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梗在喉 | 一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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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梗在喉――――明王

作者: 自由版工 26-11-1 1::1 13711[收藏] [修改] [精华] [置顶] [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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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梗在喉
“这个座位已经坐了三个月了吧？该换了。”班导的声音刺激了整个班级，没等他发令，整个教室就充斥了搬动桌椅的声音。班长立刻将新的座位表放到投影仪上，好让大家看到自己的新座位。

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杜小远抬头，很嚣张的凭借着已经罕见的五点二视力瞄了投影布一眼，放下心后，又低下头继续解题：太好了，班长果然没有背叛他，依旧保留自己这个倒数第二的位子。

不过那个才跟自己同桌三个月的家伙一看到新座位表可是兴奋得居然连桌子椅子都一起搬起来，极其彪悍的冲到了前排，临行前还不忘拍拍自己的肩膀：“同志，你辛苦了。”一副苦尽甘来的模样。

杜小远想笑。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阿！
正想继续写东西，旁边却响起了很大的桌子砰地的声音。
哪个家伙这么嚣张？眼球刚往左一转，手中的笔立刻停下。
一个崭新的耐克书包霸道的占据了那人的台面，还差点就碰倒自己桌上那摞高高的书本。幸好那家伙还识相，没把桌子靠紧自己的，两人的桌子之间还保持了一定距离，要不杜小远肯定会皱起眉头。

能让他停笔的当然不是这件事，而是这个人。
班上，不，年级上都赫赫有名的韩信陵，此刻正翘着二郎腿，靠着椅子，闭目养神。杜小远嘴角有些抽搐：拜托，才刚坐下就睡觉，你以为你是野比啊！

这换座位，了不少的时间。
换完后，坐在前排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后排，后排的人，则横七竖八的坐在那里，冷冷瞧着前排的人。
杜小远坐那排顿时成了分水岭。
诡异的气氛让他忍不住抬起头，重新的，彻底的，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新邻居，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呢，难怪让韩信陵坐自己旁边。
后排的人已经被彻底的编排为全班成绩最差的一群人。
果然是因为高二下学期了，班导开始进行分批教育了么？
因为不是重点班，就更要抓紧重点分子，好确保升学率嘛！这个秃头老班果然不负众望，很俗气的做了这种有悖人道主义精神的事情。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些自恋，但是扎根在这群基层群众中央的他，显得似乎有些鹤立鸡群了。少说他也是这月考的班级前十。不过话说回来，照这样看，班长肯同意把自己留在原地，恐怕也是顶着秃头老班不少阻力吧？杜小远看了眼坐在第一排的班长，投了个感激的眼神。不愧是民意代表阿！

手中的钢笔习惯性的转了个圈。

可这却没拿稳，“卡拉”一声，英雄牌钢笔很英勇的投奔到了桌子底下。圆滚滚的身子滑行了一阵，终于，在一双蓝白色的阿迪达面前刹住了。

杜小远有些尴尬。
是该叫醒韩信陵，让他帮忙捡笔，还是自己弯下腰，钻到他的课桌下面去捡？
虽然已经同伴一年半，但他跟韩信陵几乎没说过几句话。印象最刻的，还是高一班里春游那阵，自己被迫成为他的同伴，一起去采购食品的事。就算成了搭档，这个拽拽的大少爷还是很少说话，就连讲价都是他开的口！想想就郁闷。

可他一个大男人――虽然没到，也差不多是了――弯腰到别人脚底下，这也未免太……太丢人了吧？况且现在还是初来乍到，立刻就跟这个大少爷示弱，他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男人的骨气在作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杜小远猛地一拍隔壁的肩膀，很爽朗的笑着说：“兄弟，帮忙捡一下你脚边的钢笔。小心，别踩到了。”隐约还可以见到牙齿的反光。

原本有些喧嚣的后排顿时静了下来。不管原本在做什么，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定格在那里，盯着杜小远。
一时成为明星，这让杜小远的笑容有些僵硬。尤其是看到那个拽人冷冷的睁开眼，又冷冷的瞪了自己一眼后。
韩信陵没有说什么，低头看了眼脚底，果然有支钢笔。
挪脚，弯腰，捡起，递给他，又靠回原位。动作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给人遐想的空间。阿呸，什么遐想，是胡思乱想！所有人以为他会恶言相向，没想到阿没想到！竟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杜小远接过钢笔，暗地里松了口气。
好了，接下来的同桌生活应该不会很困难。
应该。

第一章

说到现在的高二五班，不得不提其中一个人，就是有着一个很古韵的名字的男生：韩信陵。想想，韩信，信陵，他家长真是让他背负着不小的历史压力。

要成为风云人物，很简单，脑袋加脸蛋。韩信陵占全了，甚至还多了一层镶金的外套：他双亲的钱多得可以砸死人――绝对不是用硬币来砸，大额的纸币，大额的纸币，以前我这么说被人抓住把柄了，这一定要说清楚。

脑袋，只需要用曾经的奥数的银牌就可以证明。脸蛋么，他妈是国际顶尖模特，他像他妈，你说呢？现在这年代流行秀气美，韩信陵这种有点阴柔的脸皮，更是让他直升到了校园王子的顶峰。

不过，可惜啊，可惜……
韩信陵虽然三样法宝皆全，还是有两样暂时无法改变的缺点：他身高才一米七，性格很冷漠。
身高不够可以用鞋垫，性格不好就伤脑筋了。

当英语老师让大家课堂讨论的时候，杜小远干笑着将课本挪到两人中间：“我们一起讨论吧？”单手撑着下巴，眼睛盯着课本的韩信陵头微侧，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移回去：“你说吧。”

热脸蛋碰到冷屁股。杜小远可没那么好的修养保持笑容，立刻把书抽了回来，也单手撑起下巴，头却拧到相反的方向：“我已经说了。”刚才那句话就是。

韩信陵没出声。
热热闹闹的课堂只有他们这边静得可怕，眼尖的英语老师立刻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沾满了粉笔灰的手按在杜小远的桌前，留下可怕的五指印：“你怎么不和你同桌讨论？”

杜小远欲哭无泪：老师你第一认识韩信陵吗？
可英语老师却不给他情面：“他不懂的话可以不说，你就不会自己说阿！”
喂，这明显偏心了好不好？我自己说？我自己说叫讨论吗？我还不如对着墙壁说呢！心中的不满，让他嘴巴动了动，却不小心泄漏了最后一句。

本来就大得有些吓人的眼睛立刻瞪成月亮大小：“对着墙壁？你把人家当做什么了？嗯？”
杜小远立刻又把书本拖到两人中央，勉强扯出笑容：“我们讨论吧？”
韩信陵看了眼老师，又看了眼他，还是没出声，不过视线却转移到了他的书本上。这就是他打算合作的意思了吧？杜小远憋着一肚子气，开始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堆英语，英语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才飘然离开。

这就是为什么班长让韩信陵跟杜小远一起坐的原因。
虽然成绩不错，不过上课却没有什么配合精神，老师头疼不已，只能让他坐后面，不过又不能被那群基层群众给“带坏”了，只能安插在保安员杜小远身边。

杜小远其实也不是软茄子。看似无所谓的表情下却隐藏着比谁还要倔强的脾气，这点是很少人能看得出来的。所以，班长完全不知道自己安排了两个闷声响的地雷坐在一起。

闷声雷爆炸是很厉害的，更何况还是两个。
下课之后，杜小远立刻将书放回抽屉里，把头拧到另一边，开始翻看自己的课外书。英语老师却在这个时候找上他：“杜小远，过来，帮我发一下试卷。”

发试卷不是课代表的事情嘛？杜小远无辜的回看老师。
“课代表不在。”不让他拒绝，试卷就堆放在了他台面。杜小远哭笑不得，只能抱起试卷，一个个发放。
这试题偏难，每个人的表情会沮丧万分是正常的，惟独后排的那些人兴高采烈。不懂的人，就算试题再怎么难，还是能蒙到一定分数，而且这些分数亘古不变。尤其是当他们瞟到全班第一的人比自己高不到哪里去后，更是拍案大笑，气得那些熬夜学习的同学们脸都青了。

杜小远发到自己的试卷，眼睛瞪圆了一下，悄悄地藏进了抽屉里，又继续发放，直到……发到某人的试卷。
“韩信陵，你的。”啪一声，试卷扔到了他的台面。杜小远习惯性的瞄了眼他的分数，眼睛又瞪圆了一下。
此刻，韩信陵正用书挡住脸，背靠着后面的桌子，腿搭到桌子上，很嚣张的假寐中。似乎没听到杜小远的声音，依旧不动。

你以为你是发条青蛙吗？踢一踢，动一动？恼火的瞪了他一眼，正准备绕道而行，脚下却不知道绊到了什么，身子一晃，惨叫一声往前摔去！

后排立刻响起惊叫声，正在假寐的韩信陵正想拿开书看看是什么回事，肚子上立刻传来重物压坠所造成的疼痛！
他忍不住挺起身，书本滑落到地上，终于让他看清压在身上的人。“你干什么！”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恼怒的意味，顿时班里鸦雀无声。
韩信陵生气了。
这些惊讶，远远盖过了对摔倒的人的同情。
杜小远吃痛的撑起自己的身子，刚才这一摔，竟然不小心割到了桌子旁突起的钉子，现在手臂那里火辣辣的，可能已经割伤了，但是长袖的衣服让他看不到伤势，正要卷起袖子，身子却被人甩了出去，一个站不稳，竟然又摔坐在地上。

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怒火：“你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韩信陵显然今天心情很不好，说话比平时更冲，“压在我身上，还赖着不肯起！”
赖着不肯起？！杜小远一怒之下连手上的伤势都忘了查看，一脚踢开韩信陵凳子旁边的篮球：“要不是你这个混蛋乱放篮球，我会摔倒你身上？别以为所有人都想着投怀送抱，老子不是同性恋！”

全班更加惊讶。杜小远在班上算是中规中矩的那种普通人，没见过他出什么风头，现在这副激烈的模样更是从未见过。
当火星飞到火药上，本来就蓄势待发的火气蹭得一下被点爆，韩信陵冲上去揪住杜小远的领子：“你自己不看路还要赖我？”
“少来碰我！你拽什么拽！”甩开他的手，杜小远挥起拳头就朝他打去。韩信陵也不甘示弱，两人就这么开始扯打起来。
终于发觉不妙的同学们，急忙上来劝阻，然而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却怎么也不肯放开，似乎都把心中的郁闷宣泄在这些拳脚上。
“啊呀！不要打了！”女孩子们的尖叫压过混乱的喧嚣，“杜小远！你的袖子都红了！快点住手！”
所有人这才发现，他的长袖已经红了大半。
杜小远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不肯停手。然后韩信陵却愣了，也看到了他殷红的袖子，急忙松开他。旁边的同学趁这个机会迅速冲上去，架住杜小远。这才发现，这小子虽然看起来单薄，力气却很大。好几个人费尽力气，才把他压制下来。“别打了，快去医院！”班长急忙过来，镇住场面。

一旁的女同学有些颤抖的揭开杜小远的袖子，倒抽了一口冷气。
一道的血口，拉开了至少有十多厘米长。冉冉的鲜血不断涌出，好像要耗尽这个少年身上所有的生命值。
韩信陵看到他的伤口，也傻了眼。
杜小远却没看，其实是不敢看。把头扭到一边，任由同学把自己架到了医院。
那天晚上，杜小远缠着绷带回到家，回到家门口，下意识的把手背在身后，然后才慢慢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远？”***声音从厨房里面传出来。
“阿，我回来了。”小心翼翼的不让她看到自己，杜小远闪身进了房间。
“爸爸回来了吗？”
“……没有。”门口没有他的鞋子。
杜小远换下衣服，让袖子遮住自己的绷带，又将衣服塞到角落里，才放心的走出房间。杜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今天又是炖汤。

不用想也知道，今晚的饭菜还是以老爸喜欢的为主。虽然老爸经常不回来吃饭，但老妈还是要这么煮。她经常笑着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杜小远总是觉得好笑：自己的已经很会煮饭了，这样，将来要做他老婆的女人岂不是要星级厨师才行？

打开电视，杜小远等着开饭。
一道道的饭菜摆在桌面上，香得馋人。抬头看时钟，竟然已经七点半了。眼看着饭菜就要凉透，杜妈妈才皱眉说：“小远，你先吃吧。”
杜小远也不拒绝，盛了碗饭，开始大快朵颐。期间，还不是看向杜妈妈。妈，你也吃饭吧。他肯定很晚才回来。
杜妈妈苦笑。我等他。
可是这个等，却等得指针转了九十度。
妈，你还是快点吃吧。准备上床睡觉的杜小远看着沙发上已经有些倦意的母亲。他今晚应该不回来了。
杜妈妈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电视，眼角有些湿润，叹了口气，才应了声好。
关上房门，杜小远有些疲倦的坐在地上。手上的麻醉药已经过效，那道伤口痛得他汗流浃背。
下午跟那家伙打架，其实他自己也太冲动了些。这些天憋在心里的火气，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发泄出来，没想到那个混蛋竟然也是个暴脾气的家伙，干柴碰上烈火，除了熊熊燃烧，还能怎么样？

现在该烦恼的，是明天该怎么办。
外面忽然传出吵闹声。
杜小远急忙站起来，打开房门，大厅里，老爸正在跟老妈吵架，身上的西装还穿着，看来刚回来没多久。
“居然让那个狐狸精到我们家门口等你！你别太过分了！”
“你少管我闲事！要不是小远，我早跟你离了！”
“杜生华！”
“滚开！”杜生华冲进房间，拿了东西，准备又出去，却被杜妈妈拦住。“李玉！你要是想明天看到离婚证书就给我再挡下去！”单薄的身子怯怯的往后缩了缩。一只手却按上她背部，虽然小，却很温暖。

“妈，吃饭去吧。”杜小远拍拍她，又看了眼父亲，脸上带笑：“老爸，先留下这个月的生活费嘛！”
杜生华看了他一眼，拍了下他的脑袋，却没生气：“臭小子。”说着，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他：“省着点！”说完，看了李玉一眼，脸立刻拉了下来，转身就出门。

大门一关，李玉抱着儿子的脖子，泣不成声。
杜小远始终站着，挺直腰板，无声的安慰着自己的母亲。
一大清早踏进教室，铺天盖地而来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慰问。有没有缝针？有没有吃药？疼不疼？一些早就给过答案的问题还是此起彼伏的出现，杜小远虽然不耐烦，还是笑着一一解答。
别人关心你是你的福气。他一直这么认为。
将书包放到座位上，瞥了眼旁边，那家伙果然来了。招呼也不打，一屁股就坐在板凳上，完全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旁边的人看得尴尬，有几个不怕死的，就凑过来跟杜小远说话，另几个就去找韩信陵聊天。明明两个人近在咫尺，感觉却像隔了个科罗拉多大峡谷。

就在大家提心吊胆的抚平这个诡异气氛的时候，英语老师忽然走了进来：“还不坐回去？上课了！”显然不知道昨天发生的打架事件。

众人不放心的看了他俩一眼，确定这两人不会一触即发后，才回到原位。
英语老师显然心情很不好。脸色阴沉得就像被人用锅灰抹了一层似的。拿着试卷的学生们胆战心惊的盯着他，生怕踩到这个喷火龙的喷火点。

“这你们考得……很，不，好。”一字一顿，恐怕连牙齿的齿痕都要磨平了。“我，很失望，没想到，连平常优秀的同学都能考成这样。而且很糟糕，很糟糕。”无数个“很”字，是为了突出他的怨气。

“这班上只有十多个同学及格，不到平常的一半。”班里四十多人，有大半是努力学习的好学生。试卷用力的摔在桌面上，英语老师瞪向后排：“杜小远，韩信陵！你们俩怎么回事！居然给我考个二十多分！全班倒数第一二！”

这班里只是沸腾一下，又立刻归为彻底的宁静。就像大火猛的烧起来，又被浇熄了一样。迅速得叫人毛骨悚然。
杜小远和韩信陵两人都是班里的优秀学生。虽然一个不理不睬，一个波澜不惊，然而各科成绩却都是有目共睹的好。在他们这个普通班，他俩是少数能排在年级前五十名的强人。

虽然惊异，但是……眼看这两人后脑勺对着后脑勺的状态，谁还敢说些什么？就怕多说一句话，昨天的惨剧再度重演。
听到这些话，杜小远脸不红心不跳：“我那天晚上太晚睡，所以考试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从他有记忆起，从没考过那么低的分数，这的二十可真填补了自己的青春空白。

他的辩解让英语老师稍稍平静了下来，
怒视的眼神又转移到韩信陵身上：“你又是怎么回事？”以往他再怎么无视自己，看在分数上他都原谅了，现在这家伙居然拿个二十多分！还想怎么样！

韩信陵看看老师，又看看因为逃罪成功而有些得意洋洋的杜小远，淡淡的说了句：“我那天也熬夜了。”
哈哈……姓韩的，亏你长了个人脑袋！找理由也不该找个一模一样的阿！有我这个破例，你以为那个喷火龙还会接受你的？杜小远暗爽到内伤。顿时觉得手上的伤口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你为什么熬夜？”英语老师居然很有耐心的去问原因。
“和杜小远同学一样的原因。”轻轻松松，打了个乒乓球，把问题送到了杜小远面前，也是一样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杜小远一愣，迎来老师询问的眼神。
“你们是做什么那么晚睡？看书？”英语老师更好奇的是，什么时候韩信陵和杜小远关系这么好，连这些私事都开始聊了。
杜小远涨红了脸，死瞪着韩信陵。韩信陵也不甘示弱的回视：你又不是作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不说？
气氛再度紧绷。后排的同学慌了，急忙打圆场：“老师，他们两个除了看书，还会做什么啊！”“就是，就是！老师不用这么不信任他们拉！”越辩解，就证明里面越有问题。老师的雷达是很准的，这下更不肯放过他们：“说，你们干嘛那么晚睡？”
关你屁事！难道我还要跟你报告说是我爸妈吵架吗！杜小远怒火上升，很是辛苦的压抑住即将出口的粗言，咬牙切齿的回道：“看书。”
老师的八字眉显示了不信任，正要继续询问，却听“啪”一声，书本拍桌子的声音：“老师，还上不上课？”
所有人都以为是韩信陵，没想到，却是杜小远。
就连韩信陵都愣了一下。
所有人似乎都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压抑情绪包围着杜小远。就像有一层纸包着一团满满的火药。只要一点点火星，都能让这个向来很平淡的少年爆炸。这个问题，很明显是禁忌。
“除了看书还能有什么？”韩信陵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英语老师急忙转移话题：“没时间跟你们废话，快点打开试卷，今天评讲！”

本来就不活泼的课堂，这天更是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
杜小远下课后，立刻冲出了教室。面面相觑的同学们，谁都不敢追上去。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吧。他们把他的特殊状态用这么简单的原因来解释。

韩信陵坐在位子上，看到他桌上成摞的书，其中一本，竟然是婚姻法。
屁股有些坐不住了。z
他站了起来，也朝外面走去。
教学楼后面是小山坡。学校挺重视环保，因此里面完全一副小公园的模样，树林茂密，独立空间不少。杜小远就站在一棵树下，用脚狠狠的踢着树干。幸好树干还算粗壮，他这么踢法，连树叶都没怎么摇晃。

他郁闷。他气愤。憋了好久的火气在今天叫嚣着要爆发。他知道把这些火气撒在同学老师身上，有些对不起他们，但是英语老师的不识时务，触动了他的底线，这叫他怎么憋得住？而那个该死的韩信陵，竟然也同时踩到他的伤疤，新愁加旧恨，心脏已经被怒气折磨得隐隐作痛。

停下对老树的伤害，杜小远站在原地，闭上眼，地吸了口气。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挽救这个家。然而得来的是什么？不知悔改甚至变本加厉的父亲还有更加痛苦的母亲。伤痕累累的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只得来父亲一句：你是男孩子，难道就不能明白你爸的苦吗？

是啊，这就是你的苦。与其跟黄脸婆在一起，不如另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反正家里已经有了个能继承他名字的男孩，就算再怎么胡来，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那个所谓的父亲身上，拿到他应属的利益。就是金钱。
可是，老妈，我们还有必要这么忍耐下去吗？
无可吐的怨恨，炙烧着少年的心。
“喂。”寂静的空间被外来的声音侵入。
眉头紧皱，杜小远回头看向那人。
韩信陵。y
手臂隐隐作痛，血液竟然沸腾起来，杜小远忽然很想做一件事。“干嘛？”
看到他一脸冷漠的表情，韩信陵垂下眼帘，半天，才吐了一句：“昨天，……抱歉。”那道伤口，看起来就觉得很痛。因为医药费是公费报销，所以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他说这句话。自己做的事情就要承担起责任，这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杜小远看着他，这才发觉这家伙其实身材比自己还要纤细些。可那天的拳头却不是一般的重啊！嘿，他还算是个家伙，至少知道来道歉。盯着他，嘴巴像着了魔似的，说出一句让两人都大吃一惊的话：“要打架吗？”

本就寂静得林子这下更是只剩树叶的声音。b
“你说什么？”韩信陵漂亮的眉毛打了个八字节。显然第一碰到这种被人道歉却要挑架的家伙。
“如果真心道歉，来陪我打一架吧。”一双眼睛闪闪发亮。那笑容，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打完架，我就原谅你。”
心脏却在狂乱跳动，他在期待，期待他答应这个疯狂的要求。
韩信陵盯着他看了好久。他对这个人不熟悉。尽管已经同班一年多，他对他的认识，仅限于一个平平凡凡的优秀学生。没有过于激烈的举动，也没有过于突出的行为。可现在竟然在向他邀架。

那双凝亮的眼睛里，似乎有压抑了许久的东西在翻滚着，沸腾着。
韩信陵点头，答应下这个荒唐的要求。“我奉陪。”
因为他也一样。久违的热血沸腾。g
拳头的落下，没有任何的水分。结结实实的肢体碰撞，他们甚至都忘了对方的身份。如果不是裂开的伤口渗出鲜血，润湿了整块白色的袖子，恐怕两人还在林子中缠打。

韩信陵急忙停下动作，一把将杜小远的拳头握住，制止他的动作：“别再闹了！跟我去医院！”自己竟然也不知道节制！
杜小远嘿嘿一笑。收回自己的拳头。虚软的躺在了地上。
跟他打架太舒服了。
杜小远和韩信陵同时翘课，班里议论纷纷。
两个人不会在外面私下解决吧？
半小时后，眼看要下课了，后排的人正商量着如何偷偷跑出去寻找那两人，门口却出现了两个人影。“报告。”高低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班里顿时骚动起来。门口那两人并肩站着，乍一看，还真像是两个共同作战的好战友。

“你们去哪里了？”这个老师因为年老，所以不太容易生气。
“去医院了。”杜小远亮出自己新包扎上的绷带。果然，这一招立刻得到老师的通行，两人又一前一后的回到座位，依旧是后脑勺对着后脑勺坐下。这种情形，让原以为两人和好的人都大失所望。
那两人打架没有？
这是个巨大的悬念。
杜小远偷偷笑了下。
韩信陵嘴角微微上扬。
只是彼此间的课桌，依旧相隔着十厘米的海沟。
第二章
打架那么大的事情，怎么会传不到秃头老板的耳朵中？这天下午放学，终于将那两人传唤了过去，狠狠的训了一顿。什么班里的优秀分子应当做好榜样，什么打架都把身子打坏了，以后就没了本钱革命。

总之，谆谆教诲持续了快半个小时才有结束的迹象。站到脚都酸的两个人正要松一口气，秃头老班忽然发令：两人都去写一份五百字的检讨书。

天啊，检讨书？他杜小远恐怕连检讨书的格式都忘记了。
拧头去看韩信陵，那家伙一样是那么的无动于衷。哼，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惊慌失措吧？
秃头老板又说了两句话，让他们在五点之前将检讨书交出来，这才让他们走。
两人走回教室，里面竟然还有人在。后排的几个男生原来在那里下棋，一看到两人，马上精神起来：“你们终于回来了！”坐在杜小远后面的小李子甩出一本东西，扔到他的桌上：“这本好东西给你们！”

杜小远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传说中的《五班检讨书大全》。虽然有听说过这群家伙每做检讨书都有存根，但没想到还真有这么回事！
“我们就知道老秃叫你们过去是为了写检讨啦！这东西用完了明天再还给我们！我们先走啦！拜！”说着，几个人屁颠屁颠的离开了教室。
杜小远哭笑不得，把本子放在两人中间：“看不看？”
韩信陵看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后面的桌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你先抄吧。”说着，就熟练的点燃一根烟，开始抽起来。
愣了一下，杜小远皱着眉头用手挥散烟雾：“你居然也抽烟了？”
“后面的人都会，难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抽烟的人长不高。”他冷笑的看了眼韩信陵。这个动作让韩信陵停下了抽烟的动作，瞪着他。
“还想打架？”杜小远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我不奉陪了。”
从书包里抽出一沓白纸，正要开始抄写，忽然韩信陵难得的主动开口了。
“你看婚姻法干嘛？”
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闲着无聊。”
“闲着无聊可以看别的。”
“你可以不抽烟做别的。”
韩信陵没再问下去。他只要知道这家伙对这个问题异常敏感就行了。只要不触碰到这家伙的底线，他就不会发生像今天这样失控的事情。
男生们还是有着悻悻相惜的天性。
“抄好了。”五百字可真多，就算抄也了不少时间。将本子扔到他台面上，杜小远开始收拾书包准备走人。“你抄吧，我先走了。”
谁知道韩信陵竟然也开始收拾台面上的东西。
杜小远惊讶：“你不写检讨书？”
“早就写好了。”从那个本子里面抽出一张纸，上面整整齐齐写着韩信陵的名字。杜小远很确定，自己从他眼中看到了得意地神色。
“你怎么知道是五百字的检讨书？”
“老秃子的五百字是老规矩。”
杜小远忍不住笑了：“看来你还是个老手。”
“不要小看后面那群人。”韩信陵将书包随意地背上，看着他，“还不走？”
杜小远笑着踢了下他的凳子：“你拽什么！”说着就要将书包背上，眼角却瞄到了教室外的人影，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力拍掉韩信陵手中的烟屁股！与此同时，教导主任从门头探头进来：“你们还不走？”

杜小远立刻笑着回头：“我们这就走。”
教导主任一离开，他立刻捡起地上的烟屁股，递给韩信陵：“拿到外面丢了，别留下证据。”
韩信陵看着他，竟然笑了出来。这是第一看到他的笑容，杜小远却又羞又怒：“少罗嗦，快点走！”
说着，又踢了一脚课桌，企图用声势给自己助威。韩信陵的课桌被这么一踢，“哐”的一声撞到了杜小远的，两张桌子合并到了一起。
“啧，没想到你是个粗人。”韩信陵调侃。

“总比你这个高傲的孔雀好。”杜小远完全不畏惧的挑衅。
“粗人对孔雀？”他挑眉。
“看来在身材方面粗人更占优势阿！”他嘲笑。
两人边斗嘴，边走出教室。
原本相隔一道海沟的两张桌子，就这么粘合在了一起，后来再也没于分开过。
收到检讨书的秃头老板显然很满意，说了几句什么“你们是我们班的希望啊”之类的废话后，就放行了。后来没再讲话的两人，又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学校。安静的校园里面就这两个人，他们不说话也不觉憋得慌。真让人挠心。

走出校门口，转了个弯，来到车站，等车，上车。
两人都傻了眼。
坐了一年多，竟然都不知道彼此都坐同一班车上！
孽缘阿，孽缘。
就连韩信陵都忍不住这么想。
上了车，两人就这么站在后门两边，靠着栏柱，像两个门神似的。从上车到开车，虽然惊讶，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就好像刚才和乐融融的气氛是假的。

不过眼晴还是出卖了这两个闹别扭的少年。四漂移的眼神，就是死活也不落到对方的身上。
都在赌气。赌着看谁先投降。也不知打这赌局是由谁开始的，反正两人就这么赌着，完全没发觉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可笑幼稚。上上下下的人，谁都没注意到这两人的奇怪行径。哪怕是车子有些空的时候，两人还是这么站着。半个小时的路程呀，你说他们也不嫌累。

突然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个诡异的气氛，杜小远终于忍不住看向韩信陵，看着他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皱着眉看了眼来电显示，好半天，才按下接通：“喂？”

电话那边的人只说了几句话，韩信陵应了一声，就挂断了。
杜小远有些诧异的发现他的神色变得烦闷起来，那通电话似乎对他影响不小。而韩信陵则望向车外不停飞闪而过的风景，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车上的人渐渐增多，下班的高峰期快要开始。杜小远又看看韩信陵，终于开口：“我下一站下车，你呢？”
韩信陵没反应。早已料到，杜小远撇嘴，暗自骂了声：老拽。
车门打开，杜小远急忙跳下车，身后却感到有人也下了车，不由回头一看。当即心里就骂了一通。
去死。装什么酷。这么骂着，却笑开来，没再回头。
那段不短的小路，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走着，前面的没有回头，后面的没有抬头，直到彼此拐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后，这种怪异的感觉才消失。

韩信陵在拐弯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那个有些倔强的身影，微微扬起唇角，过了一会，才继续前行。
快到家的时候，手机再度响起，上面显示的是他老爸的号码。

“今晚不回去，你自己弄晚饭吧，这个月的生活费都打到了你的帐户里，不够的话你就打电话，不要太省了。”匆匆交待几句话，就挂断了。

竟然比自己抢先一步挂断。韩信陵自嘲。
房门打开，空旷精致的房间像是全新的一样。呵，全新？他可在这里住了三年呢。倒是那两人的房间更像是全新的。
将书包校服挂好，韩信陵将自己扔到沙发上，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
上午被他打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平常不作声的家伙，一旦爆发起来，果然很可怕。而接受他挑衅的自己也是冲动得可笑。
但奇怪的是，一点后悔，一点恼怒也没有。恐怕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那家伙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自己也会接受他的挑衅。
这个可怕的家伙……
虽然这么想着，嘴角却始终无法抑制的上扬。
杜小远，你好样的，坐我旁边，等着瞧。日子还长着呢。
这天下午的自习课，因为秃头老班要去开教师会议，教室里不安分的人开始蠢蠢欲动。小李子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副扑克牌，朝同桌嘿嘿一笑，又伸手拍拍前面昏昏欲睡的杜小远：“老兄，有兴趣不？”

作业早就做完的杜小远正对着古文发呆，听到这个建议，自然猛地醒神过来，立刻侧过半个身子，准备开战。
“三缺一啊！”小李子看看杜小远，又看看正在写东西的韩信陵。
杜小远脸皮皱成一团，不情不愿的拍拍同桌的肩膀：“喂。”
韩信陵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显然刚才很专心：“怎么了？”
“你写什么这么入神呢？”杜小远好奇的凑近去看他的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看了一会，大吃一惊：“你这个妖怪！竟然在解那道几何题！”刚才那堂数学课，心血来潮的老师留了道自己都解了半天的题给大家，说什么课外习题，不写也成，多数人单是看到题目就放弃了，就算是杜小远，也是算了两分钟就把自己堵死在尽头，只能作罢。

韩信陵应了声，又算了几笔，就将笔一扔：“有事吗？”
杜小远干脆趴在他的台上，看了好久，才恍然大悟：“果然是要在这里添辅助线……”然后又在他本子上比划，验证过程。
坐在后面的小李子哭笑不得：“小远，你还玩不玩？”
啧啧两声，杜小远坐回原位，用一种重新审视的目光盯着韩信陵：“小子，你还真是藏不露。”
“看完了？能说怎么回事了吧？”韩信陵将笔放好，好整以暇的看向他。
“三缺一！”小李子晃晃手中的扑克。z
“兄弟，是男人就干一场。”杜小远心中对他能解出那道题，还是相当在意的，数学上比不上他，扑克场上怎么也要扳回一城吧？
韩信陵看了下手表，还早。y
“好吧。”反正作业也做完了。
桌子立刻被摆好，四人开始在安静的教室里大战锄大地。
第一盘，杜小远大获全胜。b
第二盘，韩信陵让三人全军覆没。

第三盘，杜小远。第四盘，韩信陵。
小李子憋不住了，一把扔下手中筹备已久却一张都没机会出的好牌，怒发冲冠：“你们俩小子可真够意思，我每都拿到黑桃二，却没有一能赢！”

小李子的同桌二黑也是气红了脸：“你们俩串通好的是不是？”
杜小远得意的大笑，为了不让他人发觉，还很辛苦的憋住了笑声：“水平不够就水平不够，不要耍赖。”天知道他以前可是出名的地主。
韩信陵看了眼小李子的牌，忍不住扬起唇角：“你太保守了。没有把握前都不肯出牌，结果就被那家伙扮猪吃老虎，当然会输。”
“喂！”杜小远可不喜欢这个形容词，“什么猪，老子可是在运筹帷幄，用词不要那么猥亵好不？”
“猪不比你猥亵多少。”
“你比猪猥亵不了多少。”
小李子跟二黑面面相觑，忽然相视着奸笑了一下，便开始洗牌。
即便是已经开始发牌，两人还在斗嘴。
这一盘两人却输得凄惨。g
将牌一甩，杜小远怒瞪小李子：“喂，你们太卑鄙了，居然联手！”
“我们有吗？”不承认。
“水平不够就不要耍赖……”二黑凉凉的将原话扔回去。
横眉怒视，杜小远憋不下这口气，踢了一脚韩信陵，用眼神示意合作。
韩信陵似乎接受到了，但又似乎没有这个意向。杜小远虽然不爽，却也没办法，只能继续下一盘。
牌路顺到自己这边，杜小远愣了下，看看依旧没什么表情的韩信陵，忍不住想笑：王八蛋，要跟自己合作就说嘛。脚下不安分的又踢了下他的凳子。那人看了看他，没作声。眼神却是恶狠狠的。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对于他的凶狠，杜小远丝毫没放在心上。
将手上的牌一摊，他得意地看着目瞪口呆的那两人：“怎么样？心服口服了吧？”说实话，这一盘要是没有韩信陵替自己撑着，那两人的攻势还真难应付。

小李子的脸已经变成了苦瓜皮，正要说些什么挽回面子，二黑眼尖的看到教室门口的人影，低声惨叫：“不好！老秃子回来了！”四人不约而同地将自己手中的牌收起来，杜小远和韩信陵一同转身回去。

桌面上残余的牌，则被小李子用课本盖住了。
班导在班里巡视了一周，见没什么异状，正要离开，忽然，他又转身，朝小李子这边走来。
四人不动声色，尽管心脏扑通狂跳个不停。
“李意，你昨天好像没交自我介绍阿。”小李子是班上的体育特长生，下个星期要去参加全国大赛，班导当然关心起他来。
小李子一愣，“哦”了一声，就开始翻箱倒柜的去找那张早就写好的东西。
二黑心里紧张，想替他将桌上隐藏的牌都收到自己这边，就悄悄的伸手去拉那本课本。谁知道小李子也紧张，去拿台上的东西时，手臂碰到了二黑，二黑没防备，手一抖，哗啦一声……

“这是什么！”小李子很确定自己在那个秃顶上看到了青筋。班导弯腰捡起地上的牌，脸部抽筋：“你们居然在课堂上玩这些东西！”
两人不说话，低着头。
“把他们都交出来！”班导怒目而视。
小李子乖乖的将东西上缴。
班导看了他们俩一眼，又看看手中的东西，冷笑一声：“应该不止你们两个吧？”不愧是“聪明绝顶”的老秃子。
比拟X射线的眼光盯着那两人，可出卖朋友的事情他们怎么会做？老秃子正要放话威胁，前面那两个正在写东西的家伙，居然同时举起手来，头也不回的坦白：“我们也参与了。”

老秃子气得嘴唇发抖：“你们两个……昨天不是才写了检讨吗？”
写的是不打架的检讨，上面没说从此以后不再打扑克。杜小远心想。
见他们两个反省的态度一点都不认真，韩信陵单手撑头看书，杜小远趴在台上写写画画，虽然都举着手，却没有认真反省的意思。班导气得全身发抖：“今天你们四个继续留下来！写八百字的检讨！”然后甩袖而去。

不就是八百字么……杜小远用脚踢踢同桌的凳子，笑得狡黠：“这你没有早就备份好的检讨书了吧？”
韩信陵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就没再理他。
小李子和二黑用闪亮的眼睛看着那两人：“你们真够朋友！”
杜小远挥挥手：“你们俩快抄吧，抄完给我。”说完继续涂鸦。心里却想到：这样说来，今天岂不是又要跟这家伙一起回家了？
偷瞄了他一眼，杜小远叹气。
这家伙能不能多说两句话阿！
结果这的检讨书放学之前四人都写好了。放学铃声一响，四人齐刷刷的跑到办公室，交给老班，结果小李子一桌只被说了两句就老班放人。韩信陵和杜小远则被留下来，继续说教。

因为是再犯，所以秃头老班说得特来劲，口沫飞溅了半天，似乎都忘记了该回去给他老婆儿子做饭，直到夕阳都落到窗台上，他才喝口水，缓过劲来。杜小远趁机拼命的自我检讨，为了不让某人拖后腿，连同某人的分都一起检讨了，说得老秃的眉头从崇山峻岭变成一马平川，终于，他挥挥手，算是暂时原谅这两人，让他们先行回去。

杜小远走出办公室，伸了个懒腰。“天啊，三十分钟不停的动嘴皮子，不愧是闻名全校的老秃。”说着看向韩信陵。“喂，你有点反应好不好？”什么时候都静得像根木头，又不是老年人，那么安静干嘛？

韩信陵扫了他一眼：“有什么好说的？”
“你连抱怨都不会？”杜小远半眯着眼。臭小子，要不是自己拼命的替他说好话，现在两人能解放？
“抱怨有用？”
“你是年轻人！年轻人连抱怨都没有，你还活个鬼！”
“怨天尤人有用？”
“我又没叫你怨天尤人！发泄，发泄总会了吧？哎，你走那么快干嘛？等我一下！”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袖子，杜小远快步跟上。

被拽住袖子明明很麻烦，韩信陵却没想到要甩开。
“我帮你解脱了，你也不感激我！”
“多谢。行了吗？”
“行你个头，给我来点诚意！”……
一个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个有一句没一句，这种怪异的交流一直到教室门口都没有结束。
韩信陵忽然停下，盯着合上的教室门，又转头看向杜小远。
“怎么？”凑上前一看，杜小远愣了一下。门已经锁上了。“不会吧？”难以接受他们被所在外面的事实，他又跑到窗口，看进教室里，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心里顿时凉了一截。他们两人都没拿书包出来。

“你出来之前是不是没跟班长说我们要晚点回来？”韩信陵皱眉。
是没有说。“可是……该死的小李子他们怎么也不替我说一声！”他企图逃脱责任。
“他们怎么知道你没说。”
“喂，就算我不说，你不会说吗？”
“你不是比我会说话么？”
“呸！你现在不说得比谁都流利？”
争吵归争吵，两人还是齐心协力的寻找着进入教室的方法。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找，上锁的门，紧闭的窗，就连苍蝇都很难进去。
韩信陵盯着空荡荡的教室一会，忽然拉过一旁企图撬门而入的家伙：“快去找班导！他有钥匙！”
杜小远眨眨眼，一拍脑袋，立刻撒腿就冲去办公楼。
然而十分钟后，垂头丧气回来的家伙带回的果然不是好消息：“老秃竟然比我们先走一步……”教室的钥匙向来由三个人保管，除了班长，班导，就是保卫的保安，不过他们教室的门锁因为刚换，所以保卫并没有钥匙。

“没有办法了么？”绕着门口走了三圈，杜小远看向韩信陵：“你有班长或者老秃的电话吗？”谁知对方却冷冷的看着他：“我的书包，钥匙，手机，都在里面。”

干笑一声，他知道自己说了蠢话，只是……“我的东西也在里面阿……”有些头疼的看看里面安安静静躺着的书包，他第一这么不舍。
又等了两分钟，杜小远决定放弃：“算了，干脆回家好了，反正家里有人。”
正要转身离开，谁知韩信陵却恶狠狠的瞪着他：“我家今晚没人。”
刚抬起的脚又沉重的落回地上。
是我的错吗？
这是我的错吗？
被他这么瞪着，杜小远欲哭无泪。他都有些混乱了。但是将他一人扔在这里，的确有些不道德。
事实证明，杜小远还是个很有爱心的家伙。张张嘴，憋了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他从来没想过会对韩信陵说的话：“要不要来我家？”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当然，只不过是两个人都没说话而已。

韩信陵盯着他看了一会。“好吧。”这种情况容不得他拒绝。
只是这短短的沉默却让杜小远心头生了毛，嘴巴忍不住嘀咕：“臭小子，是我请你来我家，态度居然还那么傲慢……”
他却老是忘记自己的嘀咕总会泄露出去。
韩信陵这却没反驳，也没瞪他，半天，才在杜小远准备离开的时候，低低说了句：“抱歉。”
可惜隔得太远，杜小远没听见。两人也错过了一消除隔阂的最佳时机。
一起出学校，一起上车，两人这种一致的行动从上开始，已经重复了无数。只要有座位，两人一定会不约而同地坐在一起。在杜小远的同化下，韩信陵偶尔也会主动的跟他说话了，两人还经常一起讨论着最新的电脑游戏，韩信陵的GBA也成了两人在车上消遣时间的最佳工具。这样的进展，快得叫人都不敢相信两个星期前两人还交恶到打架的地步。

今天杜小远却有点安静。似乎不大习惯这种沉默，韩信陵终于忍不住碰碰他：“你怎么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的杜小远眨眨眼，又看向窗外，许久，才轻声叹了口气。“待会在我家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不要惊讶……家里有些事。”如果可以，其实他根本不希望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韩信陵盯着他的侧脸，第一在他脸上看到显而易见的疲倦。想到自己家的寂静，也沉默下来。
家庭，竟成了他们共同不愿被碰触的伤口。
然而回到家，空荡荡的房间却让杜小远很是惊讶。玄关的鞋柜上放了张纸条，上面整齐的写了几个字，看完之后，他苦笑：“我妈我爸今晚都不回来。”心中的大石头稳稳的放了下来。

换上拖鞋，韩信陵好奇的打探了眼整个房间。虽然简单，却很整洁，看来女主人相当勤快的打理着这个家。难怪杜小远书桌上的书虽然多，却永远很整齐，原来受了妈妈的影响。

扔下书包，杜小远首先冲去的是厨房，韩信陵还没歇口气，厨房里就传出惨叫：“天啊！老妈居然连饭都没做！……冰箱里也没有剩菜！太过分了！”接着又是翻箱倒柜的声音，韩信陵才进厨房，就被人揪着衣服，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对上自己：“你还有钱吗？”因为钱包在书包里，就连车票钱都是他掏的。

“怎么？”第一跟这家伙这么近距离的对视，韩信陵有些不习惯。
“订外卖啊！我不会做饭！家里又没有现成的饭菜可以吃……”
“你不会做饭？”韩信陵这是真的怀疑。眼前这家伙总是不时散发着贤妻良母的气息，虽然有时暴躁了点，粗鲁了点，仍是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君子远庖厨，男人不会做饭怎么了？”杜小远一点都不脸红，完全不知道韩信陵所想的是另一回事，“况且我妈每天都回来做饭，我哪有机会学。”

盯着他看了一会，韩信陵确认眼前这人是个他根本没办法用常识理解的神秘生物，只能放弃追寻答案的念头，叹气：“不用订外卖，我来做。”

我来做。我来做。惊讶的张大嘴，杜小远松开他的衣服，看看厨房里的炊具，再看看韩信陵那张漂亮得可以说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蛋，管不住地嘴巴再冒出极其容易得罪人的话：“你妈怎么舍得让你下厨房？要是油烟弄丑那张脸怎么办？”

话音才落，没等韩信陵皱眉，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就响起，愣愣的看着脸蛋浮起红色五指印的杜小远，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我混帐，我猪头，刚才的屁话不要当真，老子哪里都香，就是嘴巴臭了点，韩大少爷不要介意。”狗腿的笑了两声，杜小远将他推进锅碗瓢勺，一脸谄媚：“今晚的肚子就靠您的照顾了。”

刚刚才被点燃的火气瞬间被浇熄。韩信陵心情有些复杂，忽然明白，要在他身上找到一些符合常理的事情，似乎有些困难。
“你想吃什么？”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的菜还算丰盛，可是杜妈妈似乎忘了她儿子是个远庖厨的家伙，里面没有一样是能烫一烫就能吃的东西。

“有鸡翅？阿哈，会不会做焖鸡翅？”
“嗯。”说着，将鸡翅扔到一旁解冻。
发现他居然能满足自己的要求，杜小远两眼放光：“那……蒜茸耗油生菜会不会？”
“嗯。”生菜扔了出来。
“我要喝汤！”高兴得尾巴都翘起来了。
韩信陵回头，皱眉：“鲍鱼炖海参要不要？”
“有的话当然要！”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那你去给我买鲍鱼回来。”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成饭店大厨了。
嘴巴微撅，杜小远在他身边盘旋一圈，发觉自己只是个巨大的障碍物后，只好乖乖的溜出厨房，等待开饭时间。
韩信陵熟练的将东西腌的腌，泡的泡，动作流利得像个称职的家庭主妇。还没开始切菜，一双手忽然绕到前面来。“别动，给你围围裙呢！”杜小远的声音在耳朵后面响起，韩信陵身子一震，下意识的缩了缩，完全没发觉的杜小远很认真地给他系上围裙，然后满意的拍拍他：“加油啦！韩大厨！”

厨房的玻璃门关上，韩信陵摸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咬牙，低低咒骂了一声。却没发觉自己的脸蛋已经红得跟手中的西红柿差不多了。
一起出学校，一起上车，两人这种一致的行动从上开始，已经重复了无数。只要有座位，两人一定会不约而同地坐在一起。在杜小远的同化下，韩信陵偶尔也会主动的跟他说话了，两人还经常一起讨论着最新的电脑游戏，韩信陵的GBA也成了两人在车上消遣时间的最佳工具。这样的进展，快得叫人都不敢相信两个星期前两人还交恶到打架的地步。

才换好鞋子，杜小远首先冲去的是厨房，韩信陵还没歇口气，厨房里就传出惨叫：“天啊！老妈居然连饭都没做！……冰箱里也没有剩菜！太过分了！”接着又是翻箱倒柜的声音，韩信陵才进厨房，就被人揪着衣服，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对上自己：“你还有钱吗？”因为钱包在书包里，就连车票钱都是他掏的。

“怎么？”第一跟这家伙这么近距离的对视，韩信陵有些不习惯。

“订外卖啊！我不会做饭！家里又没有现成的饭菜可以吃……”
“你不会做饭？”韩信陵这是真的怀疑。眼前这家伙总是不时散发着贤妻良母的气息，虽然有时暴躁了点，粗鲁了点，仍是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君子远庖厨，男人不会做饭怎么了？”杜小远一点都不脸红，完全不知道韩信陵所想的是另一回事，“况且我妈每天都回来做饭，我哪有机会学。”

盯着他看了一会，韩信陵确认眼前这人是个他根本没办法用常识理解的神秘生物，只能放弃追寻答案的念头，叹气：“不用订外卖，我来做。”

我来做。惊讶的张大嘴，杜小远松开他的衣服，看看厨房里的炊具，再看看韩信陵那张漂亮得可以说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蛋，管不住地嘴巴再冒出极其容易得罪人的话：“你妈怎么舍得让你下厨房？要是油烟弄丑那张脸怎么办？”

“有鸡翅？哈，会不会做焖鸡翅？”
“嗯。”说着，将鸡翅扔到一旁解冻。
发现他居然能满足自己的要求，杜小远两眼放光：“那……蒜茸耗油生菜会不会？”
“嗯。”生菜扔了出来。
“我要喝汤！”高兴得尾巴都翘起来了。
韩信陵回头，皱眉：“鲍鱼炖海参要不要？”
“有的话当然要！”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那你去给我买鲍鱼回来。”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成饭店大厨了。
嘴巴微撅，杜小远在他身边盘旋一圈，发觉自己只是个巨大的障碍物后，只好乖乖的溜出厨房，等待开饭时间。
韩信陵熟练的将东西腌的腌，泡的泡，动作流利得像个称职的家庭主妇。还没开始切菜，一双手忽然绕到前面来。“别动，给你围围裙呢！”杜小远的声音在耳朵后面响起，韩信陵身子一震，下意识的缩了缩，完全没发觉的杜小远很认真地给他系上围裙，然后满意的拍拍他：“加油啦！韩大厨！”

厨房的玻璃门关上，韩信陵摸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咬牙，低低咒骂了一声。却没发觉自己的脸蛋已经红得跟手中的西红柿差不多了。
杜家的饭厅和大厅是连在一起的，而饭厅和厨房只有一个玻璃门隔着，一点都不隔音。大厅里的丁点声响都能传到厨房里，这边炒菜，还能听到大厅里杜小远走动，看电视的声音。

很少有这种体验的韩信陵有些别扭。

即使现在房中只有他们两人，却热闹得不像只有两个人。
“韩信陵！你换不换睡衣？”杜小远突然探头进来。
“什么睡衣？”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提到这个。
“吃晚饭就洗澡阿！难道你不洗澡？我现在去给你找合身的衣服，你跟我差不多高，应该能穿上我的衣服……幸好我有两套……”明明是进来询问情况的人开始喃喃自语，韩信陵完全没插上话，他就已经自己找到答案，又喃喃的退出去，给他找睡衣了。

哭笑不得的看着关上的玻璃门，韩信陵摇头。企图了解这家伙在想什么是件很愚蠢的事。他怎么就不吸取教训呢？
果然过了一会，那人又探头进来，扔下一句“我把你的睡衣放到我床上了”，就又退了出去。
似乎有点抓到和他交流的要点，韩信陵叹气，继续炒他的菜。
没等杜小远的肚子咕咕叫，饭菜就上桌了。
因为家里总是没人，加上自己又算是个挑食主义者，所以他自认做菜的功力还是颇高的，但是看到杜小远那一幅几乎要把脸埋到菜里面的模样，还是免不了有些得意。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塞满饭菜的嘴很艰辛的吐出感叹，杜小远给了大厨一个佩服的笑容。
“我可不像你每天都有人给我做饭。”韩信陵似是不经意的回了一句。
杜小远一边嚼着饭，一边嬉笑，眼睛却是盯着满桌的菜，另有所思。他听说过很多关于韩信陵的传言，家住在附近最高档的小区，家长会来的是他爸的秘书，他母亲两年才回国一。这样的家庭，怎么会没有寂寞？韩信陵这个臭屁性格，多半是因为这种环境造成的。“这么好的厨艺只有你一个人尝到，实在太浪费了。不如常来我家帮忙吧？”他忽然半开玩笑道。

“要找大厨到外面请。”韩信陵才不上当。
不舍的看了眼即将被自己吃到肚子里的美味，杜小远放慢了咀嚼速度。韩信陵完全不知道，那堆聪明的脑浆现在思考的都是如何继续拐骗韩大厨子出马的事。“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你做的饭啊……”悠悠的叹气，如同怨妇一般。

韩信陵吸取教训，不再理睬他的胡话。
挑起眼角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没反应，杜小远有些挫败。嚼了两口，觉得憋得慌，又想挑起话端，可看看韩信陵那幅爱理不理的模样，心中有些不爽，就装作不经意的开口：“你不爱吃鸡蛋？”

对方愣了一下，点头。桌上有道韭菜炒鸡蛋，他始终没有碰。
邪恶的扬起嘴角，杜小远故意的给他夹了一大筷子韭菜鸡蛋：“那可怎么行，鸡蛋对长高最好了！连鸡蛋都不吃，你还想长高？”
皱眉看着碗里的鸡蛋，还有杜小远露骨的奸笑，韩信陵用筷子拌了拌碗里的菜，竟然面不改色的将它们全部吃了下去！瞪大双眼的杜小远只能看着他放下碗筷，朝自己冷笑：“不爱吃不代表不能吃。我吃饱了，你洗碗。”说着，扬长而去。

半天，才从呆滞中反应过来的杜小远恨恨的扫了一眼桌上残存无几的饭菜，还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心中诅咒了无数遍。
杜小远其实有点点洁癖。回到家后的通常是吃了饭就去洗澡，不让外面太多的灰尘带回家。因此刚吃完饭，洗了碗，这家伙就拎上睡衣，蹭蹭的跑到了浴室。坐在沙发上的韩信陵诡异的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听到从里面传出某人有些变调的哼哼声后，忍不住笑了下。

杜家的浴室不大，没有浴缸，但是也足够杜小远在里面躺下伸展四肢了――当然，他才不会这么做。
打上洗发水，沐浴液，乐悠悠的杜小远正要冲洗，打开水喉开关后，蓬头射出来的水却让他惨叫一声：“好冷啊！”又急忙将水喉关上，跳到一边。

恐惧的看了眼热水器，不像是没有煤气的样子，不会是坏掉了吧？
“天啊！我还没洗干净呢！”这种天气洗冷水澡，虽然不会死人，也绝对会冻出毛病吧？颤抖着又去开了水喉，结果这却连一滴水都没有出来。

瞪大双眼，看了看这个存心跟自己过不去的蓬头，杜小远心一横，往腰上围了条大浴巾，便伸头朝外面吼：“韩信陵！”
可惜外面的电视声音盖过了他的。
“韩信陵！”又吼了一，差点连青筋都暴出来了。
大厅那人终于有了反应，慢慢的走过来：“怎么了？”浴室那人却急得不行：“你快给我过来看看这东西怎么回事！”说着，湿漉漉的手就将他拉了进浴室，没等韩信陵惨叫，那双不能沾水的棉拖鞋就透水了。

“你这个笨蛋！”韩信陵气极，还没再说什么，就见杜小远指着热水器，抱着上半身，瑟瑟发抖的求助：“帮我看看这东西怎么回事？”
本来还想嘲笑一下他，但看到他被冷得那副模样，韩信陵没再说什么，侧头去看蓬头：“怎么了？”
“先是出冷水，然后没有水，这怎么回事？”啊呀呀，真是冷啊，要不是身上还有泡沫，他真想就这么冲出去穿上衣服。
韩信陵开了下水喉，果然没动静。“水喉坏了吧？”说着，拍了拍它。
“坏了怎么会出冷水？”杜小远半信半疑。
韩信陵想了下：“水压不够也会让热水器的火苗打不着，可能你刚才开的时候水喉没开大，所以才出的冷水。”
好像也有道理。杜小远高兴的一拍他的肩膀：“果然是才子，那就拜托你啦！”
“拜托我什么？”韩信陵难得装傻。
“当然是帮我修一下这水喉！我还没洗完呢！你没看到这一身泡沫？”
“……我又不是水电工……”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拿过杜小远递给他的扳手，开始捣鼓这个该死的水喉。
弄了一会，韩信陵回头看了他一眼。“冷不冷？”
“说什么风凉话！不冷我会缩成这样？”强忍下打喷嚏的冲动，杜小远催促，“快给我弄！”
“我想说如果你冷的话，干嘛不用浴巾包着身子？围着下半身有用吗？”韩信陵似笑非笑的看他：“大家都是男人，你还怕我看到你下半身阿？”

杜小远脸一红：“我习惯，不行吗？”说着，还真将浴巾拆下来，包在身上。
“你这东西好久没弄过了吧？都生锈了……”韩信陵好辛苦才将它扳松。
“废话，没坏我弄它干嘛？”况且家里能做这种活的男人常年不回家。
韩信陵手一用力，扳手猛地打了过去，悬在两人头上的喷头“唰”的一声竟然喷出了水！因为开始怕弄得煤气泄漏，韩信陵将煤气总闸给关了，现在喷出来的水都是冷水，毫无预警被喷了一身冷水的两人自然是哇哇大叫，急忙闪躲。

“你快点给我把它关了！”杜小远站在门口嘶吼。什么叫雪上加霜？本来他就冷得要死，现在又淋了身冷水，半条命都搭上去了！
韩信陵也朝他怒吼：“我一身衣服都被淋湿了！吵什么吵？”说着，又冲了过去把扳手扳回去。但是衣服都被淋透后，还是没弄上去。

杜小远着急，再也顾不上什么寒冷，跑过去，两人一起将扳手往反方向弄。被冷水沐浴了好几分钟的两人，终于关掉了蓬头。
杜小远欲哭无泪。身上的泡沫早就冲干净了，而韩信陵根本就是从头到脚都洗个了遍，只是没上沐浴液而已。
看看那个罪恶的水喉，杜小远只能无奈的宣布：“明天找人来修吧……”反正他们两人也算是洗了个澡。虽然洗得都很痛苦……
韩信陵看看他，再看看浴室镜中狼狈的自己，叹气：“你出去给我拿换的衣服来……”“为什么？！”自己又不是他仆人。
“我全身都湿成这样还不是你害的！这样走出去地板全湿，你愿意吗？”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韩信陵一把拽下他全身上下唯一的遮挡物――浴巾，朝他吼：“穿上衣服，快去！冷死了！”

自知理亏，杜小远郁闷的迅速套上衣服――连身子都没擦干，冲到自己房间将睡衣拿给他，还想说些什么，对方又瞪他：“不会连我换衣服都要看吧？”

气愤的甩门而去。
当韩信陵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大厅没有人，奇怪的看了眼四周，发现杜小远的房间门开着，便走了进去。
依旧是整齐的房间，只是床上鼓起一个大包，一个人蜷缩在里头，瑟瑟发抖。“你真会躲啊……”嘲讽的说了句，韩信陵一把拉过他的被子，自己也窝了进去。

其实他也很冷。
那是当然的，春天洗冷水澡，除非经常洗，否则哪受得住？
两个人就蜷缩在里面互相取暖。
“你不要把被子都扯过去啦！”发现温暖缺失的杜小远不甘心的将被子扯回来，下一刻又被对方扯回去：“你家那么多被子，非要跟我抢一床？”

“我这张最舒服！你自己去那个柜子里找别的！”
“我是客人。”哪里见过他这种没礼貌的主人？
“我是地头蛇！快点出去！”说着用脚踹了下他。
“老子就不走！”一脚回踢。韩信陵不是吃素的，别看他有些偏瘦，踢起人来还是能让杜小远这种纸老虎嗷嗷乱叫的。纸老虎一怒，从被子这边缩进去，钻到另一边开始用手掐对方。韩信陵这只真老虎哪里会怕？摆起架势就跟他火拼。

小小的可怜的被子就这么包容着两个青春期的少年，上下鼓动着，最后，终于不堪重任的从床上滑落，露出两个已经打得衣服都被扯开一大半的少年。

杜小远气如牛喘，韩信陵也微微冒出了汗。
“呼……一，一比一……下，呼，下再来！”说话都不利索了。
“哼，不敢继续了吗？”虽然他也有些累。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自诩为君子的人，一把抓起床下的被子，蒙头就到倒到床上，企图用睡眠来掩盖自己的失败。
旁边那人哭笑不得。
过了一会，杜小远感到身旁有个温暖的物体钻了进来，靠着自己，躺下了。

脸蛋微微一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笑。
就是想笑。
不要问他为什么。
就这么睡过去吧，虽然夜未。
太阳射到杜小远的床上时，很暖和，也不太刺眼。床上背靠背的两个人蹭了蹭被子，不是很想醒来。赖惯床的杜小远就不用说了，他背后那人也是一脸沉沉的睡意。韩信陵很喜欢这床被子，比起家里那套轻飘飘的羽绒被，这个手工打的沉甸甸的棉絮被子显然更舒服。

翻了个身，正想抱住棉被，身上沉甸甸的感觉忽然消失，冷凉的空气立刻侵袭入睡衣里，将脑中的睡虫赶走了大半。韩信陵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撑起身子，看向身旁那个将自己卷成卷模样的家伙。

杜小远睡得香甜，就差没流口水了。
心有不甘的踢了他一脚，结果卷没有动弹。厚厚的被子将他保护得很好。
睡死你。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韩信陵就要下床，眼角却瞄到床头的闹钟，脑子顿时炸开，大脚猛地踹上床上的卷，将它从这边踹到了另一边。“死懒鬼！快起床！都九点了！”韩信陵急忙跑到阳台收回自己晾干的衣服，一边换衣服一边踩踏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人。

原本还在梦里探宝，结果忽然梦到山石塌方砸在自己身上……原来是这个混蛋搞的鬼！刚醒来的杜小远本来张口就想骂，但一听到他的话，立刻一骨碌的爬了起来，捞过闹钟一看，果然是九点！“昨晚忘了上闹钟阿！”惨叫着扒掉身上的睡衣，杜小远迅速换上了校服，又看了眼已经穿戴整齐的韩信陵，急得脸都红了：“你等等我！”

“等你干嘛？”韩信陵朝浴室走：“借你的牙刷和牙膏。”虽然有点恶心，还是不得不公用他的牙刷。幸好这家伙没什么口腔毛病。
“你现在去也是迟到！还不如两个人一起回去，还能找个借口！”终于穿戴完毕的杜小远冲进浴室，拿过韩信陵刚用完的牙刷和牙膏，开始迅速洗漱。

“有什么好借口？”韩信陵一愣。
“啊……老师，我和韩信陵同学两人很早就到学校了，只不过后来我肚子不舒服，韩信陵同学送我到医院去看病，所以才晚回来的。”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的演戏，还演的颇为生动。“反正书包不是放在哪里么？而且校医早上很晚才来学校……”将口中的牙膏全部吐走，杜小远没看到韩信陵怔仲的表情。

“你经常这么做？”
“不经常，偶尔，这种事情要配合天时地利的……”随手洗了把脸，杜小远笑嘻嘻的回头看他，“可以走了。”
于是两个有些衣冠不整的少年两手空空的便朝学校狂奔。
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九点半，教室里正在上英语课，没等韩信陵犹豫，杜小远就大跨步的走进教室，跟英语老师打了个招呼。
接下来就像他说的，将借口托出，向来偏心好学生的英语老师立刻将两人放行，没有任何怀疑的意思。
两人就这么坐回位子，大方得一点都不像个严重迟到的学生。
“没想到你表现还挺自然。”坐下打开课本，杜小远低声称赞。
“承让承让，你也不差。”韩信陵依旧没什表情。
“迟到有时也是需要人和的……”杜小远感叹。这么顺利的进来，还要感激这个同样会演戏的家伙。
韩信陵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自己就能挑起大梁了，还需要别人配合？”

“你什么意思？”他可不喜欢这种夸奖。
“在夸奖你。”
“韩信陵，别以为脸蛋长得好看我就不敢揍你。”
……“别以为说这句话我就不会揍你。”显然杜小远踩到他的警戒线了。
刚刚才风平浪静的这个座位，迅速燃起无声的火。
杜小远恶狠狠的笑着。韩信陵冷冷的笑着。
书桌下的脚开始不安分起来。
闪躲，踩踏，再闪躲，再踩踏。幼稚的踩脚游戏就在这两个高中生的书桌下发生着。两人竟然还玩得不亦乐乎。
正在眉飞色舞讲课的老师完全没察觉这两个学生已经是身在心不在，而那两人竟然也不可思议的没在脸上表现出什么不对劲。
第五被踩中。杜小远脸色可没那么好看了。该死的韩信陵，你还真会躲，我也就踩中你一。脸上笑容更狠，脚下的速度立刻加倍。
韩信陵哭笑不得。这家伙还认真起来了？两脚一抬，干脆完全搭在前面那人的凳子上，再也不下来。
眼见踩不着，杜小远瞪他，半天，才放弃。
英语课依旧平静的进行着。
就在两人总算相安无事的时候，秃头老班忽然脸色凝重的冲进教室，一把拉过杜小远：“你跟我过来一趟。”
全班瞩目。杜小远一愣，乖乖的跟了出去。
半天，杜小远又折了回来，这神色却是异常的复杂。
全班人都盯着他，英语老师咳嗽了一下，众人才将视线移开。这边课堂还在继续，杜小远却已经开始收拾书包。
“怎么了？”就连韩信陵都忍不住出声询问。
杜小远却只是收拾书包，像是要离开学校。
韩信陵心一惊，他明显看到他眼眶泛红。忍不住拉住他的手，再问：“究竟怎么了？”事情一定很严重，这家伙竟然连手都是抖的。
杜小远这才看向他，手微微颤抖，原本想着甩开他，不知道怎么了，却没有这么做，嘴唇动了动，半天，才低低地说了句：“我妈住院了。”

声音低得只有他俩才听得到。
韩信陵猛地站了起来。将书包一提，拉着杜小远就往外走。英语老师一愣，还没问怎么回事，韩信陵就甩了句：“老师，我们有急事，要早退！”

气势太强悍，就连英语老师都没有反驳的余地，两人就这么冲出了教室。
杜小远被他拉着走，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后来听到他一句“什么医院？”才微微回过神，将医院的名字说了出来。
忽然感觉，拉着自己的手异常的温暖。
泛红的眼眶感受到一股热度，强迫了好久，才没让那些软弱的液体流出来。
韩信陵始终没有回头看他。那只颤抖的手已经把他所有的心事泄露出来。心疼，难受。韩信陵第一因为别人而感觉到这种苦痛。

紧紧握住的手，也在颤抖着。
计程车上，杜小远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话。紧闭的双眼总是在微微的颤抖。韩信陵虽然担心，却始终也没敢开口。
在布满地雷的地方，随便踩一脚，都有可能把彼此给炸得遍体鳞伤。
计程车停在信仁医院门口，杜小远打开车门扔下钱就冲了出去，韩信陵急忙追上去。看着他的背影，韩信陵心里更是沉甸甸的。
顺着护士的指引，两人冲到了急救室门口。空荡荡的长廊上只有两个人。
杜小远停下了脚步，喘着粗气，瞪着眼前的人。一双眼睛瞪得死大，好像要穿透那两人，然而紧闭的嘴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
男的眉头紧锁，女的有些不自然。
“你妈……在里面。”杜生华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最后一个字，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四十几的男人，第一，连说话都觉得那么累。

杜小远瞪着他，连看都不看旁边的女人一眼。
那女的脸色微红，看看杜生华，又看看那两名少年。勉强的挤出笑容：“我，我先走了……”说完，拎着挎包，踩着细根高跟鞋“叮叮叮”的就快步离开了急救室。杜生华没看她，或许说……是不敢？

眼前的儿子似乎有一把烧在心底的熊熊怒火。这是他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难以想象的。儿子应该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孩。而不是眼前这个气势汹汹的……男人。

挠挠头，他有些烦躁。半天，才的叹了口气：“你……要跟你妈还是跟我？”目前，只有把话摊开，才能继续下去了。
韩信陵微微瞪大了眼。他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如此自私，就在急救室门口说出这种话。转头去看杜小远，果然那张嘴已经被咬得泛白。
“为什么会在里面？”过了一会，杜小远终于开口。
走廊又静了好久。“她喝农药，在张静的家里。”
声音虽然低沉，内容却震慑人。
握紧的拳头爆出青筋，颤抖了许久，又突然像被抽筋般突然垂落。
韩信陵看看杜小远，又看看这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似乎有些猜到昨晚为何杜小远的妈妈没有回家了。
是因为三人终于吵到不可调解的地步了么？
杜生华烦躁的扯了扯衬衫的领子：“我没想到她会到张静家。一进来就吵个不停，张静想劝她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准备了农药……难道她以为喝农药就有用吗？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杜小远猛地冲上去，爆着青筋的右勾拳愣是将比他高一个头的杜生华狠狠地揍到在地上！巨大的响声惹来了护士，还没等护士质问，杜小远就指着杜生华怒吼：“去你的！老子宁愿被说成没爹的也不愿承认是你儿子！你他妈的算个屁阿！我老娘在里面生死未卜，你就在这里开追悼会？”

激烈的怒吼让在场人都愣了好久，包括杜生华。
杜小远还要再冲上去，却被人架住。“冷静点！”韩信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充血的脑袋像是被泼了盆冷水，迅速的冷却下来。喘了好几口气，他才愤愤地转过头，咬牙切齿的磨出一句话：“给我付了医药钱再走！”

被护士搀扶着离开的杜生华直到走，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是内疚，还是羞愤，谁都不知道。但是，他还是很道德的将医药费给付了。

走廊又恢复宁静。红色的急救信号灯还在亮着。杜小远坐在凳子上，用双手撑着自己的头，眯着眼，盯着门口。
站在一边的韩信陵靠在墙上，看了一会他，又转头去看急救室的门。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门被推开的时候，两个激动的少年都冲了上去，围着医生急急的询问：“怎么样了？”
医生点点头：“没什么大碍了，送过来很及时，没怎么伤害到器官。”
杜小远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韩信陵拍拍他的肩膀：“过去吧，休息一下。”
“……我差点不知道怎么笑了。”半天，杜小远才盯着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愣了愣，韩信陵狠狠地拍了下他的背：“少说些胡话！”
可天知道，他们都差点不会笑了。
红色的急救灯熄灭了很久。
白色的病床上，苍白的女人，青色的血管，凄然得叫人难受。
当她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儿子时，泪水再滑落。
为什么自己会舍得扔下他离开人世？这个孩子明明还没享受够自己的疼爱啊……你看他的脸，明明才那么小，却已经露出这种神色，这都是自己的错啊！

“小远……”虚弱的手想要抬起来，触摸这个熟悉的脸。
“妈，好些了吗？”有些僵硬的脸蛋勉强的扯开温柔的笑脸。
李玉艰难的点头。
“明天起，我们要两人一起，好好的生活。没有他，我们一样能活得好好的，不是吗？”依然带着稚气的脸，却流露出成人的坚强。
眼泪再决堤，李玉泣不成声。
没有了不再属于自己的丈夫，却有一个最爱的儿子。她还奢求什么？
拉着她的手，杜小远终于真心的笑了。
而站在门口的韩信陵始终没有进去。
看着杜小远单薄却坚挺的背影，韩信陵抿紧了嘴。
李玉还要再医院观察两个星期。杜小远将剩余的手续办完后，决定先回家把换洗的衣服给老妈带来，然后再考虑下面的事情。
“我先回家，你呢？”他当然不会忘记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韩信陵盯着他，淡淡的扔了句：“我跟你去。”
杜小远愣了下，恩了一声，转身就走。
从医院里出来，他没有直接打车，而是坐上了公车。韩信陵没吭气，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直到这家伙进了家门，才将他堵在房间的门口，恶狠狠的瞪着他：“你还要逞强到什么时候？”

一句话打破两人之间维持了很久的静默。

他很明显的听到异常快速的心跳声。
“我哪里有逞强！”杜小远企图恶狠狠的反驳回去，声势却明显不够。
“没逞强？你眼睛里的东西是什么？从一开始你就忍着不哭，现在这里没有人，你爱怎么哭都行，干嘛还装出一幅镇定的模样！”看到这家伙勉强自己微笑的样子他就心烦！

心里最软弱的地方被人发现的感觉让杜小远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推开他：“你给我滚开！我还要收拾东西！”“你哭啊！又不是没有泪腺！”韩信陵就是不肯让开。他讨厌看到这家伙眼睛泛红却强忍着的样子。

“哭你个头！老子没有那么软弱！”杜小远也怒了。
“你以为男人就不能哭？又不是铁打的，干嘛不能哭？”
“那你试试在别人面前哭哭看？！”杜小远怒吼出心中的芥蒂，“有本事你就当众哭天喊地的，你以为这样有用吗？”
“我没叫你在别人面前哭！这里只有我！你可以当着我的面哭，或者背着我哭，只要你别再露出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就行！”
“在你面前哭？那你会在我面前哭吗？”杜小远想冷笑，谁知对方下一秒扔过来的话却让他笑不出来了。“我会。”韩信陵一脸认真。
“你少给我开玩笑！滚开！”杜小远心跳得更加厉害。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哭一下又怎么样？大不了下委屈的时候我也在你面前哭一场，这样就扯平了吧？”韩信陵说这话的时候，心脏也跳得不像话。

“……嘿，兄弟……真是好兄弟……”低低的笑了一声，后面紧跟的，却是越来越浓的哭音。“王八蛋……王八蛋……老子恨不得杀了那女的……”眼泪霎那间就决堤了，紧紧揪着韩信陵的衣服，杜小远靠在他的肩膀上，咬牙痛哭。

明显感觉到肩膀湿了一大块的韩信陵没再作声。
他们都憋了太久。久到以为自己再也不能哭出来。所以几乎连怎么哭都忘了。趁着今天，把以前积压下来的眼泪都流光吧……既然彼此都找到了可以抱着痛哭的对象……

“兄弟，今晚上你回家不？”从刚才哭完后，杜小远就这么叫唤韩信陵了。
“不要叫我兄弟！俗死了！”韩信陵彻底反对这种称呼。
奸诈一笑，杜小远故作纯情：“难道还要我叫你信陵君？”
“滚！叫韩信陵就好！”替他将衣服放进行李箱，韩信陵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没想到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这一趟医院回来，不到六点是回不去了。“你今晚的晚饭怎么解决？”没有了他老妈，这晚饭恐怕又是随便解决吧？

“要么泡面，要么吃外卖。”还能怎么办？
无奈的叹气。君子远庖厨，李阿姨怎么就没想到万一这家伙没有人替他煮饭的时候该怎么办呢？“我说……今晚要不要来我家？”
“嗯？”顾着收拾衣服的杜小远没听清。
“来我家，我替你做饭，行不？”还要自己哀求他？这是什么状况？
“当然好！……只是为什么不能在我家？”反正他又不是没住过自己家。
“你那个该死的热水器！难道你还想再折腾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韩信陵对他的记性表示严重怀疑。

哦……恍然大悟，接着，就是干笑。“那就打搅了。”
杜小远家中的事丝毫没有流传出去。这让他相当欣慰。唯一知情的同学就只有韩信陵，对方也甚少提起这件事，除了偶尔询问一下他妈的身体状况。

一眨眼，这个巨变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每天，杜小远就在学校，家，医院，三点一线的奔忙着。在韩信陵的斯巴达式教育下，这个君子也开始进庖厨了。聪明的脑袋这时候还是挺管用的，虽然烧出的菜称不上可口，可以不至于吃死人。韩信陵用了三天的时间，从切菜开始教起，一直教到他懂得如何做出一道基本的菜式。这三天时间，是杜小远一生中被人骂“猪”数最多的时候。

人是有适应能力的，尤其是对于恶劣的环境。
一开始，杜小远总是缩着头接受“猪”的称号，然而，渐渐的，竟然面不该色的接受了，到最后，甚至开始忍不住反驳“猪又不用下厨”。韩信陵发誓，这三天绝对是他人生中被气得最多的三天。

少年白就是这样被炼出来的。
不过少年白的并不是韩信陵，而是才刚刚学会煲汤的杜小远。
当他从镜中发现自己隐约藏在发从中的白发丝时，惨叫惊动了正在厨房替他擦屁股的韩信陵。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结果一切担心在看到他手中的白发时，化为脸上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的白头发……”一脸惊恐的杜小远晃动着那根柔弱的发丝，“我果然是在长期的压迫下阿……”
“压迫个屁！”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韩信陵一把夺过他的白发，“是人都有几根白头发！”
“废话！你老的时候就没有白头发啦？”杜小远脸部扭曲。
“我说的青年时期！”甩甩手，让那根白发随风而逝。
“阿！我的白发！”心痛的要去找，然而它已不知飘落何方。
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韩信陵得意得很：“恭喜你啊，从猪升级成白毛猪。”杜小远不甘示弱：“没见过猪也吃过猪肉！你平时吃的不就是白毛猪！”

“原来的你就是黑毛猪！黑毛猪懂不？就是那些野猪！”他很庆幸自己曾经看过几集农业节目。
“猪的全身都是宝！你又有什么宝了？”
“哟？当猪还很高兴？”f
“至少我这只猪的外形跟你还是差不多的！”他恶狠狠的笑着。
……听听，这就是那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的日常对话。可每斗嘴斗得火四溅的时候，都是由杜小远率先示弱。
韩信陵怎么会没注意到？否则他也不会立刻就收手了。
两人的默契就在摩擦中渐渐培养起来。r
这种现象其实很容易被发现。刚同桌就打架的两个人竟然在数学课上共同解开老师刻意出的难题，这怎么不叫人惊讶？
比狐狸还奸诈的班长立刻就在当天下午的班会上宣布，下个星期的校运会，韩信陵和杜小远担任四百米接力赛的成员。
刚听到消息，杜小远愣了一下。韩信陵看看他，低声问了句：“你有时间练习吗？”班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家的特殊情况，所以并不清楚他放学后的时间都贡献给了医院。

可那家伙竟然笑了笑：“没事，有办法，最后一参加校运会的机会了嘛……”
不能苟同的韩信陵皱紧眉头。就算他跟杜小远体育成绩都很好，可接力赛没经过练习，要想夺冠是根本不可能。
“况且我妈也叫我不要天天去医院，我也能抽出一些时间……”用力拍拍韩信陵的背部，杜小远表现出一幅很无所谓的模样。
真是这样？韩信陵还是没松开眉头。e
因为时间不多，而且接力赛的成员们个个都是大忙人，只要能抽得出时间，就得到足球场上练习。平时都是踢足球的地方，如今球员们不得不让位给那些“为班级争光”的家伙。当然有几个不服气的，可看到老师们那副“谁影响我们班级的荣耀我就跟谁过不去”的表情，硬生生的将所有的抱怨埋回肚子里发酵去了。

身为高二五班的希望之星，杜小远和韩信陵被秃头老班紧密盯梢，只要他们稍稍有点松懈，老秃就立刻摆出伤心的表情。这下子可苦了这两个少年。半个小时下来，向来体力很好的两人都累得几乎喘不上气，老秃总算良心有些发现，让他们坐到一旁去休息，自己则继续盯梢另外两个。

累得半死的杜小远干脆躺在草坪上，闭目养神。韩信陵坐在他旁边，一脚踢向他的小腿：“不要伸过来。”
杜小远被踢疼了，气愤地爬起来，狠狠瞪他：“我就伸过去怎么了？不喜欢？”
“一条毛腿，你还想我喜欢？”韩信陵嘲笑。e
“哼，有毛才是男人！你看你！”说着，就像个色狼一般摸上韩信陵的小腿，“啧啧，光滑得就像女人似的。”手立刻被腿甩开，韩信陵一脸嫌恶：“恶心死了！”

“哟，小美人还不高兴啦？”色狼杜不安分起来。
“你要不累，我跟老秃说一声，让你继续？”他威胁的盯着他。那只手立刻回到了原位。
韩信陵正要松口气，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女生，羞涩的问道：“韩信陵同学，我有些事想跟你说，你能过来一下吗？”
两人一愣。没等杜小远反应过来，韩信陵就已经站起身，跟女生过去了。半躺在草地上的人不自觉地拔了两根草。
什么嘛，平时一幅不屑一顾的样子，真要有女生来找你了，立刻就跟上去，一点矜持也没有……手下的草坪光了一片。
两人走得并不远，女生带韩信陵走到前面一颗大树下就停住了。女生很局促的模样，说了很久，韩信陵这死人始终面不改色，偶尔才点点头。女生到最后，终于说了一句什么，抬头充满期待的看着他。杜小远盯着两人，始终没有表情。

直到韩信陵说了话，女生难过的低下头离开，韩信陵又回到这边，杜小远才嘲笑他：“很受欢迎嘛！”
韩信陵没说话，瞪了他一眼。
“哪个班的？”杜小远不怕死的继续追问。
皱着眉头，韩信陵不高兴的看着他：“你喜欢人家？”
“哪有可能！”“那你问来干嘛？”
杜小远脸一红：“我不是关心你么！”
“多谢好意。”这句话干巴巴的，一点真心都没有。
喉咙像被堵上了，杜小远憋红着脸，有点恼怒，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扭过头，继续躺在草地上休息，没再说话。
韩信陵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没多久，老秃就朝这边喊：“休息够了吧？我们继续！”

两人都没看彼此，站起来就朝那边走。
都快傍晚时分了，天边开始染上橙红色，操场上挥汗如雨的学生们各怀心思，为了各自的目标而奔跑着。
又跑了几圈，韩信陵突然停下。正等着接棒的杜小远一愣，站在终点的老秃就开始吼起来：“韩信陵你干嘛？没力气跑了吗？”
喘着气的少年擦擦额头上的汗，摇摇头：“我的腿有点不舒服。”
老秃一惊，冲过去，摸摸他的小腿：“这里疼吗？”
韩信陵摇头：“不是，就是一阵阵的，可能太累了。”
可不能因为过于劳累让自己的大将在赛前就倒下阿！知这一点的老秃立刻下令：“今天就这样吧！你们都回家好好休息，明天继续！”剩下的两人欢呼雀跃，拎起一旁的书包就走人，剩下杜小远和韩信陵两人。

盯着他看了一会，杜小远拿过两人的书包，朝他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走吧。”
正在按摩小腿的韩信陵抬头看他，又低下头：“你先走，我还要歇一会。”
脑子一热，杜小远将两人的书包扔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死死瞪着他：“你歇！你爱歇多久就歇多久！老子就坐在这里等你，不走了！”当他是什么？以为他就这么小气么？

韩信陵无奈，半天，又笑了。
原本还一肚子闷气的杜小远看他笑，原本还想板着脸，最后，还是忍不住扬起嘴角，虽然还是一副赌气的模样。
“我还不想交女朋友。”韩信陵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知道当时杜小远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么？就好像刚刚还绵绵细雨的天空，突然间雨过天清，连个云朵都没有，阳光万里呀！可那个别扭的家伙又怎么可能让自己表现出来？再怎么高兴，也只是很大方的拍拍他的肩膀：“嗨，姑娘么，多的是，你的脸蛋又那么好看，还怕没人要？现在都太小了，急什么！”

对于自己的高兴，杜小远给了个解释：自己没有，这家伙有的话，肯定会很别扭的嘛！男生么，总会忍不住攀比一下这些无聊的东西。
终于休息够的韩信陵站起来，杜小远立刻拿起两人的书包，跟上去：“要不要我扛着你走？”
“我还没有那么弱。”
“今晚来我家吃饭不？”
“……你还想让我给你做饭？”
“嘿嘿……拜托嘛！经常吃自己做的饭，会营养不良的。”自己会做得也就那几道，西红柿炒蛋，耗油生菜，糖醋排骨等。虽然说四菜一汤足矣，可是并不怎么美味的饭菜让他怎么也吃不饱。

“……”真的，真的，很想用眼神杀死他。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靠在了一起。
你是舍不得。”
本来削得长长一条的苹果皮在听到那句话后立刻就断了。
杜小远一脸尴尬的看着母亲。“妈，你说什么？”
躺在病床上脸色逐渐变好的女人似乎看透了一切，笑得意味长：“你其实是不希望人家为了陪女朋友而减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吧？”

“胡说！”少年急了，“他这家伙要是交女朋友，那才叫奇怪呢！”
李玉笑得开心，从她住院以后，她笑得比以前多多了。放下了嫉妒，她这才发现陪着儿子甚至要比纠缠于失去的感情要来得幸福的多。“信陵这孩子很不错，你不舍得很正常，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什么舍得不舍得！才没有那么恶心！”杜小远一边反驳一边削苹果，结果苹果皮被削得一段一段的。
“你要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李玉板起脸，“信陵经常过去给你做饭，还做了我的份让你送来，你一点都不领情这可怎么行？”
“……需要我以身相许作为回报吗？”
“你这个死孩子。”李玉无奈的笑了，“过两天我就要出院了，你记得叫上信陵，让他过来吃饭。”
杜小远嗯了一声，完全没有拒绝。
看着还是很稚嫩的儿子一眼，李玉叹气：“信陵的父母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肯定苦了这个孩子。家里这么寂静，待多了也不好，你就让他经常过来，就算过夜也没问题，你多陪陪他，不要让他再这么孤独了。”每天儿子都向她汇报学校里的事，韩信陵的东西听多了，她这个母亲渐渐开始了解起这个孤单的孩子。天下父母心，就算不是自己的儿子，也让人心疼得紧，更何况还是自己儿子最重视的朋友？

“好啦，我知道怎么做。”低头将剩下的果皮削去，杜小远想起那个空荡荡的房子。早知道今天把他留下来过夜就好了。
“你爸的事……”李玉这句话才开头，杜小远的脸色就变了，反倒是她笑着安慰自己的儿子，“你紧张什么！”杜小远没吭声。从入院起，他们就没再谈过这个男人的事。他也从心底彻底把他视为外人。

“昨天我让律师把离婚协议拿给他了，如果他不反对的话，房子，还有你，都归我，学费他也曾经说过会替你支付到大学毕业……儿子，这样的结果，我很满意。你就不要再去恨他了，好吗？”她不希望这个小小的心灵因为自己而染上不该染的色彩。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杜小远静了半天，忽然站了起来：“我想出去一下。”
李玉盯着他看了一会，点头。
杜小远立刻转身离开。
要他不去恨那个人，怎么可能？
从七岁起，除了钱，什么都没给过自己的人，不仅伤害了他妈，还破坏了整个家庭，你叫他怎么不恨？那天给他一拳算是对他客气了，没把他揍得头破血流他杜小远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老妈却让他不再去恨，他怎么做得到！
烦闷，恼怒，就像无数根线纠缠在一起，让他没办法在安静的坐在那里。
走出病房，走出住院楼，走出医院的园，竟然走到了一个电话亭前。
杜小远盯着电话看了一会，突然像着了魔似的，什么也没想，拿起电话，就按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响了三声，下午才听到的声音就响起：“喂？”
那声音就像一盆清水，一下子就冲去了心底所有的污泥，整个人变得清晰起来。愣了半天的杜小远忽然有些紧张，攥着电话，想了好一会，才轻声地说了句：“韩信陵吗？”

那人显然也愣了下，又笑骂：“屁话，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什么紧张都因为他的话消失干净了。“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粗俗的？”

“还不是跟杜大侠学习的。”
“哟，知道我的厉害了？”
“对，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你就超凡脱俗去吧！”
“我比较喜欢地上的灯红酒绿，舍不得走啊！”
“突然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你的宏愿？”
“嘿，不就想你了么……”痞子似的笑声让那边静了一会，半天，才狠狠地扔过来一句话：“神经病！”
杜小远哈哈大笑：“这句话好像姑娘家恼羞成怒经常说的啊！韩信陵小姐，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么？”
“……妈的，你究竟打电话来干嘛？”那边开始咬牙切齿，准备随时摔电话。
“不就是想你了嘛……”原先的烦闷没再打算说出来。
“啪！”电话被干脆的挂上。
哟哟，果然恼羞成怒了。把电话放回原，杜小远蹲在电话亭里，挠着头，叹气。竟然……第一个找的就是他。这是怎么回事？
蹲了好久，直到确定自己冷静下来，杜小远才回到病房。李玉看他冷静的模样，也没多说什么。他收拾一下东西，便回家了。
可当他看到家门口站着的人影时，那眼底要流出来的东西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月色下，那人用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死瞪着他。“有什么话就说！有什么牢骚就发！我不想三更半夜又听到你的骚扰电话。”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杜小远低笑。
猛地扔下手中的书包，冲上去抱住这个该死的家伙。紧紧地，似乎一辈子都不愿放手。眼眶的液体上来了又下去，始终没有冲破防卫线。
“混蛋……老子就是想你，不行吗？”
身体仅仅是僵硬了一会儿。韩信陵看着肩膀上的脑袋，心底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消失了，什么又上来了。抬起手，他第一抱住这个温暖的身体。

好像空虚了许久的漏洞总算被填满了一般，韩信陵忽然非常满足。
如果能一直这么抱着，该有多好。
少年们心中都升起这个小小的希冀。
※※※z※※y※※z※※z※※※
要说重点班和普通班的恩怨，那要追溯很久很久以前。
虽然重点班并不是一入学就成立的，可入了重点班的人很少会饮水思源，而普通班的人也很少念及旧情，这种情况也许在其他学校只是个别，但在这个学校里，却是极其普遍。

兴许那些入了重点班的人，大部分一开始就没怎么跟原来班上的人有过什么比较的交情，所以要断，那可是断得干干净净。
也许就是重点班的家伙这种高傲的态度，惹恼了普通班的家伙，再加上普通班跟重点班在历史上就有着不可调和的过节，这种历史的沉淀和现实的摩擦，造成重点班跟普通班的对立越来越严重。

平时成绩比不过你们，可不见得运动你们也很行阿……
校运会的开幕式上，普通班的学生们阴侧侧的笑着，像是在看着一群任人宰割的肉猪。会场里不时听见关节摩擦的声音。
我们忍很久了，重点班的豆腐们。
站在运动员队伍里的小李子拍拍前面的杜小远，一脸兴奋：“你有什么项目？老子今天有四百米和跳远，三班那个暴牙刚好跟我一组，这下老子可抓着机会好好羞辱他一番了！”三班就是其中一个重点班。

暴牙？杜小远看了眼三班的队伍。暴牙在里面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显然是被老班抓上来顶包的。杜小远一笑：“打赢这种人有什么成就感？”

“切，你当然没有，我有！这家伙以前坐我前面，每天拽得跟什么似的！”小李子对一年前的事情还在记恨。
“……有目标是好事。”杜小远没阻止他。
“你的目标呢？”站在旁边的人终于出声，杜小远很得意的回答：“没有。”
众人皆倒。
身为运动员之一的班长立刻板起脸：“小远，你可别忘了还有班级荣誉！”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杜小远干笑。天知道他是不是真放在心上。
领到自己的号码牌，杜小远看了眼身边的人：“你今天有两项？”
“一百米和接力。”
“腿没事吧？”想起这两天这家伙的状态都不是很好，他有些担心。
“应该没问题。”
“少给我逞强啊！”杜小远警告。
韩信陵哭笑不得。这句话明明是自己曾经说过的，结果现在却成了他的口头禅。“你顾好自己吧。”
“我当然没问题。”他自信的很，“又不是要拿冠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这纯粹是为了替自己将来的失利找借口。
“杜，小，远！”听到这句话的班长脸色变黑。
要知道重点班和普通班的区别么？
单单看校运会就知道了。
普通班这边派上了一群牛高马大的家伙做拉拉队，比起全是女生的重点班拉拉队来，威风得多！还遵循着传统拉拉队形式的重点班班主任看着自己的爱徒们怯怯的站在一边，受那些家伙的气势压制着，心里甭提多阴暗了。

二黑身为五班拉拉队队长，笑得那个叫嚣张啊！手下五大金刚，统一穿着白色的短袖运动装，一字排开，那个气势，放眼全校没有哪个队是能比得上的！

“五班……”“天下无敌！”由低变高的号令，引出五金刚的呐喊。
“五班……”“一统神州！”
秃头老班虽然觉得有些夸张，可看着自己学生在其他老师面前那么威风，自己也长了脸，也就随他们去了。

正要去买饮料给运动员的杜小远才刚路过自己班的地盘，就被二黑拉住。“小远，你过来，过来！”二黑笑得不怀好意。
“干嘛？我还要给人家去买水呢！”
“不用你去！”说着就转头吩咐一个小个子男生，小男生立刻跑去买水了。“眼瞅着韩信陵就要开始一百米决赛了，怎么的你也要留下来加油吧？”

“我？！你开玩笑呢吧？”他难以置信的指着那五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大家伙，“站在他们中间，我连人影都不见，还怎么加油啊！”
“我们没让你站中间阿！”六人笑得更是奸诈。似乎早就预谋好了。
杜小远寒毛一竖，想要拒绝，却被二黑抢先：“你拒绝就太不够意思了！先不说他是你同桌，好歹他也是后排成员之一啊！”后排是他们的领地，平时学习不好，不代表什么都不好，藏龙卧虎的人多了去。就因为身怀绝技，因此对前排那些只会学习的家伙不屑一顾很正常。

五大金刚点头。他们也是后排成员。
杜小远也是个热血男儿。血液里的兄弟义气自然还是有的，经二黑这么撩拨，立刻就热血沸腾起来：“好！”
大大的笑容爬上六人的脸，没等杜小远反应过来，其中四人就一把扛起他，将他举了起来！“你们干什么！”惊慌的平衡住身子，杜小远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四人肩膀上。

“我们护着你！你来发令！”举着他的其中一个人笑道。
双腿被紧紧固定住，只要不乱晃，是绝对不会掉下去的。惊慌渐渐消散，杜小远嘿嘿一笑：“你们还真来这一套啊！”
“那可不是！要做就做最威风的！”二黑一声令下，六人就排成了一个三角形。“小远，我们看你的了！”
热血那个沸腾阿！他还从来没尝试过这种感觉呢！脸蛋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杜小远高举右手，朝天发誓：“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六人立即高声附和。

这个狂妄的拉拉队立刻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整个运动场上忽然变得安静起来。就连准备开始比赛的项目都暂停了一会。
正在做热身的韩信陵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众人肩膀上的家伙，愣了一会，忍不住笑出来。一群乱来的家伙。
杜小远这辈子都没试过这么狂妄的在众人面前狂吼，站在四人肩膀上，他第一感觉到一定要替这些兄弟做些什么。
百米决赛的枪声才响，这边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便起来了。然而，谁都压不住五班的拉拉队，整个运动场上，就听到一个名字。
“韩信陵！韩信陵！”
他们的热情早就点燃了全班的激情，那些本来打算做观众的人也站起来，呼唤着那个名字，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兴奋的笑容。
最后冲刺，所有人屏息了一会，当看到冲过终点的第一个人时，惊天的欢呼又再爆发。还没喘过气的人也咧开笑容，站直了身子，模仿杜小远，高举右手。

所有五班的人都举起了右手。
杜小远笑得眼中带泪。
运动会直到下午四点，才将近结束。最后的压轴戏，便是让人心跳加速的四百米接力赛。每个班派出四名代表，每人跑四百米，拿到冠军的那个班能得到一张学校附近餐厅的集体免费餐券。因此，不管前面的成绩是好是坏，所有班都将赌注押到了这个环节上。

下午的太阳虽热，但每人头上渗出的汗水却不像是热出来的。二黑因为也是运动员之一，就把队长的任务交给小李子，跟着杜小远，韩信陵，还有同样是后排的老孟一起来到了跑道上。

“同志们，真正的胜败这才开始哪！”二黑一脸严肃，伸出手。
“说到底，还是吃的比较重要。”老孟也是语重心长，把手搭上去。
“荣誉填不饱肚子。”杜小远沉重的点头，也搭上手。
韩信陵好笑的看着三人，直到三人都盯着自己，他才清了清嗓子：“民以食为天。”说着，也将手放了上去。
“嘿哟！必胜！”二黑大声为四人打气。不愧是啦啦队长，那气势，立刻将一旁正要为自己队伍打气的人吓了一跳。
四个神色严肃的家伙就这么各就各位了。
五班的队伍是这一场最受瞩目的队伍。且不说这四人个个都是运动强人，单是百米冠军韩信陵的在场，就让全校女生一面倒的替五班加油了。

穿着短裤的韩信陵果然比平时更诱人啊……
当然这句话只是我说的。人家女孩子可纯洁呢！= =
韩信陵正要做压腿，杜小远就靠了过来：“今天跑了三百米，现在还撑得住吗？”说着，就伸手过来替他压腿。
“应该没问题。”z
“我不要应该。”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身下的人果然惨叫，“你可别给我出差错哦！这可关系着全班的大餐！”这场运动会让他非常的想跟那些兄弟胡吃海喝一顿。

韩信陵撑起身子瞪他：“为了一顿饭你就要谋杀我？”
“嘿嘿，”笑得恶毒，“跑到腿折了都要拿到冠军！”话音没落，杜小远就痛苦的捂着腰蹲下。“呜呜……你这个恶毒的男人……我开玩笑而已嘛！”掐哪里不好？非要掐他最娇弱最柔嫩的地方！

“痛死也要拿到冠军哦！”韩信陵笑得灿烂。y
恶毒的男人……含泪站起来，杜小远略带残疾的慢步走向起跑点。
根据四人的体能特征，二黑是第一棒，老孟第二，韩信陵第三，杜小远第四。比赛一开始，勇猛的二黑就迅速的争取到了第一道的领先权。五班的人在远欢呼雀跃。毕竟有好的开始就会有好的结果嘛！

后劲不足的二黑在快接近老孟的时候被一人超过，老孟咬牙，接过棒就冲。老孟属于稳扎稳打型的，虽然速度一开始不快，却能一直保持着很好的速度，这让超过他们的那一队没办法超过太多，差距一直保持到老孟交棒给韩信陵。

“跑啊！”老孟豁出老命的大吼，韩信陵已经跑出了五十米远！
五班的人，不，全校女生都欢呼起来！不愧是百米冠军，一转眼，拉下的差距不仅被追上了，在两百米后，甚至开始甩掉那人，成为了全场的第一！

“韩信陵！老子的肚子靠你了！”完成任务的二黑在场边大吼。
差距渐渐拉开，眼看着已经甩开了5米，就在众人以为胜利在望时，却见韩信陵趔趄了一下，猛地扑倒在地！
“阿！”尖叫替代欢呼，成了全场唯一的声音。b

杜小远脸色刷白。韩信陵离自己仅有三十米了，自己却不能冲过去……身子动了动，却听到远那人怒吼：“不要动！站在那里！”
脚步又停住了。眼看着他被人超过，杜小远却没有任何表情。g
韩信陵晃动着站起身，继续向前跑，可明显动作已经变得迟钝。三十米的路程，硬是了十多秒才完成。
颤抖着接过他的棒，杜小远扫了眼他，看到他给了自己一个“没事”的笑容后，一咬牙，冲了出去！这时候，他们已经成了第三名。
眼睛明显被什么东西糊住了，可杜小远只知道，只有往前跑，往前跑。
脚下的节奏变了，观众惊呼了起来。可杜小远什么也没听到，他眼前，只有那个身影倒下的样子……心脏被揪得剧疼，呼吸也几乎快要停止，可他还在跑。他要拿到冠军，他必须拿到冠军！

裁判的声音，观众的欢呼，他都没听到，冲过了终点，他拖着已经麻痹的双腿朝众人包围的方向跑去。一路上，恭喜声不断，那双眼睛却始终盯在坐在地上的人，那人也盯着他。

“你超纪录了哦！”他笑着，脸色微微苍白。一旁的校医正在给他察看伤口。
看到他的笑脸，双脚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人整个就瘫坐在他面前，开始像个刚被勒住脖子的人，拼命喘气。
众人也关心的围住他，二黑急忙替他顺气，还不时地赞叹道：“你小子好样的，一下子就超过那两个家伙了！”
杜小远喘着，闭上眼，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再睁开眼，已经调整好气息了。“你怎么样？”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他腿抽筋了。”一旁的校医正在替他按摩，“现在正是发育期，身子猛地拔高是很有可能的，所以会出现抽筋也不出奇。”
“仅仅是抽筋吗？”杜小远正要松口气，校医却摇头：“还扭到脚了。”
“啊？！”杜小远噌的一声就凑了过去，仔细一看他的脚，果然角落肿得不见关节，畸形得叫人难受。
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杜小远盯着他的伤口，没再说话。
等到校医理好伤口时，运动会已经结束，会场里只剩稀稀拉拉的人影。二黑伸手就要将韩信陵扛起来，却被杜小远抢先：“我来！”
“你逞什么能！都累成这副猴样了！”二黑将他挥开，跟老孟一起将韩信陵扛起来。“我们送你回家吧！”
韩信陵看了眼失落的杜小远，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我跟韩信陵走！”杜小远跟了上来，跟二黑解释，“你们把他扛到计程车上就行，我送他回家。他家就在我家附近！”
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二黑还想说些什么，韩信陵就出声了：“就让他送吧。”
结果，计程车上，就只有韩信陵和杜小远两人。
静默了很久的杜小远总算在韩信陵憋不住的时候开口了：“我那时乱说的，你还真给我跑到腿折……”
原来他一直在意的是这个？
“今晚来我家，我照顾你。”杜小远咬牙，将自己的决定公布出来。
韩信陵一愣，还想说什么，对方就插嘴：“你家没人，你怎么照顾自己？”
嘴巴动了动，没再拒绝。心里，却流过一阵暖流。
已经从医院回家好几天的李玉刚回家，就诧异的看到躺在沙发上，右脚缠着绷带的韩信陵。“哎呀，孩子，你怎么弄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她急忙过去查看。“是扭到了吗？”

“妈你小心点！别碰伤人家！”端着一杯水的杜小远立刻冲过来。
“死孩子，看看都不给？”瞥见他身上一身汗水和尘土，李玉皱眉：“你怎么弄得那么脏？”
“刚开完运动会。”将水递给韩信陵，杜小远这才发现自己连衣服都忘了换。
喝了口水，韩信陵轻笑：“小远帮我们班拿了接力赛的冠军，成了英雄呢！”
李玉笑着看了儿子一眼：“是么？问题是信陵的脚又是怎么回事？”
“长得太快，抽筋了呗！跑着跑着就摔倒了，还逞强要继续……”拿过他喝干净的杯子，杜小远有些嫉妒：“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这时候才开始发育……”

“发育？”李玉显然很高兴，“发育是好事！这几天你就在我们家住吧！我给你煲猪骨头汤！”
韩信陵脸一红，点头。杜小远更是嫉妒：“我长高时怎么不见你煲汤？”
李玉瞪他：“你什么时候因为长高而抽筋了？”话音刚落，韩信陵忍不住噗哧一笑，杜小远气得涨红脸。
幸福的看着两个孩子的打闹，李玉拍了下杜小远的肩膀：“快去洗澡，看你这副脏样！还有信陵，你让小远帮你洗！”
“我帮他洗澡？”杜小远一愣。韩信陵也愣了。
“怎么不行？不都是男孩子吗？你们快去，我去做饭。”说着就转身进了厨房，留下尴尬的两人。
“不用了，我自己洗……”“自己个头！你怎么洗？坐轮椅？”杜小远扔给他一个白眼，弯下腰，扛起他一个胳膊，“给我配合一点！”
吃力的从沙发中站起来，韩信陵被他架着，一瘸一瘸的进了浴室。
杜家的浴室很难得的有个浴缸，并且经常被勤劳的妈妈清洗，因此韩信陵被抱进浴室后，就坐在浴缸边上，不是太利索的脱下衣服，跟同样赤裸的杜小远一同接受喷头的洗浴。

“刚修好的喷头就是够力！”杜小远很高兴，摘下喷头就朝韩信陵喷，完全不能反抗的韩信陵被喷的眼睛都睁不可开了。“混蛋……你别太嚣张！”韩信陵用手挡住喷头，不让他肆虐。

“嘿嘿，洗白白，洗白白……”快乐的哼着歌，杜小远终于停止自己的虐待行为，挤了些洗发水，就往韩信陵头上搓。
“我自己来……”微红了脸的韩信陵想要拿开他的手。杜小远却不乐意：“我来！难得有扮演发廊小姐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却远比语言温柔得多，不轻不重的感觉让韩信陵忍不住眯上了眼。

“我的手法很不错吧？”杜小远乐呵呵的看着他享受的样子，“你可是我第一个服务的对象。以后功成名就了不要忘了小的我，发家致富也要带上我一起阿……知道吧？”

“万一最先发家致富的人是你呢？”韩信陵好笑。
“哈哈，那我就带上你。”杜小远接了盆热水，小心的冲去他头上的泡沫。
韩信陵甩甩头，像一只落水的小狗。发梢的水滴不停的流下，他借着发梢间的缝隙偷看了眼给自己洗头的家伙，那幅认真地模样，就像在对待最宝贵的东西似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好不容易将他的头发洗干净，杜小远奸笑着看他：“身上用不用我帮你洗？”
“你快把你身上的泥先洗干净吧！”韩信陵用没受伤的脚踢开他，自己拿过一旁的沐浴液，自己洗起来。

“有什么好害羞的……大家不都是男人嘛……”虽然是抱怨的话，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戏弄意味。似乎忘记了究竟是谁曾经包着下半身不让人看的。

瞪了他一眼，韩信陵似笑非笑：“我没害羞，只是怕某人嫉妒。”
“嫉妒什么？”他这回是真的不懂。
直到那家伙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扫到下半身某个部位的时候，杜小远才暴红了脸，恼羞成怒却有不好意思上去示威，只能瞪着他，下意识的用身子遮掩着那里。

韩信陵其实也有些诧异自己会说出这些话，但见到他这种反应，反倒觉得好玩起来，忍不住又说了句：“遮什么呢，又不是残疾人……”
“韩信陵……”涨红了脸的杜小远气愤地冲上去，想要掐他的脖子，可手才放上去，又忽然想起他的伤势，立刻就停在那儿，不再进一步了。

盯着那张漂亮而又无辜的脸，杜小远忽然明白，自己一点也不舍得伤害眼前这个人。两人赤身**的状态，就像化学催化剂一样，似乎促进了什么的发生。脑中一片混乱，放在脖子上的手没有松开，也没有收紧。他就这么愣在那里，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韩信陵原以为他要掐自己，正要反抗，可那双手却完全没有动静，让他也愣了一下。那双像猫儿一样的眼睛，此刻闪烁着他完全陌生的光芒。

他又在想些什么？
脖子上的手慢慢挪开，却爬到了韩信陵的脸上。一点一点地摸索着，好像在确认什么。直到发现那双眼睛也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时，化学反应立刻就上来了！

杜小远竟然做了一件他一辈子也想不透的事情！
一张嘴，一口，就咬在了韩信陵的脖子上！
“嗯！”吃痛的要推开他，那人却比自己还要快速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神情是比诧异还要多了一分羞愧。
“你……”韩信陵想要说些什么，结果看到杜小远脸上越来越严重的红晕，忽然又像发现了什么，自己也红了脸。
尴尬的气氛蔓延在浴室里，两人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要不是已经入夏，这两人恐怕早就得了感冒。
脖子上被咬的地方立刻冒出红红的印子来，勾人得很，杜小远却恨不得把自己满口白牙都拔下来。他，他这白痴究竟做了什么！
死寂没有持续很久。“……喂，过来。”韩信陵竟是最早打破安静的人。
杜小远不肯。站在那里，仍是不知如何是好。
“过来啦！还要我走过去不成？”韩信陵故意皱眉。
双脚比脑袋还听话。
当那人离自己仅一步之遥时，韩信陵一把拉下他，让他不得不弯下腰，张嘴，就是狠狠一口，怀里的人立刻惨叫一声，想要推开他，却听见韩信陵一句“你还想逞强？”……立刻就乖乖的不再动弹了。

韩信陵满意的看着他全身发红，就像一只熟透的虾米，然后大笑，笑得幸福。
把头埋在他怀里的人，却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混蛋……我才不是在逞强……这句话，他始终没有机会说出口。
※※※z※※y※※z※※z※※※
因为行动不便，韩信陵获得在家休养一个星期的批准。杜小远每天一放学就跑回家，给躺在自己床上的人换药，按摩，伺候得韩信陵舒舒服服的。照杜小远的话说，就是养了个人参娃娃，越养越漂亮了。那可不是，天天好吃好喝，还不用下地劳动，每天不是跟杜小远胡闹就是睡觉看书，本来就水嫩嫩的皮肤，这下养得甚至能掐出水来。

吃好睡好是保养皮肤的关键，那么恋爱呢？嘿嘿……
李玉在亲戚的介绍下，成了一个中型公司的财务主管，因此每天回家都比以前晚了许多。杜小远在韩信陵的口头指点下，总算能做出几道比较像样的菜了，两人这才没遭受到每天挨饿的痛苦。

自从那天浴室惊魂发生以后，两人之间就像多了一根线，忽隐忽现的，一个扯动，另一个马上察觉。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似乎都隐藏着无限的含义。不习惯这种感觉的两人最终总是以相视而笑收场。

其实两人的耳朵都红得发烫。
这天，杜小远一回来就进房间给韩信陵换药。看到差不多完全消肿的脚，他总算松了口气。“今天好多人都问你好得怎么样了，大伙都等着你回来，一起去吃大餐呢……你一定要争气啊……那些家伙的眼睛各个都闪着绿光，要是再拖下去，恐怕大餐就是我们了……”杜小远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笑着说。

“看着情况，大概两天后就可以回学校了吧？”韩信陵晃晃脚，没再感觉到前几天那种刺骨的疼痛。
两天……杜小远一愣：“阿，两天是吗？”
那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韩信陵盯着他，笑开，招招手，让他靠过来。杜小远完全没察觉到这是个陷阱，乖乖的靠过去，还很认真地低头，想要听清楚他要说什么。

“舍不得吗？”韩信陵轻笑着，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拉下他的头，猛地咬了上去！亲吻？……杜小远痴愣的任他亲吻自己，甚至直到他把舌头伸进来，还没反应过来。

接吻！？猛地瞪大眼，眼前放大的脸却是最熟悉，也最无法抗拒的脸，杜小远涨红了脸，刚抬起的手，又无力的放下。
他不想推开……
该死的……这家伙的舌技怎么这么好……
从没有感受过的温暖，从他的舌尖一点点的侵蚀全身，杜小远僵硬的身子慢慢的松软下来，最后甚至贴到了韩信陵的身上。
接吻的滋味虽然美好，但还没学会换气的杜小远很快就尝到了窒息的滋味。憋得实在不行了，终于忍不住推开他，又羞又恼：“还要亲到什么时候！舌头都麻了！”此话一出，本人羞红了脸，罪魁祸首却笑得极甜。

“下学会换气吧。”韩信陵一点都没有反省的意思。
这混蛋的脑子结构出问题了吧？杜小远怒视：“亲一下就好了，亲那么久干嘛？”
……显然他没发现问题的所在。
韩信陵喷笑。忍不住把头埋到杜小远的肩窝里，笑得全身发抖。
红彤彤的脸显然一时半会是没有降温的可能了。明明羞愤，却始终没有推开那人。杜小远被接吻弄得一片混乱的脑袋终于在接近罢工的时候，得到了一个让他叹息一辈子的答案。

这辈子是没办法拒绝他了。
这可怎么办？！

中秋特辑（等我更新完，也许中秋就过了吧……= =）ps:此文与上下无任何连接。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离开天文望远镜，杜小远很严肃的看向身旁的人：“我实在看不出他缺在哪里……不是很完美的一个圆圈么？”脑壳立刻被人敲了一下：“你看的是天文望远镜！”那不废话么恳是从天文望远镜里看到的月亮也是缺了个角，早就成了轰动全球的新闻了?
揉揉有些发疼的脑袋，杜小远蹶起嘴：“开玩笑的都当真……真是缺乏幽默细胞……”
李玉笑看着两个孩子，端上刚切好的水果和还没拆开包装的月饼：“小远你的嘴皮子就不能少动一？”
“那你要等我睡觉的时候说话，我就不会动了。”杜小远狡诈一笑，伸手就要去拿月饼，结果毛爪又被人拍了一下。“做什么！还有没有人权自由了？！”含泪哭诉，对方却丝毫没有怜惜之意。

“这月饼还没祭过月亮呢，怎么能先祭你五脏庙？”
祭月亮？抬眼瞄了下头上的月亮，又看看刚打开盒子的月饼，“嘿嘿”笑了两声，将月饼拿到空中晾了几秒，就立刻拆开了包装：“我把月饼放到月光下面开了光，这下可以吃了吧？”

（友情提示：开光就是把佩戴用的玉饰拿到寺庙里让和尚们念下经，摩挲两下，小的不知道这种称呼在其他地方是否沿用，因此特地罗嗦一下）

韩信陵哭笑不得，只能拿过专门切月饼的餐刀，替他将月饼切成几瓣，又小心的挑出一块，递到他嘴边。
杜小远脸一红，有些不知所措：“干，干嘛那么殷勤？”
韩信陵右眉挑高：“稍微服侍一下杜大爷，有什么奇怪的？”
不是不喜欢，而是……他刻意的将眼珠子往右挪：老妈还在哪！你不害臊我害臊！
可眼珠子挪过去后，他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老妈竟然早已从阳台消失！……“你，你还是收敛一点好……”他刻意摆出一副庄重的样子，企图掩饰自己的不安。

“你到底吃不吃？”悬在半空中的手有些酸了，韩信陵恶狠狠的瞪着他，气势顿时反扑回去。
一阵心惊肉跳，杜小远立刻张大嘴“阿”一声就将叉子上的月饼给吞了下去，生怕他反悔似的。
竟然是他最喜欢的绿豆蓉月饼。紧皱的眉头立刻舒缓开来，甜滋滋的味道让他笑弯了眼睛，正想要抒发自己的感想，一个比绿豆蓉更甜的东西凑了上来，压在他的唇上，先是慢慢的舔咬，最后甚至窜入口中，掠取他还没吞下去的豆蓉。

“嗯……”微微惊诧的人过了一会总算反应过来，瞪大的双眼再度笑弯，空悬着的手靠上去，一把搂住眼前这人的脖子，压紧，让他靠得更近，跟紧。

好久，那人才放开他，两双莹亮的眼睛对视了半天，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第六章
韩信陵的脚疗养了一个星期才能落地。这个负伤英雄才回归班级，立刻得到众人的热情欢迎，杜小远有些吃醋，却始终不好表现出来。
脚伤好了，韩信陵也搬出了杜家，然而距离却没让两人之间的温度下降过。两个少年总是嬉笑着，亲吻着，逮着无人的地方，就肆无忌惮的玩起亲亲游戏。亲得过火了，杜小远总会水润着一双眼怒瞪那个不让自己呼吸的混蛋，而韩信陵总会忍不住在这时咬上他的嘴唇，然后得意的笑。

天气渐渐变热，还没等两人怎么挥霍时间，暑假就已经快步的来到两人眼前。尽管有无数的作业，尽管下学期就是高三，这也毫不妨碍学生们迎接暑假的愉快。

当然，这也包括那两个小家伙。
放假的第三天，两人就乐颠颠的跑去了附近的游泳馆。
因为不是休息日，游泳馆里只有放假的学生。喧闹的游泳馆不算拥挤，杜小远很是高兴：“人要是太多的话这里就不该叫游泳馆了。”
“那叫什么？”
“公共浴室。”他斩钉截铁的回答。韩信陵大笑，拉着他进了更衣室。
学生也不一定是纯洁的。
韩信陵才刚穿着泳裤出来，杜小远就很明显的感觉到一片寂静。
警戒的眼神横扫四方，果然看到无论男女，都带着惊艳的眼光盯着身旁的人。杜小远闭紧了嘴巴，咽下喉间翻腾的酸水，脸色变得低沉起来。

我才不是在吃醋。这么安慰自己，他也不管身边的人，径直的下了泳池，整个人扎进水里，像只泥鳅一样刺溜的游了老远。
哭笑不得的看着泳池里的身影，韩信陵下了水，慢慢游到他身边，也不说话，只是笑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
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杜小远虽然知道自己生气得有些不讲理，可是还是有些恼怒。再看到他沾湿了头发，笑得那么好看，更加生气，可又不能这么朝他发怒，只好猛地扎进水里，在水里发泄。咕咚咚的气泡不停冒上来，韩信陵看了一会，也沉进水中，一把捞过正在发泄的人，猛地就亲了上去。

混蛋！要被看到怎么办！咕噜噜的气泡从嘴角冒出来，挣扎了两下，终于将那人甩开，杜小远蹭的从水里跳起来，然后气喘吁吁。
水里的人终于浮出来，大笑，一把抱住他，附在他耳边低声说：“笨蛋，谁知道我们之间有奸情？”最多就是觉得他们两人感情很好而已。
“什么奸情！”气急败坏的用脚踢了下他，然而水里的阻力让这一脚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舍得踢。
这一吻虽然冒险，却讨得了杜小远女王的欢心，本来气鼓鼓的脸马上笑逐颜开，一开始刻意保持的距离消失殆尽，接下来的时间他又和往常一样跟韩信陵黏在了一起。他显然没发觉，自己已经能轻易被韩信陵摆平了。

时间慢慢的过去，两人追逐战玩了半天，累得筋疲力尽。“饿死了……”杜小远捂着开始叽叽咕咕的肚子，可怜兮兮的看向自己的厨娘。
“我累，今天不做。”韩信陵毫不动摇，说着，就从泳池里爬了出来。杜小远瘪了嘴。岸上的人却从高俯视他：“还不回去？”
杜小远一愣，抬头看他。背光的少年有着一副瘦削却不单薄的好身材。白皙的皮肤显然怎么晒都不会黑，而那张脸蛋，精致得叫人总是认不清这家伙的混蛋性格。心脏扑扑的跳了一会，他低下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耳根发烫。“好啦。”低低的回应了一声，他慢慢的从水里爬出来，却始终没有再抬头去看韩信陵。

旁边突然走过来几个女生，呵呵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没等杜小远意识到，女生们就围住了他们，一脸好奇与兴奋：“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韩信陵回头看了眼微愣的杜小远，再看看眼前的女生们，很勉强的扯出笑容：“十二中的。”心里却在担心身旁那人。
“十二中？阿！我知道，你就是那个韩信陵吧！”其中一个女生很是兴奋，“我表妹在那里，她跟我说了好多你的事呢！”
“你们认错了，我们刚毕业。”韩信陵说话的时候一把抓住身后人的手臂，不让他逃开。

“不会吧！”女生们不信，闹着要他说实话。f
杜小远皱着眉头，发现怎么也甩不开他的手后，只能绷着脸站在那里，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一旁有识相的女生发觉了，以为他是不高兴她们的喧闹，拉拉同伴，使了个眼色，向韩信陵告别后，便拉着依依不舍的人离开了。

人才离开，杜小远就用力的甩开他，怒气冲冲的奔向更衣室。r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吃醋，怎么样？！他就爱吃醋，那又怎么样！
他恨不得把韩信陵整个包住，不让任何人看到，摸到，可他们都是男的，就算吃醋也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把那些女的赶走，这叫他怎么不窝火！

他嫉妒那些女的，更讨厌这样动不动就吃醋的自己！e
脚步才跨进更衣室，身子就被人猛地推到了洗澡间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哗”的一声，热乎乎的水就从头上淋下来。原本空无一人的更衣室陆续进来了些人，而被推进单人洗澡间里的杜小远则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严肃的表情，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皮肤微微发烫。不知道是热水薰的，还是太过紧张。e
水声很大，外面的人说话的声音都被压过了，外面的人自然也听不见这里面的动静。“不许躲开我。”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杜小远涨红了脸，任由那个混蛋啃咬自己的脖子。

“……不许你让别人看到你的身体……”好半天，杜小远才羞恼的说出自己的要求。礼尚往来，总不能让这家伙占尽便宜。
脖子明显感到了那人因为笑而产生的震动，杜小远像熟透的大虾，有点不知所措。外面似乎越来越多人，危险却让彼此间的温度升得更高。终于，杜小远被他咬得疼了，忍不住把他的头抬起来，狠狠的咬了上去！

环抱住他的手收紧，韩信陵下意识的把脚插入杜小远两腿间，顶住了他的分身。“嗯！”从未有过的刺激让少年爆红了脸，抱着韩信陵的手立刻要推开他，却被他反架在自己身后。“不要慌……不会疼的……”韩信陵低声安慰，像在吟读着安抚咒语，身下的反抗慢慢消失了。

啃咬脖子的牙齿慢慢转移到胸口，杜小远几乎蜷缩着身子，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软弱的声音，只是过分的刺激还是让他难以抑制的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声。

要是被外面的人听到了，他绝对会一头撞死的。
“放开我……”他挣扎着要收回被卡住的手。
“别伤了自己……”放开他的手，韩信陵蹲下身子，轻咬他的腰部，杜小远低声惨叫一声，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地板上，身体比刚才又红了一分。“混蛋，不要咬那里！”他爆红着脸怒斥。

知道他不是被自己咬疼后，韩信陵松了口气，笑了出来，环抱住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句：“我喜欢你。”
一瞬间脑中什么都不见了。空荡荡的一片，好像穿了个洞。杜小远茫然的抬起头，看向那个笑得温柔的少年，喉头间像堵住了，想说什么，嗫嚅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可他又不甘心，只能抓住他的手，抓得紧紧的。

“杜小远，我喜欢你啊……”第一看到他这样紧张的样子，韩信陵心疼得很，又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要不是在乎，怎么会有这种反应呢？

第二的告白让杜小远终于回到了现实中，堵在喉咙的东西似乎不见了，心里头暖暖的。他咬了咬嘴唇，低下头，用头顶着韩信陵的肩膀，过了半分钟，一个赌气似的声音冒了出来：“我也喜欢我自己……”

没想到他这样回应自己的告白，韩信陵一愣。可过了一会，那别扭的家伙再发话了：“……可我发现似乎喜欢你比喜欢自己多一点点……就一点点……”

韩信陵抱着他笑。这个自恋狂。
可他还是让自恋狂喜欢上自己，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杜小远也笑，笑得两眼弯弯的，幸福毫不保留的从眼底流溢出来。抓着他的手摸上那张好看的脸，他第一主动凑上去，很温柔很温柔的亲上他的唇。

哗啦啦的热水冲得两人都丧失了理智，杜小远似乎忘了自己不会呼吸的事情，不要命的跟韩信陵吻了许久。心里面啊，就好像新发掘了一股温泉，不停的喷涌出暖暖的泉水，把四肢都给暖得快融化了，怎么也不舍得放开眼前的人。

吻得正，韩信陵的手探到他的泳裤里，立刻感觉到身下人的微微僵硬。
“为什么是你主动？……”尽管脑子已快变成浆糊，杜小远还是对这种事情保留了一份清醒。
“是谁不都一样么？……”韩信陵轻笑，“反正只要舒服就好了吧？”说着又吻了上去，不让他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隔间外是不断进出的人，隔间内是越来越过火的行为。
杜小远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背部因为某人的撞击而不停的撞上墙壁。疼痛与快感让他泄恨的咬上韩信陵的肩膀，尖尖的虎牙让白皙的肌肤流出了殷红的血液，混杂着杜小远的眼泪一同从弧度完美的背脊上滑落。

泳裤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个角落里，哗哗的水流从两人身上流下，完全冲不去两人身上过高的体温。
韩信陵低下头，轻吻着爱人的脸颊，精致的脸因为染上了情欲而变得越发妩媚。杜小远抬眼，看到他这副模样，一想到是因为自己而变得这么诱人，心脏就像装了马达似的狂跳不止。“混蛋……居然用美人计……”原本因为疼痛而产生的气恼，霎那间就飞走了。

韩信陵只是笑，没反驳。其实他根本说不出话来，过分的情欲让他根本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用身体来表达自己对眼前人的爱恋。
大腿被高高抬起，杜小远紧闭上眼，咬紧牙关，不让呻吟飘出……
浓稠的液体沿着两人交合的地方流下，很快就被热水冲得一干二净，不留一点痕迹。
两人的心里却印上了永远也冲不掉的痕迹。
杜小远靠着墙壁，闭着眼，感受着热水的冲刷，还有胸口不属于自己的呼吸。本来还虚弱无力的手四探寻，终于碰到韩信陵的手，拉住，收紧。

靠在他肩膀上的人一愣，忍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将缺堤的泪水忍下去，温热的液体从他肩膀上滑下。
杜小远却笑了。笑得心满意足。笑得眼泪也出来了。
将来他们会面对什么，他们不能想象。
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要他喜欢的是他？
就算前面等待的是暴风骤雨，那么他们两人也要拉着手，一起度过。

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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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说，恋爱中的人是白痴。这句话其实非常经典。就连杜小远自己都发觉了，自己会时不时地傻笑出来，心情总因为那个混蛋起伏不定。

这样不好，不好。
虽然这么告诫自己，然而每当韩信陵打电话过来，他就像箭一般飞出去接听，什么不好都忘到了脑后。
为了不让李玉发觉两个孩子之间不正常的情感，他们两个很是小心翼翼的交往着。一样的打闹，一样的嬉笑，只是，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接吻成了惯性。

漫长的暑假更是为这两人糜烂的生活提供了温床。每隔几天，杜小远就会借口到韩信陵家过夜，这过的什么夜，大家是不言自明。两个孩子像饿了许久的野兽，不知疲倦的互相索取着对方的体温和感情，填充自己空洞了十七年的心。

韩信陵比以前爱笑多了。每那双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形，杜小远总会有些嫉妒，有些独占欲的拉下他的头，狠狠的咬住他的唇。
这些是我的。
任性因为恋爱而变成独占欲。而杜小远的独占欲更带上了他的孩子气，总是让韩信陵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无比的喜欢。
因为在乎，才会因为对方而改变。不是么？
家中曾经空荡荡的感觉因为这个少年的经常往来一扫而空，房间内摆上了鲜活的植物，厨房带上了油烟味，睡房多了主人的气息。
就算是一个人的时候，韩信陵也没再觉得孤单。
逐渐发现这一点的韩信陵突然想起留在家里玩的建议都是这家伙提出的，当他疑惑的看向那双猫儿眼时，里面闪烁的在乎和关心让韩信陵心底一暖，忍不住抱住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扭的家伙，怎么都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呢……非要用这种让人后知后觉的方式来表现你的关心？
杜小远装傻，嘻嘻笑着，不肯坦白。
既然我们有了彼此，就该共同成长，不是吗？
所以爱情阿，才会在这样的互相关心互相扶持中慢慢成长，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树根的扎到两个少年的心中，再也拔不出来了。
一点一滴的，从韩信陵跟杜小远打架那天开始，惺惺相惜的感情就在两人心底产生了。一再的摩擦，接连的检讨书，却摩擦出两人互相了解的结果，直到那天，杜小远在月色下看到那个少年的身影，直到韩信陵抱住那个强装微笑的家伙，那时候，两人之间的感情就变质了吧。

接吻的时候，杜小远总爱拉着韩信陵的手，像是在确认什么。韩信陵总会反握着他，让他安心。
这样的感情，你舍得拆散么？
我多希望两人就这么平平安安的走下去，一直这么拉着手，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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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正要去找韩信陵的杜小远在路过一间书报摊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诺大的海报贴在最醒目的地方，紧紧抓着所有路人的视线。
海报里的女人正是最近大热的国际顶尖模特：关颖。

冷艳的外表，野性的眼神，海报里的女人美得叫人窒息。
杜小远怔怔的看着那张海报，好半天才回过神，朝书报摊老板要了那本关颖做封面的杂志，边走边看着封面上的美丽女人。
要不是简介上说明了她的年龄，谁又会想得到这个女人已经生育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岁月没在她的脸蛋上留下多少痕迹，反倒增添了她的女人味。

细细看来，她儿子韩信陵几乎继承了她所有的优点。甚至包括她冷艳的感觉。
记得第一见到韩信陵，那家伙身上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虽不至于让人感到危险，却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虽然漂亮，却像一朵冰山雪莲，冷得叫人发寒。自己也被他冻了不止一，才会发生后来的打架事件。可比起以前的韩信陵，现在的他，明显温和了许多。

一想到这些改变是因为自己而产生，杜小远忍不住扬起嘴角。
拿着杂志，杜小远敲开了韩家的门。韩信陵刚洗完澡，下半身围了围巾就出来了，头发还滴着水。“那么晚才过来？”说好要一起去附近的书店买参考书，等了半天却还不见这家伙过来。

“喏。”递上那本杂志，杜小远以此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
韩信陵却只是扫了眼杂志的封面，连接都没接：“要收藏你自己收藏去。我不要。”转身就进房间。
杜小远一愣，急忙跟上去。
穿上长裤，韩信陵正要翻找衣柜里的短袖，杜小远却在背后出了声：“抱歉。”
找衣服的手震了下，韩信陵诡异的回头看他，那张清秀的脸上却是真诚的歉意：“刚才很抱歉。我不知道。”不知道他竟然这么不喜欢。
韩信陵叹气，拿过他手中的杂志，扔到角落的书堆里，直勾勾的盯着他：“不要为了她跟我道歉，你没错。”
那双漂亮的眼睛没有任何恨意，杜小远却觉得心疼。
母子之间要多么冷漠，才会逼得他说出这种话？
他曾在这个房间里看到许多陈旧的杂志，那上面有关颖年轻时的照片。那时他应该还是爱着他的母亲，可后来为什么变成了这种情况？
抬手，杜小远像安慰孩子似的摸摸他的头：“不看就不看。不喜欢的东西不用强迫自己喜欢。”在没搞清楚内情前，他无法打开他心里的结，可他能安慰他，能陪着他，这些至少对他来说还是有用的。

这回换韩信陵愣了。
真是一个不爱按理出牌的家伙……他失笑，眼眶微红。
幸好遇见的是他。
不给他太多感动的时间，杜小远从衣柜里挑出一件短袖，扔给他：“快穿上，要出去了！”这该死的家伙果然有钱，柜子里的夏装比他四季的衣服还要多！

“今晚还回来么？”一边穿衣服，他一边问。
杜小远的脸却猛地红起来，一脚踢上他的小腿：“我回来做什么！”
本来是无心的问话，看他脸红的模样，韩信陵立刻明白自己话有歧义，却又忍不住戏弄他：“你不是经常过来过夜么？问一下很正常！”
“问你个头！我爱来不来！”

韩信陵无辜的看着他，这副模样却比嘲笑更让他羞愤：“总不能让我没有准备吧？……啊！”小腿被猛烈攻击了一下，杜小远红得滴血的脸带着恼怒的神色：“再胡说八道，我揍你！”

舍得么？虽然很想这么说，可他知道再说下去，今晚极有可能没法抱着他睡觉了，韩信陵只能罢休，拿上随身的物品，拉上他的手，笑道：“别揍，我们快走吧，要不今晚赶不及回来做晚饭了。”

杜小远没挣扎，跟着他就出了门，全然没发觉他的话中话：今晚还是要回来呀！……
……可怜的小远。

刚从书店出来，杜小远就拉着韩信陵拐了个弯，并没有朝回家的方向走，韩信陵有些惊讶：“去哪里？”
“我表姐在这附近开了间服装店，总让我过去看她，今天顺道就过去一下。”
“小心赶不及吃晚饭。”他提醒。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那就在外面吃呗，很久没吃中山路的米线了。”
韩信陵皱眉。那晚上岂不是不用回去？
“晚上回去吃我做的杏仁豆腐吧？”他用诱饵勾引那个一点定力都没有的家伙，果然，杜小远两眼放光：“好！”
韩信陵扬起奸计得逞的笑容。
杜小远表姐的服装店开在高档办公楼附近，加上她的品味不俗，所以生意很不错。
送走一个客人，表姐一看到才进门杜小远，高兴得立刻就走了过去，一把抱住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表弟：“小远！你这个小王八，怎么老不来找我？”

韩信陵有些吃醋，杜小远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我是小王八，难道你还会是别的海鲜？”头立刻被攻击了一下。“半年不见还是这么欠揍……”话虽这么说，表姐还是笑嘻嘻的抱着他。

“咳咳，有人在旁边看着呢！”杜小远提醒她，却没用“外人”这个词，
她这才看到一直站在旁边的韩信陵。“哎呀！”她惊诧的叫出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这是你朋友？”
杜小远扔出一个白眼：“废话。”
“有没有人说你很像关颖？”表姐两眼发光，这幅模样像极了某人。
韩信陵一愣，正想要不要说出实情，杜小远却抢先一步替他回答：“经常有人这么问。大惊小怪什么，想老牛吃嫩草？……哎哟哟……”嘴巴被人拉开一个豁口，疼得他手舞足蹈。

“死小鬼，你妈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反斗星？”表姐又气又好笑。
“我天生丽质……你妒嫉……”就算被人惩罚，还是不忘斗嘴。
美眸横扫了他一眼，又温柔的挪到了韩信陵身上：“真是个漂亮的孩子……”要是能来我店里打工就好了……“
“……雇用童工是犯法的……”某人一刻钟都没法不贫嘴。
揪着他的手也累了，表姐总算松开他。“你叫什么名字？”问这话的时候，声音温柔得很。果然是看到美人，连态度都一百八十度大转。

“韩信陵。”对方是杜小远的亲人，韩信陵的态度也相当温和。
“韩信陵……”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表姐忽然诡异的笑了，“孩子，有没有兴趣当一下我的模特儿？”
两个少年顿时僵硬。韩信陵没法拒绝，杜小远急忙抗议：“不可以！人家又不是你的免费广告！”
表姐不甘心的瞪他：“你怎么知道我要拿他做广告？”
“废话！你以前就对我做过！”
“……”有前科真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表姐放低了姿态：“小远……你知道，表姐店里的女孩没有几个能像他身材这么好的……”“他是男的。”杜小远更不愿意。开玩笑，要把韩信陵当作广告牌让别人看？自己还不醋死？

“信陵弟弟……”哀求战转移向他这边，韩信陵看看她，又看看一脸醋意的杜小远，只能苦笑着说了句：“女装……不好吧？”
“现在就流行中性美！况且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漂亮的孩子呢！”表姐很兴奋。显然是誓在必得了。杜小远张张嘴，正要说什么，表姐一个怒瞪：“杜小远，小心我把你以前的女装照拿出来！”杀手锏一出，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闭嘴。

韩信陵却好奇万分。表姐贼笑，附在他耳边低语：“只要你穿，我就给你看。”
是要牺牲他小时候的照片，还是牺牲自己？
……“好。”韩信陵权衡后得出了最佳答案。
表姐笑得合不拢嘴，立刻就吩咐其他早就兴致勃勃的店员们搜寻适合韩信陵的衣服。整个店里的气氛HIGH到最高。
杜小远闷闷不乐的坐在沙发上，瞪着韩信陵。可看着他一件又一件的换衣服，嘴角还是忍不住慢慢上扬起来。最后甚至哈哈大笑：“信陵，你真好看，哈哈……真是连杂志上的模特也比不上你啊！”

表姐得意洋洋：“是吧，我就说！”
“……”看着镜中的自己，韩信陵有点头疼。不是没穿过这样的衣服，可那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现在站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还是这么穿，实在有些难堪。更何况那家伙还得意洋洋的嘲笑自己？

最后，表姐给他挑了一整套的中性服装，本来就有一张漂亮脸蛋的少年现在更是叫人难辨性别。在店员们惊艳的眼神下，韩信陵不得不绕场一圈，一旁的杜小远早已笑得趴在沙发上起不来身了。

表姐很大方，拍拍他的肩膀：“这些衣服都送给你吧！穿得那么好看，也算是完成了我一件心愿。”
……他可不可以不要？
杜小远却在一旁火上浇油：“铁公鸡居然肯送衣服，信陵，你太强了！”
眉毛一挑，韩信陵冷笑着看向那个墙头草，心里开始盘算今晚该如何惩罚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又折腾了一会，精力充沛的表姐一边给韩信陵试衣服，一边跟杜小远聊家里的事，没多久杜小远肚子开始咕咕叫。
“饿死我了。不跟你们闹了，表姐，我跟信陵先走啦！”跟依依不舍的表姐说再见，并再三承诺还会再来后，杜小远终于拉着一身女装的韩信陵出了店门。

路人惊艳的眼光果然纷纷的射过来。
“哈，他们都在羡慕我。”得意的拉着他的手，杜小远压下自己微微的醋意。

瞄了他一眼，韩信陵冷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这里面的人似乎也不差呢。”里面一个清秀的小姑娘穿着碎裙，一脸不情愿的羞涩。
本来得意的人脸色马上就变了，伸手就要夺走那张照片：“混蛋！那个家伙居然把它给你！”
“哈，这可是我牺牲自己换来的劳动成果，你怎么能剥夺？”把照片收好，这回轮到韩信陵得意的笑了。
杜小远涨红脸，却耐他不何。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橙色的阳光落在那张彤红的脸上，竟别有一番风情。韩信陵心一动，忽然笑出来：“这一身衣服还是挺有用的……”
“嗯？”不明就里的杜小远盯着他，没等询问，那人就已经亲下来！
瞪大的双眼看到的只是那人闭上的眼睛。
……迟钝的人这才想到要推开他。这里是户外！你不要命了！
韩信陵却比他先一步离开，附在他耳边轻笑：“大家都以为我们只是普通情侣呢……” 的确，那些路人的眼光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
混蛋……这回，可是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韩信陵拉着他的手，低声说：“我一直想在大家面前这么拉着你的手，虽然这是女装，可是也算是公开的第一吧？”
杜小远一愣。
“以后，我一定能穿着男装拉你的手。”他收紧手，轻声的做着承诺。
半天，身旁的人都没出声。终于，他低下头，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没等他诧异，就反握住他。“现在这样子，该是我拉着你吧？……”抬头，那双猫儿眼闪着快乐。

韩信陵失笑。“那我就委屈一下吧。”
第七章
暑假过得非常非常的快，快得叫人想抓住些什么都不行。眼看高中生涯最痛苦的日子逼近，五班这些孩子们还能保持着轻松的心情，实在不易。

高三的日子一点点的过去。绿油油的叶子渐渐变黄，掉落，露出光秃秃的树枝。薄薄的汗衫也变成了厚重的大衣，不耐冷的杜小远开始缩成一团，每出门，都把自己包成一团，就差没把四肢都给缩到衣服里面去。

所以没有什么大事，千万别让杜大爷在寒冬腊月里出门，否则你只能拉着一团棉球出去丢人现眼。
韩信陵却不干了。天气暖和的时候两人已经出双入对的习惯了，现在要他形单影只的，他怎么适应？于是便趁着这个难得阳光灿烂的星期六，把窝在家里死活不肯出来的杜氏蜗牛给拉了出来。

“阳光真是灿烂。”杜小远感叹。
“赶紧趁着个时候做下光合作用。”韩信陵嘲笑。
杜小远还真的张开双臂，仰面朝天：“阿……阳光，温暖我吧……”正说着，一股嗖嗖的冷风吹过来，扑向了他的怀抱。
……
边打冷颤，杜小远边总结：冬天的阳光都是反射光，光合作用没有意义。

这种谬论自然是被韩信陵狠狠的批驳了一番。
两人最后决定，去书店逛一下。
潮阳路在闹市中心，因此即使是在这么寒冷的日子，人流量也不小。
杜小远紧紧的贴在韩信陵身边，借着厚厚的衣服的阻挡，两人偷偷在衣服口袋里拉起了手。冬天还是有好的嘛！
街上的女孩虽然没有夏天那么明媚照人了，可还是有不少美丽冻人的女孩，穿着短裙，踏着靴子，轻快而摇摆的走在路上。
当然，也有脚步沉重而愤怒的。
一个高跟鞋女孩就“嗒嗒嗒”的用力的走过他们身边，刮起一阵旋风，冻得小远直哆嗦。
是哪个笨蛋惹她生气了吧？杜小远正想着，韩信陵就拉拉他的手，提醒道：“看前面，不是二黑么？”
转眼一看，嘿，果然是二黑。那个傻大个正站在路边，一脸沮丧的挠头。
那个女孩看来就是跟他一伙的吧？杜小远忽然幸灾乐祸起来，拉着韩信陵就朝他走去。“兄弟！”远远的一声呼唤，把沮丧的人叫醒，抬头一看，竟然是那对凹凸搭档杜小远和韩信陵。

二黑苦笑着应了声：“你们怎么来了？”
杜小远嬉笑：“我们又不是特意来看你失恋的。”韩信陵无奈的瞪了眼这个痞子，偷偷的掐了下他的手，疼得他看向自己后，又若无其事的看着二黑：“那女孩是你女朋友？”

“……曾经是……”撇撇嘴，二黑想要装出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却被杜小远猛地拍了下肩膀：“管你是不是，还是曾经是，反正今天你被我们撞上，注定是要跟我们去喝一杯拉！”

韩信陵这却没有反对，也笑着看他：“不去也得去，女人该没有兄弟重要吧？”两人完全没有去问他事情的原因。
二黑一愣，过了一会，嘿嘿一笑，搭上两人的肩膀：“当然要去。”
他个子大，不代表人傻。
真不愧是好兄弟。
那时还早，三个大男孩在街上逛了好久，从潮阳东逛到潮阳西。好久没试过这么肆无忌惮玩耍的孩子们从这家小吃店跑到那家军事玩具店，出了书店又进体育用品店，整条街就是那三人的身影。路过的女孩们都用爱慕的眼光看着各具特色的三人。精致的韩信陵，清秀的杜小远，高大的二黑，三人行，可谓是整条街最引人注目的一堆了。

终于耗到晚餐时间，已经拎了好几个袋子的少年们找到一家大排档，刚坐店里面，就开始点菜。炒的，煎的，炸的，还有三瓶啤酒。当然，这家店最出名的烧烤可不能忘了。

烧烤的油烟飘进来，整个店里热气腾腾的，坐在里面的人也热闹得不行，猜码行酒声此起彼伏。进了店里的少年们也被气氛带动，咣咣咣的一口气把三瓶啤酒全部打开，一人一瓶。

“今天最低的限度是一瓶！”杜小远相当豪气的举起瓶子，朝他们示意。
“对瓶吹？”二黑乐了，他可没想过杜小远酒量这么好。
“吹瓶？他吹牛就行。”韩信陵才不信。
杜小远不高兴，拿起瓶子咕咚咚的就灌了下去，没等他们阻止，半瓶就下了肚。“嘿嘿，韩信陵，服输么？”他贼笑，连个酒嗝都不打。

二黑盯着他笑：“肚子里还没有点油水就喝那么多，存心想让我们两个扛你回去？”本是无心的调侃，可配上韩信陵意有所指，似笑非笑的表情，杜小远本来没红的脸唰的就红了：“我才不用你们扛。”

二黑却把他的脸红当作酒劲上来，指着他嘲笑：“还说不用，才半瓶就红脸，再来半瓶岂不是比猴屁股还要红？”
“他经常脸红，脸皮可薄呢！”韩信陵笑着插话。
“是么？”二黑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双眼，“这个家伙还会脸红？”说着，凑近韩信陵，企图得到些八卦消息。
“喂喂喂，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你还是不是兄弟？”杜小远起脚就要踢向那个泄自己老底的家伙。结果当然是被他轻易避开。
“该脸红的时候就脸红，有什么好奇怪的。”韩信陵巧妙的回答，让二黑得不到什么实用性的答案，只能无聊的挠挠头：“你们两个真是对凹凸搭档。”

“嘎？”这回是杜小远愣住了，“凹凸搭档？”z
二黑点头，大笑：“刚换位子的时候，我们谁知道韩信陵这么好说话，杜小远那么搞笑？大家都以为日子很无聊，最多就是看你们两个打架，没想到到现在，你们比谁都要亲密。”最后一个词说得杜小远心惊胆战，只能扯着脸皮赔笑。

一杯杯喝着酒的韩信陵却一直在笑：“我什么时候不好说话了？”
“你以前的确很难接近。”杜小远跟二黑竟不约而同。韩信陵被他们堵得没法反驳，只好郁闷的喝酒。他有么？
洒上孜然辣椒的烤鸡翅和烤鸡胗被端了上桌，老板娘显然很高兴：“小帅哥们，经常过来啊！我可以每送你们两串鸡翅！”看到这么好看的孩子，当然希望他们能常来，这样闻风而来的女生就多了嘛！

“才两串？我们仨人耶！”杜小远看向老板娘，露出一个无敌可爱的笑容：“老板娘，初来乍到，就再大方一些嘛！”
“你这孩子……”话虽如此，还是乐呵呵的又拿了一串过来。看到这种情况的二黑羡慕的叹气：“你们俩还是在一起比较好……”
“为什么？”嚼着鸡胗的杜小远口齿不清的问。y
“一个凹，一个凸，加起来，威力无穷，坚不可摧哪！”殊不知这句赞赏的话差点把小远噎着，韩信陵刚喝下去的啤酒也差点没喷出来。
完全没发觉自己语言威力的二黑一口气喝光杯里的酒，长长的叹气：“我女朋友要是能跟我这么默契该多好……”
“咳咳，咳，二黑，女人跟男人是不一样的……女朋友，跟朋友，更加不一样……”杜小远企图区分二者。
“你说怎么就不一样了呢？做朋友的时候明明那么快乐，一变成男女的关系就成了这幅模样……”二黑苦恼的盯着冒着热气的鸡翅，盯得它们快要起火。

“不要把过错推到性别上，你们之间肯定有问题，只是你没反省，她也没反省而已。”韩信陵头也不抬的回答。
被人指出错误的二黑低头不语，静静思考他的话。三人之间只剩大排档里的喧闹声。受不了这种严肃寂静的杜小远抓起两个鸡翅，一人一个塞给他们：“少放那么多屁，吃东西要紧！又不是要死了，干嘛弄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办法改变那样？只要人还活着，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想要挽回还是告别，都是你自己的事！你毛都没长齐呢，就象学人家研究爱情？爱情是什么？人家柏拉图同志都没研究出来，中华五千年文明都没文明出来，你瞎凑活些什么？什么东西能比吃喝拉撒重要？光谈恋爱，然后饿死渴死憋死？这么难看的死法你都愿意？”

一连串的训话让本来安静下来的两人相视而笑。韩信陵拿起鸡翅就往还想批判些什么的人嘴里塞：“柏拉图同志说，叫你闭嘴。”
“你穿越时空了？”杜小远瞪他。
“对，刚从公元前回来。”
“哪个公园？人民公园？”

二黑大笑。不愧是著名的凹凸搭档，这种默契，旁人真是针插不入啊！
斗嘴，斗酒，斗吃，最后，拍着胸膛说自己不会倒的人趴在桌上睡得像头死猪。韩信陵看着他这副模样，真是又好笑又心疼，只能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二黑看到了，将他的大衣扔回给他，脱下自己的盖在小远身上：“你本来就不壮，穿那么少，小心着凉！”

韩信陵苦笑。b
“要不要回去？”二黑看看他，那双眼睛似乎没有太多的倦意。
“不用，再呆一会吧……”看他睡得那么香，一时都不想打搅，更何况二黑似乎还没尽兴。朝老板娘又要了瓶酒，韩信陵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桌上已经凉掉的炒菜。其实他们都没怎么吃饭。

把瓶盖打开，呆呆的看着冒出的气泡，二黑忽然出声：“信陵，你以后打算考去哪里？”
惊讶的抬头，看到他的眼里没有开玩笑的意味后，韩信陵摇头：“还不知道呢，看情况吧……大概往建筑设计那方向走。”
“建筑设计吗……很适合你啊……”的叹口气，二黑往后一靠，“我想考到南方，小玲想留在北方，结果因为这件事，她才跟我闹分的。”

看了眼睡得正香的人，韩信陵眼神闪过一丝温柔：“为这种事吵架……我能理解……要是我女朋友这样，我也受不了。”
以为自己得到知己，二黑正要兴奋起来，韩信陵却泼了盆冷水：“但是真正喜欢他的话，就要尊重他的选择，有什么难关，总要两个人一起跨过去。如果连这种考验都受不了，那以后更可怕的考验怎么办？”他想起小远经常拉住自己的手。不是害怕，而是希望两人能一起努力。不是两个人，那么这个爱情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二黑不作声。韩信陵不是爱说话的人，一旦说了，总是能指到点上。
两人又聊，聊将来，聊喜好，聊时事，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聊到晚上九点。
“用不用叫醒他？”看着还在睡的人，二黑着实佩服。他们说得那么大声，这家伙居然睡得这么安稳。
“不用。帮我把他扛到计程车上吧……”韩信陵扛起他的一边，二黑急忙上去帮忙。两人架着杜小远，总算把这个睡得死沉的家伙扔到了计程车里。

“一路小心。”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是被韩信陵劝回的二黑朝车里的人挥手。
韩信陵笑着点头。g
直到车子开远，他才低头看向睡在自己腿上的人，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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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模拟考成绩下来了。
韩信陵依旧是班里的前五名。可杜小远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第十五名。
自从分了重点和普通班后，杜小远的成绩从来没有下过前十。这样的结果就连老秃子都难以置信，拿着他的卷子仔细看了好半天，终于，在脸色发青前，吐出一句话：“下课来我办公室。”

韩信陵担心的看看他，杜小远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考卷，似乎在想着什么。
“你怎么了？”老班离开后，韩信陵悄声问了句。杜小远还是盯着考卷，没有作声。是在生气吗？

好半天，杜小远才沉着脸，把试卷折好，放回课桌里。
直到下课，两人都没有任何对话。
杜小远一言不发的才离开教室，坐在后面对的二黑就凑上来问韩信陵：“他在生闷气？”第一看到他这副模样，可他认识的杜小远不该是这么受不了打击的人。成绩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天大的事。

韩信陵摇摇头。他要是知道，就不会干坐在这里了。
他很想拿出那张卷子出来看看是什么地方不对了，可又怕这样偷看他的隐私，让他知道了只会更加生气。
办公室里，秃头老班盯着自己一直着重培养的学生，试图和颜悦色地询问：“为什么这会考得这么差？”
“题目不会做。”杜小远面无表情。
“我不信！别说其它科，仅仅是我的物理课就有好几道是讲过，又考过的题！那时候我也没见你错，这回考试怎么就错了？”老秃有些激动。

“我真忘了，老师，那天考试有些紧张。”他说得很坦然。
老秃瞪着他，想要从他表情中发掘出一丝心虚。然而好几分钟过去了，失败的人却是他。重重的叹口气，老秃拍拍他肩膀：“杜小远，班里就只能看你们这几个优秀的孩子成大器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对他这种语气有些厌恶，杜小远压下心头的不舒服，点头。
又说教了好几分钟，老秃终于放人，脸色灰暗的杜小远才跨出办公室门，就看到一脸担心的韩信陵还有二黑站在不远，看着自己。
有些感动，可更多的是复杂的感情。心里头翻腾着一些他不愿正视的事情，隐约觉得要是表现出来了，那会让一切都变得非常糟糕。
所以他头也没抬，径直穿过两人，连招呼都不打。
韩信陵一愣，猛地转身，叫住他：“杜小远！”
他还是一直走，没有任何停下的打算。
二黑诡异的看着那个背影，又看看韩信陵，好一会，才犹豫的说出心里的猜想：“他是不是真的被成绩郁闷到了？”
“……他不该是这样的……”韩信陵咬牙。被忽视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可事实确实是这样。这家伙，就这么心事重重的从自己身边擦过去，连眼睛都不扫一下。区区一个成绩下滑，难道就会让他变成这副模样？

他才不信！
这个混蛋，说好有事情一定要告诉自己，结果现在一发生了，他还是选择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憋在心里！是想气死他吗？！
二黑看看他：“用不用追过去？”
当然用！他不信，这家伙还敢无视自己第二！
可杜小远却是问天借了胆。
这回不是无视。而是干脆就逃跑。
看着空荡荡的座位，韩信陵几乎可以感觉到头顶不停跳动的青筋。这是第一，他没等自己，没说一声，就回家了。
感觉到他情绪不佳，二黑安慰的拍拍他：“也许他有什么心事，别在意。”

韩信陵嗯了一声，拎起书包就大步往外走。他不堵住那家伙他就不甘心！
此时的杜小远正在车站等车。
昨天晚上终于下了今年第一场雪，扫过雪的地面还有些冰，所以亮闪闪的。
低头看着那些被泥尘污染的灰雪，杜小远的心情就像这些雪一样糟糕。
这样的成绩有些意料之外也有些意料之中。
这些日子他依旧像以前一样听课，写习题，为了让自己的成绩有所提升，他连跟韩信陵独的时间都大大缩减了。可情况却大出他的意料。成绩不但没有提高，甚至有逐渐下滑的趋势。明明做过的题目，脑子却像是被水浸过一样，什么都模糊一片，提笔也不知道如何继续。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压力太大了，试图放松一下，可情况依然如此。
心里难免焦躁起来。得到今天这个成绩，也只是下滑的一个表现而已。
怎么能够在这时候成绩下滑？
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在乎，就是这段时间不得不在乎阿！
杜小远踢了脚前面的积雪，没想到却飞溅到了前面的人身上。
“阿，对不起！”抬眼一看，杜小远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走，却被人拉住：“你又要跑去哪里？”
下意识的甩开他，杜小远退离他三步远：“我没跑，今天有急事。”
“什么急事！给我摊开了说！”韩信陵顾不得周围人的瞩目，怒吼。
“我没有事！烦不烦！”心底烦躁的泉水忽然猛地喷出来，不小心，就烫到了他，也烫到了自己。
韩信陵的眉头皱得死紧。“你再说一遍？”
“老子怎么样关你屁事！你别像婆娘一样老过来打听！”泉水涌得太快，连收都收不住。说完后，自己的心脏也被烫得痛苦万分。
第一被人当这面这么骂，韩信陵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一拳就挥了过去！杜小远闪躲不及，被他揍得重心不稳，脚下的冰也帮了倒忙，“咚”一声就摔倒在地上。这一跤有多重，单听声音就知道。

拳头出去才知道自己犯了错，韩信陵愣了一会，才想起要扶他起来。杜小远却在下一刻恶狠狠的威胁：“别碰我！”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杜小远压下眼底酸涩的感觉，头也不抬：“我一个人回家，别跟过来！”说着，就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残雪，转身上了刚刚过来的公车。

围观的人渐渐离去。韩信陵站在公车站牌旁，看着一辆辆车停下来，又飞驰而去，站了好久。
他们究竟怎么了……
一切怎么突然就乱了套？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这么在乎曾经不在乎的东西了？
热腾腾的饭菜上桌，李玉敲响房间门：“小远，出来吃饭了！”
房里的人应了一声，才慢腾腾的走出来。

瞧着儿子这副模样，她有些心疼。从回来到现在，这孩子就一直这种难受的表情，问他，他也不肯说。该不会是学校里出什么问题了吧？
随便扒了两口饭，杜小远忽然抬头，看看李玉，神色有些复杂：“妈……”
“嗯？”李玉很高兴，以为儿子就要跟自己吐露心事了，便放下筷子，露出一副慈母的表情。
“你的茄子没放盐。”
……“啊……我忘了。”李玉失望的起身，转身去厨房。
“不用了。”杜小远叫住她，继续吃饭。
李玉担心的看着他。这孩子平时对吃挑剔得很，今天究竟怎么了？
为了不让他难受，李玉始终没敢再问。
可到了后来，却是杜小远先开口：“要是你儿子被人揍了，你生气么？”
李玉一愣。“谁揍你？” z
“……可他又不是故意的。”杜小远答非所问。
这下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明明是我先让他发火的……可是他还是打了。”最后甚至变成了他的自言自语。杜小远就这么有一口没一口的吞下晚饭，然后念念有词的站起身，又回到了房中。呆了半天的李玉这才反应过来。

他说的究竟是谁？y
打开书桌上的台灯，杜小远盯着被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眼前闪过韩信陵被自己拒绝时的表情。不只是错讹，还有，更多的无奈和受伤。

他的拳头远不及自己的言语有杀伤力。杜小远自嘲。
这是他第一看到韩信陵这种表情。看得他自己都难过得不行。
多想在他面前狠狠扇自己一巴掌。b
可做过的事情，想要挽回，也还是会留下痕迹的阿……
烦躁的把书本扔到一边，杜小远整个人埋进了被窝里，决定采取鸵鸟政策。
房门忽然被敲响，老妈的声音在外面传进来：“有电话！”
本来还把自己当作鸵鸟的人立刻一蹦三尺高，“噌”的一声就跑了出去。
谁的电话？谁的电话？心里忐忑不安，脸上却是兴奋得潮红一片。
扑通扑通的心跳在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后，立刻恢复了一片死寂。“小远吗？昨天跟你借的……”是小李子。杜小远第一这么想把电话挂上。

该死的小李子，明天回学校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你！让你知道什么时候该打电话，什么时候不该打！
无辜的小李子就这么成了泄气的靶子。
好不容易应付完小李子，他终于挂上了电话。正要转身回房间，身子却像被钉住了一样不能动弹。

眼角忍不住瞟了眼电话。
敌不动我动？g
不行！这么做太丢脸了！明天见面再说……
……可他会不会现在正在伤心？
滚！他是个男人，男人怎么会伤心！
……他又不是铁人……
咬咬牙，杜小远小心翼翼的拿起电话，想了半天，还是没敢按下去。
就算通了又能怎么样？跟他说些什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然后再傻傻的跟他说，因为成绩不好而生你的气？
实在太傻了吧！
好不容易拿起来的电话又放了回去。
杜小远盯着毫无动静的电话，心里又泛起一阵内疚。还是跟他道歉吧，就算什么也说不清楚……
犹豫再犹豫，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快半小时。
门铃声忽然响起。把正在沉思的小远吓了一跳。这时候还有谁那么有闲情逸致来拜访？因为被打搅而有些不高兴的小远沉着脸去开门。
门外的人却也是皱着眉看他。
外面正在飘雪，那家伙身上也积了不少雪。
眼眶忽的就热了，杜小远一把拉他进来，立刻关上门：“大冷天的干嘛还出门，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
“要是电话里能说得清楚，我们今天就不会吵架了。”韩信陵盯着他，面无表情。
“……那明天再说，也行啊……”杜小远有些心虚。
韩信陵瞪他：“我就是不爽，怎么样？”
他正想稍稍的反抗一下，老妈就出现了：“咦？信陵？怎么这么晚过来？”
“我们有事要商量，别来吵我们。”杜小远拉着韩信陵就进了房间。他不希望老妈知道自己是因为这种事情烦恼。
房门一关，屋里屋外就完全隔了个世界。“你房间的隔音效果好不好？”脱下被溶化的雪水弄湿的大衣，韩信陵扫视了一下他的房间。除了有些零乱，跟上来时没有什么区别。说实话，他已经好几个月没过来了。

“好是好……干，干嘛？”以为他要跟自己吵架，杜小远防备的后退了两步。要吵架，他在气势上绝对赢不了这个家伙。别看他长得好看，发起火来比狮子还可怕，每自己只能乖乖屈服。

“今天的事情我道歉。”语气很诚恳，但是眼睛却很锐利。
“……道歉的该是我。”杜小远有些别扭。
“我不该打你，但是……你也不该瞒我。”韩信陵显然有些生气，“如果说我可以不管你，那么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管！可你忘了吗？说好的，什么事情都要说出来！你可以有你的隐私，但是关于我们未来的事情你就不能说出来，让我们一起商量吗？”

杜小远也火了：“这些事情商量了也没有用！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不说出来又怎么知道！”
“难道你能帮我改变我的智商？”他冷笑。
“你又不是想成为爱因斯坦！还嫌自己的智商不够？你要是智商不够，班里的人岂不是都该去重新投胎？”
“那是他们的事！”
“可你的事我偏要管！”
“……你懂个屁！要不是为了能跟你在一起，我用得着这么费力的去念书吗？”杜小远眼睛红了一圈，“你是念T大的料，我却是不确定因数，你叫我怎么放得下心！”

韩信陵一愣，盯着他。杜小远脸一红，想要再说些什么为自己挽回点面子。
“我……”“谁说你不能上T大的？”韩信陵皱眉。
还没等他反驳，韩信陵就打断他：“谁说你不能上？你自己给自己压力，成绩会下滑很正常！谁要你都不跟我商量！”
“我没给自己压力！”
“没压力？你看看自己的黑眼圈！都比熊猫的还要大了！你难道就想进化成为熊猫？”
“我……”话还没说完，人就被压倒在了床上，韩信陵恶狠狠的盯着他：“你要是再这么逼自己，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杜小远被他压在身下，涨红了脸。
韩信陵盯着他看了一会，终于，无奈的叹气：“两个相爱，又不是非要黏在一起……离开了，也不是说就不能相爱了阿……你就算去了南方，我也还是喜欢你。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一定能上T大的。”

“……上不了呢？”
“那就还是留在这个城市！不是还有N大么？”韩信陵挑眉，“虽然远了点，但是只要你勤快点，放假就回我家，我们还是能联络感情的……”

“干嘛要回你家！我自己有家干嘛不回？！”杜小远羞恼的用脚踢他。
都说了那么多，怎么还是这么害羞？韩信陵失笑，俯下身子亲了他一口，漂亮的眸子里闪着好久不见的渴望：“房间隔音很好吧？”
……王八蛋！竟然从一开始就计谋好了！杜小远红着脸要推开他，却被韩信陵用被子整个压住，急得他直骂：“混蛋！你这个小人！我妈就在外面！”

“门上锁了。”笑弯了的眼睛就像月亮一样好看。
“你……呜……”激烈的反抗在一阵热吻中慢慢放缓。最后，甚至渴望的缠上身上的人。
屋外还是在下雪。可是屋里好热好热啊……哈哈……
高三的日子过得很快。两个少年在彼此鼓励中慢慢的前进，探寻着各自的未来。有时候似乎抓到什么了，有时又像遗失了什么。虽然迷惘，还是要前进。

杜小远没再因为成绩而沮丧，似乎正是因为这种轻松，他的名越来越靠前，甚至有超越韩信陵的趋势。我竟然培养了个劲敌。韩信陵不禁感叹。

杜小远得意的笑：“智慧是需要时间慢慢琢磨出来的。”
眼看着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担心两个孩子营养跟不上的李玉只要一有时间，就回家里给他们煲汤。从猪脑到猪蹄，只要是听说过的，都成了汤料之一，吃得两个孩子看到汤就想跑。

杜小远曾经很好奇，猪脑补脑他还能理解，高考期间吃猪蹄又是怎么回事？
笨蛋，这叫“猪（祝）你一臂之力”。说完这句话的韩信陵大笑着跑开，闪过杜小远的“佛山无影脚”。
因为家里没人，韩信陵通常都去杜小远家里吃过晚饭菜才回家，不去吃饭的时候，李玉也会让儿子把汤装到保温瓶里送过去。幸好两家相距不远，杜小远还是挺乐意做跑腿的。

眼看春天已经来到，倒数第二模拟考的成绩终于下来了。杜小远蹭一下跑到了第三名，以三分的差距惜败于冠军韩信陵手下。不甘心的他拿过韩信陵的试卷一看再看，一脸恨不得把试卷吃掉的表情，吓得韩信陵急忙把试卷夺回来。

今天韩信陵没跟杜小远回家，杜小远没问理由，以为他又有什么事要做，回到家里吃过饭后，便像以前一样把汤装到保温瓶里，送到了韩家门口。

门铃响了一会，才有人前来开门。
可这回杜小远却彻底愣了。眼前的女人有着一张冷艳却熟悉的面孔，而且比起杜小远，还要高出半个头来。
“关，颖？”他怔怔的吐出这个名字。
关颖疑惑的打探了他一眼，又看到他手中的保温瓶，微微皱眉：“你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推开。
“进我房间。”韩信陵看也不看母亲一眼，拉着杜小远径直就往房间走。
“等一下，等一下！”杜小远立刻喊停。尽管不情愿，韩信陵还是相当尊重的停下了脚步。
看看韩信陵，再看看关颖，杜小远很想感叹一下遗传的神奇，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关阿姨。”他笑容可掬的朝关颖打招呼。没料到他这种反应的关颖愣了一下，也点头回礼。

“我是韩信陵的同桌，也是他好朋友。”杜小远把招呼做到十足。
关颖盯着他看了许久，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没把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给吓倒，杜小远依旧笑嘻嘻的看着她，坦坦荡荡的眼神背后是无尽的勇气。
“你叫什么名字？”关颖竟然难得的笑出来，温和的笑容把冷艳的面容柔和了许多。韩信陵显然很惊讶，拉着他的手也忘了松开。
“杜小远。远山近水的远。”
关颖轻笑，又看到儿子戒备的眼神，神色变了变，拍拍杜小远：“你们是要去学习的吧？快进去吧！”
韩信陵这回可不听他指示了，拉着他就往屋里走。关颖瞧见两人牵着的手，诧异的挑高了眉，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说出来。
直到房门关上，关颖才拿出一根烟，点燃，靠着墙壁，慢慢的抽起来。
房里的人却一扫刚才的大方，猛地兴奋起来。“你妈长得真的跟你太像了！”
“语句错误。”刚写完语文作业的韩信陵看都没看他，冷冷说道。
“……你长得太像你妈了！”改过句子，他再度感叹。
韩信陵对这种称赞可不喜欢。一句话没说，开始收拾房间。

将保温瓶放到他桌上，杜小远夺过他手中的书，用眼神指指自己辛苦拿过来的汤：“少给我闹别扭，快点喝，今天是鱼头汤，凉了就腥了。”刚才的兴奋就像流星划过，没在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虽然跟他在一起了那么久，但对他瞬间变脸的性格还是有些不习惯。韩信陵古怪的扫了他一眼，听话的把保温瓶里的汤喝得干干净净。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在替他收拾房间的杜小远看似不经意的问了句。
放下保温瓶，韩信陵失笑：“你装得太假了。”想知道就直接说，干嘛非要把自己弄得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似的？
那人抬起头来，干笑：“有那么假么？”
“前两天。前两天刚从法国回来。”韩信陵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扔给他：“给你。”
拿过巧克力，杜小远看看包装上的法文，头有点晕。“情人节过去好久了，现在才给巧克力……”
“不要就算！又不是我买给你的。”这家伙，典型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哪个耳朵听见我说不要了？”把巧克力牢牢地夹在胳膊下，他得意地朝韩信陵一笑。“你妈回来就是为了给你送巧克力？”
“她说这要呆在家里三个月。”
“三个月！那不是一直留到高考结束？！”杜小远扳手指一数，“哎，还能看着你填报志愿呢！”
正在挑鱼骨头的韩信陵抬头看他，又低了下去：“关我什么事。”
杜小远瞪他：“怎么不关你的事！她也许就是为了你的高考才回来的！”
“不可能。”这连头都不抬。
“怎么不可能！”杜小远凑近他，还想说些什么，韩信陵一双冷漠的眸子就对上了他的：“她连我高一做手术的时候都没来，高考又算什么？”

心一冷，杜小远企图让自己露出笑容：“你高一做什么手术？”高一对他的印象，仅止于春游的购物。那时这家伙看来还是活蹦乱跳，没有一点问题嘛！

“胃穿孔，连带肺炎。”他继续低头吃鱼。
杜小远却不说话了。盯着他的头顶，半天，才把自己的头顶着他的，闷闷的说了句：“以后生病的时候我在你身边。”
……
“你还让不让我吃鱼？”
“鱼很嫩的，不吐骨头都没问题。”他严肃地回答。
告别韩信陵，杜小远拿着已经洗干净的保温瓶往家里走，手中还多了一袋韩信陵塞给自己的零食。这些包装上打着让人头晕眼的字符的零食显然是关颖从国外带给他的，尽管杜小远拒绝，韩信陵还是以“你不要就扔进垃圾堆”为威胁，硬是塞给了他。

这么多的东西，不可能是一个对自己儿子毫不关心的母亲会买的吧？
虽然疑惑，可一看到韩信陵眼底的冷漠，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没搞清楚情况前，自己可不要弄巧成拙了。杜小远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把彼此都弄得不高兴。
走到熟悉的报刊亭前，正想掏钱买今天的晚报，一个人却叫住了他。“杜小远？”是个成熟女性的声音。

“关……阿姨？”诧异的他差点没把手中的东西掉到地上。虽然带着黑框眼镜，穿着极简单的衣服，然而那双像极韩信陵的眼睛还是让他认出了眼前的人。

难怪刚才出门时没看到关颖，原来是出来买东西了。
“你家在这边吗？”把新买的杂志放入购物袋中，关颖的一举一动跟普通家庭主妇没什么区别。
“嗯。”杜小远点头，指指北边那个小区，“就在附近。”
“你是来给信陵送汤的？”她笑着看了看他手中的保温瓶。
这么温和的女人，实在是让人无法联想到杂志中的模特。杜小远看着她，也露出友善的笑容：“是啊，我妈每天都做汤，我嫌做得太多了，就拿过来给信陵、喝。时间一长，也就成了习惯。”

关颖表情有点不自然，然而还是在微笑着：“送了多久？”
“不久，也就两个月。关心他嘛！”杜小远依旧笑着。关颖却僵了笑容，盯着他看了一会，才苦笑着低声说了句：“你是个好孩子。”
对于这句含义不明的话，杜小远没有采取任何反应。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等待她的询问。
她有很多想问的，他知道。
“能让我见见你妈么？”关颖忽然提出一个让杜小远更加诧异的要求。
“有什么事吗？”莫名其妙要见家长，虽然知道不会是坏事，可还是让他紧张了一下。
“我想让她教我煲汤。”
杜小远一愣，过了一会，点头。“是打算给信陵他做？”
关颖推了推眼镜，“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杜小远尽管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可看到她这副模样，又说不出口了。韩信陵跟他妈果然是一个性子，只要有心事，总是憋在心里，让别人去捉摸。

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杜小远带着她往家的方向走。懒懒的夕阳落在街道上，一片橙黄。杜小远盯着前方，一言不发的往前走，身旁的人似乎有好几想要询问自己，杜小远都巧妙的用人群阻挡开了。

尽管知道这个女人也许还是有些关心韩信陵，可对信陵的心疼让他没法对这个女人有太多好感。之所以会对她微笑，跟她打招呼，是因为那是韩信陵的亲人，他不希望他的亲人觉得他交了一个差劲的朋友。

他甚至有些憎恨这个让韩信陵眼底产生这种冷漠的女人。
两人之间的静默直到进了杜小远的家里才算彻底打破。热情的李玉知道来人的身分后，非常高兴的把她带进了厨房。女人与女人之间果然没有任何阻隔，两个明明上一秒还很陌生女人下一刻便热火朝天的聊起来。正在大厅里看电视的杜小远不时听到厨房里传出的笑声，心里不由赞叹老妈的本事。

看了眼电话，杜小远心想要不要把这个情况报告韩信陵。可犹豫了一会，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难道希望他把他妈带走？

情况尚不明朗，一切都待察看。
过了一个小时，李玉才和关颖一同乐呵呵的从厨房里出来。关颖手中还拿了袋平时老妈煲汤用的小药包。
两人又聊了一会，直到李玉送走关颖，杜小远才疑惑的看向老妈。

“你就一点都不紧张？”
“傻孩子，我紧张什么？”李玉红光满面，“虽然人家是大明星，可怎么说也是信陵他妈，两个妈妈在一起，有什么好紧张的？”
“……你觉得她怎么样？”老妈的评价虽然不够中肯，好歹也是个借鉴。
“什么怎么样？”对他这种语气感到好笑。
“就是她这个妈妈怎么样？合不合格？”老妈装什么傻？
在儿子身旁坐下，李玉摸摸越发成熟的儿子的头，轻笑：“我知道你在意她经常不回家的事情。”
杜小远挑眉。“你知道那还对她那么客气？我还以为你会很冷淡。”
“我干嘛要对她冷淡？她跟我学煲汤，不就证明她想好好做给信陵喝吗？从这点看来，还算合格。”
老妈竟然说她的好话？“……我不喜欢她。”杜小远撇撇嘴。
李玉大笑。刚才还觉得他成熟，现在又是一幅孩子气的模样。真是，男孩子总是有一部分很难长大。现在的爱憎分明，总要经过一段时间磨合才会变得圆滑，变得世故。自己还赶得及看着儿子慢慢改变，真好。

盯着儿子的脸，李玉忽然觉得，有些事该跟那个母亲好好谈谈了。不仅是母亲的身分，还是女人的身份。
“小远，对她尊重一点。尤其是在信陵面前。”她轻拍儿子的背，“有些过错，是可以改正的，只要你们给她机会。不要因为赌气就错过这个机会。”

“我当然知道。”杜小远皱眉。
想起那个家伙今天晚上说的话，杜小远更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难道说看着心爱的人被捅了一刀，还要勉强他去喜欢那个捅刀的人吗？
太勉强了吧！
高三学生放学向来都比其它年级的人要晚。未免肚子在还没到家前就彻底罢工，许多人都会在抽屉里放些储备粮。不过，这个分量一定要足够大。因为只要被其它人发现了，没有储备粮的家伙就肯定会一拥而上，抢食干净。

后排军团尤其如此。
杜小远曾考虑过把储备粮全部换成压缩饼干，然而小李子知道后，就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别说压缩饼干，那些家伙一饿起来，可是连桌子都会啃的。

事实证明，果真如此。压缩饼干也被咬得干干净净。杜小远只能扼腕。
然而当某天杜大爷最心爱的提子蛋卷被这群饿狼哄抢而净后，愤怒的杜大爷彻底的教训了那群家伙一顿，导致从今以后再也没人敢碰这一桌的食物。

今天韩信陵又带了一盒丹麦曲奇，看得后排一阵口水，可也只有杜小远能够品尝这等美味。
“还有多久才能下课？”一边咬着曲奇，杜小远一边扒开韩信陵的袖子，去看他的手表。
“半个多小时。你吃慢点！”韩信陵无奈的拍去他掉落在自己身上的饼干渣，“今天晚上我不过去吃饭了。”
“嗯。”杜小远看似不在意，继续写自己的东西，嘴里还叼着半块曲奇。你妈回来了，还来我这里吃饭，那才奇怪呢。

可心里却有些不舒服。说白了就是酸。爱情让这个笨蛋连人家老妈的醋都吃。
写了一会，杜小远忽然又抬起头来，看看他，憋了好久，终于问出来：“最近你妈有煲汤吗？”
韩信陵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想说你怎么知道，忽然脑中闪过什么，皱眉看他；“你这家伙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又没跟我说？”
嘿嘿的干笑两声，杜小远企图用埋头写作业来推托。韩信陵却冷冷的说了句：“不老实回答就别想我下再给你拿吃的。”
这是对杜小远最有用的威胁之一。
“你妈来找我妈学煲汤了，就是前些天的事。”干净利落的回答。杜小远这种人很有作为墙头草的潜力。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韩信陵果然皱眉。
“说了有什么用？”杜小远继续低头写东西，“说了难道你就不打算回家吃饭了？说了你就不喝你妈煲的汤了？屁点大的事没必要说吧！”
韩信陵瞪他。“不管怎么说，我妈去找你妈，这件事本来就很奇怪好不好？”
“假如你妈是学徒，我妈是老师，她找我妈就没什么奇怪了。”
有时真的很想掐死这个老爱跟自己贫嘴的混蛋。韩信陵郁闷的扫了眼那个暗自得意的家伙，拿起笔，继续写习题。
放学的时候，韩信陵和杜小远仍是一起回家。走到即将分别的小路时，杜小远终于扯到了家里的事情。“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他担心的是这家伙因为赌气而把自己饿肚子。

韩信陵看看他，不是平时的嬉皮笑脸，忍不住抬手按住他的头，笑道：“关心我不如关心你自己。我会让自己饿到吗？”
谁知道杜小远竟然有些羞怒的挥开他的手：“臭小子！别按我的头！长不高怎么办？”自从他开始所谓的发育高峰后，一年不到的时间竟然拔高了六厘米！上帝！这是人类吗？阿？这是竹子吧？！

这种迅猛的生长速度，自然是让还是原地踏步的杜小远眼红不已。虽然每天都在喝牛奶，可一年了，居然才两厘米不到！身高，俨然成了杜大爷最忌讳的名词。尤其是当他跟韩信陵一起的时候。原来明明是登高的阿！现在就有了几乎是二十度的俯视角度！

“这是按摩疗法，刺激头顶的穴位，以助身高。”韩信陵大笑。
“按你个头！”说着，又是一个“佛山无影脚”。
韩信陵轻松的避开，顺手又把他捞进自己怀里，在趁着四周无人时，快速的偷亲了一口。“好久没亲你了，脸蛋又圆了些阿……”身高的优势果然对自己很有帮助。他笑得得意。

“韩信陵……你这个嫌命长的王八蛋……”无数个佛山无影脚迅速使出，堪比黄飞鸿在世。
笑着闪躲开他没什么杀伤力的攻击，韩信陵忽然说了句什么话，然后迅速的消失在小路上，只留下杜小远一人又羞又恼的瞪着那个分别的拐角。

考试结束后，我们一起去旅游吧，就我们两人。
这句话里的另一个含义，他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
混蛋！！混蛋！色狼！
知了还没开始叫唤的时候，分别的日子就来了。高中最后一节自习课，老秃难得的红了眼眶。看着这些逐渐成熟的孩子们的脸，不管曾经因为他们而生过多少气，费过多少心思，到了最后一天，脑子里回忆起的，还是跟他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

“你们是我带过的，最有意思的一个班级。”老秃子在给每个学生作了三年的总评语后，哽咽的说出了这句话。
后排军团一反常态，带头鼓起掌来，本来还弥漫着伤感气氛的教室立刻充满了掌声。杜小远眼睛微微酸涩，回头看了眼二黑，发现那家伙也是一副强忍的模样，通红的眼睛雾气蒙蒙。

一只手伸过来，悄悄地拉住了他，然后十指交缠。
杜小远身子一震，憋了好久的眼泪差点就跌了下来。
混蛋，这时候做这种事，想让他当众丢人啊！
“不管过了多少年，高中都会成为我们最珍贵的回忆。”班长在台上讲话，依旧像往常一样没有演讲稿，但是这却比任何一都要精彩。台下热烈的鼓掌，班长的鞠了个躬。

不是我在这里卖老。高中的时候我们都不懂的珍惜时间，过了以后，我们才知道我们错过的是最珍贵的时光。眼前这些孩子们虽然还没有我这样的感触，可隐约还是知道，分开后，就再也找不回这种单纯的学生时代了。

班会结束，离放学还有些时间，小李子无聊的推了下课桌上的书本。“这么多的书，背回家？还不累死。而且以后也用不着了。”
二黑掂了掂，真够沉的。“可以拿去卖废纸。还能赚个十来块。”
“卖废纸？太浪费了！还不如送给下一届的学弟学妹，或许有的小妹妹接受了你的书，感动得想要追随你的脚步呢！”旁边一人开玩笑。
正在收拾课桌的杜小远听到了，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主意，立刻咧开了嘴：“对了，那就送给下一届吧！”
“阿？”二黑和小李子都愣了，“怎么送？难道还要搞个赠书仪式？”
奸笑爬上脸：“当然要有个仪式，而且是全校人都要知道的仪式！”
韩信陵转头看他。“不是什么好的仪式吧？”杜小远策划的东西，能有几个是正常而且有益身心健康的？
“过来，过来。”杜小远开始呼朋引伴，招来后排军团，一起商讨赠书仪式。听过他建议的人，无不摇头。然后称好。最后大笑。
二黑建议人越多越好，说着就跑到其他班去招揽人才了。老孟说要确保老师们都在开监考前的校会，然后就冲去办公楼那边察看敌情了。五大金刚则负责搬运书本，没两下就请空了大家的桌面。作为总指挥的杜大爷当然是乐颠颠的坐在一旁，指点江山。在一旁帮忙的韩信陵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只能摇头苦笑。

学校里的教学区是这样的。
高三的教室在教学楼最顶的那两层，总共六个班。楼下是高二的小学弟学妹。高一的小鬼们虽然在旁边的教学楼，然而要离开学校，必然是要经过这个教学楼前面的空地。

放学铃刚响，第一个走出教学楼的高一学弟就吓了一跳。高三的学长们竟齐刷刷的站在走廊上，各个面带狰狞的笑容，手中拿着课本。
这，这是怎么了？有些犹豫的小学弟带着胆怯的脚步，慢慢的挪到空地前面，还没反应过来，一本书就砸了下来，正落在他脚边！
“哇呀！”惨叫惊动了整个教学区，其他学生们纷纷探头出来一看，都傻了。
正要穿过那片空地的家伙们都被从天而降的“知识”给吓得嗷嗷直叫。没多会，就有无数学弟们得到了前辈的“指导”。
想要避免，那是不可能的，绕过空地的路已经被那群狡猾的家伙守住。就算冲着跑过那片空地，还是会被那些神射手给砸个正中。
策划这件事的杜小远事先下了规定：过重的书不能砸；女生不能砸，只能吓一吓，砸到的人要主动下去赔礼道歉；对于那些被砸了还企图上来报复的人，采取打击性狂砸。规定的存在，保证了游戏的“健康度”。

于是砸的人不亦乐乎，被砸的人只能自认倒霉。
有些暗恋了某个女生很久的家伙，甚至借着这个机会跟人家套近乎。而那些早就对某些拽学弟看不顺眼的家伙，就发狠狂砸。
教学楼前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
二黑站在楼上，优雅的抛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正正落在一个小学弟前方，吓得那家伙立刻瘫坐在地上。
“好！手法真准！”旁边一群人喝彩，二黑谦虚地拱拱手。
老孟看得不服，也拿起一本有机化学，用仙女散的动作甩了出去，谁知道……“啊！”竟砸到了前来察看情况的体育老师头上！“你们是哪个班的！给我下来！”

楼上的人都傻了。“糟糕，是王捕头！”小李子惨叫，“被他抓到就麻烦啦！同志们快逃！”
世人都知王捕头的厉害，楼上一群人立刻如鸟兽散，刺溜一下全部没了。王捕头在下面气极，大吼一声：“你们这群家伙给我站住！”说着，噔噔噔的就冲上了教学楼。一群人更是慌张。

“走这边走这边！王捕头从那个楼梯上来的，我们走另一个楼梯！”小李子冲进教室，把每人的书包都甩出来，杜小远接过书包，拉着韩信陵就从另一个楼梯飞奔而下。

还没下几层，就听下面的人惨叫：“哎呀！那家伙从这边过来啦！学长们快跑阿！”竟然是高二学弟的通风报信。杜小远朝下面大吼：“谢拉！”一群人又呼啦啦的转头就往另一个楼梯跑去。

教学楼顿时成了捉迷藏的地方，尽管平时王捕头有多厉害，到了今天，在众人的共同协作下，竟然一个都没抓着。
当他呼哧呼哧的从顶层上面看向楼下时，那群惹事精已经齐刷刷的站在了一片狼藉的空地上，朝他挥手：“王捕头，谢谢你三年的照顾拉！哈哈……”

看着这群笑得灿烂的少年，王捕头虽然还有些气，但还是笑了出来。
离开学校，杜小远很认真很认真地跟这群才认真相了一年多的兄弟说再见。刚才还笑嘻嘻的人们立刻又红了眼眶，争先恐后的要去拥抱这个后排之星。刚想吃醋的韩信陵随后也成了被拥抱的对象。

好兄弟，有今生，没来世。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借用了《烈火雄心1》的台词，记得当时看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全句是“好兄弟，有今生，没来世，两胁插刀，上刀山，下油锅。欢乐今宵。”太羡慕这样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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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考试，眨眼即逝。闭上眼，睁开眼，起来时，已经不用再面对那堆高耸入云的课本。他们就这么彻底的告别了高中生涯。
结束的迷茫盘踞在心底，每人一开始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段没有学习动力的日子，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当空虚慢慢变成对未来的紧张和期待时，少年们总算开始起步向前。

明明才六月，呆在家里的人额头就已经能微微冒出热汗了。这种不寻常的天气，还是窝在房间里看电视吹空调最舒服。
刚把人生第一个重担卸下来的少年们暂时取消了出行的计划，决定找一个星期，天天窝在韩信陵房间里，把整整缺了一年份的美国大片给全部补上。韩信陵的卧室实在太适合看电影了。诺大的房间足够两人在地毯上摔交嬉戏，冰箱里又有吃不完的零食，两个少年就这么从早到晚，腐烂在电视机前。

昨天才把三月份以前的电影全部看完，今天的任务就是四月份的大片。喜欢科幻片的杜小远和喜欢惊悚片的韩信陵两人经过协调，决定平衡两者的数量，以免两人因为看电影而在卧室里扭打。

今天的惊悚片显然比较厉害，对欧美吸血鬼恶魔等东西没什么抵抗力的小远在第二被导演的拍摄手法吓到后，决定出去喝口水压压惊。
趴在地毯上的韩信陵抱着靠枕，有些无聊的看着那些用烂的桥段，感觉到身旁的人站起来后，回头看他：“要出去？”
“嗯。”再看下去，肾上腺激素会分泌过多的。
“帮我带瓶橙汁进来吧！”
“喝那么多也不见上厕所！”踩了脚地上的人，杜小远有些不爽。
推开房门，杜小远轻车熟路的来到厨房，正要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橙汁，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要喝果汁吗？我刚榨了一瓶鲜橙，你拿过去吧！”

杜小远惊讶的回头，就看到关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水瓶。
脸色有些尴尬，杜小远知道自己过于熟练的动作很难不让别人起疑心。“谢谢阿姨……”接过橙汁，他朝关颖点头感谢。
“今晚不留下来吃饭吗？”
前两天在关颖的挽留下，杜小远第一吃上她做的饭。虽然口味有些淡，有些奇怪，但还是能填饱肚子的。只是，就不知道对美食有些挑剔的韩信陵怎么样了？一顿饭下来，始终都没有任何表情，看得杜小远心惊胆战，就怕他突然当着大家的面把饭菜都倒掉。

在这种奇怪气氛下，能好好吃饭才有鬼。杜小远干笑：“不了，我妈说好今晚要回去跟她一起吃的。”
“是吗？”从她表情中看不出什么来，只见她盯着自己看了一会，才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快回去看电影吧！错过精彩部分可不好。”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不敢去想是什么不对劲，杜小远拿着橙汁就快步往房间赶。
心虚。不愧是在模特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女人，眼神像能洞察一切。
把橙汁放到韩信陵面前，又帮他把杯子准备好，杜小远盘腿坐在他旁边，继续看电影。韩信陵看看明显不是冰箱里拿出来的橙汁，又看看他：“你弄的？”

“你妈。”杜小远侧眼看他。
他果然微微皱起眉头，可还是把橙汁倒出来，像什么也没发生的喝了下去。
电影又进行到可怕的地方，杜小远忽然出声：“你妈似乎很想跟你和好。”
韩信陵没出声，只是盯着电视，喝着橙汁。
电视里传出男主角惨叫的声音，杜小远皱眉：“就不能给她个机会？”
“……这是我的事。”韩信陵眼睛一动不动。
心脏一阵发麻。杜小远一把抢过他的靠枕，想要训斥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突然又咽了回去。被拉回视线的韩信陵盯着他，看着他瞪眼，看着他忽然泄气，看着他垂下眼，看着他摇头，说了句“随便你吧”。

内疚渐渐的冲上心头，韩信陵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眼神中有着不被了结的无奈。“她做的东西，我都吃了，她在家的时候，我都回家了。我还要怎么样才算给她机会？”

这比他说什么都没做更要让人心疼。杜小远喉咙有些难受，忍不住把头抵在他的肩窝，低低的说了句：“抱歉。”
因为受过伤，所以才不敢主动。可被动的时候，也从未拒绝。这样不进不退，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叫旁观的人怎么不难过？
韩信陵把头靠在他的头上，感受着脸颊旁温暖的头颅，眼睛盯着电视，手却悄悄地伸了过去，拉过他的手，然后紧紧地握住。
有时候，只要体温就能安抚心里面所有的烦躁。
电影里的女人一脸惨白，却笑了。在她身后，是爱人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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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一部惊悚片看完，杜小远正要乐颠颠的去换碟，旁边的脑袋却搭在了自己身上。回头一看，韩信陵竟然睡着了。
要睡也不能睡在我的背后呀。杜小远嘀咕一声，伸手从床上拿来枕头，将他的头小心翼翼的挪开，放到枕头上。然而失去热源的韩信陵立刻就醒了，抬眼看看他，眼神有些埋怨。

是说我的背比枕头还要舒服是吗？杜小远哭笑不得。
“你等一下。”站起身来迅速的把碟片换成自己想看的片子后，他又回到了原位，躺下。“睡吧。”自己实在太宠让他了。
韩信陵这才满意的扬起唇角，头枕在他的背上，抱着枕头，又沉沉的睡了过去。这可苦了躺在地上不敢动弹的人，只能抱着靠枕，调整出一个自己不会难受，他也睡得安稳的姿势。

电视的声音小得可以当作安眠曲来听，地毯的舒适和某人背部的温暖，都让韩信陵睡得无比踏实。
杜小远盯着电视才看了不到十分钟，眼皮竟然也开始慢慢下沉。回头瞪了眼睡得香甜的人，都怪这家伙睡得那么香。……心里在埋怨，眼皮却已经完全粘合在了一起。临睡前，他还不忘从床上扯下一条毛毯，盖在两人身上。

电影里的精彩场面一幕幕闪过，电视机前的少年们却睡得香甜。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敲了两下，声音不大，因此被电视机里的结束曲给盖过了。门外的人等了一会，见没有反应，便好奇的推门而入。
杜小远和韩信陵相依而眠的场面显然是有些超出了正常的范围。关颖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静静的盯着这两人，没有任何动作。

电影结束，屏幕上一片黑暗。
关颖吸一口气，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关上房门，她从口袋了拿了根烟，走到阳台那里，慢慢抽起来。
从他三岁起，自己就几乎没怎么回过这个家。每回来，都能看到这孩子甚大的变化。错过了他的成长，错过了他的改变，因此现在能得到的，只有他冷漠的眼神，还有客套的回应。

自己活该，不是么？
直到现在才有了甚为母亲的自觉，可儿子已经长大。大鸟想要用自己的翅膀来保护雏鸟，雏鸟却已经羽翼丰满，先它一步离开了母巢。
在一间空荡荡的房子，没有男主人，没有女主人，只剩一个小主人。这十几年的岁月，是怎么过去的？
回到房间，拿起手机，她正要按下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号码，忽然门铃响了起来。为了不吵醒屋里的孩子，她快步跑了出去，打开房门。

门外却是个意料之外的访客。
李玉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保温瓶，笑看着她：“好久不见。”
关颖一愣，很快又笑了，急忙迎她进来：“您怎么过来了？小远和信陵正在睡觉。要不要我去叫他？”
把保温瓶放在桌上，李玉轻笑：“我刚煲了一锅汤，又想着小远在这边，就送过来了。而且我找的不是小远，是你。”
“我？”她失笑，“是有什么事吗？”
“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去做晚饭吧？”
关颖很高兴：“你客气什么，我欢迎还来不及，最近还想去找你再学两招呢！”
李玉笑着跟她进了厨房。
女人之间总会有许多只有女人才能了解的事情可以聊，李玉一边做饭，一边跟关颖聊天。聊孩子，聊家庭，聊事业，关颖在一旁帮忙，虽然只是偶尔回应几句，但眼神却相当认真。

有些东西要珍惜的，就一定要好好把握，哪怕有时必须放下身段。有些东西把握住了也没有意义的，就要懂得放手。
这些事情，虽然早就明白，但是真正摆在面前，需要使用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李玉看着她，微笑。信陵是个好孩子，你们之间不管失去了多少，只要及时地追上去，就一定能再保留下一些什么。他没有拒绝，那就是在等待，如果你也在等待，那谁能缩短中间空下来的距离呢？

切菜的手慢慢放缓，关颖静了一会，点头。大人应该承担起比孩子还要多得多的东西。
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李玉露出安慰的笑容。母子之间没有永远势不两立的理由，只有永远不肯解开的误会。
把晚餐的菜做好，李玉却要离开，说是晚上公司聚餐。关颖送她的时候，朝她点头致谢。谢谢。
李玉却用眼神指了指信陵的房间：还不都是为了孩子。
是啊，本该有人替他们挡风遮雨的少年怎么就经历了那么多风吹雨打呢？
送走李玉，关颖忽然想起一件事，看着关上的房门，眼神复杂：杜小远的母亲知道两个孩子的事情了吗？如果不知道，将来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屋里的两个少年依旧睡得安稳，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韩信陵的头从杜小远的背上滑了下来，杜小远似乎感觉到压力解除，整个人蜷成了一团。睡得迷迷糊糊的韩信陵睁开眼，靠近他，把他抱在了怀里，继续沉沉入睡。

相互依偎的日子还在继续，可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呢？
替他们撑起整个天的人，将会是他们自己还是别人？这单薄的肩膀，还要扛下多少伤痛和分离？
今年第二号台风登陆沿海时，高考成绩顺风登陆。刚从电话查询中得知成绩的杜小远立刻就打了个电话给韩信陵，才知道对方也恰巧在刚才从网上查询到了自己的成绩。

两人屏住呼吸，同时报上了自己的分数。三秒钟后，欢呼声在电话两边响起，杜小远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李玉在一旁看着，也悄悄的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多不容易啊，十二年的苦读，终于换来这个让人忍不住欢呼的分数。

杜小远算了算，自己跟韩信陵的分数相差不到哪里，就算没法同时被T大录取，N大也是颇有希望了。吊了几乎一个月的心总算回归原位。
我说了，一定会在一起的。韩信陵的声音在那边响起，肯定而又欣慰，杜小远紧紧攥着话筒，除了傻笑，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似乎渐渐的看到了未来。
那道微弱却始终能被看见的光亮指引着他们俩。
心里面总是空着的那一块开始慢慢被填满。一点一点的，自信和理解，取缔了不安。手中不再空空如也，而是开始握住了什么。
虽然这个城市离海有点距离，但台风尾巴的影响还是不能忽视。再加上早就在上空飘浮了很久的乌云，当天晚上，外面就下起了暴雨。被刮得东倒西歪的树木，发出可怕的“呜呜”声的窗户，都在承受着台风的摧残。

还没从兴奋中脱离出来的杜小远坐在沙发里，有些无聊的看着电视，心早就不知飞到了哪里。他想跳起来，想去发泄，想找些刺激的事情来做，而不是坐在电视机前面，看着里面的人们喜怒哀乐。

血液里的冲动让他根本没法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
第三去厨房拿了些东西来吃，杜小远顺便靠近窗台看了眼外面。已经被风压得呈现四十五度的树木，很凄惨的告诉他：现在不是出去的时候。

无奈的叹了口气，杜小远再打消出去的念头。
可就是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韩信陵吗？杜小远兴奋的跑过去接起来。这小子还真是心有灵犀，知道自己现在闷得慌，就打个电话来陪自己解闷。

“小远？”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有些不对劲。杜小远皱眉，贴近听筒，认真听了一下。“你在哪里？”风声雨声那么大，这家伙不会在外面吧？

那边的人却笑了：“你说呢？”
“少给我装神弄鬼，下那么大的雨，你不要命了？”
“出来看看嘛！”他轻笑。
杜小远一愣，下意识看了眼黑漆漆的外面，立刻朝电话吼了一声：“你这个猪头！”便挂上了电话。路过的李玉以为他们吵架了，正想问些什么，杜小远却迅速的跑进了房间，又拿了把雨伞出来，咚咚咚的冲了出去。

这么大雨还出去？李玉吃惊，正要赶出去叫住他，那孩子早就已经不见人影。
大雨中，韩信陵撑着伞，站在楼下的电话亭前面。倾盆大雨把雨伞弄得几乎没有任何遮挡作用，那家伙的衣服早就湿透了。可他还是在笑着，笑得得意。

果然还是把你诱出来了吧？笑弯了的眼睛这么说着。
杜小远根本拿这个家伙没办法。“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随便，我好久没试过淋雨了。”
“没想好你还出来！”杜小远瞪他，“话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血的？淋雨？不像韩大少爷您的风格呀！”
“我有什么风格？还不都是你教坏的？”韩信陵笑着拉他往前走，“要不我们去附近逛逛？我记得前面有间很不错的蛋糕店。”

杜小远干脆收起自己的伞，跟他并肩走在伞下。“这么晚了人家还开店吗？”
“不开就去别家。”韩信陵轻笑，“总有一家是开的吧？”
紧紧交握的手让杜小远愣了一下，脸色微微红起来。这家伙，还真是会找借口。想要这么牵着手散步，也只能在这种路上没人的时候吧？
两人就这么聊着，聊得火热，好像好久没见似的，身上被淋得湿透也不管，雨伞被三番四的吹翻也不管，他们在乎的，仅仅是眼前的人。
第一因为把握住了自己的未来而如此高兴。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就是因为想到将来的幸福。
将来阿，是个多么遥远，又多么值得期盼的东西。
两人走了好久，别说蛋糕店没开，整条街上就只有7-11亮着灯。
杜小远有些失望。虽然聊天很有趣，可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实在太扫兴了。“干脆回去吧？再淋下去会感冒的。”他侧头看他。
可韩信陵却摇头，笑看着他：“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吧？”
杜小远一愣，脸蛋迅速升温，气恼的抬脚就要踢他：“王八蛋，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出来过夜？”
韩信陵没有闪开，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他。似乎这句话是理所当然的。
始终脚还是没落到他身上。杜小远盯着他，脑子轰轰的响，脸色越发殷红，半天，终于低下头，似是不情愿的应了声：“我要不陪你，还有谁陪你？”

韩信陵大笑。
“这辈子，只要有你陪我就好。”
一句话，说得杜小远差点没掉下眼泪来。
这么长远的未来，他还没敢去想。可他怎么没期望过？只是，从来不敢说出来而已。
他们要变得更强。强到能够背靠着背，互相支持。强到能够拍着胸膛，对对方，对世人说，一辈子，我们都要在一起。
所以，今晚我们就来发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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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还是很善良的。少年们如愿以偿的拿到了T大的录取通知。收到录取通知那天，杜小远没有想象中那样一蹦三尺高，反倒是愣愣的看着那个薄薄的邮件，好半天都没说一句话。有些担心的李玉想说些什么来让儿子回神，儿子却回头问她：妈，我是不是能去T大了？

李玉失笑。这个傻儿子，竟然紧张到了这种地步。
当杜小远乐颠颠的跑到韩信陵家中去通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却得到了关颖又要回法国的消息。
这至少要回去半年，合约还没结束。关颖神色有些不舍。
杜小远看看一旁面无表情的韩信陵，忍不住悄悄踢了他一脚。可他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了”便回了房里，留下杜小远尴尬的站在大厅。

关颖了然一笑，眼底却还是难掩失望。
感觉心里有点不舒服，杜小远没有离开，还是站在那里，低低的说声：“他其实还是不舍得的。”韩信陵事后要怎么责怪自己都不管了，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化解掉这两人之间的矛盾。

“我知道。”关颖点头。虽然明白，可还是很难受。
两人都明白。可两人怎能依旧朝相反的方向行走呢？杜小远皱眉。
想了一会，关颖忽然抬起头，看向他：“今晚留下来吃饭吧？我想跟你们说些事。”那神色，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难道还能摇头么？杜小远乖乖的点了点头。
然而他不知道，这可是鸿门宴。
回到房里，韩信陵正在看着电影。明明是部喜剧，可那家伙依旧面无表情。
心早就不在这里了吧？杜小远走过去，盘腿坐到他旁边，也盯着电视看了会。直到感觉到韩信陵的视线挪到自己身上后，他才开口：“还要逞强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很耳熟。某人似乎曾经说过。
韩信陵垂下眼眸：“我没有逞强。她早就该回去了。经纪人一个月前就开始催，她非要留到我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才走。”
杜小远一愣。这家伙什么都知道嘛！那干嘛还这么冷淡？“既然知道，就不能对她好点？”
谁知他半天都没有答话。有些着急的杜小远正要询问，韩信陵却扔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过来：“如果你爸现在回来跟你道歉，你会原谅他吗？”

眉头立刻打了个死结：“不会。……至少三年内不会。”这种事情，不是道歉能够解决的。
“我现在也是这样。”韩信陵看着电视，冷冷说道。
喉咙像被什么噎住了一样，杜小远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看了他一会，终于放弃的挪开了视线，看向窗外。
有些事情，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也不是偶尔的宠爱能抚平的。
一点一滴的伤害，积累到了现在，伤疤大得叫人不敢正视。连愈合的时间都不给，又怎么能从新开始呢？
时间慢慢的过去，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在电视前，直到晚饭时间，都没再说几句话。关颖敲开房门时，两人才一同出了房间。
韩信陵有些不自在，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语有些惹恼了从来不想提起自己父亲的杜小远，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这种该死的状态。
“刚才那家伙似乎没把钥匙留下来，女主角能找到他吗？”杜小远竟率先打破两人的静默。韩信陵回头看他，才发现那双眼睛中竟带着笑意。

忽然想起以前自己惹恼他的时候也是这样，每，都是杜小远先回头，叫住背对着他越走越远的自己。
心脏那里顿时暖了起来。韩信陵忽然扫了他一眼，唇角扬起嘲笑的弧度：“要是找不到，这部电影还怎么演下去？”
这小子！得意些什么？杜小远气恼的瞪着他：“小王八，就不能给些面子？”
“脸皮那么厚，还给你面子，那不就比河马还要厚了？”他大笑。
“河马总比你这王八好。”至少在体形上占有巨大优势。
关颖微笑的看着两人之间颇有默契的斗嘴，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插进去：“还不坐下来吃饭？河马和王八也是要吃饭的阿。”
杜小远见有人帮腔，立刻笑得奸诈：“王八是不用天天吃饭的，那家伙，吃一顿能撑一年呢！”
“河马的嘴巴果然如同传言的那么臭。”韩信陵也不落下风。

“你……”还想说些什么，嘴巴里就被塞进了一块烧鸭。
“少说废话，烧鸭凉了还怎么吃？”韩信陵笑嘻嘻的看着他瞪大双眼的模样。
笨蛋……你妈在看着呢！瞪大的眼睛写满了训斥。
可关颖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给杜小远和韩信陵碗里都夹了菜。“小远上的是什么专业？”
“……信息工程……”塞了满嘴的饭菜让他口齿不清。
“很不错的专业嘛，信陵念的是建筑设计，将来你们俩都会是高级技术人员呢。”关颖轻笑。不明白她提这个事情的原因，杜小远狐疑的看了眼韩信陵，见他吃得坦然，也就放下了心。

可关颖下一句话却让两人都停下了筷子。“你们有想过自己的将来吗？”
杜小远抬头，看到她严肃的表情，心里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便点头：“我们想过。也烦恼过。”韩信陵皱眉，看向他。
这孩子竟然出乎意料的坦白。关颖盯着他，半天，才问：“知道同性恋的路很难走吗？”
她竟然知道了。z
两个少年都僵了一会。不仅因为她的揭穿，而且还因为这是他们第一直面“同性恋”这个词。
“知道，那又怎么样？”先说出这句话的，是韩信陵。这也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直视自己的母亲。“喜欢就喜欢了，没遇到困难前，谁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就算遇到困难了，谁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还在一起。如果还会在一起呢？如果我们能一直爱下去呢？如果我们从不背叛对方呢？如果我们在一起能得到幸福呢？谁知道将来？谁能决定哪些事情是对的那些是错的？”

一句句，都是他想了很久很久才得出的答案。
因为没有结果，所以才是最好的答案。猜测将来，不如直面一切。至少，就算摔得遍体鳞伤，也是心安理得。
杜小远眼眶发红。y
却有忍不住想笑。想骄傲的笑。
爱的人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世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觉得骄傲的事？
紧握的手松了又紧，杜小远盯着关颖，眼神坦荡荡。
请你接受我们。z
紧张的脸上带着这样的祈求。
过了一会，关颖垂下眼眸，竟然笑了：“你们都是傻孩子……紧张什么……我早就知道了。要是反对，还会让小远你过来么？”
微微瞪大眼，杜小远忍不住问了句：“你真的不反对？”
关颖点头。 z
她为什么要反对呢？信陵只有看着身边这个孩子的时候，神情才是最漂亮的。那种神情，是多少摄影师追求的。幸福，而又满足。比起面对自己时的冷漠，漂亮得叫人忍不住妒忌。

同性恋就同性恋吧。如果能弥补这十几年的错过，她愿意成为这两个孩子的庇护，替他们挡下任何风雨。
如果能让他们都这么幸福的笑着的话，还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抬头再看向儿子时，那双眼睛里竟然已经带上了感激和认同的神色。

眼泪啪嗒的就掉了下来。
那天的最后，都是他俩安慰关颖的记忆。
入学前有一件必须做的事。
杜小远要改名了。
拿着户口本，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一堆证明，杜小远跟老妈去了民政局正式办理了手续，从此跟娘姓。
李小远。怎么听都有些别扭，毕竟跟了自己十八年的名字忽然要换个字，实在是有些不适应。
听说这件事的韩信陵当天就开始改口了。往日是“小远”，那天起就开始叫“李小远”，“李小远”，听得杜，啊，不是，李小远同志每都暴走一番。

为了方便，也不刺激我们可爱的李小远同志，从此以后我们还是统称他为小远吧……啊呀呀，就说连这句话都被揍，作者可真不好当……（贼笑）

送走关颖前，信陵他老爸竟然也回来了。这对夫妇互相看了好半天，决定不在孩子面前说事，两人进了房间好久好久，从中午一直到傍晚。前来作客的小远有些担心，却被信陵拉回房间看电影。直到信陵又拉着小远进厨房做晚饭的时候，那两人才从房间里出来，关颖面色微红，信陵他爸嘴角带笑。

解决了。看了他们一眼，信陵无关痛痒的说。小远诧异的看他：你怎么知道？
这表情就跟我欺负完你之后一模一样。他头也不抬，继续切菜。
什么一模一样！你给我去死！小远恶狠狠的把茄子摔在他面前的砧板上。然而愤怒过后才醒悟他说了什么，猛地脸色就红了，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大厅里那对夫妇，过了一会，才抽回视线，低低的感叹：这样都可以？

怎么不可以？信陵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们不也经常这样么？李小远同志。
砧板上的茄子再度被人抄起，当作凶器猛砸那个邪恶的混蛋。
事实证明，很多事情是可以解决的嘛！
临走前，关颖告诫他们，虽然有信心是好事，但千万不要太张扬了，信陵老爸那边还不知道，现在也不是公开的时候。至于小远的母亲，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她相信这个宽容的女人不会太过为难这两个孩子。

小远乖乖的听教诲，不时点头，信陵则站在一旁，心不在焉。
“死小孩，你妈都要走了也不表示一下。”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小远瞪他。
“她又不是不回来，况且这些东西这几天天天在我耳边叨念，我没打断她的话就已经很不错了。”信陵申明自己的立场。
小远想想也是，他也不过是个爱闹别扭的小屁孩嘛！哈哈……想着想着，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了。“小鬼……”他故作感叹的摸摸信陵的头。
扫了他一眼，信陵冷冷的扑灭他嚣张的火焰：“我不认为连上个床都挣扎半天的家伙比我成熟到哪里。”身旁的人立刻就僵硬了。
“要不要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证明一下自己？”信陵扬起邪恶的笑容。
“怎么证明？”小远隐约觉得是个陷阱。
一切真功夫，床上见分晓。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那个意思。原本是没有的。原本这句话是两少年在吵架时，在床上打架的一个邀约。为什么要在床上打架？还不是因为两人都心软，怕在地上打架会摔疼对方。可到了今天……这个邀约就变成了那个意思了。那也是命中注定的阿，这个邀约一开始就有问题嘛！哈哈……（贼笑的看着提出这个建议的韩信陵同学）

今天小远他妈上班，家里空无一人，正是见分晓的好时机。
才进了房间，小远就恶狠狠的把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韩信陵扑倒在床上，猴急的模样让信陵笑得全身乏力，只能任由他把自己的衣服扒开，毫无技术含量的在身上乱啃。

那么多经验了，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呢？信陵有些好奇，但是当然不会说出来，也就任由他乱来一段时间，自己好好观察观察。
啃了一会，终于发觉对方毫无反应的小远有些恼怒的抬起头：“你给我好好配合会死啊？”他没什么事，自己的脸倒红得像猴屁股！这算什么！

“我怎么配合？不都四平八稳的躺在这里任你乱来了吗？”信陵差点没笑死，却只能强忍着表现自己的无辜。
小远皱眉的盯着他，忽然恶狠狠的笑了一声，拉开他的皮带，伸手就要去碰那个经常把自己整得死去活来的该死的东西。
这可就不行了！韩信陵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把小远压在了身下。“喂！犯规阿！你这是犯规阿！给我下去！下去！阿！！不许乱碰！我的衣服！说好是我上你啊！喂！喂！啊……”后面那个字已经变成了呻吟。

“这才是真正的技术，懂吗？”信陵灿笑，带着一丝情欲的脸好看得不行。
“去你的技术……你这个不守诺言的……嗯……”该死，自己咬他的时候这家伙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说了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就是一个，没有第二个了，既然失败，也不能怪我。”他笑着轻咬他的锁骨，让身下人的挣扎越发无力。
“我……还没……进去……”誓死捍卫自己的合法权益！
“连前戏都做不好，还想进去？想疼死我？”信陵挑眉，顺手把他的裤子给脱了，“还是说，你就这么想做谋杀亲夫的男人？”
“疼死你……是你的事……”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有些心虚了。
没反驳亲夫这个词，是你的失误啊，可怜的小远。
“意图谋杀亲夫，罪加一等。”早就有阴谋的韩信陵自然是顺水推舟，把已经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小远给狠狠的，一点不留的，吃干抹净！
看来短时间内，李小远同志翻身的希望……渺茫呀！
后来？后来也就这样嘛。信陵跟小远一同上了T大，虽然不同学院不同系，可这对凹凸搭档怎么会找不到见面的机会？依旧是打打闹闹的日子，也有过吵架，也有过小远愤怒的咆哮和信陵近乎冰冷的瞪视，可到了最后，谁不会低头？

有什么东西就说出来。就因为说出来，所以才会吵架，可也因为说了出来，一些误会，一些不必要的摩擦，也就消失了。磨平了彼此之间相的棱角，最后才能成为一对完美的半圆。

放假的时候他们在街上遇到了二黑，居然还是跟原来那个女朋友。二黑红着脸解释：远距离恋爱虽然辛苦，总比分手好。
只要有信念，坚持下去，谁会知道未来？可未来却慢慢被你掌握在手中了。
信陵和小远相视而笑。二黑却盯着他们，说了句：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差点没把小远吓死。
原来二黑早就知道。
好兄弟，有今生，没来世嘛！二黑大笑着拍他的肩膀。
至于李玉那边？

这件事情更是让小远感叹老妈的可怕。
那天撞到两个孩子在房间里接吻，李玉竟然扔下一句“在外面注意点”就转身离开了，完全不理会两个孩子已经僵硬如化石的模样！
原来真的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我没叫你在别人面前哭！这里只有我！你可以当着我的面哭，或者背着我哭，只要你别再露出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就行！”
在你面前哭？那你会在我面前哭吗？
我会。
你少给我开玩笑！滚开！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哭一下又怎么样？大不了下委屈的时候我也在你面前哭一场，这样就扯平了吧？
如果我们都能对彼此坦白，该多好。

全文完

一百八十度大鞠躬……感谢所有看文的人们，真的很感谢。原以为这只是个调味品，却没想到成了我的支柱。越写越觉得，人生哪有那么多辛酸阿，如果我们都能体谅一下对方，跟对方更坦白些，那些误会，那些摩擦，不就都没有了吗？原本想虐一下下来着，后来一想，虐来干嘛？又不是为了虐而虐，俩孩子已经够苦了，他们的经历的痛苦足够支付未来的幸福了，这样有必要虐么？况且，大家都喜欢幸福嘛！嘿嘿，真的很感谢大家，调整了我的心态。谢谢所有回帖的同志们，尤其是写了评语的人们，真比打了强心针有效！（笑）楼上经常回帖的筒子们，我就不一一点名拉～可我会记住你们的，再谢谢……

将来写文的时候，我会继续把幸福大旗给撑住的！再鞠躬……番外的问题，我已经有些头绪了，但是要把这篇文给整理过后，再连同番外一起发出来，还是老地方，希望你们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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