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 觖引
作者:冷山_ 25/2/28 1:3 336 收藏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1

(一)

对江湖人而言,官家的事是白道的事,白道自然有白道的做法,轮不到也用不到江湖人插手,何况有点斤两的江湖人也不屑去做管家的鹰犬。

但常年河边走,岂能不湿鞋。走偏锋的人任凭再小心也有个行差踏错的时候,一旦遇到那种时候,即使不想和官家有所牵连也终究免不了牵连。

对官家而言,江湖是江湖人的,官家即使有心插手也插不上手,但若放手不理,那官家的威严何在?何况……倘若江湖上真出了个统领群雄却又和官家不对盘的,那天下势必起乱。

所以即使再怎麽别扭,该设的地方还是要设,该布的眼线也终究要布下。

这个地方是官家道与江湖路交叉相逢的地方。

惶月门正是这麽一个地方。

陆小凤踏进惶月门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块隶书写就的匾──惶月门,众人无人。

陆小凤的眉毛往上挑了下,玩味的看著领他进门的管家。

那管家微微一笑,却不接招,有礼有度的引著陆小凤进门,看来是早习惯了众人对著门口这块匾时的怀疑与不解。

江湖上真正看得起惶月门的人很少,‘惶’与‘皇’同音,摆明了它领受著天子的荣光,但它偏偏设在江湖上,历代门主也都是江湖人,对於这种比墙头草还不如的门派,即使是得惠於它的人也很难真正感念於它。

这是一笔交易,朝廷与江湖人的交易,惶月门是交易里的牵线人。

但即使如此,即使江湖人都知道惶月门里至今没出过一个武功卓绝的门人,敢直接说‘惶月门,众人无人’的人毕竟还是少,敢写下这句话并挂在惶月门门前的人更少,但不知这个人是谁。

(二)

惶月门,偏厅。

陆小凤笑眯眯的坐在偏厅的椅子上,喝著第二十一杯龙井,他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一刻锺。

不过陆小凤也不意外,他早猜到了。

凡是到惶月门来的江湖人十之八九都是有求於此,而惶月门端的也是官场的架子,所以等上个一、二时辰不稀奇。

眼角瞥到个从门前走过的人影,纤长、俊朗、悠然、月白色衣衫透著稳重儒雅,陆小凤噌的跳了起来,嚷道“满楼!”

满楼一怔,随即微笑著折返,迎上窜到他面前的陆小凤,笑道“陆小凤,你怎会在这?”

陆小凤大笑著拍他的肩膀,拉著满楼到偏厅坐下,道“别提了,还不是司空猴精那兔崽子给我下了套,累得我刚进门就被人搁在这,一搁就是一个多时辰,总算这里的茶还不错。”

满楼笑吟吟的听陆小凤抱怨,就他所知,陆小凤平生是最耐不住寂寞的,现在他居然会乖乖的坐上一个时辰,可见这事来头不小。

满楼道“陆小凤,你找的是谁?”

“温廷树”陆小凤眨眨眼睛道“惶月门的副门主。”

满楼失笑,道“难怪你被人闲置於此,惶月门的门主已经换了,温廷树便是新任门主。”

居然搞错门主,如果不是碰巧遇到满楼,陆小凤估计还会莫名其妙的被晾上好几个一个时辰一刻锺。

“换了?”陆小凤大讶“何时的事?”

“十三天前。”

“哦。”陆小凤点点头,道“难怪,那时我还在回来的路上。”

满楼接过陆小凤递来的茶,笑道“去了哪?”

陆小凤刚要说话,忽然住了口,似笑非笑的看著门口闪进来两个人,两个老头,一样高,一胖一瘦。

满楼也转过身去,那两老头紧紧盯著他,眼睛里的光比淬了毒的刀子还锐利。

忽然其中瘦一点的那个欺身上前,右手如钩的探向满楼的双眼,满楼的脖子微微後仰,右腿虚踢,一个滑步避开,同时左掌反拍,又一个滑步坐回椅子里,神情自若的径自微笑,好似什麽都没发生过。

那瘦老头嘿嘿一笑,道“果然後生可畏,可惜是个瞎子。”

满楼也不恼,淡淡笑道“卓前辈,承让。”

那瘦老头眼睛一眯,连站著不动的胖老头也转过目光来凝视著满楼,慢慢的点了点头。

很好,果然很好,他们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回到中原了,结果居然在一招之间让一个看起来斯文儒雅的年轻人认出了身份。

这个年轻人还是个瞎子。

陆小凤扫了两人一眼,在瘦老头慢慢把手背到身後的时候盯了他一眼,起身来到满楼身前,拍了拍满楼的肩膀,笑道“满楼,替我给他们递给话,我已经连这里的横梁上有多少只蜘蛛也数干净了。”

满楼微微一笑,道“好。”

想了想,向著陆小凤补了句“入秋时分,保重。”

陆小凤心里一暖,懒洋洋的笑了笑。

满楼起身,向著两个老头的方向轻轻微微额首,不疾不徐的走了出去。

瘦老头的眉尖动了动,却和胖老头换了个眼色,终究没动。

递完话的满楼立刻出了惶月门,他要去万梅山庄。

陆小凤刚才拍他肩膀时不易察觉的写了个‘西’字,而且陆小凤也说过,到了关键时刻,能救他的人只有西门吹雪,所以满楼现在就是去找西门吹雪。

很显然,陆小凤有麻烦了,而且是个大麻烦,满楼确定自己刚才没有认错,那两个老头是漠北龙王的启蒙恩师,这麽两个隐迹中原二十年的人居然回来了,而且如果不是碍於陆小凤,满楼刚才也没那麽容易脱身,即使是冲著陆小凤去的,满楼自然不能对朋友置之不理。

西门吹雪的脾气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想要请动那麽一个孤寒冷傲的人显然不易,但既然陆小凤教托给了他,满楼就一定会做到。

所以即使满楼和西门吹雪没有任何交情,他还是要去一万梅山庄,他要把西门吹雪带到惶月门。

=============================

觖:第一章有点少,不过觖会按以往的速度,近乎3天左右更新一,希望大家喜欢^^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2

夜,万梅山庄。

满楼有些无奈的笑笑,看来江湖上所言非虚,西门吹雪入夜后果然不见客。

他已经在门前站了半个时辰有余,但万梅山庄内没有丝毫动静。

满楼一边锲而不舍的扣着门上的铜环,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陆小凤可能遇见的麻烦。

惶月门门主温廷树的贴身书童出身于家,随着温廷树当上门主,他也水涨船高,现在是惶月门里管事的第一把手――谭青未。

满楼去惶月门就是去看他的,谭青未小时候曾是满楼的贴身书童,满楼7岁那年遭逢病灾双目失明时谭青未寸步不离的守在他旁边,虽然当年的谭青未也不过是个1的孩子,却已经显得十分稳重,满楼记得,当初惶月门的管事看中谭青未时,谭青未只有一句话――少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此去惶月门,虽然看不到谭青未成长后的模样,但那稳重谦逊的气息却让满楼十分怀念。

入秋后的晚风沉淀了白日里的浮躁,空气中除了草的清香外也混着果实的香味,在这样朗月清风的夜里,任何站在别人门前持续扣门的访客显然都不是什么知情懂趣的风雅之人。

有些妥协的微微一笑,满楼退后一步,朗声道“在下满楼,特来拜访西门庄主,夜造访,多有冒昧,望西门庄主海涵。”

满楼的声音不大,但不论是传到万梅山庄门口或是院后梅林的音量却都完全一致,清晰,温和、毫不突兀。

这样的声音饱含内力,使得满楼清朗沉稳的声音宛如一张已然张开的网罩在万梅山庄上空,然后均匀、平稳的落下。

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满楼忽然浅笑着转身,道“满楼鲁莽,扰了西门庄主的清梦。”

月夜下,一道白色的人影负手站立。

西门吹雪。

凝视着面前昂身而立的月白色欣长身影,西门吹雪冰冷的双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满楼清瘦俊雅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淡淡倦容,唇边的浅笑却依旧自然、随和、真诚。

很安定的一个人,并不软弱。西门吹雪哼了哼,心下有了个最初的估量。

入夜以后不见客是西门吹雪的规矩,很难说今天为什么打破,不止是为了那手看似与满楼年龄、外表不符的高明内力,更多的似乎是为了嗓音里的清朗与平和。

这个人,所来为何?

满楼静静的承受着西门吹雪冰冷锐利的打量,心下也同时掂量着对方。

孤寒冷傲是江湖上对西门吹雪一贯的评价,但满楼却觉得,西门吹雪虽然孤傲却并无萧索,虽然冷傲却并不虚浮。

西门吹雪的煞气弥漫在他周身的寒意之间,似有若无,却很尖锐,如剑刃一般的冰冷尖锐。

很可怕的对手,天下最负盛名的剑客。

“阁下所为何事?”

冷然低沉的声音使得满楼不可察觉的微微一怔,随即收敛心神,笑道“如蒙西门庄主不弃,请随在下走一遭,陆小凤被困惶月门,还需阁下援手。”

“陆小凤?”西门吹雪的眼睛微微一眯。

“是,陆小凤。”

“他死了吗?”淡然的语调,也不知是否有几分当真。

满楼不由哑然失笑“就在下所知,尚未。”

西门吹雪哼了哼,道“不去。”

“西门庄主请留步”满楼抢先一步出声,定了定,接着问道“西门庄主不是陆小凤的朋友吗?”

“是朋友。”西门吹雪看了满楼一眼,淡淡道“所以倘若他死了,我会替他报仇。”

满楼心里一怔,却很快反应过来西门吹雪话语里的意思,朋友归朋友,但西门吹雪只为自己出手。

或者说,西门吹雪只为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出手,不然陆小凤哪怕死在他面前,他大概也只会等陆小凤死彻底了再去为陆小凤报仇。

想了想,满楼忽然笑道“在下也是从惶月门来,出门前恰巧遇到了两位绝迹中原二十年的武林名宿,二老自漠北而来。”

西门吹雪的眼睛里透出一点极亮的星茫,道“漠北?”

“正是漠北。”满楼浅浅一笑,道“在下身有眼疾,无缘一睹两位极负盛名的前辈风采,但在下有幸讨教过一招,所以自认并无认错。”

西门吹雪沉吟着,绝迹江湖的武林名宿当然数不胜数,但久居漠北二十年不曾踏入中原的武林名宿不超过五个,其中有两个自扬名时起便是孟不离焦、双出双入,他们也正是西门吹雪一直在找的人。

满楼当然看不见西门吹雪眼里的神色,但有意凝神细听的他却也没错过西门吹雪刚才快了一拍的呼吸,脸上却是丝毫不露,径自微笑。

西门吹雪凝视了满楼好一会,忽然道“他们和陆小凤也有牵连?”

满楼也不意外,直言道“是,的确有牵连。可惜在下对他们究竟有何牵连也丝毫不知。”

西门吹雪的眼睛并没有从满楼的脸上挪开,接着道“你和惶月门有什么关系?”

满楼心底暗赞他的敏锐,笑道“惶月门现任总管出身家。”

“而你却对惶月门内发生何事全然不知?”

“是”满楼对西门吹雪尖锐的语气也不见恼,犹自浅浅微笑,淡然道“或许事无干系,或许……”

“或许事关重大。”西门吹雪冷冷的把话接完。

“不错”满楼微微一笑,道“毕竟他现在是惶月门的人。”

“既然如此,你还回去?”

满楼朝着西门吹雪的方向从容一笑,淡定的说道“回!”

陆小凤是满楼的朋友,现在朋友有难,满楼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满楼的话没有点透,他知道不需要。如果西门吹雪连这点也不能明了的话,那西门吹雪也不会是陆小凤的朋友。

西门吹雪又凝视了满楼半晌,才淡淡的轻哼了一声。

满楼何等玲珑心思,早猜到惶月门的事谭青未的口风丝毫不露一是因为陆小凤的麻烦暂时与惶月门无关,二是因为此事对惶月门影响重大,所以他被勒令不得透露。

但如果真的是第二种,那谭青未丝毫不露口风还说明了一事,此事是惶月门的事,不波及江湖,更不会损害到家或是满楼。

倒不是家这些年与谭青末还有什么牵连,而是从重逢的那一刻起,满楼就能感觉到,谭青末的心底还有家。

满楼当然信任自己的感觉。

西门吹雪会问他是否会回去,显然也表明他已想到了这层,所以才问满楼是否要自己往麻烦里跳。

西门吹雪所让人动容的地方,看来远不止剑术那么简单。

月光悄悄移动,温柔而完全洒在满楼的身上,西门吹雪的眼里闪过一抹玩味,忽然道了一声“满楼?”

不经意的三个字让满楼的心不由多跳了一拍。

这是西门吹雪第一叫满楼的名字,冷然沉稳的嗓音却让满楼觉得不由有些窒息。

扬起一抹浅笑,满楼应了一声“西门庄主。”

“幸会。”淡淡的搁下两个字,西门吹雪转身走向等在不远的马车。

满楼怔忡了好一会,才克制着不知为何染上双颊的浅浅羞涩,浅笑着低声道“幸会。”

=============================

觖:感谢诸位亲亲的盛赞及支持,你们是觖最大的动力,觖会努力的^^

汗……好像有种来不及的感觉(错觉?^^)希望明天能再接再励的爬出一段来^^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3

黄昏,悦来客栈。

很普通的一个黄昏,很普通的一个名字,很普通的一家客栈。

不同的是这个客栈的老板娘、店小二比别的客栈的老板娘、店小二更加懂事,所以西门吹雪和满楼入住的时候没有碰到任何多余的麻烦,甚至连对他们暗中打量的眼光也隐晦许多。

这条路是前往惶月门的必经之路,悦来客栈也就在惶月门前不远,前往惶月门的人太多也太杂,在这条道上生存,如果不懂得识时务或少了两把刷子,悦来客栈大概早被人拿一把火烧了。

现在悦来客栈非但没有被烧,反而做的很好,它是这条路上最大的客栈,最大的客栈往往意味着这家客栈非但很大,而且很干净,东西想必也不错,甚至连茶水、糕点、沐浴用的热水也很充足。

听到隔壁的关门声,满楼带点好笑带点安心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为自己的反常不由有些失笑。

他现在居然有些意外,原来西门吹雪还是肯住蓖栈的。

昨日黄昏准备投宿时,西门吹雪仅是撩开马车的帘子往外扫了一眼,随即冷哼一声,在还算宽敞的马车里四平八稳的径自躺下,丢下尚未反应过来的满楼独坐一旁。

本以为西门吹雪愿意连夜赶路,后来才明白西门少爷是嫌外面没有可以容忍的住,虽然满楼并不介意在马车里渡过一宿,但因为马车的局限,两人虽然没有碰到,奈何彼此的气息还是太过接近。

或许是连日的奔波使得满楼的确累了,昨夜居然睡的很好,一夜无梦,唯有这点尚算庆幸。

却不知,那人休息的如何……

***********************************************************

“公子”手上拿着素色肩巾的小二见到满楼出现在楼梯口后忙迎了上去,啪的一声将肩巾搭上左肩,笑道“您的那位朋友已经坐下了,我带您过去吧?”

满楼微微一笑,道了声“劳驾。”

小二识趣的走在满楼前面,速度很慢,彼此相距不过一步,显然已经察觉满楼的眼疾,故而留心。

虽然他看起来和其它客栈的小二一样,精瘦、机灵还有一双常常带笑的小眼睛,但他的招子显然比其它客栈的小二亮堂学多。

两人在稍嫌拥挤的饭桌间穿行,眼看就要接近那个靠窗独坐的白色声音,忽然随着一声惊呼,一道滚烫的汤汁朝着满楼笔直的溅射过来。

满楼神色不变,右手两指搭上店小二左肩上的肩巾,一抽一挑,将突如其来的‘暗器’尽数包裹,随即浅笑着将肩巾折起,递还给尚且呆若木鸡的小二。

“啊呀,我个粗人实在吃不惯南方的包子,小兄弟没惊着吧?别见怪,别见怪。”一张嘴将剩下的半个汤包吞到嘴里,满脸胡子的大汉摸了摸脑袋起身查看。

“呵,这位大哥请勿介怀,不碍事。”满楼笑着向他点点头,旁边的小二却跳了起来。

“呦,这位爷您可得悠着点,这个公子眼睛不方便,倘若碰着了伤着了可怎生是好?!”

“呸,爷我瞧着你的眼睛才不好!人家小哥可利索着呢!”

“哎,我……”小二本想反驳,但想想又忍不住有些怀疑,经过刚才一闹,连他也忍不住怀疑面前这位斯文俊朗的公子当真眼睛不好?但是……

满楼却是但笑不语,只是比了个手势请店小二继续带路。

摇了摇脑袋,店小二压下心里满腹怀疑,继续往前走,但还是忍不住回头偷偷瞧上几眼。

落了坐,给了赏,满楼才算摆脱了那混合着好奇与打量的眼神。

西门吹雪定定的看了他一会,不紧不慢的把面前的三素两荤报了一遍,一边报一边以筷子轻点盘边,发出很小声的轻微细响。

满楼暗自惊讶于西门吹雪的细心,心里有丝异动,笑着谢过后忽然问道“西门庄主可听到什么了?”

西门吹雪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的发现对面看着斯斯文文的满楼竟也是个老江湖。

陆小凤以往提及满楼对他的诸多帮助时,西门吹雪也曾以为满楼动用的是家的财力及人脉,但现在看来,帮了陆小凤的应该是满楼这个‘人’。

在江湖上,消息最多的地方不是客栈就是赌场。

这两个地方都容易让人头脑发热,头脑一热,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能说出来。

悦来客栈是距离惶月门最近的地方,如果惶月门有什么风吹草动,悦来客栈里不会没有消息。

“漠北龙王有意和惶月门联姻”西门吹雪提到‘漠北’的时候眼里很快的闪过一丝光亮,他故意不接着往下说而是盯紧满楼,但满楼却依然是那副温和安定的笑容。

西门吹雪喝了一口茶,接着道“陆小凤抢了龙王的女儿及陪嫁丫头,目前被扣于门内暗牢。”

满楼有些怔愣的抬起头来,随即点了点头,转过脸去低咳一声。

“陆小凤私通牢头之女脱身,骗走温廷树八十老母,朝廷通缉榜文今日即到,悬赏2万两。”

“不可能。”满楼低呼出声,最后一条定是有人信口雌黄。

“哦?”西门吹雪好像很有兴趣的似的看着满楼,道“为什么?”

满楼无意识的把玩着茶杯,有些无奈的想总不能说那是因为陆小凤不止一的正色扬言――再混蛋的人也该知道别人的母亲不能牵连,莫忘了无论是什么年纪,女人依旧是女人,都该被怜惜。

怔了一下,满楼忽然有些迷惑的抬起头来,爽朗的轻笑出声。

西门吹雪看着他,眼里也闪过一丝难得的笑意。

虽然不可置信,但西门吹雪的确是在说笑。

江湖里流传的消息当然不可能全是真的。满楼知道这点,西门吹雪怎么可能不知道?

满楼心念一动,猜到了几分,不由笑的有几分羞涩,抬头道“西门庄主猜到了?”

西门吹雪轻轻哼了一声,并不接口。

满楼稍稍一欠身,道“事出突然,在下情非得已,得罪之还请西门庄主见谅。”

虽然满楼从始至终都没说过那两个来自漠北的人便是西门吹雪要找的人,但他也隐瞒了那两个人是漠北龙王的恩师。

既然是龙王的恩师,自然不是西门吹雪有意要找的那两位相携相伴却已绝迹中原的孤高剑客。

西门吹雪刚才听到消息说龙王有意联姻,且已经派了人来时,自然猜到了这点,也想到满楼必定是怕他不肯去救陆小凤而有意误导他,引起他的兴趣,而他……也的确被‘骗’来了。

西门吹雪交叠着双手凝视满楼,忽然道“满楼,无妨,其实我已觉得此行非虚。”

满楼浅笑着点点头,抬手举起茶杯挡去不经意间传来的一丝触动。

***********************************************************

“公子?”小二轻轻放下手里的两桶冒着烟的热水,抬手扣门“小的给您提热水来了,您是否加点?”

满楼沉默了一会,笑道“有劳小二哥。”

店小二推门而入,随即反手掩上,提起其中的一桶水慢步走向满楼,满楼背对着门坐在浴桶里,在已然微湿的黑发间隙中,隐约可见脖颈与肩膀的皮肤。

水是满的,不小心有些洒了出来,小二连忙收回直白的目光抬脚避开。

“小二哥,你在这做了几年了?”

虽然看不到满楼的脸,但柔和的声音使人不难想象出他唇边经常带着的那抹安然闲定的笑容。

“不少年头了,打小巴干这个。”小二将手里的木桶抵住满楼的浴桶,道“公子,我给您加水。”

滚烫的热水猛的灌下,小二的右手同时贴着桶边抽出银光闪亮的匕首向前横划,但前面已无人影。

满楼站在他的身后,右手贴在他背上,道“阁下莫惊,回答在下三个问题,在下自然不会为难与你。”

店小二微微点了个头,忽然右手横回,匕首向后。

满楼暗叹一声,连点小二少海、青灵、内关三穴道,左手轻拍,店小二闷哼一声,右手垂软。

满楼轻声问道:“漠北龙王派女前来所为何事?惶月门是否知道内情?陆小凤现在在哪?”

那店小二一声冷笑,道“老子什么也不知道!”

满楼右手点上小二的人迎穴,叹了一声,刚想说话,却听门外风响,眉尖微皱,反手拍开窗户,将店小二丢了出去。

那小二陡然一惊,慌忙疾步离开。

西门吹雪走了进来。

满楼带上窗户,却没有马上回头,只是低声道“能否劳驾西门庄主屋外等候,容在下整理衣冠?”

西门吹雪却毫无顾忌的对着满楼上下打量了一番,为了将店小二骗至桶边就近拿住,满楼的浴桶中的确有水,所以虽然他现在穿着里衣,却因浸水而紧贴在身上形若无物,的确有些狼狈。

不过满楼未曾束起的头发却为这份狼狈添了一份别样的媚惑,虽然满楼背对着西门吹雪没有任何动静,西门吹雪却忍不住走了过去。

顺手抄起床上的中衣披在满楼的肩上,在手指无意中触碰到满楼耳后皮肤之时,满楼微微一颤,不留痕迹的向左退开一步,侧过脸来微微一点头,立刻着手束衣。

西门吹雪静静的凝视着满楼染上薄薄一层淡红的耳后根,忽然开口道“你怎么察觉的?”

束好衣服,满楼转身向着西门吹雪微微一笑,走到桌边将长发简单的束起,道“我在楼梯口就听见他将肩巾搭在左肩,后来借他的肩巾去挡汤汁,果然如此。”没有一个从小做这行的店小二会将肩巾搭在左肩,除非他是左撇子,但他却用右手拿匕首。

西门吹雪应了一声,瞥了眼屋外,道“但他的确是悦来客栈的人”门外横七竖八躺成一片的都是来做接应的,刚才有闻声而出的老店客认出了其中在厨房跑腿及另几个跑堂的人,其中甚至还有一个算帐先生。

满楼苦笑了下,不言语。

西门吹雪却不放过他,靠近了满楼一字一语的道“满楼,你应该知道,他也是惶月门的人。”

傍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离惶月门那么近,与其说悦来客栈是惶月门前的一个客栈,不如说他是惶月门的前哨房。

也就是说,惶月门要杀满楼!

满楼刚才会苦笑不答,也是为此,连满楼自己也不知道惶月门要杀他做什么,甚至不惜在自己门前动手。

“在下知道。”浅浅的笑了下,满楼动手倒了杯热茶,现在已经入秋,还没有干的里衣贴在身上不由有些冷。

凡事有因,一事因则为一事果。

如果现在不知道,那便是时候未到,与其现在困扰不堪,不如暂且放下,到该被重新提起时自然会被提起。

“而你放了他。”西门吹雪瞥了眼窗户。

“是。”满楼点点头,“在下无意伤他的性命。”

丢那小二出去非但是放了他也是救了他,不解开他的穴道那些赶到窗外的人才不会杀他。

“不过,在下也很肯定,他会回来。”满楼浅笑着淡淡说完,才又闲定如常的喝了口茶。

西门吹雪看了看他,继而点了点头。

++++++++++++++++++++++++++++++++++++++++++++++++++++++++++

觖:事情还没完=_=/这个夜晚还真长呀……

嗯……顺便说一句,下一章里西门和应该会有所争执。这篇东西因为是全新的,所以两人的关系还需要磨合^^

另外,觖很悲惨的发现自己没有每天写文的天赋(泪……)为了避免觖的鼻子像匹诺曹一样越变越长,觖还是乖乖的三天左右更新一好了,对不起昨天等文的大人,为了有所补偿,觖决定拿出一篇古龙式的西门和的H,不过事先申明,是短篇,而且类似恶搞^^

另外,感谢诸位亲亲的一贯支持^^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

孤灯如豆。

本该是个宁静如水的夜晚,却因地上未干的水渍及凌乱的鞋印而多了一份难以安定的焦躁。

外面起风了,不止如此,似乎还混着落雨声,这样的日子最幸福的事莫过于蜷在被子里与枕边之人夜半闲语,可惜满楼现在没那么好的福气。

西门吹雪也没有。

西门吹雪眯着眼睛看他,从满楼用内力将身上的湿气逼干的那会起他就一直在盯着,眼光直率的毫无掩饰。

满楼却是一副恍然未知的样子,径自品着杯里的香片。

“你信吗?”西门吹雪的声音依旧是冰冷且毫无波动,眼里却带着一丝玩味。

西门吹雪的眼睛很少流露出情绪,所以每当他流露出情绪时,都和他的笑容一样带点尖锐。

满楼浅浅的笑了,道“信,也不信。”

信的是惶月门会杀他,不信的是谭青未要杀他!

西门吹雪轻轻的哼了一声,目光移向梨木桌上的两盏茶,冷冷道“茶味会变。”

“茶味变乃水在变,茶不变。”满楼把玩着瓷杯,慢悠悠的向左转了一圈,忽然转向了窗口的方向,静静的听了好一会,放下瓷杯道“西门庄主,在下的客人到了,告辞。”

说着起身走向门口,在开门的刹那满楼毫无偏差的躲过一把猛然袭来的中制规格的鬼头刀,甚至还向着一刀扑空的黑衣人那微微一笑,才身影一晃,转眼已在三尺开外的一棵四人粗的槐树上。

西门吹雪眼里的赞叹一闪即逝,冷冷的睨向呆在门口进退不得的黑衣人。

***********************************************************

同样是被满楼制住后背,小二这显得沉静多了。

心有余悸似的摸了摸左臂,小二苦笑道“这位公子,你的眼睛真的不方便吗?”

“小二哥”满楼的微微一笑,道“我还是问你三个问题,你若答了,在下决不为难于你。”

小二的面色转了又转,满楼手并没有紧贴他的后背,但小二确信这只看似毫无威胁的手可以在瞬间点上他18个穴位中的任何一个,当然,他也可以自己选择就这样倒栽葱的栽下大树,直接埋进土里。

可小二既不想被制住穴道也不想头下脚上的埋在树底,所以他只能乖乖的叹口气,乖乖的答道“公子你问吧。”

“你可知在下为何确信你会去而复返?”

出乎意料的问题使得小二微微一愣,摇头道“为何?”

满楼淡淡道“经过方才一事,你们总该知道杀我不易,与其大费周折的取在下性命,不如让你假被制住。你们料到在下救友心切会对你连番追问,所以你大可就势给出误人的线索,那在下定会被你们导向相反的方向。”

小二身体一僵,没有说话。

满楼接着道“且撇开这点不谈,小二哥认为,此回去你当真可以安然无恙?他们的规矩,小二哥总该是懂得……”

“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满楼将手轻轻放下,小二慌忙转身,紧咬着牙关对上那张斯文儒雅的脸,满楼淡淡道“在下曾抚上过你的人迎穴……所以猜到小二哥该是身不由己的人。”

抚上小二人迎穴的同时,满楼已察觉到他的喉间有不自然的突起,会在这种地方藏毒的人,他们命通常都不值钱。

“最后一个问题,小二哥是否还想活下去?”

小二震惊的抬起头来,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问题,但对他却犹如当头一棒,他已习惯被人拿捏着命运,也已以为自己早就看淡生死……但当他忽然有机会自己做主之时,小二才知道,自己不是看淡,只是不敢奢望。

如果可以,他想……

“活。我想活下去。”

小二的吸进一口气,哪怕只是将这句话说出来,他也已经知足了。

满楼笑了,柔声道“既然如此,小二哥请吧,在下虽然不才,但挡你身后的人一阵,却也应该够了。”

小二眨眨眼,看着满楼,却完全不能理解。

这个闲定斯文的公子刚才敏锐而准确的道破他的企图后,小二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和这个公子相差太远,根本不足以为敌,所以他只希望在死之前有机会面对自己,坦诚的说出自己还有组织里的弟兄一直不敢去奢望的念头,但现在,这个公子却说要救他?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一个非亲非故而且还想杀自己的人?

“因为你想活下去。”

满楼淡淡的笑了,想起在酒楼里店小二的那句“呦,这位爷您可得悠着点,这个公子眼睛不方便,倘若碰着了伤着了可怎生是好?!”

无论小二当时为了什么说出这句话,满楼都觉得不重要。

重要的是,救一个人永远比杀一个人快乐的多,尤其是救一个真心想要活下去的人。

小二扶在树干上的手渐渐收拢,忽然跪倒在地,低头道“公子,我是粗人,但我也知道你待我已是恩重如山,我,我可以全都告诉你……”

“小二哥”满楼伸手在小二的手肘微微一托,笑道“小二哥,往事已矣,在下想要知道的……也已知道了。”

小二傻瞪瞪的看着满楼,忽然又是一拜,头也不回的越过满楼离去。

他会记住这个公子的,这是他任务中里唯一失败的一,但折在这位公子手里,他服气!

小二没有回头,也不用回头,他相信那位公子做出的许诺,他相信自己可以活下去,他或许会去做个真正的店小二,有一家自己的小捌馆,如果有天再能碰到这个公子,一定请他喝壶好茶……

满楼轻轻舒出一口气,向着林子的,朗声道“阁下还请出来吧,那位朋友的路,在下已经作保了。”

风过,林中悄然无声。

满楼虽然眉宇间一派安闲,却也仔细留心着对方的脚步。

四个人……

四个逐渐靠近的人。

忽然,那四个人的脚步停住了,在短暂的踌躇后立马向后退去,转眼不见踪影。

满楼不用回头,他知道站在他身后的是谁,西门吹雪。

那冰冷的视线及张扬的杀气让满楼不由有些叹息,但空气里传来的淡淡铁锈味却让满楼身形不禁一晃。

血腥气……

难怪那四个人走的如此决然,如果说满楼让他们以为尚且可以一搏,那西门吹雪则明摆着只会给他们一死。

那种死亡,冰冷而且决绝,没人会天真的以为在西门吹雪的剑下可以有所侥幸。

他们不想死,所以他们走了。

满楼也想走,但他不能。

近乎是毫无来由的怒气将他钉在原地,仿若可以看见,他知道身后的人一身白衣,神情冰冷,眼里没有一丝波动却饱含杀气!

满楼更知道西门吹雪的身上一定没有血迹,西门吹雪手上的三尺青锋也没有沾染血迹,但西门吹雪的剑下却走不出活人。

西门吹雪……

满楼在这个飘着些微雨丝的夜里第一认识了江湖上的西门吹雪,这个被江湖人每每提及时莫不是使人敬若神明同时也噤若寒蝉的西门吹雪……

一个手中有剑,孤傲冷然的西门吹雪……

+++++++++++++++++++++++++++++++++++++++++++++++++++++++++++

觖:嗯……谢谢到觖的小窝来看文的诸位亲亲,鲜网那么难刷,大家却还是愿意来逛逛,觖真的很开心,谢谢大家^^

那篇恶搞的H会是单纯的一篇番外,这个星期内拿出来吧^^不过我们还是以‘恶搞’为主,YY为辅吧……(逃^^)

流星、无剑──无识无责任番外

写在前面:这是西门和的无责任恶搞短剧,仅是名字相同,与任何正文无关^^

×××××××××××××××××××××××××××××

如果西门和有所争执──

流星◎无剑

夜,崖顶。

两道欣长的人影并肩而立。

一道流星划过。

数尺开外另一对相依相靠的人儿发出赞叹之声。

满楼微笑。

西门吹雪:“七童,你笑什麽?”

满楼:“想起儿时得见流星的一些回忆。”

西门吹雪:“儿时?谭青末?”

满楼:“西门,他是我儿时的书童。”

西门吹雪:“哼!”

拔剑,剑光一闪。

剑光波及但见树木凋零。

西门吹雪收剑回鞘,冷冷一哼。

西门吹雪的剑与天上的流星,谁的更快,谁的更亮,谁的更让人永生难忘?!

满楼微笑著靠近,拿过西门吹雪手里的剑,低头轻抚……

抬头,微笑,扬手,剑被丢下悬崖……

冷风吹过……

西门吹雪:“……”

第二日,江湖传言,西门吹雪昨夜崖顶悟剑,流星过,剑光过,剑坠悬崖,西门吹雪就此达到无剑境界。

=============================
觖:纯属胡闹,欢迎鸡蛋^^
PS感谢冰亲提供的灵感^^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5

满楼回到自己的厢房时,天色已经微亮。

他和西门吹雪对持了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中他们只说了六句话。

满楼紧握成拳的手扶著树干问:“对阁下而言,人命为何?”

西门吹雪扫了满楼一眼,淡淡道“人命。”

人命就是人命,可以很强韧,也可以很脆弱。

满楼接著道“对阁下而言,你又为何?”

西门吹雪回答的没有一丝迟疑,道“人命。”

满楼的拳头渐渐放松开来,道“既然如此,阁下何以如此轻贱人命?”

西门吹雪凝视著满楼,道“付身於刃的人命,不是人命。”

满楼怔忡了良久,忽然一声轻叹,自槐树上飘然落下,举步回屋。

他能感觉到西门吹雪的眼光一直跟著他,但满楼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

满楼的房间与其它厢房一样,有桌子有椅子也有一张床。

不过此时满楼的床上却躺著一个人,躺著一个大大咧咧甚至张著嘴巴在打呼的人。

满楼微微一笑,径自走到屏风後换下湿透了的衣裳。

床上的人挪了挪身子,懒洋洋的睁开一只眼睛,道“嘿嘿,满楼,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哦?我为何要意外?”屏风後的声音透著笑意,道“陆小凤无论出现在哪里,都不应该叫人感到意外。”

床上的人是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也是那个在惶月门里急急忙忙写下个‘西’字叫满楼去万梅山庄搬救兵的陆小凤。

此刻他却没事人一般舒舒服服赖在满楼的床上打哈欠。

陆小凤坐了起来,又伸了一个懒腰,才道“哦?为何?满楼快说来与我听听。”

满楼笑著从屏风後走出,道“惶月门的人倘若是与你为难,这的杀手理当冲著西门吹雪去,但这的目标是我。很明显,一则说明惶月门里有了什麽变故,所以我才成为众矢之的,二则说明你已经不在惶月门,所以惶月门的杀手也没必要无端开罪西门吹雪。”

陆小凤大笑,道“惶月门倘若好酒好菜的招待我倒也罢了,偏偏那两个卓老儿偷懒,想将我锁在密室里,没有好酒美人的地方,我留他作甚?”

满楼笑著想了想,道“能取你性命的人走了?”

“不”陆小凤摇头,道“他只是忽然发现另一个人的性命比我更碍眼,所以暂时没空理我罢了。”

满楼好奇道“他为何要取你性命?莫非你当真抢了龙王之女?”

陆小凤!的一下跳起来,脸色大变道“我可不会去招惹那只母龙王,她简直比母老虎更难招惹。”

满楼不甚赞同的皱皱眉尖,忽然笑道“你惹过她了?”

陆小凤苦笑著摸了摸胡子,看著满楼毫无偏差的在椅子上坐下,忽然道“满楼,你有没有坐空的时候?”

满楼奇道“你希望我坐下时落空?”

“不”陆小凤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我只希望你坐下时正好坐在母龙王的腿上。”

满楼险些被刚刚喝进口里的茶呛到,笑道“你坐过了?”

陆小凤点头道“坐过了。”

满楼笑道“有趣吗?”

陆小凤道“有趣,非但有趣而且刺激。”

“哦?”

陆小凤一本正经的道“和一屁股坐上个马蜂窝一样有趣又刺激。”

满楼大笑。

陆小凤也笑了,笑的甚至有几分得意,道“好在我当时喝的是老五的酿,母龙王虽凶,我却照样魂留极乐。”

“五哥?”满楼一愣,转而笑道“对了,又已入秋,菊当开的正好。”

陆小凤点点头,道“老五知道你去惶月门,所以托人捎了几坛酿给你和谭青末,没想到你来不及喝上一盅,却让我先享了口福。”陆小凤一边说一边变戏法似的从桌底拿出一坛,笑道“我临走前顺手摸了一坛,本想叫上你和西门吹雪,谁知刚到这里就碰上件怪事。”

“哦?什麽怪事?”

陆小凤目光闪动,道“有两个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却跑去树上站著淋雨,你说是不是怪事?”

满楼浅浅一笑,道“的确是怪事。”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吵起来了?”

满楼细细的想了会,道“算不上,只是……我有些搞不懂那人。”

“西门吹雪本来就是个怪人”陆小凤大笑,道“不过却不是个坏人。”

“我知道”满楼淡淡的点点头,慢慢道“其实是我考虑不周,连累的别人丢了性命。”

陆小凤看了满楼好一会,握住满楼的手,道“满楼,你若救得了一个人,是你的功德与善心。但你若救不了一个人,却决不是你的罪孽。”

满楼怔了一会,微微的笑了,反手握了回去,慢慢的点了点头。

陆小凤是个多可爱的朋友,满楼从来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陆小凤嘿嘿的笑了下,顺手拍开酒坛子,屋中顿时弥漫著清润的酒香。

陆小凤了吸了口气,满足的呼了一声,拍著满楼的肩膀道“搞不懂的人就慢慢搞,搞著搞著就懂了。我现在就把那个怪人捉来,有酒无友的蠢事做多了怕要挨雷劈。”

满楼顿时失笑,大笑著点了点头。

***********************************************************

三个酒杯,三个人。

酒是好酒,这麽纯的酿果然是家老五的手艺。

入口清淡,後劲十足。

陆小凤已有些薄醉,满楼的脸上也已稍显绯红,只有西门吹雪的脸色依旧苍白。

陆小凤笑道“这麽好的酿,只有一坛实在太少,满楼,不如我们回去,找上老五一起尽兴?”

满楼浅笑著把玩手中的被子,道“你先去,我还有事未完。”

陆小凤挑著眉毛道“什麽事?”

满楼淡淡一笑,道“已经惹上身的麻烦,既然甩不掉,只有解决它。”

西门吹雪抬头看了满楼一眼,陆小凤皱著眉道“你知道惶月门为何要你麻烦?”

满楼摇头,“不知道。”

陆小凤道“你知不知道惶月门里有多危险?”

满楼道“我知道。”

“那你还去?”

“去。”满楼浅浅的喝了一口,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何况……我一向不擅玩你追我躲的游戏。”

陆小凤大大的叹了口气,道“我是见了麻烦就躲,你是有了麻烦就解决,难怪你的麻烦总是比我少些。”

想了想,又看向西门吹雪道“你准备去哪?”

西门吹雪看了陆小凤一眼,道“惶月门。”

陆小凤瞪大双眼,道“你去惶月门做什麽?也是去解决麻烦?”

“不”西门吹雪慢条斯理的喝了口酒,道“去找麻烦。”

去找从漠北来的那些人的麻烦。

虽然漠北龙王的恩师不是西门吹雪要找的人,但同在漠北,相信一定有另两人的线索。

西门吹雪自然也要去惶月门。

陆小凤眼睛转了转,大笑道“好!妙极!我也要去惶月门!”

满楼笑道“你不怕那只母龙王了?”

“怕!”陆小凤一缩脖子,嬉皮笑脸道“可我还是想去凑热闹,更想去看看让我溜了的卓老头的脸色!”

=============================
觖:*关於‘七童’这个称呼:原著中是出现在《陆小凤传奇》第一册里(也就是霍休那个案件),阎铁栅说过‘……你一定就是家的七童了,你几个哥哥都到俺这里来过,三童五童的酒量尤其好’,满楼笑著说‘七童也能喝几杯的’。

*‘搞’这个字在南方的习惯用语中有多重意思,这里文中的意思也带有‘琢磨’和‘理解’的含意(有没有人想歪?呵呵^^)

*流星恶搞中关於满楼是怎麽知道有流星划过的:来,大家把文往回翻翻,有没有看到‘数尺开外另一对相依相靠的人儿发出赞叹之声’,对,就是因为他们看见,然後赞叹,然後才知道的^^

==============================

附送一个西门的恶搞剧场:

《轻功》

如果陆小凤这麽说──

陆小凤了吸了口气,满足的呼了一声,拍著满楼的肩膀道“搞不懂的人就慢慢搞,搞著搞著就懂了。我现在就把那个怪人捉来,我们一起搞。”

西门吹雪出现在门口,一脸高莫测“搞什麽?怎麽搞?谁来搞?”

陆小凤:“呃……”

满楼,笑。

某人:“废话,当然是3P,一起搞!”

西门吹雪,怒!

满楼,愣住。

陆小凤大惊失色,逃:“不是我说的啊……西门吹雪你冷静点,真的不是我说的啊……”

日後,江湖传言,陆小凤的轻功之所以独步武林,西门吹雪功不可没。

──完──

觖(鼻青脸肿、瑞气千条的回来澄清):呃,没错,上面这个也不是H(飞逃^^)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6

黄昏,惶月门。

满楼背著双手站立在‘惶月门,众人无人’的奇怪门匾下,悠闲的享受秋日的夕阳。

他们一行人到达惶月门後,西门吹雪和陆小凤立刻前往漠北龙王一行人的厢院,他无意去凑这个热闹,所以自己随性走走。

偌大的一个惶月门,满楼却独独偏爱这个靠近大门的地方。

这里的风很舒服,甚至有些肆意,却意外的抚慰人心。

忽然,满楼转了个身,浅浅的笑了“青末,没有在忙吗?”

一株枫树後转出一个欣长的著藏青色衣衫的人影,鞠身一礼,沈声道“爷,打扰您了。”

谭青末从小巴跟著满楼,本来一直唤满楼为‘少爷’,但这重逢起,就已改口成‘爷’。

“哪里,我也不过随性走走,这里的风很好。”满楼一边说,一边微微点头,谭青末立刻会意,悄然无声的靠了过来。

满楼在门匾的下方抬起头来,谭青末站在他身後一个半步的距离──和儿时的也无差别。

“青末,对我去而又返,你可好奇?”

谭青末始终半垂著眼帘,闻言後极快的抬起头来看了满楼一眼,随即低头道“爷,只要您愿意,随时来。”

满楼转过身来,正对著谭青末,过了好一会忽然微微一笑,道“青末,这块牌匾的来历你可否对我说说?”

“是”谭青末恭敬的一低头,瞥了眼牌匾,道“匾上的话原是年前独霸中原的‘追风剑’徐疾风所说,他当年因为私人过节独挑惶月门,结果惶月门内死伤惨重,门人之中无一胜出。後来上任门主在3年前於开封一带寻得徐疾风,8日後带徐疾风首级返回,为惶月门一雪前耻。朝廷得知此事後命当年的右宰相题词於匾,一为追记,一为提点。”

“原来如此”满楼沈吟著点点头,正想说话,却忽然打住,状似不经意的低咳一声,右脚脚尖微动,指向西南方。

谭青末一怔,脸色不变,低头道“爷,是我无能,没将门内的琐事打点干净,扫了您的雅兴。”

满楼浅浅一笑,淡淡道“无妨,这个目标兴许是我也不一定。”

两人不疾不徐的说著话,西南方向也始终没有动静,夕阳渐渐敛去,当最後一抹余晖尽数消失时,谭青末右手急扣腰间,左步横跨,一条近似溶於夜色的黑影猛然荡出,只听连著数声脆响,谭青末手腕抖动,黑色长影立回,消失在他手中。

四个黑衣人都连退三步,只觉得各自的虎口一阵阵的发麻,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厚斧。

这种厚斧最初是从喇嘛那传来,每只厚斧重逾七十七斤,大开大阖间很是霸道,中原武林中据说练成的人不多,这回却一下来了四个。

满楼淡淡一笑,道“青末,原来你後来习的是鞭。”

“是。雕虫小技,在爷的面前献丑了。”眼睛盯紧那些缓缓移动的黑衣人,谭青末的回答依然恭谨。

握在他右手手腕中的,是条藏青色的长鞭。

这条长鞭看著朴实无华,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些黑人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它可以在那麽快的游走之时还有力量挡下刚才的所有攻击。

“不知各位乃何方神圣,既然到惶月门前烧山,就请留下名来。”‘烧山’是行话,指的就是这样跑人门前来找麻烦。

谭青末的声音低沈稳定,那四个黑衣人却充耳不闻,极快的换了个眼色後身形再动。

两条黑影腾空而起,一条黑影矮下身子疾步靠近,另一条黑影却在猛然一跃後消失身影。

谭青末手腕再动,长鞭悄然卷出,鞭身直直的砸向矮身靠近的黑衣人,鞭梢却似蛇信子般卷上由空中靠近的黑衣人的手腕。

那三人手中的厚斧同时砸下,谭青末却比他们都快,只听连著两声闷哼,被鞭身砸中的黑衣人笔直的向後飞去,被鞭梢卷上的黑衣人却被拖著砸向身边的同伴。

那同伴心里一惊,左手下拍,险险避过,同时不忘用右手的厚斧直取鞭梢,谭青末手腕微转,鞭梢猛然沈下,那斧子自然砸了个空。

从一开始开打到现在,除了谭青末问过的话外,那些黑衣人一点声音也没发出,空气中只有沈重的厚斧破空之声,间或有著一声清脆的鞭梢回卷声。

满楼并不担心,从兵器上看,那些黑衣人的厚斧只有在近身交手时才是最大的威胁,但谭青末的长鞭却是远近适宜,舞开之後,一时之间那些黑衣人休想靠近。

谭青末慢慢的调整呼吸,虽然他紧盯著眼前这个没有受伤的黑衣人,但他真正在找的是那个一跃之後不见身影的人。

那个人,又在哪里?

满楼微微一笑,忽然轻叹一声“好杂的功夫”,腰身微动,抬腿踢出,眼看就要踢到挡在他前面的谭青末,却不知怎麽的踢中了似乎是从土里猛然冒出的黑衣人。

那人惊呼一声,被踢得向左跌撞开去,只觉得右胳膊一阵无力,竟然无法再抬起,不由惊魂未定的看向满楼。

这个身著月牙色长衫的年轻人从一开始就站在谭青末身後没有动过,没想到出手之间却是如此了得,非但看破了他的地遁之术,时间上的掌握更是正正好好。

满楼微微一笑,道“阁下的地遁之术已是炉火纯青,在下佩服。只是地遁之术同为障眼法的一种,倘若用来偷袭,固然出其不意,但一经窥破,难免无力自保,阁下三思。”

那人身形晃动,不由再退一步,与另一个还站著的黑衣人交换了个眼色,手中的厚斧忽然脱手而出,旋转著逼近谭青末与满楼,来势之间又快又猛,还携著让人心寒的‘呼呼’之声。

那两人也不迟疑,手中的厚斧一经丢出,立马跑向受伤的同伴,拾起同伴的厚斧後一边丢出一边急退。

谭青末眉端不动,手中长鞭迎上厚斧,满楼却忽然袖口卷出,手腕一翻,指间赫然出现三排顶端尖锐无比的长针。

那些长针细如毛发,破空之声本就微弱,在那些厚斧发出的‘呼呼’之声的掩盖下更是微不可闻,而且针的周身被涂上了黑色,在夜色里甚至不见一丝光亮,当真危险之极。

谭青末收了长鞭,看著满楼手中的长针慢慢的舒了一口气。

“多谢爷出手相救,仆下感惭愧。”谭青末一边说,一边单膝拜倒。

一想到两人刚才的险境,谭青末不由一身冷汗。

如果爷有个损伤,那他即使万死也不足以辞其罪。

“青末,你怎的如此客气?快快起来”满楼浅笑著去扶他,忽然只听耳後传来一阵细微声响,心道不好,就势前扑,搂著谭青末滚出数尺。

数排同样的长针钉入地下。

谭青末立刻反应过来,右手环上满楼的腰侧,在两人停下後将满楼完全护在身下,唯恐再有袭击。

过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满楼才笑著拍拍谭青末的後背,左手不经意间划过谭青末的後颈,不由怔住。谭青末大惊,慌忙起身。

满楼的脸色高莫测,谭青末只觉得後背上一阵阵的冷汗,手上却不敢停,自然而然的单膝跪下,为满楼掸去身上的尘土。

“青末……”满楼扶住谭青末的肩膀。

谭青末一阵僵硬,怔愣了好一会後才慢慢低头,露出脖颈,满楼的手由领口探入,触及之後两人都是微微一颤。

那是一个很旧的伤疤,即使满楼无法看见,也由手感知道了那把疤痕有多狰狞。

不过那疤痕也很奇怪,似是长鞭所伤,却又带著刃印,而且那刃非但锋锐,必定还带著类似於锯子的利齿。

这是什麽兵器满楼心中实在没底,不过他现在也无暇去想这些,只是满心的愧疚与愤怒。

究竟是谁,会对谭青末下这样的毒手?!

谭青末,他离开家到了惶月门後又受了多少苦难?!

满楼搁在谭青末肩膀上的手微微颤抖,半晌按住谭青末,缓缓道“青末,你……不容易。”

谭青末不期然的眼睛一酸,满楼的这声‘不容易’里包含了多少感情与体谅,谭青末心里清楚。

“爷……”谭青末淡淡的笑了笑,道“都过去了,这是意外,不算什麽。”

满楼缓缓的点了点头,他们现在是在惶月门,有些话也只能点到即止,谭青末当年发生了什麽事,满楼自己会弄明白。

“青末,刚才的暗器应该是早已设下的暗器,机关许在树上,你去看看,自己小心。”

“是。”谭青末半垂下眼帘,又恭谨的退回了一步半後的地方,待满楼离开後才去树上逐一查探。

暗器果然是被按在不远开外的一株枫树上,机关到是极为简单,看来真正有威胁的还是那些长针。

但那些人的目标究竟是谭青末还是满楼,谭青末自己也心中不明。

正借著月色打量手中的机关,忽然一个抬头,却见到另一个与自己身高相似,却比他更为阴沈的欣长人影。

纯黑色滚金边的长衫,袖口巧妙的按有惶月门门印图案──温廷树,惶月门现任门主。

“门主”谭青末後退一步,低头行礼。

温廷树冷眼看著他,打量了好一会才缓缓靠近。

谭青末只觉得一阵窒息,却仍将自己钉在原地。

“聊的可还愉快?”温廷树的声音温和低沈,但语速独特,一停一顿间与人无形的压力。

“是。”谭青末道。

温廷树的手缓缓的伸向谭青末的後颈,谭青末咬著牙关,感到那冰凉的手指在後颈背的伤疤那慢慢摩娑。

“青末……”温廷树勾著谭青末向著自己渐渐拉进,贴著谭青末的耳廓道“别忘了这个伤疤是怎麽来的。”语毕,温廷树手上用力,一口咬在谭青末的疤痕之上。

谭青末剧震,却没有推开温廷树,只是慢慢的闭上眼睛。

***********************************************************

满楼并没有直接走回自己的厢房,却是站在靠近厢房的‘惶月湖’边发呆。

惶月门里的枫树很多,现在正是红枫开的正好的时节,虽然无法看到层层W红中透著淡淡金黄的枫树,单听那风拂树梢,树叶间彼此摩娑的沙沙声却也是一种享受。

一阵风过,满楼察觉到身边已经多了个身影。

一个散发著微冷的气息,一身白衣的身影。

西门吹雪。

两人并肩站著,谁也没说话,静静的享受著月下的惶月湖。

自从那夜过後,两人一路上都似相安无事。

但西门吹雪知道满楼有意保持著距离,一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距离。

西门吹雪本也不以为意,奈何自己就是看不得这人独立湖畔的寂寞,居然鬼使神差的走了过来。

其实不是寂寞,只是掺著寂寞的一种低沈的气息,慢慢的饶在这个月白色人影的身边。

不适合。

虽然满楼平时惯有的和煦、安然的气息没有消失,但依然让人觉得不适合!

不适合的……让人不忍……

一阵强风,满楼忽然浅浅一笑,身形微动,半空中左手急出,腰身一转,右脚轻点湖中浮萍,转眼回到岸上。

手上,拿的是一枚枫叶。

一枚刚刚离开树梢,还未落入湖中的枫叶。

微微枯黄的叶边,暗色的红,被满楼轻轻夹在两指之间,微微转动。

西门吹雪的眼中闪过赞叹,这人果然是好俊的轻功。

那一闪一探一回之间,端的是行云流水般的洒脱自如。

拈著枫叶,满楼身上那不甚适合的气息退去不少。

又是一阵风过,两道人影同时掠出,湖中浮萍微微一沈,两人转眼间过了二十一招。

满楼微微一笑,指间又多一枚枫叶,刚欲转身,却觉得腰上一紧,在满脸讶色中重心不稳的向後倒入湖中。

西门吹雪缠在满楼腰间的手臂并未放松,反而顺势贴上,两人一起倒下。

满楼低呼一声,在後背贴上冰凉湖面的同时,带著微冷气息的薄唇也印上了他的双唇。

=============================

觖终於打晕了报告大魔王,因为晚了,所以连发两章,顺便对久等了的大人们说声抱歉^^

因为学校安排,所以觖要脱离文明世界……五天^^

那咱就5天後见吧^^

PS感谢留言的诸位大人,觖也欢迎鸡蛋番茄^^

H……H……(西门吹雪X满楼)完

夜。

子夜。

漆黑的子夜。

一室,一烛,两个人。

两个只该天上有地下无的人。

这样的人出现一个已经很不得了,现在却有两个,而且这两个人还相遇了,你说这事情怎麽得了?

西门吹雪,满楼。

西门吹雪吹的是雪,不是血。

满楼虽然没有鲜满楼,却能让人犹如身在满楼的鲜之中。

这两个不得了的人,现在在哪呢?

在屋子里。

在屋子里的床上。

在屋子里的同一张床上。

一张形式古朴的雕大床。

这张形式古朴的雕大床现在被遮住了。

床,当然是被床帷遮住的。

床帷有两层,一层是纱,一层是丝绸。

一层完全透明的薄纱,一层上等的纯白丝绸。

纯白,没有一瑕疵的纯白。

桌上有灯,油灯,油灯未点。

亮著的是抹烛光,红烛的烛光。

红烛的烛光投影在纯白的床帷上……

红,淡雅柔和的红。

宛如情人的嘴唇般淡雅柔和的红。

红的那麽浅,那麽惹人心动。

床上的人,他们也在心动。

他们在做一件事。

在做一件世界上或许每个凡人都做过的事,再做一件或许很多和尚都想做的事。

这件事不稀奇,它非但一点也不稀奇,而且常常发生。

它非但常常发生,而且很多时候都发生在晚上,不过……有些时候也发生在白天。

但这件事情也很稀奇。

为什麽呢?

因为这件事情常常是一男一女在做,有时候也会是一男多女的在做,有的时候还会一女多男的在做,但总的来说,它只是有男有女的时候才会做。

西门吹雪是男的。

所有认识或者听说过西门吹雪的人都知道他是男的,以後,他也是个男的。

满楼是男的。

从满楼出生起他就是男的,现在不是女的,将来也不会是个女的。

两个男的在床上做著一男一女才会做的事很奇怪吗?

当然不奇怪。

因为这个男的是西门吹雪,因为那个男的是满楼。

西门吹雪和满楼碰在了一起,任何事情都该是理所当然的。

更何况他们相爱。

对真心相爱的人而言,他们做的这件事非但不奇怪,简直是理所当然,非但是理所当然,还应该是理所当然极了。

只有不相爱的两个人在同一张床上做这件事时,这件事才显得奇怪。

床帷在动。

晃动。

轻微的,有些凌乱的,但又似乎是有节奏的晃动。

红烛的烛影加了。

的好像,情人害羞时的脸。

外面月色如水,从开著小小一线的窗户中洒了进来。

温柔的,无声的。

忽然,一个黑影经过窗户。

这个黑影现在在房中。

这个在房中的黑影非但无声无息,而且在不断靠近。

不断的向房中唯一的雕大床靠近。

近了,很近了。

黑影停了下来,床帷也静止了。

静。

寂静。

冰冷的寂静。

烛光在动,月光在动,黑影却不动。

床上的人也不动。

杀气。

比世上最好的剑刃更锐利的杀气,比远山的冰雪更冰冷的杀气,比黑色的夜晚更沈的杀气。

西门吹雪的杀气。

黑影不动,不敢动,不能动。

甚至连最细微的颤抖,也被这可怕的杀气冻住了。

这样的杀气,天上地下,唯有西门吹雪才有。

【西门?】

声音,温柔的声音。

安稳、平和、清朗、温润的声音。

只是比平时多了一丝惰懒,一线急促,一抹无法察觉的羞涩。

满楼的声音。

杀气敛去。

快的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黑影退去,快速的退去,从来时的那一线窗缝中退去。

静。

祥和安然的静。

只有床帷在动。

晃动。

轻微的,有些凌乱的,但又似乎是有节奏的晃动。

一个声音道【七童……】

低沈的声音,携著一抹无法改变的寒意,却比平时多了一缕暗哑,一丝急促,一些满足。

西门吹雪的声音。

烛光微微晃了一下,清清漫漫间,似是更加的晕染开来……

屋内依旧是浅红的烛影,屋外依旧是如水的月光……

如此良夜……

──完──

本篇和任何正文无关^^

大家有没有看出恶搞在哪?笑^^

觖:刚刚回到文明世界,累的觖浑身都像散了架似的,所以先贴一篇积欠了好久的……嗯……H……(飞逃^^)最迟後天把《无识》的更新拿出来,谢谢所有还记得觖的朋友^^

PS多谢诸位亲亲在会客室的留言,觖都很认真的看了,谢谢大家的支持,请允许觖明天再一一回帖,今晚说出来的怕都是梦话^^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7

满楼走进自己厢房时,陆小凤正一手摁著老实和尚一手拿著包子往嘴里塞。

这包子是苦瓜上人的手艺,苦瓜上人亲手和的面,亲手制的素菜馅。

陆小凤吃苦瓜上人的东西时一向奇快无比,他层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将苦瓜上人整套共计一十九盘的素菜宴全部扫进了肚子里,但现在,他却只能拿著个包子对著满楼发呆。

满楼……浑身都是湿的……

陆小凤常常被卷进莫名其妙的麻烦里,也常常被姑娘家追的跳河而逃,所以陆小凤知道,无论谁干呼呼的跳进水里再湿淋淋的爬上来後,那个人通常都不怎麽好看。

满楼不同,虽然一样都是湿淋淋的,但却不显一丝狼狈,他就这麽安闲自若的走入房中,径自到屏风後去换衣服,换完衣服坐在桌边,倒水,喝茶,一直到喝完第三盏茶,才轻轻咳了一声。

两尊蜡像菩萨这才回过神来。

干咳一声,也顾不得包子,陆小凤神色奇特的挨到满楼身边坐下。

满楼不理他,又自顾自的喝了一杯茶。

陆小凤上上下下的看了会满楼,笑道“看来不似溺水。”

若是溺水,现在哪会像满楼这样喝水喝个不停。

满楼浅浅一笑,道“不是溺水。”

陆小凤捉过满楼的双手正正反反的翻著看了一会,又盯著他俊朗清秀的脸庞看了好一会,道“也不似捅了马蜂窝。”

满楼笑道“我四岁後就没有捅过蜂窝了。”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笑道“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你浑身湿透的原因?”

满楼也笑了,满脸无辜的道“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

老实和尚大笑出声,陆小凤瞪了他一眼,道“和尚,包子好吃吗?”

“好吃。”老实和尚点点头,心满意足的拍拍肚子道“从陆小凤手中抢回来的包子尤其好吃。”

“我想也是”陆小凤从善如流的点点头,道“沾了我口水的包子,无论怎样也都该更好吃些的。”

老实和尚虽然还在笑,却有些苦笑,脸上的颜色变了几变,终究忍不住冲出门去。

满楼浅笑著摇摇头,陆小凤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西门吹雪也落水了?”

满楼一怔,只觉得自己的双唇似又烫了起来,微红著俊脸再喝了杯水,才无奈的笑道“陆小凤,我现在才发现,有时候的你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陆小凤拍著满楼的肩膀大笑。

其实现在的陆小凤很想去看看西门吹雪浑身湿透的样子,但陆小凤也知道,情况绝对不比现在有趣──再借陆小凤两百个胆子,陆小凤也不敢对著西门吹雪调侃说他像只落汤鸡。

陆小凤正欲再问,门口忽然出现一位年近五十,气质卓然的老妇人,道“两位公子,门主有请,不知两位是否愿往正厅用饭?”

满楼起身浅浅一笑,道“有劳夫人带路。”

陆小凤不露声色的打量这位老妇人,她身上的服饰虽然不及惶月门里主人家的,却明显比一般仆佣来的好,而且一路上碰到的人对她更是礼数周全,到不知她是什麽身份。

待到了大厅,才发现一共只有五个人。

西门吹雪居然也在,陆小凤笑嘻嘻的靠近,低声道“难得你也会来。”

西门吹雪瞥了他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了,随即看了满楼好一会。

满楼神色不变,浅笑著与众人寒暄。

开席不过一会,陆小凤却见识了温廷树长袖善舞的能力。

可能由於惶月门的奇特,温廷树同样身兼两种特质,既有江湖人的洒脱,也有朝廷中人的那种淡淡的疏离。

但温廷树依旧是个极好的主人,虽然他的身上自有一股稳重的威严,却不让人觉得拘谨,也没有过分热情,就这麽低笑著敬过一圈酒後,陆小凤到渐渐放松下来。

陆小凤的眼睛一直看著温廷树和谭青末,或者说,陆小凤看的是他们之间的配合,──不留什麽痕迹,却让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相多年的主仆。

这种感情,比兄弟间少了一份轻松与随意,却多了不少知根知底的了解。

五分饱後,温廷树浅笑著敬了满楼一杯酒,道“不知公子平时以何自娱?”

满楼淡淡一笑,道“在下是个散人,天地间音律可为趣,人世间草可为趣,朋友间的相亦可为趣。”

温廷树点了点头,道“公子的琴技我常听青末提及,心里不免神往。前些日子到是得了一把好琴,可惜我是个粗人,不识琴趣,如蒙公子不弃,敬请笑纳,但不知我是否有那耳福听公子弹得一曲?”

谭青末手上微颤,西门吹雪神色不动,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以温廷树和满楼的身份,温廷树这样要满楼为他弹琴已经给了满楼很大的难堪,再加上如此弹琴後还要送琴,更像是给那些乐师伶人打赏。

温廷树却犹自含笑,状似无所知般的等满楼答复。

满楼浅笑道“正所谓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今日能与温门主聊的如此投机已是难得,趁著酒性为朋友小弹一曲更是风雅,在下岂会推拒?”

温廷树凝视著满楼好一会,心里暗讶,但也在有了一丝寒意,似乎是第一,他发现眼前这个温和俊雅的年轻人并非是个一无是或软弱的大少爷,这非但因为满楼在谈笑间四两拨千金的将难堪避过,更因为满楼面对这种挑衅却依旧那麽平和。

这样的修为,有时比显赫的家室与绝世的武功更让人动容。

温廷树给谭青末递了个眼色,谭青末却低头不动,并未立刻出门取琴,温廷树不由眼色一冷,又瞥了满楼一眼。

满楼仿若未知,只是端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

谭青末一咬牙,转身离座。

温廷树瞥了眼谭青末的背影,闭了闭眼,又笑著敬了一圈酒。

***********************************************************

满楼坐在琴前,细细的抚了抚琴身。

他脸上的神色温柔平和,似在玩赏难得的古玩,又似在与古琴对话。

谭青末低著头摆上一炉熏香,满楼抬起头向著他那淡淡一笑,谭青末低头退开,却只觉得满嘴的苦涩。

席面已经撤了,换上了西域带来的果酒,温廷树一手端了酒杯,一边动了动身子,坐的更舒服些,正想开口,却听陆小凤哈哈笑道“我这人随意惯了,若是过会兴致来了,满楼弹,我来唱,温门主就更有耳福了。”

温廷树岂会不知陆小凤这是在为满楼分担,正想给个软钉子,却在碰触到西门吹雪两道冰冷的视线後心里一怔,淡淡的道了声“陆公子随意。”

陆小凤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满楼浅浅一笑,双手微扬,琴声响起。

西门吹雪的唇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满楼弹的是难得的琴曲,而这种琴曲是真正的古乐、雅乐,没有节拍,正所谓‘诸乐有拍,惟琴无拍,琴无节奏,节奏虽似拍,而非拍也’。

可惜陆小凤完全不识音律,没有领会满楼委婉拒绝的意思,摸著胡子想了想,随手拿过一根筷子,‘叮’的一声瞧在酒杯上,满楼左手回抚,当即改乐曲为词曲,陆小凤打著拍子放声高歌‘胡马嘶风,汉旗翻雪,彤云又吐,一竿残照。古木连空,乱山无数,行尽暮沙衰草。星斗横幽馆,,夜无眠灯空老。雾浓香鸭,冰凝泪烛,霜天难晓。长记小妆才老,一杯未尽,离杯多少。醉里秋波,梦中朝雨,都是醒时烦恼。料有牵情,忍思量耳边曾道。基时跃马归来,认得门前笑。’

唱完,陆小凤丢下筷子大笑三声。

温廷树的眉端不可察觉的皱了一皱,忍不住用手轻轻按了按右耳,道了声“如此‘特别’的《青门饮》,我到还是第一听见。”

西门吹雪的眼中闪过笑意,看了看陆小凤,明明白白在脸上写著‘果然特别难听’,陆小凤却只是摸著胡子装傻。

满楼琴音减弱,忽然浅浅笑道“还有一小节尚未完成,在下才疏学浅,未能精通,这一小节多有不当,还请温门主见谅。”说完,右手连弹,虽然手势甚快,但曲调却很和缓,温廷树的脸色微变,稍稍坐直了身子。

西门吹雪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满楼,转眼间满楼已经弹完,正用琴尾的丝帕擦拭双手。

温廷树紧紧的盯著满楼,最後这一小节中,满楼融了内力在里面,满楼是在以此做为‘回礼’,却仍在弹奏之前先行告知,这份坦荡与显而不彰的回应却让温廷树真正看重他起来。

满楼……

同样惊讶的还有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忽然感到有些疑惑,满楼显然并非软弱易欺之辈,虽然他的回应都是点到即止,却很坚定了表明了他的立场,但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为何对湖中之事没有任何反应?

从两人上的岸来到回到厢房的路上,满楼的神情都看不出任何异,甚至连责问探试也没有。

那样的动作,按世俗眼光来看,已是轻薄了吧……

温廷树站起身来,身形微晃,忍不住又的看了满楼一眼,忽然大笑道“醉了,待的明日再与诸位继续。”

谭青末向著满楼微微一欠身,正要跟上,门口却一阵骚动,在众人的震惊中连滚带爬的跌进一个浑身是血,张大嘴巴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来的人。

谭青末快步向前,扶住那个人,一掌拍在那人的後背,那人吐出一口黑血,呼吸稍稍平复了些,哑著声音道“有……有人劫持了龙王之女……现,现正在门口……”

温廷树神色不变,先转身对著陆小凤等人道了声告辞,才示意谭青末扶著那人跟上,步履稳健的走向门外。

陆小凤看著地上的黑血,似真似假的笑道“果然好定力,听完我的歌还能脸色不变的温廷树到还真是第一人,看来我是找到知音了。”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江湖中能以歌杀人的,你也是第一人。”

陆小凤一时语塞,翻著眼睛摸了摸胡子,干脆一溜烟的跑出门去凑热闹。

一时间,屋中只剩西门吹雪和满楼。

西门吹雪凝视了满楼半晌,淡淡道“如此难得的《醉翁操》,望下能有幸听完。”

满楼满脸惊讶,忍不住将头转向西门吹雪那,道“想不到西门庄主竟然识得?”

=============================

觖:容觖先吐一口血==

5555,终於知道什麽叫分身乏术知道什麽叫陀螺一样滴溜溜的转了……因为目前还在读书,而且现在又是年底的考试高峰段,所以无识的连载时间很不稳定,在此先向大家道歉。觖最後一门考试是在12月5日,过了这一天,觖就可以快马加鞭的把无识完结了,在此之前还请大家多多原谅,觖会尽量增加每一章的字数^Q^

PS多谢诸位亲亲的不离不弃,觖看到你们的留言真的很开心,但因为自身的问题,所以暂时无法一一回帖,请诸位亲亲海涵,如果有所闲暇,觖一定会尽量回,回应不够及时,诸位亲亲莫怪^^

PPS目前无法登陆hotmail但只要能登陆,觖一定把录入的文章尽量发到留下地址的亲亲的信箱里,觖会尽量赶在下周二以前^^

西门访谈录无识无责任恶搞番外(完)

觖:在恶搞短篇中有个问题让我百思不解现在想亲自问问当事人可以吗?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

觖:其实你若不想回答当然也可以啦反正我也无法用武力让你点头

西门吹雪:(继续冷冷的看)

觖:只不过因为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所以我因为好奇心太重太重而没日没夜的想这个问题从而导致忘了在以後的文章里加点豆腐啊玩牛郎织女分隔两地啊

西门吹雪:(瞥一眼)哼

觖:喂喂你什麽意思啊?难不成以为我不敢说到做到?嗯?

西门吹雪:(瞥一眼)

觖:(好像忽然有点冷泪)呵呵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吧汗西门大人那条窗缝那麽小究竟什麽东西才进的来呢?

西门吹雪:(不语)

觖:从那黑影还有的反应来看那黑影应该不是人

西门吹雪:(沈吟一下微微点头)

觖:你平时连对人都懒的计较居然会在办事办到一半时对呃不是人的东西计较?你你你也太不专心了吧?泪好可怜幸福没有保证不说连性福居然也没保证啊跟觖走吧谭青末对你好多了崔道弥那小孩也不错不然的话陆小凤也凑合啊

温庭树+唐衡礼一起吼:你敢!

陆小凤(一边摸胡子一边往外退):那个什麽老实和尚等等我猴精你等等我我又要被陷害了

西门吹雪:(神色不变把剑轻轻的搁在桌上)

觖:(僵住)那什麽当然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认为西门是最合适的西门就是最合适的呵呵哈哈对对吧?

西门吹雪:(满意的点点头)嗯

觖:(看看桌上的剑小心翼翼的问)西门你那晚的杀气那麽大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西门吹雪:(冷冷一哼)

觖:(把那篇文翻来覆去的看)什麽原因呢什麽原因呢啊!我明白了!

西门吹雪:(不动冷冷的看著)

觖:(无比震惊)那晚那晚那晚那个黑影果然是小强!

西门吹雪:(眼神一冷)

觖:原文里说:’这个黑影现在在房中。这个在房中的黑影非但无声无息,而且在不断靠近。不断的向房中唯一的雕大床靠近。近了,很近了。’

西门吹雪:(继续冷冷的看)

觖:因为这只小强靠的太近了甚至很可能飞上床来所以你才那麽生气!(怒火+欲火+独占欲?)

西门吹雪:(脸色高莫测)

觖:(很得意很神秘)哼哼西门而你迟迟不肯揭露黑影身份的原因是你居然吃一只小强的醋哈哈太丢人了!

西门吹雪:(拔剑剑光一闪)你的废话太多了

转身离去

路人甲:各位看倌由於西门吹雪恼羞成怒不不是由於觖引祸从口出不不咳咳总之由於各种复杂的难解的历史遗留的原因觖引被笔下主角之一的西门吹雪杀人灭口所以<无识>的连载就此结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那什麽工作人员拿张破席子来把这个横在这的裹一裹找个山老林的丢了就行收工!

-完-

觖:我胡汉三又回来啦哈哈!

咳其实是因为觖被万恶的考试制度逼到眼冒金星所以向诸位亲亲说声对不起在12月5日之前<无识>的连载将改三天一为一周一希望大家表因此抛弃觖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下见~~

无识(西门吹雪×满楼)8(上)

西门吹雪凝视了满楼半晌,道“如此难得的《醉翁操》,望下能有幸听完。”

满楼满脸惊讶,忍不住将头转向西门吹雪那,道“想不到西门庄主竟然识得?”

西门吹雪看了满楼一眼,没有说话。

熏香在房间里萦绕,一时间只有让人略感窒息的沈默充斥在空气中。

满楼放在桌上的双手紧了紧,随即放松,抬头坦然道“抱歉,在下失言了。当西门庄主道破曲名时,在下就该发现,西门庄主所识得的,绝不是唯剑而已。”

西门吹雪凝视著满楼,眼中掠过一道光亮,心里却闪过一阵遗憾──这样的一双眼睛,居然无法望进其中……

“满楼,湖中之事你是怎麽想的?”

满楼微怔,显然没料到西门吹雪居然会问的那麽直接,半晌过後才淡然道“上岸之时多谢西门庄主施以援手。”

西门吹雪静静打量著满楼,忽然笑道“你怕什麽?”

满楼眉端微皱,道“西门庄主何出此言?”

西门吹雪将目光移到面前的青瓷杯上,上面不断起伏的青色纹路清晰却不突兀,明明只得一线,却似是覆满了整个杯面。

西门吹雪的右手支上桌面,身体略微前顷,道“你若是不怕又何需如此回避?满楼,你并非善於躲藏之人。”

满楼沈默。

扪心自问,如果是陆小凤与他在跌入湖里时发生这事,两人上岸後必只是哈哈一笑,但那个人不是陆小凤,是西门吹雪。

满楼与西门吹雪相识不过几日,西门吹雪却已在不知不觉中对他影响太多。

西门吹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顺手也在满楼的杯中添了一些,缓缓道“如此漠视本就是一种动摇,欲盖弥彰。”

满楼呼吸一紧,忽然舒展了原本微皱的眉端,道“庄主并非行事鲁莽之人,但庄主对方才的言辞究竟所指何意当真明白?”

西门吹雪面色微讶,不由暗自沈吟。

他的确被满楼这种无动於衷、波澜不动的态度惹的有些恼了,湖中之事更是一时情动,但他对满楼的在意究竟有多西门吹雪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形下,他当真该如此步步逼近?

满楼对西门吹雪的沈吟却没有任何表示,好似早已料到一般,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事实上在西门吹雪说出‘欲盖弥彰’四个字时,满楼是了大力气才克制著自己没有满脸绯红。

只是,没想到传言中冷如冰雪的西门吹雪也会如此莽撞,看来进了惶月门後举止反常的果然不止他一人。

忽然,满楼脸色凝重的猛然站起,细细辨别了一下後向外冲去,西门吹雪也快步跟上,两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重的血腥气。

***********************************************************

循著血腥气到达惶月门门口时,面前的景象连西门吹雪也不由皱了皱双眉。

地上倒的是尸体,穿黑色夜行衣的尸体。

但让西门吹雪皱起眉端的却不是尸体的数量,而是散落四的残缺肢块,下手的人不仅没有迟疑,而且心狠手辣。

满楼的脸色虽然凝重却很镇静,满天的血腥味让他无法辨识其它气息,但他相信陆小凤和谭青末他们一定活著。

西门吹雪的眼睛却看著一个咬著牙勉力站起的身影,几乎是同时,满楼向那人掠了过去──短促的一声呻吟已足以让满楼认出那人。

谭青末。

“青末……”满楼想伸手扶他,谭青末却勉力避开,缓缓的吸了几口气後声音平缓的道“爷,我……没事,只是身上太脏,怕污了您的手。您……您不如先行回房,我将这理一下随後就到。”

一边说,谭青未一边静静的注视著西门吹雪。

谭青末的手按在右腹,指缝间依然有鲜血在不断渗出。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并未出声。

满楼却是轻叹一声,道“青末,你又何苦瞒我,相距如此之近难道我还不知道你受伤了吗?”

谭青末的脸上闪过愧疚,低头道“爷,仆下无能……”

右腹上的伤口虽然不但口子却很长,方才爬起时又牵动了伤口,谭青末知道满楼自幼不喜欢杀戮更不喜欢血腥气,所以才想让满楼先行离开,只是满楼又岂会不知道他的顾虑?

“青末,其它人呢?”

谭青末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方才情况太过混乱,陆公子似是被引往後山,门主方才也追去了,咳,那些人是要……”

满楼微微一笑,制止了他,一边将谭青末交给急奔而出的惶月门的门人,一边道“别多说话,好好休养。”

“爷,您不能去……”谭青末急得浑身是汗,几乎想伸手去拉满楼,他不能让满楼追去後山,那条山路非常难走,悬崖众多,满楼又身患眼疾,让他去实在太过危险。

西门吹雪却静静的走了过来,站在满楼身边看著因为夜色而显得像只伏趴般野兽的後山,没有说话。

满楼迟疑了一下,终究点了点头,道“有劳西门庄主。”

谭青末也看了看西门吹雪,脸色青白的道“西门庄主,请您务必……务必小心,那些人诡秘的紧……”

西门吹雪瞥了谭青末一眼,淡淡的哼了一声。

-----------------------------
觖:因为临近考试,所以连著上了一个星期的晨课,估计还要再坚持3个星期,实在是累死了==

今晚实在来不及打完,这篇是第8章的(上),明晚就拿出(下),所以想请转载的朋友帮忙等觖一天,等明天的下半章出来後再一并转载吧,给你们添麻烦实在很不好意思,多谢你们配合觖的任性。

感谢在会客室留言的亲亲们,你们的支持是觖最大的动力,觖会加油的^^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8(下)

後山,星光暗淡。

惶月门当初创门之时就看中了前面临湖背後靠山的天险之,所以这条山路十分难走。

满楼听得耳旁一阵微响,知道是西门吹雪将横生出来的树枝架开,低头报以一笑时在心底也不由掠过一阵异样。

两人本是一前一後的行走,但这样的夜幕下,除了认路与格开丛生的枝叶外,有些时候反是满楼这个惯黑暗的人走的更顺畅些,所以也不知何时就成了并肩而行。

和西门吹雪这样敏锐的人一起走路无疑是轻松的,即使是这样难走的山路,有时只要满楼一个停顿或微微示意,西门吹雪立刻能察觉脚底的异样。

两人刚才在房中的隐晦不明与似有若无的尴尬此时竟全数化去,有的只是与生俱来般的契合。

谁也没有说话。

除了山路难性外,两人此时的境更是敌暗我明,即使没有那句‘那些人诡秘的紧’,能打伤谭青末并引开陆小凤、温廷树的人本已不简单。

只是……刚才在惶月门口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那麽大的血腥气,如果不是死的人特别多就是那些人的死状尤其凄惨,满楼和谭青末一起遇过敌,所以坚信不会是他,而谭青末刚才对此事也未提及,由此可见……最可能的人是温廷树。

想起方才席间温廷树予人的那种沈稳精练、进退有度的气息,满楼不由在心底暗叹一声。

温廷树,这个惶月门的主人究竟性情如何……

忽然,右上空传来一阵怪笑,那笑声中混著叫声,而且叫的比被掐著脖子的乌鸦更难听。

满楼和西门吹雪同时停下脚步,静止不动。

笑声在游移,时远时近,後来更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似乎有二三十人同时将满楼和西门吹雪团团包围。

西门吹雪看了满楼一眼,满楼微微一笑,道“夜晚的果实,虽然很小,果香却是很盛。”

话音落地,满楼右手微扬,三颗不知何时被他拈在手里的紫红色果实怵的向著左边的一棵大树树顶砸去。

三颗果实,米粒般大小,破风之声甚急,打的却是同一方向,只听一声惊呼,怪笑声敛去,一道极其矮小瘦弱的身影落在满楼面前。

那人怪模怪样的蹲在满楼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一会,一边看一边不时的轻声怪笑。

满楼依旧闲适的站著,唇角带著一抹笑意。

他以前听说过有种人非但能待在一个地方却使声音不断游移,甚至能同时造出几十人的场面。显然,他面前的这个怪人就是一个这样的行家,而且是行家中的高手。

“茫你不错,你真不错。”那人一边笑,一边转动著双眼想向前靠近,却在接触到西门吹雪的目光後似有所觉的退了回去。

这人的眼睛在微弱的光亮下反射出一点诡异血红,西门吹雪不喜欢这样的眼睛。

“在下侥幸。”满楼淡淡一笑。

那人大笑出声,忽然又怵然止住,尖著嗓子问“若我说今晚不让你过去,你会不会就不过去?”

满楼笑道“很遗憾,在下寻友心切,这条路无论如何也是要过的。”

那人的小眼睛往外一瞪,道“你若要过去,就是阻了我的路!”

满楼道“得罪之非我所愿,但在下即便只是站著不动,也已在无意之中阻了某些道路。有些事在下可以退,有些事在下不能退。”

那人转著泛著血红色光点的小眼睛,尖叫道“挡我者死。”

满楼刚想迎敌,却被西门吹雪的右手在肩上一揽,顺势一带,被换到了西门吹雪的左手边,西门吹雪道“这人归我,左边那人归你。”

满楼这才注意到左边的不远也有一个陌生的气息,只是那人虽然离得并不远,却没什麽动静,甚至没什麽生气,所以满楼方才也没察觉到他。

大树底下的那人缓缓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莫名其妙的喃喃了一句“老天爷待我不公……”

满楼失笑,甚至有些无法反应。

西门吹雪又看了满楼一眼,才冷冷的注视著那个虽然矮小瘦弱却是尖笑声高昂刺耳的人,道“我不喜欢他的眼睛,笑的也难听。”

那人闻言似是呛了一声,随即笑的越发张扬,尖声叫道“你也要阻我的道路?你也要阻我的道路?”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一闪身逼至那人跟前,那人的反应很快,抬手便切西门吹雪的咽喉,另一只手探向自己怀里,只是西门吹雪比他更快,尚不等他将东西从怀里掏出便一掌拍在那人的手肘,右手急扣,顺势翻转,将那人的另一只手绕过他自己脖颈塞入後领,同时右脚连踢,那人向外飞去,直直坠下。

一声尖叫。

断崖。

一个就在两人交手的不远外的断崖。

待那声长长的尖叫声不复听见後,西门吹雪才冷冷道“崖底的路很宽,那里没人阻你。”

满楼怔住,西门吹雪方才与他换位莫非是因为……

不及细响,只听一直正对著满楼,没什麽生气般的人开口慢慢道“我姓顾,顾无常。”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没有生气,如果不是满楼可以清楚的辨别出顾无常的呼吸,几乎要以为他不是人,不过是夜间出没的一抹游魂。

但顾无常与一抹游魂也相差无几,他的同伴刚刚坠下悬崖,他却没任何动静,甚至话语里也没有一丝波动,好像刚才什麽都没发生,摔下崖底的连只乌鸦也不是。

西门吹雪眼神一冷,满楼察觉到弥漫开来的寒意,微微侧首,略带急促却很坚决的道“西门庄主,你说过,这人归我。”

西门吹雪凝视了满楼好一会,才慢慢道“这人归你。”

==============================

觖:感谢转载的大人愿意等觖一天,更感谢一直在会客室留言的亲亲们~~~觖今晚顶不住了,明天就回^^

诸位亲亲们,我们第9章见^^

PS发的急了,如果有任何错误,还请亲亲们不吝赐教,多谢多谢^^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9

西门吹雪凝视了满楼好一会,才慢慢道“这人归你。”

满楼略一点头,正过身去面对著顾无常。

顾无常却没有看著他,顾无常看的是悬崖,西门吹雪身後的悬崖。

此时,他竟似想起那个同伴来了。

顾无常还是那有气无力的声音,慢慢道“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满楼道“是谁?”

顾无常没有作声,好一会後道“无论他曾经是谁,现在也都是个死人了。”

他自己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现在又自己给了个莫名其妙的回答,看来这个人非但名字叫‘无常’,性格也很无常。

满楼却赞同的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不错,他现在已是个死人。”

顾无常看了满楼一眼,道“他本不该死,如果对手不是西门吹雪,如果他身後不是悬崖,他就不该死。他的实力……远不止如此。”

西门吹雪依旧冷冷的站在满楼身後,看著沈沈夜色,仿佛这两人说的话完全没传入他的耳朵里,仿佛眼前之事已经与他无关。

满楼道“在下相信。”

顾无常蓦然向前,仿佛是用飘一般的前行了几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时间与对手也不对,如果你不想成为死人,最好还是退後,我的对手,是西门吹雪。”

满楼笑了。

原来这个人不是真的游魂,他说了那麽多只是不满西门吹雪竟然如此轻易的放过与他为敌的机会,他只是不满西门吹雪居然不将他视为值得争取的敌手。

或者说,他只是不满在旁人眼中,自己竟然比落下悬崖的那人差。

的确,作为对手,西门吹雪比满楼好的多。

没有人会因为打赢一个瞎子而觉得有所骄傲。

满楼微微一笑,道“在下是个公平的人,西门庄主为在下挡去一劫,在下自然也当有所偿还。”

“公平?”顾无常忽然大笑出声“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公平,每个人从出生起就注定了没有公平。”

有些人生在殷富之家,有些人出生寒庐,这是无法选择的先天,偏偏这无法选择的先天又往往影响了可以努力的後天。

满楼静静的听,缓缓道“世间万物皆有一柄秤,‘公平’二字就在其上,在下所做的是……摆正自己心中的秤。”

顾无常道“满楼,其实我知道你,也早就知道你是家七童。本来我不该伤你──家老四对我有恩,他曾说过,若我定要报答,只望我在遇见他七弟时行个方便。你有这样的家人,但我没有,很多人也没有,这不是公平。”

满楼在听到自己四哥的消息时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待听完顾无常的话後低头想了会,抬头道“在下的确有这样的家人,这是在下的福气,在下也甚为珍惜。但即使如此,在下仍云游在外,独户而居,这并非在下不懂得惜福,只是在下心中的有所求与家人略有不同。不已自己的‘有所求’去量人,不已他人的‘有所求’来度己,这也是一种公平。既然求的东西不一样,又怎可草率的用简单及现有的外物来做出衡量与比较呢?”

顾无常眼睛一眯,开始缓缓踱步,满楼暗自凝神,他知道顾无常准备出手了。

满楼不敢大意,从顾无常的呼吸吐纳来看,他并非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顾无常叹了口气,道“我本来该还老四的恩情,但不是今天,今天我对你出手,不是因为你配,而是因为你口里的‘公平’。”

满楼依旧是那温润柔和的声音,道“阁下与我本是两不亏欠,自然无需有所顾虑,在下随时恭候指教。”

顾无常一扬手,三点寒星射向满楼,来势却不是很快,似是有意要给满楼的。

满楼顺手一抄,马上由手中的质感认出是三枚附骨钉,与普通的附骨钉不同,这三枚非但显得略细,而且钉身之下还附著一根细如牛毛、坚硬如铁的小针,若是把握的好,这根小针的杀伤性只怕比附骨钉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让满楼皱起眉端的是这三枚附骨钉的钉尖涂著毒,那剧毒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顾无常看到了满楼脸上不甚赞同的神色,道“我知道你认为用毒是下五门的招数,对此不屑一顾,但我本是‘地府众鬼’里的人,这钉子也是我们那的东西,自然百无禁忌。”

满楼挑了挑左边的眉毛,道了一句“果然是‘地府众鬼’……”

顾无常没有理他,径自道“我们赌三局,这是第一局,打中对方者为胜。三局过後,你若赢了,我告诉你如何寻得陆小凤,我若赢了,你便从这崖上跳下去,若你要认输也行,只消你说一句‘这世上没有公平’。”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且不说後面两局是什麽,但就这钉上的毒物来看,如果顾无常被打中,他还有时间吃下解药说出陆小凤的所在,如果满楼受伤,只怕不用跳崖就会毒发身亡。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

但西门吹雪没有制止。

满楼需要一个教训,一个让他知道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幡然省悟、重新向善的教训,一个让满楼知道如果忍让、对人手下留情就会陷自己於不利的教训。

江湖上的人,见了太多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即使自己的命再不值钱,也不会随便轻贱。

如果对西门吹雪而言,拔剑是为了‘剑’,是为了尊严,是为了心里的公义,那太多的江湖人出手仅仅是为了‘赢’,是为了‘活’……

而满楼所面对的,通常不是西门吹雪,而是那些舔惯刀口的江湖人。

对方会为了输赢不择手段,满楼却还妄想手下留情,这样的心思,就一个江湖人而言,太过天真。

在江湖上,天真是会让人丧命的。

满楼重新拨了拨手中的附骨钉,点头道“请。”

顾无常的气息瞬间消失。

他本已似是游魂般让人难以发现行踪,此时有意隐藏更是让人难以发现行踪,一时间连满楼也掌握不到他藏在何。

正凝神细听时,只觉得一股森冷扑面而来转眼就到,满楼右手激弹,一枚附骨钉立刻离手,‘叮’‘叮’两声,钉尖不偏不倚的撞上那已然脱离先行而至的细如牛毛的小针,而满楼所发的钉身上的那跟针则抵消了对方附骨钉上的内力,双双坠下。

虽然满楼以慢打快,以轻卸重,但那落针却仅他五步之遥。

好快的出手,而这,仅仅是第一针。

满楼慢慢移动,忽然间一晃身,也失去踪影,就在这一刹那,只听两声轻微细响,顾无常所发的附骨钉及附骨钉下的针钉入满楼身後的树干上,一缕被打断的黑发飘下地去。

满楼的吸了一口气,刚才的黑夜里仅只有两声轻响,这就说明他所打出的附骨钉已然落空。

两针已过,满楼依旧没有掌握到顾无常的行踪。

沈默。

似乎连风声也停了。

西门吹雪早已退到悬崖边,眼前近似一片黑暗。

没有杀气,双方都没有杀气,此时的杀气只能曝露藏身的位置而已。

从顾无常的出手来看,他昔日必定是内力、暗器双绝於江湖的高手,顾无常不是他的本名,入了‘地府众鬼’的人都可以自己决定是否要改换名字。

但‘地府众鬼’又为何插手惶月门的事?

西门吹雪并不认为掳走龙王之女的人会是地府众鬼,起码策划者绝不会是他们。

崖底似有冷风卷了上来,带起西门吹雪那衣白如雪的下摆,下摆在空中反卷了下,又缓缓垂落。

在下摆静止不动的电光火石间,满楼动了,顾无常也动了。

黑夜中微寒的光芒一闪,三种声音。

两相抵消的‘叮’一声,尖物钉入土里的‘嗤’一声,及……利刃划破衣物的撕裂声。

静。

半晌,顾无常缓缓的从地上站起身,原来他竟没有挪动而只是匍匐趴著,地上的气息很好的遮掩了他,难怪满楼刚才在一时之间竟寻他不著。

顾无常神色复杂的看看脚边,一条通体赤红中有金线显然剧毒无比的蛇正被钉在地上,蛇的七寸有一枚附骨钉──满楼所打出的附骨钉。

满楼终究还是寻到他了,只是他竟然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时候的选择救敌人一命……

满楼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刚才那根附骨钉下的小针实在凶险至极,即使他就势滚了一圈,仍然擦破了衣袖,而且後背也因撞上树干而隐隐作疼。

随手掸了掸下摆,满楼平复了下呼吸。

顾无常道“满楼,你可知道那根针上有毒?”

满楼微微一笑,道“知道。”

顾无常又道“既然如此,何以为了救我而弄的你如此狼狈?地府众鬼中的人,即使受人恩惠,也从不屑於感恩相报。”

满楼提了提被撕裂的半截衣袖,道“在下只是不想去做两败俱伤的事,而且……对於阁下的决心及耐力,在下表佩服。”

如果满楼刚才那根针没有将蛇钉死,顾无常必定会被那蛇咬上一口。

致命的一口。

因为顾无常不会动,也不能动。

一动,则针尖失了准头,而且也立刻会让满楼有所察觉。

对顾无常而言,因为惧怕而暴露自己的位置是远比被蛇咬上一口来的羞耻的事。

从他十九岁行走江湖时起,他就对自己的暗器及躲藏术引以为傲,当他趴下并隐藏起气息时,他就是土。

莫说是一条毒蛇,即使是两条、三条、四条甚至无数条毒蛇也不能让他移动一分。

顾无常要的是赢!

是即使同归於尽也绝不能有负於过去胜利的赢。

如果没有这份执念,他当年就不会加入‘地府众鬼’。

“满楼,你……将来会吃亏。”

满楼闻言轻轻一笑,道“在下也有所执,那就是人命。如无必要,不伤人命,这就是在下的坚持。”

快乐是幸福的,难过是痛苦的,被伤害与伤害人都是会感到疼痛……而这一切,都有一个最起码的要求,那就是活著。

满楼相信人性,相信人性中即使有黑暗的一面,它仍值得被珍惜。

顾无常缓缓的靠近悬崖,看著崖下,道“今晚於我不利,剩下两场,日後再分高下。”

满楼笑道“在下随时候教。”

顾无常哼了一声,又恢复了那气若游丝的样子,慢慢道“我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公平,但人情债背久了,我却显得理亏。家老四的恩情现在还给你,日後相见,你我互不相欠!到那时,你若再有今日般幼稚之举,只会平白葬送你的性命。”

满楼笑了,道“虽然在下乃冥顽不灵之人,但仍期待与阁下的日後相见。”

顾无常又看了西门吹雪一眼,才道“前方2步後有一槐树,树洞中或有斩获。”

最後一个字还没落地,顾无常已不见人影。

满楼迎面吹了会夜风,笑道“多谢。”

***********************************************************

那棵槐树很显眼,即使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也很容易被找到。

槐树的树干上有个洞,虽然不小,却绝对藏不下一个陆小凤。

陆小凤不在树洞里,陆小凤在树洞底下。

满楼和西门吹雪刚跳下树洞,立刻察觉到这是一个秘道。

而且,还是一个无法回头的秘道。

秘道很黑,比外面更黑,即使西门吹雪和满楼并肩而行,也看不清满楼的脸。

脚下的路还算好走,虽然西门吹雪没有说,但满楼已经从西门吹雪的气息中察觉了什麽,所以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虽然慢,却很稳。

西门吹雪忽然道“满楼,你真的相信‘公平’?”

虽然於如此阴暗危险的环境之下,西门吹雪依旧是那幅雷打不动的冰冷模样,甚至还有兴趣说话。

满楼想了一会,道“本就没有‘绝对’二字,我所能做的,也只是让自己尽量公平。”

西门吹雪注意到满楼称呼上的改变,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那样的执念,有善恶,无对错。”

满楼沈吟了好一会,才慢慢道“西门庄主,你所执著的是……”

“剑。”

毫无犹豫的回答。

森冷,却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满楼浅浅一笑,脑中居然闪过‘果然如此’的念头。

事实上,在刚才的交手後,满楼忽然有些明白了西门吹雪的用意,也有些理解了西门吹雪这个人,西门吹雪并非嗜杀之人,只是“你我的事方法本有差异。”

西门吹雪有些意外的向身旁看了一眼,满楼也因为不知不觉把话说出口而微感愕然。

不过他的确是这麽想的,所以说出口也没什麽不妥。

西门吹雪也明白了满楼的意思,他们虽然对彼此的事方法不甚赞同,但起码现在有了最初的了解。

这样,已是不易。

地道渐渐曲折,不断的需要转弯,脚下的路也渐渐不甚平稳。

满楼和西门吹雪不约而同的收敛了呼吸,久经江湖的本能告诉他们,前面有人。

==============================

觖:多谢诸位亲亲的支持,因为考试的关系,会客室的留言都来不及回,希望亲亲们别见怪,觖明天有空,到时一定一一回复,希望诸位亲亲也是一切顺利^^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1

槐树洞底。

沈沈黑暗。

众人席地而坐。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道“西门吹雪,刚才若不是满楼喊出我名字,你是否真打算一掌削来?”

西门吹雪道“若非他伸手来挡,即便喊出了名字,我也打算一掌削去。”

陆小凤背後寒毛尽竖,不由干笑数声。

“为什麽?”一个活泼的女声忽然响起。

说话的人是玲珑,漠北龙王之女,龙玲珑。

陆小凤先找到的她,除了她之外,被挟持的还有一人,却是那日在惶月门中为陆小凤及满楼带路的老夫人。

当时陆小凤很好奇她的身份,现在陆小凤知道了,这位老夫人也姓温,她是温廷树的奶妈,从小贝著温廷树长大。

奶妈名叫温娘。

而他们会在此席地而坐,也是因为温娘以前进过这地道,温娘说,只有在鸡叫一声的时候同时用壁道边的针打中壁道两旁的离地一尺三寸四分高的小弊内他们才能出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此时,针在满楼手中,晨鸡尚未啼鸣。

“陆小凤,我问你为什麽呢。”龙玲珑又追问了一遍。

她知道现在又多了两个人,一个是西门吹雪,一个是满楼。

虽然地道太黑,她什麽也无法看见,但她听说过他们,尤其是西门吹雪,那可是连漠北龙王都再三提及的人物。

但就龙玲珑所知,这个性格冷酷的‘人物’是陆小凤的朋友,既然如此,他为什麽想要加害於自己的朋友。

陆小凤摸摸胡子,懒洋洋的道“因为他很好奇。”

“好奇?”

“好奇。他很好奇究竟是他的剑快还是我的手快。”

龙玲珑略一思索,忽然笑道“就是你方才夹住那坏蛋的一招?你说那叫什麽……夹蚊一式?”

满楼一时没忍住,大笑出声。

陆小凤低咳一声,道“对著西门吹雪时,它就改叫‘灵犀一指’。”

龙玲珑大大的黑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道“就因为他是西门吹雪?”

陆小凤点头,赞赏道“好聪明的姑娘。不错,就因为他是西门吹雪。”

“听说西门吹雪至今都没败过?”龙玲珑说话的声音明显转向西门吹雪,西门吹雪那却全无回答。

陆小凤不忍她难堪,接口道“是没败过。”

龙玲珑也不勉强,笑嘻嘻的转回陆小凤这,笑道“所以他的剑很快?”

“很快。”

“你……”龙玲珑故意停了一停,慢慢道“怕他?”

“怕!”陆小凤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很怕。他一拿起剑,我心里就恨爹妈只给了我两条腿。”

“哼”龙玲珑轻哼一声,好一会没有出声。

她本以为陆小凤会说不怕,即便心里有些害怕,在姑娘家的面前又有哪个男人肯给自己落脸?

尤其是陆小凤见过龙玲珑,龙玲珑显然是个可以让很多男人为了她而显露英雄气概的姑娘。

“在漠北,如此轻易认输可不是英雄好汉。”

陆小凤嘿嘿一笑,道“我本就不是英雄好汉,何况,逞英雄的人不见得就是真英雄。”

龙玲珑好奇道“那什麽是真英雄?你见过?”

陆小凤笑道“见过,其实你也一定见过,只是……你可能没有察觉。”

“就算如此……”龙玲珑笑道“方才西门吹雪又没拿剑,你怕他什麽?”

陆小凤向著西门吹雪那看一眼,缓缓道“西门吹雪的手中,当然有剑。”

“有剑?”龙玲珑仔细回想了下,没有啊,兵刃的光芒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理当很显眼。

“有剑。”陆小凤伸了个懒腰,道“不过,西门吹雪的剑还是不要看见的好。”

龙玲珑还想问,但她忽然觉得不该再问,所以咬了咬下唇,乖乖的将後面的话吞回肚里。

沈默。

良久的沈默。

这样的黑暗打乱了人对时间的感知力,陆小凤忽然觉得似乎已过了很久,但鸡鸣的声音却是迟迟未起。

陆小凤从来就不是一个耐性很好的人,他怕寂寞,也不喜欢黑暗,偏偏现在是既黑暗又没什麽声音。

他忽然很想接著和龙玲珑说会话,虽然龙玲珑是只母老虎,但此时看来,只要你别一屁股坐到母老虎腿上,这只母老虎平时更像一只小猫咪。

但这只小猫咪现在不想说话。

陆小凤向著她连咳了两声,披著小猫咪皮的母老虎连理都没理他。

陆小凤只好摸摸鼻子闭嘴。

沈默。

让陆小凤浑身难受的沈默。

陆小凤忽然怀念起刚才在黑暗里和西门吹雪险些一招开打的情形,那样的冷汗连连也比现在的寂静无声好。

陆小凤知道满楼一定愿意陪他说话,但满楼现在需要安静。

针在满楼手中,他们这些人能否出去的命运也掌握在满楼手中。

陆小凤摸过那两根针,三寸三分长,想要同时将这样三寸三分长的针掷入离地一尺三寸四分高的小弊内不是件难事,莫说西门吹雪和陆小凤自己,即使是龙玲珑也办得到。

但现在是在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在这样的黑暗中,在鸡鸣一声时的短促时间中,想要精准掷针入孔就不见得是件容易的事。

陆小凤或西门吹雪当然也可以试,而且投准的机会说不定还很大,但温娘说出手的机会只有一,一旦错过,会有什麽下场连温娘也不好说。

满楼习惯黑暗。

这样的黑暗对满楼来说与平时无异,所以针在满楼手中。

所以,陆小凤继续忍耐无边的寂静。

“温夫人。”满楼的声音忽然响起,陆小凤错愕之余忙竖起耳朵仔细听。

“公子,夫人二字不敢当,就唤老身温娘吧。”

“是,那晚辈冒犯了。”满楼微一额首,接著道“温娘方才说曾在多年前因幼时的温门主而误入至此?”

温娘不胜感慨的叹息道“是啊,当时可是凶险至极。待出去後,非但老夫人喜极而泣,老门主也是抚掌称幸……我记得也是那过後谭总管开始鲜少离开廷树少爷,其实当初最可怜的是谭总管,那麽小的孩子为了找人连著三天没有合眼,在山上寻的浑身是伤,第二天就卧床不起。”

满楼也点了点头,道“晚辈与青末兄多年不见,相逢後可以觉出他现在身康体健且与众人相甚好,心中很是欣喜。青末兄曾说他儿时多得夫人照顾,晚辈在此谢过。”

温娘连称不敢当,好一会後感叹道“公子温润静雅、文武双修,方才的话更是可以看出公子知情重义,难怪谭总管以前为了公子不惜连夜潜走,结果却留下那样的伤……”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麽,温娘赶紧闭口不语。

满楼低著头想了会,柔声问道“可是青末兄背後的伤痕?”

温娘错愕道“公子你知道了?谭总管他……”

“不”满楼摇摇头,语调诚恳的道“青末兄什麽也没说。只是晚辈与他自小相识、情同手足,他曾蒙此大难,晚辈无法漠视不理,所以恳请夫人告知原委,晚辈感激不尽。”

“这……”温娘的声音中透著迟疑与为难,喃喃道“是我该死,我多嘴了……”

“夫人”满楼的声音平和、温润,朗声道“请夫人相信,晚辈并非记仇之人,更无寻仇之意。”

温娘沈吟半晌,终於叹气道“罢了,既然是我说漏了嘴,便需担起责任来,只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只能说是老门主当年火气太盛,所以下手过了些,其余的我们另约时间可好?”

满楼轻轻呼出一口气,诚心诚意的道“多谢夫人解惑,但凭夫人方便。”

龙玲珑忽然道“公子又何必耿耿於怀,我爹年轻时火气也很盛,被我爹责罚过的人哪个身上不留一点伤?!好男儿的淬炼自是首先得於棍棒之下,我瞧著现在的谭总管就很好。”

满楼但笑不语,很多事情无法解释,有些事情也无需向旁人解释。

满楼知道谭青末背後的伤痕有多狰狞,那绝不是棍棒之伤,何况从温娘刚才的话来看,谭青末的伤与他想要离开有关,而谭青末的离开又是与满楼自己有关。

既然如此,满楼绝对不能让这事不明不白的过去,谭青末当年得离去是否正确也是满楼那麽多年来一直萦绕心头的困惑。

叫谭青末走的,是满楼。

当年的满楼相信谭青末去惶月门会比服侍他来得更有作为,但当年尚且年幼的他却忽略了惶月门的人是否会待谭青末一如家。

尤其当满楼发现了谭青末背後的伤痕时,他更是如梗在喉。

现在满楼知道造成这道伤痕的是惶月门老门主,温廷树的父亲,那待弄清原委後,满楼才能决定下步该怎麽做。

如果此事是错误,那由他所起,便也该由他终结。

龙玲珑见满楼迟迟不答,不由嘟嘟小嘴,叹了句“中原的男儿好生奇怪,一个个都似闷葫芦般无趣。”

陆小凤嘿嘿一笑,道“我方才想和你说话,你不愿说来著,现在怎地又有了兴致?”

龙玲珑眉毛一抬,娇声道“我乐意。”

陆小凤哈哈大笑,道“‘乐意’二字不能乱用,尤其是女孩子。我现在也很乐意去亲满楼一口,难不成我也能亲?”

龙玲珑吓了一跳,低呼道“你想去亲他?为什麽?”

“因为我乐意,因为我开心,因为方才太过沈闷,如果不是满楼说话,我定会被自己活活憋死,你说我该不该亲他一下?”陆小凤理所当然的答道。

龙玲珑秀目一翻,道“那你也不该亲他,你们都是男的呀。你若要亲,公子也定是不许的。”

“有理。”陆小凤点头,十分认真的道“既然如此,我就换个女子。这你总该应允了吧……”

龙玲珑呵呵一笑,也不恼怒,大大方方的道“只要你打的过我,你就亲。”

陆小凤一怔,不由苦笑。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想逗逗龙玲珑,谁知现在有些脸红的居然是他自己,不敢继续玩火,只好低咳一声,没话找话的道“西门吹雪,你一直不出声的在想什麽?”

西门吹雪低哼一声,冷冷道“在想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剑快。”

陆小凤愣住,他忽然很想问问西门吹雪,这种危险的念头他究竟是从刚才想到现在……还是忽然冒出来的?

但陆小凤不敢,他怕他问完後西门吹雪真忍不住试试。

陆小凤虽然喜欢刺激,但太过玩命的事他还不急著做。

他还年轻,还有大好河山没有到过,还有很多姑娘没有见过,还有很多美酒没有尝过……

陆小凤舍不得的事太多。

满楼浅浅一笑,刚想说话,忽然耳朵一动。

声音。

鸡叫的声音。

那只让陆小凤一直担心是否被黄鼠狼叼去的鸡终於啼鸣了。

啼声刚入耳,满楼手中的针也已离手。

=============================

觖:考试终於结束了!(普天同庆^^)

觖也终於睡饱了(仰天大笑^^),但因为觖的贪睡和偷懒,无识一直拖到今天才发,真是对不起诸位亲亲(被N拳扁飞==)

现在开始觖要撸起袖子努力爬文咯(握拳,拼搏^^)

再亲亲诸位亲亲=~:~=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11

待从连著槐树洞底的暗道出来後,每个人都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时已入秋,清晨冰冷的空气甚至让龙玲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哆嗦。

天还没有大亮,现在不过是晨鸡刚鸣,山上也只有朦朦胧胧的一线曙光。

但龙玲珑很开心,不止龙玲珑开心,每个人都很开心,在眼睛全无用的黑暗里待过了将近一夜的时间後,这一线曙光在他们看来比正午的阳光更耀眼。

或许不仅更耀眼,也更温暖。

陆小凤正眯著眼睛享受这份温暖。

通常他会闭著眼睛享受,但现在他不想再陷入黑暗。

在那种黑暗里,似乎有很多东西在任你睁的多大也却毫无用的眼前晃过,似乎有很多冰冷的物体在你无法掌握的周围闪过,似乎连自己的勇气、信心也随著一成不变的黑暗渐渐流逝。

那样的黑暗,他们这些刚刚脱离黑暗的人怕,世界上的大多数的人怕,陆小凤也怕。

所以现在没人舍得说话,所有的目光都看著那甚至有些微弱的晨光,也静静的看著被这微弱的光芒下笼罩著的树木草。

数年以後,陆小凤曾对著在黄山顶上看日出的司空摘星及老实和尚说,比起惶月门後山的那道曙光,这个太阳不过是个只有蛋黄的大鸡蛋。然後,那个大鸡蛋狠狠的射了陆小凤的眼睛。

但现在,陆小凤却挂著抑止不住的笑容有点傻兮兮的看著曙光。

没有人不在微笑,连西门吹雪一贯冰冷的神情也似柔和了一些。

满楼也在笑。

真诚、温柔、平和的微笑。

满楼很高兴,很高兴他刚才没有失手。

对於朋友们所给予的信任,有什麽能比不让这份信任落空更让人愉快的呢。

两根三寸三分长的针很精准的落在壁道两旁的离地一尺三寸四分高的小弊内,在鸡鸣一声时。

所以,即使壁道的黑暗与此时的晨光对满楼而言毫无区别,即使那个使所有人脱离黑暗的人依然身陷黑暗中,满楼依然是快乐的。

因为他的朋友是快乐的,他的朋友既然因他而快乐,他当然也因朋友的快乐而快乐。

世界上的事有时就是一个圆,起点与终点在一起,这你无能为力,但你起码可以选择走在圆的内侧还是外侧。

满楼走在外侧,那里有朋友,那里可以晒到温暖的曙光。

西门吹雪凝视著满楼唇边的微笑。

仅仅相隔一夜,这个微笑却忽然让西门吹雪觉得无比熟悉。

熟悉,而且清晰。

如果你刚从黑暗中走出,却看到一个一生都将在黑暗中渡过的人露出这样的平和、温暖、满足的微笑,你……会忘记吗?

西门吹雪不会。

一只右手忽然握住了满楼的左手,只是轻轻的握著,却又似握的很紧。

那只右手比满楼的手稍稍宽大,微冷、干燥、稳定、充满骨感,而且非常有力。

那是一只平时用来握剑的手。

握的是天下最快的剑。

西门吹雪的剑,西门吹雪的手。

满楼一怔,只觉得脸上一热,身子微微一颤,却很意外的没有挣脱,只是轻轻的握了回去。

似乎是在头脑尚未反应之前,身体已自然的做出了再应该不过的回应。

原本微弱的晨光也渐渐明亮起来。

**********************************************************

如果说有谁可以在那样折腾的一宿後毫无倦意,那这人一定是陆小凤。

如果说谁有谁可以在那样折腾的一宿後依然平整、悠和,那这个人一定是满楼。

西门吹雪不算,他此时正在自己的厢房中,睡觉。

就西门吹雪而言,他有时会做的事情的确不怎麽像个冷漠的、把生命都奉献给剑的剑客,非但不像,甚至可以比大少爷还要大少爷。

譬如他的饮食起居,譬如他想睡觉的时候。

所以当所有的人都风风火火的赶回惶月门的正厅与谭青末、温廷树会合时,西门吹雪转身回房。

他来惶月门是为了追踪漠北二老的下落,惶月门的事与他无关。

从正厅出来後的陆小凤其实也很想睡觉,但他的精神不知为何出奇的好,所以当他在自己的床上向左滚了三个圈,向右滚了四个圈却依然睡不著时,陆小凤终於一骨碌爬了起来。

陆小凤睡不著,有些问题堆积在他心里,像是一百二十只不怎麽可爱的猫爪子一样在不停的挠挠挠。

能让那些猫爪子住手的只有一个人,满楼。

厢房,满楼的厢房。

陆小凤翘著二郎腿,一手漫不经心的轻弹著桌布边的流苏。

满楼忽然笑了,给陆小凤倒了杯水,轻轻的放在陆小凤面前,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陆小凤道“是。”

“那你为何不说?”

“因为不知从何说起。”

“很为难?”

“……,有些为难。”

满楼笑道“如果只是有些为难的话,那你就说吧。”

陆小凤喝了口水,看了眼茶杯,道“水是温的。非但如此,门口的血迹也已洗净,非常干净。”

满楼微笑著点了点头,道“无论昨天如何,今天是今天。”

所以无论惶月门昨夜发生多大的事,今天的惶月门依然还是武林与官家互做妥协的商谈地,依然要迎来各式各样的人,门口的血迹不擦掉,难道留著吓人吗?

陆小凤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如果你光看今天惶月门上上下下的门人,根本想不到他们门主的未来夫人、漠北龙王的女儿昨夜被人掳走,也想不到他们门主昨夜就在惶月门的门匾下大开杀戒,更想不到甚至连现在的惶月门大总管也曾负伤。”

满楼静静的听,点头道“如果他们看见此时的你我,能否想到我们昨夜非但遇敌,还在月黑风高的时候跑去惶月门的後山,更一不小心撞入惶月门秘道被关了数个时辰後还险些出不来?”

陆小凤很认真的打量满楼,然後摇头道“不,一定想不到,你现在干净精神的简直可以被皇上召见。”

满楼失笑,想了会,道“你是奇怪在这麽个应对有策、治理甚严的惶月门怎麽会叫人随随便便的将龙姑娘和温娘掳了去?”

陆小凤抚掌大笑,道“没错!还有一点也很奇怪,我当时追出去後就被人缠住然後引上山,而当时温廷树并未出手,谭青末也未受伤,甚至连那些黑衣人也没什麽死伤。後来定是有极厉害的人出现才伤了谭青末并引开温廷树,可既然龙姑娘在山上,那些人也有意将我和温廷树一起引上山,为什麽掉入暗道的人是我?温廷树又究竟和谁在一起?!”

满楼也给自己倒了杯水,沈吟了一会,道“据龙姑娘方才所说,掳走她们的到也不是恶人,那些人是因为不满前些日子惶月门锁拿‘东风一夜’许东风的事而来,但不知这个许东风是什麽人?”

陆小凤哈哈一笑,道“如果说天下偷盗是一家的话,这个许东风还真是司空猴精的亲戚。不过据说许东风为人侠义,算个劫富济贫的侠盗,名声虽不及那猴精响亮,却好听的多。那些人都是曾经受他恩惠的人,所以在得知惶月门四天前拿下许东风并准备押送进京後才来掳人以做要挟。”

“原来如此”满楼点了点头,喝了口水,道“许东风是四天前被抓,那些人从得知这个消息到赶来惶月门要段时间,还要联系‘地府众鬼’做帮手,时间上颇为紧凑。在这麽紧凑的时间里安排好掳走龙姑娘和温娘并扔入暗道,的确得手的有些轻易。可反过来说,正因为时间紧凑,是否会造成‘地府众鬼’里的人认人未清从而将你和温廷树一时搞混?”

陆小凤摸著胡子点头,道“有理,那晚月黑风高,人的长相是不容易看清,想来那人也无法看清他陆爷爷的四条眉毛”说著,陆小凤竟很是遗憾的摇摇头,才接著道“谁都不知‘地府众鬼’的人究竟来了几个,据说‘地府众鬼’中高手如云、能人众多,只要出的起价钱,没什麽办不到的,如果有他们相助,掳人的确不难。而且从昨夜引开我的人的轻功来看,他很有可能是‘地府众鬼’里的人,不然以那样的轻功修为,在江湖上没理由叫不出名号。”

满楼笑道“你和他交手了?”

陆小凤摇头,道“没有,那混蛋简直比泥鳅还滑,只是到山顶那会指著一大洞告诉我人就在里面,然後就溜了。”

满楼呵呵一笑,道“龙姑娘她们见著你时定很惊讶,因为你竟然就那麽跳了。”

陆小凤得意的大笑,道“满楼啊满楼,有时我真觉得你比我娘还了解我!我刚解开龙玲珑的哑穴,她就直嚷中原的男子简直比大漠的男儿还有胆子──居然说跳就跳,也不怕别人下套。”

满楼但笑不语,他猜到陆小凤会跳,有时候的陆小凤很精灵,别人想害他都害不著。

但有时候的陆小凤简直像个笨蛋,别人说什麽他都信,尤其当他要去救人时,奇怪的是那时候的陆小凤运气特别好,当他做个笨蛋时别人又不想害他了。

老实和尚为此常说陆小凤定会长命百岁,因为他只陆小鸡太难缠,所以天上不要地下不收。

但走过江湖的人都知道,某些时候的确要拿出勇气赌一赌,一分杀机偶尔也会是一分转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满楼”陆小凤抓了一块桌上的糕点,口齿不清的道“你对‘地府众鬼’了解多少?”

==============================

觖:众位亲亲~~~~~扑~~~~~~

为了不负众位亲亲顶著鲜网那麽难刷的压力来做客,觖一定努力爬文(握拳,熊熊燃烧^^)

泪,昨夜遭人恶质陷害,居然看到了那部传说中的《四大名捕》……我,也终於体会了一把‘一个无情站起来,千万温迷倒下去’的悲壮境况==///虽然我不是温老的扇子,不过我小学时就非常喜欢《四》的评书,所以不怎麽幼小的心灵还是蒙受了‘无情’的打击,我泪~~><~~~(嗯,嗯,其惨烈程度堪和我看到《三少爷的剑》的电视版时相比。)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12

“满楼”陆小凤抓了一块桌上的糕点,口齿不清的道“你对‘地府众鬼’的了解有多少?”

满楼摇头“不多。”

陆小凤点头,道“江湖上的传言到是不少,还有人说那里面全是真正的恶鬼,根本没活人。”

满楼笑道“以讹传讹的难免夸大,就我所知,‘地府众鬼’虽然是个组织,但成员却很神秘,很多人彼此都不认识,而且……江湖上似乎还没人见过他们的鬼王。”

陆小凤一口吞下点心,又拈了一块,嚼了半晌,忽然贼笑道“你知道那个鬼王有多神秘?”

满楼奇道“有多神秘?”

“近二十年来,江湖上只有三样东西、一个人是从来没人见过的,那个‘人’就是鬼王。剩下的东西是潇湘剑客所使的母子剑中的子剑、虚无法师蒲团底下所压的笺纸,还有西门吹雪的……”

满楼没有出声,他在等著陆小凤接著往下说,但陆小凤忽然像饿死鬼投胎般的狂吃不已,就是不出声。满楼知他打定主意卖关子,只好举起杯子道“西门吹雪的什麽?”

陆小凤嘿嘿一笑,道“潇湘剑客的子剑是留於必要时刻自刎所用,虚无法师为了守护蒲团下的笺纸也已二十年没有起身,这两样东西世人除了好奇也时有人妄图偷盗,唯独西门吹雪的这个东西没什麽人想要,可即使如此,这样东西还是没人见过。”

满楼从善如流的一点头,等著陆小凤继续拆他的‘裹脚布’。

陆小凤心满意足的拈起盘中的最後一块糕点,一本正经的道“那就是西门吹雪的……恭桶。”

满楼正在喝水,闻言一愣,放下杯子後以一副难以掩饰的惊讶神色对著陆小凤道“你想要西门吹雪的恭桶?”

陆小凤差点把甜糕塞进鼻子里,叹了口气,道“不,我不想,现在不想,将来不想,曾经也没想过。”

满楼大笑。

陆小凤摸摸胡子也笑了,慢悠悠道“其实原本那样东西该是皇帝的御用恭桶,但自从那个恭桶被司空摘星偷出来後就不怎麽稀奇了,也不知怎地,居然变成了西门吹雪的恭桶,但这麽说来还真没人见过,你说奇不奇怪?”

满楼也似叹了口气般,道“我只奇怪一件事。”

“什麽事?”

“我只奇怪为什麽比起‘地府众鬼’,你似乎对西门吹雪的恭桶更感兴趣?”

陆小凤怔了半晌,看著满楼唇畔的浓浓笑意,自己也笑了,摸著胡子道“看来果然是西门吹雪比鬼王强。话说回来,这‘地府众鬼’中的认究竟是为什麽聚在一起的?”

满楼不期然的想起顾无常,想起了顾无常口中的‘公平’。

虽说顾无常给他们指的那个槐树洞口其实正是暗道出口,但满楼没有怪过他,因为是满楼自己说要见陆小凤,而他们也的确在暗道里遇见了陆小凤。

就这点来说,顾无常没有骗他。

满楼心不在焉的将手交叠在腿上,道“不知,是否是‘执念’?”

“执念?”陆小凤想了一会,忽然抬头道“没错,就是执念!我记得苦瓜说过他们是不愿皈依佛门但也得不了解脱,所以才自称为‘鬼’!”

满楼笑道“你想从‘地府众鬼’那下手?”

陆小凤摸著两撇胡子嘿嘿一笑,道“满楼,我若告诉他们我只对自己的胡子放不下,你说他们是否肯收我?”

满楼大笑,好一会才道“收。若是我,我便收。若看不开,一一草也是魔,若看开了,人间诸像皆为佛。”

但如果世上每个人看重的东西真的一样,那这个世界只怕也很寂寞。

陆小凤将手放在满楼的肩膀上,言辞恳切的道“满楼……你千万别出家,当和尚的没有肉吃。”

满楼顿时哭笑不得,笑道“太可惜了,我吃肉,而且吃的还不少。”

陆小凤大笑,道“‘地府众鬼’里的人都是靠接单子来赚银两,虽然价格昂贵,但只要下了单子的就有人接,什麽单子都接。这的事怕也不例外,所以我本想去探探,或许能寻得什麽蛛丝马迹。但现在看来,我去不如你去。”

满楼道“我去?”

陆小凤点头,别有意的看了满楼好一会,才叹道“你和温娘约好了?”

满楼点了点头,淡淡道“约好了。”

“一定要问?”

“为什麽不问?”

陆小凤正色道“因为你太在意这事了!而这件事一定是个麻烦。”

如果连陆小凤也说这事是个麻烦,那这事一定是个麻烦。

这件事牵扯到惶月门老门主,温廷树的爹。

而事情已经过去那麽多年,现在无论想要做什麽都不容易。

满楼沈默。

满楼知道,太在意一件事难免会被这事牵著走,而这不似平时的满楼。

看来,现在的他的确比陆小凤更有资格加入‘地府众鬼’。

“陆小凤,青末即使不是我的家人,他也是我朋友。”

谭青末的忍耐力有多强没人比满楼更了解,但满楼不希望谭青末始终靠的是忍耐。

在这样的忍耐下,谭青末不会快乐。

而如果满楼想知道谭青末是否真的在忍耐,他就必须搞清楚当年的事情对谭青末的伤害有多。

满楼当然可以叫谭青末自己说,谭青末也一定不会拒绝,但叫一个人自己揭开伤疤,去回忆或许早想忘去的伤痛,这样的事情满楼做不来,也不会做。

更何况还有一个温廷树,谭青末现在是惶月门的大总管,难道真能向一个‘外人’去说老门主的不是?!

陆小凤僵持了好一会,终於叹了口气。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满楼是个不懂友情的人,事实上满楼比很多人更懂得怎麽对待朋友,现在的朋友,满楼全心全意的珍惜,从前的朋友,即使没有联络,满楼也始终放在心底。

更何况谭青末以前是和满楼朝夕相伴、全心全意照顾他的人。

满楼太温柔,他其实和陆小凤一样,别人对他的好,哪怕只是一点点,他都会记很久……

所以满楼和陆小凤都很容易快乐,因为他们看的到别人的真心。

陆小凤没有接著说,他和满楼是老朋友,从小巴认识的老朋友,他当然了解满楼的脾气。

满楼脾气很好,但他一旦决定去做某事,就绝不动摇,也很少更改。

陆小凤知道,满楼不会说出他们约在何时,因为满楼不想连累温娘,。

而陆小凤也知道,满楼会在谈完以後告诉他,因为陆小凤也是满楼的朋友,满楼不会拒绝朋友的帮助。

察觉到陆小凤的轻松,满楼笑了,道“现在,你还为难吗?”

陆小凤看著满楼的笑容,笑道“只有最後一点点。”

“哪点?”

陆小凤嬉皮笑脸道“我很困,但我睡不著。”

满楼认真的点点头,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睡著。”

“有用吗?”

“很有用,而且很简单。”

“什麽办法?”

满楼没有说,他直接做了──在陆小凤後颈轻轻一敲,陆小凤果然如愿以偿的趴在了桌上。

陷入黑暗前,陆小凤的最後一个念头是:虽然这个方法既简单又有效,但他是晕过去的!

-----------------------------

觖:虽然迟到了,但这章送给可爱的羽亲,亲亲生日快乐^^

明天就回家了,今天要抓紧睡,诸位亲亲下见^&^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13

(十三)

午时一刻,晴。

湖心亭。

这世上有很多湖心亭,虽然它们形式各异,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湖心亭往往建在湖心之中。

这座亭子也不例外。

陆小凤踏进‘惶月湖’的湖心亭时,满楼正倚在亭畔玉石砌成的斜椅上。

秋风过,吹得满楼月白色的长衫下摆翻了几翻,满楼的左手却笔直的垂向湖里,中指的指尖微微浸在湖水中,纹丝不动。

陆小凤呆了一呆,微一沈吟,咧著笑容盘腿坐在了亭中的石椅上,摸著胡子笑道:“这秋天的时节过的就是快,满楼你看,我螃蟹还没吃上几个,这风一吹,叶子到是红透了。”

满楼微微侧著头,似是向著惶月湖,道“不知不觉中已过重阳,今年未能登高赏、把酒品蟹的确也是一大憾事。”

陆小凤摆手笑道“这顿算我欠著,现在差不多到了蟹尾,这时的螃蟹吃不得,吃不到肥蟹只能心里堵的慌。干脆等到入冬,冬天的螃蟹才叫稀罕,就算不肥吃著也觉得够味,没准我还真能在冬天请你美美的尝一顿。”

满楼听出他话里的馋意,不由笑了,道“你何时开始贪蟹的?”

虽然陆小凤除了石头不吃外什麽都吃,但他却有个怪癖,打心底的认为过了时节的东西不如不吃,现在他居然说想吃冬天的螃蟹,倒也难得。

陆小凤哈哈大笑,眨眨眼睛道“不久,来了这儿後才有的毛病。”

满楼的笑容中多了一点沈思,陆小凤挑挑眉毛,神秘兮兮的笑道“满楼你可知为何?”

“为何?”

“因为八条腿的东西不少,横著爬的还就它一个!”

满楼笑了,猜到陆小凤定是在哪碰了钉子。

放眼惶月门,能给陆小凤钉子吃的除了西门吹雪也就只有温廷树。

“温门主说了什麽?”

陆小凤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什麽也没说!”

满楼调侃道“对著你却什麽也没说?难道你们两人就坐那大眼瞪小眼不成?”

陆小凤笑嘻嘻的朝著满楼瞪眼睛,好一会才道“我可不好看,温廷树到是好看,可我看不到啊。他把我往偏厅一放,好吃好喝好招待,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魂,借口到还堂皇,说是宫里来了人,来了个他也得罪不起的人。”

“得罪不起的人?”满楼缓缓的笑了,道“打凡从宫里来的,都是得罪不起的,温门主怕也是身不由己。”

陆小凤看了满楼一眼,道“你呢?你现在躺这吹冷风也是身不由己?”

满楼笑著摇摇头,没有言语,又陷入了沈思。

陆小凤瞥了眼满楼浸入水中的指尖,叹道“我早上见著温娘了,她湘裙上佩的铃铛让我想起了‘还春园’里的紫衣姑娘,紫衣姑娘的嫦娥扮相那叫一个绝!满楼,你刚才也会了嫦娥,可由替我捎回一坛桂酒?”

满楼笑著摇头,道“没有。广寒宫的嫦娥熬的是寂寞,尘世间的嫦娥躲不过的是烟火。”

陆小凤皱眉“烟火?”

“人间烟火”满楼向著後面微微一抬头,笑道“我都闻见东坡肉的味道了,火候刚好。”

陆小凤坐不住了,一步窜到满楼眼前道“温娘没有和你见面?”

“见了。”

“你想知道的事她却没说?”

“说了。”

陆小凤瞪起眼睛不可致信的道“那你还有闲情带著我溜嘴?又是烟火又是红尘的!膘说,快说。”

满楼笑了,道“不能说。”

陆小凤怔住,摸著胡子想了半晌,道“你这人最大的好是从不说谎,但你有时说的实话还真像谎话。”

满楼摇头,笑道“一知半解的事,还是不说的好。”

这下陆小凤算是明白过来了,温娘虽然和满楼见过面也说了一点当年的事,但定是因为有事耽搁所以没来得及说完,看样子温廷树也不是真在骗他,照现在看来,惶月门果然来了宫中的贵客,起码是值得温娘亲自去厨房督厨的人。

“那……你现在的不快究竟为何?为温娘没有说有的话还是温娘已经说完的话?”

满楼沈默良久,刚想说话,却听到一串凌乱的脚步声,龙玲珑转眼奔至亭中,来不及喘气,龙玲珑拉著满楼的衣襟就喊“公子……快走……拿著我的……我的玉佩去大漠,我爹能助你一臂之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陆小凤满头雾水的看向满楼,却见他也是一脸的莫明,不由笑著调侃道“龙玲珑,满楼又不是山大王,就算要烧柴也用不著霸下一座山头啊。”

龙玲珑没空理他,忙著解下自己得玉佩,心急起来干脆一把扯下,把陆小凤看的不由有点傻。

满楼伸手轻轻一拦,笑著柔声道“姑娘不要心急,有什麽事你慢慢说。究竟怎麽了?”

龙玲珑满色凝重得看著满楼,满眼得惋惜,低声道“惶月门……老门主……死了。”

陆小凤一愣,“死了?”

“死了。现在东厢房那全乱了,老门主得尸身还横躺在屋里,心口明明白白得插著两个针。”

“什麽针?”

龙玲珑叹气道“两根三寸三分长得针。”

和他们被困於地道时,满楼所用得一摸一样的针。

陆小凤皱起了眉,龙玲珑却用力将手中的玉佩塞到满楼手里,认真的道“大漠子女,一生的仇是一世的仇,一世的恩却是世世的恩,满楼你待我有恩,这我说什麽也会保你,我的马已等在後门,你快走!”

满楼却笑著将玉佩的红绳轻轻打了个结,还到龙玲珑手中,道“多谢姑娘的一番好意,只是在下不用走,也不能走。”

龙玲珑记得跳脚,冲著陆小凤道“你们中原的男儿果然好生奇怪,此时万万婆妈不得,我说你个小胡子怎麽也不帮著劝劝?”

陆小凤顺了顺胡子,奇怪的笑道“惶月门的老门主死了,为什麽却要满楼快走?”

龙玲珑被他问的一愣,随即皱眉道“当然是因为满楼和老门主有仇啊!你当时不也在地道里听见了?!而且我方才还听别人造谣,说满楼今天和温娘见过面,这会他们去找温娘了,温娘是惶月门的人,还能帮你一个外人?你杀了他过去的主子,就算再有那个谭青末,她都得恨死你。”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有谁说是满楼杀的人?温廷树说了吗?还是谭青末那麽说了?”

龙玲珑这回也生气了,扬著眉毛急道“等他们说了那还来得及?!你这人也真滑稽,朋友有难你却打算落井下石?!”

陆小凤哭笑不得的道“我只知道,若在什麽都不清楚之前就一走了之,那满楼才真会背上这个杀人之名。”

龙玲珑一怔,也冷静下来,眨著眼睛看向满楼,轻声问道“人……不是你杀的?”

满楼朝著她微微一笑,还是仅仅道“劳姑娘费心了,在下不用走,也不能走。”

龙玲珑这才放松下来,坐在了湖心亭的石椅之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陆小凤的神情却不见轻松,摸著胡子看向满楼。

满楼仿若猜到般了然一笑,又将刚刚坐起的身子闲适的躺了回去,还是那未变的姿势,指尖依然轻轻触著湖面。

满楼知道陆小凤担心什麽。

陆小凤担心,既然龙玲珑会那麽想,那麽其他人中也会有人认为是满楼杀了老门主。

那些人,未必都是来帮忙的人。

==============================
觖:泪,这是让亲亲们久等了,不过既然恢复了,就一定会维持正常速度,再也不会拖延那麽久了^^

多谢亲亲们的支持,虽然很迟了,不过还是要说祝大家圣诞快乐,元旦快乐^^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1

未坐多久,龙玲珑便奇怪的发现陆小凤一直若有所思的盯著一个地方看,不由疑惑的顺著陆小凤的视线望了望。

陆小凤看的地方是在惶月门的北面,近山,也就是惶月门的後门。

龙玲珑单刀直入的问道“诶,小胡子,那是什麽地方?你怎地看的如此入神?”

陆小凤看了龙玲珑一眼,摸著自己的小胡子朝著龙玲珑笑道“那儿是惶月门的後门,因为连著後山,所以平时没什麽人来往。”

龙玲珑皱眉道“後门?既然是没什麽人来往的後门又有什麽稀奇?这也值得你这般……奇怪……的盯著看?”

“哪里奇怪?”

“当然奇怪,瞧瞧你自个的眼神,简直像是盼著那儿冒出个大头鬼来。”

陆小凤顿时哭笑不得,道:“那里没有大头鬼,不过暗牢到是有一个,还是一个不怎麽牢靠的暗牢……”

龙玲珑弯起一边嘴角,看著陆小凤笑道“惶月门那麽大个地方有两个暗牢不稀奇,到是你怎麽知道那暗牢在惶月门的後山,又怎麽知道那暗牢一点也不牢靠?”

陆小凤哈哈一笑,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因为我被人关进去过,但我又自己出来了,可以自己出来的暗牢怎麽会牢靠?”

龙玲珑也忍不住哈哈一笑,江湖上传言陆小凤的轻功即使没有第一也有第二,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传言是否真实,但陆小凤却如江湖上传言的一样,起码是个挺可爱的人。

陆小凤的心里却是暗暗打了个突,满楼的唇边尽管有微笑,这微笑也很坦然、平和,但却有著不同以往的沈重。

如满楼笔直垂下,却只有指尖稍稍触水的左手般……显而不彰的沈重。

龙玲珑也留意到了陆小凤的眼光,又看了看满楼,压低声音道“无妄之灾的事……即便是闲淡如公子怕也难以平静。”

陆小凤的眼里带著笑意,摇头道“满楼不是在为惶月门老门主的事烦心,他烦的是……”

一句话没说完,陆小凤忽然闭了嘴。

这世上很少有事情能让陆小凤闭嘴,也很少有人能让陆小凤闭嘴。

不巧,西门吹雪却是一个。

陆小凤满脸惊讶的看著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西门吹雪,西门吹雪的眼光却笔直的看著满楼。

龙玲珑挪了挪脚步,无意识的避开西门吹雪身上惯有的仿佛能冻伤人的冰冷,拉拉陆小凤的袖子道“西门吹雪怎麽来了?”

陆小凤翘著胡子摇摇头,忽然又嬉皮笑脸的将手架在西门吹雪身上道“西门吹雪,你可听说老门主的事?”

西门吹雪微一点头。

“那你也听到对满楼诸多不利的猜测了?”

西门吹雪冷冷一哼,瞥了陆小凤一眼。

陆小凤看著西门吹雪好一会,才慢慢道“你信吗?”

西门吹雪凝视著浑然不受打扰的满楼,慢慢踱到亭中的石桌边。

石桌上有茶,上好的浓茶,却因品茶人无心过问而早已冷却,连原本碧绿的茶色也渐渐泛出浅褐色。

西门吹雪单手罩住杯口,指隙微张,向著同样是玉石砌成的亭柱上一泼,颜色略浊的茶水顿时染上了原本玉青色的亭柱。

搁下茶杯,再抬眼时,却又发现那茶水滴滴答答的滑下了亭柱,而留有水渍的地方也正在慢慢干却。

陆小凤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向著龙玲珑一弩嘴,道“你明白了吗?”

龙玲珑点了点头,忽然又摇了摇头。

陆小凤奇道“到底明白了吗?”

龙玲珑也学著陆小凤刚才那样大叹一口气,道“明白的是意思──质地纯然的东西,即使再被泼上几桶污水也不会留下任何肮脏或痕迹;不明白的是中原的男儿怎麽连讲话也讲的那麽不爽快。说就说了呗,还绕那麽大个圈子。”

陆小凤险些笑出声来,忙拉著龙玲珑向外走去,口中道“其实也不全向西门吹雪那麽麻烦,我就简单的很,简单的直接想让你为我做一件事。”

龙玲珑停下脚步,挑起一边眉毛道“陆小凤,你在指使我?”

“当然不是”陆小凤一边笑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做工精巧的金钗,赶在龙玲珑瞪眼睛前道“我只是想要讲个关於这个金钗的小故事,看看龙姑娘能否在听完这个小故事後帮我做件小事。”

龙玲珑拿过金钗随手把玩了下,虽说金钗的做工十分难得,但她更好奇的是这个金钗背後有什麽故事,这样的女儿家饰品又怎麽到了陆小凤手上。

“你先说,什麽‘小事’要我去做?”

陆小凤赞许的一笑,他喜欢这样爽快而且知道量力而行的人,尤其是这样的女人。

“龙姑娘帮忙打听一下,被抓入惶月门的许东风现在如何?‘地府众鬼’中的那些人又是如何?”

龙玲珑会心的一笑,道“是否最好再抓个知道内情的人来问问?”

陆小凤哈哈一笑,摇头道“过犹不及……就好比这‘红阁’制的金钗,我取了它还不打紧,但倘若我连它的主人──红阁的老板娘也一并取了,那我就该头疼咯。”

‘红阁’是朱停的别号,朱停则是陆小凤的老朋友。

朱停的另一个称呼则是‘老板’,老板娘自然就是朱停的老婆。

做为中原第一能工巧匠,朱停的名号龙玲珑自然是听说过的,而她同样也听说过,朱停和陆小凤是朋友。

从小一起长大的很好很老的朋友。

陆小凤被龙玲珑怪异的眼光看的有点心底发毛,赶紧摸著自己的小胡子往外走,一边咕哝道“我知道你要问什麽,千万别急,我要讲的故事就是关於老板娘的,关於老板娘为什麽要把老板做的金钗给了我这个不是老板的小胡子。”

************************************************************

察觉到陆小凤及龙玲珑的气息渐渐远去,满楼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他知道身边还有人在,而那人身上似是与生俱来的寒意更是冷的让人无法忽视。

西门吹雪。

一袭白衣的西门吹雪。

风过,远的喧嚣尚未完全安定,平静的湖面却不见几涟漪。

西门吹雪在看著满楼。

惯有的,透著无法改变的冷漠、寒意,属於西门吹雪的目光。

只是这目光比之以往的任何一都来得凝定,凝定的让满楼甚至感到了几分的拘束。

这样的目光直白而且肆意,满楼的眉尖不由自主的聚了起来。

甚至连原本由指尖传来的丝丝凉意也无法游走全身,凝神定意。

==============================

觖:多谢诸位亲亲的支持,弃坑这种事觖是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胆的,笑。

其实这本该是无识1的上半部分,但因为不会在露中改格式,所以就先当了1章吧,汗。

前天动了个小手术,叹,打麻药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也累得诸位亲亲久等了,觖好惭愧啊……(爬走……)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15

这样的目光直白而且肆意,满楼的眉尖不由自主的聚了起来。

甚至连原本由指尖传来的丝丝凉意也无法游走全身,凝神定意。

半晌,满楼终於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道“西门庄主,敢问阁下有何指教?”

西门吹雪不答,却也不收回目光,直到满楼的神色中露出一丝防御,才道“这湖太小。”

满楼愣住,一时也不明白西门吹雪是什麽意思,不觉透出满脸的迷惘。

西门吹雪饶有兴趣的看了好一会,才将目光挪到满楼微微浸在水中的指尖道“你所下的‘钩’不对。”

下的是金钩,钓的便该是金龙,可惜这湖太小,里面没有龙,更何况这‘钩’还是笔直笔直的。

满楼刹那间有所领会,淡然一笑,道“在下并非姜子牙,更从未希盼有所斩获。”

西门吹雪一声冷笑,走到玉石椅旁,毫无预警的坐了下来。

满楼身形微动,并未让西门吹雪压住任何衣衫料角,却仍满是诧异的倒吸口气,不敢相信西门吹雪居然就这样理所当然般的在他右侧莽然坐下。

这样的位置,即使是朋友,也显得十分亲昵……

而他,和西门吹雪甚至还算不上朋友。

“满楼……”西门吹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惯有的、带著些许讽刺及寒意的笑容,冷冷道“你有杀气。”

语罢,满楼和西门吹雪几乎同时出手,西门吹雪左手直点满楼右脚上的太溪穴,满楼左脚踢出同时右手抚上西门吹雪後颈上的风府穴。

************************************************************

惶月门前,悦来客栈。

温廷树脸色不善的坐在靠窗的位置,虽然脸上没有什麽表情,但身上的那股阴沈之气还是吓得周围的人纷纷逃避。

没有哪个人可以在亲人发生意外,凶手尚无所踪时还有心情陪著莫名其妙的人上客栈的。

温廷树当然也不可能。

陆小凤就是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居然还无所察觉般的大声吆喝小二上酒上菜,小二连连诺了几声,忙不迭的闪进了厨房。

“陆小凤,你想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吗?”

陆小凤嘿嘿一笑,接过小二的酒坛,啪的一下拍开封泥,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心满意足的道“惶月门前的客栈果然不同凡响,这十七年竹叶青一点不掺假,来,温廷树温门主,我们干一杯。”

温廷树看著陆小凤在眨眼间将三杯竹叶青倒进肚子,自己却没有举杯。

陆小凤也不介意,慢悠悠的又给自己添了一杯,才摸著胡子笑道“我要问的就是我刚才说的。”

方才在老门主门前,陆小凤一个箭步靠近温廷树,亲昵的搭上他的肩膀,在温廷树刚要挣脱之际微乎其微的说了四个字,温廷树忽然不动了,就那样默许著陆小凤一路没正经的将他拖出惶月门,拖进悦来客栈。

那四个字就是‘老实和尚’

从惶月门那天突遭夜袭起就一直没有出现的老实和尚。

陆小凤丢了一块酱牛肉进嘴里,道“温门主,老实和尚在哪里?”

温廷树道“我不知道。惶月门也算半个公家之地,想来的人没人拦著,想走的人也没人挡著。”

“老实和尚肯定还在惶月门,就算不在,那也是丢了,绝对不是他自己走的。”

“如此肯定?”

“当然肯定,惶月门这些天烧菜时上过‘佛跳墙’没?”

温廷树道“这你可以去问温娘。”

陆小凤一边斟酒一边摇头道“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这个门主到底管什麽的?”

温廷树眼睛一眯,随即放松,笑道“起码不管菜谱,更不管出家人。”

“既然如此……”陆小凤懒洋洋的抬眼道“你跟我出来干吗?”

温廷树一时无语,这个四条眉毛的陆小凤竟然在状似神秘的拉著别人出来後反问别人跟他出来干吗?!

难怪江湖上的人都说,凡是遇到陆小凤後很少有人不跳脚的。

温廷树也懒洋洋的一笑,道“陆小凤请客,很少有人不赏光,我当然也不会。”

“好!冲你这句话,再饮一杯!”陆小凤举杯大笑,温廷树却仍是笑眯眯的看著。

“温廷树,我坦白说,老实和尚就是冲著你惶月门的第一名菜佛跳墙来的,但这些天杂七杂八的事太多,这道菜始终没上来,所以没吃到这道菜的老实和尚说什麽也不舍的自己走,他在哪?”不等温廷树开口,陆小凤接著道“不过我知道你今天肯跟我走既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那秃子,你是因为……谭青末。”

温廷树哈哈一笑,道“如何见得?”

“谭青末与满楼的关系自小不错,这来到惶月门後满楼多受敌,这回更是连你老子得事也摊上了,你若留在方才那种众口一词怀疑满楼是凶手的地方合适吗?我虽然不了解谭青末,但看看他那一板一眼的做事方法就知道这人顽固的很,顽固的人若是被逼急了可不好办。你既然顺水推舟的随我出来,就别那麽麻烦的摆出张大义凛然公事公办的脸,你瞧瞧,吓得周围连个屁都没有,客栈里毫不热闹实在无趣的紧。”

温廷树神色奇特的重新看了眼陆小凤,尽管他知道陆小凤是个聪明人,却从不知道他究竟有几分小聪明,更没想到他居然那麽随便的就把这些话说了出来,不过他到开始有些想喝一杯了,他喜欢聪明的人,陆小凤不笨。

陆小凤说的没错,方才谭青末虽然一言不发任由别人妄加猜测,但温廷树却很明显的感觉到谭青末的隐忍,这样的忍耐,温廷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或者该说,除了谭青末小时候得知满楼双目失明急欲返回江南那外,就再也没有过。

将弦拉紧虽能更为得心应手,但将弦崩断却不是温廷树的目的。

从来也不是。

只是……老实和尚的事也是个重要原因,老实和尚在哪呢?

陆小凤是真不知道老实和尚的行踪,或只是借故打了个幌子?!

“陆小凤”温廷树抬手举杯,向著陆小凤微微示意,干了一杯後道“你想让我看什麽?”

若是为了老实和尚,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说,若是为了谭青末,只要离开东厢房也可以说,何必要跑来这悦来客栈?

陆小凤摇头道“不是‘看’什麽,是‘做’什麽。”

“做什麽?”

陆小凤拿出嘴里的鸡骨头,啃了啃,无比闲适的笑道“踢馆!”

温廷树一愣,“踢馆?”

“对!巴是拆了这家客栈!”

陆小凤说完抄起把摆在一旁的凳子就对著厨房扔了进去,喝道“掌柜的出来,你爷爷今天请的是贵客,你竟敢做出难吃的鸡!除了全是鸡味外里面居然还有骨头!今天就给你点颜色让你改行开染坊!”

温廷树也不拦他,看著陆小凤朝著小二摆摆手让他离开点後直接将面前的桌子整个扔进柜台里。

瞄了眼落荒而逃的小二及从里间气势汹汹冲出来的人後,温廷树道“踢馆?就因为刚才的小二会武功?”

那小二其实已经装的很像了,只是会武功的人装的再像也瞒不过行家的眼睛。

那小二起脚落脚时,终究比一般人轻灵多了。

陆小凤拉出嘴里的鸡骨头,笑嘻嘻的道“当然是因为他们烧的鸡有鸡骨头。”

+++++++++++++++++++++++++++++

觖:让大家久等了,感觉诸位亲亲的支持~亲~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都能顺顺利利的,健钡是福~

(看看上面)嗯……打起来了,两边都打起来了,觖的眼皮也快打起来了,我们下章见咯^^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16

西门吹雪惯用的是剑,自七岁习剑起,剑就不曾离开过他的身边。

而自西门吹雪名满江湖时起,就鲜少有人会在他面前轻举妄动。

西门吹雪只会剑法,杀人的剑法。

满楼没有兵器,兵器是凶器,哪怕是玉做的凶器也始终是凶器。

做为富可敌国的家麽子,向来平和、静雅的满楼很少与人动手,即使在双目失明、独自行走江湖之时,满楼依然很少与人动手。

这,是满楼与人交手以来的第一先发制人。

这,是西门吹雪与人交手以来的第一未曾用剑。

天上有浮云,在这样枫红如火的秋季,连天上的云也只有淡淡的一线。

湖畔的两人在同一张玉石躺椅上,一个半卧一个静坐,一个身著淡雅柔和的月牙色衣衫,一个一身白色,纯如雪,冷如冰。

半晌,满楼笑了,道“方才急进,让西门庄主见笑了,承西门庄主手下留情,在下谢过。”

如果继续缠斗,满楼没有必胜的把握。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道“江湖上对‘闻声辩位,流云飞袖’的盛赞,名至实归。”

这不是礼尚往来,更不是吹捧,只是西门吹雪对值得欣赏的武学从不吝啬於承认,而满楼手底的功夫,也当的起这份欣赏。

三招,一共就三招,三招过後同时收手,对西门吹雪和满楼这样的人来说,三招已经足够了。

足够掂量出彼此手底的分量。

也足够让两人恢复冷静。

两人一时无语,半晌,满楼道“西门庄主,你要找的人还在惶月门吗?”

虽然满楼看不见西门吹雪,甚至相识尚浅,但满楼却很清楚的知道西门吹雪不是那种喜欢掺合麻烦的人,更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甚至可以说,西门吹雪很简单,简单的眼中只有剑。

或许也正是这份简单,才让满楼此时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西门吹雪的冷傲、坚定与锐利。

西门吹雪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剑,更未怀疑过他心中持剑为本的信念,所以西门吹雪才不曾犹豫、不曾动摇。

坚定、笔直、森冷、高傲、锋利……

一个如剑一般的剑客,一个天下用剑者眼中的剑神……

“在等。”

“等他们来?”

“等的是时机。”

时机不正确,即使碰到了,也不会动手。

对西门吹雪而言,他要的不是一场单纯的比拼,他要的是一场无愧於自己与对方身份、尊严的交锋。

现在,不是时候。

不论对西门吹雪所等的人而言,或是西门吹雪自己而言,都不是时候。

“时机……”满楼不自觉的低语出声,西门吹雪的时机未到,那惶月门呢?

惶月门的时机是否已到?

西门吹雪看著满楼,又看了看满楼依然垂於水中的指尖,忽然道“满楼,水已浊,风已起。”

满楼一愣,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水已浊,风已起,所以即便他此时放入定海针,蓄势已久的潮浪还是会自顾自的翻腾吗……

“在下,的确有所顾忌……”

西门吹雪冷冷一哼,当断则断时,犹豫要来何用?!

满楼怔住──西门吹雪出手如电,手指却停在距满楼眉心不足一寸,虽未碰到,也足以让满楼的呼吸为之一凝。

这样的感觉,竟比浸润在湖中的指尖所带来的凉意让人更觉得浑身一颤。

冰冷、干燥、稳定的指尖,带著惯有的寒意,西门吹雪冷冷的一字一字道“风无常性,落子无悔!”

满楼剧震,也在刹那间豁然开朗。

无论风往哪吹,都吹不落这盘早已开始的棋局了。

西门吹雪看著周身气息恢复平稳,神色淡定如常的满楼,慢慢的收手而回,眼里闪过笑意,道“起钩了?”

满楼也笑了,收回即使在与西门吹雪交手时也不曾抽离湖中的指尖,道“该起钩了。”

西门吹雪低声微哼算作回应,起身向著湖心亭外走去。

满楼的声音却从背後传来“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停住脚步。

满楼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庄主何以察觉在下方才带著杀气?”

如果没有西门吹雪方才以话相激,又在三招之间化去满楼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积压之气,满楼知道自己无法那麽快的恢复如常,更无法那麽快的理清夹杂了许久的心绪。

只是,西门吹雪是如何知道的?

陆小凤知道满楼那样将指尖浅浅浸入水中的习惯是为了保持冷静,但西门吹雪不是陆小凤,不是与满楼自小相识且相交已久的老朋友。

满楼向来擅於调整、打理自己情绪,且鲜少表露在外,所以即使是与满楼相交数年的朋友,也很少察觉。

但西门吹雪察觉了。

这个孤傲、冷漠、对别人的事情毫无兴趣的西门吹雪……察觉了。

西门吹雪不答,继续往前走。

满楼叹息,浅笑著诚心诚意的道“西门庄主,多谢。”

似乎是第一,满楼有了一种遗憾。

一种无缘亲眼见识这个名动天下的第一剑客的遗憾。

西门吹雪转身,看著昂身站立在湖畔,脸上的笑容温柔、平和的满楼,看著这个虽然比他略显单薄却从没让他有所忽视的男子,收下了满楼坦然真诚的谢意,道“不过是聊及垂钓、对弈而已。”

满楼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忽然察觉有人靠近,抬头笑道“青末,过来坐吧。”

*************************************************************

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的掌柜不动声色的拦下准备横冲出去,将那两个在老虎嘴上拔毛的臭小子斩於刀下的一群夥计,陪著笑容道“两位客官,怕是今天掌厨的失了水准,得罪了两位,不如这顿由小店做东,待下换个厨子後再去恭请两位客官的驾,两位爷意下如何啊?”

陆小凤嘿嘿一笑,道“掌柜的,你们这儿不是掌勺的不好,是风水不好。”

那掌柜的依然是陪著笑容作了一揖,道“是,是,是,这位客官您说的是,小店这就回头去请个道士看看。”

“不必请了”陆小凤哈哈一笑,道“我这就能帮你,帮你拆了这店後你再重造个新的。”

掌柜的慢慢直起身来,笑容不变的道“这位客官今儿是一定要拆?”

“一定要拆。”

“不能不拆?”

“不能不拆。”

掌柜的摇了摇头,道“那就敢问两位客官是哪路的神仙?”

陆小凤用手比了比自己又比了比温廷树,道“没那麽好的福气,就是两只孤魂野鬼。”

那掌柜的重重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小的们也只好拆了。”

“拆什麽?”

掌柜的淡淡道“两位客官既然要拆小店,那小店就只能拆了两位客官。”

话音刚落,掌柜的身後就窜出了两条身影直奔陆小凤和温廷树而来,明晃晃的刀子当头落下。

陆小凤侧身避过,抬腿便踢,没想到那个小二的手上却很有些功底,趁著一招还未用老,当即拉刀回劈,使得竟是五虎断门刀中的招式。

陆小凤暗喝一声好,一个矮身避过,出腿横扫那人的膝穴,那人下盘不稳,一个跟头向前栽去。

掌柜的看陆小凤在转眼间就放倒一个,心知今天怕是碰上了拦路的恶鬼,冷笑一声,道“点子太硬,我们这种小店就不讲什麽江湖规矩了吧。”

说罢,一个厨子打扮的与另两个小二一同向著陆小凤猛冲而去。

温廷树却不知陆小凤葫芦里究竟卖的什麽药,也不为难那个冲著自己而来的小二,只是不温不火的加以周旋,没想到那个小二见自己久攻不下,竟然杀到火气,招式间居然都是不要命的打法。

另几个问讯赶来的夥计一看,也互相使了个眼色对著温廷树直扑而去。

温廷树冷笑一声,他不下重手不过是因为悦来客栈与惶月门多少也算个邻居,所以卖个人情不想闹僵,谁知竟被别人当成好欺负的软熟柿子,当下目光一冷,正待痛下杀手,却听陆小凤一声大喝“停!”

众人收手,惊疑不定的看著陆小凤。

陆小凤慢慢的踱到桌边,拿起个还未翻倒的酒壶,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口,一抹嘴巴,叹道“打累了。”

众人气绝。

掌柜的实在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招来了那麽个大瘟神,刚才看他动手不过数招,但掌柜心里明白,今天的悦来客栈怕是要吃大亏。

“客官想要如何?”

掌柜的一边问,一边向著刚刚从地上灰头土脸的爬起来的店小二使了个眼色,那小二心领神会,偷偷摸摸的挪了挪步子,一个鹞子翻身滚出窗子,飞奔而去。

陆小凤也不追他,向著掌柜的道“掌柜的,既然我们就两个人,不如就比两场,也总比你这儿白白折损那麽多人来的强些,你说如何?”

那掌柜的看看陆小凤又看看温廷树,道“比什麽?”

“既然是我开的条件,那你就先划下道来吧。”

“好”厨子打扮的一声暴喝,道“今天你老子就跟你比力气。”

这厨子一身横练功夫,用的却是剔骨刀,看的出手上除了蛮力外也很有些巧劲,他方才正被陆小凤上窜下跳的弄的心头火气,此时向前一步,瞪大双眼盯死了陆小凤。

陆小凤打了个哈欠,点头道“好,就比力气。”

那厨子环顾了下四周,向著镇在客栈四角的青铜圣兽像走去,陆小凤摸著胡子看。

只见那厨子一个伸手,随著一声如雷的暴喝,竟把那三百余斤的铜兽像单手提起,高举过顶,一步一步的又走了回来,一扬手,那铜像呼的一声被砸入柜台,扬起了满天的灰土尘屑。

周围夥计大声叫好,那厨子却不动神色的走向另一角上与人等身大的青瓷瓶,左手微托,只见那等身大的青瓷瓶飞向半空,在众人略带惋惜的抽气声中稳稳落在青铜圣兽像顶。

不碎。

温廷树赞赏的一点头,脸上的神情也认真了三分。

如果说那三百多斤的铜像只是蛮力的话,这一手巧劲功夫却使得极为漂亮,这样等身大小的青瓷瓶,即便是五个人一起轻抬轻放间也可能因落地不当而碎裂,但这厨子却只用了左手,就让它安好无损的稳稳落在铜兽像顶,这手功夫实在不容小觑,想不到这充其量不过是个够大够漂亮的客栈中竟藏著这样的高手。

陆小凤向著厨子一抱拳,道“请教阁下姓名。”

那厨子看了看陆小凤,道“俺叫胡牛。”

“好!胡牛兄弟这手功夫实在漂亮,希望日後还有机会交个朋友”陆小凤叹气道“今天,却是得罪了。”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就觉得什麽东西从眼前飞过,待再看向陆小凤时,却见他又自顾自的丢了把生入嘴,正吃的痛快。

直觉的看向屋子的另外三角,却发现另三座青铜兽像一座未少,众人正疑惑间,却见掌柜的抚掌叹息道“这一局,是客官胜了。”

大家随著掌柜的眼光看去,不由惊呼出声。

在被胡牛胡厨子丢进柜台的青铜圣兽上稳稳的架著青瓷瓶,在那青瓷瓶的瓶口上,却有个贴著屋顶,只有四肢在外还不敢胡乱挣扎的大个子厨子。

胡牛。

那个单手举起三百斤铜兽像的厨子,那个粗中有细一手巧劲的厨子,居然被这个毫不正经的小胡子在眨眼间毫无招架之力的丢了出去。

贴著屋顶的落在青瓷瓶上,瓶……不碎。

这个莫名其妙来找麻烦的小胡子……究竟是谁?!

“这位客官”掌柜的看向温廷树,道“客官贵姓?小的今天即便是失了场子,也望客官留下宝号来让小的回头交差。”

温廷树正待回答,陆小凤却抢先答道“陆。掌柜的,你只需向寻你麻烦的人说来砸场的就是一姓陆的便行。”

“陆?”掌柜的看看陆小凤脸上的小胡子,忽然明白过来,长叹一声,连著道了几声“罢了”,转生向温廷树抱拳道“我姓章,立早章,向阁下请教暗器。”

温廷树目光骤冷,冷笑一声。

那姓章的掌柜两手微动,但见满天银光,使得居然是江湖上极难练就的满天针。

这样的针细如牛毛,一出手要有二百七十七针才算有所小成,想不到这个看著一团和气的掌柜一出手居然有九百多针。

满天针,针如雨下。

陆小凤惊呼一声不好,章掌柜正想说我已避开要害,却听耳後传来森冷的声音,温廷树道“我平生最恨暗器一道,习武者竟要靠暗箭伤人,留之何用?”

格嗒两声,章掌柜尚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却见众小二惊恐万分的瞪著自己的手臂。

剧痛传来间,章掌柜忽然绝望的想到,今天或许是他最後一能用双手的日子了。

掌柜的苦笑,抬头看著还没从青瓷瓶中挣扎出来的道“罢了,罢了,小店最近是祸事连天,前些日子刚在无妄之灾中死了那麽多的弟兄,不想今天连我们也都陪上了。”

但预计中更为撕心裂肺的剧痛却迟迟不到,章掌柜听到那个刹那间躲过他的满天针并废去他双手的年轻人冷冷的道“你要拦我?”

陆小凤哈哈一笑,手上拦著温廷树的双手却丝毫不敢松懈,眨眨眼睛道“你知道在砸完店,伤完人後我们应该做什麽吗?”

温廷树道“做什麽?”

“跑!”陆小凤果然说跑就跑,拽著温廷树转眼就跑了个不见踪影。

徒留下悦来客栈里的一干人傻乎乎的看看贴著房顶的大厨和双臂脱臼的掌柜,实在不知道那两个来也的莫明去的糊涂的瘟神是否是他们一起做的一场梦。

好荒唐的一场梦……

============================

觖: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三章就完结了,亲亲们,解脱的日子快到来了,觖会好好加油的(握拳!)^^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17

惶月门,湖心亭,黄昏。

满楼迎著夕阳静静的站著,脸上的神色温柔平和。

如果说一天之中最为喜欢的时刻是清晨拂晓,那一天之中最为眷恋的时刻则是黄昏。

归林的众鸟划过斜阳,白日里的喧嚣渐渐沈淀,温暖却毫不刺眼的夕照伴著升起的人间炊烟,召唤著疲惫了一整天的匆匆脚步。

黄昏,是归家的时刻,是结束了短暂的别离後重逢的那一刻。

陆小凤不喜欢黄昏,非但不喜欢,甚至有些害怕黄昏。

没有白日里的精神奕奕,没有入夜後的灯红酒绿……黄昏是不属於浪子的,这个每天都有的独特时刻,却只属於那些心有著落的人间众生。

谭青末不自觉的缓缓闭上了双眼,他在听,在闻,在感受,感受著满楼所感受的一切。

这个动作,在得知满楼的双眼最终仍是药石无医後,谭青末自己也不知道做过了多少。

“青末”像是察觉了谭青末的细微举动般,满楼转过身来笑道“你感觉到了什麽?”

谭青末牙根一紧。

每一,他所感受到的都只能是的挫败。

不止挫败,还有无法掌控周身状况的惊恐及满心满意的悔恨、焦躁。

谭青末不明白,为什麽逢此突变的人是满楼,为何在给了他世间荣华,正直温柔的品性後却毫无婉转的夺取了他的双眼?!

武学上的造诣可以修习,家世的辉煌也可以打拼,甚至是品性也慢慢培养,唯独眼睛,是永远也无法恢复的……

老天爷或许给了满楼这世上很多人都无法拥有的东西,却也硬生生的夺走了世上很多人都拥有、甚至是毫不在意的尽情挥霍的东西──一双,能看到人间诸像的眼睛。

哪怕只是一双寻常的,甚至有点模糊的眼睛。

但满楼没有,这一生都无法拥有。

能看见东西是种怎样值得珍惜的幸福,谭青末无法告诉满楼。

“青末”平和安稳的声音却如醍醐灌顶般将谭青末惊醒,抬起眼来,却看到满楼一如平常的温和笑脸,那脸上,也带著几许鼓励与坚定的神情。

谭青末暗暗的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

凭著习武之人的敏锐,他能感觉到满楼稍稍的走了几步,谭青末微微一颤,满楼站在他身前一个半步的距离。

谭青末最熟悉的距离。

谭青末十岁以前的所有日子里,都是在这样的距离下与满楼朝夕相。

心慢慢的安定下来,谭青末听到了风抚树梢的轻微响动,闻道了空气里的淡淡香味,也逐渐感受到了斜阳笼身的无限暖意。

今天,他终於有机会静静的陪在满楼的身後,陪在这个在岁月的变迁下一如从前,只是变得更为俊挺更为闲适安逸的满楼身後。

“青末”满楼的声音里带著全然的满足与诚恳,道“即使是现在的我,也过的很好。”

所以……不该是谭青末所背负的东西,尽也可以无所顾忌的放下了……

“少爷……”眼眶一热,谭青末忙吸一口气忍住。

直到今天他终於感受到,即使双目失明,即使岁月流逝,当年那个他全心呵护诚心服侍过的少主人依然过的很好。

缓缓的睁开双眼,谭青末看了看满楼脸上带著的平和、了然的笑意,有些羞涩的脸上一红,道“青末无能,让少爷担心了。”

满楼笑道“你我情同兄弟,却又何需这等客气,青末……带我去‘看看’老门主的尸身吧。”

谭青末一愣,知道老门主被暗杀一事满楼想亲自验过,忙点头道“是,仆下这就去安排。”

谭青末前脚刚走,陆小凤像从地里钻出来般不可思议的叹道“满楼,刚才若是我说想要验验老门主尸身的话,应该会给埋到地里去吧?”

惶月门的老门主突遭变故,现在凶手下落未明,而满楼这样一个外人提出想要验尸时那个惶月门的大总管居然想都没想的答应了。

陆小凤忽然觉得就算满楼想要谭青末的小命时,谭青末也会不假思索的双手奉上,这样的情况下究竟该说他念旧的让人感动呢还是愚忠的让人头疼?

满楼笑道“你很想被埋到地里去?”

“当然不想”陆小凤撇撇胡子,自从上满楼打晕他以助他入眠後,陆小凤毫不怀疑满楼会‘如他所愿’的将他埋到地下去。

可他现在没时间在地底下陪蚂蚁玩,他还有出好戏要看。

“嘿嘿,满楼,你可知方才我去哪了?”

满楼微微一笑,道“悦来客栈。”

陆小凤眨眨眼睛,笑道“满楼,我什麽时候能让你意外一回?”

满楼哈哈一笑,道“现在。”

“哦?”

满楼笑著转身,边漫步离开边调侃道“现在,我就很意外龙玲珑龙姑娘竟会这般满身煞气的向你走来。”

陆小凤摸著胡子回头,果然看到龙玲珑眯著眼睛满脸诡异快步靠近,不由吞了口口水苦笑道“这样的意外,我可不可以不要?”

不要?当然不行。

当一个女人存心来找陆小凤的麻烦时,这个眉毛长得像胡子的陆小鸡还真没有一能躲开的。

*************************************************************

夜,惶月门前厅,灵堂。

守灵的弟子都已被遣到屋外。

惶月门门主温廷树也按照历来的规矩独自在惶月门後方的佛堂里念诵超度经,惶月门里的奴仆婢女们都知道,如果连谭青末谭总管也没有陪在温门主身边的话,那就表示温门主这段时间内不会想见任何人。

就连从小贝著温廷树长大的温娘,也独自在房中闭门垂泪不敢打扰。

灵堂的四周放著远从关外运送回来的大块大块的寒冰,衬著四周垂下的白色灵帏,只让人感到一阵阵的心寒。

因为老门主是枉死且凶手还没有捉到,所以灵堂内连诵经超度的和尚也没有,当满楼和谭青末踏进灵堂後,只感到泛著寒意的死寂。

一个人,无论他身前有多少人前呼後拥,无论他身前是怎样的尊贵荣华,在他死後,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孤寂,一样的仅占据数尺之地……

满楼在轻轻道了一声“打扰”後,从头顶开始仔细的摸索下去,果然在心口发现两个伤痕,两个三寸三分长的针所留下的伤口。

但满楼要验的不止是这个。

“青末,老门主倒下後可有人动过他的尸身?”

谭青末看了一眼两手安放在身边的尸体,道“没有,事出突然,老门主是直挺挺的倒下的。”

满楼慢慢的点了点头,忽然道“你恨他吗?”

谭青末一颤,神色复杂的看了静躺在楠木棺材内的惶月门老门主半晌,叹道“不恨,其实……早就不恨了。进入惶月门的人,是不可能离开的。”

惶月门不比其他地方,出入的江湖人多,出入的朝廷中人也多,凡是被带进惶月门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活著脱离。

惶月门为才是用,惶月门也不亏待任何门人,但惶月门不允许自由。

从门主,到门人,甚至是厨房洗菜的厨娘丫头,就毫无自由来说,没有任何不同。

这些,当年只有七岁的满楼并不知道。

当时已经感染眼疾的满楼只是很认真的希望服侍他那麽久的谭青末可以找到一片更为宽广的天地,一片不会只是一生服侍一个废人的天地。

“爷,老门主当年会发那麽大的火也是迫不得已”谭青末看著棺材里的人慢慢说道“我是被他们带进惶月门的,更不能在其它门人面前坏了规矩,而且後来我也懂了,为了少门主,老门主也必须如此。”

满楼心下暗叹,也缓缓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中总有一个唱黑脸,没有老门主的残暴又怎能体现少门主的仁和,没有老门主这麽毒辣的手段又怎能震慑那些心怀鬼胎的窥伺之徒,没有老门主这样留下永久印记的一顿毒打,谭青末又岂能轻易了断回到江南家的念头?

时间会冲淡一切,尤其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的怨恨……

“青末,那个伤疤……”满楼顿了顿,却忽然觉得或许不再提起才是上策,倘若那个伤疤已经抚平了,又何必再提起,如果那个伤疤没有抚平,那能抚平那个伤疤的人也不会是他。

*************************************************************

“西门吹雪”陆小凤一边嚷嚷著一边冲进西门吹雪的厢房,正看到西门吹雪穿著崭新、纯白,没有一丝印痕的中衣,手里也拿著一件同样干净、纯白的外衣。

白衣,西门吹雪一贯的白衣。

即使是同样的颜色,同样的衣物穿在别人身上时,也始终是少了那份西门吹雪才有的孤傲冷寂。

知道陆小凤横冲进来,西门吹雪却是仿若未觉般的以非常认真、严肃甚至有些一丝不苟的态度将手上的白色外衣穿戴整齐。

陆小凤心里咯!一声,西门吹雪的这副样子他见过,那是西门吹雪准备进入斋戒期的样子,也是西门吹雪准备动手杀人前的样子。

对西门吹雪而言,杀人是神圣的,杀人与被杀都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经过一番公平的,奉上全部的信念的对决後,赢的人继续活下去。

而此时的西门吹雪,似乎比往常更多了一份积极。

那双没有任何情绪掺杂其中的冷傲眼眸中,也似乎闪过一线狂热与期待。

陆小凤是西门吹雪的老朋友,很老很老的老朋友,当然知道对於这个终年没有情绪波动的西门吹雪而言,能让他如此专注的事只有两件,剑,或者……对手。

实力相当的对手。

但在西门吹雪名满江湖後,能让他如此期待的对手已经很少了。

陆小凤!!!的冲到桌边一屁股坐下,一言不发的开始埋头喝水,一杯接一杯,一杯接一杯,喝的比他平时遇到四十年的纯正竹叶青还快,喝的简直比八辈子没有喝过水的人还多。

西门吹雪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袖口,也走在桌边坐下,冷冷的看著陆小凤像个水缸投转世般闷喝不已,慢条斯理的伸手推过去一盘点心。

陆小凤差点被水呛死,跳起来道“西门吹雪,我找你救命,你去吗?”

“不去。”

陆小凤气结,却拿不动如山的西门吹雪毫无办法,只能不抱希望的道“你找到难得的好对手了?”

西门吹雪点头,道“是,非常难得。”

陆小凤抓著胡子想了半晌,忽然瞠目道“不会是那两个远居漠北的江湖前辈吧?你一直在找的那两个?他们回到中原了?”

西门吹雪道“只有一个,却也够了。”

陆小凤摇头,重新坐下,却又不死心的道“有没有让你放弃这场对决?”

“放弃?”西门吹雪瞥他一眼,道“为何放弃。”

“当然是因为惶月门,我今天就是来借东风的,只要你答应,一切的事情明天都能了解,西门吹雪,这件事非但关系著江湖的安稳也关系著惶月门上上下下数百条人命,你会答应吗?”

“不可能。”

陆小凤一跳三尺高,急道“为什麽?”

西门吹雪看著陆小凤的眼睛,道“与我无关。”

西门吹雪早已坦言,他会来惶月门完全是为了那两位孟不离焦却早已隐居漠北的剑道前辈,既然是为了便於打听那两位前辈的消息而暂留下来的,那惶月门会有什麽变故西门吹雪自然不敢兴趣。

更何况……现在那两位前辈中已有一人到了惶月门,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西门吹雪断然不会放过!

陆小凤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西门吹雪若是固执起来,简直和满楼的固执不相上下,任陆小凤有通天的本事在这两人面前也毫无办法。

“难道,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我保证,就明天一天。”

西门吹雪好笑的看著快被陆小凤自己拔光的胡子,忽然道“我有一个条件。”

陆小凤顿时两眼放光,点头不已,道“什麽条件?”

西门吹雪却道“这样的条件,对你,不算难。”

陆小凤背後窜过一丝寒意,道“我若不答应这个条件?”

“一切照旧。”

“那我若答应了这个条件?”

西门吹雪看著陆小凤道“明天,我跟你走。”

陆小凤一咬牙,道“成交,你的条件我应了。”

==============================

觖:汗,昨天大概是太热了,所以打字打到一半居然睡著了==//醒来已是半夜,所以晚了一天,诸位亲亲还请见谅。

嗯,先更正一个重大失误:

第一章应该是:“谭青未小时候曾是满楼的贴身书童,满
楼7岁那年遭逢病灾危机双目时谭青未寸步不离的守在他旁边,虽然当年的谭青未也不过是个1的孩子,却已经显得十分稳重,满楼记得,当初惶月门的管事看中谭青未时,谭青未只有一句话──少爷怎麽说,我就怎麽做”

而上一个章节中应该是“谭青末小时候曾因得知家麽子双目完全失明後急欲返回江南。。。。”

再感谢llip亲的细心与指出,觖对此感激不尽^^

另外也谢谢飞鸣镝亲亲所制作的电子书,《夜雪》《暮雨》觖都看过了,真的~~非常喜欢!镝亲辛苦了,亲亲^^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18

清晨,惶月门。

吃完点心後的陆小凤并没有像往常般转眼就跑了个没影,而是很稀奇的待在满楼的屋子里乖乖喝茶。

若要说真乖,却也不太乖,起码他那不住打量的眼神就让满楼心里一阵阵的冒凉气。

叹了口气,满楼道“陆小凤,就你这般看法,即便我的脸上长出一朵来,也该给你看谢了。”

陆小凤嘿嘿一笑,收回直瞪瞪的目光,转著眼珠子想了半晌,才很难得的支支吾吾道“满楼,昨儿有一事我尚未告诉你。”

满楼微微一笑,道“何事?”

“咳,小事,小事”陆小凤又嘿嘿嘿的笑了一会,才接著道“满楼,你说说,打从小时候起直到现在,我可曾出卖过你?”

满楼奇怪的皱了皱眉,道“不曾。”

“那我要是出卖了你呢?”

“出卖我?”满楼伸手拿过桌上的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道“倘若你有苦衷,我不怪你。”

陆小凤‘哦’了一声,神情怪异的道“那我……那我要是卖了你呢?”

满楼一愣,哭笑不得的重复道“卖了我?你如何去卖?”

陆小凤不答,只是固执的问道“你说直说吧,若真是卖了你却又如何?”

满楼见他执拗,只得压下心里的疑惑,细细的想了一会,道“你呢?你希望我如何?”

陆小凤叹气,道“我只希望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下见得,你即便卖我个十回八回的我也甘心认卖。”

满楼哈哈一笑,道“好,倘若你真的卖了我,下换我卖了你便也是了,一定不往心里去。”

陆小凤猛的抬眼,惊喜道“当真?”

“当真。”

陆小凤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身子一软差点溜到桌底下去,忙整了整身子重新坐好,摇头叹道“其实……即便找的千般借口,我若将你卖了,就是将你卖了,说的再多再好听也於事无补。”

满楼道“的确无需任何借口,你是陆小凤,我从来都相信你不曾想过害我。”

看著一脸坦然的满楼,陆小凤不由老脸一红,大声道“相信我,满楼,只要你住的不开心,即便烧了他的庄子我也要救你出来。”

满楼大笑,头疼的想到陆小凤这回是真把他给卖了,不由好奇道“你究竟把我卖给谁了?”

“……”陆小凤眨眨眼睛,道“西门吹雪。”

***********************************************************

西门吹雪在厢房。

他答应了陆小凤今天一定随他走,也知道陆小凤耐性并不好。

只是西门吹雪没想到陆小凤的耐性竟会如此不好,不好到非但连洗漱的时间不给他,甚至还要一个姑娘来盯著他起床。

那个姑娘自然是龙玲珑,漠北龙王的女儿。

西门吹雪背对著龙玲珑,冷冷道“出去。”

龙玲珑眨眨眼,有些羞涩的笑道“你放心,我马上出去,我只是来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事关我和陆小凤的赌局,请你务必告诉我。”

西门吹雪不语,龙玲珑自顾自道“西门吹雪,陆小凤说你今天跟他走,他上刀山你上刀山,他下火海你下火海,真的吗?”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他已经说过‘出去’,而通常,他所说的话也绝对不会重复第二遍。

龙玲珑咬著牙根暗自对抗屋里蔓延的无限寒意与杀气,咬了咬下唇,道“该不是那陆小凤为了让我截住那些前往惶月门的人而骗我的吧?你真的答应他了?”

西门吹雪冷冷一哼,道“答应又如何?”

龙玲珑怔住,半晌後不可置信的嚷道“你真的答应他了?!完了,这回那个倒霉的苦差事算是落到我头上了,西门吹雪呀西门吹雪,你知不知道现在在通往惶月门的四条官道上一共来了几路人马?本姑娘虽然愿赌服输,但这事也太蹊跷了,那陆小凤究竟葫芦里卖的什麽药,你又怎会真就听他的?!”

嚷完,龙玲珑抬头,却後知後觉的发现西门吹雪的厢房里早已空无一人。

撅了撅嘴,龙玲珑终於认命,虽然她不知道要拦住那些四汇聚来的江湖人士要费多大的力气,但她起码知道,这个江湖中神一般存在的西门吹雪肯定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

惶月门,佛堂。

静穆的佛堂透著古朴,高高在上的佛像在上升的线香的供奉下显得疏理而庄严。

温廷树冷淡的瞥著这尊佛像,忽然好笑的想到,当世人在此跪拜时,本就忘了他们跪的不过是经过打凿的木石。

就像进得惶月门的人,本就忘了惶月门是个黑白相融的无是无非之地。

人的贪婪是惊人的,只要能得偿宿愿,人们往往愿意付出那些远非他们所能承受的代价。

难怪……难怪那充满恐怖、号哭的十八地狱里,永远都只会忧虑人满为患的难题。

那他呢?

他自己的这个决定并非意出贪婪,但他已经做好了将惶月门,甚至是整个江湖带入地狱的准备。

为的,是那个儿时起就不曾改变过的心愿……

“门主”恭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时辰已近。”

温廷树拉开房门,看著外面垂手站立的谭青末道“都到了?”

“是,都到了。”

“嗯。”应了一声,温廷树向著惶月门的後山走去。

惶月门的後山并非重兵把手的私禁之地,但只有某些时候那里守卫森严,譬如现在,现在这个即将问斩‘东风一夜’许东风的时刻。

许东风,那个夜行百家侠名在外的义盗,那个为了救他而引得江湖众人不惜纠集‘地府众鬼’掳走龙玲珑及温娘,那个害的陆小凤、满楼、西门吹雪都被困惶月门後山秘道险些出不来的许东风,今天终究还是要被问斩了。

惶月门不是官家府邸,但惶月门同时游走於江湖和朝廷之间,故而朝廷特批惶月门有上报官府就能立地斩的特权。

今天,他们要斩的就是许东风。

温廷树站在监斩台上,眼睛看著软倒在斩台上似乎已经没有了生息的许东风,目光却不留痕迹的一一扫过惶月门後山丛密的山林。

那里毫无生息,但所有的人都知道,那里布满人群。

到现在仍意图救出许东风的人在那里,为许东风的事仗义挺身的人在那里,想借著许东风的事分得一杯羹和企图混水摸鱼的人也在那里。

这些人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也不能动。

层层围绕斩台的人都手握兵刃,他们并非一般官府衙役,而是直接从扎守在六百里开外的兵营中调遣过来的。

除了他们以外,惶月门的後山满是机关暗道,谁也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人暗中埋伏。

江湖上的人不怕那些拳绣腿的衙役,却对这些个久经沙场的兵士十分头疼。

这些人的功夫没有套路,却招招实用,式式拼命。

无论谁一旦拼起命来,这个人都是可怕的。

陆小凤和满楼到达时温廷树并没有看向他们,温廷树看的是另一个人……温娘。

温娘的出现的确让诸多惶月门的门人暗暗惊疑,却没有让温廷树、谭青末感到任何意外。

陆小凤和满楼也毫不意外,只是在心底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想到……果然是她,果然是温娘。

温娘是惶月门的人,是看著温廷树、谭青末长大的奶娘,但这会,她竟不是站到温廷树身边而是与他对立的。

非但如此,温娘的身後还跟著人,跟著三个薄纱掩面的人。

那三人中有一人体格健壮,手上握的竟是沙场上的大兵刃──砍马刀。

另一个却孑然相反,站姿间很有些婷婷玉立的感觉,却总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这两个完全不同的蒙面怪人在站定後都稍稍往後退了一点,退在位居当中的那个看著没有任何特征的人身後。

“你终究还是来了……”温廷树看著温娘道,言语间竟然不怎麽意外,随即转向那个毫无特征的蒙面人,道“你也来了。”

蒙面人没有回应,温娘却叹道“是,我来了,你也终究走到这一步了……”

在这三个蒙面人中,陆小凤始终最在意中间那个毫无特征的人,不由靠向满楼,轻声问道“满楼,依你看,那人是谁?”

满楼微一沈吟,道“你是否还记得温廷树曾说过惶月门里来了一个朝廷的‘贵客’?”

陆小凤点头,道“他就是那个贵客?”

“他应该就是。”

“是够贵的,贵的连脸都瞧不清楚……”陆小凤正自己嘟囔,却见温廷树看著他道“陆小凤,你来这里是为了什麽?”

陆小凤面容一整,忽然又嘿嘿笑道“自然是为了瞧个热闹。”

“只是为了瞧热闹?”

“或许也会跟著热闹热闹。”

温廷树又盯著陆小凤看了好一会,才淡淡道“有些热闹,还是瞧瞧就好。”

***********************************************************

正午,惶月门後山。

随後赶来的龙玲珑正瞧瞧抹汗,看了看身上全无汗意的温廷树,又看了看同样干爽整洁的满楼,不由叹道“中原的人果然都是疯子,都站了两个时辰居然不累?”

陆小凤笑著看了她一眼,道“累,都累。估计这会站在这里和站在山上的人都累的够呛。”

真正累人的不是两个时辰的干等,而是一直弥漫的让人全身紧张的那种迫人的气氛。

龙玲珑撇嘴,压低声音道“温廷树为什麽还不动?”

陆小凤也跟著撇撇嘴,道“自然是为了干耗,现在这种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那要耗到何时?若是耗个三天五夜的,我可没本事再去镇住那些江湖人。”

江湖中人本就是最为生性冲动的,温娘等的也就是江湖中人的冲动,但在这两个时辰的干耗中居然没有任何人从後山里面冲出来,只有陆小凤知道是龙玲珑不知用了什麽法子起了震慑作用。

但陆小凤心里同样知道,除了龙玲珑外真正起了作用的还有一人,一个答应了陆小凤却没有出现在这里的人。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当然是西门吹雪。

能压制住那麽满山满谷、救人心切的江湖豪杰却又没有任何声响的人,除了西门吹雪还有谁?!

温娘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不由轻锁眉头,在温廷树与陆小凤之间来回打量了半晌後,终於向著身後那个毫无特征的蒙面人嘀咕了几句话。

蒙面人略一沈吟,向著後手边手握大马刀的人微一点头,那人立刻走了出来,走向依旧软倒在斩台上的许东风。

温廷树抬眼,谭青末喝道“慢!”

=============================
觖:还有最後一章!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19(完)

温廷树抬眼,谭青末喝道“慢!”

温娘一愣,随即向著温廷树笑道“门主,你不会忘了我身边的这位是什麽人吧?难道他没权力监斩?”

“我当然没忘”温廷树也是微微一笑,淡然道“可惜他有资格,他手下的人没这资格。”

那个拿著砍马刀的汉子重重一哼,手上的砍马刀怦的一下插进土里,发出轰然巨响。

温廷树不为所动,道“这里是惶月门,无论是谁入的这里,都不能忘了这点。”

惶月门,自然有惶月门的规矩。

温廷树是惶月门现在的门主,无论是谁都不能不卖他这个面子,即使是朝廷里来得‘贵人’也一样。

温娘一时无语,半晌,忽然叹了口气,柔声道“廷树,住手吧,回头是岸,惶月门从建门到现在几十年,从没一位门主有过你这般不智之举,我自小贝著你和青末一起长大,实在不忍心你一错再错……”

温廷树凝视著温娘,‘廷树’这个称呼自从他弱冠後温娘就不再叫过,没想到再一听到居然会是此时此地。

“奶娘……”温廷树也是叹了口气,沈声道“我真没想到,我与你之间情同母子的情分,终究不及朝廷所给予的富贵荣华……”

陆小凤心里暗笑,这温廷树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温娘以柔为策,他也回之以柔,只要看温娘现在微微发白的脸色就能知道,这数十年的朝夕相在温娘心底并非全无印痕。

“不是富贵荣华!”温娘断然道“我这麽做,绝对不是为了富贵荣华!”

“我明白……”温廷树打断她,轻笑道“是忠诚!是你对朝廷的忠实,有什麽能比这样更证明你这几十年来莫不是尽忠职守,对我所有的举动也莫不是监视的滴水不漏?!温娘,做为朝廷的细作不叫细作,只叫鹰犬吧?”

“放肆!”温娘怒斥一声,道“惶月门是官家之地,领受的也是天子荣光,惶月门的门前甚至还悬挂著朝廷重臣亲手所题的门匾,你怎麽可以如此忘恩负义的妄图背叛,这样的失节失义之举简直丢尽历任老门主的脸面!何况……我又怎忍心眼睁睁的看著你落草为寇……门主,你不会当真以为江湖容的下惶月门吧……”

一旦失去现有的优势,失去与朝廷交涉放人的权力,惶月门与普通的江湖门派有何分别?!

如果惶月门真的走到这一步,往昔那些对惶月门怀恨在心的人还有何顾忌?!江湖上……有的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江湖上容的下惶月门”温廷树淡淡的瞥了许东风一眼,道“江湖上,容的下一个心怀公义的惶月门。”

“公义?”温娘嗤笑,“江湖上杀人放火叫公义!恩仇自报叫公义!打家劫舍也叫公义!这样的公义一天一变,你遵从的是哪天的公义?!”

“自然是那是非分明、不惜洒热血酬知己的公义!”温廷树一指许东风,大声道“惶月门的确为百姓拿下过不少江洋大盗,也眼睁眼闭的放过了诸多私了恩怨的江湖门派,甚至还手眼通天的保下过三天内身负九十七条人命的昆仑派掌门人,但为什麽不肯放过一个侠盗?不肯放过被誉为‘一夜东风’的许东风?!因为……朝廷容不下一个侠名在外、有能力号召各路英雄、有胆魄与高官富商为敌、有情有义的真英雄!这样的人朝廷要惶月门杀,惶月门不肯!这样卑鄙、违心的荣光我不稀罕,惶月门也不稀罕,惶月门稀罕的是江湖上的真性情,惶月门遵从的是江湖人的侠情豪义,这样的惶月门,江湖上当然容的下!”

陆小凤看了看後山,心里再一佩服西门吹雪的本事。

温廷树方才的话当然是说给那些在後山埋伏的各路江湖豪杰听的,许东风绰号‘东风一夜’,而温廷树借的就是他这个东风。

先利用逮捕许东风一事将事情做大,闹的江湖上沸沸扬扬,更闹的江湖众人纠结成群意图一行劫狱救人的壮举,然後惶月门借著誓死违抗朝廷之命树立与江湖人一脉同生、侠义高风的形象,顺便一举脱离朝廷的管制与监控。

天大地大,只要过的了今天,凭温廷树的能力又怎会轻易的再落入朝廷之手?

想在江湖上逮人,就必须借助江湖人,但又有哪个江湖人会在听完温廷树方才那番话後,还敢冒著被人仇视的危险帮助朝廷捉拿惶月门的门人?

何况……江湖上的人的确多为真性情,温廷树的一番话又竭力煽动,山上那麽多人,听得这样的话的人怎可能全部无动於衷,但现在……後山还是寂静无声!

西门吹雪!

如果说有谁可以打破温廷树的期许与算计,那就只有西门吹雪。

温娘叹息,道“这麽说来,许东风你是决计不杀了?”

温廷树暗自皱眉,山上的人不动,他自然不能趁乱使计的一举除去温娘和那个朝廷贵人,只得道“不杀。”

“既然如此……”始终不发一眼站立中间的蒙面人道“许锵,拿下逆贼温廷树!”

“是!”手提砍马刀的汉子一声应允,拔起砍马刀向前两步,谭青末也是向前大夸一步,挡在温廷树前。

龙玲珑不由皱了皱眉,谭青末是惶月门的人,这提大马刀的却是朝廷一路,这两人一旦动气手来,无论是谁落败,那山上的那些人必定是要动了。

“且慢”满楼朗声道“青末兄的这一局,在下不才,斗胆接了。”

温娘皱眉,道“公子,你本局外之人,何苦作茧自缚?”

满楼微微一笑,道“谢老夫人爱护,温门主,温夫人并非如此情绝,她也曾力图缓转,还请温门主体谅温夫人的两难之。”

温廷树不可置否的微微一笑,道“满楼,我若是你,决不会为这样多加害自己的人说情。你若还不知道自己如何行同棋子,我倒也不介意为你解说一二。”

满楼不以为意的一笑,道“不劳温门主费心。在下虽非通透之人,但对於行棋至此的局面,却还了解三分。”

温廷树没有说话,满楼在平和、谦虚之下的敏锐、坚强他早在听琴那晚有所领教,到是温娘颇为意外的说道“你知道?”

“是。”满楼点头,道“在下之所以说温夫人曾经手下留情是由在下於悦来客栈遇袭一事得知。那温夫人的目标虽是看似在下,目的却是为了逼得青末兄有所牵挂,甚至独自离开。只要青末兄与温门主各自落单,是敲山震虎的除去青末兄或是动之以情的游说温门主都或有可成,这是温夫人的第一手下留情。”微微一叹,满楼道“可惜在下驽钝,那时一心牵挂旧友,故而去之又返,让温夫人为难了。”

温娘低咳一声,脸上带著一丝窘迫,道“你又怎知道下手害你的人是我而不是温廷树?”

满楼坦然道“说来惭愧,在下当时并无凭证,只是全然信任青末兄不会待我如此,也不会坐视温门主如此意有所图。至於後来,则是托福於陆小凤才得以证实。”

温娘奇道“陆小凤?”

温廷树却是有所领悟的看著陆小凤道“原来你那天硬拉我去悦来客栈是为这事……”

陆小凤哈哈一笑,向著同样看向他的温廷树道“温廷树你说的没错,我那天拉你去就是为了这事,我俩无缘无故的跑去砸人场子,悦来客栈里的大厨子小厨子大管事小管事统统跑了出来,只要有任何一个人认得你,他们就不会和我们那般拼命!不过满楼当初除了信任谭青末外,相信加害之人不是你的理由则是……惶月门太大了,而悦来客栈实在太小。”

对於惶月门来说,悦来客栈不过是借他们方便做自己生意的生意人,对温廷树这样的门主来说简直无足轻重,所以即便悦来客栈和惶月门里的人有什麽结交,那个人也绝对不是温廷树。

“不过……”陆小凤朝著龙玲珑那嘿嘿一笑,道“在你我走後我还请龙大小姐证实了一下,悦来客栈里的人的确是向惶月门求救,但求救的那个人果然不过是个专管後务的小管事。”

龙玲珑朝他嘟了嘟嘴,笑道“虽然你做起事来婆婆妈妈,不过那个和老板娘有关的故事还挺有趣的。”

陆小凤气的差点背过去,实在想不到自认做事难得仔细的他居然被这位龙大小姐说成婆婆妈妈……

“满楼……”温廷树瞥了一眼身边毫无表情的谭青末,目光远的看向满楼道“你说的‘第一’手下留情又是为何?”

满楼道“第二则是在下於惶月门门匾下遇袭,那青末兄也在在下身边,但来袭之人下手却毫无顾忌,由此可见来袭之人并非认得青末兄也并非惶月门的门人。事後,在下也并未听闻当时温门主的身边有人来犯,所以猜测那偷袭的目标并非在下,而是青末兄,来犯者并未拼命,不似江湖上的杀手所为,倒像是警告。也是那之後,在下才确信有人在惶月门内借惶月门之名别有所图,因为青末兄与在下自幼相识,所以即使事不关己,在下也不愿就此离去。”

温娘神色怪异的在谭青末与温廷树之间看了几个来回,才淡淡道“不错,我之所以那麽做不但是为了确认你和谭总管的旧友之情也是为了将谭总管身陷险境之事挑明,希望温门主能分心於此而无暇顾及如何让惶月门脱离朝廷!鄙惜……呵……”

温廷树却不接话,仿若未闻。

陆小凤大大的叹了口气,道“可惜你後来所做的事反到为这个温小子脱离惶月门铺桥造路了。”

温娘冷冷一哼,知道陆小凤说的是许东风一事,不由皱眉道“若不是你横插一杠,事情又怎会如此不顺,不过我也的确意外,你後来非但察觉了‘地府众鬼’一事,而且居然没有和满楼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秘道内动起手来。”

陆小凤道“这事不是我发现,是满楼点醒了我,这件事做的太快!”

“太快?”

“太快!许东风四天前被秘密带进惶月门,江湖上受许东风恩惠的那麽多,怎麽可能同时在四天之後就得到消息,联系好帮手、摸清了惶月门的地理并一起救人?!更何况还要在那晚定下计划将我们引去前门并掳走龙玲珑和你?!这件事之所以做的那麽快无疑是有人在许东风被捕的当晚就将消息散发出去并让早已联系稳妥的‘地府众鬼’主动寻上门去帮助他们,当然,给出惶月门地图、制定好怎麽行事、放一部分人来进行掳人的也是你,温娘。”

温娘点头道“那晚本来只想带走谭青末,但陆小凤你实在太爱乱管闲事了,居然硬生生打断我的安排。”

“也不算硬生生打断”陆小凤摸著胡子道“温娘你不是早有防备?骗得我进入秘道与你会合却差点和满楼动起手来……你只是没想到那晚西门吹雪也和满楼在一起,所以地府众鬼非但没能加害满楼,满楼也在我与西门吹雪动手的前一刹那认出了我。”

“西门吹雪……”温娘看向後山,道“又是西门吹雪……”

陆小凤眨眨眼睛,笑道“我知道你想什麽,你在想那晚如果不是西门吹雪,你就可以在秘道之内将我和满楼一并加害。”

温娘居然也不否认,道“那天晚上龙玲珑的药性还没有过,满楼是瞎子,你又没有防备,如果当真暗算成功,我倒也没了眼前的这个麻烦!”

陆小凤摇头道“但即便如此,你也为後来一手埋下了准备──你故意透露老门主当年凌虐谭青末一事却又不说完,为的就是和满楼另约时间,然後加害老门主并栽赃到满楼的身上。满楼那时如此动怒为的不仅仅是谭青末的往事,满楼气的是自己,他隐约猜到你没有赴约定是另有圈套,却气自己无从得知无从阻止甚至还牵连了别人。”陆小凤看了一眼满楼,道“满楼和我不一样,不喜欢参合乱七八糟的事情,即使被拖累了进来,也不愿将事情做绝,还尽力想著是否有回转的余地,可惜他的一番用心你们根本不懂,居然还以为他是你们手上的一枚棋子,今天老实告诉你们,下棋的人是他不是你。”

满楼见陆小凤虽然到最後说的有些离谱,却还是为他能读懂这些而颇受感动,陆小凤见他微笑,压低声音道“最後那几句不是我说的,是西门吹雪拿来训我的,可怜我被他一顿训斥居然无言反驳……满楼,这的事的确让你为难了。”

满楼一时怔愣,不期然的想起了湖心亭畔西门吹雪的种种举动与那句‘风无常性,落子无悔……’

原来,他不是碰巧路过湖心亭吗……

温廷树哈哈一笑,转向陆小凤道“那你也是那时发现我与试图截走许东风的人有所联系的?”

陆小凤偷偷瞥了一眼身边脸色绯红的满楼,庆幸现在没人留意他,道“发现你的目的是後来的事,不过当时的确奇怪,我和你一起追上山去,我掉入了秘道你又去了哪里?现在知道,你是将计就计的直接找上那群人谈‘买卖’去了。”

“买卖?”温廷树嗤笑,也不多说,反问道“你是何时知道温娘就是幕後主使?也是杀了我爹企图栽赃给满楼的人?”

陆小凤见温廷树说起老门主之死时的轻描淡写,不由暗骂这个小子毫无良心,道“当然也是在秘道,是温娘自己说的。”

温娘怒道“我说的?你简直胡说。”

陆小凤笑道“当然是你自己说的,你说你和温廷树以前也掉入过这秘道,所以知道要同时用三寸三分长的针在鸡啼一声时扎入空内方能出的洞来。”

“那又如何?”温娘笑道“当时温廷树早已习武,针,当然也是温廷树扎的。至於老门主,呵,我对他迟早会杀了老门主一事从来不曾有所怀疑。”

“不可能!”陆小凤摇头,笑道“这也是我去悦来客栈砸场子的第二个原因,我发现了一件事,一件很有趣的事。”

温娘不语,陆小凤心想看温廷树刚才那云淡风轻的模样要说杀了他爹也并非全无可能,嘴上却不敢胡说,接著道“那就是……温廷树或许也会暗器,却绝对不会擅长暗器。他本来跟我去悦来客栈只是在旁观看,却在章掌柜使出满天针时忽然动怒,非但卸了别人的胳膊还恶狠狠的搁下话说‘我平生最恨暗器一道’……直到现在也是在暗器上不屑有所修为的人在那麽多年前怎麽可能同时把两根三寸三分长的针扎进洞里?!那秘道里既然只有你和他两个人,那除了他当然就是你!”

温娘叹气,道“江湖上人说陆小凤直肠子粗心肠,今日看来却是截然相反……心细如发。”

陆小凤很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胡子,笑道“我不过是喜欢到跑动,真正心细如发的人却是满楼。你忽略了满楼又忽略了西门吹雪,所以你聪明反被聪明误简直一点也不稀奇。”

温廷树正想大笑,却见陆小凤回头朝他撇了撇胡子,那意思是‘你也一样’。

温廷树也不动怒,兀自高莫测的轻笑不已。

温娘呵呵一笑,道“即便你全部知道也没用,今天我身旁站的是宫里的贵人,温廷树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既然龙玲珑根本不是漠北龙王的女儿,漠北龙王自然也不会为温廷树有所出面,那山上区区的乌合之众又能有什麽做为?!”

“不是漠北龙王的女儿?”陆小凤惊讶的挑起眉毛。

温娘抿嘴一笑,道“如果龙玲珑真是漠北龙王的女儿,那两个漠北龙王的恩师岂能早早的不见踪影?而龙玲珑,又岂能无人管束无人陪伴的在你这个江湖浪子陆小凤左右出入?”

陆小凤不答,转向温廷树道“你也不信?”

温廷树笑而不答,却也并不否认。

陆小凤啧啧称奇,居然用很幸灾乐祸的眼神看著龙玲珑道“他们不相信你是漠北龙王的女儿啊……”

龙玲珑翻翻眼睛白了陆小凤一眼,娇哼一声并不说话,陆小凤哈哈一笑,向著温娘及温廷树道“虽然我很同情龙王老兄,但这位龙大小姐的确就是漠北龙王的女儿,跟著她的两个老头不见了怕是因为漠北那儿出了点事,所以不得已留下这个大小姐跟著我这个江湖浪子自个玩。”

龙玲珑冷哼一声,道“即便如此,温廷树也不是我的什麽人,温娘你有一点说对了,漠北龙王不会为了温廷树的事有所出面。”顿了顿,龙玲珑的脸上带了一抹红晕,大声道“不过若是有人为难满楼公子,我却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陆小凤一下子瞪大眼睛,带著调侃的看向满楼,却见他仍然兀自沈思,竟然对龙玲珑别具意的话语毫无察觉,不由暗暗好笑,看来这个龙大小姐这要空手而回了。

温娘看向温廷树,再一劝道“温门主,还是束手就擒吧。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或许还有几线生机。”

温廷树嗤笑出声,笑道“束手就擒?!凭什麽?!温娘,你许是忘了惶月门的门匾代表了什麽意思吧?”

温娘一时不语,陆小凤从善如流的问了句“什麽意思?”

温廷树冷笑一声,道“说什麽是朝廷重臣为了标显惶月门得以一雪前耻,其实是接著这句话时时点醒惶月门不要忘了自己卑微的身份。‘惶月门,众人无人’的真正意思只有一个,就是‘惶月门,从!’从的是朝廷,从的是官员,从的是前来求救的各路人马及时不时就有所传达的朝廷旨意,那惶月门自己的决定与意想呢?!要我在这样屈辱的门匾下做一辈子的走狗,不可能!”

温娘闭了闭眼睛,道“既然话已至此,那就无需赘言了,动手吧。”

温廷树也微微一笑,道“是该动手了。”

动手,是有人动了,但动的那个不是众人齐聚目光於他身上的手持砍马刀的汉子,动的那个是始终站在中间面纱蒙面、毫无特征的人!

好快的身手!谁也没想到的人!

只是一招,猝不及防的温娘就被那人拿住要害。

温娘又气又急,看著面纱下露出的熟悉面容狠狠道“连你也被这人收买了吗?回去後你又如何交代?!”

温廷树却是哈哈一笑,道“他不是被我收买的,他本来就是我的人。‘红阁’的面具果然都是上品,离的这麽近你居然也无所察觉。”

那人右手依旧制住温娘,左手在脸上用力一撕,果然撕下张薄如蝉翼却无比精巧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的脸,平凡无奇。

温娘一声长叹,道“温廷树,你真的长大了……是我太过心急,想想谨慎如你,又怎可能单单寄往於山上的那群江湖之人。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连朝廷里的那人也敢下手。”

温廷树微微一笑,道“我不曾对那位贵客下手,只是我自然知道朝廷办事有朝廷办事的弱,也亏得以往都乖乖当那一条阿谀奉承的看门犬,才能骗得那人早早离去。”

温娘心知大势已去,自己所寄望的这人居然被人调了包,那单靠温娘自然休想指挥那些手握兵刃的兵士。

温廷树的看了谭青末一眼,又看了温娘好一会,才轻轻的道“送她上路。”

一声闷哼。

闷哼却是从那戴了人皮面具的人嘴里发出的。

温娘和温廷树同时满脸惊疑的看向出手那人──三个蒙面人中的最後一人。

陆小凤哈哈大笑,道“我早说过了,下棋的人不是你们,是满楼。”

那人脱下面纱露出一张过於白净的脸,陆小凤满是兴趣的打量了好一会,见那人没什麽动作,忍不住笑道“就算红阁的面具做的再好,你也不至於这般不舍吧?秃子,难道你当真那麽想当太监?”

那人重重的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陆施主出口无德,迟早要下那拔舌地狱的。”

脱下面具,竟然是……老实和尚!

温娘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道“你……你不是……”

“阿弥陀佛”老实和尚向著温娘双手合十道“和尚本来很老实的待在那牢狱之中潜心静修,奈何又被那姓陆的魔头横拖出来拉入人世,不过温施主你放心,和尚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待那姓陆的魔头放过和尚,和尚就重新回到後山的牢狱之中继续修佛。”

陆小凤听老实和尚一口一个‘陆魔头’,不由气的翻翻白眼,冷笑道“好你个六根不净的和尚,竟然如此恩将仇报,等这事完了看我怎麽让你上下一起的干净干净。”

老实和尚不理他,兀自对著那个躺在地上的杀手道“阿弥陀佛,善恶有报,望施主此过後切莫再行那不甚光明之举,更是切勿再去招惹那姓陆的魔头。”

温廷树的脸色变了几变,终究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人是假的?”

陆小凤摇头,道“猜得。你行事始终带著三分朝廷做派,我只是不信你会如此信任那些江湖中人。何况……”陆小凤看著地上的人皮面具道“你实在不该去找红阁做面具……朱停那混蛋虽然爱财,但偶尔还是会帮帮朋友的……”

“温门主……”满楼抬头,道“无论温夫人是否为难於你,养育之恩不可忘。行天道者自助且天助,望温门主在此答应在下,得便宜时,也能予人高抬贵手好穿衣。”

温廷树环顾了下四周,又看了看那表面看不出来,却是将那杀手牢牢掌控并犹自喋喋不休的老实和尚,叹道“公子技高一筹,你今天所说的话,我记下了。”

没想到,没想到他和温娘的千般算计,却算不过一个心地坦荡且充满包容的眼残之人……

一个陆小凤,一个西门吹雪,一个满楼,再加上他们的那些朋友,就算遇到再多的困难再多的麻烦,怕也是能无敌於天下的。

满楼微微一笑,转身要走,温廷树不由意外道“公子,你……就这麽走了?”

在掌握了全部局势後,就留下这麽一句劝诫,便打算无所留恋的离去吗?

满楼笑道“惶月门的事本不该有我这外人插手,温门主,保重。”

满楼知道,惶月门的路已然铺平,温娘和温廷树心中的杀意已消,那麽那些聚集在山上的江湖中人也会带著许东风安然离去。

“等等,你就真相信我会带著惶月门平静的行走於江湖之上?”

满楼昂然笑道“在下只是相信,无论走的是哪条路,只要行止端正,就可仰俯无愧於天地,无愧於天地者无愧於心。”

看著满楼挺拔的背影,温廷树不由想起了满楼刚才的那句‘行天道者自助且天助……’

“青末”温廷树看著谭青末,半晌後道“满楼的确比我高明。”

谭青末抬起头来,直视著温廷树道“我所跟随的人,是门主。”

温廷树讶异,他从没想过会从谭青末那得到这样的答案。

数十年的朝夕相,却在这一瞬间让温廷树决定与眼前这个始终恭谨、善於忍耐的人重新相识。

*************************************************************

“满楼”陆小凤一把拉住满楼,嘿嘿笑道“麻烦的事情终於没了,快快快,陪我喝一杯去。”

满楼道“你的麻烦没了,我的麻烦却刚刚开始。”

“你的麻烦?”陆小凤眨眨眼睛,道“什麽麻烦?”

满楼故意板起脸来,道“被人卖了的麻烦。”

陆小凤一声惊呼,跳起来道“完了,我的麻烦也来了,西门吹雪根本不该去练剑,他简直就是个比十只老狐狸加起来还要狡猾的生意人。”

满楼失笑,皱眉道“你究竟卖了我什麽?”

陆小凤苦著脸,哭笑不得的道“其实我不止把你卖了,连我自己也给卖了。你不过要去万梅山庄小住几月,我却要赶到江南去你家负责善後。”

“我家?”

“老五稍信来说,让我务必与你一起回去喝他新酿的菊酒。”抓了抓胡子,陆小凤叹气道“这回可好,等你从万梅山庄回来,不止能喝菊酒、梅酒,怕是还能喝上老五最新酿制活埋小凤酒。”

满楼哈哈大笑,正想说话,却听见龙玲珑一路大呼小叫的跑了过了,道“疯了,疯了,老实和尚又回到後山地牢去了,我拉也拉不住。”

陆小凤摆摆手道“没事,那秃子要是不回去才真叫疯了。待关他个十天半个月的,那秃子自然会出来找肉吃。”

“是吗?”龙玲珑惊讶的眨眨眼,道“那西门吹雪怎麽也疯了?你知不知道我路过湖心亭时见他正拦著谁找架打?那是我们漠北的剑神,连我爹看到也不会去招惹的人!”

话未说完,满楼已冲出门外。

看著跟著冲出门去的陆小凤,龙玲珑不由摇头道“果然疯了,我也疯了,我居然看到满楼大惊失色的冲出门去……”

一直到察觉那股孤寒冷傲的气息,满楼才定定的站住脚步。

龙玲珑口中的老人是早已绝迹中原的用剑前辈,西门吹雪一旦和他撞上必定有所死伤,但满楼一直到了这里才发现,他即使站在这里,怕也於事无补……

察觉到两道专注而带著寒意的视线,满楼一时怔忡,却听那熟悉、带著些微寒意的低沈声音道“七童……”

满楼剧震。

虽然相识甚短,但满楼无法否认,在万梅山庄门前的清冷月光下,那初的相逢早已印碧在他心底。

在悦来客栈於树梢之上的互相对持中,在惶月门双双落水前的刹那碰触中,在湖心亭畔从强硬坐下到过手三招之中,满楼所了解的西门吹雪似乎已经够多。

多到足以让满楼想起这个低沈、带点寒意的嗓音曾说过‘幸会’,说过‘欲盖弥彰’,说过‘落子无悔’,现在,这个声音唤的是只有家人才会唤的乳名──七童……

慢慢的呼出一口气,满楼浅浅的笑了,笑著向那个凝视著他的西门吹雪一步步走去。

!!!!!!!!!!!!!!!!!!!!!
──完──

觖:鉴於前一章和这一章的连贯性,觖拼死终於在今天内把文完成了(觖的报告还要加油啊~~><~~)

由於前後发生了好些事情,所以无识的时间进度比较缓慢,在此衷心感谢那些不离不弃始终给予我支持的诸位亲亲,也很感谢愿意留下长评、感想与脚印的朋友们^^

因为学校已经开学,所以暂时不会再写西同人的长篇(如果真有下一篇,应该是连著《无识》的感情线往下写的),也可能会先写一篇原创,毕竟这个故事里的人在我脑中叫嚣好久了==//当然,一定会先有一篇关於温廷树X谭青末的番外及一篇西门吹雪X满楼的番外^^

总之谢谢大家的支持,如果有任何的板砖,也请不要客气尽管拍,当然,鲜与鸡蛋就更不用客气了,笑,我们下再见^^

《无识》(西门吹雪X满楼)BY:觖引 [冷山_] 16K 2-28 1:3 336
回复:特别赞,感觉很舒服,难得一见的好文了 [七七流年] 3-5 :29 33
回复:确实是不错的文!楼上的大大是写《范尼》的那位大人吗? [acme_1919] 3-6 :1 17
回复:很好看的~武侠小说比原著写得好多了 [kona1999] 3- 1:53 38
汗,mm啊,这种比较是见仁见智的。现在的风气,过度的推荐太多了,所以太强烈的用语容易让人反感>< [ecno] 3- 15:37 23
^^是啊,同人中的精品 [ecno] 3-1 22:28
回复:忍不住推荐一下,这位大人写的文偶都好喜欢哩 [mcydpt] 3-1 2:11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