臭了,那色道儿比煤面子白不了多少。小丫挺的这不明知故问吗?!换你担惊受怕搁这儿坐一大晚上试试,你要不早歇菜喽我跟你儿子姓儿。我算知道了,这和尚也不好当,打坐有难度。耳朵他们在外边儿操女的操到肝儿颤,回家还得给媳妇儿交国税,见我就他妈说活儿累,哭着喊着想当当和尚“受罪”。下我得告诉他们,这当和尚确实受罪,没那么好混。

李小全儿不知死活,专往我痒穴上点,撩我火儿玩儿:“杜晃,胡思乱想什么了失眠?龌龊的人想哪儿哪儿龌龊!”

呦喂!小样儿的昨天睡饱了是不是?小牙儿又呲开了的、小爪儿又张开了的。龌龊?欺负我听不懂书面儿语是吧。我知道他那小孩儿就是贱嘴一张,逗我玩儿的,可我非把他这话听成成心勾搭我怎么着?龌龊我学不来,我就给你整个肮脏滴!

“李小全儿,过来点儿……”我冲他招招手,他刚刚一跳还跳挺远,跟疙蚤似的。“过来点儿呀!”

“啊?”李小全儿边眨巴着眼儿,边凑过来。死到临头了你!

等到他大半个身子凑到我的势力范围内,我冲他呲米一笑,他的眼神儿一变,暗呼“不好”,晚了晚了。我揪住他脖领子,往怀里一带,整个身子附上了他的,小骨头儿咯的我生疼。
“赶紧给我上肉!”我这是说真格儿的,有他这么索马里的吗,难民似的。

“你……杜晃!你使诈!不带这样儿的……”李小全儿被我压的喘气儿都费劲儿,我这还保存实力着呢。得给他鼓捣肥点儿,要不我这将来某一天的性福大任他怎么担?(月某人冷笑:哼!的确是遥远滴……未来滴……某一天滴……杜贱人你有充足的时间让小全全墩膘玩儿!)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杜爷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我使诈?去!你玩儿火自焚在先,我兵不厌诈在后。有意见?有意见保留!”我一脸猥亵的把嘴往他脸上拱,他惊慌失措的两手推拒着,活象躲闪地主老财轻薄的使唤丫头。笑死我了都!

李小全儿见躲我不成,一着急吭哧一口咬上了我的肩头,我乐,还挺生猛!不过没多疼,李小全儿给我口下留情了。

我更来了瘾头儿,继续恶作剧的调戏他:“哦,你好这一口儿啊!早说呀,咱们慢慢玩儿!”戏谑完毕,紧扣住他的腕子做势找东西捆他。

李小全儿真有点儿气急败坏了,他让我的举动弄蒙了,嘿嘿,目的达到!我得再努努力!

“杜晃,你别禽兽不如!咱们朋友一场,别这么闹着玩儿了,行不?”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劲儿让我有种错觉,好像他下句就要搞出“谁没有父亲母亲?谁没有兄弟姐妹?”的调调来了,我可没忘他整的那喊警察的烂台词儿。

“你也知道是闹着玩儿呢?那你还咬我一口!看看这牙印儿。”我撒开他,呲牙咧嘴儿的给他秀肩头上的伤,蒜装的挺匀实。

李小全儿见着我肩上一道暗红的像滴血的印记时,那表情满是难过,怕是在怪罪自己不该使大劲儿咬。我笑趴,快他妈内伤了!你小子忘了我几天前这儿挨了那么一下子了,是你咬的吗?还真抬举自己的狗牙!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软柿子不捏是大傻逼。(月某人:这杜贱人的名人名言还真……哎!人品问题!人品问题!)我得捏把捏把李小全儿!

我很认真很认真的对他说:“你看你咬也咬了,我就跟你闹着玩儿你就给我添这么一伤,至于吗?你也得挨我一下子,要不不成……”

这丫吃软不吃硬,我说的哀怨有余,他“我……我……”了半天,点头儿答应了。

“你打吧!”

不过……李小全儿呀李小全儿,我可没说往你身上招呼拳头巴掌吧,你理解错了是你心眼儿实,不赖我。(月某人:流川枫绝对的流川枫,狐狸滴干活!)

我倏的再把他压在身下,扯开他的领子,一个吻稳稳当当的落在他脖子上。不搭理身下人的抗议,我坏笑着用力一吸。

“痛……”我满意的欣赏着自己在他脖子上留下的梅烙儿。

“知道痛啊?你咬我咬的可利索着呢,你给我留了个印儿,我也得给你盖个章吧!”我没说错,李小全儿你就是给我留了印儿了,不光在肩膀子上,还在心坎儿里重重的刻上了“李小全儿到此一游”!

李小全儿通红通红的脸,叫唤着:“你又这样儿,你耍手段,!”身子咕扭的跟个蛆似的往边儿上闪,在我身上蹭来蹭去的。明显着感到了一阵儿躁么,我心里一惊,不好,这火儿大了!我盯着李小全儿白乎儿乎儿的小细脖儿,细发儿发儿的小锁骨,干渴的舔了舔嘴唇儿,浑身上下叫嚣着。我知道,这样下去,一个吻是解决不了问题了。李小全儿还动,我郁闷:

“你他妈给我老实呆着!”

李小全儿听出了我声音里透着的嘶哑,对视我的眼睛,一脸惊讶。都是男人,他不可能不知道我眼里充斥的是什么。我避开那两只晶莹的大眼睛,那两道纯的不能再纯的(月某人:其实,我更想说“蠢的不能再蠢”……)视线也能让我欲望难耐,我还真是天生色痞。估计这辈子也用不着印度神油儿、蚂蚁大力丸、顶顶顶唔的虎狼之药儿了,他妈的李小全儿在我跟前儿整个儿一催情剂!

“闭上眼睛!别瞎咕扭,我……不想伤着你!”李小全儿这挺听话,乖乖的闭着眼一动不动,我想是我那状态把他吓傻了。

我俯下头,轻轻舔食着刚刚的吻痕,那颜色又红艳了一些。李小全儿明摆着机灵了一下,僵硬的承受着我施加给他的湿润与温热。这小子任何时候都先顾虑别人的感受,就连这个时候儿也一样,明明不喜欢,还是不让我硬憋着难受。说个不字儿我就是暴了也会给他停下!可他不。我真恼他这个不拿自己当回事儿的劲儿,我的宝贝也有人儿敢不待见!加重了吻的力道,从脖子游移到锁骨,轻啃吸吮。再回到脖颈,一路留下唾液的水痕,向上转移,找到那两片红润,又是一轮的攻城略地……

身下的李小全儿始终都僵硬着,不出声儿不乱动,那叫一个老实。我沮丧无比,苦心撩拨的人跟个木头似的没反应,整个一完成任务,留我一人儿在那儿欲罢不能。欲望渐渐平息,我原本粗重的呼吸归于平静,我看着舒了口气的李小全儿无语……

“你……喜欢我这样儿吗?”

“不知道……”

“恶心吗?”

“……没……”

“可我喜欢,我喜欢你。我光想对你这样儿,而且……没够!你呢?想躲吗?啊?”我一口气儿把心里话都倒给他了,想不出天乱坠的好词儿。我在等他的回音儿,说实在的,就算他当下破口大骂打架上手我也不会转舵了,我上他了?

“……没……”声音小到一个不注意就跟风儿飘了,但对我却是一针兴奋剂。

我心里有数儿了,李小全儿不恶心这样的我,我满足了,特满足。

“试试……”我笨手笨脚的拉平他上衣的褶子,边小心翼翼的对他表明自己的心意“试试好不好?你没这意思不打紧儿,就我一个人儿试试成不成?你要不腻歪我不躲我……”

小子半天不吱声儿,我心焦,真跟着了火似的。怕他一句话把我给拒了,出国申请F1也没这么怕被拒过。怕他扭头就走,从来没这么小心过一个人儿,怕他化喽没喽找不见喽。

半晌儿,李小全儿贼了吧唧的一笑,我打了一个哆嗦,怎么了这是?

“杜晃,你栽大发了这,服不服吧?知道不,我早上没洗脸!”

妈的,就这点儿料儿还想我服你?!爷爷给你抖个大包袱!

“不服!李小全儿,听好喽哈,我从昨儿晚上就没刷牙!”(月某人:各位大人先看着,小的去吐一吐先)

眼见着李小全儿全身颤抖,脸上染了一层猪肝儿色,我笑的肠胃抽筋儿。我知道,李小全儿已经给了我答案。

(十二)

收拾妥当,李小全儿和我就到院长办公室找郑姨去了。我知道这小子耍贫嘴是耍贫嘴,可娱人娱己的后头总带着些个沧桑,就像是在强逼着自己一定得见天儿乐乐呵儿呵儿的。所以,我就告诉自己不能把他那笑真当笑。他笑不见得是真高兴,他不哭也不见得是真痛快。我在一边儿听着,李小全儿和郑姨合计着李夕转院和治疗的事儿。因为李夕这些日子的精神状况很不乐观,他们决定在转院之前给李夕增加一个护理。说着说着,李小全儿便从随身带着的包儿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塞在郑姨手里,郑姨抽出里面的东西,我看见是一沓儿有零有整儿的人民币。没等郑姨出声儿,他就抢先一步开了口:

“郑姨,什么也别提了,这一千块钱您说什么也得收着。我哥这阵儿光出状况,零零碎儿碎儿的您没少给垫吧。我知道还您钱您肯定不要,我这是给哥下个月用的,您不让我还钱可您也别再往里搭了成不成?”

郑姨一脸怜爱的看着善解人意的李小全儿,收回了本想把钱掖回去的手,只叮嘱到:“攒个钱不容易,别光顾了这个把身体搭进去,再年轻也搁不住……踏下心来给小夕联系医院,这边儿护理他的人都有年头儿了,新加的那个也有经验。小全儿啊,你没事儿别光惦记着往这儿跑,何况小夕他……”

“我知道……”李小全儿了解的一笑,满是无奈的酸涩“我不刺激他……”

临走的时候儿,李小全儿找到了新加的护理,交代了一大通他哥爱吃的东西什么的。其实,人家都能知道,可他不说一遍就觉着不塌实。他人在屋外说事儿,眼睛却一直盯着屋里,我知道他在看他哥……

回北京的路上,车况路况都良好,一加油就周到了市里。周围的人挤人车碰车提醒我这是到了三环内了,刚才还穷乡僻壤、荒郊野外的跟做梦似的。我说李小全儿我先把你送家去你喘口气儿咱奔“谭华轩”喂脑袋去。我是这么想的,谭华轩的宫廷鲍翅补人,现在李小全儿就得给我什么补吃什么。李小全儿摇摇头说不了,你要是没急事儿把我送到家就行了我还有事儿。

“你有什么事儿?”我问他。

“可能得睡会儿,困的慌。”李小全儿张嘴儿就来。

“睡会儿?我替您说您听听对是不对哈!回家泡袋儿康师傅吃干喝净一顿饭算攒活了,一点来钟儿蹬车子到“正贺”的卖场儿连上午的份儿一块儿干出来,六点过半再到胖叔那大排挡那儿蹦达半宿,晚饭也顺便解决喽没跑儿吧?我说李小全儿,没看出来啊,你他妈整个一实干家啊。挣了几个亿了?是美元还是英镑?就算是日元也了不地了吧?烧得不行了接济接济我也成。”我一句儿接一句儿的,把个小嘎巴豆儿噎的回不了嘴儿。

“作死呢是吧?知道自己个儿昨儿晕过去了吗?营养不良、贫血、胃溃疡,你能耐!可劲儿往身上招呼病是不是?你他妈有脑子吗!”我越说越来气儿,索性把车往街边儿上一靠,拎过李小全儿,一字一句的的警告他:

“李小全儿,你给我挺清楚了,往后你这命不是你一人儿的!你要作践也得先打我这儿通过喽。今儿哪儿哪儿都别去,好儿好儿给我养几天。”

我话说的冲,我也想细声儿细气儿的温柔着点儿,可小丫挺的是个事儿就得气我个狠的,弄的我好话说出来也跟骂人似的。李小全儿这没张牙舞爪的跟我对着干,他轻轻的把小手儿搭在我揪住他的手上,抬脸给了我一个近距离的微笑:

“杜晃,我发现你一对人儿好就开骂。你光骂我,可是每都把我骂的心窝儿暖。”李小全儿笑的特开心。

怎么说呢,这个笑脸真是好看的不得了,我他妈算是惊了艳了。加上他那几句温吞话儿搞得我没脾气,脖颈子都红的像喝了酒串皮似的:

“废什么话,你丫就找骂!没人儿骂不走正道儿!”我放开他,别过脑袋松手煞起步上路不让他看到我那副窘相儿,我杜晃让个小嘎巴豆儿几句话羞得脸红脖子粗传出去我还混不混了。
“你也别急了,我听你的,不过我得请个假去。”李小全儿的意思是让我先开车到趟“正贺”。

“免了,我早交代后勤的胖子跟那儿盯着了,你甭操那份儿心了。”

“啊?” 李小全儿嘴张的老大。

“闭上嘴、闭上嘴。傻样儿!你刚睡的跟死猪似的我打电话你能听见就邪了。我说你们这些清日不坐车的是不是到车上就闷的儿蜜?”

“你才跟死猪似的呢。那胖叔那里我得亲自过去打个招呼……”

“甭说你了,就是我也得亲自去一趟。麻辣小龙虾,想死哥哥我了!咱晚上过去吃去!”

“杜晃你倒是弹性极大,上的了厅堂下的了茅房,刚还吵罗着到谭华轩那吃金拉银的地儿,现在就又换苍蝇蚊子一大把的大排挡,还成!伸缩自如,跟乌龟王八有一拼!”

我说什么来着,这就他妈整个儿一个小白眼儿狼,我得赶紧着找个地方堵上他那张嘴。

到他家我也不见外,找了个地儿就撂倒了,李小全儿在一边儿进进出出的洗洗涮涮,递给我一条湿毛斤让我擦脸。他在立橱里翻吃出一件洗褪了色的T恤就要换上。我蹭的窜儿起来,一把扯下他手中的旧T恤,拿起丢在床旮旯儿我送给他的那件浅蓝色的T恤扔给他。我刚一进屋儿时就看见那件ESPPRATE连袋儿都没开,心里那是一个不爽。

“换上!”我口气挺冲,怎么我送的就穿不得了?

“这件儿挺好的,我没事儿换什么新衣服。再说,还没洗澡那。”

“换上!快点儿,我可饿着呢!”

李小全儿撇撇嘴儿,嘟囔着“你这人还真别扭……”就撩衣服要脱。操!眼见那小白肚皮儿就该跟我眼前儿晃了,我快一步按住他的手把他推进洗手间:

“你给我洁在着点儿,滚里边儿换去!”敢给我玩儿暴露。

李小全儿还跟那儿叫嚣:“杜晃,你事儿妈啊?!我一大男的怕人看怎么着!”

我在门外边儿跳着脚儿的发毒誓,小丫挺的我要不有一天治的你见我就往被子里钻我叫你爷爷。

李小全儿换好衣服才发现和我穿的同款,他问杜晃现在女明星不都巨恶心撞衫吗?咱这算吗?我跟他说不算不算,咱俩还不一个色呢,再说,你是女明星吗?咱俩大老爷们儿在乎什么啊?走走走,吃饭去,还饿着呢我!我心儿里美,这不就是情侣衫吗?嘿嘿,李小全儿肯定没往那儿想。不过……他穿成这样儿还真扎眼儿,我有点儿后悔了都。

拉着他找了家儿湘菜馆儿,入座点菜。我其实主要是冲着莲藕排骨汤去的,养人。又点了黄豆猪手、萝卜丝鲫鱼汤、糯米糍粑、三鲜豆皮、豌豆牛肉、老干妈酥鱼、剁椒鱼头、豉蒸洄鱼满满的一桌子。这两天可把我这肚子委屈的!

“开吃吧!愣着干吗?还念念经怎么着?”

“杜晃……”李小全儿半天不动筷子,一副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看这豌豆牛肉,够味儿!我想这口儿想好几天了!”

“杜晃,我想先跟你说几句话儿……”看来这小子这么乖的休假、换衣服、跟着我搓饭是装着事儿来的。

“你说!”

“我想……我想快点儿把那房出手给单超先生。3万……3万我就卖!我得求你帮我联系……”

李小全儿看着我,我从那晶亮的眸子里读出了信任和坚定。我知道,他可以为了别人儿把什么都考虑周全了,也可以为了别人儿把自己的一切都忽略掉,这样的李小全儿让我爱恨交加,更让我疼惜不已。

“……有个条件……”我把筷子、碗什么的往他跟前儿推了推。

“什么?”

“打现在开始,滋要是在这个饭桌上,你这嘴就剩一功能了――吃!把这桌菜给我干利索了!”

李小全儿笑,我也笑,边笑边往嘴里可劲儿扒啦饭,这饭吃的入攒!

不顾他的反对,吃完饭我愣是到他家蹭了一觉儿,这他说什么也不让我睡床,把我挤兑到沙发上。我说来者是客你睡沙发。他说客随主便我方便睡床。梆黑子的时候我俩都还不怎么饿,腿着去了胖叔的大排挡喝酒吃菜。我拦下他不让他沾冰镇啤酒,夺过他的酒杯递上一碗粥:“还要胃不要?你以为你属牛的有四个胃坏一个扔一个啊。喝粥就菜少罗嗦。”他理亏,只好一声儿不支吸溜粥喝。你说,我像当爹的不?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了,这个点儿“乔都”人还不多,我对李小全儿说咱们现在就去找单超谈房子的事儿吧。李小全儿当然不会反对。

世上太多事情没有理由,有的就是一巧合,要是知道这巧合就发生在今晚,我连平了“乔都”的心都有。因为,我早就说了不让李小全儿再受一点儿委屈,可是……

(十三)

单超果然在“乔都”,我现在逮他一逮一个准儿,他不是在家里窝着就是在“乔都”老老实实的看生意。我说,单超转性儿了哈,家里那个小乡巴佬儿盯的挺紧的、教育的不赖呆呀。单超笑,丫就是一瓜菜地里爬出来的,土的掉渣儿,我好容易偷空出来找找乐子就他妈跟出来腐败犯罪似的。我损他,这叫一物降一物。他瞥了李小全儿一眼反过来揭咕我,说你自己呢是吧,文学“造纸”不浅啊。

“单先生,我托杜晃带我过来是想和您谈谈房子的事儿。”李小全儿客客气气的说到正题上。我就郁闷了,他对我咋从没这么好声好气儿过,莫非我真像单超说的有那种让人扁的气质?

“小全儿,你看你客气的。叫我单超就成了,都不是外人,论年岁我还是你一哥那。”这人还真皮痒,小全儿小全儿的叫的门儿亲。

“那我不敬,叫您一声儿单哥了。”我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单什么哥?跟他妈混黑道儿的似的。

“这房我哪儿都满意,过几年拆不拆的我也不在乎,就图个现在方便。就算拆了我还落一地皮,三环这地儿寸土寸斤那。”

“那……单哥,我这房铁定是转给您了,3万我就出手。”

我就知道小丫挺的一开口就得把底儿露了,这是个直肠子不会打弯儿一根儿宁筋单细胞的主儿,实诚!他也就是落我手里了,换个人那不早把他坑的骨头都不剩?!他也不想想,三环这地儿一套顶层两室一厅的公寓,期房还得八九十万,你这独门独户儿的“小别墅”3万那不跟白给人一个样儿。我知道他那小浆糊脑袋儿怎么想的,滋要是现金拿来正够他哥那儿的费就成。

单超儿不成想李小全儿摔出这么个3万,死瞪着我一脸“我操!这价儿怎么往上加?又不是拍卖会!”的神情。我回瞪他,用眼神儿告诉他“单超,你丫这出儿戏要是给我演砸喽让我家小全儿吃了亏你他妈等着我活剥你皮吧!”

我和单超在那儿视线交锋、暗度陈仓,李小全儿在边儿上紧张兮兮滋怕这桩赔本儿的买卖做不成,我他妈又无语了我。

单超不知想出了个什么阴招儿,俩眼儿一弯,计上心来。

“小全儿你开的价儿没话说!3万首付就着么定了。你说说这出儿房你一共要多少钱?”

“不是,我……”

快一步拦下李小全儿,我抢先开口:“12万,一年以内给付清了,有问题吗?”桌子底下我掐着他的手不让他出声儿。杜晃啊杜晃,你一奸商今儿倒是挖空心思的帮人家敲上自己了。

“成!都是痛快人儿,这一口价不变了!为咱们的合作干一杯!”

“等等!”

我没收了酒保递给李小全儿的红酒,冲杜晃说道:“单老板去给弄点儿奶来吧,不要鲜奶要酸奶哈。”我知道,牛奶不好消化害胃,酸奶助消化养胃,我呀,真真儿婆婆妈妈了个得。单超一脑门子黑线的离了座位,我一个不小心又迫害他了不是?这酒吧街上买酒比买奶容易多了,对不住了,夜奔去吧您那!刚刚叫小全儿叫的那么近乎儿,我不虐你我虐谁?!该!

李小全儿还在座位上愣神儿呢,做梦似的问我:“杜晃,怎么房价儿一下翻了四倍?”

“不是房价儿翻了四倍,是你要价儿太低天理不容,现在也就是追上了个平均水平。”我脸一唬,吓他:“你真要那么低价儿出手,人倒房卖房的吃什么?保准明儿你就得让黑社会的砍了,还落不了个全尸!”

“哦……那单哥他……”

“这丫是一土大款,宁可钱也不愿意找麻烦的主儿。再说,咱没坑没骗,话都撂桌面儿上讲的,你情我愿他乐意。”

“哦……”

“你等着收钱就成了。”

“哦……要不……”

“要不什么?”小丫挺的又撺掇什么妖讹子呢?

“要不……我再饶他一煤池子。”

我、我、我他妈抽搐了我!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越夜越美丽。就比如优雅的夜合,大白天的它是苍白柔弱的,但到了晚上它却是莹润妖冶的,虽然它本就纯洁,然而诱人犯罪。李小全儿是个夜色下的尤物,这是个没法回避的事实。抛下了刚刚谈交易时的紧张和初进“乔都”的窘迫,李小全儿一副孩子相儿的抱着玻璃杯小口吮着奶,定定的望着台上的琴师。我知道他是第一来这种地方,刚还问我这儿有吃的不?我说有,饿了咱就叫夜宵,反正都是姓单的消费。他回我一句那有鱼香肉丝熘肚片儿没?我倒!爬起来之后,我用余光打量着他。昏黄的灯光下,他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点光亮,混沌中的一丝清明,周身散发的鲜活气息与周遭的暧昧空气相互碰撞,催人亢奋,我有股现在就把他占为己有的冲动。呷了口酒,压下窜上来的火热,妈的,今儿得让这小子自己个儿打车回去,我送他比不送他还危险。

李小全儿说,杜晃我得“小革命一把”,洗手间在哪儿?我努努嘴儿说,前走左拐蓝的那间,你小子别走红的里头去,那是女的用的你还得蹲着。他想用眼神儿给我一刀斜我两眼说,杜晃你丫流氓不减当年而且还进步了。我看着他朝洗手间走去的身影渐渐模糊,可周围跃跃欲试的视线却清晰异常。小丫挺的忒招人儿,我寻思以后这种地界儿就免谈了。话说回来,我杜晃看上的东西从没有赖的,不同的是这一学么上的这块料儿我谁也不想给显摆,就想一人儿藏着掖着,我恨不得把那些看着李小全儿的眼睛都杵瞎了。

十多分钟过去了,李小全儿还没回来,我有点儿坐不住了,小嘎巴豆儿别是肠胃闹毛病了。越想越心虚,我抬屁股往洗手间走。一边儿喝咧着“李小全儿,便秘那你?”一边儿推门儿往里走,一推门儿没开,再推还没开。不好的预感直往脑子里窜,我顾不得敲门儿就一脚踹了上去。那门儿哪里搁得住我这一脚踹,咣一声开了。“李小……”话在一半儿堵嗓子眼儿了,眼前的情景让我一下儿炸了。李小全儿被捉在盥洗台上,淡蓝的T恤拉起到胸口上,裤子褪到了膝盖下,内裤包裹的男性特征让另一只大手粗暴的揉搓着,而伏在他两腿中间恣意蹂躏的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一个人――韩在!更让我气的抓狂的是,李小全儿两只胳膊软软的攀着韩在的脖子,闭着眼睛一脸隐忍任他胡作非为。

“你他妈的给我滚一边儿去!”我发狂般的一拳挥到韩在那张俊脸上,把他从李小全儿身上揍开。

我这一拳头下手不轻,打的让韩在脸上登时挂了,嘴角儿撕开往下淌血。也打的让李小全儿惊恐的睁开了眼,羞愤、痛苦。

韩在见来人是我,挑眉一笑,血都不带擦的就拍上了我的肩膀:“杜公子,这你床上的?早他妈说呀!咱甭为这么个烂货伤感情,下饭局上我多敬哥哥你几杯。”

说罢又走到李小全儿跟前儿,不屑的羞辱他:“挺有本事的啊,前儿还缠着我,今儿就找这么一恩客。我再告诉你一遍,别再打那事儿的主意。你哥都他妈让他那上任操烂的主儿了就算换了零件儿白给我也不要,不过……要你这样儿的我兴许还上他一。”

韩在大摇大摆的走了,李小全儿不敢看我的眼睛,就算他现在抬头看,也只能瞅见两团狂怒、愤恨、嫉妒、困顿到极点的火苗儿。他从盥洗台上下来,裤子顺势滑到了脚踝。这一瞬间着实激怒了我,我大力的把他拽到身边儿,粗鲁的拉上他的T恤裤子,连腰带都不容他系,就拎着他往外走。他一只手被我钳制着,另一只手提着裤子,就这副样子穿过一排酒吧的座客出了门儿。我疯了,真的气疯了。我清楚的知道,我已经给了他最大的羞辱,从他苍白、僵硬的脸上我就看出来了。我无比的得意,哪怕这胜利者的得意让我锥心刺骨,叫他体无完肤。

我把李小全儿扔上车,不顾他拳打脚踢把他摁在了副驾驶上。

“你他妈放我下去,我干了什么你又不是没看见!”我不搭理他,把门窗锁严,一路朝我的公寓开去。我的世界已经混乱了,我得大脑已经被怨恨和暴怒填满了,我要让李小全儿加倍的偿还我!

扛他进屋,压他在床,没有一点儿的怜爱。他大力挣扎,我不吃那一套,更加大了压制他的力道,管他有多疼!管他有多疼!!我的愤怒让我把所有能伤他的话都说尽了:

“……你丫的就这么缺男的干?在我面前你丫装男装的挺他妈带劲儿,跟没人儿碰过似的,我真信了你是个雏儿!今儿我就操你个痛快的。他妈的我那么宝贝你……那么在乎你……我对你那么上心儿……我他妈的非你不可了还……”

我口不择言了,自己都不知道嗓子眼儿里暴怒的声音已经染上了过分悲哀的色彩,滴着血水儿、拖着哭腔儿……李小全儿原本使劲儿乱动的身子顿时脱了力,我没心情理会什么为什么的,我的手脚只随着我的意愿动作着。撕扯着他的T恤――亲手给他挑的T恤,我充血的眼睛盯着他被韩在落下吻痕的胸膛,呓语般的问着:

“小全儿……小全儿……你干吗让他动你?啊?你干吗让他动你?”

我苦笑,无数虚构着甜蜜的唤他“小全儿”的场景,到头来却是如此的情形。我一口咬上早晨在他脖颈上留下的吻痕,如果这个痕迹不够明显我就让它变成伤疤。李小全儿吃痛的哆嗦了一下,没出声儿,但是我分明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沿着脖颈淌到了我的脸上。不顾他腹部未消的淤痕,我没有满足的啃食着,他痛的直抽气儿,我没有停下来,心中有的只是破坏的快感,因为这个时候我确信他是在我手上的。

没有腰带的阻碍,我顺利的扒下了他的长裤,捉着他的腿在那上面辗转吸吮。身下的李小全儿没有反抗,但颤抖一直没有停下,直到那颤抖副度大的让我再也不能忽略。我放开他的腿,视线滑过他匀圆的臀瘦削的腰,移到他的脸上。那张脸没有泪痕,却都是痛苦,微启的双唇吐出谙哑的悲鸣在夜里格外清楚。声音渐渐大了,撕心裂肺的像放逐一切。压迫人心的悲哀把我从混乱的暴虐中拉了回来,我见到身下痛苦到扭曲的李小全儿几乎全身赤裸了,他在恸哭、悲鸣,却没有一滴眼泪。我恐惧到清醒异常,拼命摇着他的肩:

“你怎么了?怎么了?我停下来了,停下来了!你到底怎么了?!”我怕的要命。

“我难受……难受啊!我流不出眼泪来……流不出来……”李小全儿止不住哭声,可是无泪。
“我……就是想让哥再见一轲豫哥。我去求他,他拿我不当人我也不在乎……他打我我也不在乎……可你也不把我当人看,你也不把我当人看,我在乎啊!杜晃,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了?!行不行?告诉我!”

李小全儿丢下在一旁发呆得我、后悔的我、自责的我,胡乱套上衣服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等到我不顾一切的喊着“小全儿”追出去的时候,大马路上只留下我一个人的影子和夏雨的湿痕。

(十四)

下了雨的夜晚稍微有点儿寒,虽说是初夏的当口儿却也着是的有些冻人。或者,是我那颗冰冷彻骨的心把整个儿人都丢弃在了低温里。我他妈是个把伤害当成爱的蠢货!一开始就是这么个玩意儿!为了招白他,我一不成两,两不成三的耍手段断他后路,我像是玩儿猫捉耗子的游戏一样在边儿上看着他疲于奔命、劳累困顿。对于我,那是发现了一个新鲜玩儿法,对于他那是整个儿的生活!我吓唬他、整治他、躲在暗地儿看他笑话儿。就算是偶尔对他有过那么点儿小温柔,也随即变成了对他的强行需索。我他妈为了让自己个儿心里痛快,说上手就上手、说动嘴就动嘴、说压他就压他。他不反抗不呛我,我就自以为是的承脸害吧他。也许,他对我就只是迁就,没心没意没感情――这么寻思着,我的心猛地一阵刺痛,我一百八十个不愿意这么想,可是现在已经到了非得把这件事儿二掰吃个一清二楚的时候儿了,我不能再这么一直混蛋下去。

李小全儿这样儿的人心肠儿软的跟棉套子似的,记好儿不记仇儿。人家给他一滴答水,他就得还人家一碗油。可我对他做的那些个缺德事儿,早把我给他的那点儿水耗干了,他还跟那儿狠劲儿卡嚓自个儿往身上揩油儿还我。没错,还我,他就是在还我……他顺着我,是把自己当成了个欠债的,我理所当然是他的债主,他谢我、敬我,甚至会因为我的专制和霸道而惧我。他对我,没那个心,根本没那个心,又谈什么喜欢啊爱啊的。我……我他妈到底是他什么人儿就吆五喝六儿的对待他。我他妈又有什么资格见他跟人一块儿就跟杵了自己的肺气筒子似的往死里作践他。我嫉妒、吃醋、恨的牙根儿痒痒,可李小全儿他不欠我杜晃半厘,他凭什么就得给我投怀送抱讨欢心。我折磨他,还差点儿上了他,就是因为他跟韩在那儿为了他哥求爷爷高奶奶的差点儿被轻薄。是个人这时候就应该给他吹吹伤口,可我……拉了他一刀又一刀,刀刀的见骨!

我搽着泥往李小全儿家跑,滑溜儿溜儿的湿道儿让我绊了不下仨跟头。疼,真疼,我就是要让自己疼,这样儿,心就不疼了,一点儿都不疼了。路上,好几辆出租打我身边儿停下,招呼着我:

“嘿!哥们儿,送你一路儿不?”

我说:“不了,我得走道儿。坐车不灵……坐车不灵……”

出租车是辆大屁股的的桑塔纳两千,甩下一句“神经病”就撒丫子跑了。我冲着车嚷叫,仿佛像是要给全世界解释似的喊:“我走着就灵!我走着就灵!”

我不开宝马,也不坐出租,我就要拖着两条泥腿愣走到李小全儿家去。因为,李小全儿是让我用双手亲自逮到身边儿的,也是让我用双手亲自毁了和他之间那点儿情谊把他生生伤跑的。我要用腿走过去找他,再一用双手亲自……哪怕是用双手亲自……放开他。我心中的冷和痛让我特别清醒,清醒到头脑理智而绝决。李小全儿,我的爱太自私,我的喜欢只带给你无奈,我不知道一遇到你就崩溃理智的我还会做出什么伤你的事儿来,与其伤你,不如伤我,于是我放开你,我让你自由自在。只是,在那之前,让我看一看你,看一看我给你留下的伤口。不然,我松不开……放不下……走不了……

到李小全儿家我都成泥猴儿了,高级皮鞋让我跟水里泡的倒是跟它那牌子配了套了――鳄鱼牌儿,鞋帮子鞋面儿张嘴儿了都。大门儿虚掩着,没锁,我心一紧,这年月锁门儿都防不住贼你还来个今晚不设防。小全儿,咱以后可不行这样儿了成吗,你得让我放心听见没?我没敲门儿,直接推门儿进去了。李小全儿屋里的灯还亮着,我伸了伸手,手掌在半空中张张合合了好一会儿才紧握着拳头落下来,我他妈的就是一凶手外加土流氓,我现在知道耍完了流氓跑这儿假惺惺来了,我进去干吗?我他妈该挨啐!我他妈该隔离!省得污了那孩子!

从屋里隐约传出嚎哭的声音,那声音跟喊劈了嗓子似的,沙哑的不成调儿。我趴在窗边儿往里看,李小全儿跪坐在地上,还是那条皱巴巴的裤子,还是那件撕扯的不成型儿的T恤,手捧着我头两天还一惊一喜的看过的相框哭泣着。屋里痛哭的人干发出撕裂人心的声响儿,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后来,他人儿竟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臂,呜呜的拼命想宣泄出怎么也排遣不出的悲哀。小全儿……是我吗?是我害你悲痛到了连泪都干了吗?我全身无力,身体顺着墙慢慢滑落。小全儿,地上多凉啊,你胃可经不住着凉,你要不起来,我就陪着你在院儿里坐着。小全儿,大门儿不关多危险啊,你要还想不起出来关,我就给你守着,守着你一夜。小全儿,流不出眼泪来难受吧,我也难受,可是我一想你就流出来了,你看,我脸上湿湿热热的,保证不是露水,要不你也想想我,想我是不是就流出来了。

天边儿泛起了鱼肚儿白,我知道天亮了,睁了一夜的眼还湿漉漉的,没有丝毫睡意。屋门儿吱丫一声儿打开了,李小全儿脚步蹒跚的走了出来,一脸的憔悴,苍白的透明,游魂儿似的。看见坐在墙根儿的我,他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儿惊讶、疑惑、怨恨、怒意,淡漠如水,好像所有的情感都被纱布过滤掉了。

“走吧……”这两个字淡淡的从他嘴里滑出,我知道这是他在告诉我一切该结束了。本来以为会心如刀绞,可是连酸一下都不曾有,心都让我关到牢里去了,听不见、觉不到了。

“就走……这个……给。”递给他那张银行卡,我身上唯一一件李小全儿的东西。一直把它贴身带着,跟护身符儿似的,见不着李小全儿时就看看它,摆弄摆弄。还了它,就不惦记着了吧。

这也许是我和李小全儿之间最太平的一对话,没骂人没脏字儿,特卫生。完后他进屋儿,我出门儿……

胖叔说过,做不到就站的远远的,一眼都不要看,小全儿,这可能是我唯一能对得起你的办法儿了。

放手也是一种温柔

你和我都会好过

而你和我也有一天

会望回头并笑著说

放手也是一种寄托

你和我都必须做

而从今以后我们就能对自己说

已见过了

放手也是一种感动

你和我都没有错

让回忆他也随著日子走
我泥着腿子就奔单超的“乔都”了,大早晨的他那儿也就刚打烊,大师傅要是没走呢我还能蹭顿儿早饭吃。你看我本事了吧,一宿干熬还他妈这么思路清晰会算计人,我人才!进门儿,单超和他家那小乡巴佬儿正抬杠呢,见着我这个点儿来都惊了架了。

“单超,给哥哥把事儿办圆喽!昨儿我让人把我账上的12万划你户头儿了,一会儿你就给我把首付拨李小全儿卡上去,就今儿给我办妥了。咱俩那天商量好的事儿你一人儿盯着吧。”

“杜晃,你说什么那,这他妈是你捣鼓的,你不坐庄谁坐庄!”

“…… 操!断了……断了个干净的……Waiter! 给我这儿加个班儿,先递我杯酒再走人。”

不去看单超锁的眉头,接过酒杯,送到嘴边儿,舌头沾上了晶莹红润的液体,味蕾不正常的收缩了一下,我发邪火儿:

“单超,你他妈的又跟哪儿学的这歪招儿?红酒也给我来冰镇的!”

真凉,加了多少冰块儿唬弄我?透心儿凉的可显得我这舌头啊、脸啊、头啊的烫的慌。嗯……真他妈烫的慌,身上都烫了,烫的我直犯困。

“小全儿要是沾了这玩意儿,这胃得一疼一个准儿……”单超说这是我晕菜前嘟囔的一句话,当然这是三天之后他小子告诉我的。

(十五)

我就知道我睡了一大觉儿,做了老长一梦,梦的乱七八糟的。一睁眼儿,就瞅见单超儿这小子坐我旁边儿跟那儿支棱着脑袋打盹儿,我勾起脚丫子,拨拉了他一下。

“嘿!嘿!干吗那?少给我上蹄子,边儿去!”我这一拨拉估计在他那儿的定义就升级到踹了,我真没使劲儿我。

“你说你不老实回家睡去在医院过什么瘾儿啊,你不出钱我出钱跟这儿蹭床来了是不?”

“杜晃,你他妈卧倒了几天爬起来就把精神头儿冲我!有良心吗你?为了照顾你个活死人,我睡的比小姐晚起的比鸡早。赶紧给我好起来,甭一天到晚丘那儿装洋蒜。”操!这男人真不仗义。人家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你他娘的恨不得插我两刀。

一会儿,单超家的小乡巴佬儿过来了,提着一罐儿粥,见我和单超就快抄起输液瓶子械斗了,扬巴掌给单超一顿海扁。我沾病人身份的光儿,享受制外法权,没糟暴栗就挨了几个卫生眼儿。

“你单超狗友儿吧,看体格儿真不像有病的。”

我算知道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赤者近朱者近墨、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了,感情老单家就是一屎壳郎窝,打里边儿出来的不是蜣螂就是小强?

“那……把粥给你煲好了,你高烧不退差点儿转肺炎还不叫告诉阿姨他们,到今天你都睡三天了,现在的你吃点儿流食比较好。”

三天……又一个三天,又一个知觉麻木的三天,又一个没见着李小全儿的三天。吃点儿流食比较好……这话倒听着耳熟,不过这换别人儿跟我说了。杜晃啊,不是说了松手走人?放屁那!再他妈管不住自个儿大耳贴子伺候。行,容你丫的回光返照个几天,几天过喽就他妈给我死心!

“杜晃,钱……按你交代的转过去了,我人也露了个面儿。”

“……他搬了?”我不会问他搬哪儿去了,他搬哪儿都比在我身边儿好。

“嗯,当天下午收拾收拾就走了。我说要个看房的想不让他走,结果没能把人留下。家具物件儿唔的都没动,他说一个人这些身外物带不动,人走了东西留着也没用让我该扔就扔全当帮他把手儿了,我要给他折个现他也不答应。”

“剩下的你看着给他几打卡里去,我就不管了啊……”

“这……”单超一时没了话,“李小全儿……跟我说他在银行把户给销了,剩下的钱不该他要,该谁的是谁的。我要非给,就让给你,说价儿是你谈成的。”

我他妈体温又升高了,脑浆子跟炸了营似的,傻疯了你了。

“杜晃,别的我也不问,今儿就跟你这儿说这么一句话吧。该抓住的说什么也别放开,错过了就没了。俩人儿一块儿堆儿再不济,也比一人儿耍单儿强。一身的伤一个人儿躲起来是放着流汤儿化脓,两个人靠在一起就好长,你的伤我的伤长一块儿,长死喽,就再也分不开了……”单超看着我的表情有些无奈,他拿不准这样的话对现在的我能够影响几分。可我看见,他的眼神儿不经意间飘向了他那小乡巴佬儿。

医生说我又发烧了,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得留院观察几天。给公司打了个电话,告诉我那几个副总儿和经理,我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公司常务你们先理。说实在的,天塌下来有个姚明顶着呢,我才不操心!接着给我老子打电话说我领导让我陪客我得做几天三陪这会子回不了家。

小护士让我试表吃药撒尿验尿我特配合,住院多好啊,跟一群病友儿侃大山、玩儿拱猪、骂大街、褒贬政府,到点儿又有小乡巴佬儿的爱心粥和单超的全武行。就冲这,那不住一赖一?我的京骂也陶冶的更上了段儿了,特溜,而且词汇量丰富色彩多样。我和一群老爷们儿在病房里瞎糊勒,一个小子问我:

“杜哥,你天天跟这儿耗着住院费领导给报销?”

“昂白!”我答。

另一个小子不干了:“你他妈瞎唧咕什么?眼拙!人杜哥就是一总儿!”

别人儿狂打击我:“看不出来啊小晃子,什么时候这总儿们都你这么鸡毛了?不兴摆架子了?”

“我平易近人,亲民亲民。咱那大总儿胡伯伯、温伯伯打小儿这样儿教育我的。”可不,要是没个人儿提醒儿我早忘我是谁了,忘了也好,忘了我也就忘了他了……

转眼间小半拉月过去了,我病早好了十分,我想赖着不走可医院不干。昨儿晚上我拉几个小兄弟躲楼顶喝酒路过值班室时,正听着俩值班儿大夫往那儿瞎白活:“……你说就这么一姓杜的碎嘴子,弄得天天耳朵边儿跟念咒儿似的,干脆给他转耳鼻喉科结了!”

我边儿上那几块儿料立马儿笑趴,我操!等会儿到楼顶灌死你几个!

第二天,我就被遣返了,单超说我走哪儿哪儿祸害。不过住院真他妈的爽啊,屁事儿没有,就这么出来还真有那么点子小留恋。单超给我叫了辆出租说我得陪家里的上单位面试。我一见,又他妈是辆大屁股桑2,别扭我劲儿的。他把一串儿钥匙往我手里一塞,着脸对我说?

“杜晃,你丫的这程子装王八装过瘾了吧,赶紧打你那壳里滚出来!真他妈操蛋!”

这丫抛下狠话颠儿了,会他那小情儿去了,鄙视你,弄着个小土鳖当个宝儿,去!

坐在车上,摆弄着那串钥匙,我知道单超给我的是李小全儿那儿的钥匙。我打心眼儿里想劈了这厮,有了这王八羔子,我他妈就非得难得糊涂了。远离了医院的来苏水儿味儿,我的脑子没那么容易蒙不呛的了,那种让我压抑了许久的渴望打着滚儿的往上翻腾。眼见就到家了,我念头儿一闪,朝司机招呼到:“师傅,调头去个地儿。”我忍不住想去李小全儿家看看。

开门进屋,已是人去楼空,半个月前的伤痛没有在这栋有点儿陈旧的独院儿里留下一点痕迹。我在想,是不是这人心上的伤疤也能这么渐渐淡去,风过无痕,雁过无声?屋里的摆设和从前一样,少了的是主人进进出出的身影,多了的是因为闲置而堆起来的一层尘土。不久之前,李小全儿还在这里给我包扎伤口,和我抢床铺,闹别扭拌嘴,历历在目的那个清楚噢。我把身子丢进床里陷了进去,把脸贴在床单儿上,那上边儿还留着李小全儿的气味儿。我真希望那个人再来跟我抢床,张牙舞爪的杵我逆鳞。

小全儿,你说你明明走了,怎么到还都是你?院子里、屋子里、还有……我心里。你说你走吧,还走的真有原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你弄得跟我这么界限分明丢给我一个销了户的帐号,我放的了手,可又怎么放的了心?我说,你现在住哪儿呢?你怎么又换工作了?单超到正贺和胖叔那儿找你也找不到。你是不是又在搬砖扛水的?你就不能找个有点儿前途的工作,让你那小肩膀消停消停?你小子是不是一日三餐还对付泡面那?你知道那玩意儿里头都是防腐剂,吃多了就变木乃伊了不?睹物思人,没错,在这个方寸之地,我的眼里心里、看的想的都是李小全儿,医院里那个放浪形骸的杜晃再也瞒不住自己的心了。小全儿。我惦记你,我想你,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如果说以前你是在还欠我的人情,那这换你来当我的债主成不成?一百二十万我买下了你的安乐窝儿,可你丢下钱财拍拍屁股甩手走人那叫一利落。你这算是畏罪潜逃了吧你?这一百二十万我买下了你的房子,你该拿走却没拿走。你不要钱是不是?成啊!我给你补兑上,我就拿我一大活人赔给你。所以,你就好好儿的把我承诺给你一生幸福的这张支票掖小裤兜儿里吧。

这些日子,北京城里出没着这么一茬儿。这厮一到下班儿这个点儿就蹬着个山地从东城窜儿到西城,从海淀窜儿到朝阳。他有个习惯,“跑长途”之前先到“泰来”买瓶儿纯净水。

卖水的问他,小伙子这么爱喝“泰来”水啊,喝出儿来了?

那小伙子小白牙儿一呲,我们公司用的就是泰来的水,公司里有个总儿得上“无心”病了,病的那叫一厉害,谁谁都上不了他的心儿,后来愣让这一桶“泰来”水给治好了。大爷您说,这心脏病都能治,是不是也得抗个癌唔的?

卖水的老头儿听了当下开了一瓶儿,咕咚咕咚周光了。

旁边儿修车子的插话儿了,我说年轻人,你这一个来月把辆新车子往狠里骑骑成这德性,一天得跑多少里程数儿呀?

小伙子特严肃的说,大哥您真问着了,看我这一身行头儿了没有,正经的国家自行车儿队的!我们现在正特训着呢,零八年还得奥运去那!

这样儿啊,嗯……像!像!那常来打气儿哈,不收您钱。

成!

上车子没多久,一辆宝莱突的横到了正要拐弯儿的山地前,宝莱上下来个人,一脸幸灾乐祸的吊样儿靠着车门子呲米。

“我说杜晃,这痴情种做的真他妈专业!”

“单超,你少往这儿逗闷子了,该干吗干吗去!又开车出来给你家的买炸臭豆干儿来了?服务挺到位嘛。”我挖苦他。

“你……操!找找没有?”单超点了颗烟儿抽上了。

“再兜两圈儿就差不多了。”

“杜晃,真不用撒出人去找?耳朵他们可都卯着劲儿呢。”

“不用,我的人我自己找。起开!甭影响我备战奥运!”

“啊?”单超被我说愣了。靠!谁管你?!我走先!

找李小全儿找了一个来月了,他家也搬了,工也辞了,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开车专门儿跑了趟通州,利明疗养院的人说李夕半个多月之前就转院了。
我说,那你们应该知道转哪儿去了吧!
他们说,这儿又不是医院,来疗养的病人家属不是什么都告诉我们的。再说,这是人家的隐私!
我说,那郑院长那?
李夕转走后没多久就去她在美国的女儿那儿定居了。

他妈的!全世界都给老子打时间差!李小全儿,行你!敢他妈跟我玩儿失踪,你滋要不是跟水气儿似的人间蒸发喽,我就能把你给挖出来!你等着,你等着我把你逮住,亲手把你逮住,亲口告诉你,告诉你我有多想你,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于是,我就见天儿的开着个车绕北京城学么人。宝马不能钻小胡同儿,而且看路不真切,我就宝马换山地。后来,每天下班儿那个点儿就有个晒的黝黑的小伙子骑着个车子一通环城游。我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儿,北京城就这么个地儿,李小全儿总有一天会让我碰上。我相信“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这句话。我天天惦记他,我就这么着下去,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铁定能捉住他,只要捉住他,我就一辈子牢牢的把他捉在身边儿决不放手。

我这阵子活得是一个累,身心惧惫了都。一方面为伊消的人憔悴,他李小全儿怎么也不出现在灯火阑珊。一方面儿还得习武练枪鏖战商场,保家卫建设公司。今儿晚上的无聊酒会就够让我憋屈的,可是这是合作伙伴“世嘉”专门儿为我们之间的签约办的,想妥也妥不开。论酒吧,它这儿的比不上“乔都”的。说人吧,都他妈虚虚伪伪纸儿糊的似的。我郁闷,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想眯登一会儿。一双脚停在了我跟前儿,抬头一看,操!那厮是我杜晃这辈子最他妈痛恨想扁排行帮的no1人物――韩在。

“杜公子,上在乔都得罪了,占了你的人,我这儿跟您赔个不是了。您不会不给我个面子吧。”韩在开门儿见山,一下子提到了上的事儿。

给你面子?我他妈恨不得撕了你这臭丫挺的面儿!可伸手不打笑脸儿人,我耐着性子和他说话:“韩少爷您这话说的可误会大了,那天喝过了,我也给了您个不敬,咱俩两清了。”我他妈跟你掺和跌份儿。

“李小全儿是杜公子的人吧?和我以前认识。”这我知道,李小全儿他哥李夕没疯的时候招白过韩在。

“他我熟人儿,一块儿出来玩儿。”李小全儿是我什么我犯得上告你吗。

“熟人啊?你这熟人儿还真是和我有缘……”听他这话阴阳怪气儿的,我心里直各硬,可话题涉及到李小全儿了,我又移不开步儿。

“我上在他家里要上了他,结果让他哥给撞见了,没办成事儿。丫哭得跟个女似的真他妈没劲!上又让您给拦下了,我跟他还真是有缘无份。他是个抢了他哥情人的真心,又差点儿抢了他哥爱人的身体的主儿。”

从他的话里,我明摆着听着了挑衅,你妈的跟我说的着吗?一股邪火窜上来,我摆出招牌臭脸,抬着下巴对他说:“他我熟人儿,我当然得拦了。我们熟的,都睡一张床了……”韩在身子微微一僵,我有点儿不可思议,接着凑近他:“知道吗?韩大少要找就找个开了苞儿的,要不干着忒费劲。”

韩在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戏谑,两只眼睛里窜出的怒意与嫉意让我似曾相识。他恨恨的盯了我一会儿,一个浅笑点点头溜号儿了。碰见韩在不是个意外,大家都在生意场上混。但我出气的话好像激怒了他倒让我有点儿奇怪。可是,我没时间想那么多,我仅有的时间都留给接济李小全儿了。

我妈的催命连环call第二天就打来了,告诉我小晃你到医院接你爸爸去,你们爷儿俩一块儿回来吃饭。

我就新鲜了,我说妈您老糊涂了,我爸退了多少年了,他跑医院干吗去?又不是专家会诊日。

我妈说,你小子没大没小,看我不抽你!你爸这接了个病人,病人家属功夫做到了,你爸一把老骨头感动的什么似的。你问这么多干吗?!快去!

我寻思,破天荒了还,自从老爷子五年前在手术台上出事儿以后就再没出过山,我这些日子没回家,物是人非了?

我把车停了,朝我爸原来当院长时的办公室走去,现在他每周一的专家坐诊也在那儿。门没插,我推门儿就进,边往里闯边喊叫:“老爸,妈快把我活剥皮了再不回去吃饭,您……”我噎住了,沙发上的人见了我脸色也陡然变了。我只觉的有千百句话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我说什么来着,李小全儿命里注定有我,分了也得再碰上。

“这我混蛋儿子,一天到晚颠屁股蒜儿!”我爸打小死看不上我,我现在混到这么大家业他还是这个调儿调儿。

我没功夫理会老爸的话,定定的看着李小全儿,好像要把他整个儿人吸进去一样,看不够,这辈子都看不够!他忽视着我的视线,礼貌的和我爸告辞。直到他迈出办公室,我才回过神儿来,丢下句“老爸你等会儿”,就狂追出去。

离开了别人视线的李小全儿远没有他装出来的那么镇定,我看见他跌跌撞撞的跑在走廊上。我赶上他,在拐角一把捉住他拥他入怀。一瞬间,那感觉就像悬着的个东西扑通实实着着的落地儿了,我的怀里满满当当的,我的心里也满满当当的。他挣扎,我不放手;他踢我,我还不放手;他用拳头砸我,我依然不放手;他叫骂着“王八蛋你放开老子!”我却搂的他更紧,我把他的小脑袋扣在自己肩上,享受着久违的被他依靠着的安心。小全儿,我失而复得的宝贝,不放,就是不放!你要逃开,行,多远都行。只是,别忘了带上个我。

(十六)

“小全儿……小全儿……我喜欢你,我想你……你就这么走了,我怕死了……怕死了……”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我连做梦都在念叨的话,好像再不说个痛快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似的。李小全儿被我死死的揉在怀里用耳语攻击着,他的挣扎渐渐变成了无力,他的叫骂也渐渐变成了低泣,只是那双手还不甘心的胡乱撕扯着我的衣服,就算是最后的反抗了。这小子到什么时候儿都是这么一顽固到底,有风格有性格的爷。我心想,撕吧撕吧,撕多少件儿我都不怨你,因为我个混蛋的曾是那么残忍的撕碎了你的心。小全儿,我杜晃今后就不是人了,我跟你这儿就是一52防水万能胶,我要把你那颗被我撕裂的心修补的平平整整的,我要把你的人和我自个儿粘的严丝合缝儿的,我要你再也甩不开我。

我轻轻按着李小全儿的头,缓缓的将手移到他的脸上,用掌心摸索着他依然倔强的低着的脸。他呜咽着抽动着肩膀,我的手掌也随着他轻颤,指尖儿碰到了湿湿热热的液体,我这心那,一下子放了下来,一个多月以来从没这么舒坦过。刚才见到他的一瞬间,我真害怕他见到我还是那样的痛苦,痛苦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痛苦到用咬自己来宣泄悲伤。现在,那两道泪痕让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儿,因为他的伤心是我看得到、摸得着的。这样儿,我就能用俩眼看着他,用俩手护着他。

我和他僵持着,对于他也许心头是怨恨委屈五味杂陈,但对于我却是借机狠狠的呼吸有他存在的空气。我特自然的想起了小学时看过的一部科幻片里的台词:“时间,请停止运行!”李小全儿,你看你,你害我变得和你一样说话没水准,台词儿老掉牙,连“恐龙特急克赛号儿”都整出来了。你瞅,咱俩人儿这么般配,是不是得栓一块儿呢?敢说个不试试!

要不是我老妈的电话打过来,我们家老爷子指不定得让我在一边儿晒到什么时候儿呢。李小全儿从我怀里挣脱出来,气鼓鼓的红着脸瞪着我。我一只手接电话,一只手贪得无厌的紧拉着李小全儿的手死不松开。小嘎巴豆儿你别跟我玩儿锤死挣扎,我小时候儿在幼儿园和一帮子小男孩儿抢棒棒糖时练的就是四个字儿――“死不撒手”!你这半路出家的别挑战我打小儿的童子功成不?明摆着让我骄傲。他抽不开手,只能由着我一手拖着他往我爸办公室走。

我一边走一边跟他说:“小全儿听话,老实跟着我。今儿你得救我一命,我妈要活剥我皮了。再不把我老爸送回家吃饭,我筋也得给她抽喽。”

李小全儿被我这腻死人的腔调儿恶心的够呛,一张嘴巴不损死我不罢休的说:“你没皮拉脸的还用剥?你有筋骨吗?早就一腔肠动物了!”别说,小子还真精辟,我他妈见着你李小全儿就没了骨头了,比海参鱿鱼还海参鱿鱼!

李小全儿骂得我心怒放的,他总算理我了不是,我跟听歌儿似的美呲。我老爸见我拖着李小全儿的手进了办公室,一把掌把我扇开,老牛护犊儿似的把他护在身后:“你小子又耍什么混呢?!连我的病人家属都敢动手!讨打!”

我这心里就犯嘀咕了,李小全儿和我长得有这么像吗?那我爸怎么分不清谁是他亲儿子啊。

我跟老头儿说,误会误会,我拉着他不是要和他动手是怕他跑喽,他是我一老朋友,今儿好不容易见了我得霸着他不醉不归。

老头儿小眼儿一翻,我不信,你小子这么无赖也就是和单家那小王八羔子狼狈为奸,你甭想和小全儿拉近乎儿把他往歪里带。小全儿,你还年轻,千万别交友不慎、敌我不分啊……我这儿子,唉……不说了不说了……

小全儿大概是不想见我老爸过分伤感,打了个圆场儿:“杜大夫,我和杜晃以前就认识。他人……没什么毛病,挺……正常。”我就当他是夸我呢吧。

我爸立马儿表示为我有李小全儿这样的朋友而欣慰和不可思意,同时为李小全儿有我这么一败类当熟人儿痛心疾首表遗憾。我觉得挺得,我爸虽然是在扁我,但比以前连句话都懒得跟我说强多了。怪我从小到大惹得事儿把他心都折腾凉了,对我这个儿子他是向来不齿提的,我也许是个打骨子里缺少父爱的可怜虫,色厉内荏、外强中干。而李小全儿则有一种魔力,这种魔力让老爸轻易露出了我平日里见不到的慈爱,这种魔力让每个他身边儿的人都特舒服。我他妈爱死这样的李小全儿了,这简直是碰上了一“东郭先生”外带天使安琪儿。(月某人:嗯……确实是“东郭先生”,竟对这大灰狼杜晃……小全儿还真是父子通吃。)

说来说去的,最后李小全儿被我们拐回了家吃饭,通过这顿饭我才知道原来加上我妈,他三人儿都认识半拉多月了。我爸现在是他哥的眼科主治医师,李小全儿拿着一大档案袋子他哥的病理资料和他自己两年以来找的治疗方面儿的资料几三番的拜访我爸把老头儿感动出山了,我妈也对这小子很有好感。我心里为这样的际遇惊讶,有时候儿命运真像一个大圆,圈住了你也圈住了我,想跑也跑不掉。我和李小全儿的大圆已经有了交集,我和他已经介入了彼此的生命逃不开躲不掉。我都有些嫉妒了,这一个月以来他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儿,一想到有人比我更知道李小全儿,我这心就醋酸醋酸的。我寻思着,我得把我们这两个大圆串起来变成同心圆,罩着他,彻彻底底的罩着他!

一顿饭李小全儿除了礼貌的和俩老的交谈,偶尔也和我搭上几句话儿,我知道我和他之间还有很多的话没说清,很多的问题没解决。到他走的时候儿,我说我得送送老朋友,就影子一样的粘着李小全儿出了家门儿。

李小全儿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又恢复了无视我拿我当空气的样儿,俩人儿闷头儿走着,他不说话我也不吱声儿,一前一后默默无闻。说实在的,我就是一愣头儿青,平时哪搁得住这一通憋闷,可是为了李小全儿我能忍,跟他我有的是耐心。倒是李小全儿让我给跟毛了,先憋不住了,看来不正常的不光是我一个人儿。

“你跟到什么时候儿算个头儿?杜晃,别委屈你自己,咱俩不是一路儿人,你犯不上这么劳心费神的。”

“你是那路儿的?中长跑起跑之后都可以串道,我就不能串道改成和你一路儿的了?”我说的没错吧,我自觉自愿和你进行爱情马拉松。

“杜晃!我是个大男的,我不想动不动的就被你们压倒,我不想做变态!”
“我不是韩在!我只想对你好,我看不得别人对你好,更看不得别人对你那样儿!”我知道我和那王八蛋的混帐行径伤他不浅。但是,我要让他明白,之于我,那是爱之恨之切。“我对你,就像你哥对刘轲豫一样,没有你不成。你觉得他们变态吗?”

李小全儿一时说不出话来,随后急忙摇着头:“我哥不是!轲豫哥也不是!我哥是真心爱轲豫哥……”

“你知道那是爱,那我对你呢?你明白吗?那是一样的!”我要是不被他逼到这份儿上,打死我也不会连解释带举例跟普及九年义务教育似的。

“我……我不相信……杜晃,我求你放开我好不好?从小到大,这世上我就俩亲人,一个走了,一个疯了。我命里没爱,求你……别给我这个奢望成吗?”李小全儿垂下头,但是我从他的声音中已经看到了他落寞的表情。我转身走了,留他一个人在街边儿。

当我再推着自行车出现在李小全儿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失神的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站半天儿了。我的出现让他吃了一惊,不理会他的一脸不可思议,我长臂一抄把他拦腰儿拿下稳稳放在车后座儿上,蹬车子就走,一点儿不带费力的。我什么人那我,零八年单挑阿姆斯特朗的主儿我!

“抓紧了您那!”

我照老规矩把车先骑到了“泰来”买水,都是熟人儿了,见我驮了一位就过来打哈哈:“呦喂!今儿负重练习啊!教练够狠的哈,”

“昂白!盯着咱呢,我走了先!”

把水递给李小全儿,登上车子,我边骑边跟他说:“小全儿,你不是跟我说过有钱人家的大少爷都坐凯迪拉克儿喝红酒吗?你坐好了,今儿咱可劲儿找感觉!”

“小全儿,你知道不?找不着你的那些个日子,我急疯了,开着车找不塌实,就见天儿蹬着个山地钻胡同、压马路,我怕你在哪儿等着我我看不见。人家问我,你怎么天天骑着个车子大跃进啊,我说我国家队的,专门儿参加公路赛,目标是赶英超美。我骑着个车啊……”我话不断,给他讲我这一个月来得环城游,他静静的听着。渐渐的,感觉一双小手儿箍住了我的腰,背脊上也有了重量。

“……你看,我现在就是一正经北京活地图,什么大街小胡同的我都能对付到了。我今天驮着你把所有咱俩人儿去过的地儿都串一遍,小全儿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咱俩是一条道儿上的,要不我怎么把地方儿都记得这么熟呢……就算原来不是,现在以后也是了……”

我絮絮叨叨的不住嘴儿,车座上靠着我的那个身子贴的更近了,背脊被那颗小脑袋上柔软的头发扎的刺痒。我耸了耸身子,却感觉背上阴过来一片湿凉,我知道那不是汗。

“杜晃……我真觉的自己是个大少爷了……”

“嗯,你就是……”在我心里,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杜晃,我刚刚以为你就那么走了。你说,我明明让你放开我,可我又放不开你……”

“嘿嘿……我招人儿爱呗!”

“杜晃,你天天骑着个车子满世界找我多累啊……”

“不累,我要是不找你,你又不来找我,万一你想见我喽,多着急啊!”

“杜晃,我沉不?”

“不沉,小耗子似的,没几两。”

“杜晃,我刚说得不算数儿,我不相信的是我自己,不是你……”

“我知道,可我信你,不信谁都信你。”

“杜晃,我已经喜欢你了,就跟我哥喜欢轲豫哥那种的喜欢,没你不成的那种……”

“……”听到身后人的声音因为抑制着激动和紧张显得紧绷,我的心也跳的狂乱,嗓子里发不出一个音节,酸的发梗,我不知道我个大老爷们也能感动成这样儿。

“杜晃,我喜欢你……”

“……嗯……”拼命的震动着声带,我说不出别的回应的语句。

“……真的喜欢你,一下子就喜欢你了……”

“……嗯……”

我没有停下车,骑得更快了,我怕正面面着对李小全儿会止不住的哭出来,我要让风把我噙在眼眶子里的泪水吹干,只永远记住听到千辛万苦盼来的那句话时的欣喜与感动。

“杜晃,我们一起去看哥吧……”

“好,我‘开车’,你指路。”就像上一样。

(ps:先让两只两情相悦了再说^^^^^^^这没虐吧!)

(十七)

“小全儿……”一路骑下来,我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一些,虽然满脑子还是不大敢相信,充斥着狂喜,可起码话儿是能说成音儿了。
“嗯?”

“往后,我这大车小车儿的、俩轮儿四个轮儿的,都不行带别人儿了。”我早就说过,我哪儿哪儿都是给他预备的。

“嗯……我谁谁的车也不坐,就累你一人儿,烦死你……”

“我随传随到!”不烦,不烦,只要你不烦心我,我就没烦你的那一天。

李夕转安定医院了,就在西城区德胜门那块儿,我们到那儿时差不多四点一刻。到安定医院之前,李小全儿让我拐进了一家市场,他想给他哥买点儿水果。他一家儿一家儿的看,我问他你学么什么那,他说我给我哥找摊儿好点儿的荔枝。我心想这不是让人作牙子的事儿吗,荔枝下来再运到北方还得再等段时间。我说,估计这会儿难找,我要不给你来出儿李小全儿吃荔枝跑死杜晃?他眼睛不看我,只是抿着嘴儿笑,操!这小子没事儿就弄我一心跳,我倒省了心脏起搏器了我。

荔枝是买到了,3块钱一斤,李小全儿让称了一半斤。我让他多买点儿,他回答我他哥吃两顿儿正好儿,我说你就不吃啦?李小全儿专心看称杆儿没接我话茬儿。我见他拿出瘪瘪的钱包儿把里边儿的票子都给了小贩儿就全明白了,这东西对他来说价儿不低,他舍不得自己吃。我特后悔,刚才那句也许无意间就伤他自尊了。在乎个人,就会在乎他方方面面、一点一滴的感受,生怕他难过喽,生怕他闹心喽。我现在就是这样儿,总想小心翼翼,总想把他照顾圆喽。有点儿小紧张,有点儿小害怕,更有点儿小甜蜜,恨不得使出全身的解数捧着、护着。

李小全儿托着红艳艳的荔枝,看宝贝似的看着:

“小时候儿,哥从来都是随着我,有点儿钱买水果就买我爱吃的。我知道他不爱吃香蕉,可每他都给我买香蕉。哥爱吃荔枝,他好的时候顾不上吃,现在病了,我要让他吃上口爱吃的。”

李夕住在安定医院的精神科,李小全儿进他病房的时候他反映明显激动起来,不过少了在利明时歇斯底里的狂躁。李小全儿一颗颗剥着荔枝,抠掉核儿,往李夕嘴里喂。李夕一边吃一边舞动着手臂,在李小全儿靠近喂他的时候又抓又打。一下下挨在身上,李小全儿没反应似的,还温温柔柔的问:

“哥,好吃吧?甜不甜?下咱还买。”

我不知道该怎么想、怎么做,只是本能的一把拉起李小全儿,自己凑过去:

“你到一边儿剥荔枝去,我来喂他!”又补上一句:“我下手有轻有重。”

于是拿捏着力道制住李夕的手,把荔枝肉喂到他嘴里。李小全儿没说话,我听到身后移动脚步的声儿,接着带着薄荷味道的轻浅气息呼到了我的脖领子上,我知道是李小全儿弯下腰,把小脑袋儿枕到我的肩上了。我没回头,粗声粗气的给他下命令:
“还不快剥荔枝去!”

只有用这种语气才能掩饰满溢的幸福感吧。嗯……不能让这小子知道,因为……他给的不够,我要的更多。

李小全儿现在在一家不小的公司跑外联,他对我说经理嫌他太小孩儿不让他插手业务上的事儿,只让他跑来跑去的沟通客户干些杂活儿。他现在干得很带劲儿说是把业绩做好了转正就有戏,那他就能给他哥一份儿安定了。我心疼他,心疼我的人一天到晚为了生活把自己累的不像个十九岁的男孩儿。我对他软硬兼施要求他到我的公司来,他笑着搂住我说杜晃你不想看到一个没用的笨蛋跟在你身边儿吧,我想当个能对你好的李小全儿,不是个拖累你的李小全儿。我掐了他一把凶他,你顶多就是个缺魂儿的小混蛋,不识抬举!其实我有我的打算,由他去吧,反正他现在在我的势力范围内,他要再给我玩儿不吃、不喝儿、拿自己不当回事儿唔的,我就大网一收,乖乖让我把他养鱼缸里得了。

我公司公务忙,他小孩儿杂事儿也不少,我们这一大天见不着个面儿,有几我午饭时候偷跑出去找他被他给骂了回来。不过,我也因此见识了他盒饭里的货色。

“你们公司不是有工作餐的津贴吗?”

“……”

“你他妈至于为了每顿省三块钱吃那样儿的盒饭吗?你寒碜谁呢?”我就气他这个劲儿,躲起来一个人儿吃苦受罪儿的,操!我是什么?摆列儿吗?

“……”

“我今儿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要想工作的好好儿的,就先给我对自己好好儿的。要不,明儿就给我在家睡觉玩儿!”撂下话我甩手就走,他一人儿对这那盒被我扣在地上的饭默哀。

这是我们好上之后第一闹别扭,我三天没找他没搭理他,可是从那天起小丫挺的盒饭内容都由我决定了,我不介意开着宝马到他公司底下把盒饭让保安、前台捎给他。我估摸着我杜晃捎带脚儿弄一送盒饭的兼职也不赖呆,又有速度又有质量的,就是不知道我这油钱赚不赚的回来。不过,让小爷我伺候别人儿那简直就是他妈让史前恐龙重返人间,我就只死盯你李小全儿一人儿,我看你给我耍什么活。

这三天我没见李小全儿人,可是心里疙疙瘩瘩的要命。我就是呕一口气儿,他宁可暗地里紧着自己也什么都不告我,我这爱人情人当的要多委屈就多委屈。可见不着他对我的煎熬比我估计的超老了鼻子了,我见天儿的心里寻思他饭吃好了没有,今儿菜里有香菜他爱吃不爱吃,是不是又跑路跑了一大天儿,那群王八客户给他脸子看了没有。我是心在杜营身在全儿,一天不见想的慌,身首异没商量,丢魂儿丢了个干净的。大下午的我对着手机屏幕发呆,那上边儿是我偷拍的他的照片,这几天我见不着他真人儿就靠这佳人倩影活着。

“喝!意淫上了你?”(月某人:8只是同人女热衷YY, 哦hohohohohohoho^^^^^^)

知道我丢多大魂儿了吧,连单超浑身这么大飞禽走兽味儿的主儿我都闻不到了。

“不纯洁了吧你,我跟这儿相面呢,看我家小全儿这鼻子呀眼儿的,跟我一对似的怎么就那么配套!”

“杜晃……”咋滴了?哭腔儿的。

“啊?”我操!这丫眼珠子里窜腾的那是什么?不会是淋巴液吧。眼睛受外伤了?受外伤也该流血不流水儿呀。

“核桃……丢我一人儿躲两天了,我找不着他……我找不着他……”

靠!单超这小子让那小乡巴佬儿捏吧成祥林嫂了都,他跟我这儿鼻涕眼泪的唠叨了半天,末了一句“我见不着他想他”把我“淋巴液”也从眼眶子里勾出来了。我哇的一声:“哥哥比你强不了多少,我也三天没见小全儿了,想啊……”说罢哼哈二将声泪俱下,大有水漫金山之势。

哭毕拖地,单超凑上一张厕所揣子脸,哀求到:“杜晃……你山地车借我……”

拿去!拿去!得,阿姆斯特朗又多一对手。

前脚儿把单超那厮打发走了,后脚儿秘书就通告,有个叫李小全儿的要见我问有没有预约。我这一阵儿的热血沸腾,急忙吩咐:让他进来!Sandy我跟你说,以后滋要是这位爷来只有我预约他的份儿没有他预约我那一说儿,记住喽!

不等李小全儿敲门儿我就先一步拉开门把他让进了办公室,强忍住拥他入怀的欲望,我偷偷的将这个让我牵肠挂肚的小丫挺看了个遍儿。瘦了,怎么又瘦了?我亲点的饭都不成……脸色太难看,没血色……怎么看着这么虚?没闹毛病吧……我越看心越重,眉头纠在了一起,三天以来呕着的一口气被他病秧秧的样儿消了七、八分。

“杜晃……我请了个假提前下班儿过来了。”

“那你那全勤奖不泡汤了?”我故意刺他,我得让他知道他这样儿对自己跟我这儿没那么好交代。

“……我……我更在乎你……”

阳光啊真他妈的灿烂啊,儿啊真他妈的红乎儿啊,杜晃啊真他妈的爽啊!

“我……想向你道歉,我准备了一些菜,过会儿到我那儿吃饭好不好?”他绞着手指,小嘎巴豆儿又紧张了不是。

我有种守得云开见日出的感觉,李小全儿终于卸下心房让我踏入他的方寸之地了。交往以来,我从来没有提出过要到他家,我要让他心甘情愿的乐意接受我,接受我了解他生活的每一个犄角旮旯。

我一手抓起外套儿,一手拉着他往外走:“马上就下班了,咱现在就走,我正好肚饿呢我。”是啊,李小全儿,我他妈见着你就饥渴。

李小全儿的住和我想象的一样,简陋却井井有条,我盘算着又该给单超这丫挺的找点儿事儿干了。饭菜看起来是提前准备好的,满满一桌儿还冒着热气。有句话儿怎么说来着?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男人的胃。李小全儿啊李小全儿,我杜晃得心早就让你那小手儿抓的牢牢得了,你今儿又整这么一桌子,我连下辈子都被你抓牢了。你说,咱俩是不是等于上了双保险了?

“杜晃,你跟我生气我特高兴……因为,你心里有我……我还没让哥他们以外的人这么宠着过,都不知道怎么好了。这两年来,我马马虎虎的过惯了,就没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知道你发火儿是为我好,可是……下就算打我一把掌也别不理我成吗?你这么着不理我,我……害怕……我也不敢找你……”李小全儿低着头,一脸可怜的自责着,那带着三分哀七分怨的小声儿在我听来怎么都像是在撒贱儿。

“……这几天的午饭吃着合胃口吗?”我顺手把他揽入怀里,揉揉他的头发,真想堵住那张说个不停的小嘴。

“嗯……好吃。”李小全儿没料到我开口就是这句话。

“小全儿,你想对我好吗?”

“想……特别特别!”

“那你知道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不?”

“……”

“是你李小全儿。你要想对我好,就先对自己好。饿着、累着、委屈着,全都是让我难受,全都是对我不好……”

“杜晃……”李小全儿的两只眼睛更加水汪汪的了,里边儿亮晶晶的东西就要滴出来了。

“咱以后不管吵多凶,有再多的不是,也不能不理人儿成不成?这就算个吵架公约吧,以后发现问题随时补充。”

“可是……可是这是你先不理我的!”我靠!你有没有诚意?刚给你个好脸色你就张狂起来了。

“怎么着?让哥哥我好好儿理理你是不是?”你这是自找调戏。

“我没说!”

“可我就这么想!”

“你这是自作多情,老孔雀!”

“呦!骂的挺痛快哈!我这就开个屏儿让你瞅瞅,给你看看我到底老不老!”

我把怀里的李小全儿往床上一丢,饿虎扑食的扑向了他,一边儿往他脖子上吹气儿,一边儿逗他:“我说,咋滴了?脸怎么介么红,让人给煮了啊?整点儿益复芬吧!”

小嘎巴豆儿的脸是红的不象话,我都怀疑他真给我发个烧唔的就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我对他的恶作剧没有招来他的挣扎和反抗到让我觉得反常。谁成想,小丫挺的下一个动作又让我差点儿吐血,他满眼情情的注视着我,柔柔的伸出胳膊,一手勾住我的脖子,一手捉住我摸着他额头的手贴到他脸上。

“杜晃,我准备好了,如果是和你,我愿意……我不怕疼!”李小全儿十分十分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

操!我已经不是差点儿吐血了,我早就血溅三丈了我。李小全儿,你知道不?我姓杜不姓柳,我单名一个晃字叫杜晃和柳下惠没有血缘关系。你这么积极主动自觉自愿,我怎么有力气拒绝?看看身下眼神中透着默许和期待的人,原本还有的一点儿犹豫变得荡然无存,把手慢慢伸向了李小全儿的衣服扣子。

小全儿,如果你想要自己明天有所不同,我希望那是因为我……

(十八)

都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话以前我是不大感冒的,因为我是骑着马欺负人的败家玩意儿。可打今儿起,我就变杜善人了,他李小全儿才是真真儿的是骑手、马夫,我他妈的得让他小子牵着鼻子走。

“杜晃……轻点儿……你疼……我也疼……”李小全儿忍不下去了,发出了抗议。

我火儿上来了,哪听的进他的话儿去,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弄得他一脸的委屈。

“杜晃!我叫你轻点儿你听到没有?!都摔打碎了我怎么跟胖叔交代?!”

我瞪他,不理他,继续蹂躏手中圆滚滚的东西。捏死你!捏死你!

“杜晃!你要不愿干拉到,我又没逼你,你自己个儿乐意。你把这洋葱头抠的越碎味儿越大眼睛熏的越疼,你这样儿咱俩都受罪。”

他妈的你受罪,老子才受罪那!我弟现在还撒着欢儿的在底下抖精神那!

胖叔那儿有个伙计辞了,一时找不到换手的,大排挡生意好灶上很费料儿。这个节骨眼儿上,李小全儿就过去帮忙了。他把理食材的事儿带家里来做,东西弄干净了梆黑子送过去刚好摊儿上用上。我现在正窝憋在小板凳儿上跟他一块剥洋葱头,李小全儿说得没错,他不怕疼,眼睛熏红了也不怕,奶奶的穷人穷命!操!你不怕我怕!我气的边剥边摔,从我手里出来的洋葱头没一个整装儿的。

“你往一边儿看电视去,我自己弄!”李小全儿见我还那副德行,有点儿窜火了。你窜火我还窝火那,让你小子摆了一道儿,整的我真跟只老孔雀似的。

“我就不!”妈的,帮不上忙还捣不成乱啊,去!

“好好儿呆着去!”李小全儿像个凶孩子的妈,插着个腰儿,甩过胳膊伸出食指指向沙发做茶壶状。

“也成,不过……你得对我好。”

“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你得让我亲亲抱抱!”

“杜晃,你别过分!”李小全儿话里带着怒气。

“你得让我亲亲抱抱!”

“杜晃,你少跟我得寸进尺!”

“那好,我退一步,你得让我亲亲,就亲亲。”

“我个大男的凭什么让你亲来亲去的?!”我就知道他得这么说,小丫挺的生气埋怨人的话就那么三句半,我都编了号儿记清清楚楚的了,今儿这句儿是三号儿。

“行!我不亲你……嘿嘿,那你亲亲我。”我边说着边往他身上蹭囔,有豆腐不吃大蠢猪,吃一块儿是一块儿。

“杜晃,躲我远点儿!非礼勿施君子也,你个小人!”

“那……要不这么着,你非礼我吧,非礼我吧!非礼我吧!”

小嘎巴豆儿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俩眼儿放着精光。我操!小样儿挺饥渴哈,这么心急翻身农奴把家当?那就卯足劲儿往上上,我看你有多专业!

“你是说真的呦!那我还真不客气了,我自助了先!”李小全儿笑的贼兮兮的,我肚里笑的更狐狸,一想到他压倒我把我这样儿那样儿的我就乐。(月某人:BT!绝对滴BT)

我认命般的往常床上一躺,待他宰割。李小全儿摆出一副狰狞的小脸儿,往我身上大力一窜,嗯……挺彪悍,有前途。他仔细的解着我的衬衫扣子,还一边儿叫嚣着,我来也!今儿让你晚节不保!我笑到无力,这时候你小子该大把儿扯开我的衣服才对吧,难道我还不够乖巧诱人?我眯起了俩大贼眼,沙哑着声音对李小全儿说:

“小全儿,不要……不要……不要这样……”

恋爱中的男人是就是不,不就是是,小全儿小全儿你快上吧,我都等不及反客为主了。李小全儿下一秒就停止了动作,他麻利儿的把我的扣子楼上,一脸抱歉的小声说:

“杜晃,你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求求你快对我怎样吧!可是他的下一句话一下子让我的心又沉起来,那些令人心凉的过往重现眼前。

“我是和你闹着玩儿的,我……就是想要你知道,被一个男的压着我真的害怕……杜晃,我喜欢你,可是我……对不起……都是我……”

李小全儿的神情是掩饰不住的紧张和尴尬,他妈的李小全儿你又把自己当盘儿菜了不是?都是你什么?都是我才对吧!我认识你晚了,让韩在那王八羔子伤了你;我盯的你松了,让你差点儿又受一苦;我自己嫉火攻心迁怒于你做的事儿牲口似的。小全儿,你放心,以后不怕了哈,以后我还给你百倍千倍的温柔,都是你的,没别人儿的事儿。

我手一收,把李小全儿搂到胸口儿上,轻轻抚着他的背,温柔耳语:

“小全儿……不怕了……你不怕,我也不怕……咱俩在一块儿,谁谁都不怕……”

我抱紧了他,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股儿不正常的痉摩,我心一惊:

“小全儿,怎么了?”

“……疼……”

“哪儿疼?我硌着你了?”我更紧张了。

“胃……胃疼……”
在我的逼问下,李小全儿招了,从早晨到现在他小子一直空着肚囊子。早上就别说了,中午光顾给我买菜准备晚饭了就错过了中午饭,刚我俩又那么一闹也没吃成。我忍住想骂他一顿的冲动,给他灌了粥塞了药把他扔被窝儿里头了。他在被窝儿里往外瞅,我坐小板凳儿上老老实实的剥洋葱头。为了少流点儿马尿儿,我带上了李小全儿的游泳镜。

小丫挺的半天不吭声儿崩出这么没头没脑儿的一句:“……像……真像……这游泳镜戴的!”
我估摸着就我这光辉形象怎么着也得像个索普、波波夫唔的吧,李小全儿下半句儿让我大筋一阵抽搐:
“像极了‘哥德米斯’!”小嘎巴豆儿又把恐龙特急克赛号儿周出来了。不过,说正经的,我早晚得逮个空儿带他彻底检查一个,这让人儿揪心劲儿的。
剥好洋葱头我一个人儿给胖叔送了过去,还好挺及时的。送完我就回自己家了,我心想这么下去不行,小嘎巴豆儿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我得琢磨个招儿把他弄到身边儿来。

我这两天和单超见了个面,我对他说单超我这儿又有光荣大任让你找自信了。
单超说得得得少给我来这个哩哥楞,又拿我当幌子讨好你小情人儿是不?
嘿嘿,超儿啊,山地车甭还我了您接着骑!
妈的,有屁快放甭当自己是煤气管儿!
单超说真的咱俩得把李小全儿弄回他们家宅子……

我和单超儿如此这般的合计了半天,商量好了个办法儿,李小全儿入瓮不远矣。
六月的天气多变的很,雨季来临使阴天的时候儿多了起来,李夕像是受了这种天气的影响似的也变成了个闷葫芦,以前的治疗仿佛一下儿回到了原点。他不吃药,不配和。他见了李小全儿不再表情激动,就算平常情绪上的波动也少见起来。他整日的不说话,呆呆的涣散着视线把眼神儿飘向窗外,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在想看什么。李夕疯,李小全儿跟着疯。李夕绝食,李小全儿也跟着少吃;李夕不说话,李小全儿也跟着闭上嘴儿;李夕发呆,李小全儿也跟着愣神儿。我几乎天天和李小全儿奔安定看他哥,病房里李夕望着窗外,李小全儿望着李夕,我望着李小全儿,一间病房三个痴子……
送李小全儿回家的路上,他一言不发,这几天他都是这样。我握住他的一只手,我能给他的就是我的体温,让他知道我在他身边儿。

“杜晃……你知道哥为什么这样儿吗?每年每……”

“小全儿……”
“明天,是轲豫哥的忌日……”李小全儿抬起眼睛,我呆住了,这是怎样一双悲哀的眸子。他这一句话让我明白了太多的事情,我知道了他为什么总在回避我的视线,我也知道了他为什么全身散发出浓浓的孤寂。他不直视我,是怕泄漏了心底的痛苦。小全儿,你还是那么想把一切自己扛吗,你已经……够累了……

“杜晃,明天帮我看着我哥成吗?从早儿到晚一直。我上全天,等我下班儿了再走好不好?”
我怎么会拒绝他,我知道李夕要是有个什么,李小全儿就是第二个出事儿的人。我要帮他守着他哥,守住了他哥就是守住了我的小全儿。
“你放心吧,”我把他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只要有我在,你哥就不会出事儿。小全儿……答应我,你也不要出事儿,给我活蹦乱跳儿、平平安安的,给我好好儿的。”我不知道怎么的,心头没来由的袭上强烈的恐惧和不安,我握着李小全儿的手越来越紧,不想松开。
“杜晃……我非礼你吧……”说着说着他就把嘴唇贴了上来,他那动作实实在在的是贴,可却足够让我气血上涌的了。我惊的一个急刹车,侧身把李小全儿抱了个满怀。李小全儿努力的用他的嘴唇蹭着我的嘴唇,我被他的笨拙感动,竟一时忘记了怎么回应。
“我……我好难受……好难受……要是我能替轲豫哥就好了……就好了……让哥他们在一起……我愿意啊……”
“小全儿……”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和自责声从怀中人的嘴里流出,可是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却没停下丝毫。小家伙儿一边哭一边亲着我,我知道我的心现在软的已经化成了一池水。他的眼泪,他的柔软都让我迷醉,我把他抱上大腿,让他紧紧贴着我的胸膛。小全儿,你不是说害怕被压在身子底下吗,那这样你听着我的心跳是不是安心点儿?我吸住他的嘴唇,轻轻的舔着他口中的每一,我要用全部的耐心和温柔疼爱他。我的舌头和他的纠缠在一起,他开始的推拒被我贴心的碰触变成顺从,不激烈却缠绵。我配合着他生涩的节奏,唾液与唾液混合一体在彼此之间交换。我吞咽着他的味道,我要把他所有的眼泪和痛苦都悉数回收,一丁点儿都不剩。
放开李小全儿的时候,他已经是通红的一片。特别是嘴唇,滴血似的艳丽,艳丽如那个不久后浑身是血、气若游丝,让我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李小全儿……

(十九)
今天就是刘轲豫的忌日,我知道李夕的反映不会太平,李小全儿告诉我过去在利明疗养院的两年里,每到这个日子都是最让他筋疲力尽的时候,今年是第三年了。李夕会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空壳子一样空洞,但那种骇人的平静下却是异常激烈的自毁倾向,只要一个不注意他就会用一切可能的办法伤害自己。医护人员要用他病床上特制的皮带固定住他的手脚,因为药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不能过量使用镇定剂让病人一直眠。疯子的执拗是惊人的,但李小全儿比疯子还顽固。他不愿意他哥受一点儿罪,见着李夕被硬挺挺的帮在床上他觉得自己是罪人是凶手。他就一天到晚的守着他哥,眼儿眨都不带眨一下儿的。他哥不言语,他就一人儿给他哥说话宽心;他哥冲他发狂,他就挨着受着;他哥糟,他就凑上去搂着他不撒手儿,不让巴掌拳头落他哥自己身上。在我看来,这兄弟俩都让我寒心。只是,李夕可能更幸福一些,因为他发疯发狂也好、一声儿不坑也好,始终是在自己的世界里为所欲为,还有个人上赶着给他善后。可李小全儿,单崩个儿的,一个小兔崽子赚俩人儿的命,在他哥那块儿地儿卖完命又奔自己这儿卖,两头儿窜还真是来了把无间道。我对他说,小全儿你要是疲了就撂挑子,我帮你扛,扛着你、扛着你哥,看我这肩膀铁似的。李小全儿笑,是那种很满足很欣慰的。他把小手儿和我掌心相对发誓般的说,杜晃我要让你幸福,还有哥一起。那细细的声音里竟让我听出了绝决的味道,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与他十只交缠,我无语。小全儿,你这个变着法儿往自己身上加秤砣的笨蛋,我是不是一不小心又让你心重了几分?
一大早儿我就直奔李小全儿家了,我就知道这小子的情绪比李夕好不了多少,只不过李夕最直接的宣泄了出来,而他则是偷偷的让自责和痛苦一口一口啃咬自己的心,他装的越没事儿人似的越有事儿,他笑的越欢儿,心里边儿的泪流的就越邪乎。防盗门儿锁着呢,我敲半天没人儿应,我不爽,这么早还能错过他。抬手腕儿看表,估摸着再赶到安定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还是先到医院看着李夕,不能让李小全儿再担惊受怕得了。
李夕被我从早上起就盯的死死的,尽管镇定剂的药效使他十分平静,我还是不敢放松一点儿,因为他在利明时的疯狂让我心有余悸,不能再出事儿了。我坐在李夕的病床前,他还是一副拿没表情当表情的样子,我都习惯了。也不管他听的懂听不懂,我给他用我的法儿催眠洗脑:
“李夕啊,你面儿可真不小,我杜晃亲自陪你的床。我不是咒我老子得病,我老爸还真没病的像你这样儿把我当儿子使唤。不过,你给我听好了,我这儿子可不带白当的,我给你当儿子你弟就得让给我当老婆,咱们一物换一物成不成?喝!默认了?你答应的可真干脆,那我就接手了哈。
李夕,我告你说,你甭不拿你弟当个宝儿,你挠他掐他打他他不还手那是他欠揍找打活该。可是现在有我出来敲打他了,你是不是得退居二线垂帘听政该不出手时就不出手了?你要实在是爱岗敬业非得当王进喜时传祥唔的,我给你整个鼓你爱怎么打怎么打,打坏喽咱还买。
李夕,我不是护着我老婆,李小全儿真那么对不起你吗?俗话说的好,久病床前无孝子,你弟这两年多来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个数儿吧,儿子似的,你他妈都不用怕没后了!不光这样儿,他还搞传销似的发展队伍,连他妈我都跟你这儿认干爹来了。我说干爹啊,你知道不,小全儿都熬成什么了?他没跟你说过吧,你听听。
他长期营养不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满世界给你买贵的要死的荔枝,你嘴可够叼的;他身子骨儿弱外带贫血却扛水搬东西干体力活攒钱给你治病,你可真能烧钱的;他三餐不定总凑合事儿把胃捣鼓成了个胃溃疡,吃什么吐什么,可你一顿儿不好好儿吃他就糟心窝子;他为了弄现金卖房卖地就他妈差露宿街头了,可要你住个双人间的病房他都嫌委屈。他个大小伙子一米七六的个儿才一百一十斤侧着看像挂历,刮风儿就倒似的。李夕,我看着他心疼啊,就像有小刀儿往嫩肉儿上戳,疼的掉眼泪,滴答滴答的都落肚子里了……
李夕,你真有那么恨李小全儿吗?你是恨他那还是恨抓不住刘轲豫的自己那?你不回答是吧,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在恨自己,只有这么恨自己的人才会不光折磨自己,连家里人都让跟着受罪儿,所以你不是真恨李小全儿是不是?你又默认了。嗯,素质不错,爽快的能混梁山帮派了。你也知道,刘轲豫的心一开始就是在李小全儿身上的,那是他的初恋,可爱情这东西猜得到开始却猜不到结局,你知道他刘轲豫就恋不上你?也许,早就恋上你了。就算没恋上,你死贴着他不就成了?又不是只有双面儿胶才能粘东西,就你一面儿有胶就攒活了。你瞅瞅我,不也粘的门儿紧吗?连你弟都让我把胶水儿给他抹匀实了。
还有韩在那王八蛋,你有事儿没事儿招白他干吗?咱得跟人打交道是不是?他欺负你弟,你小哥儿俩还不卯起劲儿来给他致个残留个念想儿,就知道一个傻哭一个伤心真不是爷们儿。我要早碰上你俩人儿,先把韩在给办喽,再把你俩的浆糊脑袋cei清楚了,我就不信了还!

嘿嘿!这是咱哥儿俩第一这么说掏心窝子的话吧……”
我不住嘴儿的冲着李夕叨叨,他的反映让我惊喜,原本空空洞洞的眼神儿慢慢有了一点儿生气儿,甚至缓缓的转向我和我对视,那里边儿少了癫狂、少了默然,沾上了些情感和温度。我心里有个念头儿,人都说我这张贫嘴儿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别介!我火力弱点儿先,滋要把这李夕的心眼儿说活了,我这嘴就是原子弹变小钢炮儿都行。
中午的时候儿,我和小护士换了把手儿,李夕倒是老实,可我还是千叮咛万嘱咐的,他要是出了事儿,谁都经不起。我溜达到医院门口,在那儿的小摊儿上要了一碗儿馄饨俩驴肉火烧,吸溜吸溜的吃的挺香,小摊儿周围堂土炕烟儿的,可我倒觉不出脏来了。我想,李小全儿没少在这小摊儿上凑合饭吧,也许火烧里连驴肉都舍不得加,光弄点儿焖子。我嘴里默念着,小全儿,什么样的生活都别落下我,我陪你过。
在小摊儿上喂饱了肚皮,我抬腿儿跑了趟市场,我给李夕挑了两斤最好的荔枝,又给李小全儿买了一大把儿香蕉,他爱吃这个我知道,谁让他那天说话不小心说露了。你俩不是都委屈着自己吗?往后不用了,谁想吃什么吃什么,我三包。我提留着这两袋子东西美滋儿滋儿的往医院赶,心里头净是李小全儿满嘴香蕉的可爱吃相儿,晚上回来我得好好儿馋馋这小丫挺的。
临进医院大楼的时候儿,一阵急刹车的声音引的我回头儿看。操!这车我认的,宾利欧陆,全中国才他妈有几辆?我心里骂到,韩在你他妈的就嚣张吧,等爷爷那山地车还回来之后我撞死你丫的!
我不鸟他,径直往里走,走到大厅中央的时候,再也不能忽略身后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救……救人!医生!医生!操他妈的医生都跑哪儿去了!”
我听到那是韩在声嘶力竭的叫喊,猛地回过身儿去。那一瞬间,我的血液凝固了,我亲耳听到了自己浑身结冰的声音。韩在像只浴血的豹子,一身鲜红的在大厅咆哮,而那鲜红的源头就被打横抱在他的怀里。我视如珍宝的人浑身是血,那彰显生命的殷红液体正汩汩的往外涌出。

“小……小全儿……小全儿!”

我艰难的移动开几乎僵化的双腿,高喊着心爱人的名字疯狂的扑上前。那么近,近的让刺目的鲜血更加刺目,近的让鲜血的温热更加灼人。我想一把把小全儿从韩在手里夺过来,可我不敢动他,我怕轻微的震颤令他已经脆弱到极点的生命更受重创,我只有狂乱的和韩在一路往外科急诊跑。

“血……小全儿!小全儿!别流了!别流了!”
看着他身上吸饱血水的布料儿仿佛要滴下血一般,我口不择言的胡乱喊叫着。别流了……别流了!我的血给你,给你都给你!

奔到急诊室,放他在病床上,身下的洁白立刻沾染上血的痕迹。医护人员神色紧张的把他推向手术室,我抓住他的手一路跟从,直到被手术室冰冷的大门关在外面。我的眼前晃动的是他痛苦促眉的灰白面庞,耳边回荡的是他气若游丝的呻吟:

“韩在……你……你不能有事儿……你得救救哥……”

李小全儿,你个小兔崽子,只有你才能救你哥!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啊……你啊……
我不能自已的呜呜哭着,倚在手术室的墙壁上。我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了,从那第一抹鲜红映入眼帘的时候,就已经土崩瓦解了。小全儿仿佛越来越透明,越来越虚幻,好像立刻就要从我身边儿飘走。不许……我不许!你这样对我,我会比李夕还要疯狂!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换你一个平安,哪怕是我的血肉灵魂,哪怕是我的全部生命!老天,你让我跟他换!你让我跟他换!
看着手术室门上的红色顶灯,我焦躁,我恐惧。我怕它就一直这么亮着,让小全儿孤孤单单一个人儿挣扎在生死边缘。我更怕它一下子灭了,将我所有的希望化作一个零,我将仅存一个来不及继续的开始,一份来不及给出的爱。我的视线游移,不敢在落到那盏灯上,它就像是一只在判决书上挥毫泼墨的大笔,让我胆战心惊。
“为什么?告诉我!”我血红着眼睛瞪着韩在这个始作俑者,那目光里除了沉重的悲哀和担忧再也容不下别的,只有抓狂的担心小全儿,我再没有力气去愤怒、去怨恨了。我的心头脑畔只剩下“伤痛”二字。

“他上午来找我,还是那件事……他哀求我,让我看看他哥。”
“你还是拒绝了……和往常一样。那小子不只找过你一吧?然后你像往常一样羞辱他,祸害他,是不是……是不是……”
“……我没答应他,只想甩开他。我急着过马路去取车,就没有看到高速开过来的汽车……可是,完好无损的是我,被撞飞的是李小全儿。他,救了我……”
“孙子……孙子……你他妈孙子……”我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你他妈比我还禽兽不如……我操你妈……你就帮他一把……就他妈看他哥一眼……”
“我不能!”韩在突然激动起来“操他妈的我不能!我受不了我看上的人一天到晚磨着我爱别人儿!我他妈在他心里就这么傻逼!就这么不值钱!”

“所以你就祸害他……祸害的没边儿……”
韩在没声儿了,半晌儿才言语:“我喜欢他……我是真的喜欢他……从他哥带我和他见面,他警告我不要伤着他哥开始我就喜欢上他了。姓杜的,我现在告诉你,是我先喜欢他的。小全儿好起来之后,我是不会让给你的!”

我微微的一笑,笑他如此无知,我不想和他过话儿,只丢给他三个字:“你不配!”
韩在,你就是原来的我,充其量就是个拿着伤害当作爱的混蛋玩意儿。小全儿从头到尾都是我的,是我的……如果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到此为止,还我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全儿,那他今后一辈子也都是我的……

手术室的们推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他的话让我痛苦到麻木的心脏骤然收紧:
“病人脾脏破裂,伴随肝脏水肿,急性肾衰,刚进手术室时心脏停跳九分钟,电击后复苏。现在血压超低,身体免疫功能紊乱,你们……做好思想准备……”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楚,因为我的感观一片混沌。小全儿,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逃可以,多远都行,只是,别忘了带上个我……

(二十)
我在墙上已经倚了一个下午,走廊内的阴凉对我来说比心暖和。韩在在对面的长椅上木然的坐着,呆愣着眼神,垂着双手。已经四个小时了,恍如隔世,除了偶尔看到从手术台上换下来的护士,再也没了别的声息。小全儿,你现在是不是也累得够呛了?坚持住,听到没?我不松手你也不能放开!你不是说要给我幸福吗,还有你哥,你连我的手都拉不住那算什么?你要是真那样儿不着调,我就买副手铐把你拷了,牢牢的拷在我这儿。四周好静,静的都不真实了,我怀疑我所的并非人间。是啊,我的心如死灰已经将我抛进了尸横遍野、了无生气的修罗场,那遍地的尸首正是我破裂成碎片的心。
韩在抽动了一下肩膀,随后间或的抽动慢慢变为了阵阵颤抖。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那上面有泪,是自责多一些还是爱恋多一些,我不清楚。韩在,如果你我的爱意味着让小全儿受到伤害,那它就贱如粪土、一钱不值,我宁可他弃如敝履、不屑一顾。所以,我要让这份情谊温和若水,柔软如棉,不伤他,绝不。
那件吸走了太多生命的血衣一直搭在韩在的腿上,红的触目惊心、摄人魂魄。我想把小全儿搂在手里,手里没有他我胸口儿空的不行,哪怕……哪怕不是他的真人儿,哪怕只有他的气味儿。踉踉跄跄的走到韩在跟前儿,无视他茫然的对视,抽出那件血衣,我把它攥在手心儿,揉进怀里,就像死死的扣着小全儿的身体。我的脸轻轻的碰触着怀中物,呼吸着上面儿那半干液体散发出的血腥味道,我就像捏着小全儿的命一样轻手轻脚儿、小心翼翼。
“小全儿……小全儿……”把脸埋在布料儿里,我低唤着让我牵肠挂肚的那个人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呜咽,最后变成了啜泣。可是……无泪。我也尝到了悲到及至却无泪的感觉,我不是想想小全儿就能哭出来了吗?然而,虽然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界儿不想他的,眼底却干涩的除了痛还是痛。
八点了,知道现在的时间,还是因为医院走廊里响起了报时的音乐声。手术室的顶灯灭了,原本不显眼儿的一闪打破了所有的僵持。这……意味着什么?是一切的幻灭,还是……希望的开启?我把那件血衣揪的更紧了,好像这样儿就能揪住小全儿不让他走。怕,从来没这么怕过。
手术室的门随即打开了,我麻痹的神经一瞬间敏感到了极点。一张病床被推了出来,先探出的是床尾,接着……是白白的床单,再接着……是一只被高高挂起的吊瓶,然后……是一节惨白细瘦扎着液的小臂,最后……整张病床露了出来,小全儿薄薄的身子盖在白单儿底下,静寂的睡脸露在外边儿。我整个人一下子摊了,眼泪迸发出来,从来没有这么如获大赦过,从来……我知道,我的小全儿留下了,我的小全儿留下了。我嘴角儿大幅度的往上扬着,我想为命运的奇迹大笑,可是那发自心底的笑声彻彻底底的噎在了喉咙里,只有泪腺通畅的不可思议,分泌出大滴大滴液体滑落在那个夸张的笑脸上。小全儿,你看,你害的我跟个女的似的梨儿带泪,这老脸丢的。你一大男的得对人姑娘家负责到底、实行三包吧?你快点儿给我好起来,我还等着你来包圆儿那。

“谁是病人家属?”嗯,和电视里情节的一样,连续剧还真是“三贴近”啊。

“我是。”我和韩在一块儿往前冲亮名身份。

估计医生把我俩当成小全儿的大哥二哥了,我心想你他妈人畜不分啊。
“人救回来了。我说,你弟可真有本事,伤得地儿真全乎儿,我们医院外科几个科室的主刀儿都到齐了,我上了这么多年台了,这还真是的……”看惯了生生死死的外科医生一边儿摇头一边儿感叹,你妈的,抒什么情?快讲重点!

韩在先我一步耐不住性子了,他一把揪住那人的脖领子:“快他妈说,人现在怎么样了?”

我说医生啊,这会子分清了吧。
“咳……咳……”这倒霉的医生好容易挣脱开,倍儿理解的说:“冷静!冷静!你们这样式儿的我见多了,好好听着。病人的意志力不错,求生欲望很强烈,抢救时有几我们几乎都放弃了,他自己又缓过来了。现在他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还得在ICU病房观察一段时间,防止术后的并发症……”
听着这话,我的心头涌起一阵感动。小全儿,谢谢你,谢谢你舍不得我,抛不下我,谢谢你还愿意和我下半辈子混在一块儿。我打这儿以后没什么欲也没什么求了,因为经历了这么一码子事儿,我算彻底弄明白了,我这辈子最宝贝的东西已经找着了、得到了,再没有什么比守护着你更重要的了。失而复得不是说成就成的,我和他再容不得第二回了。
我和韩在站在外边儿,透过ICU病房的玻璃窗望着还插着呼吸机的小全儿。他的情况比较稳定,安安静静的躺着,我也前所未有的安心,好像整个世界的喧嚣都消失了,静谧如夜。
我得赶快回去准备些日用品什么的,我的和小全儿的都要,而且得快去快回,省得他小子醒来第一眼见不着我,没我镇着他他还不反喽!扭头走出两步,我被一个声音叫住了,是韩在。
“杜晃,你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放心我忘不了,那么大屁味儿。只是这人,我几乎把他无视到透明了,除了李小全儿,没人儿入的了我的眼现在。而且,我也懒得告诉他,有了我,李小全儿早他妈目中无人了,谁谁都一样儿!

“我不会放手的。”他补了一句。
“韩在……”我转过身,我觉得他是个可怜虫,喜欢一个人儿喜欢的无从下手没轻没重“你要是真的想对李小全儿好,就称他个心,放点儿人味儿在李夕身上。李夕就在这家医院的精神科,你着办吧……”我话说到了,他爱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感冒。只是,少他妈再害吧李小全儿!
我脚底儿生风的来到小全儿的公寓,和对门儿的房东说明情况要了备用钥匙,就开门儿进了他的屋儿。把他的洗漱用具整理好,我寻思着再给他装几件儿换洗的内衣。碰上他,我风格儿都变了,狂野派《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改柔情版《我的心太软了》了,细心的跟个娘们儿似的。李小全儿你本事,我他妈都让你驯成东方不败了,直接奔泰国混人妖玩儿铁定成。
我在他衣橱里扒啦,手上触到了件手感光滑的衣物。扯出来一看,顿时心头泛起一阵带着酸楚的暖意。我那天对他轻薄无礼时扯烂的那件之前送给他的T恤,他并没有扔掉,反而被小心的藏在了衣橱的最里面。小全儿,是因为这是我送你的吗?你那是对我已经是喜欢的了吧。只是,我的愚蠢逼你把那份情感打包收藏了对不对?
回安定的路上,正路过ESPPRATE的专卖店,我进店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T恤。我要把它拿到小全儿的病床前,我要让我心爱的小全儿知道,一切的一切我都要还他一个完好……

(二十一)
按照医生的说法,小全儿现在的昏迷是身体受到重创后机能进入休眠的自然反映,但这种昏迷如果持续三天情况就不乐观了。我寸步不离的守在ICU的病房外,等着、盼着他醒来。你李小全儿十九年前出生的时候儿背着我不跟我打个招呼儿,我不和你计较,现在又重活一得容我抢个沙发见你第一面儿吧。呼吸机已经卸下来了,我接着玻璃窗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小全儿,他单薄的身子在薄被底下让整张床几乎看不出起伏。我心想,你说你怎么吃肉长骨头跟螃蟹似的啊,胖不起来。又不是混模特儿的,咱甭这么骨感成不?你看你连骨头都细的跟刺儿似的,根儿根儿往我软肋上扎。怪不得你跟我说话办事儿都跟个刺儿头似的,感情浑身都是这东西。小全儿,我想把你往横里培养行不行?你快点儿醒、快点儿好,配合一把哈!全儿,醒了吧……操!这他妈还是医院呢,把个玻璃都擦不干净,一层的水气儿,都看不清楚了。我伸手抹和了几下跟前儿的玻璃,可是指尖没有一点儿肮脏的痕迹……
我就从小全儿出了手术室以后一直在ICU的大玻璃前盯着,都天明了。头天的小护士过来换班儿见我还在那儿杵着,一眼的惊诧,随后换上一脸的同情。她腾腾腾的转身儿跑出去,一会儿托了个煎饼回来,递到我跟前儿。
“你……那个……昨儿开始就在这儿守着呢吧。这个给你,你弟弟躺着呢,你可别再撂倒,要不我们护士可要忙不过来了……”
小姑娘说着说着不好意思起来,我知道她是好心,就接过煎饼道了声儿谢。我听见小护士走开的时候嘴里叨念着这做哥哥真是到家了,感情真好。小全儿,连外人都感动了,你心肠儿最软了,你也老早就感动了对不对?所以,你肯定会醒过来的是不是?

单超打我手机说,杜晃怎么逮不着你人?
我说,我医院那。
单超说,行啊!往医院追忆似水年华去了?你丫住上瘾儿了是吧,这我家核桃和我可伺候不着你。
我说,扯他妈淡!
单超说,那就是夯人夯到医院去了,那丫挺的伤哪儿了?是不是让你小子绝了后了。
单超,……,小全儿要是再不醒,我就真绝了……
杜晃,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小全儿……出事儿了……昨儿,一眨巴眼儿的功夫……
哪家儿医院那?
安定……ICU病房里……
我现在过去,挂了!
等等!
嗯?
捎把儿香蕉给我……
单超见着我的时候儿跟见着鬼似的,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儿惨点儿,可没成想这么不像个人。我把大致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他听的听着,眼神儿里的担忧越来越重。

“杜晃,你不能这么着?你要这么着干熬,小全儿醒了就得伺候你。”
“单超,以前我要么是耍不值,要么是没机会,都不能陪他身边儿照顾着他。你说,我差点儿就没了他了,好容易又夺过来了,现在恨不得把他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我……一步都离不开……”

“杜晃……”
“你想想,要是核桃这样儿了,你能离得开吗?不能吧。恨不得长他身上是不是?”

“……”

“所以,甭劝我了……”
“……姓杜的,那就像个爷们儿点儿,不吃不喝的怂样儿!把那煎饼干了,搁板凳儿上碍眼儿劲儿的。晚点儿,我跟核桃过来给你送饭。我怎么交你这么个主儿……”

我笑,臭丫挺的就这么碎催,还他妈装的一百个不乐意似的。

“还有,腾把手儿跟家里联系一下,阿姨朝我要人那,你都不接二老的电话。”
我是急忘了。单超走后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我把这边儿的状况说给了我爸妈,俩人儿当下就急了,急吃白列的非要赶过来,我给他拦下了。我告诉他们小全儿现在还没醒,来了也没用,不如让他安安静静的,我盯着就成了。俩老的还不放心,嘱咐我经着点儿心,缓缓他们就过来。我总觉的我爸妈自打认识小全儿之后,对他总带着那么股子溺爱。我知道小全儿温和善良,特懂事儿,和我大吊角,我爸妈没休上这么个儿子,遇着小全儿移了情了。这要是别人儿,我就得吃醋,可他老俩的心偏在小全儿身上我特乐意。
第二天晚上,小全儿各方面儿都稳定了,转到了普通的单间儿病房。我也开始把病房当家,守他床边儿上动都不带动的。除了大夫过来检查换药看伤口能把我支开点儿,我都在离小全儿的三步之内。韩在这期间过来了一趟,他这不是跟我勾火儿来的,他说:
“杜晃你好好照顾小全儿,李夕那边儿就是我的事儿了。我这不是成全你们,你他妈别把我韩在想成个孬种,我这是为了小全儿。杜晃你他妈的不是个东西,可你昨儿那句话我信了。我这样儿就是铁了心的对他好……”
我听了有点儿赏识这小子了,他他妈的也知道我杜晃的话是真理了,有进步,就把这丫当回人好了。
三天,过得可真快当儿。我寻思着“三”这个数儿和我天生犯冲,每和小全儿闹别扭都是一闹就闹三天,这也一样,又是三天。不过,往常三天之后都是雨过天晴,小全儿,这你也不会不理我吧?咱不是有个“吵架公约”的规章制度吗?你得遵守啊,要不,我可按国际惯例制裁你。
第四天,小全儿没和我商量就违反了公约,他终究没有醒过来。大夫一个劲儿的摇头,因为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头部、神经什么的没有任何器质性损伤。他告诉我,这种没有理由的昏迷在临床上并不稀奇,也许十分钟之后就醒过来了,也许……
病房里就剩我和小全儿两个人,静的出奇,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儿。我轻轻握着他扎着液的手,这滴答滴答凉乎乎的玩意儿把小全儿的手弄得冰冰的。他身子虚,体温向来比一般人儿低,我怕他冷,我要给他我的体温。小全儿睡的是那么安稳,安稳的周身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这种眠的沉寂让我越来越不安,我觉得我和他就如阴阳两隔,身不同的世界。我不是个贪心的人,从阎王殿里把小全儿愣抢回来让我欣喜若狂,能现在这样儿陪在他身边儿我知足了。我不怕他小子偷懒儿睡觉不搭理我,不和我说话,不看我一眼,只要我能瞅见他就行了。他要是不乐意说话,我替他说;他要是不乐意动弹,我当他腿;他要是不乐意睁眼儿,我替他看。小全儿,我什么都不怕,就是怕你受罪儿。你不是最爱踢腾来踢腾去和我武斗吗?现在手脚僵硬不得劲儿吧?你不是最爱变着法儿的损我,现在一天到晚不张嘴儿,不痛快吧?你不是特喜欢哈哈哈哈的笑的没形象,现在眉毛都不动一下儿,憋屈的慌吧?我不愿你一个人儿孤零零的,我受不了你费劲儿挣扎也醒不了,我知道那样儿你会胆儿小会害怕。我想让你高高兴兴、蹦蹦哒哒的,这才是你愿意的是不是?所以,别睡了,醒过来,就现在,别为我,为你自己,好不好?
小全儿的手还是那么凉,就像是在抗拒我的体温一样。我放开他,缓缓的抚上他的脸,那上边的皮肤也是凉凉的。一瞬间,我几乎以为手下的只是一具躯壳。用手指勾画着他脸上的线条儿,最后听到了他紧闭的唇上,我留恋那柔软的触感。
“小全儿……”低唤着这令我失了心的名字,我俯下身子吻住他。小全儿,我真是个笨蛋,我怎么能告诉你让你为了你自己呢?你这孩子最拿着不当回事儿的就是你自己,恐怕你是不会为了自己怎么样吧……那……小全儿,为了我,为了我成吗?你知道我在亲你吗?你感觉感觉,是不是舍不得我?是不是?你要真不管我了,我就和你哥一样儿了,痴了,疯了,不想活了。你那么舍不得你哥,也会多少舍不得我吧?那就醒过来,醒过来!
我舔着他的嘴唇,慢慢加这个吻,进入了他的口里,温柔的吮吸他的舌头。可是,任我把所有的柔情蜜意放在吻里,他都没有一点儿反映。我伤心,我绝望,我一边吻着他一边啜泣,小全儿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和我像平行线一样,只放你一个人儿我不放心,真不放心……离开他的唇,我的泪却再也止不住。

“小全儿……醒来啊!醒来啊……”呼唤,还是呼唤。
没有了别人的视线,我再也不用顾虑什么风度的了,像急于掏空一切、放弃一切一样痛哭着。眼睁睁的看着爱的人在跟前儿承受痛苦却无从分担,我的心……碎了……
“小晃……”一个声音传入耳畔,我猛的回过头,就见我爸妈两个人站在我身后,惶恐的看着扑在病床边儿号啕大哭的我。我知道,我爸妈是被我这副样子给吓到了,我已经四天没刮过胡子、没换过衣服、没躺下睡过了,再加上声泪俱下,他们能认出我来还真不简单。

“爸、妈,过来了。”我胡乱用袖口儿擦了把脸。
“小晃……”二老还是盯着我看,看来我是把他们吓糟了。我这个儿子在他们眼里一直是个打死都不流眼泪的宁种,今儿这阵势儿他们二十来年没见过。
“情况怎么样?”老爸走到我身边儿问,还掏出了手绢儿递给我,这种举动对我来说真是过分的宠爱了,我竟有些不好意思了。老妈则直接走到小全儿病床前坐下端详着他的脸。
“是这样的……”我慢慢跟他们讲着,老妈一边儿听一边儿抹起了泪,我能理解,这样一个苍白的小全儿谁看了都会心疼。
过了些时候儿,护士来轰人了,探病的时间到了。我爸临出门儿的时候,若有所思的看看小全儿又看看我,那眼神儿就像是等待我宣布什么似的。

“小晃,晚上……回来一趟吧,爸妈等你。”

“嗯。”

今天下午打见着我爸妈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暗暗的做了个决定,我要告诉他们我和小全儿的事儿。无论有什么理由也好,我都决不能把小全儿藏在暗儿。小全儿整个人都是干干净净、透透灵灵的,我容不得有一点儿灰暗使在他身上。真要是会有伤害的话,我也要让这伤害露在明儿,然后堂堂正正的挡下来。偷偷摸摸的伤害,只能让小全儿瞒着我,自个儿暗地儿里疼。我心里在跟自己较劲儿,我发誓要把光明正大的和小全儿在一起当成他醒来的礼物。他醒过来了,我就活过来了,我就要用这种仪式许给小全儿一个不一样但绝对幸福的未来,有他有我的未来。小全儿,你是看着我输呢?还是帮着咱俩赢呢?
临回家的时候儿,我又事无巨细的把个小护士给嘱咐了一遍,那小丫头眼里分明冒着火苗儿,意思是我这样儿的金玉其外罗嗦其中的男人打死都不嫁。小全儿,你看我多安全,没女的愿强暴我,女流氓见了我都争着当尼姑子,你放心了吧。
当我正式的坐在老爸老妈的跟前儿时,我感到有不小的压力。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我太在乎小全儿,怕一个不小心就连累了他,让他再受苦。鼓了鼓勇气,我坐直了身子,打定主意摊牌。
“爸妈,我长这么大,滋要是我想干的事儿我就由着性儿干,从来没有和您二老商量的那一说儿,我知道我混蛋。可这,就是有天大的难儿,就算您大嘴巴子撩我,我也得跟您二老说清楚……因为,我就是自己毁了,也不能毁了他。”

我爸妈没插话儿,好像了然于心的对视了一眼,示意我接着说下去。
“爸妈,我和小全儿好了。你们知道什么意思吗?我喜欢他,我爱他,我把他当您儿媳妇儿找上了……我离不了他,一会儿都不成,见不着就心慌。我这辈子……就他了……”
磕呗儿都不打的说完,我叹了口气,我说得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不可能听不明白。我默不作声的等着,等着一顿劈头盖脸儿的指责打骂,我认了,只要这些只冲着我来没小全儿的什么事儿就行。

“小全儿他哥现在谁照顾着呢?”我爸开口问。

“啊?”我措手不及,没料到老头儿不紧不慢的开口周出这么一句来。

“我问小全儿他哥现在谁照顾着呢?”老头儿还问。
“哦,他一朋友。”我照实说,虽然有点儿心有不甘,觉得称那个韩王八是朋友太抬举他臭丫挺的了。
“你把小全儿照顾好了,等他醒过来了我还得接着给他哥看眼病。小子,你掂量着点儿,你爹我这最后一单,可不能让你给弄砸了。

“爸,我和小全儿……”
老头儿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朝我挥了挥:“什么都别提了,你从小到大就是个畜类羔子,小全儿把你管教出个人样儿了我还能说什么?”
我妈凑到我跟前儿,拉着我的一只手,语重心长的讲起了老黄历:“你还记得你大伯吧?就是十几年前和一个叔叔一起到咱家来过的?你爸当年就为了你大伯和那个叔叔的事儿和他断了来往。你爷爷奶奶去的早,他们哥俩儿相依为命,感情多好啊……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可是你大伯现在人都没了,想见都见不着了……小晃,你爸不想再后悔一了,妈……也不想……”
老头儿脸色不好看,冲我妈发火儿:“你扯那么多干什么?!我是不会懂你们那些事儿,可是我也没理由儿拦着,你都这么大人了。不过,在外边儿你得遮着点儿,毕竟小全儿和你不一样,你邪惯了……”
我爸我妈用最质朴的语言说出了为人父母最中肯的话,他们把我生了下来让我和小全儿遇见,他们又给了我和小全儿之间的感情长久的生命。面对这样的宽容和理解,我满心只有感激,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你还在这儿混什么?”老头把我往医院轰,我又挨呲嗒了,心里却挨的舒服。
我回到小全儿的身边儿,把头埋在他的手臂上,叨念着:“全儿,咱俩最难过的那一关都过了,你快回来吧,回来了我就抱着你正式见咱爸咱妈……回来吧……”
眼眶还是不争气的热辣辣的,突然头发有揪痛的感觉,又是一下。我疑惑的抬起头,正对上小全儿那双睁开的还有些朦胧的大眼儿,我腾的愣住了,大脑一片混乱。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狂喜的结果,据说范进中举后就这状态的。
“杜晃……你……欺负我……”他的眼神儿飘向了床头柜,那上边儿放着单超上买来得香蕉“你不把我叫醒,还拿那东西馋我……”
我没有作梦吧?妈的小丫挺的,醒了就用话挤兑我。我就给你润润肠,香蕉吃个够,让你窜稀窜个十天半拉月,这辈子都崩想便秘!

(二十二)

我的确没有做梦,因为眼前虚弱却天真的笑脸是假不了的。我看着那笑脸失了神,真想捧着它重重的吻下去,但它的苍白和透明又让我提心吊胆、不敢造。

“杜晃,我想……”小全儿蠕动着嘴唇儿,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想见你哥是不是?你小子刚醒,先醒醒盹儿。你看你睡这么长时间,都能当‘觉皇’了……”
“杜晃……”小全儿咬着嘴唇儿,一双清明的眼睛定定的望着我,“杜晃,我想见你,我想见你……”
我呆住了,半晌才完全领会了这句话的意思,怪我文盲听不懂中文。就像是获得了救赎一般,我所有的情感在这只字片语间得到了最大的回报。

“杜晃,我想见你……”小全儿缓缓的冲我张开了双臂“抱抱……”
这渴望以久的甜蜜我怎么能够拒绝?细心躲过他受伤的部位,我把他拥入怀里,小全儿就半躺在我的胸膛上。

“真暖和……”
小嘎巴豆儿用小脑袋儿蹭着我的胸口,小手儿紧紧抓着我的衣服前襟。这一刻,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小全儿是依恋我的,小全儿是离不开我的。这种认知让我欣喜若狂,让我感激流涕,我第一这么有把握小全儿是爱我的。这让我四肢百骸都流淌开被爱的暖意,从没如此的幸福和满足过。小全儿,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有爱的人生。我的怀里很暖吧,那就把这儿当成人肉暖水袋好了,绝对恒温,终身受用。
怕他身子弱吃不住劲儿往下滑,我大手一直没放开他的腰。怕他光这一个姿势累的慌,我调整了自己这个人肉暖水袋的角度,让他的小脑袋儿和我这肉垫儿贴的更瓷实。我和小全儿沉默着,静静的感受彼此的体温,倾听两个人人的心跳。小全儿,你看咱俩人儿这心跳的节奏多合拍,整个重金属乐队唔的保准儿配合默契当红不让。要不,考虑一下?

“小全儿,你睡着的这些日子我可失眠了,一点儿都不带困的……”

“那……你看见我睡觉的样儿啦?”

“昂白!”

“那……我打呼噜白?”

“窝住脖儿了就打。”

“那……响白?”

“不想,跟蚊子哼哼似的。”

“那……我磨牙白?”
“磨……电锯似的。”

“你骗我呢吧?”
“我说,下非得我给你录下来是不是?你小子以后睡觉老实点儿,以后在我床上可不带这样儿的!”

“妈的!谁……谁……谁以后在你床上啊?!”

呦!还着急了!轻伤不下火线,小病不误开工,小丫挺的挺有职业道德,尽职尽责精神可嘉。
“不想以后在我床上,那是等不及现在就想了,嘿嘿!小全儿你真open,我还真没在医院那什么过……嘿嘿!”

“你……你……你无耻!”小全儿涨红了脸。
“我牙特全!还多出颗智齿泥!要不……小美人儿你数数先!”我一嘴哈喇子的往李小全儿的嘴上堵,亲他个错嘴不及。
“妞儿!给大爷香一口儿!”靠!还敢躲?!我杜晃一堂堂正正的大男淫,你躲的过我的嘴唇儿躲不过我的舌头。
我低头儿上嘴就这么一下子接接实实的把小全儿给吻上了,他用小爪子儿叨我,妈的我正性福着呢,我理你?!
我得悠着点儿劲儿,这小子病体未愈的,弄成个小残废还是我伤心。强压住把他吻个昏天黑地再就地解决的欲望,我松开了他,他已经呼哧呼哧的气喘吁吁了。
我把满脸害羞的小全儿揽的更紧了些,下巴抵在他黑糊糊的小脑袋上,有他在怀里的感觉让人上瘾。
“杜晃,我的心已经长你身上了,你说万一……要是有一天我人必须离开你,心却走不开怎么办?”

我又激动了,量个血压先。
“屁话!那天是哪天。你先给我整个山无棱,天地和,冬雷阵阵夏雨雪,我就信有那么一天。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也好办,你带上我一起离开不就身心一致了吗?”
我他妈就讨厌别人给我整要是、如果的,事在人为,哪儿来那么多的前怕狼后怕虎?我杜晃就如狼似虎的,什么都不怕。小全儿,你说你养这么只挡劲的走兽,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我和你四天没说过话儿了,小全儿,你知道这四天意味这什么吗?”我柔声在他耳朵边儿动情低语,“意味着九十六个小时、五千七百六十分钟、三十四万五千六百秒……”
“还意味着你四天没睡觉、四天没洗澡!”小丫挺的抢我话儿,他皱着鼻子在我怀中吸了一口“臭死我了都!”靠!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也得有个场合吧?这就嫌弃我了!
“你知道我现在下巴颏儿底下是个什么玩意儿不?”我挑着眉毛斜楞他“整儿个他妈一颗酸白菜!”别忘了,你也四天没洗头了!

小全儿,你看咱俩多臭味相投,你小子早该从了我的。
大夫给小全儿例行检查,一切正常,他特有职业道德、特后知后觉、特马后炮的说:“看吧,我早说了他会醒过来。”我真想pia他一板儿砖,我要求不高,弄万里长城上边儿那体积的砖就凑合了。
这心啊,一放下来才觉出来了有多累,可我不想歇着,我得滴水不漏的照顾着小全儿,让他早一天儿好利索了。我俩有太多的相时间要弥补,我和他在一块儿老也呆不够。

我问他,乖乖你想吃什么?

他眼神儿一个劲儿往床头柜儿上飘,我知道他是馋香蕉了。

我说,全儿,想吃香蕉了是不是?可那东西太生冷,你这几天都没吃过硬东西。
小全儿一脸的失望,撒娇似的嘟起了嘴儿。这光景可不多见,我心里这个甜蜜呦,他总算像个十九岁的孩子了。以后就多跟哥撒撒娇闹闹小脾气儿,哥就愿你不管不顾的。

我突然想出来了个折,告诉他等上一会,就拿着香蕉出了病房。
我一阵风似的刮进单超家,把他人往边儿上一划拉,径直进了他家厨房,把香蕉去了皮儿打成泥儿,放微波炉里文火一蒸,出锅儿装碗儿盖盖儿走人,一刻钟内刮回医院。单超说我这天的表现极具大师风范,绝对的主厨,能收徒了。

我一口一口喂小全儿吃下温温软软的密制香蕉羹,他吃的满足,我看着舒坦。

“全儿,咱现在有条件了,想吃香蕉吃香蕉,吃一根儿扔一根儿,不吃瓤专吃皮儿!”

小全儿被我的话逗乐了,含着一口香蕉一脸孩子气儿的哈哈笑着,我他妈又幸福了我!
“杜晃,我想去看看哥……”我就知道他惦记着李夕,不过我可不想这么晚了还让他折腾一趟,他那小身子骨儿。
“明儿吧,你哥也要休息,这么晚了你还吵他干吗?而且,还有韩在看着他那。”这个理由铁定能拦下他,我这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李小全儿,嘿嘿,编瞎话儿!
“哦……我还真得好好儿谢谢韩在,我哥……就想见他,比见我要想……”小家伙儿的头垂下了,眼睛里又带上了悲伤的雾气儿。
我他妈又无语了我。这小丫挺的是个什么心?真是嫩豆腐做的。你都快为了人家送了命了,他韩在捎带脚儿的瞅你哥几眼你就谢上了?还好好儿谢谢?你他妈就唐僧吧你!我不是吃醋,我真不是吃醋!
小全儿还在那儿绞着手指头自我厌恶,嘟囔着要谢韩在什么的。我有些气结,忍不住开口问到:

“小全儿,你告诉我,要是有别的男的喜欢你,对你好,你怎么办?”
“我打丫的!”小全儿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我打了一个寒战,好险!看来我够走狗屎运的了。

“那要是有个男的像我一样喜欢你,甚至比我更早喜欢你,你会喜欢上他吗?”我接着问。

小全儿歪着脑袋想答案,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的答案足以左右我的信心了。
“……他……他又不是你,我……我怎么会喜欢上……”老半天,小全儿才吭哧吭哧开口答道,害羞的都快没了音儿了。他两条小细胳膊儿环上我的腰,“能让我个大男的这样儿的只有杜晃一个人……一个人……”
我听完他的话给傻掉了,连回应他的拥抱都忘记了,我又一觉得我这人别无他求了。不是我清心寡欲,而是李小全儿已经给了我太多太过奢侈的情感,我……知足了……还有那个韩在,你就别过来自取其辱了,我家小全儿连揍你的心都有,你他妈早就被三震出局了。
想什么来什么,这话没错儿。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更何况有的人蓄意捣乱不识相的乱闯乱进,我和小全儿的亲密拥抱就打断在韩在的破门而入上。

“你他妈的给我松手!”

韩在的怒吼和我的怒视撞击在一起,不明所以的只有小全儿一个人。该来的总会来,有些事情是躲不了的,何况躲不是我的风格。然而,倘若我料得到这样的行事方式给我所爱的人带来无言的伤害,那么我会认输,我会求饶,我会为他而改变,只因我爱他……
被骂得是我,可被吓着的是小全儿,他死命的想推开我,呲牙咧嘴的给我使眼色。奶奶的,谁搅我好事儿我灭谁。我心想,你小子躲什么躲?官方承认发许可证儿了都!我把小全儿抱的更紧了,不管他气急败坏的红了脸,冲着韩在仰起了下巴颏儿,我知道我这副德行又让人想干架了。

“姓杜的,你妈的给我松手!不该你碰的爪子别乱动!”
韩在就差上来动手了。他这话让我心里不舒坦,什么叫不该我碰的,李小全儿老早儿就被我连皮带肉带骨头的揉巴到我身子里头了,我就是不动手他和我也是同起同坐的。
“韩在,你说话甭这么牲口,这儿没人惧你!我和小全儿的事儿没你掺和的份儿,你原来没戏,现在、将来也一样白窜登。省点儿力气该干吗干吗去!”
小全儿蒙了,他搞不清怎么回事儿,我和韩在都发现了他的一脸迷糊样儿。韩在快我一步给小全儿点破了这层窗户纸。
“小全儿,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打见着你就喜欢上你了。我也知道你现在和杜晃一块儿,我先他一步喜欢你,不过输他一步告诉你。你早晚有一天到我这边儿来……”

操!屁放的再响也他妈是个屁!我今儿任你韩在一气儿放利索了!
“韩在……”姓韩的一席话惊醒梦中人,让小全儿听的忘记了挣扎,反而抓的我更紧了。“别……别喜欢我,喜欢我不行。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他问的一声儿比一声儿伤感,抓着我衣襟的手指一下比一下收的更笼。我忍不住皱眉低头望向他的眼睛,那里边儿似曾相识的恐慌、错愕与愧疚的情绪又一揪痛了我的心。我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怕,你妈的韩在!你这所谓的爱呀喜欢呀,都他妈的跟沾了盐的小李飞刀儿似的,瞄着准儿的往李小全儿伤口上扎。你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你不知道我知道,我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喜欢他爱他,跟他这儿上心儿,那就他妈有个眉眼儿高低,实实在在盼着他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少整那么多的天乱坠,掂量着点儿什么让他难过、什么让他伤心。你跟这儿口口声声说喜欢说得倒是溜,可痛快的是你,痛的快的是李小全儿。别说我对他死不撒手,就是我万一死他前头不撒也得撒时,也不能退位让贤给你这么块儿料。
“小全儿……”不知道韩在这一开口又飞出把什么刀来。我不拦他,有什么就明着来,有我挡着护着,我容不得他暗地里算计小全儿。“你说的不行是什么意思我清楚的很。是因为你哥对不对?”
明显着感觉手下的小全儿哆嗦了一下,韩在接着说:“小全儿,你放心,你哥病好之前我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让我看着他帮着他恢复我听你的,就当是补兑我之前欠你的。戏,我乐意陪你演。不过……到你哥好的那一天,我这戏也就到了下片儿的时候儿了。”

韩在的几句话让我和小全儿都有些始料不及,看来这厮除了发横使狠还是有点儿脑子的。
“还有,杜晃你别以为小全儿真的喜欢你,小全儿你也别以为你真的喜欢杜晃。杜晃,你无非是第一个对小全儿说喜欢他还和李夕没有关系的人而已,小全儿能和你在一块儿是因为真喜欢上你了还是自然反应你好好儿想想。换别人儿先跟他提这码事儿,指不定是谁挨他身边儿。”
抛下这么句话,韩在握着指肚发白的拳头,恨恨的瞪了我揽着小全儿的手一眼,头也不回的往病房外走去。
“韩在!你干吗去?”我忍不住叫住他。操!圣人似的整了那老长一套阳五阴六儿的,这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去李夕那儿还债去,还清了再和你好好儿过过!”这丫口气不小。
我得承认,他刚刚那些话确实让我在意,不然换个人儿这么跟我吊猴儿我让他走的出去这病房算邪了。他的话把我潜藏在心底的几分不自信全勾出来了,说白了,我就是怕小全儿真的谈不上爱我,我不怕付出单向的爱,怕的是这份感情让小全儿尴尬、难受。小全儿仰起脑袋看着我,我的不安令我收回视线把眼神儿飘的远远的,和他对视令我泄气,一想到他也许会有质疑的眼神儿我就受不了。你说,怎么越爱越放不开手脚了呐?

“杜晃……”
感觉到脸上有一阵儿温温的触感,是小全儿的小手儿停在我的脸上。他轻轻的扳过我的脸,我的眼睛不得不和他对视。令我心安的是,那两束目光里并没有我担心的质疑,除了坚定还是坚定。

“韩在错了。我说过,你不是别人儿,我喜欢的……我爱的是杜晃你。就算先碰到的是别人儿,也不成。等你……非你不成……”
我和他久久的注视着对方,他这两句话香醇的足够我品上个一年半载的了,心里乐的岗儿岗儿的。见他那么执着的瞪着那俩大眼珠子,我忍不住招白他:
“你丫毛驴儿似的,还非我不成了。你问过我意见吗?懂什么叫民主吗?也不寻思寻思我是不是非你不成了,你狗皮膏药啊还真贴哪儿哪儿疼!”
“我就膏药了怎么着,我就找你疼的地儿贴了怎么着。”他叫嚣的厉害,突然肩头一颤,“杜晃,你怎么……你怎么看上我这么个祸害呢……你真是的……”

妈的,小丫挺的又跟那儿瞎唧咕了,看来韩在放的那屁没少刺激他。
“小全儿,我告你说,你要不是个祸害我还真瞅不上你。我爸说我是畜类羔子,我要找一纯真善良的,人也不跟我啊。你就卯足劲儿祸害我吧,能多久就多久。”

小全儿,你要说自己是祸害也成,不都说祸害遗千年吗,那你就奔着往大岁数上折腾,不行再奔医院吓我了哈!

(二十三)

李小全儿醒来的第二天精神头儿就来了,他一大早儿就瞪开了俩眼。

“杜晃,咱看哥去。”
“老实呆着,一会儿大夫过来检查,你哥又没长翅膀儿,飞不了。”有韩在那混蛋跟那儿当门神,李夕就是插翅也难飞。再说,你一瞎哥哥,想跑也得先让我家老头儿治巴的能睁眼看路是不是。
医生早上的检查很快就结束了,各项指标都正常,伤口正在愈合过程中,就是个快慢问题。小全儿身子弱,就他几两肉早熬巴完了,本来就单薄的身体现在更是一摸一把骨头。他吃的那点儿东西,连劲儿都长不齐,更别提长伤口了。我把他个小嘎巴豆儿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净掏空心思的想折怎么给他补了。

“杜晃,哥他……”

“刀口疼吗?”

“有点儿……”

“胳膊腿儿疼吗?”

“不疼……”

“胃疼吗?”

“还好……”

“脑袋、脖子、肠儿、肝儿、脾、肺……”
“杜晃!”李小全儿让我给叨叨怒了,“没完没了了还!你肢解我那!你哪科室的啊?主治医师啊!兽医吧你!”

我承认,刚刚大夫给小全儿刀口换药时,我看到刀口的创面儿痛苦了一把,恨不得那东西长自个儿身上。你说你李小全儿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往肚皮上动刀动枪的,换我吧,留道疤能添点儿男人味儿遭到中国人民表扬就得了,可你弄个这个也就是往我心口儿上留道伤疤还动不动就疼。
“我兽医都算不上,病秧子一个,光让你弄得这儿疼……”我拿起小全儿的手,按向心窝儿,“全儿,见你不好我就这儿疼的厉害……”
小全儿的手触电似的一缩,但当他的眼睛对上我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的视线时,他缓缓的垂下了头,摊开手掌贴在我的胸口上疗伤似的。小全儿,我承认我贪恋你的温度,不过要是这样换取,我宁可不要,宁可还你……

“全儿,去看你哥吧。”

“嗯……”

“不过……有个条件。”
下一秒钟,小全儿就结结实实的被我给打横抱在怀里了。大夫嘱咐了能不动弹就不动弹,我这样儿把他小子运过去够大度的了吧。小丫挺的还想跟我讨价还价,非坐轮椅不可。傻鸟!硬邦邦的轮椅哪儿有我这长腿儿的肉垫儿舒坦,实打实的符合人体工学原理,一点儿劲儿我都不让你费,留着给我好好儿长伤口吧你。再说,小样儿敢不夫唱妇随服从组织听分配,还承脸端着个架子跟我这儿瞎白活,你他妈忘了我是个洋海龟MBA了吧,就你一小土鳖,上赶着找上门儿跪求伤自尊来了吧!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的!
小全儿把头的埋在我的怀里,就见的到一团黑黑的软毛儿。他任我抱着他往精神科的病房那边儿走。嗯,这就对了,反抗不了就给我学会享受。
我用脚把李夕的病房门儿碰开,病房里宽敞明亮,一躺一坐的两个人画似的十只交缠在一起,床上人的眼神儿缥缈却透着柔光,好像不久前的抑郁和狂暴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大概是我抱着李小全儿进屋儿的动静扰了这俩人儿,坐着的那个蹭的转过头来,脸上的温和稍纵即逝,尤其见到小全儿整个儿一个人糊在我身上时,脸立马儿黑了。

“你他妈的给我松手!”
操!我说韩在,你妈的有新词儿没新词儿?!就卯上这句儿了是不是!见着我和我家的恩爱就那么苦大仇的,有爹娘养没爸妈疼是吧?过来认个干爹我给你父爱。你惦记着我的人我都没和你动家伙,非逼我跳槽儿转行儿重操旧业夯你没商量是不是。
他这句冲我的话入了我的耳朵白不怎么地,倒是床上小全儿他哥李夕白了小脸儿,手倏的松开。
“我说你了吗?没冲你!”韩在梗着个脖儿气急败坏的抓起李夕逃开的手,“李夕,大夫怎么说来着,少有事儿没事儿就紧紧握着个拳头,关节儿都僵了。你他妈配合着点儿,早好我早滔生!”
李夕的手被韩在揉捏着,我心里乐了,这他妈也是个嘴欠的主儿,手上一套口上一套的。大概,这王八羔子自个儿都没发现现如今他这德行像极了家庭妇男,简直给流氓一族现眼现大发儿了。

李夕顺从的不做声儿。我知道他这些日子的治疗让病情好转了很多,但这样一个看上去比正常人还理智的李夕还是让我多少有些惊讶。

我把小全儿平放在他哥旁边儿的病床上,自己坐在他身后让他倚着。

“哥……几天都没见着你了,你好不好?”
“小全儿……是你吗?你又跑哪儿玩儿去了,一大阵儿哥都找不见你。你看,轲豫回来了你又走了……不过,回来就好。”

我心中顿时错愕,这丫说什么胡话呢?
“哥眼睛怎么就看不见了?真想看看你俩。我这样儿咱们也没法儿爬山去了,我还想偷拍小全儿呢。轲豫,这还是你的主意那。”

这个李夕是我从没见过的李夕,平静幸福,好像眼盲这件事儿一直就有似的。小全儿的担忧与惊诧更胜于我,他死死的盯着他哥,眼睛渐渐雾气儿蒙蒙起来。

“哥……你摔着了,是因为……”小全儿哽咽了。
“是因为你照相光登高儿,结果摔了。说你多少了,过几天就好!”韩在截住了小全儿的话,“你少问动问西的,好好躺着,想知道什么就自个儿想。”

“哦……”

说话的当儿,护士进来了,是要带李夕去检查。

“李夕,今天自己去,我和你弟要去拿你的相机,你不是要吗。”

“嗯……轲豫,你又叫我李夕,以前不是这样儿的……”

“那……小夕……”

韩在末末唧唧的言语出声,我笑!那厮斜了我一眼,我回他一句:

“貌似改邪归正,变披着羊皮的狼了哈!”
“谁?”是李夕的声儿,“你是谁?我睡着的时候儿这个声儿在我耳朵边儿说过话……小全儿,你是瘦了不?”

看来,我那天在这小子耳朵边儿得得半天他听进去了。
“没!小牛儿似的,足着呢!”妈的李小全儿你还真敢吹,真他妈以为自己是一小牛儿,衬张牛皮啊,顶多是他妈只蜗牛儿,衬个壳儿而已。“刚说话的是我一个朋友。”

护士催李夕检查,带着他离开了病房,韩在终于有机会把这头儿的状况念嗒念嗒了。
“我过来看着他之后就这样儿了,就这不到一星期的事儿,大夫说是一种选择性失忆,一下回到了几年前,不过,他的精神状况大大的好转了。从我和他说话开始,他就一直喊我轲豫,他怎么还惦记着那个死了的?”
实话实说我真想抽他,感情这事儿是那么好断得吗,一个死的整的一群活的跟他妈三孙子似的。李夕今儿变这样儿,也还不是一个情字弄的?我估摸着李夕失忆,是为了逃避现实下意识的选择,他舍不了和刘轲豫、小全儿在一起的日子,韩在的闯入让他有可能重构那种生活的假象,于是他就把想忘的忘了个一干二净。
“现在什么都告诉他太刺激他了,可能会适得其反。”韩在接着说,怪不得他刚刚拦下了小全儿的话。嗯,这小子不是人倒还干几件人事儿。
“韩在,我哥麻烦你了……这要求再无礼我也厚着脸皮赖上你了……只有你,只有你能帮到我哥……”
“小全儿,我喜欢你,你救我一命,我乐意为了你做点儿事儿。”韩在,你说这话拿我当隐形儿的怎么着?“而且,他成这样儿……我当初也没少刺激他……”韩在定定的看着那张空病床,就像看着小全儿他哥,语气里竟让我听出了内疚味儿,是错觉吧。

李夕做完检查后,我把小全儿带回了病房,又请来了他哥的主治大夫。

“选择性失忆恢复的几率很大,临床上这是一种暂时的病理反应。我们对李夕的精神治疗很见效,这也许是心智完全恢复正常的前兆,因为意识清醒了所以才有可能选择性的记忆或者忘记。”大夫的话让人又哭又笑的,好坏参半,这病得的有个性。

“杜晃……我想给哥看眼……等我出院了就让哥转到杜大夫医院去。”

大夫走后,小全儿一开口就跟我提出这档事儿,没再往他哥的失忆上周旋。我默默的看了他很久,揉揉他的头发:

“行,就按你说的,我和我老爸先打个招呼儿。”
小全儿,我怎么能看不懂你?你是认为你哥现在这样儿失了忆就忘了痛苦了吧,你情愿委屈自个儿在你哥内心当个罪人也要背负着一辈子的心债维持你哥现在的平静是不是?你急着治好你哥的眼睛,是为了让他亲眼看到这苦心经营的暂时的平和吧。如果这么做你能减轻一些自责的话,那好,我帮你责无旁贷。
折腾了一大上午,总算哄着小全儿躺下了,我走到病房外和我妈他们联系。知道小全儿醒过来了二老长长舒了口气,我妈告诉我下午她煲好排骨汤给送过来。单超那儿我也给了信儿,小乡巴佬儿抢了电话嚷嚷着给小全儿送鸡汤,我说来吧来吧来者不拒。看见没,小乡巴佬儿这么积极主动跟我谄媚,我做人还成功吧,小全儿你就沾我光儿吧。
于是,晚饭的时候儿,床头柜儿上摆了两煲汤。打发走说不了两句话儿就掉眼泪多愁善感的老妈老爸和唧唧喳喳把医院当厕所嘴巴不停、放屁不止的单超小乡巴佬儿,我头大的关了病房门儿。临把单超他们撵走时,我拉他到一边儿耳语到:

“哥们儿上撺掇的事儿没忘吧?”

“这话问的,哪儿能啊!咱俩可是共同挑战阿姆斯特朗的同志情谊啊!”

“嗬!还时不时的整个环城骑啊?”

“嘿嘿,我家聪聪怕我手生了,接常不短儿的练练我……”

靠!这丫怎么和我一样,跟得软骨病了似的,这他妈哥们儿做的!

“小全儿,咱给你哥他们送一份儿过去,你留哪个?”

“嗯……排骨汤!”
嘿嘿,我知道了,小全儿爱喝鸡汤,下让我妈煲两份儿鸡汤。我说什么来着,韩在你丫都跟这沾我光儿。
小全儿不见胖,可一个来月的鸡汤也没白补,补的都快出院了。我这几天光咧嘴儿笑了,带着哈喇子的,特龌龊!为嘛?小全儿你不知道吧,俺给你整了个能痛痛快快吃你的地儿,就差你这肥肉,啊不!排骨,上案板了。

(二十四)
今天就是小全儿出院的日子,说实在的,我还真愿小全儿多呆上这么一阵儿,天天和他形影不离、亲密接触,这国色天香、秀色可餐劲儿的,弄的我得机会就上下其手的。我给他宽衣解带洗漱擦身,推拿按摩掐胳膊掐腿儿,搂着他睡觉摸这儿摸那儿,机关算尽、豆腐吃光、便宜沾完,享受啊!还冠冕堂皇的告全国人民:倾力护理心连心,裸裎相待手牵手。小护士门对我礼遇有嘉,我的跨行业越权,让她们值班儿时睡的更匀实。月底开支时,有几个就差给我包红包儿了。
小全儿那脾气,才不甘心我这么胡作非为,开始时他没劲儿反抗我,可架不住小丫挺的身残志坚,我一给他那狗嘴消毒他就咬我。不错啊,学会挑逗了,有情趣我希罕,再来再来!后来他好点儿了,就手脚并用的跟我挣巴开了,连拧带咬的。嗯,我算知道你李小全儿对我的情有多坚硬了,硬,真硬,我浑身都是你咬的牙印儿、硌的淤青,这么迫不及待不管不顾的,人家以后怎么穿吊带儿?羞死我了都!(月某人:上鸡皮疙瘩……)

不过,前两天我正抓着小全儿的手吃的香,给我妈撞见了。老太太见我那一脸淫样儿,再看看小全儿被我欺负的满脸通红,无可奈何的说:“小全儿,该出手时就出手,别给这混小子客气,就当替阿姨教训他了……”妈,我是您亲生的不?我亲妈挨哪儿呢?小全儿倒也听话,比我听我妈的话,他特贯彻中央精神,同时听话听音儿的在基层搞了把发扬光大再创作,不光动手还动脚,抄起个家伙就能变利器,可让我这身上浓墨重彩了。我寻思小全儿能这么快出院,和这项复健运动有关系,我整个儿一陪练啊我。
我妈走后,我一把逮住正欲向我施暴的小全儿,软软的扑进他的胸膛(月某人:再汗一下儿^^^^),满脸的柔情蜜意。

“全儿,你看咱爸咱妈态度多明确,我就从了你了……”

“别从!”小全儿做势一躲,“我没车没房没收入,没胸没腰没身高,你跟着我没前途。”
“那咱俩还真是半斤八两!我血糖高血脂高就是工资不高;学习不突出品质不突出就是腰间盘突出;大会不发言小会不发言,只有前列腺发炎!”妈的,跟老子比惨,忘了我师父是周星星,师弟是小强和旺才了?你还敢躲我,我向前跟进,粘他粘的更紧巴了:
“全儿,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我令尊令堂都把我许配给你了,父母之命莫敢不从,我若不从是会坏了名节的。你就让我从了你吧!”我都贱买贱卖倒贴你了,给点儿面子呀也得,就是先留下我不用我也成啊!嘿嘿,你不用我我用你。

“要不……我先给你来个试用?”小全儿犹犹豫豫的,犹豫个啥?直接压倒我不就结了!

“嗯!嗯!嗯!”我点头儿如倒蒜,我也就心甘情愿的跟你这儿装蒜。
“那……你IQ没问题吧?有血统书呗?上户口了吧?定期打疫苗没?没蛔虫吧?叼报纸取牛奶唔的都学会了吧?”

我操!你招导盲犬那?!

“李小全儿,我跟你天真无邪你还真当我智障没IQ?!有你这么拐着弯儿骂我得吗?”

“嘿嘿,我没拐弯儿,直着骂的!”
没拐弯儿?行!爷爷就叫你弯一个!我把小全儿往怀里一窝,维持着他压着我的姿势倒在病床上,厚厚^^^^今儿这顿儿蹂躏我是躲不开了,你尽情发挥吧小全儿!
小全儿出院的日子里还为那前儿蹂躏我不成反被我蹂躏赌气,大热天儿捂的叫一个严实。也是,这小子身上让我整成草莓基地了,还正赶上大丰收。知道我功率大了吧?我这还悠着劲儿没甩开膀子呢。所以,以后乖乖让我从了你别欲拒还迎的了。
小全儿出院,他哥却还得再呆一阵子,因为得把一切料理好了再让他转到我家老头儿的医院看眼。李夕还是那幅样子,傻乐傻乐的,看来这厮以前是个乐天儿派。说实话这样儿的他挺招人儿待见的,不知道什么叫愁,见天儿摸索着他那经典尼康F5开口儿闭口儿的都是轲豫轲豫的,嘴贫的跟我似的,真是不是一家人儿,不进一家门儿。他这表现弄得韩在真真儿的没了脾气,我听着他自言自语的面壁嘟囔:“刚遇见你的时候儿以为你是个沉默人儿,感情整个儿一话篓子!你长几只口条儿啊?!真想给你糊上!”我说韩在,你他妈也从了?!
有李夕这个粘人精耗着,韩在被挡了架,我一人儿顺顺当当的把小全儿接出院接上了车。没多久就到了小全儿租的公寓,他慢慢的上楼开门儿,我提着东西在后边儿跟着。小全儿把钥匙刚插进钥匙孔里头,对门儿房东就探头出来了。

“小全儿回来啦!身体还好吧?”

“小伤,好的差不多了。”你命大!所以才有机会跟这儿胡勒。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有个事儿我得先给你打个招呼,这房……”房东把眼神儿飘向我,我在小全儿身后打手势给他一鼓励。
“……这房,我不能租你了。一个大老板想把它租下来当员工宿舍,一租租一年,价儿还挺高……”
“哦……我明白了……”小全儿没让房东说完,“您也别为难,这事儿谁都能理解。我这就找房,您容我几天功夫儿。”

这小子有事儿没事儿光善解人意了,弄得我显得怪不高尚的。可我这么做也没啥不道德得吧,单超酒吧员工宿舍往那儿租房不是租,顺手儿把小全儿赶到我那儿享福挺科学的吧!房东见小全儿这么通情达理,心里看来是有点儿不落忍:

“要不……”
“要不什么?你是想让我们今儿就搬是不是?”我截下了他的话,妈的敢坏我好事儿!亏我给你介绍了单超这么个冤大头。“真没见过你这么见利忘义的主儿,让住我们都不住!”

那什么,我这算恶人先告状吗?我拉着小全儿开门进屋儿,留房东一人儿在那儿扮黑脸儿。

“全儿!归置东西,咱今儿就走人,我那儿住去!有的是地儿,还非他这儿不可啊!”

“杜晃,我平时和房东的不错,跟他说说我先呆两天,找着房就搬……”

“那不成!我话都说道那份儿上了,你这不撕我脸皮那!”

“没关系,反正……反正……”小全儿偷瞄了我一眼“反正你也是二皮脸。”

有这么侮辱人的吗?欠修理是不是?

我没搭理他,现阶段先把他弄到身边儿要紧儿。
“你要不愿去我那儿也行。那这么着,单超买下你那房后一直缺个看房的,你去得了,吃点儿亏甭朝他要工钱就算给他义务劳动了。”我这战术还成吧,虽然把他捉回我家里的念想儿没得逞,不过这个阴谋落实了也算不错。

“这……”

“这什么?你怕吃亏啊?要不收他个半价!”

“不是不是!我咋怎么想怎么觉得是占便宜呢?”
想不通就别想,我还不知道你,一算计别人先把自己栽进去,傻鸟儿!老老实实的让我算计你多省心!
“绝对是单超占便宜,你给他暖窝儿看房打扫卫生,知根儿知底儿的,他还一分钱不用掏,你说谁划算?是他占便宜吧?”

“嗯,是!”小全儿,乖乖让我把你往沟里带多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哈!
于是,小全儿就一人一行李的被我送回了他家老宅子。进门儿后的整洁让他有点儿吃惊,他问:

“单超经常让人过来打扫吗?”

“大概吧!”

小全儿,没错的确有人经常过来打扫,只不过你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我。

“单哥没来住过吧?这摆设什么的和我走的时候儿一样……”
怎么能不一样呢?这里每个物件儿上都有你的味道、你的影子,我不叫人儿上前儿,没人儿能碰,动动试试!
“全儿……”小全儿站在窗户跟前儿,看着已经开了的茉莉。我记得那个夏雨微湿的夜晚,我也是这样看着我的夜合,只不过他在窗里我在窗外,窗里的人痛苦窗外的人悲伤。这么些个日子,风风雨雨生生死死的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我的心不知疲倦,反而因为小全儿变的更加炽热。我就觉得那里边儿一团火似的,干什么都有劲有奔头儿。忙忙活活的,滋要一见着他就安定了,得哪儿哪儿舒坦。
“全儿……”我从后面把小全儿整个身子圈住,隔着布料儿轻轻摸索着他的腰,那种纤细和柔韧的触感令我迷恋。
“杜晃……远点儿,我热……”小丫挺的又想驱逐我。没个不热,长裤长褂儿的。我也热的慌,特别是心,热得发烫。小全儿,我越来越发现我这一辈子的激情都被你窜登出来了,怕是下雨下雪下雹子都浇不灭了。
“全儿,你知道吗……”用下巴抵住他的小脑袋,乌黑柔亮的头发扫在皮肤上没有一点儿刺痛的感觉,反而撩拨的人舍不得离开。“我现在特别怕死,你死了我怕见不着你喽,我死了还是怕见不着你喽。”
“杜晃,别说傻话,像你吗这样儿?”小全儿没有拍开我的手,反而用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咱俩都好好儿的,一块儿呆着。你还看不出来吗,有你我死的了吗?心早落你这儿了,命就是没了也得让你逮回来……”
他转身过来面对着我,抬起的眼睛透着专注和执着:“还有,杜晃……有我你也别想死,我和你一条命,你护着我不让我有事儿那你也有不了事儿……”
小全儿的话让我哪儿都酸溜溜的,温暖、欣慰、感动,说不出的复杂,唯一能压抑住这种悸动的就是把他的身子按在胸口,感觉他的重量。
“全儿,你站在我跟前儿我比什么都乐,真的。我现在一闻见来苏水味儿就犯怵,这辈子都不想让你再进那地儿了。”紧紧的和他贴在一起,前一阵儿那个还嫌冰凉的身子泛着微温,这温度让我有种碰触生命的激动。

“杜晃,天儿热是不是得穿少点儿?”
小全儿挣开我的怀抱,伸胳膊拉上了窗帘儿,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柔和了许多。他背对着我,手指悉悉苏苏的在胸前动作着,声音里带着哭泣的颤抖:
“杜晃……这衣服都是来苏水味儿,我非把它扔得远远的不行。我再也不让你担心了,不让你担心了……我嘴上和你呛着,可心里早都是你了,满满的到是……”
小全儿转过身来,衣服扣子已经解的一个不剩,松松的半搭在身上,他的脸上带着笑淌着泪,还不住的抽抽哒哒:
“杜晃……我真再也不让你担心了,见你担心的不吃不睡我难受。我知道流血的不是我一个人儿,你的心也跟着我流……我……我看见了……”
小全儿满脸是泪,不去擦,只是对着我、看着我。这样的他我第一见到,一想到这清澈的眼泪只为我一个人流,我就幸福、就欣喜,还掺着酸楚、揪痛。

小全儿松开抓着衣襟的手,那件淡青色的衬衫滑落在地上。赤裸着上身的他不住嘴儿的说着:

“杜晃,我爱你,真爱,爱的我都不认识自己了……从没这样过……”
倔强的小全儿让我欣赏,娇憨的小全儿让我动心,悲伤的小全儿让我心痛,挂着泪、带着笑、楚楚可怜、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小全儿则让我心乱如麻,宝贝的无以复加却无从下手。我走近他,握住他细瘦的肩头:
“天气热是得穿少点儿,马路上谁像你似的捂个长褂子?都捂成小馊孩儿!过来,穿上我上买给你的那件。”

“杜晃……”小全儿等着我的怀抱,可是我毫无动作。
“……全儿,你弱成这样儿,我……舍不得。咱俩往后都腻一块儿了,干什么还不都一块儿……”
我以前不认头,今天认了,打心底里疼惜一个人,可以什么都忍下,什么都不要。我不想给小全儿的身子增加负担,伤着他一点儿都不行,所以我可以压住火儿,多大的火儿也压的住。

“杜晃,做吧……我就是想和你做……”小全儿的胳膊缠上了我的腰,小脸儿蹭着我的胸脯。

“小全儿!”

我想推开他,可小丫挺的一句话让我顿时没了力气:

“我就想让你把我攥在手里,一会儿也不撒……杜晃,咱们做吧……”
所有的意志力在这一瞬间被击垮到荡然无存,我忍的住自己的欲望却戒不掉怜爱小全儿毒瘾儿。
我以前说过,小全儿是夜色下的尤物,屋里柔和且有些昏暗的光线令平躺在床上赤裸的他异常诱人。我轻柔的吻着他,当视线碰触到他白皙的腹部时,那道狰狞的刀疤横入了我的眼睛。

“全儿……我爱你……”
再也忍不住的滴下了眼泪,那道伤疤让我重温了几乎失去小全儿的绝望。我舔吻着那道鲜红,小全儿,你的伤疤让我来抚平。
我把小全儿抱上大腿,搂他一个满怀。我们的激昂摩擦在一起,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小全儿的双眼也更加水润。我不想把他压在身子底下,我不要给他恐惧。我啃食着他胸前的殷红,握住他的两腿之间,我要让他舒服,给他快乐。
“晃……做到最后……没有关系……”小全儿的声音有些谙哑,他看出了我的打算,于是用言语给了我又一鼓励。“我想……我想感觉你的重量……我……不怕……”
得到了怀中人的肯定,我把小全儿翻转过来,吻着他的背肌一路向下。当我的唾液将他充分润泽后,我用最温柔的方式进入了他。
小全儿没有颤抖,在进入他的一瞬间,我只听见他的喉咙里挤出一个细细的声音:“杜晃……我爱你……”
我缓缓的动着,小全儿揪紧被单的手指让他的痛苦昭然若揭。子的身体是异常紧窒的,这不是我经历过的最完美的性爱,我甚至在过程中几停下来吻住他的背减轻他的痛苦,但是这却是我第一爱意浓浓、幸福满溢的碰触……

小全儿,谢谢你,因为你,明天的我会有所不同……

(二十五)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分不清是几点了,拉上的窗帘隔绝了外界可以明辨时间的光线。胳膊被一团温热枕着,均匀的呼吸有节奏的扫在我的皮肤上,我缓缓的移开手臂,不想惊动睡着的小全儿。可是,轻微的移动还是让他下意识的翻了个身,想要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这一动好像牵扯到了什么地方,小全儿浑身一缩,随后人也醒了过来。激情过后,当我从小全儿的身体里退出的时候,一股不自然的沾粘感引的我向身下看去,浊白混着鲜红从他的身体慢慢流出,大腿内侧已经淌了一道儿。我咬牙,小丫挺的出血了,刚刚一声儿都不带吭的,跟我这儿还装、还忍,我这憋屈劲儿的!我内疚我心痛,小心加小心的用湿毛斤给他擦拭干净,轻柔再轻柔的给他理完伤口,见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我才松了口气儿搂着他睡下。

“全儿,醒啦,睡饱了没?”

我套上裤子下床拉开窗帘儿,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五六点钟了。

“嗯……”
小全儿对着我逆光中赤条条的上身眼神儿不知道该放哪儿好,从脖子到脸一路飙红。我就骄了傲了,心儿里美呲美呲的。嘿嘿,小全儿对我色心滴大大的有!见我这娇媚动人、性感狂野的肉体兽性大发了吧?你就承认了吧!大不了我俩眼一闭心甘情愿的让你这样儿那样儿的。(月某人:芙蓉哥哥横空出世!)

“杜晃,你穿上衣裳……”
呦!快把持不出了,小子你不是贫血吗?流鼻血流的吧!我冲着他呲米呲米的贼笑,俩眼珠子溜溜儿的朝他身上学么。小全儿呆呆的看了我半晌儿,顺着我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去。

“呀!”
意料之内的一声尖叫,小丫挺的,你嫌我暴露,我还嫌你赤裸呢!我起码还留一丝,你小子可是一丝不挂,我看!可劲儿看!呵呵,怎么说来着?你说见便宜就沾是王八蛋,这他妈王八蛋当的我巨爽。
小全儿蹭的从床上坐起来,过大的动作让他一声低唔,身子下一秒就又蜷缩了起来,看来真疼着他了。几步凑上前,见到他身下的床单明显多了抹新的殷红,我就他妈的又紧张了。
“你多大了?!愣头儿青啊!有这么动的吗?流血流惯了是不是?!”我一着急就好吼人,毛病!

“……你倒有经验……”小全儿低着头儿不看我,小声嘟囔着,抓起被单儿遮在了自个儿身上。

“啊?你说什么?”我细细咂么他这句话,这醋味大的!
“……没什么……”小全儿脸红的更匀实了,种种迹象表明李小全儿同志完全彻底的吃我杜晃的醋了。
“全儿……我是有经验,跟你这儿我什么经验都有了。我学会了没事儿找事儿、骑车认道儿、洗衣换药、喂水喂饭奶孩子似的,还学会了一天到晚惦记人。往后,我有的经验都使在你身上,没有的都指着上你这儿学,成不成?”

小全儿不说话,低着头奔儿奔儿的笑。我大手一挥,他身上的被单儿一下子被撤去。

“杜晃!你他妈下流不下流?”小嘎巴豆儿这没敢轻举妄动。学习能力挺强,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好了伤疤不忘疼,君子动口不动手,武斗不成改文斗了。

“什么叫‘下流不下流’?会他妈说人话吗?没有生活经验是不?我又不是下流一两年了!”

“你下流!”这就对了,记得用感叹句哈!

“老实趴着!不扒了你的被单子怎么上药?!又裂开了。”
小全儿害臊的不出声儿了,任我给他理伤口。上完药后我不让他动地方儿,拿出他的衣服摆弄着给他穿好,我这爸爸当到家了。全儿,你可得当一孝子,甭帮我穿,帮我脱就成!(月某人:淫!真淫!)
几天下来我都没碰小全儿,只不过改用唇舌小小挑逗了他一下下,用言语小小调戏了他一咪咪,我这人厚道成性了。

小全儿一能行动自如了先奔他哥那儿,我跟着去了,看看他哥的转院手续怎么办,老头儿那边儿我打了招呼,就等李夕转过去了。到病房的时候儿韩在也在,正在给李夕剥荔枝,我心想这厮倒是说到做到尽职尽责。

“小全儿,哥又是几天没见着你,疯玩儿呢吧?”

“哪儿能啊!我一直和杜晃……”

“啊对!他一直和我练习做运动。”

我没胡勒吧,明摆着。小全儿横了我一眼,韩在则定定的看着小全儿,那表情充满了探究。

“哥,你一人儿孤单吧,我也没过来……”
“谁说的?轲豫每天都过来陪我,就是想你。轲豫,你明天还来吧……”李夕小心的询问,声音里透着期待。

“嗯……来……”

韩在的视线转向李夕,那一瞬间的飘忽不定让我看了个正着。

“哥,这些天好好儿养着,不几天咱就转到别儿看眼睛,到时候哥你就和从前一样了。”
我们跟李夕的主治大夫谈了他转院的事儿,现在的状态给他治疗眼睛没什么问题。把事情办完后,韩在跟着我们一块儿出了医院,他一路无语,只是视线追着小全儿让我火儿大。都快走到我车边儿上了,韩在快一步挡在我前面,一把把小全儿拽到身边,手死死的扣着他的腕子。

“韩、韩在你松手,痛!”小全儿的手腕儿被捏的发青,这王八人使死劲!

“韩在,你妈的放手!”
谁的人你都敢碰!我把韩在大力的一推,他人被我推开了,可手往前一带扯的小全儿也是一个趔蹶,过大的力道让他T恤的领口歪到了一边。韩在的眼睛突然睁大,揪起小全儿的领子满脸暴怒:

“这他妈是杜晃弄的吧,啊?”小全儿锁骨上的吻痕清晰可见。

“韩在……”

“我答应你的事儿我肯定做到,愣夺我也要把你给夺过来!”

“韩在!”我毛了,小全儿被勒的满脸通红的窘样惹急了我,我一拳杵在韩在肚子上痛得他松了手。“你他妈说什么屁话呢?!夯死你丫的!”
“杜晃住手!”小全儿拉着我,幸亏这个点儿人少,我和韩在红着眼的样儿连小全儿都吓坏了!

“韩在……你,你还好吧?”

“滚开!”韩在甩了上前扶他的小全儿一嘴巴。我操!我又怒了!
“小全儿,我对你是个什么心你不是不知道吧!你他妈让几个人沾过了?你和姓杜的有一腿我不跟你挖,只要你过来,过我这儿来!”韩在紧握着拳头,你个王八羔子再敢动手我先废了你!
“韩在,我没法儿过你那去……这辈子都没可能了……我心是杜晃的……你恨我不要紧,可是哥……”小全儿的脸上肿起了五个指印儿,这他妈狠手儿下的!
“住口!”韩在的声音带着异样:“又为你哥求我?这戏码儿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你明知道我心是什么样儿的,还求这我对你哥好,你够狠的!是不是我上他一他就好了,啊?”

“韩在,不是这样的……”
“那你还像以前那样儿啊,乖乖让我上,你不是能忍吗?!为了你哥你什么都豁得出去吧?!”

“韩在……别说了……”
“你以为让你哥好起来就行了?!他恨你!他恨你!恨你恨到跟你笑着装傻子!你让他什么都没了,你以为只要好了他就原谅你了?别他妈骗自己了!”
韩在的话句句扎在小全儿心窝儿上,我眼见着他颓然的垂着双手,身子越来越无力,韩在还在那里口不择言,操!你的喜欢你的爱就是拿他泄愤吗?
“我太小看你了,姓杜的给你哥治眼你就攀上他了。那我呢?谁都成吧?就是给你哥治病吧!”

小全儿的嘴唇微微的抖着,韩在你他妈孙子!小全儿的伤口又被你撕扯的鲜血淋淋!

“全儿,你先回车上去!”我容不得韩在再冲小全儿发飙了。

“杜晃……”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我不动手!”这他妈欠揍的主儿我杜晃为了小全儿忍了。

把小全儿塞进车里,我摇上了玻璃。韩在被我拽到一边儿,我得好好儿跟他掰吃掰吃。

“韩在,我今儿不跟你动手,刚那一拳是替小全儿还你的!你他妈整个儿一傻逼!”

“我操你妈!”韩在啐了口吐沫。

“嘴巴放干净点儿!你当小全儿是什么?玩具?东西?抢过来就乐了?”

“我喜欢他,不比你少!我要他!”

“你他妈有资格吗?!就凭你刚那一串儿屁?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要他!要他是因为喜欢他!”

我真想大嘴巴贴他!
“屁话!”这他妈整个儿一文盲!“我告诉你,喜欢是疼惜,是爱护,是照顾,是不给他一点儿为难,不让他受委屈,让他高兴让他乐!你那喜欢是什么?是他妈强盗!”

韩在瞪着我:“我会让他高兴,只要他到我身边儿,我照顾他!我疼他!”
“韩在!”我就再高尚一把,提你个醒儿!“你不是也会照顾人儿吗?李夕你不也照顾着吗?你他妈那耐心是打哪儿来得?!”

“小全儿,和小全儿定的。”
“是吗?”我一脸玩味的看着韩在,“定的让你天天跑医院是不是?定的李夕的要求你照单儿全收是不是?定的让你给他剥荔枝是不是?”韩在,你不知道吧,当你的眼神儿游移不定的往一个人儿身上飘的时候,你的心也快长腿了,你的脑子里早让那个人挤进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韩在扬起拳头向我挥来。
“李夕!”他的动作随着这个名字僵在了半空,“你喜欢小全儿,骂他骂得可不含糊,泄愤似的,你怨他吧?!李夕失了忆换了个人变成和以前一样,你见了就放不下他了吧?你到底是在替李夕怨小全儿还是真喜欢小全儿?你先搞清楚!”
“去你妈的!”韩在铁青着脸把他那一拳结结实实招呼在我脸上,“少在这儿自以为是的。我告诉你,遇到他们俩兄弟加上一个你我全乱了,哪儿哪儿都乱套了!我是不知道我怎么会喜欢上小全儿,我也不知道我干吗下贱的一天天跑医院守着李夕。就算这样儿,也他妈伦不到你这王八蛋看笑话!”

韩在转身儿逃似的越走越远,突然他收住脚步,背对着我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冲我说:“杜晃,我有的是办法弄个清楚!李夕是吧?我有的是办法……”

我操!真疼!这一拳挨的。我他妈这是干什么?跟个居委会大妈似的给他普法教育。
回到车上,小全儿还在那儿愣神儿,我知道他趁我不在的当儿偷偷哭了,眼都肿了。他看见我胖起来的脸蛋儿,轻轻摸索着,拼命忍着泪滴子。

“杜晃,谁跟我一块儿谁倒霉,都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你看你又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找讽刺是不是?”我给他抹眼泪,我就见不得这小子哭。“你看看,咱俩多对称,你左脸我右脸的……”

我哄着小全儿,可韩在最后那几句让我心里结了个疙瘩,随他去吧,一屁都不懂的败类!

(二十六)
韩在的失控让小全儿几天都不怎么言语,小全儿那份儿对他哥的内疚和对自个儿的谴责只是盖在薄薄的一层纸底下,稍微拨拉一下就全冒出来了,韩在说的那些重话没个不让他难过的。提到韩在,我现在反倒不那么硌硬他了,他也是被个“情”字耍的团团转的可怜角色。老天爷光干这捣腾人的事儿,阴差阳错的让韩在看上个这辈子都没戏的小全儿,半路上又让他遇见个恢复本性的李夕。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或者说知道了也死不承认,一挑战自己智商极限入思考想不透了就他妈跟个疯狗似的得谁咬谁。我心想你就咬吧,最后那大伤小伤都落你自己身上。因为,这滋要是心里有了人了,就什么钢盔铁甲的都没了,最软和的地儿全他妈举着小白旗儿跟那儿招摇呢,恨不得为了他再变软点儿,疼也认了。
老头儿对李小全儿他哥这事儿特上心儿,早早儿的研究病历和几个眼科、精神心理科的专家制定出了治疗方案,这边儿医院的收治手续也办好了。我从我老爸老妈家出来,直奔小全儿家,想赶紧告诉他。

“全儿,都准备好了,明儿把你哥转过去吧。”

“真得谢谢杜叔叔……”
“你是得谢谢,还得好好儿谢谢!我爸我妈都不乐意了,嫌你都不家里去,见你就是在医院。我爸让我问你,是不是想和他医生病人的一辈子啊?”
“我……我不是故意不露面儿……”小丫挺的又开始绞手指头,这小孩儿习惯让我觉得他更可爱了。
“那是什么?丑媳妇也得见公婆,我又不嫌你丑,我爸我妈也不嫌,老俩还念叨你比我长得好。你看,我长得都挺不赖的了,你还能差到哪儿去?你得给个机会正正式式的喊二老一声儿吧。”我没别的优点,就是自信心爆棚。
“杜晃,叔叔阿姨都是顶好的人,对我好对我哥也好。你帮我告他们一声儿,我不几天就家去给二老道谢。”
“全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对,父债子还,我爸这人情债还是我享受了吧。你这么感谢老头儿,就先对我好,来,香一口儿!”我拱着嘴往他脸上凑,眼看就要吃到嘴了。
“杜晃,你怎么这么没正行,滚一边儿去!记着告诉阿姨他们。”这还没到七年之痒呢就躲我没商量了。
“我告诉?自己说去!”我塞给他手机,看他在那儿狼似的来回走,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我笑到外伤,都流血了。

这时,手机很是时候儿的响了起来,我撇了一眼电话号码,愣是不接。

“杜晃,快接电话!”靠!我的电话你比我还急,又善良了吧?

“不接,罢工,爱谁谁!”

小全儿按下通话键:“你好……阿……阿姨……”

是福躲不过,你认了吧!

“嗯……嗯……”小全儿脸渐渐红了,“好……谢谢阿姨……知道……这……嗯……”

小全儿接完电话,只说了一句“阿姨让我们周末回家吃饭”就只字不提我妈的话了,我寻思我那多了个儿子的老妈大喜过旺指不定整出什么让小全儿这小嫩孩儿脸红脖子粗的言语来了。

“杜晃,咱们明天一早儿到医院见面儿吧。”

“别,一块儿去吧。”

“那……你还得绕道儿接我,太麻烦了,我蹬车子就到了。”

“谁说我接你来着?今儿我不走了!”小全儿,明天我能让你骑的了车算我性无能!
“杜晃,回你家去,跟这儿混什么混?!”妈的,连房带人都是老子的,有比我挨这儿更气势的吗?

我打电话叫了两份儿外买,选的都是清淡可口的,把筷子往小全儿手里一塞:

“吃!”是啊,快吃快吃,吃完咱俩好好儿消化消化食儿。

我叼着筷子看着小全儿往嘴里送饭,看的特满足。

“杜晃……你怎么不吃?”

“哦……就吃就吃,马上!”小全儿,你吃完了我就吃。你吃饭,我吃你!

小全儿没能轰走我,我给他吃了个干净的,这小子第二天是铁定甭惦记着骑车了。

早上八点来钟儿,我开车带着小全儿到了安定,一进李夕的病房却看到人不在了。

“检查去了吧。”我说。反正他眼盲也又不会自己乱跑。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李夕还没回来,我一抬眼儿看到了平常护理他的小护士正从门口经过。我心里不塌实了,李夕没去检查?快一步走出病房,拦下了那个小护士,我问到:

“216的那个病人,叫李夕的,怎么还没检查完?”

“你说他啊?昨天就出院了。”
我脑袋嗡的一下儿,这几天一直不安的预感还是变成现实了,只不过我没料到是小全儿他哥这茬儿出了事儿。

“出院了?”我想再确认一遍。
“是啊!就一直陪床的那个接走的。”是韩在。

“全儿,韩在把李夕带走了,你哥现在跟他在一起。”

“什么?!韩在……韩在他……”小全儿听见我说的话,紧张的脸色煞白。
“别急,全儿……韩在混是混,可这些日子对你哥还是客客气气的,他这么干无非是赌口气,没大事儿!”
我嘴上给小全儿安心,可心里窜腾的都是焦急,火燎似的。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韩在是那种什么都做的出的主儿,更何况是个彻头彻尾不记后果的大小孩儿,这种不懂事儿的混蛋最他妈危险!前儿我用话激他,正戳中他要害了,他要真卯着劲儿想用李夕把自己弄出来得那个那个烂摊子看个通透,怕是非折腾出点儿什么。

“全儿,我先送回你去,你在家等着,我找找去。”
“这不成!杜晃,我得跟着你!”小全儿一把拉住我的袖口儿,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又流露出了让我心疼、让我可怜、让我放不下的无助神情。
“全儿……”我拿开他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儿里,“找个人你也粘我,就这么舍不得我,真成膏药了?”

“杜晃……”
“把心放肚子里,你老实在家等着,万一你哥给家来个电话唔的不耽误事儿吗?”我得一脸轻松的,不然我都稳不住了怎么护着他?“再说,你跟着我碍事儿,能问出来的都问不出来了。”
小全儿垂下了头,一声儿不吭的被我带上车。把小全儿放下,我再也掩饰不住满心的担忧,眉头紧缩。韩在,你小子要是干出什么来,伤的……可不是一个人……
我一边驱车奔我家,一边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韩在没在公司,平时几个消遣的地儿也好一阵儿没露面儿了。联系上单超和大耳朵他们,我传过话儿去:

“撒人!找韩在。”
我到家把事儿一说,老头儿就明白了,拿电话给韩在他们家打。这时候儿还得我爸出马,我们在外头怎么折腾那是在外头,惊动的家里头就得慎着点儿了,何况是韩在他们家。
在一旁听着我爸的一通寒暄,我心急火燎的,干脆到厕所里抽烟。我爸放下电话叫我,从他的面色上我知道没能问出什么。

“你韩伯伯也在找他,他好几天在家没露面儿了,外边儿住的公寓也没人儿……”
操!心烦意乱的开着车,小全儿脆弱的神情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不能再让他伤心,不能,绝对不能!

手机又震动了。

“杜晃?”

“是我,说!”大耳朵打来电话,是不是有信儿了。

“韩在那辆是宾利欧陆吧?京A521。”

“是……”
“今儿早上七点多在密云那块儿违规行驶让电子眼给照下来了,我交通局的哥们儿联网给调出来的……”

“密云是吗?”我结束通话,调头往小全儿家开,我有个预感。

“全儿,刘轲豫在哪儿出的事儿?”我脚还没踏进院门就冲屋里喊。

小全儿急忙跑出来,惊恐的盯着我:“雾……雾灵山……杜晃,怎么了?!”
那就没错了,雾灵山在河北兴隆,从北京到那儿必过密云,韩在十有八九是把李夕弄到雾灵山去了。想旧事重演吗?韩在,这就是你的办法?!你他妈混蛋!

“全儿,你哥和韩在肯定在雾灵山,我得找一趟去!”

“我也去!”

我不想让他去,那地界儿明摆着刺激他。
“我也去杜晃!你让我去!你一个人去我不同意!你不是说咱俩干什么都一块儿吗?你怎么又要丢下我?”小全儿紧紧的拽着我,紧张、焦虑、惶恐,好像一松手我就再也回不来了似的。我知道,他现在怕的要命,全身都抖的厉害。
“傻鸟儿!那就快上车!”说实在的,他这样儿我不带的身边儿也放不下心,“不过,你可记住喽,少胡思乱想,我不像刘轲豫那么笨,咱还得早早儿的一块儿回来到咱爸咱妈那儿去。”
小全儿和平常一样坐在我副驾驶上,我亲手给他系好安全带。我说过这个地儿这辈子都是留给你的,说到做到。
从北京到雾灵山开车要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走京密快速,出了密云地界还有八十公里左右。我一路上拨了韩在的手机无数,可里边那个女的一又一的说着“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烦心我。上山的时候儿,我小心翼翼的在盘山公路上打着方向盘,身边儿是我拼命的想要护着的人,我不能让他有一点儿闪失。盘山公路一路延伸到山顶,这倒节省了我们不少时间,到山顶的时候儿大概下午三点。

“全儿……”
小全儿下车后一直失神,来到这里对他意味着什么我比谁都清楚。我的声音让他一震,他抬脸给了我一个微笑。小全儿,你是让我安心吗?可是你不知道这个笑容多么的勉强和惨白。我用力搂住他的肩膀,让他知道我在他身边,谁谁都不怕。

“歪桃峰……最陡的那一段儿,哥和轲豫哥为了取景儿带我去的。一下子,就一下子的事儿,轲豫哥就……”小全儿哽住了,吞咽泪水的的抽泣声让我心如刀绞。

“全儿,咱快两步,你哥还等着咱们那……”安慰的言语是徒劳的,小全儿,现在我想给你的是一份安心,把李夕毫发无损的带到你面前。所以,有泪尽情流,别憋着,剩下的没别的,都是幸福都是笑,好不好?
路越来越难走,四周围的游人也越来越少。我跟着小全儿已经蹬到了歪桃峰的背阴,这是景区之外的地方,所以陡峭异常。小全儿的脚步有点蹒跚,让身体初愈的他走这样儿的山路着实吃力,我不忍心。

“全儿,让我背你!”已经是第三这样的要求了,小全儿的倔着不肯。
“杜晃,我们干什么都一块儿对吧?那就让我陪你走!”我拿他没辙,收住手臂揽紧了他的腰。你要陪我,好,那就让我支撑你的重量。

“那里……那棵雾松……哥……是哥!”
顺着小全儿的视线,我向前望去,不远是一棵因为距离显得矮小了些许的雾松,树下清晰可辨是李夕和韩在两个人的轮廓。操!你妈的韩在!一声儿不言语把人拐跑了弄到这个鬼地方来,你今儿让我找着了,等会儿大嘴巴撩你!
走近后的情景让我吃了一惊,李夕跪坐在地上,手掌磨的鲜血淋漓,染的身上都是点点的血污。他好像不知道疼似的抓挠着地面,嘴里叨念着:“轲豫……轲豫……回来……回来……”

“小夕……”韩在呆滞的把手伸向李夕,“小夕……你为什么要这样?停……停下来!”
“别过来!你别过来!”李夕歇斯底里的叫喊,一步步向后措,身后沙石滚落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
“哥!哥!”小全儿见到李夕这个样子,使劲儿挣开我往他哥那儿扑去,脚下一时失力跌倒在地上。

“小全儿!”我恐惧,回想起了那个魂不守舍的小全儿,那样的痛苦一就好!
“都别过来!都别!”李夕缩成一团儿,摸索着身旁的枝干,“韩在……韩在……你是带我来找轲豫的吗?你终于还是理我了……这棵雾松我记得,断崖边儿上,他第一吻我的地方……”

“哥!哥!我求你,我求你!别往后退了!别往后退了!”
“小全儿,你来了真好……哥作了好长一个梦,现在醒了,彻底醒了。哥最疼你了,不恨你,一点儿也不恨你……”
“哥,你不恨我,那就过来抱着我,过来抱着我,像小时候一样!哥!”小全儿的嗓子都劈了,嘶哑的声音针芒般的扎进我的胸口。

“小全儿……”李夕那双看不见东西的眼睛缓缓淌下泪水“哥和轲豫约好了,哥很想他……相见他……”
“小夕!你他妈说什么傻话!刘轲豫已经死了,死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韩在如此的狂躁,就像舍下了一切。“我还活着,我不行吗?我就是他!你忘了你叫我什么吗?”

“你不是!轲豫已经离开了,这我早一步到他身边儿,他会先爱上我的……”
“你把我当刘轲豫,像以前那样儿,我就是他!小夕,我就是刘轲豫……我就是……我就是……”

“轲豫,我要你……爱我……”李夕的脸闪过一丝绝决,带着笑,向后倒去。

“哥!”

“小夕!”

“李夕!”
三道身影一起向扑向李夕。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儿,李夕你不能有事儿。你一个人儿有事儿伤的是三个人,我和小全儿找到了爱的对方,韩在找到了他爱的人,你被人这样的爱着,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放不下、离不开。可你……真能舍下小全儿舍下一切吗?
手中的触感告诉我我拉住了李夕,但接下来的形势不容我庆幸。我抓着李夕的手悬在崖边,小全儿大半个身子探在半空中,瘦弱的手臂拼命的纠缠者我的,韩在紧紧抱着小全儿的身体,但这样的姿势使他没办法着力。

“小全儿……”我挤出一丝笑容,冲着他呲牙:“你哥……会没事儿的……”
我憋了一口气儿,使出浑身的力气把李夕往上甩。好累,这……也许真的是我的极限了……李夕被我用力的甩到了崖边,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的扒住。我笑了,小全儿,你哥,应该没有危险了。
我得手好酸,和小全儿手臂相连的地方又滑开了几厘米,他的手臂已经吃力到僵硬,身子也越来越往外探。不行……这样下去……

我笑着看向小全儿,他的脸涨的通红,撕心裂肺的喊着:“杜晃,抓紧我!抓紧我!”他和我对视着,豆大的泪珠流出他的眼眶,滴到我得脸上,滑到我唇边,我的嘴里泛起了咸味,小丫挺的还这么爱哭!“抓紧我!”

“全儿……我爱你……我爱你……”真想这么一直说下去,不带比嘴儿的说下去。

我的手一点点儿的松动,小全儿疯了似的哭喊着:

“抓紧我!抓紧我!我要你一辈子在我耳朵边说!杜晃!”
我要笑着看着你,小全儿,我跟你说过,我现在特别怕死,你死了我怕见不着你喽,我死了还是怕见不着你喽。但是……如果非要作个选择,我选择后者……小全儿,这是我最后一松开你,最后一,我保证……
我张开手掌,触摸着空气,眼前始终晃动的是小全儿满面的泪痕和一张一和的嘴唇,慢慢的远离、模糊……

相爱……也许并不会在一起……
晨光初现,北京城郊寂静的墓园里早早站立着一个细瘦的年轻人,白皙安详。他默默的注视着面前的墓碑,轻轻的用手掸下落上的尘土。他栖身蹲下,捡走墓碑周围零落的败叶。

“爱的人……也许并不会在一起……我们不能在一起……”年轻人微微的笑着,脸上是淡淡的幸福:“可是……我现在很幸福,真的……看到了吗?”

“小全儿,你怎么又念经那?你倒是有当和尚慧根,怎么?帮你联系净慧大师不?“

“杜晃,在我父母面前你都敢贫,你行!”
这是小全儿第一带我来见他爸妈,我把一束纯白的百合摆到了二老的墓前,心里默念着:爸妈,您二老不能和我们在一起,就看着我对小全儿好吧,我会让他幸福的!

走出墓园,我跟小全儿商量着回爸妈家吃饺子。

我说:“咱妈偏心,我爱吃茴香的,她每都包芹菜的,哼!”
“那是因为我爱吃芹菜的妈才包!你敢不服?!”小丫挺的学会治白老公了!我瘪着嘴,委屈死我了都!
“杜晃……”小全儿让我那小样儿唬住了,先服了软儿,“今儿我给你包饺子,包你爱吃的馅的……叫哥和单超他们四个人都过来吧!”

“好勒!老婆之命,莫敢不从。号令天下,吾妻小全儿!”

我承认,我这贫算是改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