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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 无声的装饰音(松なつき) 1 九七年的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公演节目表,在发表当天,
就造成极大的轰动。 九月一日的开幕剧,是由目前人气极盛的意大利男高音卡罗.帕尔多兹所表演的『杜兰朵
公主』,所有的歌剧迷无不引颈期盼。 但是,比那更令歌剧迷感到兴奋的,是一贯在十二月三十日演出的曲目:约翰
.史特劳斯的轻歌剧『蝙蝠』。 指挥者是被誉为本世纪最后巨匠的纳萨尼耶尔.拉伍汀莱因,他虽然可以让乐团及演唱家
做出最精湛的表演,但却常常任性地胡乱与剧院解约,并多在契约还没有到期前,就擅自取消表演。不过,歌剧院的监督并
没有被这些风评吓倒,还是努力请来这位伟大的指挥家,让大众为监督的担当和勇气赞赏有加。 话虽如此,这个节目
会特别引人注目,不只因为指挥的缘故,有更大部份的原因是『蝙蝠』的登场人物中,最奇妙的俄罗斯贵族奥罗夫斯基公爵的
角色,将由最近评价极高的假声男高音,被称为「东方天使」的朝仓慎一担纲。天使──是由他的老师,也就是世界著名的法
国假声男高音奥利佛.索恩萨尔发掘的日本声乐家,他干净的音色与毫不含糊的发音,与他的外号非常符合,再加上拥有出众
美丽的容貌,立刻像彗星般在乐坛上占有一席之地。 慎一的美给人一种纤细的感觉,以他为封面的首张CD,立即销售
一空。在户外公演会场前为了一睹他风采而聚集的年轻歌迷,简直人山人海。 最初老一辈的乐迷看到这种情形
,都几乎忍不住皱眉说:「简直像摇滚乐明星嘛!」但是,他们也明白慎一的歌唱并不是轻浮不实的,因此只能把这情形当成
时代的潮流,默默接受。 总之,慎一用自己的实力,打破了那些无聊的偏见。 「喂,音
乐会的……」 「是拉伍汀莱因和朝仓吧?我绝对要去!」「要怎样才弄得到票呀?」
「连国外也有一大堆人跑来耶。」 「哎……还是得早一个星期来通宵排队买票了吧?」 节目表公
布后,维也纳附近的街上,大家都热切地讨论这个话题。一直都只活跃在音乐会的慎一,首出现在国家歌剧院的舞台上。再
怎么困难,他的拥护迷们也想要参与他这光荣的一夜。 为此,人们的心都飞向了开始售票的那一天。
但是,在所有歌剧迷都被兴奋与期待包围的同时,只有一个人,怀着不安的感觉,那就是朝仓慎一。
在设于瑞士巴赛尔音乐学院的奥利佛.索恩萨尔的教室里,一如往常在开始练习前,从音阶发声开始的他,声音竟然有点沙
哑,他反射性地按住喉咙。 「怎么了?慎?感冒了?」 正在翻看『蝙蝠』总谱的奥利佛立刻注意到
这一点,抬起头来。 「嗯……大概。」 慎一的手按着喉咙,低声说。 「但是,我想应该不严重。」
奥利佛温和的棕色眼眸浮上一层担心的色彩。 「小心点。」 本身是知名的假声男
高音的奥利佛,是个很温和的老师。他认清自己真正要追求的目标在那里,因此最近在教学课程的时间,比在自己的音乐
活动要多得多。为此,让许多想听他从略为发福的身体发出动人优美歌声的歌迷们,颇感失望。但是,并不是奥利佛故意不唱
,而是他信教出更多好学生,让音乐受到更多人喜爱,比只忙于自己一个人的歌唱事业要来得有意义得多。尤其像现在,要
他稍稍放松,不理会慎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对我们这种拥有精妙声音的人来说,再怎么保养喉咙也不为过。
我会选择住在瑞士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里的空气好,不会像在巴黎或米兰时那样,不时让我喉咙痛。」 奥利佛说
着,目光又落在厚厚的乐谱上。 「如果不舒服,今天先休息休息吧?」 慎一立刻摇头。 「不,不要紧的。已
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拜托您。」 「慎……」 奥利佛对爱徒投以忧虑的眼光,在心中叹口气。
(太紧张了呀…) 慎一有一头及肩的乌黑秀发,滑顺地披在如象牙般精致白皙的颊边;然而,这时的慎一却
用细长的手指,粗鲁地把发丝撩开,任何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都会觉得他有点神经紧张。现今的他,就像莎士比亚笔下那位充
满悲剧色彩的丹麦王子,浑身弥漫着似要脱口吟出「TO BE OR NOT TO BE ?这是个难解的问题……」那样的气质。
(虽然早知道他是神经纤细的人,但最近也未免绷得太紧了吧。)奥利佛愈来愈担心。 (如果以这种状况去弹琴,手指
一定会僵硬得立刻绷断吧,真的太紧张了。当然他的心情谁都了解,但是太紧张只会适得其反……) 对一名声乐家而言,
能在国家歌剧院的舞台上表演,确实等于是向前迈了一大步,但是奥利佛也了解,在这同时,演唱者本身必须承受超强的压力
,他自己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 (也许,慎的情况比我还糟,人气就像把双刃刀,弄不好反而会一败涂地。像慎这样受人
注目的歌手,一点小小的失败,都会招来致命的恶评。慎本身也了解这种情况,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不过,最
让奥利佛担心的是,公演日在年底,距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如果慎一现在就在这么紧绷的状态,他那纤细的神经能得撑到
那时候吗? (这种时候,身为老师的我,一定得做点什么才行,可是,要怎么做…?) 这时,慎
一为了开嗓,开始重新唱音阶。奥利佛望着他,脑子里此起彼落,各种想法起伏不定。 (他就是不够开朗…
…对!如果能让他喘口气、放松的话,应该就能练得很顺了。) 奥利佛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点子,满脸生辉,对慎一
说: 「慎,我要去打个电话,你先暂时这样练下去好吗?」 「好。」 慎一点点头,毫不怀
疑地目送奥利佛走出练习室。 其实,就算奥利佛光明正大地在他旁边策画什么,他也绝对不会察觉的,现在
的慎一就像着魔般,脑子里除了『蝙蝠』外,什么也容不下。 (当初接受这份工作的时候,说什么也没想
到会陷进这么郁卒的情绪当中,那时只顾着高兴……) 和国家歌剧院签约的时候,慎一那股兴奋高昂的样子,
现在想起来,好象是很遥远的事了。 如今,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浓浓的不安,和被人从后头追赶一
般的焦躁。 (这么难得的机会,是不可能推掉的……即使到了今天这个情况,我也不打算中止合约,不管多少
,我都会作同样的选择,可是……) 问题在于他的事业上。 或者可以说出在他的
表演上。 到目前为止,慎一一直都一帆风顺。在音乐会上,无论是韩德尔的大合唱或清唱剧,或是像巴哈的弥
撒亚那种宗教音乐,他都能唱得非常好,说得刻薄点,那些歌曲要求的不过是歌唱能力罢了。 可是,歌剧或轻歌剧
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在演出时,歌手们除了要引吭高歌外,同时也必须拥有诠释好自己角色的演技才行。 举例来说
,如果卡门的表情和身段都死死的,完全让人感受不到那种澎湃的热情,就算唱得再好,也引不起观众的共鸣。
如果歌手的表现,不能让观众感受到他正是剧中人的化身,那就绝不可能让听众融入自己歌曲的世界里,让他们高声喝采的
。 但是,慎一至今连一点表演的经验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演技了,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自信的缘故,如果单就唱歌
而言,他有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可是…… 「慎的音质比较硬,非常适合唱巴洛克风格的宗教曲,因为那种曲风必须给人
一种华丽中又带清冷的感觉。」 身为指导老师的奥利佛这么说,慎一本身也一直对自己的演出很满意。
不管怎样,在维也纳表演的日子是一定会到的。 (早知道没有公开表演歌剧或轻歌剧会这么紧张,就该
应该预先安排几首熟一点的歌……) 慎一苦恼不已,心中后悔莫及。 当然,他也知道,自
己参加这场演出的事,引起了很热烈的反应,一些娱乐八卦记者、嗦的音乐记者或乐评家,都曾好心地打电话给他,表达他
们的关切之意。 「你没有演过歌剧的经验,接下这演出真的没问题吗?」 「这跟以前不一样
,可不能像根棍子一样,直直地站在台上唱歌而已哦。」 「朝仓先生,我不早劝你去戏剧学校上点课的吗?现在
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 这些人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堆自以为是的忠告。 对慎一而言,再怎么
样没礼貌的话,他也都装作没听见。 (那些家伙还真无聊,故意说些让我不安的话,想让我紧张,然后等着看我出
糗的模样,好狠狠嘲笑我一番。我就偏偏死也不让他们看到我悲惨的样子!绝对…!) 唯一让慎一懊恼的,
就是没有经验这件事。没有经验,就不能保证「绝对没问题」了呀。(要让那些家伙心服口服,非得在维也纳好好唱一场不可
!) 虽然外表举止看起来很稳重,但慎一生平最讨厌输,一想到输,他就一反常态地咬紧下唇。
(我一定要证明我不只能在沙龙唱歌,也能登上世界级舞台!) 为了要压倒那些怀疑慎一能力的乐评家,除了在除夕夜
的舞台上,表现出美妙的歌声外,别无他法。 (我不想失败。我一定要证明我不是只能唱弥撒曲而已,我要让他
们知道歌剧我一样能唱得很好。) 但是,很遗憾的,这种决心只是徒增他精神上的压力而已。 在他相信
自己的能力、积极追求成功的同时,他脑海里忍不住就会想:如果失败怎么办?如果真的如别人所说,唱不好歌剧的话怎么办
?这个念头就像梦魇一样纠缠着他不放。 不论是躺在床上,或是和朋友吃饭的时候,那个灰色的念头都会突然来袭,让
他僵直得冷汗直冒。 (晚上睡不好,也没有食欲,就算再怎么样克制自己,不舒服的念头还是会在脑子里徘徊
…真是太焦虑了……)慎一也了解,每天在这种压力下,对自己的健康非常不好。 可是,就像是陷入无边地狱一样
,怎么也没办法切断痛苦的来源。慎一有生以来,第一尝到这种郁闷的感受。「啊啊……啊……!」慎一正一个音一个音向
上攀升时,一股焦虑感忽然涌现,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脚忍不住重重地在地板上跺了一下。「不要太勉强自己!」奥利佛正好
在这个时候回到教室。 慎一回头就看见奥利佛僵硬的表情,顿时,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样子被看见了,而且,知道
自己的表情一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奥利佛无奈地耸了耸肩。 「今天还是到此为止吧。」
「老师……!」 奥利佛温柔地微微一笑,阻止慎一的抗议。「勉强练习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我比你多唱
了这么多年,这个道理我很清楚。而且,我们来谈谈拉伍汀莱因对曲子的诠释,不也很好吗?我这里有他指挥的录像带。」
「……我知道了。」慎一不再坚持己见。奥利佛的性格虽然温和稳重,但是他说出口的话,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不只是奥利佛,举凡能被称为「一流」的人,大多是意志非常坚定的人,所以才能超越激烈的兢争,成为举世知名的独唱家。
慎一也是从默默无名的歌手开始慢慢成长的,他了解艺术世界在美丽的外表下,其实是个无情、弱肉强食的
社会。真正能坐拥光环的,只有少数几个人而已。也就是说,没有人会成天摆出穷凶恶极的样子,明白表露出贪婪之意。相反
的,大家都像湖中优雅的天鹅一般,全靠短短的蹼在水面下努力划动。 (索恩萨尔老师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超
然。我得好好跟他学学……) 慎一在心里这么想,要跟奥利佛学的地方,的确还有很多很多……「那么,我
们开始上课吧。」 奥利佛开始放映录像带。 「拉伍汀莱因八年前,曾在国家歌剧院重新
诠释『蝙蝠』,引起非常大的争议。最受人注目的是导演安东雷斯.波列尔,他对角色的诠释,在当时算是非常新颖的表现。
在里面,奥罗夫斯基公爵那个角色突出的个性,更是让整出戏锦上添。」 奥利佛按快转,然后停止录像带,再按下放
映键。 录像机在屏幕上,放映出耽美主义的波列尔,最喜欢的那种华丽二幕式舞台设计。 「这种转
动式舞台一转动,瞬间就会出现第一套布景。第一使用时,台下的观众当场欢声雷动,之后,就一直使用到现在。」
慎一边听奥利佛的说明,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的确,融合了黄金和象牙色的舞台,真是美得令人叹为观止。 「关于奥
罗夫斯基公爵嘛……在这公演里是由哈尔.拉尚恩担纲,他算是我们的前辈,由于年事已高,现在已经退休,不过,他的声
音真的很棒。」 画面上放映出正和扮演费尔哥博士的歌手,一起合唱的哈尔.拉尚恩。 听到哈尔
退出了第一线的位置,慎一不禁皱起眉头。 正如奥利佛所言,假声男高音的全盛时期是很短暂的,因为一旦年
纪大了,就愈来愈发不出高昂的声音了。 慎一很清楚这个道理,但是,他还是想尽可能延长唱歌的时间。 奥利佛没
有漏掉徒弟的表情,他静静地对慎一说: 「没错,如果好好注意保养的话,哈尔是能再多唱几年。」
「老师……」 「把他当成一个负面教材,我们必须从前人的经验中记取教训。」「是。」 慎一点点
头。他比之前更坦然地接受了奥利佛的忠告,决心好好保养自己的嗓子。 「好了,注意看哈尔。」
奥利佛继续开始解说。 「奥罗夫斯基是俄罗斯的年轻公爵。他的生活富裕豪奢,人长得又好看,乍看
之下似乎与烦恼无缘,可是实际上,他一直都很消沉,或者说过得很压抑。虽然每天开PARTY 、夜夜跳着华尔滋,他依然十分
清醒,无法感到快乐。身边虽然环绕着美丽女性,他也无法对她们产生热烈的爱情。为什么呢?因为他是名同性恋。奥罗夫斯
基从自己的宫殿逃了出来,逃离周围的监视,为了自由伸展自己的羽翼,来到了奥地利的温泉乡依薛尔,后来……」
奥利佛说到这儿,唇边浮起一丝苦笑。 「现在也许没什么稀奇,不过在当时却是很大的一桩丑闻。那时根本没有所谓
的『公开同志身分』这种事。同性恋者一定得伪装自己,压抑自己的情感。这也是奥罗夫斯基抑郁的原因,因为他必须压抑住
真正的自我。」 「的确是很新的诠释,感觉起来不像会在国家剧院上演的戏码,而有点欧夫.布罗托小剧场取向的感
觉。」 慎一有点讽刺地说。「别说得那么刻薄。」奥利佛听了忍不住笑出来。 「嗯……就某种意义
而言,的确有点像受了欧夫.布罗托小剧场新潮风格的影响,波列尔的诠释着实动摇了古意苍苍的古典音乐界。当然不是所有
人都举手赞同他的诠释方法,不过,拉伍汀莱因倒是全面支持波列尔,反对的声浪也就不了了之。不管如何,拿着指挥棒的是
指挥呀。」 慎一露出了解的表情。 「如果……当时有个差错,也许指挥家就不会再到维也
纳来了。」「没错,没有人会故意给自己找麻烦。不管怎样,波列尔就如当初所预想的,自由地唱着、演着奥罗夫斯基,他特
异的个性非常醒目。这样解释完,你了解我说的『锦上添』的意思了吗?」 慎一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可是,如果抓不住奥罗夫斯基那种同性恋的感觉,就无法忠实地把这种新的诠释传达给观众了,不是吗
?」 对慎一的意见,奥利佛点了点头: 「当然,正是如此。」 「我……
」 慎一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喃喃低语: 「我……没办法理解那种感觉……」 「你的意思是,你没
有自信吗?」 慎一猛地抬起头,瞪视着自己的老师。奥利佛的话激起了他不服输的火气。 「我对于
唱歌非常有自信。可是……关于演出同性恋的事,我一点经验也没有,所以也不能说什么……」 奥利佛双手抱胸,开
始思索。 「嗯……你现在几岁了?」 「二十三了……」 慎一皱起眉头,不懂他为什么要
这么问。 奥利佛很坦白地开口问。 「你已经活了四分之一个世纪了,这其间连一喜欢上男性的经验
都没有吗?」 「当然没有,那种事……怎么可能!」 慎一不加思索地反问回去: 「难道…
…老、老师有吗?」 「有啊,当然。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是很纯情的关系。」 对于奥利佛爽快的回
答,慎一吃惊得目瞪口呆,看着他的表情,奥利佛不禁露出微笑。 「不管身边围绕着怎么样的女性,我还是觉得和他说话
是最快乐的。我不只对音乐家,也对所有有才华的人都抱着爱慕之心。重要的是时机问题,我偶尔会想,如果在罗曼蒂克的情
形下被他追求的话,我的身心一定会陷其中无法自拔。」 「好意外。没想到……老师会有那么热情的一面……」
慎一低声自语,他一直以为,奥利佛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的人。 「所以啦,不要以貌
取人。我比你想象中要来得热情得多。」 奥利佛用有趣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爱徒,继续说: 「也许在
某种情况下,你也会那么作的,不是吗?慎?」 「我……?」 「也许你并不是很了解自己,说不定到今天
为止,你都不过是在逃避那个时机罢了。」 「不,我不觉得是那样。」 慎一立刻摇头。 「当然,
我现在没有像老师『仰慕』的那个人那样的朋友。可是就算有,我想我也不会对他抱持超乎友情以上的渴望的。」
「可是……」 奥利佛故意叹了口气。 「如果你一直以固执的态度否定这种情感,又怎么能接
近奥罗夫斯基的心情呢?你不是必须比谁都了解那位俄罗斯公爵吗?」 「是、是呀…不过……」
面对奥利佛的指责,慎一无言以对。 奥利佛边笑边开始唆使他。 「所以啦,慎……你也应该试一
看看吧?」 「试……?什么意思?」 慎一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就是那个意思呀!你就当作是为了演好这个角色,跟男性交往一看看吧?」 「老师……!」 奥利佛惊
爆性的言论,让慎一双颊飞红,然后转而发青。 「这样不太好,我怎么可能……」 「为什么?」
奥利佛正经地问他。「不是什么事都要靠经验吧?」 慎一有点激动地说。「没有这种事!对于要把自己暴露
在危险中的经验,我、绝对、不接受!」 慎一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说,奥利佛婉言安慰他。
「好了、好了,你不要误会,我又不是要你去跟男人睡。我的意思是,男人如果不能了解男人的魅力,不了解那种时候的感
情,是没有办法演出活生生的奥罗夫斯基的。」 慎一恢复冷静后,感觉有点苦涩。 「我知道老师所谓爱
慕的意思……可是那种对象……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吧……我找不到……」 说到这里,好象正中奥利佛的意
一般,他敲了一下手,似乎觉得绕了半天,总算可以切入正题了。 「有呀!有适合你的对象!」
「咦?」 慎一大感意外地瞪大眼睛。 「他长得很端正,给人另一种感觉,但是绝不输你哦。
家世不错,头脑灵活,而且和谁都有话聊。在运动方面那个人是全能型,舞也跳得很棒,他生在维也纳,是出了名的华尔滋狂
。」 奥利佛每说一项他为慎一选的对象的优点,就扳下一根手指头。 「那个人对女性很温柔,但要谈
恋爱的话绝对只找男性,这个秘密只有他最亲近的人知道。对了,可以说他是『爽朗的奥罗夫斯基公爵』,这不是很好的模板
吗?」 慎一听到这里,忍不住露出苦笑。 「是没错……可是,如果是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愿意陪
我的,他怎么会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浪费那么多时间……」 「说到这里呀……」奥利佛伸出食指,在慎
一眼前左右摆动。 「我之前跟他碰面的时候,也认为他很忙,一定没有时间当你的伴。不过,刚才我打电话跟他确认了
一下,他说他现在正巧蛮闲的,也就是说,他现在正在找寻新的恋情。」 「……等一等、老师。」
慎一嗫嚅地发出抗议。 「不对吧,我并不想跟男人谈恋爱,只是因为不得不了解奥罗夫斯基的心理,
才……!」奥利佛露出一副你怎么还没搞懂的表情。 「所以啦,不是说了要用他来作试验吗?就算是要找仿真的对象,
也要找优秀的人,不是吗?面对一个俗不可耐的人,你想你能了解『陷入爱情那一瞬间的感觉』吗?」 不懂的是
你吧?慎一很想这么说,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这话也没错啦,可是……」 「那你到底有什么问
题?」 「我这边是只想仿真看看,但不知道对方怎么想呀……如果他误会的话,不是很麻烦吗?这样好象在
利用别人,不太好吧……」 奥利佛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果你是顾虑这个的话,那么大可放心。
我已经跟他说了你的事,他说没关系。要谈恋爱对象是他的事,跟你没关系哟,慎。」 奥利佛灵活地眨眨眼睛。
「总之,他最后的结论是,能和你吃个饭是他的荣幸。其实,只要你说『好』,他很快就会来邀你出去了。」
慎一的肩膀无力地垂下。 「已经……谈到这种程度了吗……?」 「傻瓜,不要作出那副好象世界
末日到了的表情好不好,不过是出去吃个饭嘛。」 奥利佛把双手搭在慎一的肩上,鼓励般地轻轻晃了晃他。
「如果气氛融洽就好了。好好感受被男人追求是什么样的感觉,还有,他是用什么样的方法来追求你的。演技的第一步,不
就是从观察别人开始吗?只要强迫自己相信这也是研究的一环,就会舒坦得多。刚陷入情网时的新鲜感、失恋时候沉的痛苦
……所谓的艺术家,就是要把日常生活中所有的体验,完全回馈到自己的演出中。」 「是……这样吗?」慎一露出困
惑的表情低喃,奥利佛说的话的确有某种道理,但总觉得好象有种被骗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当然啦,就是这么一回事。」 奥利佛非常肯定地回答。 「总之,你就去见他一吧。他
的名字叫作渥尔夫.薛特拉,叫他渥尔夫就行了,他是真的被封爵在薛特拉这个地方,不过他自己倒是不常用这个封号。」
「渥尔夫……和莫扎特同名耶……」 「嗯……取意『像狼一样动作轻快的人』,就像莫扎特的音乐一样快活。薛特
拉先生跳起华尔滋来,脚就像生了翅膀一样非常轻快,和他的名字相当吻合。」奥利佛拍拍慎一的肩,放开他的手。
「这绝对不会是浪费时间。我就跟渥尔夫说,你愿意和他一起共享晚餐了,如何?」 「……也好……」 「拜托你
了。」 望着爱徒犹豫地点下头,奥利佛满意地笑了,再度回到『蝙蝠』的授课中。 「那么,我们继续看
录像带,好好检讨里面的唱法。哈尔的唱法从某方面来说,是用胸腔共鸣……」 但是,奥利佛滔滔不绝的说明,
一点也没有进入正为了老师突如其来的提案而出神的慎一耳中。 2 「哎哎……当老师还
真不容易。」 挂掉奥利佛打来的电话,渥尔夫端正的嘴角浮出一丝苦笑。 「您打算怎么做?」秘书赛莉娜
为了送需要渥尔夫签名的文件,走到渥尔夫旁边,看到老板唇边的微笑,忍不住出声询问,语气中有点责难的意味。
渥尔夫耸耸肩。 「不要这样嘛,我是打算从朋友做起的。」「哦。」 「其实我是受人之托,去作一件
很吃不讨好的事,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对朋友最好,朋友来拜托我,我根本没办法回绝。」 赛莉娜「嗤」地笑出
声来。 「是啊、是啊……不过,您对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倒是挺乐的嘛。」 「是这样
吗?」 「是…是啊……」 在渥尔夫清澄碧眼的注视下,秘书小姐脸颊微微一红。赛莉娜在渥尔夫底下工作,已经有
将近两年的时间了,不过,她对上司这种难以抗拒的魅力,还是有点招架不住。 「总之,我的休假计画得重新改
写啦。再见了,波尔多的蓝色天空,接下来,就是『早安,维也纳』了。」 渥尔夫用日文说了最后那句话后,轻轻叹口
气。 「就算是我自吹自擂好了,我的故乡真是个美不胜收的地方,如果硬要说哪里有缺点的话,大概只能
说那里没有海了。赛莉娜,如果能终其一生,从早到晚听得到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该有多幸福啊!」
「真像是浪漫的维也纳人说的话。」 赛莉娜挑起一边的眉毛。 「但是,在那种天堂一样的地方
,工作不方便呀。所以啦,还是请您休假时回去一下就好了。」 渥尔夫抬头望着天板。
「真是个实际的瑞士人。我有跟提过吧?就像巴赛尔的手表一样让我信赖。」 「像波狄克.菲利普的一样?」
赛莉娜举出足以与珠宝饰品媲美的高级手表品牌。巴赛尔这个地方,也生产居世界之冠的瑞士手表。
「就像巴赛隆.康斯丹契一样。最喜欢的杰格.路克尔、布雷克也行。」 渥尔夫也说出同样等级的手表制
造者的名字。 能干的秘书对他这样的奉承感到相当高兴,露出愉快的笑容。 「真是太荣幸了。像
您这样突然回到故乡,亲人们一定非常高兴吧。」 「这个嘛……」 赛莉娜的话,让渥尔夫特地皱起
俊秀的脸庞看着她。 「我算是家族里的『黑羊』。嗯,要是时间赶得上的话,我想去国家歌剧院看看开幕剧,
今年是卡罗.帕尔多兹表演的『杜兰朵公主』哟。」 「真棒。他唱的『公主彻夜未眠』,可以算是当今第一
了。」 「嗯。」 渥尔夫点点头,然后用赛莉娜听不到的声音低语: 「王子最后终于赢得
了高傲的杜兰朵公主的爱,我呢……?」 「什么?」 「自言自语罢了。对了,这些文件是不是签名就好了?
」 面对秘书的疑问,渥尔夫再度亮出他那魅力无穷的笑容,将注意力拉回新送来的文件里。就这样,话题不知不觉
地被打断了。 「啊,赛莉娜,等一等。」 渥尔夫再度出声,把出了房门的秘书叫了回来。
「在巴赛尔,如果要请人吃饭,最令人心动的地方是哪里?」 赛莉娜忍不住期待他是要请自己吃饭,心脏
缣个不停,很快地回答: 「就我所知,最近这几年最受欢迎的,一直是那间意大利餐厅『加耶塔侬』。
那里的菜真的非常好,气氛也不错。」 「果然。」 渥尔夫得到了预料中的答案,颇为满意。
「可以帮我预约明天晚上的位子吗?二个人,最高级的座位,这是很重要的事。」 「我知道了。」 赛莉娜有
点失望,但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想问,到底是谁要跟他共渡明天的夜晚…… 「难道,这件重要的大事,就是刚才说的那
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吗?」 「很聪明嘛,这算是女人的直觉吗?」 「不是直觉,您照照镜子就知道
了,脸上的表情乐得跟什么似的。」 「哎哎……这样子怎么能玩牌嘛,稳输的。」
渥尔夫板起脸,绿眸中却闪出不相称的恶作剧光芒。 「我这个人只要一遇到困难的事,立刻就充满斗志。」
「对,我很清楚您是极富冒险精神的人。」赛莉娜苦笑着说。就算是当场看到他诱惑别的女人,她也没办法对他
产生一点憎恶之心的。「祝您好运了,渥尔夫。但愿您不会碰钉子,我会替您祷告的。」 『东方天使』登场的那一刻,可
以说是艳惊四座。 慎一一走进餐厅,四周立刻传来刻意压低嗓音的骚动,到都是为了要争睹他的风采而转
动椅子的声音,这在巴赛尔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象,通常瑞士人和法国人一样,对其他人没什么兴趣。 (只有富
翁、或是公认的美人例外……) 渥尔夫抬起头,看着由招待引导,直直向这里走来的客人。 (不用猜就知道他是
属于后者。) 为了避免吃饭的时候造成不便,所以慎一把及肩的长发绑成一束。如此一来,纤细的轮廓自然流露,
年轻分明的五官更加突显,他独特的美崭露无遗。 眼眸有如漆黑的天鹅绒。 鼻梁高挺修长。
姣好的薄唇,尝起来一定十分甘甜。 (一定是天国极品的味道。) 渥尔夫微微一笑。 (但是这
么纤细的身材,能发出很大的声音吗?) 从身材高大的渥尔夫眼中看来,慎一的身体的确像少年一般纤细。
话虽如此,在他合身的西装下,对歌手而言最重要的胸部,的确有某程度的厚实。 「这个位子,请坐。」
招待对慎一说,渥尔夫也轻轻向他露出微笑。 渥尔夫很快地站起身,向他伸出手。
「谢谢你的光临,我是渥尔夫.薛特拉。」「我是朝仓慎一。谢谢你今晚的招待。」 慎一表情僵硬地打了声招呼,伸
手和渥尔夫轻轻握了一下,立刻就松开。 但是,注意到这点的渥尔夫,立刻加重手中的力量,不让慎一逃走
。 「虽然我不知道奥利佛跟你说了些什么,不过你不用害怕。」 慎一惊愕抬起的黑眼珠中,映照
出了对方温柔微笑的表情。桌上点燃的烛光映照着渥尔夫的眼睛,看起来有如染上白昼朝阳般,闪着金黄色的光芒,慎一不禁
屏住呼吸。渥尔夫的眼睛原本是浅绿色,然而,反射上烛光后,竟变成黄金色一般,有如栖息在丛林中的猛虎,更像在黑暗森
林中奔驰的狼…… 「不坐下吗?」 慎一发出有点干涩的声音。 「刚才好象太引人注
目了……」 「真抱歉……请坐。」 渥尔夫有点遗憾地松开手。心中正因慎一肌肤的柔细触
感而惊叹不已。对欧美男人而言,这种细致的肌肤,是根本不可能会出现的,简直就像是永远停留在少年时代一般。不过,事
实上,东方人看起来,大多比真实年龄年轻许多。 (会被冠上天使之名,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渥尔夫单是想象慎一穿著闪亮的缎质衣裳,站在舞台上发出清澈高亢歌声的模样,就不禁感到一股莫名的兴奋。
果然,自己还是不愧为维也纳之子,就是不能对音乐冷静以待。 望着慎一有点僵直地坐了下来,渥尔夫露出微笑。
「饿了吧?用餐前要不要喝点什么?」 「嗯…呃…不用了……」 慎一对自己犹疑的回
答,忍不住蹙起眉头。「我好象白痴……每在第一见面的人面前,都会莫名奇妙地紧张得不得了。」 「在众人
面前唱歌的时候就不会吗?」 「嗯,因为在舞台上,看不到下面人的脸。」 「可是,观众不都认
为歌手是望着自己,为自己一个人而唱吗?如此一来,如果你都不看他们……」 渥尔夫出乎意料的话题,慢慢解
除了慎一的紧张。 「只要能让观众觉得,你是为他一个人而唱的话,他就会觉得这个歌手的舞台表现非常棒
。所以要记得不要让观众分散注意力,一直把他们往自己这边拉。」「也就是说,我们观众是中了歌手的魔了,早就古希腊时
候,拥有优美声音的人,就能操纵人心……就像是声音的魔力。」 渥尔夫在说话的时候,向侍者作了个要点菜
的手势。 「我也不例外,也是声音魔术师的俘虏。特别是像奥利佛或你这样,用头部假音唱歌的男魔术师,我
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你和老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慎一被挑起兴趣,开口问。
「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本来我哥哥是他的热烈拥护者,后来我也加入其中。他的声音就像钢琴连奏般柔和,跟其它的男高音
完全不同。而你的声音……」 渥尔夫用指尖,在他刚刚自酌的餐前酒杯上轻轻一弹,发出「叮」的一声,清凉细微的声
音,他听着,点了点头。 「对,就是这种声音,好象水晶相互碰触发出的声响,清澄又美丽。」
慎一睁大了眼睛。 「你听过我的歌?」彷佛表示理所当然般,渥尔夫大力点头。 「不过,是CD就是
了,真遗憾。我一直想,总有一天要听听现场的声音。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一机会?只为我唱…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份…
…」 「呃…那个……」 慎一还在思索要怎么回答时,侍者把菜单送了过来。 慎一松了口气,把脸
藏在阴影下。 (哎哎…奥利佛一定说了我很多不好的传言。) 看着慎一低着头,认真点菜的样
子,渥尔夫忍不住在心里窃笑。果然这个天使就如奥利佛所说的,还是个『婴儿』。 (在音乐界跟我有同
样癖好的人不知有多少,他至今还没遭遇任何人的搔扰,真不简单。) 一定是被很小心地保护着吧,渥
尔夫心想。(把『温室里的儿子』交给我,我的责任还真重大。真不知道奥利佛是信任我呢?还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渥尔夫苦笑了一下,到底他是要响应奥利佛的信赖呢?或者是不违背男人面子的期待呢?这真是个微妙的问题。(唉……走
一步算一步吧。) 根据老友奥利佛的交代,是要让他的爱徒能抓住奥罗夫斯基公爵的心情,教导他有关渥尔
夫生活中的『同性恋品味』。 「也就是说,就好象演技派的演员为了了解精神异常者的心理,特地住进精神
病院一样。是有点麻烦啦,而且这种比喻好象有点不伦不类。」 奥利佛这么说。 「精神异常者是怎样
我不知道,不过,基本上,我和异性恋的人,生活方式没什么不一样啊!」 不理渥尔夫混着苦笑的回答,奥
利佛继续说: 「我知道啦。不过,还是有不同的地方吧?尤其是夜生活方面……」
「哈哈哈……我懂了。」 渥尔夫笑出声。 「你是要我教你徒弟,我是怎么勾引男人的是吗?」
对于渥尔夫直率坦白的回答,奥利佛大笑出来。 「我就是喜欢你这么坦率!」
不知道这是褒奖还是挖苦,渥尔夫不禁苦笑出来。 「我也真的领教了你这个里外不符、异想天开的言论了
。真不愧是我那披着羊皮的哥哥的好朋友。」 「与其说是你哥哥的好友,不如说是知心的恋人吧。好了,渥尔夫
,你到底接不接受我的提议?」 「这个嘛……」 明知对方看不到,渥尔夫还是耸了耸肩。 「要我教
他,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亲自感受,可是…」 「是啊、是啊!」 听筒彼端,奥利佛兴奋的声音:
「就这么办吧!」 当事人的慎一不在场,奥利佛就已经讲到这个地步,渥尔夫不禁目瞪口呆。 「真的没
问题吗?你能帮他决定……」 「没问题。起码,我可以让他知道情况会进行得很顺利;而且,我也不会强迫慎一作出违
背心意的事呀。」 奥利佛认真地回答。「慎还很嫩,如果你的攻势太猛烈,他可能会吓得立刻逃跑。不过,就算如此也
是我想看到的。他的喜怒哀乐应该要有比较大的起伏,甚至是惊慌恐惧……种种情感的表现。现在他的歌唱的确不错,可是给
人一种很表面的感觉,欠缺度。」 「表面的…吗……」「要说比较冷也行。我希望慎能藉由和你相的机会,捕
捉更多可以令人感动的特质,所以……」 奥利佛又说了一『拜托你了』。 渥尔夫故意用呕气的
语气对他说: 「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当那位歌手朝仓慎一成长的踏脚石?这就是你想拜托我的,对吗?」
奥利佛毫不惭愧地回答: 「没错。不过,金发帅哥,你一定是世上最华丽的踏脚石。这也算
是为了你所热爱的音乐尽一份力,就不要再埋怨了。」 说到这个地步,渥尔夫也只有苦笑的份了。谁叫对方是
他崇拜的奥利佛呢?打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能拒绝对方的请托。 「我知道了,就这么办吧。不过……」
虽然接下了奥利佛的请托,但是渥尔夫也提出了一项条件。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如果我真的中意这位慎一,就
真的会去追他,到时,我可不想听你说什么:竟敢对我的爱徒下手之类的话哦。」 渥尔夫想到当时奥利
佛的回答,忍不住在心中微笑。当老师有当老师的辛苦,当学生也有当学生的难。 「您准备要点餐了吗?」
这时,在一旁的侍者算了算时间,开口问渥尔夫。 「唔……」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
绪中,渥尔夫根本没有在看菜单,被侍者一问,他不禁皱起眉头。 「今晚的主厨推D是什么?」 「有特制
的蕃茄酥皮浓汤、柠檬风味的烤奶油牛肉,并附上特制沙拉。」 「好,那就点这个吧。」
渥尔夫看向慎一,眼中露出『你呢?』的疑问,果然,没怎么认真在看菜单的慎一有点慌张地点了点头。 「我也一
样。」 渥尔夫才把慎一点的菜告诉侍者,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 「今天的菜里会有比较多的大蒜,你可以吃
吗?」 「嗯,我想应该还好吧。」 「那就好。同样的两份,谢谢。」 慎一了解
渥尔夫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因为他很在意慎一喉咙的状况。辛辣的香料少量还好,像大蒜要是摄取过量,就会让歌手的喉咙
发炎,乃至受伤。当然有些人完全不在乎,不过,奥利佛本人是绝对不吃,甚至也不让慎一吃。 「谢谢你
的细心。」慎一对他发出礼貌的感谢。 「不客气。」 渥尔夫露出明朗的笑容,散发出令人无法抗
拒的魅力。 「我不过是讨厌只有自己身上发出蒜味罢了,所以吃那个的时候,一定要拖个人下水。要是别人在我
说话的时候,把头撇过去的话,我的心一定会当场破碎。」 慎一看着他夸张的表情,「嗤」的一声笑了
出来。和怕生的慎一不同,渥尔夫好象完全不知道胆怯是什么。其实,慎一也很感激渥尔夫能这么健谈,让他不用焦虑地找话
题。 (老师说的果然不是骗人的……) 确实,奥利佛对渥尔夫的描述一点也不假,他真的是个容貌端正的
男人。 二十八岁优雅的奥地利人。 修剪得相当漂亮的金发,在他头上彷佛是装饰在头上的
黄金皇冠,闪着金光的眼眸灿烂夺目。 他那优美的唇形微微一动,浮出一丝笑意,散发令人着迷的诱惑感
,让慎一的胸口不禁起了一阵骚动。 (这个嘴唇会吻男人吗…?) 想到这里,突然间心头一阵悸动
,慎一不禁有点狼狈。 (白痴!为这种事就心跳个不停怎么行?)慎一慌张地责备自己,他可是为了工作才和渥
尔夫见面的呀。虽然说两个人这样吃晚饭,很有约会的感觉,可是,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其实只不过是户外教学罢了。
(如果要观察对方,自己一定得冷静下来…) 侍者继续请他们选配餐的酒,等到一切点好
后,渥尔夫终于再度坐正,面对着慎一。 「首先,让我恭喜你决定要在维也纳公演了。这么一来,你就是名符其实地进
入一流明星的行列里了。」 「谢谢。」 直接面对着渥尔夫温柔的视线,让慎一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再
度大声鼓噪。 「奥利佛说,我的任务就是要跟你一块儿,帮助你更入地了解奥罗夫斯基公爵这个角色,对吗?」
「嗯。突然提出这么冒昧的要求,你一定很为难,不过,还是请你多帮忙。」 彷佛没注意到慎一生
硬的样子,渥尔夫依旧以柔和、自然的表情面对他。 「我才该这么说……对了,我有一个提议,不知你觉得
如何……」「什么提议?」 「其实,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的休假,有一星期的空档可以回维也纳老家,不知道你愿
不愿意跟我一块儿去?」 「咦……」 望着慎一大吃一惊的表情,渥尔夫故意露出迷人的笑容
: 「你也知道,巴赛尔是和『颓废』这个词扯不上关系的,到都是精密的时钟、帐本、清洁的街道……要是奥罗
夫斯基公爵的话,我保证他待不到两天就会逃之夭夭,飞到巴伐利亚、蒙地卡罗去,或者是去伊修尔。」 「话是没
错。」 慎一同意地点了点头。 「所以比起这里,维也纳应该是比较容易了解奥罗夫斯基公爵的地
方吧。」 慎一想了想。这个提议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怎么办……?我不想离开巴赛尔……不过,要是渥尔夫
先生想回维也纳的话……) 渥尔夫毫不焦急,平心静气地等着慎一的回答。如果他是真的想演好那个角色的话,一定
会答应这个邀请的。 渥尔夫没有猜错。 慎一抬起头,脸上满是下定决心的表情。 「我知道了,也许会给你添麻烦
,不过,请你让我跟你一起去。」「怎么会麻烦?这是我的荣幸。」 渥尔夫很高兴地对慎一说。这不是演戏,他
是真的为慎一的决断力感到高兴。 「你不会后悔的。现在是那里气氛最活络的季节,各种歌剧、音乐会都开幕了
,布拉达公园的树叶,也开始染上秋意,到了晚上,艾斯德尔哈吉宫的赌场都挤满了想试试自己手气的人潮。」
听到渥尔夫说得兴高采烈,慎一漆黑的眼眸也闪出光辉。 「听起来令人迫不及待想去看看。」 「是吧,
我们可以好好说个够。」 渥尔夫凝视着慎一,露出微笑。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我作不到,奥利佛…
…) 渥尔夫发自内心要说服慎一。真正见了面后,他发现慎一比他想象得更有魅力。慎一光灿的容姿、生
嫩的态度,在在都唤醒渥尔夫埋藏在心中的那股新鲜的感动。渥尔夫对精明能干、手段老练的情人,向来都敬谢不敏。那种从
交往开始,就可以预见结局的恋爱,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想谈一场不知会如何发展、一直能让心口怦怦跳的恋
爱。) 渥尔夫很明白,一切从零出发代表多么地辛苦麻烦。从现在起,渥尔夫必须让慎一注意自己、对自己抱有好感,
更进一步萌生爱意。但是,他却迫不及待地期盼这个过程的来临。正如渥尔夫对他自己的秘书所说,他就是那种遇到愈困难的
事,愈有斗志的人。轻易到手的话,反而会变得非常无聊,倒不如一步步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慢慢赢到手中,那种喜悦将更
加强烈。 「真的……我也迫不及待了。」 渥尔夫低声自语。光想象将慎一拥入怀中,就让他胸口
热血沸腾。然而,慎一完全没想到此刻渥尔夫脑海中转的念头。 (先缓一缓,保持这样就好了。要是让他起
戒心就糟了,也不能开口向他示爱。) 渥尔夫趁慎一不注意时,轻轻闪过一丝笑意。当慎一发现原来以为是在演戏的
他,其实是玩真的,原来以为是假的诱惑,其实是真的告白时,一定会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吧。 「我想后天出发,可
以吗?」 慎一点点头,回答渥尔夫的问题: 「那么,我就开始准备旅行的事了。」 渥尔夫展
露出符合他『诚意』的爽朗笑容。「机票的事我来安排,你不用担心。」 「谢谢你,薛特拉先生。」
慎一也谨慎地浮出一丝笑意。 「请叫渥尔夫。我可以和奥利佛一样,叫你慎吗?」 「当然。
」 「你的德语说得非常好,我在听你的CD时,就觉得你的发音真的非常棒。听说你还会说法文,也开始修意大利
文,是真的吗?」 渥尔夫的赞美,让慎一的脸颊通红。 「是的。索恩萨尔老师在教我一般的法文,如果要拓广
表演曲目的范围,再怎么样也得把意大利文学好。不过,真的好难,虽然我听力不错,发音也没什么大问题,可是说到写作就
没办法了,单字的拼法还背不起来……」 「不过,会话大致上没问题吧?」 「是的,不过……」桌上,两人
气氛愉快地交谈着,感觉愈来愈亲近,这时,为干杯所叫的香槟送来了。想要诱惑人的时候,再没有比这香甜甘醇的酒更好的
选择了。 举起香味扑鼻的香槟,渥尔夫和慎一的视线交会在一块儿。 「为你的健康幸福干杯。」
慎一这么说。 「为你的幸运和傲人的才华干杯。」 渥尔夫如此响应,但是,他心里还有一个说
不出口的愿望,那就是这场恋爱能顺利成功。3 来到维也纳的第一天晚上,慎一立刻就感觉到这里与华
丽的巴黎、热闹的罗马大不相同。虽然维也纳常被批评为比不上一年到头华灿烂的不夜城巴黎,不过,在九月、十二月和二
月的时候,被欢乐气息包围的维也纳,绝不输给其它任何都市。这些月份是国家歌剧院新季上场的时候,音乐会和市街广场的
嘉年华会,都在这时开始。 为了迎接这个特别的时刻,维也纳的男人们翻箱倒柜找到许久未穿的晚宴服,女人则换上
时髦的晚礼服,一同来到夜晚的街上。 虽然奥地利人从过去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时期开始,就和德国人使用相同的语
言,不过奥地利人,尤其是维也纳人,一向就被认为比德国人更活泼、优雅和潇洒。 虽然对任何事都实事
求是的德国人,常批评维也纳人『轻浮』,但维也纳人对这种冷淡的评价毫不在意。对他们来说,自己与生俱来的魅力如果不
跟四周的人分享,那就枉费这场人生了。维也纳人是打从心里相信,世上再没有比欣赏音乐、尽情跳舞,及与某个心爱的人恋
爱更好的生活了,即使这样的行为也许只有短短一瞬。 (这就是他们对生命欢愉的贪欲,因为他们懂得珍惜许
许多多的事物……) 看着渥尔夫的时候,慎一心中的这个念头就更强烈。 渥尔夫真的像是在任
何时候,都怀着愉快的心情,和谁都能很快打成一片,对各种事物也都抱持着高昂的兴致。(跟我完全不一样……)
慎一在心中发出苦笑。虽然不能说他老是在沉默、被动的状态,但他的确是不擅交际的典型。虽然他觉得自己
的好奇心也相当强,不过却很少表露出来。 (不管从哪个角度说,都好象是蛮阴暗的个性……跟渥尔夫完全相反。)
跟自己性情完全不同的人交往,往往是很痛苦的,但和渥尔夫在一起的时候,慎一却一点也不拘束,相反的,他
反而觉得很快乐。 (大概是因为渥尔夫从来不强迫我吧。) 自己并不是很容易兴奋的人,不过如果要求他说些『来
,大家一起来』之类的话,他还是作得到。 渥尔夫一直很尊重慎一的感觉,所以慎一并没有必要勉强装出笑脸
,他可以只在真正觉得有趣的时候笑,真的想说话的时候再开口。 (待人的方法吗……这也是一种才华吧。果真如索尔萨
尔老师说的一样,他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呀。) 在渥尔夫面前,慎一不必伪装,只要自在的展现本性就可以,为此
慎一感到非常惊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这种感觉的朋友。在日本时,学校就是竞争的场所,所以到了巴赛尔后,他就不再
跟日本留学生连络。在奥利佛身边学习时,他和其它学生的关系也不能说很好,因为其它人对慎一一枝独秀这件事,都觉得非
常忌妒又羡慕。 (虽然一开始不太情愿,不过,幸好还是和渥尔夫碰了面。) 当然,他并没有直接对本人说,
不过,和渥尔夫相的时间愈长,慎一心里的这个想法就愈强。 「帕尔多兹表现的不错吧?」
中场休息时,渥尔夫到走廊上喝了些香槟润喉,对身旁的慎一这么说。 「嗯!」 慎一那双
有如天鹅绒般的黑眼珠,兴奋得闪闪发亮。 在灯光照耀下,歌剧院的外观显得金碧辉煌。
为了这个特别的夜晚,人们的穿著格外典雅华贵。 开演前,观众席迷漫着期待的骚动,在幕拉上的那一瞬
间,全体观众都在瞬间陷入兴奋状态。 真是太棒了……慎一不禁屏住呼吸。 「渥尔夫,谢谢你带
我来。可是,你怎么买得到开幕日的票呢?」「靠关系呀,这里的监督是我的老朋友。」 渥尔夫特地压低声音,在慎一耳
边低语。 「这可是最高机密哟。现在市面上,票都已经卖完了。」 慎一心领神会,点点头,突然间又想到了什
么,开口问: 「你……难道有维也纳爱乐会的会员证……?」 渥尔夫泰然地微微一笑:
「我祖母转让给我的,很幸运吧。」 「真好!」 慎一打从心底发出艳羡之声。
维也纳爱乐之友协会的表演厅上,节目的精彩程度,向来有世界第一的评价;不过维也纳爱乐之友协会定期演奏会的座位,
几乎都给权利世袭制的会员们占满了,因此,是不售票给一般观众的。 没有会员证的人如果真的想听这些演奏会,
就得一早开始大排长龙,只求能买到一张站票。 「这样吧,下我请你去听爱乐之友协会的定期演奏如
何?」 「真的?」 听到渥尔夫的提议,慎一兴奋得几乎手舞足蹈。 「太棒了!渥尔夫,
你真是魔法天使!」 渥尔夫也笑了,看到慎一高兴的样子,他也觉得非常开心。慎一天真无邪的笑容,彷佛感染到渥尔夫
,让他的四周开始闪耀着光辉。 (原来如此……慎不用说一句话,就能控制全场,如果他唱起歌来,那不就更可观了。)
和出现在巴赛尔的意大利餐厅时一样,慎一一出场就将全场气氛弄得闪亮无比,这在歌剧院也不例外,慎一的脚踏进歌剧院
的瞬间,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这就是拥有卓越才华的人,所具备的『魅力』吧,渥尔夫心想。如
果没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不论这位艺术家技巧有多好,也是无法使人感动,无法魅惑人心的。 (不过,
看来本人似乎还没察觉到这点……) 渥尔夫发觉慎一低估了自己的魅力。在论及歌唱时,慎一的确抱持
着绝不落人后的自傲,但除此之外,慎一对自己并没有什么自信,从他和人的交往,就可以看出。 (也许是
因为只专注于伸展自己的才能,没有余力去理会周围人群的关系吧。大多数的优等生都是这个样子。)正如奥利佛所担忧的,
如果慎一的歌声不够有感情的话,他很可能就无法破茧而出。所以,在这之前最重要的是,如果慎一想要活跃在第一线,就必
须大胆地打开心门,面对未知的新世界。观众是很敏感的,如果一直没有成长,只是反复着同样的东西,很快就会被淘汰的。
(只要慎能更坚强一点,以后碰到什么事都没关系了。) 渥尔夫不禁露出微笑,觉得自己能被选来作慎一迈向新
世界的向导,实在是再幸运不过。渥尔夫的话语、态度、眼神,无一不在赞美着慎一,他无时无刻不意识到,慎一是一个非常
特别的存在。 (所以,一定要让慎一能拥有作为一流巨星该有的自信,决不能让他气馁,或是自恋,而是要随时都
能保持泰然自若的态度。) 渥尔夫很自然地在脑中,编绘出如盛开朵般亮丽的容姿。不论是在舞台上,或是在任何
地方,慎一都能拥有君临天下的王者之风。 想到这里,渥尔夫望着慎一的容姿,在赞叹之际,不禁感觉到一丝寂寥。
(男人真是差劲……一下子就成了独占欲的阶下囚。) 由于渥尔夫是个很坦白的男人,所以毫不避
讳地承认了这点。不过,即使如此,他也绝对不会束缚慎一。当然,这需要很强的自制力才作得到…… 走廊上的
人影渐渐减少。 「快把香槟喝了,慎。下一幕要开始了。」渥尔夫提醒正在神游太虚的慎一,他杯子里的
酒一点也没减少。 『糟了……』 慎一慌忙把玻璃杯送到唇边。 渥尔夫听到慎一低喃的日语,倾
过头问: 「『糟了』是什么意思?」 「呃……就是不好了的意思。本来全文应该是『糟糕了』……」
这几天下来,由于两人一直一起行动,所以对话变得比较亲密。一开始一直对渥尔夫抱持戒心的慎一,现在已经是用老友的
方式对待渥尔夫了。 四周偷看他们的人,都被他们令人眩目的美貌震慑住。无论是发色、瞳色,全都成强烈对
比的慎一和渥尔夫站在一起,更衬托出彼此的美。 当然,音乐造诣颇高的国家歌剧院的观众,都注意到了
慎一的身分;不过,并没人前来要求签名或握手。维也纳人虽然有朝气,却也很谨慎,他们都尊重慎一是以个人身分来到这里
,也都给予他应有的隐私权。 不过,在当地有很多熟人的渥尔夫,可就没这么好了。 「渥尔夫
!你真的回来啦!刚才听奥图说,在剧院前看到一个很像你的男人,我们还在猜会不会是你哩!」 背后传来亲切的声音
,渥尔夫和慎一同时转过身。 「布兰兹!你还活着啊?」 渥尔夫抱住老友的肩膀,两人相
视而笑。 「怎么,你厌倦了那个乡下地方了吗?」 「怎么可能!在巴赛尔看不到你这聒噪家伙的脸,简直像人间天堂
!」 「哼!比起无聊的天国,我还比较喜欢刺激的地狱哩。」 边说着恶毒的话,边松开相互抱
拥的手,布兰兹毫不掩饰兴趣地将目光投向慎一。 「对了,这位难道是……」 「对,就是传说中的
『东方天使』。为了准备年终的演出,特地来这里视察民情。他一定可以征服维也纳……」渥尔夫把手放在慎一背后,将他介
绍给朋友。「现在他可是专属于我,不过看在我们老交情的份上,让你们握一下手好了。」 「渥尔夫,你怎么这
么说……」 慎一浮出苦笑,轻唤渥尔夫的名字表示责备之意,并主动向布兰兹伸出手。 「你好,
我是慎一.朝仓。」 「我是布兰兹.布鲁诺。」 布兰兹握紧慎一的手,红着脸看着他,低声
说: 「真没想到,本人竟然这么漂亮。我是你的忠实歌迷哟。」 「谢谢。」 「你真的
属于渥尔夫吗?这家伙到底哪里好,说来听听吧?从现在起换我好吗?」 「呃…这个……」 布兰兹意有所指的话
,让慎一有些困扰地转向渥尔夫。 但是,渥尔夫双手抱胸,一脸有趣地看着慎一,一点也没有要出手帮他解围的
意思。 (要怎么回答是我的自由吗?好……) 也许是因为喝了香槟,慎一也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情,一个不像平日
慎一的大胆念头蓦地从他脑中闪过。 (如果是爱享乐的奥罗夫斯基公爵,会怎么回答这个人呢?应该不会不留情面
地断然拒绝吧!) 慎一在脑中想象,再抬起目光对着布兰兹。 「说的也是……也该
给你一机会……」 听到他的回答,看着他浮出的微笑,布兰兹的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渴望,注意到这点的慎一,不禁倒吸
了口气,他这时才发现原来布兰兹是认真的。 但是,就在这时──「只要有我在旁边,你什么机会也没啦,知道
了吗?布兰兹。」 渥尔夫慢调斯里地从布兰兹的掌中,抽出慎一的手,给了对方一个软钉子。 慎一登时
感到一阵安心,僵硬的肩膀立刻松懈下来。他刚才有点得意忘形,做得太过火了。 渥尔夫逗了逗满脸不
悦的布兰兹: 「热情的奥图还健在吧?你要是敢偷腥,小心项上人头!」 「啧……你还真了解哩。」
布兰兹有点懊恼地「啧」了一声。 「你的手脚真快哪,渥尔夫.薛特拉。这表示……」
最后这句话多少有点嘲讽的意味,不过,刚拉回慎一手的渥尔夫,只是灿然一笑,眉飞色舞地说: 「那都是
过去的事了,布兰兹.布鲁诺。」「唉……要是我能捉住这个美丽的天使就好了。」 布兰兹还是有点不甘
心,慎一只能苦笑。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只好把视线转开。 「真高兴能还到你,朝仓先生,请好好观赏下一幕吧,
也祝你在维也纳住得愉快。」 「……谢谢。」 慎一也露出笑容。他知道玩火的是自己,所以不能怎么样。
「那么,渥尔夫,趁你还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好好聚聚吧。打个电话给我,不要又没声没息就消失了,知道吗?」
「是,代我向奥图问好。」 渥尔夫点点头,布兰兹再度不舍地望着慎一,慢慢走开。
慎一这才松口气,发出小小的叹息。他的心脏还猛跳个不停。 (刚才布兰兹看我的眼神……好可怕。) 慎一并不
习惯自己被当成『欲望的对象』。哎……一般而言,大部分的男人都是这样吧?从他不论到哪里都如此引人注目这点来看,至
今慎一其实已不知被这种眼神凝视过多少,不知是幸或不幸,他本人并没有注意到这点。(那种眼神……好象我没穿衣服一
样,感觉真不舒服……) 慎一总算有点了解女性被人盯着看的感觉。被令人不愉快的视线盯着,果然会有很大的压
力。 「要进去了吗?」 「嗯、嗯。」 渥尔夫的声音响起,让慎一回过神来,走回自己的座位
上。 从走道穿过门,两人走入狭小的隔间中,刚坐进座席的慎一,手腕猛地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让他大吃一惊
。 「怎……怎么了?」捉住他手腕的,当然是渥尔夫。 慎一的心脏再度激烈鼓动。他想
用微笑来掩饰内心的动摇,但唇间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笑容,只是笨拙地扭曲在一起。 「怎……怎么了?」
慎一紧张干涩的声音听在渥尔夫耳中,让渥尔夫露出一丝苦笑。 「的确是让我大吃一惊啊……,慎……没想到你会说出
那种话。」渥尔夫绿色的眼珠凝视着一脸不安看着自己的慎一,那双绿瞳反射着剧院的照明灯,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啊……) 慎一完全慑服在那双眼睛的光芒下,霎时,他忘了呼吸,感到恐怖的同时,又不禁为之赞叹。
(怎么……办?) 慎一想把眼神转开,但却完全无法动弹。渥尔夫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不让他把脸侧开。
「『也该给你一机会……』?唔……你知道这句话有多么挑逗布兰兹吗?」 渥尔夫低语的唇贴近慎一象牙色
的额头,在将触未触之际停了下来。 「渥…尔夫……」 慎一完全无法掩饰声音的颤抖。
「讲完后就开始害怕了吧?」 「看…看得…出来吗……?」 「不,你掩饰得很好。不过,我
知道的。因为我一直注意你的一举一动。」 渥尔夫的唇来到慎一的鼻梁上方……当然,还留着一丝距离。
「你最好小心一点哟。你对自己的魅力太不了解了……真的。」 「你胡……说什么……」 慎一一点
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魅力,立刻否定了渥尔夫的话。 「不,这是事实。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话,
布兰兹一定会当场就抓住你,要你履行你所说的『机会』。」 「怎…怎么……可能!」 渥尔夫的
唇像是要说「你不知道吗?」但却向下移,慎一的唇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 虽然一点也没有窒息
的感觉,慎一的呼吸却急促了起来,他的手像是求助般,伸过去抓住了天鹅绒的帘幕。 「你不相信我说的?」
渥尔夫低低笑着。 「我不是说过,我和他是『老』朋友了?所以我非常了解这个男人,很不幸吧。」
慎一紧紧地咬住嘴唇,身体紧绷。之前,布兰兹的眼神很恐怖,但却完全不能与此刻的渥尔夫相比。慎一只觉自己像是面对
蛇的青蛙,一动也不能动。 「如果不好好让你了解的话,这一课不就白白浪费了?」 渥尔夫的声音很冷静
……至少慎一是这么认为。 「像布兰兹或我这样的男人,一旦对某人感到兴趣时,不只是精神,连肉体上
都是受吸引的。如果你给他机会的话,结果就会像这样……」 渥尔夫轻抚着慎一的脸颊,然后在手碰触过
的地方轻轻吻下去。 「抚摸你…亲吻…然后把你的一切全都变成自己的。」 慎一震惊地睁大双眼。
渥尔夫的唇,迅速地重叠在慎一的唇上。 慎一拉住帘幕的手蓦地紧紧纠住,脑中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于是
他反射动作地阖上眼帘…… (这种…事……) 就在慎一的双足颤抖得像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时,他感
到一双强韧有力的手臂环住了他。当然,这是渥尔夫的手。他牢牢地抱紧慎一,两人的唇更地结合在一起。
慎一感到渥尔夫火热的舌穿过牙齿,滑进口中。他在惊慌中,仍不禁响应着渥尔夫。 (啊……) 陷入惊惶
的慎一,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无助地响应着渥尔夫的索求。 「呼……」 慎一放松了原本握紧
帘幕的手,修长的手指顺着天鹅绒滑下。 当渥尔夫的舌从上颚滑过时,慎一尝到了微妙的感触。 「慎……
」 渥尔夫低语,稍稍离开了些。 他的声音使得慎一敏感的唇微微颤抖着。慎一的背脊窜过一阵麻痹
感,不自觉地吐出甘美的叹息。 「……什么自制力,全是放屁。」 听到慎一的叹息,渥尔夫再也无
法保持礼仪,迅速将唇压上慎一的唇。 (渥尔…夫……) 慎一只觉心荡神驰,被渥尔夫温暖的双手紧
紧搂在怀中的感觉说不上坏,甚至像是回到了自己归属之地般,给他强烈的安全感,之前他感到的恐惧,现在全都烟消云散,
慎一已完全沉溺在渥尔夫的吻所带来的愉悦中。 慎一原本下垂的手缓缓抬起,毫无意识地攀上渥尔夫的背,紧紧抱
住。 就在这个时候── 「快点,玛丽!开始了!」 「等一下!鲁迪不知跑到哪去了
。」 隔壁的包厢传来不小的声音,两人猛地惊醒,分了开来。 慎一颤抖着张开眼睛,呆呆地凝视着与自己
热吻的男人。 渥尔夫真挚的眼睛,追逐着慎一的表情。 (这个男人……吻了…我……) 体内一股
难言的激情窜起,慎一的身子微微摇晃。是羞耻心作祟吧?还是愤怒?抑或是别的感情?脑中一片混乱的慎一,完全无法理解
。全身血液似乎都冲到脑门,根本没有办法冷静思考。 互相默默凝视的两人耳中,传来观众们欢迎指挥的掌声
。 『杜兰朵公主』第二幕的开幕序曲响起。 渥尔夫优雅地拉开帘幕。 然后,他向着慎一伸
出手。 「来吧……」 慎一有点困惑,看看伸向自己的大手,又再看看对方的脸。 「来,慎
。」 渥尔夫俊美的脸上,浮出诱惑的笑容。 「课上完了,至少到目前为止。难道这样你就怕了?想逃了?」
当然不。虽然慎一知道现在逃是为自己好,但是,双足就像生了根似,怎么也动不了。 (难道是因为我……根本不想逃
吗?) 慎一默默看着渥尔夫的手温柔地握住自己的手腕。是自己不想逃出这种感触吗? (不明白……!)
虽然他拼命想弄清楚,但脑子里轰隆隆的,完全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吗?慎。
」 温柔地拉着慎一的手腕,引他走向座位的渥尔夫,在半怔半醒的慎一耳边轻声细语: 「我本来以为自己是
个很有度量的男人,不过,看到你对布兰兹微笑的时候,我真的很嫉妒,非常嫉妒。」 慎一的肩膀微微晃动。
渥尔夫的绿眸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这对他来说,也是个全新的体验。从出生至今,渥尔夫.薛特拉从不曾对任
何人怀抱过嫉妒之意。这种既苦涩又掺杂了许多不知名情绪的情感,让渥尔夫为之愕然。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克制自
己对慎一的感觉。 「我知道这是很无理的要求,但我真的不希望让任何人看到你,只想让你专属于我一个人
。你大概会觉得我是个很愚蠢的男人吧,慎……?不过,我好象真的喜欢上你了。」 想爱慎一,同时也获得他的爱…
…渥尔夫让自己交付给凌驾苦涩嫉妒,那股甘美激烈的冲动。他轻抬起慎一的手,将他的手掌压在自己的唇上。
慎一的眼眸虽然朝向舞台,却一点也没映出舞台上的任何景象,在自己的手掌碰触到渥尔夫嘴唇的那一瞬间,慎一闭上了双
眼。 (怎么办……老师,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慎一在心中大喊。 可是,奥利佛并不在
这里。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响应慎一苦恼的声音。 不知幕起幕落了多少,终于,
歌剧结束了。 渥尔夫从拥挤的寄物拿回大衣,边把外套递给慎一边开口问: 「回家前,要不要先
去艾斯德尔哈吉宫?」慎一听渥尔夫提过,那里有个赌场。看了今晚的舞台演出,兴致正高的人们一定都会去玩玩。
但是,慎一对赌博这种事一点兴趣也没有,说实话,他其实是讨厌输。 「今晚先不用了。」
「那要回去了吗?」 回去……想到这里慎一的心就更沉重。回去的话,就是到渥尔夫的住所,他并没有跟家人住在一起,
如此一来,不用想也知道,今晚只有慎一和渥尔夫两人单独相。 (在这种事发生之后的晚上……!)
和坦白承认对自己的身体有兴趣的男人共渡夜晚,就算是单纯的慎一也知道那是相当危险的事。 (就是所
谓的贞操危机吧……唉!当初真不该接受索恩萨尔老师的提议!) 但是,他不是那种会一直懊悔的人,对他来
说,事到如今,对已经发生的事,再怎么懊恼也没有用,倒不如多想想以后要怎么办比较好。 (我的房
间……应该有锁吧?) 慎一反复想了很多,答案好象都是否定的。真糟……。不……该说糟透了。
(要现在搬到旅馆住吗……?但是,如果那样的话,渥尔夫一定会觉得很不舒服吧。不、不行……可是如果真的有危险,也
顾不得渥尔夫怎么想了呀……) 就在慎一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们已走到渥尔夫的住附近了。 引发事件的元凶渥尔
夫也许是顾虑到慎一的心情吧,所以一直默默不语地走在他身边。 慎一想到把自己送到渥尔夫身边的奥利佛,当时那副无
邪的笑容,心中忍不住开始抱怨。(啊……讨厌!我恨你,老师!说什么尝尝看被男人追求的感觉,我哪有那么多美国时间!
根本就是强迫我嘛!我还能怎样……算了,还是好好跟渥尔夫把话说清楚。可是他好象已经把刚才那回事全忘光了……所以一
开始我才不想跟渥尔夫见面的啊!) 但是,在慎一混乱的思绪中,有一件事他非常清楚,但这项发现却
不能让他高兴。 (被男人吻……感觉并不坏……) 也许,被吓到的成份居多,或者是因为渥尔夫接吻的技
巧太好,让他不觉得厌恶吧……慎一心里这么想。 (可是,这样一来问题就更大了。) 如果真的打从心底讨
厌这件事,就应该不会感到快感吧。可是,他绝不愿意承认自己曾陶醉在渥尔夫的亲吻中…… 慎一的脑
中再度响起渥尔夫的声音。 「你也许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真正的感觉吧?」 再没有任何话,更令
慎一动摇了。 (跟渥尔夫接吻也能平静以待……是不是表示我潜意识中也喜欢男人……?) 慎一专心
一意地在想事情,竟没有发现自己走过了头。渥尔夫在后面平静地叫了他一声:「你要去哪?我家在这里哟。」
慎一吓了一跳,急忙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渥尔夫。 当渥尔夫打开通往大厅的厚重大门时,慎一几乎是用叫
的对他说:「有件事……请你答应我!」 他并没有考虑得很入……慎一真希望能有多点时间,让他可以犹
豫、可以更入探寻自己的心,以便找寻答案…… 对这句唐突的话,渥尔夫微微苦笑。他慢慢将一只手靠
在门上,轻轻侧过头。 「要我答应什么?」慎一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地回答。 「如果没有我的允许
……希望你不……不要再吻我。」 「那么,如果有你的允许,就没关系了?」渥尔夫的眼中闪着光芒。
那是危险的光,慎一忍不住吸了口气。 等了一会儿,确定慎一没有反驳,渥尔夫于是点点头说:
「我知道了,从现在起就这么办吧。」 渥尔夫的意思很明白,他不会停止对慎一出手。 慎一有种
走投无路的感觉。 (怎么办才好……啊、如果能回到昨天就好了。如果今天晚上没有遇见布兰兹的话……如
果没发生那件事、如果没有这么糟的想法就好了……) 但是,没有任何人能唤回逝去的时间。 一旦说出
了口、做出了动作,就不可能变回『什么都没有过』了。(我只是喜欢渥尔夫而已呀……也许跟他的喜欢意思不同……可是,
跟他在一起真的非常快乐。虽然,索恩萨尔老师也对他的朋友抱着这种爱情的感觉,可是……) 慎一紧紧
咬住下唇。(老师说过,如果他在浪漫的气氛中被追求的话,也许真的会陷进去;可是,万一我真的陷进这种心情中,被那样
拥吻……) 突然间,慎一有点厌恶像这样拼命想找出答案的自己,这样真的太狼狈了,看在渥尔夫眼中,他会怎
么想?也许会被慎一的幼稚、无聊、没出息的德性,吓得说不出话来吧…… 慎一抬起头,望向渥尔夫,他突然非常想知
道对方脸上的表情。 (啊……!) 那一瞬间,慎一不加思索地瞪大了眼睛。 渥尔夫脸上浮现的,是纯粹悲伤
的影子。他是打从心里,为自己让慎一感到困扰这件事而遗憾。 忽然,慎一的脑中有如天降启示般,闪过一
个念头。 (奥罗夫斯基是不是和现在的渥尔夫一样,被同样的悲伤折磨着呢?) 这种灵感
,像是有人突然在慎一面前,用力拍了一下手掌,发出声响夺走他的心一般。一时间,他忘了渥尔夫,开始沉溺在自己的思绪
中,忙碌地思索着。 (就是这样…如果他爱着某个年轻人,也对对方非常亲切,可是对方响应他的,只是友情与感激的话
,他一定也是这样吧,因为能达成恋爱的机会实在太小了。) 慎一彷佛看见饱受孤独折磨的公爵,就站在
自己眼前。 (因为自己和对方同样都生为男性……教会又认定同性恋是有罪的,一定没有人会真心接受他的想法
,就算能了解他所说的都是真心话,但还是会轻蔑、甚至厌恶踏上异端之途的奥罗夫斯基公爵吧?) 出生在高贵的家族,
要什么有什么的年轻公爵,在他不为人知的心里,一定有着无法痊愈的挫折感吧。慎一心里这么想。 (他一定
不知尝过多少,被所爱的人拒绝之后的悲伤。无论是台词或是歌词中,表现出来的忧郁和灰心,都是从的绝望中衍生出
来的。所以,在乐天的『蝙蝠』那群角色中,只有奥罗夫斯基背负着独特的阴影……一定是这样!) 自己愈想
愈感动,慎一对角色的了解也愈来愈刻,这和一个人独自面对乐谱时的情况,有天壤之别。 (这就是『创造角色
』吧,原来是这么有趣的事……!) 可是,就在他想更往下挖掘奥罗夫斯基的性格时,迎面一辆车飞驰而来,轰隆
隆的引擎声,把慎一拉回了现实。「慎……站过来一点。」 渥尔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啊……」 慎一凝望着他的脸,突然感到强烈的内疚,自己不知道冷落了渥尔夫多久。 「抱歉…
…」 对着道歉的慎一,渥尔夫微笑地摇摇头。 「没关系。偶尔在安静的夜里漫步,感觉也不错啊。」
这个想法在慎一胸口引起一阵冲击。在自己思索的时候,渥尔夫一直默默地等着他。其实,渥尔夫只要多跨一步,就可以走
进屋子里,但他却还是待在寂寞的夜路上。如果当时渥尔夫急了,催他早点进去的话,刚才那些对角色的体认,很可能就胎死
腹中了吧。 (就像老师说的,也许渥尔夫真的很会营造机会吧……) 奥利佛把他,形容成『爽朗的奥
罗夫斯基』。 世人都认为,渥尔夫的态度磊落坦然,长得又相当英俊,在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是他得不
到的,可是,也许就像那位俄罗斯公爵一样,他也有情感遭拒的苦楚,也有笼罩在忧郁中的时候吧……慎一心里这么想。
(如果我严词拒绝他的话,会怎么样呢?如果我冷酷地对他说,你只会让我感到麻烦的话呢?)
可是,慎一立刻叹了口气。 (不行。) 那种残酷的话,慎一说不出口。到目前为止,渥尔夫一
直对他那么亲切,让他开心、又让他心动,他怎么能恩将仇报。即使只是用想的,慎一也觉得后悔不已。的确,创造角色非常
重要,但是,如果为此利用他人的话,未免太自私了吧。只是,两者间要怎么取舍,实在有点难呵……。 是了,慎
一突然明白了,问题就在于『心理上的距离』。 角色和慎一间的距离。 渥尔夫和慎一的距离
。 为了要取得平衡,距离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 如果渥尔夫超过了适当的距离时
,慎一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撤退。 (不要让对方找到可趁之机就行了。而且,渥尔夫也答应,没有我的允许不会碰我了呀…
…) 人的心是无法支配的。不论慎一本身怎么拜托对方,请对方把自己当成朋友看待,他也无法让渥尔夫
的感觉真的变成如此。 慎一有慎一的想法,渥尔夫也有渥尔夫的念头。 (所以,彼此都必须
尊重对方。就是这样,谨守各自的距离,不可以忘记这点。) 想到这儿,慎一的肩膀放松了下来,感觉舒畅开朗了许
多。他想这样一来,既可以保住贞操,又不会伤害到渥尔夫。接下来就是要把自己的结论,好好地说给渥尔夫听。
于是,慎一选择了自己最拿手的方法。 「『喜欢许许多多的人,几乎已成了我的习惯……』」 慎一唱起
『蝙蝠』第二幕奥罗夫斯基的歌,渥尔夫唇角浮出微笑。「我可以认为,这是为我唱的吗?」 慎一也露出放松的笑
容。 「进去后,我唱全曲给你听,算是今晚的谢礼。」 「真是太荣幸了。」渥尔夫专注
地凝视着慎一,静静开口。 「我还在想,你是不是会说要去住旅馆呢?」 聪明的渥尔夫果然注
意到了慎一心里的想法。 慎一摇摇头。 「我不会的。因为,我还没有完全了解奥罗夫斯基这个
角色呀。」还有,对渥尔夫.薛特拉这个人,慎一真的不能丢下他不管。他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抱持这样类似依恋的强烈情感
。 (为什么只对渥尔夫有这种感觉?) 不可思议地,慎一对渥尔夫的兴趣也愈来愈。当然,
现在他并没有告诉渥尔夫的打算。「如果就这样回巴赛尔的话,老师一定会猜我在维也纳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我一点进步都没
有的话,渥尔夫你特地为我腾出的时间,不也都白费了吗?」 慎一有点恶作剧地说,渥尔夫边苦笑边低语:
「踏脚石……不就是要给人踩的吗!」 「咦……?」 没听清楚他的低喃,慎一不禁蹙起眉头。
渥尔夫装出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不管到哪里,都忘不了唱歌的事而已。」
渥尔夫忽然有点寂寞地发觉,这个拥有天使般容貌的慎一,超越了一切俗事,一头栽进『唱歌』的使命中。不论
渥尔夫怎么认真,也不可能让慎一的心离开『奥罗夫斯基』。想到这里的那一x那,渥尔夫对这个虚构的人物,竟抱着和刚才
对布兰兹一样的嫉妒心。 「对了……不要忘了,就像欧美人喜欢责难别人一样,日本人是工作狂呀。」
虽然装成一副开玩笑的口气,慎一知道自己撒了个小小的谎。他不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唱歌的事,绝不会。唱歌的时
候,慎一立刻就会陷入浑然忘我的境界。那时也是如此,和渥尔夫在国家歌剧院接吻的时候也一样。想着想着,那时那种甘甜
的战栗,在身体的苏醒,忽然间,慎一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不行,不可以老想这件事,要快点把它忘掉。)
慎一对自己这么说。渥尔夫以为慎一的颤抖,是因为寒冷。 「差不多该进去了吧?我替你弄杯热可可。
」 对于他的好意,慎一毫无异议。 5 慎一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洗
脸、喝几杯矿泉水,然后慎重地开始暖嗓。 「啊、啊、啊、啊……」 在起居室里,弹着渥
尔夫的钢琴,慎一渐渐从低音唱向高音。等到喉咙充分习惯后,再开始唱几首轻快的歌当练习。 每天开始
的歌不同,这天的气氛也就不一样。 今天早上,慎一选的是韩德尔的曲子。 慎一轻轻吸口气,静
静滑入音乐之中。 「生气盎然的树荫啊,是如此地可爱、令人心动……」 唱着唱着,忽然,慎一的歌声停
了下来。他发现渥尔夫倚着起居室的门站着。 「早。」 慎一有点拘谨地展露笑容。
「吵醒你了吗?抱歉。」 渥尔夫摇摇头。 「继续吧……我可以站在这里听吗?」 「好吧…
…」 慎一面露难色。 「练习的时候我很少让人听,所以……感觉有点奇怪。」 「既然如此,我就更
想听了哟。」 渥尔夫露出明朗的笑容,舒服地坐进沙发里,还不忘催促慎一: 「赶快,开始吧。」「嗯……」
没办法,慎一只好尽可能不朝渥尔夫那边看,继续开始唱。 (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又不是第一在他
面前唱歌了……) 慎一忍不住想到昨晚的事。 照约定的,回到房间后,慎一唱了奥罗夫斯基终幕的曲
子。当时渥尔夫也是这样坐在沙发上,他就是为他一人而唱。 渥尔夫在一曲告终后,毫不吝啬地为慎一大
力喝采,边拍手边站起来走向他。 「要怎么说才好……!『太棒了』完全不足以形容我的感受,真的找不到一个
词能派得上用场!可以跟你握手……吗?」 渥尔夫遵守和慎一的约定,等到慎一答允了,他才握住慎一柔软的
手。 「如果这里有香槟的话,我一定把它们全部打开来为你庆祝。那才配得上你明朗的歌声。」
慎一也回握渥尔夫温热的手,露出高兴的微笑。 「谢谢,这对我是最高的赞美了。」
「我可以提出一点建议吗?不是歌,而是跟表演有关……」 「当然,请说。」 「在合唱的时候,在其它的演员
间来回慢慢走,你觉得如何?就像在评鉴自己的客人一样,偶尔亲切地碰碰对方,让对方慌张一下。」慎一想想,觉得这主意
不坏。 「没错。一直走来走去,虽然可能会让声音颤抖,不过,如果偶尔让观众把视线投向客人们,也许也
不错,可以让人感到心不在焉的自在。嗯,如果导演答应的话,我就这样试试看。」 慎一这么快就同意,
让渥尔夫打从心底笑颜逐开。 「如果你眼神流转地唱着『喜欢许许多多的人,是我的坏习惯……』,就像是
美丽的恶魔在唆使人犯罪般,会让人有悸动的感觉。」 「那我可得好好练习一下媚眼……是这样子吗?」
看着慎一故意装模作样地转动眼珠的样子,渥尔夫不禁苦笑。 「这样真像我在东京看的歌舞伎哟。」 「那……
这样呢?」慎一回想在巴黎的咖啡座碰见的女性,学她们的样子微微低下头,再悄悄往上看着对方,当对方注意到自己时,就
露出特意的微笑,慢慢转动视线。 「太完美了,练习时多加点别的东西也不错。」 渥尔夫这
么说,还不忘故意叹一大口气。 「如果我也是歌手就好了,也许就可以跟你一起站在舞台上,让你凝视着我。」
「说不定你会变成话题男高音哦!最拿手的作品就是『天鹅骑士』啦……还有对着爱之女神高歌的快乐主义者『唐璜』……
」 「我看应该是巴伐利亚的国王吧。」 渥尔夫恶作剧地抬起一边的眉毛。对歌剧家华格纳厚爱有加的鲁道
夫二世,把华格纳作的『罗恩格林』当成是自己的主题曲,爱不释手。附带一提的是,这位国王是举世闻名的男同性恋者。
慎一「叹嗤」地笑出来。 「可是,你一定不会想当假声男高音的啦,对手太少了嘛!」
渥尔夫想象自己当少年高音或中音,站在台上高歌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说的也是……所以才有『各司
其职』这种话出现呀。」 收敛笑容,渥尔夫问慎一: 「对了,你平常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可是,
奥利佛说话跟唱歌时的声音就很像……」 这换成慎一苦笑了。 「是啊。如果用唱歌那样的声音
讲话,一定会吓死人的呀。像老师那样本来声音就很高的人还好,像我这种作出来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像男的吧?」
「的确。」 渥尔夫同意。 「不过,正因如此,你唱歌的时候,才令人大吃一惊呢!因为突然从普通的声
音,变成了『天使之声』……」 听渥尔夫这么说,忽然间,慎一又有了新的想法。 「你不说,我真的一
点也没有注意到。喂……你觉得这样如何?奥罗夫斯基出场后,就要跟费尔肯医生他们说话对吧?」 「嗯。」
「到时,就像现在这样用原声说话,然后等唱歌时,再瞬间把音调提高,观众就会像你一样大吃一惊吧?」
渥尔夫发出感叹之声。 「对哦!很有意思!」 「对吧!我要记下来。」
就在慎一喜不自胜地到找纸笔时,忽然间,他面露惊慌之色,转头看向渥尔夫。 从刚才到现在,慎一
的手一直被渥尔夫紧紧握在手中。 「因为你没有叫我放开……」 渥尔夫淡淡地微笑着。
「要我放开吗?」 从注意到两人的手一直握着的那一瞬间,慎一的掌中就开始冒冷汗。双手相拥的感觉真的
不坏。 慎一另一只手不自禁地按在胸前,想抑制住狂跳的悸动,口中嗫嚅着: 「你会放
开吗……?」 「如你所愿……」 渥尔夫再度展露微笑,缓缓放开慎一的手。渥尔夫修长的指尖、平
滑的指甲移动时带来的触感,让慎一的身体轻轻颤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敏感,渥尔夫只不过是用手碰触就……
「能再为我唱一吗?像那样边走边露出诱惑的神情……一定会让所有人心荡神驰的。」慎一觉得,此时的渥尔
夫,才像是在诱惑自己的美丽恶魔,让人明明知道靠近会有危险,却还是被对方吸引。「『我喜欢招呼客人……大家也对
此非常开心……』」 慎一慢步走向起居间,开始唱歌。就像是在对众多的观众歌唱一样,视线投向四面八方,
勉强克制自己不把脸朝向渥尔夫……。 但是,即使是背过了身,慎一依然可以感到渥尔夫热情的眼神射向自己,背脊
甚至有疼痛的感觉。 「偶尔和某个人跳跳舞如何?」 渥尔夫在他唱到一半时,再一向慎一伸出
手。 慎一彷佛被催眠般,呆呆地接受了对方的诱惑。 (喂,距离呢?不是要保持距离
?) 虽然在慎一的脑中,有个理性的声音在喊着,但他的身体却已不自觉地移动了。 事实上,跳舞跳得非
常快乐。将身体全交给渥尔夫,在他巧妙的带领下,乘着维也纳华尔滋独特的韵律,不断地旋转再旋转,慎一忘了唱歌,发出
清脆的大笑声。 「索恩萨尔老师提过你的舞艺,不过真没想到你跳得这么棒!」 慎一打从心里感叹。
和渥尔夫跳舞,就像身体长了翅膀般,轻得不可思议。 「那就这样一直跳到天亮吧?我的探戈也跳得不错哦!
」 渥尔夫浮出满是恶作剧的神情,忽然用力拉住慎一的腰,将他拉近自己,再迅速弯身让慎一的背反仰下去。
「……!」 只差一点两人的脸就碰在一起,渥尔夫端正的脸靠得这么近,慎一不禁吞了一口口水,他以为自己又
要被吻了。但是── 「我不会那么作……我们约定过了。」 渥尔夫修长的指尖,像轻舔般温柔地滑过慎
一轻颤的唇,就像是唇与唇的触感。 然后,渥尔夫道了声晚安,慎一就从有力的腕中解放了出来。 「谢谢你
为我而唱,今晚的事我一生也不会忘记。」 的确,渥尔夫并没有吻他,但那指尖的触动,在慎一胸中引起的翻
腾绝不下于亲吻。 (简直像要麻痹了一样……他的手指抚过双唇的感觉一直还留着。如果是在床上……) 唱着韩德
尔的咏叹调,慎一任自己沉进冥想中,一只手不禁握住昨夜被渥尔夫紧握的另一只手。 「啊……!」
当两手交叠时,当时渥尔夫厚实手掌的触感,又再一复苏了起来,让慎一不加思索地叫出声来。惊觉到自己的失态,慎一
连忙咬紧下唇,但这又让他想起渥尔夫指尖微妙的碰触,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 「怎么了?」
歌声突然停住,渥尔夫担心地问沉默的慎一。 「是喉咙不舒服吗?还是身体不好?」 慎一拼命
地左右摇头。情况不能说不好,只是有点失控罢了。 (只要渥尔夫在旁边,我就会心跳个不停……简直像个白痴,这有
什么好怕的?) 慎一感到自己的步调已经乱了。证据就是他现在脑中突然浮现出渥尔夫的手、渥尔夫的唇、渥尔夫的
舞……不论想什么都是关于他的事。 (满脑子都是渥尔夫的事,难道我对他……)
好象喜欢上他了……想到这儿,慎一慌忙打消这个念头。 (绝对不是……!因为自己从没认识过像渥尔夫这样的
人,所以才会对他有兴趣。) 兴趣和距离!不知不觉间,渥尔夫已靠他太近了。慎一再一对自己说,如果渥尔夫前进
,自己就得后退。如果渥尔夫要求亲密的行为,自己就得礼貌但坚决地拒绝。 可是…… (虽然这
么说,还不是没办法忽略渥尔夫伸来的手……) 慎一突然听到也许是发自自己心中的嘲讽,他的心因此狂跳起来。
(哪有…我……!) 虽然立刻反驳,但慎一也发觉自己的抗议一点力量也没有。因为昨晚他的确握住了渥尔夫的手,高兴
地和他跳着舞。 (为什么我就不能反抗他?那算是『不想反抗』吗?) 如果是后者的话……
慎一领悟到其中的涵意,脸色不禁发青。 「怎么了?慎……?」 注意到慎一不对劲的渥尔夫问道
。 「对不起……没什么。是没有暖够嗓就开始唱的关系。」 强作笑容地回答后,慎一又再度反问自己。
(好好想想,慎一。你至今喜欢过哪些人?小学时候的鹤顶,中学时候的铃木和尾久里,高中时的松下和伊那,还和这两个人
约过会、接过吻的呀!) 那时没有发展比接吻进一步的关系,是因为大家所有的重心都放在考试上的关系。
(那时为了考音乐大学忙得不得了,教授正把我的歌录下来,在音乐会第二天放给索恩萨尔老师听,请他让我去巴赛尔留学
,所以没时间和任何人交往……可是,她们全都是女的,不是吗?) 慎一轻轻点了点头。(你想清楚那样的你会
喜欢上男人吗?想想看,大学同学久米不也长得很英俊?) 可是,他一想象和久米接吻的样子,就觉得很恶心。怎
么想也不可能和那个人陷入情网中。 (那再想想,布兰兹呢?) 可以斩钉截铁地说不
可能。 (对吧?这样你还觉得自己会只喜欢渥尔夫吗……?) 在心中描绘渥尔夫英挺的容貌时
,猛然,慎一的胸口一阵激荡,脸立刻通红一片。 这代表了多刻的意义,慎一自己很清楚。也就是说,慎一这种行
为表现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对他而言,渥尔夫是『特别』的。凡事都有例外,这个例外对慎一来说,就是渥尔夫。
『……被吻、喜欢上对方就是这个样子吗?』 慎一用日文低喃,肩膀沉沉地垮下。
『虽然不能像索恩萨尔老师那样,但这样也太软弱了吧……』 渥尔夫困惑地凝视着慎一。 「我听不
懂日文哟。慎……喉咙痛吗?要不要请医生……」 「不、不是那样的。真的,我很好。」 慎一回望渥尔夫的视
线,展露虚弱的笑容。「不过,也许润润喉会好一点。」 「要喝什么?」 渥尔夫已迫不及待要行动了。
「我想喝咖啡,奶油加多一点。」 「知道了,我马上去帮你倒。」 目送着渥尔夫快步走
向厨房,慎一坐进最近的椅子里,再一自问。 (不是应该再确定一下吗?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渥
尔夫?想和他谈恋爱?对,再和渥尔夫吻一看看……)这可是极需要勇气的事。 当渥尔夫从厨房出来
时,慎一完全不知该如何启齿。 (我想跟你接吻?什么呀……哪有脸说这种话?) 他近乎厌
恶地发现自己有多笨拙。如果是身经百战的情场老手,一定知道在这个时候要怎么作比较好吧。而且,慎一连跟女性交往时,
也没有进行到这种程度过,对这种事他其实是一窍不通的。 这时,渥尔夫用托盘捧着咖啡,回到了起居室。
「您的咖啡,请慢用。」 他学维也纳咖啡座服务生的说话方式。 「谢谢。」
慎一接过渥尔夫递来的热咖啡,啜了一口,吁了口气,抬起头,看着一脸困惑地站着的渥尔夫。 「你在担
心什么是吧?慎。」 渥尔夫看着他这个样子,满心担忧地问。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话,我一定尽我所
能。」 「真的?」 渥尔夫将手放在胸口,用发誓的动作代替回答。 不管怎么
想,还是找不出什么『高级』的说法,慎一干脆直接了当地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 「有件事只能拜托你
,渥尔夫。」 「说吧。」 慎一吸口气,一口气把话讲出来。 「也许你还没有这个感觉,不过
……如果你想吻我的话……请便。」 渥尔夫那双绿色的眼睛登时[了起来,像是在看外星人一样打量着
慎一,用慎一从没听过的冰冷声音说道: 「我不喜欢被人愚弄。」 慎一揉乱自己的长发。真是大失
败!自己怎么总是词不达意! 「我……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而已。」 「确定一件事?」 渥尔夫冷淡的语调没
有变。 「跟奥罗夫斯基有关的事吗?」 带刺的言语让慎一非常后悔自己不当的发言。昨天拒绝
了人家的亲吻,现在又来要求,实在是很唐突无礼。难怪渥尔夫会觉得慎一是恶意挑衅,或是嘲弄他。「对不起,我今天不知
是怎么了,请你忘记我刚才说的……」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渥尔夫就像昨天一样把慎一拉到自己怀中,紧紧地抱住
他。 「渥……」 震惊的慎一叫出他的名字,可是渥尔夫没有让他把话讲完,猛烈地用吻堵住慎一的唇。
(啊……!) 跟昨晚在剧院时一样,晕眩感排山倒海地向慎一袭来,他的胸口狂跳,背脊上像有股电流飞窜而过。
慎一这抬起了手,环住渥尔夫,在碰到渥尔夫宽广坚实的背时,他的指尖不禁颤抖。从成年以来,他还不曾像
这样和任何男人拥抱过。 「渥…尔夫……」 一又一,渥尔夫的唇狂热不断地掠夺着,慎一发出
一点也不像自己的甘美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沙哑又呢喃的声音,让慎一为之愕然。 (好象一直……都在
等待这一刻……) 察觉到自己的欲望高涨,慎一登时感到羞耻,双颊火红地烧了起来。 渥尔夫故
意吸吮着慎一的唇,尽情逗弄着对方,然后才慢慢抬起脸。 「你要的是这个吧……?」
激烈的亲吻,也让渥尔夫的声音多了分沙哑。 「你确定了什么吗?慎。」 紧纠着渥
尔夫的背,对这急骤的改变,慎一猛然间无力地抬起头。慎一从心底感受到渥尔夫的吻。 强烈的快乐,与惊悚
。 和女友们接吻时,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慎一自言自语般,用像要晕过去般
的声音低喃。 「为什么不讨厌你吻我呢?不懂……不过就是这样。」 听到这些话,顿时渥
尔夫的眸中闪着耀眼的光芒,或可称之为希望之光吧! 「不讨厌?」 对渥尔夫的问题,慎一闭上眼点
点头。 「只对我?还是……」 「只对渥尔夫。」 慎一诚实地说了出来。事到如今有什么好隐
瞒的?他所理解的,就只是自己喜欢眼前这个绿眸的奥地利人,为什么,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完全不明白。「真的?」
渥尔夫彷佛还不能相信般,再问了一。 慎一无可奈何地一口气说完: 「真的。如果是昨天
遇见的布兰兹,我怎样都不会对他有感觉的!」 「不要提他的名字!」 渥尔夫一
脸不悦地说。 「张开眼睛……不想看我的脸吗?」 「不要……那么……」
慎一的脸一直往下红到脖子。 (终于发现了!发现自己喜欢渥尔夫,果然……) 而且,因
为那拙劣的告白,对方也知道了自己的想法。 为此,慎一觉得非常丢脸,和说不出的震惊。活了二十三年,第一
发现,自己原来能喜欢和自己同性别的人。(这样一来,也许可以和奥罗夫斯基有共同的感受了吧。) 慎一感到
有些哭笑不得。也许给他这个角色的人,已经看出他有这种倾向了吧?奥利佛也一样。他一定也注意到自己纤细的一面,所以
才把他送到渥尔夫的身边吧…… (一旦怀疑起来,就会没完没了的!) 慎一在心中苦笑。但是,他不愿
意去想自己是被设计的,这对讨厌输的他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一件事。 「慎……你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对
吧?」 看着慎一顽固地闭着眼睛,转过脸的样子,渥尔夫不禁苦笑。 「我不会笑你,也不会嘲弄你的
,所以张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骗人!你现在不就在笑!」 慎一气急败坏地说,有部分是为了遮掩自己
的难为情。 「我是因为很高兴才笑的呀。好了,我不笑了……」 渥尔夫已经这样让步了,慎一终
于张开眼睛,用有点晕眩的眼神,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 渥尔夫轻轻抚着慎一的脸颊问道:
「以后我要吻你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再征求你的同意了呢?」 想了想,慎一点点头。 瞬间,渥
尔夫迅雷不及掩耳地将唇重叠在慎一的唇上,彷佛封印突然被解开似地,让慎一有股想笑的冲动。被人如此爱慕的感觉还不坏
,老实说,其实是很令人雀跃的。 「渥…渥尔夫…可…可是……」 慎一逃开了亲吻的洗礼──
「什么?」 「那个……亲吻以外的事……可不可以跟我说一下?我……我需要心、心理准备……」
「亲吻以外的事……?」 「就是…就是…那个……」 看到渥尔夫眼角渗出的笑意,慎
一趁势猛推他的胸口,离开他的身边。 「果然,你又在戏弄我……!」 渥尔夫再一坚决地
把慎一抱回怀中,吻了吻慎一因恼怒而紧闭的唇。 「抱歉,我不该这样问你。当然,在我想作亲吻以外的
事时,一定会征求你同意的。我会在床上引诱你、脱去你的衣服、让你浑身赤裸、然后肌肤相亲……」「渥尔夫……!」
慎一满面通红,打断他的话。 但是,渥尔夫毫不在意地继续说下去。 「当我在你美丽的脖子、胸口、
下体……印上我的吻……让你的一切都属于我的时刻,我一定都会一项项征求你的同意的,请不要担心。」
说到最后,渥尔夫忍不住笑出来。 「太…太丢脸了……!」 慎一嗫嚅地叱责对方。如果真像
渥尔夫说的,每一个动作都要征求自己的同意的话,自己一定会羞愧而亡,同意那种要求,跟要求对方有什么两样?
「你真容易害羞耶。在维也纳,十五岁的女孩都比你大胆哟。啊,不要再皱眉头了。」 「真抱歉我是在日本长大的!」
慎一有点赌气。 渥尔夫将手指放在他噘起的唇上,微笑着说: 「真棒的国家。只要
想到是你出生的国家,我就忍不住喜欢上那里。」 『真是油腔滑调的男人……』 慎一用日
语嘟囔。 渥尔夫突然紧紧抱住慎一,然后稍稍放开他。 「坐下吧。是我错了,罚我再帮你倒杯咖啡
吧。」 「咖啡?啊……!」边说,慎一边慌了,忙不迭将视线投向地板,寻找刚才还在手上的咖啡杯。
当然,地心引力很正确地导引了陶器的位置,咖啡杯落在美丽的蓝色波斯绒毯上,咖啡洒了一地。
慎一吓得缩在一边,这种情况,他连一点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对不起……绒毯被弄脏了……」 但是,渥
尔夫的声音却像唱歌般抑扬顿挫。「没关系。」 「可是……」 「能像今天早上发生这么棒的事,弄脏一两
条绒毯算什么?」 话虽如此,但那可是最高级的波斯地毯。十七世纪多尔哥人包围维也纳,最后还是被打败回去,这就
是当时我们渥尔夫的祖先得到的战利品,极具历史价值,世上再没有第二张了。可是,不为已发生的事叹息,是每一代维也纳
人的思考方式。 「真的不用在意嘛,送去洗就好了嘛。」 渥尔夫乐天的这么对慎一说,这是他身为维也纳人最好
的证明。 6 剩下的假期中,渥尔夫和慎一去了维也纳的森林里野餐,渥尔夫也遵守约定带慎一到爱乐
会的殿堂听音乐会,再去赌了几场。 其实,渥尔夫只希望和慎一两个人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但另一方面,他又
希望能让所有人看到,看到他这位棒透了的恋人。 结果,为了帮助慎一累积经验、加速成长,他们还是每天都外出散
步。只不过,渥尔夫得不断和向慎一媚眼的男女们,展开一场场争斗。 尤其是布兰兹的那群酒肉朋友,
就像渥尔夫以前一样,对感情抱持着轻浮的态度,一点也不隐藏希望在渥尔夫之后接收慎一的野心。那群英俊又有自信的家伙
,不会放过任何施展魅力的机会,哪管对方是谁的情人。对他们来说,就算现况是这样,谁知道下一刻会投入谁的怀抱?抱持
这种态度,行动自然就肆无忌惮了。 找到真爱的渥尔夫,也只好乖乖为过去和这些恶友一块儿鬼混的事
,付出代价。现在的他就像只忠犬一样,眼睛一秒也不离开慎一身上。其实,就算没有这些事,渥尔夫炽热的视线,也不可能
从慎一身上移开。 至于慎一这边,因为他涉世未,因此不管带他去哪里,他都觉得很开心。
圣约瑟芬教堂挺立的钟楼。 玛丽.安东尼特曾玩耍过的香泉宫。 西班牙马巧妙的杂技。
拥有大游览车的布拉达公园。 国立奥地利美术馆中种种令人目不暇给的展出。
咖啡座里香浓四溢的咖啡。 渥尔夫是很好的导游,所以慎一玩得非常尽兴。 有一在
艾斯德尔哈吉宫玩轮盘时,慎一输了,立刻,他的身上燃起不服输的火焰,但随即被渥尔夫敏锐的话语阻止了。
「奥罗夫斯基即使掏空自己的荷包,也要让客人阿德烈赌轮盘赌得尽兴,这可是种骑士行为哦。当时他说了什么?慎。」
被渥尔夫的问题吓了一跳的慎一,想也没想就回答: 「『不要紧的。这算是我在寻找爱情的好运
吧!』」 才说完,渥尔夫立刻在慎一唇上印上一吻,续道: 「瞧!这就是玩呀,他非常清楚
事物的道理。在俄国人中,还真是破天荒哩!」 慎一被渥尔夫恶作剧的台词逗笑了,心里也觉得舒坦多了。
「跟维也纳浮夸的男人们一样吗?」 渥尔夫也被慎一顶回的这句话逗笑了。 像这样完全放松时的慎一,说起
话来就很流畅,态度也不会拘谨。加上他的美貌,不用刻意装模作样,就自然散发出无比的魅力了。 渥尔夫把这项事实告
诉慎一,好增加他的自信心。 不论是歌手、画家,或是任何与艺术相关的人,都特别需要『别人的肯定』。
夸奖、温柔的言词会加强他们创作的欲望,让他们单纯地感到高与,同时也感到安心,并且能给予他们下一件作
品良性的影响,然后,再提高对他们的评价……这是最具效用的良性循环。 并不是渥尔夫情人眼里出西施,
最近的慎一已不再那么神经质,并且闪耀着幸福的光彩。嗓子的状况也非常好,每天早晨练唱时,都让一旁的渥尔夫听得出神
。 慎一渐渐破茧而出了。渥尔夫对自己能帮上忙,感到无比高兴,同时也对让他认识慎一的奥利佛,感
到由衷的感激。因为只要待在慎一身边,渥尔夫就能感到未曾有过的幸福。 为了让慎一习惯维也纳的生活,渥尔夫会跟
他一同接受朋友的招待。许多知道传说中『东方天使』存在的人,都渴望能见他一面,但渥尔夫都一一推辞,只参加某些个性
率直的朋友召集的小型聚会。这是因为渥尔夫希望慎一能在年尾的音乐会上,创造出最热烈华丽的登场。对此,慎一当然没有
意见。 大多数的聚会都在主人的家里举行,先是一顿可以尽情享用的晚餐,然后慎一会礼貌性地高歌一、二
曲,然后大家才开始闲话家常。 渥尔夫只要兴致一来,一定会请慎一跳舞,跳的当然是维也纳华尔滋。他在主人和其它宾
客的笑闹声中,认真地旋转。 招待他们的理由,当然就是为了欢迎慎一。这是慎一有生以来,第一享受到
『被宠爱』的感觉。 慎一在这股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的气氛下,愉快地穿梭其间。不过,话虽如此,他却
从不曾得意忘形。即使在客人间游走,慎一心里想的还是创作出自己的奥罗夫斯基。如今他已经慢慢克服原本交际上的障碍,
因此有余裕可以来揣摩角色了。 当然,偶尔谈得太投入时,他也会忘了角色创作的事。 「渥尔夫不肯进他父
亲和哥哥经营的公司,自己跑到瑞士去弄个非营利团体出来,好象是什么世界海洋保护基金会吧,根据里头职员的说词,渥尔
夫他家的气氛已经一触即发了。」能引起慎一兴趣的,当然是有关渥尔夫的事了。这对慎一来说,就像是打开百宝箱一样,既
期待又怕受伤害。这也难怪,每个人都想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的一切。有位叫安妮特的女性,是渥尔夫母亲的朋友,她告诉慎一
渥尔夫为什么到了维也纳,仍然不肯回老家的理由。 「渥尔夫全家族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头脑非常优秀的人,所以对他
非常期待。正因如此,失望也就特别重。当他宣布不愿克绍箕裘时,等于就是背叛了对他期待极的父亲。」 安妮特用
频率超高的声音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不停地把餐后巧克力往嘴里塞,等她发现到慎一的视线停在巧克力时,才热情地将小碟
子递给他。 「你不吃吗?非常好吃耶!」 慎一看着她,微笑着想,这真是个丰满、聒噪得可爱的
女性。 「那我吃一个好了。」 「要这样吃哦,里面有包莱姆酒。」 慎一让巧克力留在舌
头上,等它溶化,同时问安妮特: 「渥尔夫的家里是从事哪一行?」 「你不知道吗?」 安妮特吓
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嗯,也许因为渥尔夫并不以自己的家族为傲,所以才没提吧。他家的公司叫『克柯尔』,
是奥地利首屈一指的钢铁业哦。大战前景气好的不得了,不过现在也还是不错啦。薛特拉家创造出来的东西,都特别顽强喔。
」 这轮到慎一吓一跳了。 安妮特像是了解他的想法,耸了耸肩。 「就是这样呀。渥尔
夫也许是心高气傲,不愿沾这种大家族的光,不过,他身上流着那个家族的血,也是不争的事实呀。薛特拉家的男人们哪,都
像铁一样顽固,一旦决定的事,绝对不会更改。」 这时,安妮特的朋友妮娜插嘴说: 「对哟,他妈妈莉丝
就说过,他们像『驴子一样顽固』哟!」 听了这话,包括慎一在内,所有的人都笑了出来。 「自家人
才说得出这么苛刻的话。不过,如果有驴子长得像渥尔夫那么英俊,我也许会爱上哟!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
安妮特收敛笑容,回到原先的话题: 「嗯……对了。总之,家里吵了一顿后,渥尔夫和他爸爸就不再说话了,事实
上等于是被逐出家门了啦。是多少年前啦?后来他也出席哥哥康拉德的婚礼,不过真的一句话都没跟他爸爸说,莉丝没办法,
只好站在两人中间,在必要时当传声筒。」 「咦……」 慎一心想,不问还真不知道,那个开朗稳重的渥尔夫,
也会和父亲这样长时间冷战。 妮娜也说话了,和安妮特不同,瘦瘦的她点了根烟抽起来。在欧洲,拒烟行动不像美国一
样盛行。虽然为自己喉咙着想,离她远点比较保险,但慎一偏偏又对她要说的话极感兴趣,看来,只好暂时忍一忍了。
「听说还是有人站在他那边,是他的亲戚吗?」 「嗯。他祖母艾尔莎的遗言嘱中,把极大部
分的财产留给了渥尔夫。因为她觉得渥尔夫最像她的丈夫,所以从渥尔夫小时候就特别疼他。这么说来,艾尔莎拥有的那块著
名的波斯绒毯,应该也是给了渥尔夫吧?」 听到这句话,安妮特停下动个不停的手,叹口气──
「真的?真令人羡慕。」 波斯绒毯……听到这个,慎一唇角的笑容变得有点勉强。 「绒毯吗
……是不是非常漂亮的蓝色?」 「是呀!格姆的杰作。」 「你看过了吗?很棒吧?」
二位女性像是要求他同意般,一齐瞅着慎一看。 「是……是。」 慎一心想,还是不要说出把咖啡
洒在上面的事好了。否则,一定会被安妮特她们分尸的。慎一转移话题── 「他哥哥和渥尔夫像吗?」
安妮特点点头说道:「嗯,没有渥尔夫那么帅,不过也够英俊了。现在渥尔夫和康拉德感情还是不错,还会一起去听歌剧。
」 妮娜不怀好意地说:「他们两人从小就一直玩在一块儿,而且每被弄哭的都是渥尔夫……,谁想得到他现在会
变成这么棒的男人?」「嗯……真的耶。」 慎一也笑了出来。这时,渥尔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要把他带开。「美丽的女
士们,闲聊到此,可以把慎还给我了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告辞了。」 「还早呀!一点也不像你嘛,渥尔夫。夜晚
不是现在才开始吗?」安妮特噘起嘴说,一旁的妮娜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那是平常。可是我们明天要到
契罗尔旅行,要搭一大早的飞机出发。」 「这样呀……」 安妮特和妮娜露出遗憾的表情,不过,当慎
一温柔地开口向她们道晚安时,她们也只好露出微笑,向他们道别,并不忘在慎一的颊上印下一吻,约定下一定要再聚。
「你到底要掳获多少人的心才打算罢手?」回住的途中,渥尔夫嘲弄地对慎一说: 「为了打探我可耻的
过去,你就不惜向那群嗦的女士们撒娇呀?」 「你……很在意我知道那些事吗?」 慎一有点
担心地问,渥尔夫不禁浮出一丝苦笑。 「也没有啦。只是,你不觉得如果你想知道的话,问我会快得多?
我也没有特别要隐瞒什么呀……啊,也许会跳过被哥哥弄哭的事吧。」 「那就从下开始说吧。」
慎一露出安心的微笑: 「我从大家的语气中,知道他们真的都很喜欢你哟。你才是要多少
崇拜者才能满足呀?」「哎呀、哎呀……我可是只为你一个人着迷哦。」 渥尔夫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但
眼神却无比地认真。 「不论是在吃饭时,还是跟美女跳舞时,甚至和朋友说话的时候,我的眼睛都一直追随着
你,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这个样子哟。」 「你大概对所有喜欢的人,都这么说吧?」慎一有点别扭地说。有一半是嘲弄
,也有一半是真心话。慎一一直在想,在认识自己之前,渥尔夫究竟喜欢过、抱过多少人?只要一想到这儿,他的胸口就感到
微微刺痛……这就是嫉妒吧。 「从来没说过。」 渥尔夫平稳地说。 「真的是第一。」虽然不是激
烈地辩驳,但慎一却能感受到对方说的是实话。 「渥尔夫……」 「我不会告诉你,我没有喜欢过人。但是,
只有你一个人夺走我的心。」 渥尔夫清澄的绿眼,温柔地包裹住慎一。 「你呢……慎?」 「我也…
…一样,第一……」 慎一同样以热情的黑眼珠,凝视着高大的渥尔夫。因为渥尔夫很坦白地回答,所以自己也
不能对渥尔夫说谎。 「我本来以为自己天生就是爱情绝缘体,因为……从来没有跟哪个女孩有过较入的关系……这么说
,会不会很奇怪……」 「不……」 这告白着实让渥尔夫大吃了一惊。当然,他没有表现在脸上,否则
,慎一一定会觉得自己被当成傻瓜,而感到受伤吧。 (啊……感觉上好象……找到了纯白无瑕的宝物一样。
真想尽快让他的一切,都成为我一个人的。) 想到那美好的一刻,渥尔夫的胸口登时热了起来,但同时也感到些
许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让慎一的第一,成为一完美的体验。 (当然,绝对要做到……那是慎
应得的幸福和快乐。) 渥尔夫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慎一,下定决心现在该是让两人的关系,步向一个新局面的时
候了,今晚他一定会再度要求慎一的许可。 回到家中,渥尔夫亲吻着慎一,说: 「慎……我想抱你,好吗?」
语气简直像在问能不能抽烟一样平静,慎一听了登时睁大眼睛。 但是,渥尔夫看进他的眼眸,里面显现的不
是惊惶,而是某种「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觉悟。 「可以吗?」 对着反复问着同样问题的渥尔夫
,慎一只在眼中浮出稍稍考虑之色,就轻轻点了点头。他也一直在想……这个美妙的假期就要结束了,回巴赛尔的日子也将来
临,一旦回到巴赛尔,两人都忙,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每天腻在一块儿。但是,只要还在维也纳一天,他就能独占渥尔夫一天
,在这里,他是专属于慎一的,如此一来,在这儿的时间就变得非常重要,一定要留下一些永难忘怀的回忆。
「可以……照你的意思作吧!」 不知道会是怎么样,说不怕是假的,但是慎一并不想逃,自己和当初见到渥尔
夫时已经不一样了,一想到当时的情景,慎一就会露出一丝苦笑。那时他真的很怕渥尔夫,因为对渥尔夫一点也不了解。现在
不同了,慎一信渥尔夫绝不会对他作出任何残酷的举动。 「只要是你想……」慎一的话还没说完,渥尔夫就一把
抱起他,往房间里走。 「渥……尔夫!」 慎一吃了一惊,但随即全身放松,像全心信赖妈妈的孩子般,将头
倚在渥尔夫的胸口。 「可以让我帮你脱衣服吗?」 渥尔夫把慎一放在自己床上,轻声问着。慎一点点头,
渥尔夫脱去他的夹克,帮他拉松领带。 「如果感觉不对,一定要说出来哦。我不想让慎难受……」
渥尔夫的手轻巧地将慎一衬衫的扣子解开,静静地把手放在慎一的胸口,低声细语。手掌下的心跳剧烈,彷佛要从胸腔蹦出
来一样。 「没事的……」 慎一将自己的手,重叠在渥尔夫的手上。和第一接吻时一样,渥尔夫的碰触没有带来任
何不快的感觉。渥尔夫的手轻抚着他的身体,指甲划过时带来一阵快感,就像初吻那时……不,比那时更强烈数倍。
「呼……」 注意到自己不自禁发出声音的慎一,立刻觉得羞耻地紧咬住下唇。「不要压抑……这儿只
有我们两个人。」 「嗯……」 慎一直率地点点头,慢慢松开颤抖的双唇。渥尔夫将自己的唇重叠在慎一的唇
上,舌头强力地交缠着,给了他一个浓烈的吻。几改变角度,慎一不知轻叹了多少,而渥尔夫也在他沉溺其中时,除去慎
一上半身所有的衣物,然后,他的手指来到慎一的腰边。 慎一抬起腰,配合对方的动作,将脚伸出长裤,用初生
时的模样面对着渥尔夫的视线。 那双淡绿的眼瞳中蕴含着金黄色的光,慎一不禁微微一笑。不只是因为这双偶尔会闪着金
光的眼睛,他真的觉得渥尔夫本身就像只狼。著名的童话总是把狼描述成邪恶的一方,但事实上狼却是对伴侣情忠诚,本身
精明强悍的骄傲野兽。 渥尔夫沙哑的声音响起。 「……真的好美。」慎一天生体毛就少,肌
肤滑润。就连他清澄高亢的声音,在男性中也属少见的资质。 「说假声男高音是现代阉割者的人错了。」渥尔夫有点
恶作剧地说: 「用腹音或是头音发出高音的不同,当然……」 「啊……」
渥尔夫的手掌蓦地包住慎一的欲望,慎一吃了一惊,发出困惑的叫声。 「什么也不用丧失,就能唱出美
妙歌声的人,是真的存在的。」 十六世纪到十七世纪人气顶盛的男歌手,为了保持美丽的童音,在变声前必须去势。
「还好现代不是野蛮时代了。要是在几百年前,像你这样拥有美声的少年,恐怖都得遭到惨痛的经历。」 渥尔夫的
话让慎一露出微笑。 「日本从过去就没有把男人去势的习俗,是世界上少数文明的国家哦!」
「听到这点,我更喜欢日本了哦。」 渥尔夫握紧慎一,得意地说: 「对……这里可是既重要又惹人
怜的部位耶。」 被温柔地抚弄着,慎一的背向后拱了起来。渥尔夫将脸伏在慎一的腹部,缓缓地将唇向下
滑到腿的根部。然后,亲吻着慎一开始昂然的欲望顶端。 一种从不知道的快感,从腰部迅速窜到背脊,慎一忍不
住发出小声的惊叫。 同一时刻,彷佛慎一的叫声是信号般,渥尔夫的嘴细心地含住慎一的中心,开始爱抚它。
「渥……尔夫……!」慎一的手压住渥尔夫的头,但是却一点力气也没有。慎一伸进渥尔夫浓密金发中的细指,不停地颤动着
。 「不……啊!」 强力的吸吮,让慎一激烈地摇着头,什么都无法再想,只剩下脉搏急剧地跳动。快感不断
地驱赶着他,在他感到几乎让心脏停止的快乐的同时,也感到从断崖上坠落的恐怖。慎一就在还想再多体会一下这种感觉,和
快点从这种感觉中解放的想法间,摇摆不定。 渥尔夫凝视着全身汗水淋漓、胸口因自己所给与的甜美折磨而激烈
上下起伏,却依旧拼命忍耐的慎一,渥尔夫忍不住迅速脱去自己的衣服。 到目前为止,慎一对渥尔夫的行
为都感到相当满足。 但是,难关却是从现在才开始。 渥尔夫多想尽快将自己埋进从未感受过同性
爱的慎一体内,当然,他可以选择不插入对方达到高潮的行为,可是,渥尔夫再怎么样也无法开将慎一的一切纳为己有的欲
望。 「唔……唔……」 慎一在感到渥尔夫沾湿唾液的手指,潜进自己的秘所时,脸上忍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
渥尔夫轻吻着他的额头,问道: 「我想要你……可以吗?」 慎一默默点头,因为一开口就只
能发出极度沙哑的声音,这种情形让他感到非常害怕。 渥尔夫继续说: 「你一定得用这个部位接纳我,这样也没关
系吗?」 慎一知道他是从心里为自己担心。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慎一再度点头,对渥尔夫说:「我好象知
道……你要……做什么……我不会……抱怨的……」 听到自己的声音没有想象中的痛苦,慎一总算安下心,吁了口气。
看着慎一这样的表情,渥尔夫心中充满爱怜之意,低头亲吻着慎一的唇。明知道之后会更辛苦,却依然愿意接纳他,这样的慎
一,让渥尔夫觉得特别可爱。 「我爱你,慎……」彷佛胸口的被紧纠住般,渥尔夫喘着气这么说。他爱慎一,想要
立刻得到慎一的欲望,强烈到几乎到了让他发狂的地步。但是,渥尔夫用尽一切的自制力,压抑住自己的冲动。一定得先让慎
一的身体稍稍习惯些,他不想伤害他美丽的天使。 「我也…爱着渥尔夫……」 慎一说出了渥尔夫最
想听的话。 渥尔夫像是要把他裹在怀中般,紧紧抱住他。 「你可以给我一个吻吗……?」
听到渥尔夫这么要求,慎一伸长颈子,将脸靠近对方。 这是第一,接到由慎一给予的吻,同时,
渥尔夫在慎一体内的手也动了起来。 瞬间,慎一全身紧绷,然后,随着亲吻的延续,他的力量也一点一滴地流失。
渥尔夫吸吮着慎一的颈项,再增加一只手指。 「啊……」 慎一的眼角掺出泪水
,但是,他还是拼命忍耐着。接着,又一只手指。 渥尔夫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抚弄着慎一胸口上的装饰
,舌头在上面画着圆圈、轻咬着,然后,渥尔夫拼命地舔舐,慎一忍不住大幅摆动腰肢,诉说自己的快感。
「啊啊……!」 渥尔夫感到自己埋在慎一体内的手指,被紧紧地缚住,唇角不禁浮出微笑。慎一的确是个记性极佳的
好学生。 随后,渥尔夫猛然地将手指全抽出,慎一蹙紧眉头,发出懊恼的抗议。 渥尔夫的手指已经驯
服了慎一的黏膜,两者密合得恰恰好。 当手指抽出时,摩擦了密合的黏膜,让慎一感到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在身体里
翻搅。疼痛……但不只如此,慎一心想,还有一股燃烧的灼热感,以及麻痹感,从体内的透出骚动……
但是,慎一冷静的分析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 「……!」 渥尔夫抱住慎一的双足往上抬,
缓缓贯穿了慎一。 和手指带来的痛楚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满溢感与激痛,猛烈地袭向慎一纤细的身躯。
「……!」 慎一想张口大声悲鸣,但从他的喉咙中发出的只是细微沙哑、叹息般的声音。他揽住渥尔夫的头,将
被痛苦的泪水沾湿的脸颊,埋在对方肩上,全身不住颤动。 「放松…慎……吐气。」
「呵……」 听从渥尔夫的忠告,慎一几反复地急促呼吸,终于产生些效果,身体稍稍放松了些。 「对…放
松……」 渥尔夫的身体趁这个空档向前推进,不久,将自己完全纳进慎一的体内。 慎一缓缓抬起盈满痛
楚泪水的眼睛。 「渥尔……夫……」「你一直忍耐到现在,谢谢。」 渥尔夫不断亲吻着慎一发青的嘴
唇。 「不会…再痛了吧……?」 慎一睁着一双湿濡光亮的黑色眼眸,求援般凝望着渥尔夫。
「大概……吧。」 渥尔夫露出有些为难的笑容。确实,最困难的瞬间已经过去了,但是,却不能说这之后就完全不会痛
了。 渥尔夫为了稍稍让慎一感到快乐,再度开始爱抚他双足的分身。 「啊……!」 慎一扬起下颚,发出
清脆的叫声。 渥尔夫将嘴唇覆上他的喉咙,在慎一象牙般的肌肤上,留下无数个吻痕,当他确定慎一苦痛的声音渐
渐淡去后,再度缓缓律动自己的腰。 途中,慎一把贴着的脸颊拉离对方。 「骗…骗…我……!
」 慎一边抽噎着边抗议: 「好…痛…渥…尔夫……我说…好…痛……!」
渥尔夫像之前一样,低下头含住慎一胸前晕红的中心。 但是,慎一激烈地摇着头,发丝散乱。
渥尔夫用两手捧住他的脸颊,安抚地低语:「不要闹……嘘……」渥尔夫拨开散在慎一脸上的发丝,露出蹙着眉尖的美丽天
使脸庞。 「和刚才一样哟……不要紧张……」 「呼……」 之前,慎一在无意识中屏住了呼吸,这时才
缓缓吁口气,再度开始呼吸。 渥尔夫看好他吐气的那一瞬间,冲进慎一的体内,开始了比之前更快速的
律动,而这时慎一身体也较放松,开始接纳渥尔夫的入侵。 「唔…嗯……!」 慢慢地,慎一的肉体
开始出现变化,对于渥尔夫对自己分身的爱抚,慎一的身体颤抖着,反射性地系紧渥尔夫。渥尔夫却在这绝妙的瞬间,将身体
退出慎一的身体。 「不……啊啊……!」 慎一睁开眼睛,有如唱歌般发出高亢的叫声
。肉体摩擦带来的感触让他忘我,泪水不断从茫然的眼瞳中流出。 「我爱你……慎。」渥尔夫拭去落到他唇边的泪水,将
自己的脸颊贴在慎一的颊上。 「最爱你……就这样……再也不想……离开你。」 慎一圈住渥尔夫的手
腕微微加了些力,表示我也是。他在渥尔夫掌中高涨的分身,证明他已越过苦痛,感到了渥尔夫的行为所带来的欢愉。
这给了渥尔夫勇气,更加激烈地索求着慎一。 慎一像是在暴风中出航的小船,被摇荡、搓
揉,像要沉没在无意识的黑暗中,他的腰像不再是自己的一般严重麻痹、火热、痉挛般地颤抖。然后,慎一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么强烈的痛苦远离后,取而代之的是快乐。那种快乐随着渥尔夫动作的加速而倍增……然后,压倒了他所有的感觉。
「啊……啊……」 心脏的跳动声听在慎一耳中,就像太鼓般回响不已。他的喉咙开始不断唱出快乐的咏叹调。
「啊啊……啊……啊……」 这首咏叹调没有歌词,只是绵延的单音,但是,慎一不断为之加上
装饰音。 一曲终了,慎一的歌声也放纵得愈加娇艳,藉由渥尔夫的力量,他唱出一个人无法达成的华丽歌曲。
音调超越了他声音的极限,攀升得更高、更高,最后数小节,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
但是,也许失去声音,反而让慎一成功地表现出了他所有的感觉。理性、意识都飞到不可知的远方,只留下自最高的快感中
产生的晕眩般的空白……。 这绝佳的即兴之歌,才是渥尔夫最想听的要求。 彷佛身体的最都
被贯穿般,慎一全身强烈地震动。他,然后是渥尔夫,登上了最后的快乐巅峰。 在渥尔夫手中,慎一崩裂了。
贯穿慎一的渥尔夫,也完成了他激烈欲望的行为。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感受到满盈的幸福与
安全感。 渥尔夫轻抚着筋疲力尽的慎一,面露微笑。「一旦尝过这种滋味,若得不到了,也就不难想象奥罗夫
斯基的忧郁从何而来了?」 慎一虽然没有回答,但是也有同感。在这种强烈强劲的快感之前,任何『快乐』,都变得
没有感觉了。 为了说话,慎一努力将力气集中在脸部,张开唇。 「波列尔导演说,招待员那个角
色,只要找长得英俊的人来演就行了哦。我有时看着那个人,都会忍不住发出懊恼的叹息……」 慎一发出小小的笑声
。 「感觉好想……好想要他……」 渥尔夫的眼睛闪着恶作剧的光芒,轻轻瞪着慎一。
「然后要让被绑在观众席上的我嫉妒得发狂,是吗?」 「给你猜中啦。」 慎一用手指绕着渥尔
夫的金发。 「嗯……我还有件更想问你的事,可是……」 「什么事?」 「索恩萨
尔老师到底说了我什么?最初他是怎么跟你介绍……我的?」 渥尔夫微微一笑。事到如今,告诉他也没什
么关系了吧。 「说你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只是好象少了点歌手应有的情感,不知道恋爱的火焰能不能熔化这颗少了
情感的心,要我帮忙点点火。」 『那只老狐狸……』慎一皱起眉头,用日文低声骂了一句之后,又接着说:
「我一直以为他不会说这种话!他只跟我说这也是一种学习,没想到……」 「如果我跟他说我是『真心要追
你』的话,他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渥尔夫伸出指尖轻抚慎一紧锁的眉头。 「如果你说即使被我
骗也没有怨言的话,你猜奥利佛会怎么回答?」 「这个嘛……」 「话又说回来,你不下定决心骗
我的话,可是成不了一流歌手的哦。有人说恋爱是唱歌的跳板嘛。」 「想诅咒上帝的时候,德文要怎么说才对?
」 「『格留斯.哥得』。不过,如果你想忠实地将这句话传达给奥利佛,说法文『蒙恩.狄优』不是比
较好?法国人最会假装不懂外国话了。」 「谢谢你的忠告。」渥尔夫亲吻着慎一浮出苦笑的双唇。
「恭禧。这就证明你也是一流歌手了。踏着我这块垫脚石产生出来的奥罗夫斯基,会是你最棒的演出。这也是我的荣幸呀!
」 慎一抚摸着渥尔夫的脸颊,低语: 「什么垫脚石……你不是在我上面吗?」 渥尔夫笑出声来。
「那我真是失言了……」 「渥尔夫……要不要再让你高兴一下呀?」慎一的唇主动贴近渥尔夫,边亲吻
着他的脸颊边说: 「我在舞台上向演宾客的人媚眼时,心里想的只会是渥尔夫哟!只要把对方想成是你,
我就能去诱惑他,没有人会注意到这点,不过……」 渥尔夫倍觉感动。 「我等不及到年尾了。」
他彷佛已经可以看见慎一成功演出时的情景,一想到那一刻,渥尔夫的胸口就燃起一股自豪的荣耀。不论是谁都
会赞美慎一、赞美他的才华,而那样的慎一,只属于他一个人。 「那……明天的那个契罗尔之旅……」 因为慎一
再度欲言又止,渥尔夫的视线迎上他的。 「怎么了?」 「那个……旅行当然是个很好的安排,我很
感激…可是……」 慎一有点不好意思地接下去。 「明天都是徒步的行程……好象有点困难……」
是呀!渥尔夫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今天消耗太多体力了,哪还有力气走路呢?他在心里责备自己竟没有早点发
现。 「这是你特别为我计划的,真抱歉。」 望着慎一满脸歉疚地道歉,渥尔夫轻轻搂紧他。
「别在意。当然啦,明天我们就一直待在这里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帮你洗澡、喂你吃饭,你无聊时陪
你打牌解闷。」 慎一笑出声来。 「也就是说你打算好好宠我?」 渥尔夫用力点头。 「你绝对
有这个权利。」 「那么……让我来用用这个权利吧。」 慎一把脸贴上渥尔夫的胸口。
「可以这样抱着我吗?」 渥尔夫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轻抚着慎一的背。 慎一安心
地闭上眼帘,不久,沉沉地睡去。渥尔夫凝视着慎一的脸,稍稍蹙起眉头,心脏强烈地感受到一股令人心疼的幸福感,向他席
卷而来。 慎一信任地将自己的一切交给渥尔夫,安详地沉睡着,美丽的唇角犹自浮着一丝微笑。 7
回巴赛尔的前两天,渥尔夫和慎一被邀请到了安妮特的宅邸里。 不知为什么,在去之前渥尔夫说了句『有股
不详的预感』。当他踏进宾客云集的大厅时,低声说了句他教慎一的那句咒骂上帝的德文。「怎么了?」 慎一吃了
一惊,抬头望着渥尔夫。 「我忘了女士们是超级团结的。」 渥尔夫露出苦笑,然后张开双臂说:
「母亲,好久不见了。」 慎一的目光也追随着渥尔夫的视线。 那边,一位和渥尔夫一样有着一
头金发,以及绿色眼眸的美女,抱胸而立,样子看起来非常年轻,一点也不像拥有两个成年已久的儿子。她就是依莉沙白.薛
特拉,也就是莉丝。 「不是『好久不见』哟。」 和耳垂上戴着的祖母绿耳环一样,莉丝的绿眼闪闪发亮
。 「你和我所有的朋友都见过面了,偏偏就是你的亲生母亲见不着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怕您见了不肖子的面,头痛的老毛病会恶化呀!」 渥尔夫走近莉丝身,弯下修长的身躯,在她白皙的颊上
印上一吻。莉丝也回给他一个没有碰到脸颊,仅只有声音的『社交之吻』。 「康拉德呢?」 「他们夫妇到委内瑞
拉出差去了,你父亲在伦敦谈生意。」 渥尔夫耸耸肩。 「听到这个我就松了口气,不然,要待在同一条街上,
说不定就会碰到。」 「你又说这种话……」 莉丝叹口气,优雅地摆摆手。
「哎,算了。安妮特也请了薛尼兹家的小姐来,叫爱蜜莉,是个很可爱的小姐,你去跟人家打声招呼吧。」 渥尔夫仰
头望天,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不过,莉丝可不会轻易放过他,她在他身后高喊: 「渥尔夫!」
「我就说有不祥的预感,早知道就不来了。」 渥尔夫再度转身面向母亲,努力压抑住高涨的情绪。
「够了,我会向爱蜜莉小姐打声招呼,也算是给安妮特夫人一个面子。不过,打完招呼我就走。」
「真是的……我没有你这种顽固的儿子……!」 另一方,莉丝已忍不住将情绪表露了出来。「都过了这
么久,为什么你就不能让这一切有个了结?不能安份点,好让我安心呢?」 渥尔夫的忍耐也渐渐到了极限。
「您是叫我快点结婚过着安稳日子吗?在这个一天到晚有人离婚的世上,结婚算是哪们子安稳的事?让我说明白点,我是不
会为了让母亲安心,就随便牺牲自己的人生的。我现在这样已经很幸福了!」 「什么牺不牺牲!你……」
安妮特对着在一旁担心地看着母子争吵的慎一说: 「过来这边,慎。那些人老是那个样子,不让他们把话
吵清楚是没用的。」 「是……是吗?」 在回答她时,慎一仍不时偷偷看着渥尔夫。安妮特把一只盛着香槟
的酒杯,送到不时偷看渥尔夫的慎一手中。 「不要那么担心嘛。总之呢,都是莉丝不死心惹出来的啦。她也不是不知道渥
尔夫对女孩子没兴趣,今天又看到他带着你来,自然就憋不住啦。」 斜拿着酒杯的慎一,差点被这句话噎死。
「还好吧?」 「……不……好意思。」 安妮特一脸恶作剧地看着慎一狼狈的样子。「难道你以
为没有人注意到?」 慎一心想,虽然不是以为没人会发现,但一旦被说穿了,还是藏不住心里的震动。
「放心吧。维也纳是充份理解音乐的地方,当然也包括音乐家。一直以来,他们只对同性有兴趣的倾向,大家也都看在眼
里,只不过身为女性,对这点感到有点遗憾就是了。」 「女士,可不可以……换个话题?」 「好、好。」
安妮特吃吃笑着。 「不过,还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渥尔夫可是从来不带玩玩的对象,到这种场合来的哦。可见他对你
是很认真的。」 看到慎一脸上爬满红晕,安妮特觉得十分有趣。这年头能找到这种纯情青年,真是相当不
容易呀,她觉得自己可以了解渥尔夫的心情。看着这样的慎一,任谁都会想要保护他。安妮特下定决心要站在慎一这边,当他
忠实的后援者。 「那个……嗯……渥尔夫的母亲……对我的事……怎么想?」 对于慎一的问题,安
妮特点点头之后回答:「她知道,所以才会闹别扭,故意忽视你,只跟渥尔夫说话啦。」 「啊。」 「不过,
你也不用怕,莉丝说过她很喜欢你的歌。」 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吧……慎一在心里叹了口气。就算不是直接对
着自己说,光听刚才那段对话,就会觉得对方根本是在指责自己。 慎一再度看向渥尔夫那边,可是,那边的言论争执还没
有结束。 由于安妮特已经走向别的客人,慎一没办法,只好绕到设在大厅一角的吧台,脸颊火热,得找点东西来降降火。
「哎呀!天使殿下!」在吧台前,慎一毫无预警地遇上了渥尔夫的朋友,布兰兹.布鲁诺。「晚安。」 慎一礼貌
地对他微笑,打声招呼。他对布兰兹毫无感觉,但对方却毫不隐藏他对慎一的兴趣。这全起因于慎一在国家歌剧院的一句话,
可说是慎一自作自受。「看门犬哪儿去了呢?」 布兰兹喝了不少,眼睛都红了。 慎一向酒
保要了杯酒,静静站着等。 「在和他母亲说话……」 「啊!高贵威严的薛特拉夫人吗?」
布兰兹彷佛全盘理解般大力地点头。 「对那种母亲来说,我们这种男人是恶梦呀!既然如此,你现在不就有空了?
」 布兰兹自动把自己手上的玻璃杯伸过去,和慎一手中的杯子相碰。「那就暂时当我的伴吧。」
慎一什么也没说,只稍稍笑了笑。 「有点热耶,到外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的确如布
兰兹所说,慎一已经满身大汗了。「的确。」 「到那边的阳台去吧……啊,等等……慎,先干一杯吧,哪……给
你的香槟。」 布兰兹从酒保手中接过一杯新酒,然后推着慎一的手肘,催促他到阳台上去。 中途,慎
一不想和布兰兹两人单独相,却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拒绝对方。 才踏上阳台,清爽的空气立刻包围住慎一,
他缓缓呼吸,里面人太多,空气真是糟透了。「你后天要回巴赛尔了,是吗?」 「嗯。」 「喜欢维
也纳吗?」「嗯,非常喜欢。」 「这儿不大,逛起来挺容易的吧?」 「没错。」 虽然尽量保持不失礼
的笑脸,但慎一还是尽可能用单句回答对方。「对了,上的邀请还有效吗?」 布兰兹把杯子放在阳台的栏杆上
,身体倾向身旁站着的慎一。 慎一的背部登时紧绷。 「你在胡说什么?」「不要装了!你上说
过要『给我机会』的事呀!你不是答应我要给我和渥尔夫相同的幸运?」 慎一瞪着布兰兹的脸。
「我没答应过那种事!」 但布兰兹根本没把慎一的话听进去,只是用一副恨不得从头到脚吃
掉慎一的眼神看着他。慎一勉强按捺住心头的嫌恶感。 「我要进去了,你自己在这里冷静一下吧。」
但是,布兰兹的动作比慎一更快,迅速地抓住他的手。 「今晚你怎么这么冷淡?我从第一见到你
,就没有一刻不想你耶!」 布兰兹渐渐逼近他的脸,强烈的酒味让慎一背过脸。 「啊,我
知道了,你是怕渥尔夫知道了会生气吧?放心,我也是老手了,不会在这种地方乱来的。」 慎一想起布兰兹也有
位叫奥图的情人。 「明天,我们在尼克大饭店碰面吧。那里日本观光客很多,你就不会显得很醒目了。」 「请……
放手。」 慎一咬着牙说。怎么世上会有这种自以为是,又爱强迫人的讨厌鬼? 「怎么了?你不会没
那个意思吧?」 布兰兹紧紧握住转身要走的慎一的手,把他拉向自己身边。 「这张娇艳的脸,不知道被多少
男人捧在手心过?」 「请你放尊重点!」慎一声音开始变得不耐烦。 「到现在了,不用再
摆架子了吧?渥尔夫一向只和不拖泥带水的人玩,这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事。」 慎一怎么样都逃不开布兰兹的纠
缠,开始陷入极度惊慌的他,毫无顾忌地大声叫出来。他以为这么一来,布兰兹就会知难而退了。 「我不一样……」
「的确,你是上等的。天使……不是和这个外号很配吗?」 但是,兴奋过度的布兰兹,在酒精作祟下,已经毫不在
意别人的眼光了。 「渥尔夫的运气真好。但是,我自信自己的魅力绝不输他哟。」 慎一发现自己陷入最
糟的状况里,大厅里的人都沉迷在自己的对话中,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阳台上的情形。即使门是开着,也没有人会听到这边的声
音。 「来,先让我亲一下!」 布兰兹抓紧慎一的腰,将他压向自己的下腹。
「不要……放开……放开我!」 「跟你说没有人会看到的!」 布兰兹抓住慎一脑后的头发,用
力将他拉向自己。 「啊……!」 慎一的脸再也无法躲藏地暴露在布兰兹的视线下。
一瞬,布兰兹细细打量着慎一的脸,然后很快将脸贴近想吻他。 「不……要……!」慎一拼命把脸别开,但布兰兹的唇
还是重叠上他的。 慎一反射性地咬了布兰兹一口。 「呜……!」 布兰兹很快移开脸,
嘴唇开始流出血丝,他用手指把血丝挥掉,斜瞪着眼中闪着反抗光芒的慎一。 「你干什么!」 「那是我
要说的吧!」 慎一愤怒地大喊。他已经无法再忍耐布兰兹的自大。 「你没听到我说不要
吗?我最讨厌你这种家伙!看到你我就想吐!什么不输给渥尔夫的魅力!如果我一开始遇见的是你,绝对不会来维也纳的!」
布兰兹的脸一阵白、一阵黑,然后涨得通红。 「你真敢……这家伙!」
布兰兹用力将慎一的手扭到背后,空着的另一只手挥向慎一因疼痛而扭曲的脸。 「……!」 会被打…
…慎一满心恐怖地想,但布兰兹的手并没有挥下来。 「放开慎,布兰兹。」 渥尔夫沉静的声音响
起。 慎一迅速睁开眼睛。傲然地站在大厅与阳台间的,正是渥尔夫。由于背光,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
是,即使如此,从他身上发出的气势,可以了解他已经在狂怒的情绪下。 「等……」 一瞬间,布兰兹气势
全无,浮出陪笑的表情,发出小猫般细微的声音。 「我只是开玩笑啦,渥尔夫。」 「我叫你
放手。」 渥尔夫非常冷漠地说。 「没听到吗?」 「啊……我知道呀!看!」
布兰兹像丢东西一样,放开慎一。 慎一立刻跑到渥尔夫身边。 「没事吗?」 渥尔夫抱
住慎一的身体,担心地问。 慎一青着一张脸,点点头。 「还好……我、想回去了……」
「嗯,我也这么想。」 渥尔夫像是完全漠视布兰兹的存在,不向他说一个字,回转进大厅。
「等等。」 从不曾被如此漠视过的布兰兹,将此视为莫大的侮辱,口中含恨地说:
「有必要气成这样吗?这种事又不是第一了?我们是老朋友了,一直不是都这样玩得很爽快吗?为什么要为了这个小子…
…」 渥尔夫顿时停住脚步,回头看看布兰兹。 布兰兹浮出卑屈的笑容。 「渥尔夫……我们和
好。玩玩的对象是一时,只有朋友才是永远的嘛。」 渥尔夫用冰一样冷的眼神瞪着布兰兹。 「我一生
最后悔的事,就是曾经和你这种男人作过朋友。再见了,布兰兹.布鲁诺。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奥图的。」
说完,渥尔夫和慎一离开了阳台,留下被尖锐的语词打击的布兰兹。 但是,正当他们穿过大厅准备离
去时,被莉丝拦了下来。 「回去前不先把朋友介绍给我吗?渥尔夫。」 慎一脚下一个踉跄,
终于要和她面对面直接对决了吗? 「母亲……我不是跟你说完了吗?」 渥尔夫的声音变得有点高,莉丝
轻轻抬起眉稍。 「是啊,和你的话已经说完了。」 慎一用尽全力露出笑容,自我介绍。
「初见面,薛特拉尔夫人。我是慎一.朝仓。」 「初见面,不过我听过你很多事。」 莉丝伸出
手。 「我们全家都会去看你在国家歌剧院的表演的。」 慎一握住莉丝的手。但是,莉丝的手到最后
都没有用点力,就像是因为无可奈何才敷衍了事一样。 「能和世界上所有的乐迷都注目的明星说话,让我的心
跳得好快。」 莉丝微笑着说。 「没有这回事……」慎一笨拙地松开手,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脚
。 「不要这么谦虚,你真的很棒。」 莉丝凝视着渥尔夫的脸,声音中透出和话语不搭的冷漠
。 「对我们而言,那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既华丽又光彩四射,你的情人一定很辛苦吧。为了工作要在各国间飞
来飞去,根本没什么机会见面,你又这么有魅力,情敌一定多不胜数……」 慎一下意识地咬紧下唇,他知道
这些话与其说是莉丝的夸奖,不如说是她给渥尔夫的忠告。 (就算感情再怎么不好,再怎么针锋相对,
母子还是母子……) 但刚刚的话还是伤人。若说情敌,那真的没有,但说忙得无法见面却是实情,这也是慎一最恐惧的事
,他现在根本无法想象没有渥尔夫的生活,只要想到离开他身边,心里就怕得不得了。若是在因为工作无法见面的时间里,渥
尔夫移情别恋的话,他该怎么办?或者是渥尔夫觉得不能一直在一起的情人,只是多余的话,他该怎么办?只要想到这点,慎
一就变得毫无自信,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以前怎么也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这样子……遇见渥尔夫后,我变
得好没出息……) 慎一有种茫然失措的感觉。两人生活的世界全然不同,而布兰兹刚说的话,莉丝毫不遮饰的嫌恶……
在在都给他强烈的不安感,让慎一无法呼吸。胸口好痛…… 「自以为是的推论发表完了吗?」
渥尔夫代替沉默的慎一,咬着牙对莉丝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失礼了。」 莉丝从容不迫地微笑着。
「哎呀,真的要走了,不是还早吗?」 渥尔夫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布兰兹从阳台上走了进来。
对着满眼恨意看着渥尔夫的布兰兹,莉丝开口了: 「晚安,布兰兹。我不知道你也来了,有话和我儿子说
吗?」 布兰兹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莉丝耸耸肩,转头对着渥尔夫。 「吵架了?原因呢?
」 「不知道!」 渥尔夫声音粗暴起来。当然,莉丝注意到原因何在了,而渥尔夫也知道她发现
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没有必要向您报告所有的私事!」 「你是我的小孩,我也永远是你母亲,当然
会担心你吵架的事。你从小就和康拉德不同,老喜欢做些危险的事,偏偏一探险就会迷路,爬个树就摔成骨折……」
「危险的事都是和康拉德一起做的!只是我抓不到窍门而已,谁叫我是弟弟呢?」 「不只如此!重要的
是个性问题吧。你什么事都一头热,也不看看周围情况,和你父亲一个样,你还嫌他……」莉丝改变语气对他说:「冷静点,
渥尔夫。我还有话想跟你说,不过今晚就算了,年底时再见吧。」 渥尔夫直率地回答:「我可不想特地去见您
。」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不耐烦的口气?来,给我个吻吧。」 莉丝伸直背,照例在渥尔夫颊边
印下只有声音的吻,然后转头对着半怔半醒的慎一。 「祝你愉快,朝仓先生。我会为你的成功祈祷的。你是个很棒的歌
手,要好好保重你的才能。年轻人诱惑多,不要走上歧路……」 「谢谢……您。」 慎一低声回答。这一瞬间,他只
想什么都不留地从她面前消失。 回到住所,渥尔夫和慎一两个人都感到心神俱疲。 尤其是慎一的表情中
,充满痛苦的神色。 渥尔夫不禁诅咒将慎一逼到这个地步的母亲,以及他自己…… 「抱歉,差点让她把你吃了。」
渥尔夫用双掌捧住慎一的脸颊。 「那个人就是这样自以为是,和我父亲的顽固有异曲同工之。偏
偏我不是听话型的人,这一生,大概都只能是并行线了。」 「对了……」 渥尔夫蹙起眉头。 「你的脸
色不大好,没事吧?」 「没事。我……」 慎一把脸转开,从渥尔夫的手中逃了出来。「可以的话,我想休息
了……我一个人。」 「慎……」 「对不起,不过……」 渥尔夫感觉得到,慎一的态度又
退回最初见面时的样子。他直觉知道,慎一在他和自己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是因为布兰兹、母亲……一连串沉重的事件
吧。 但是,渥尔夫不想就这么被拒绝。他希望慎一能相信,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想让慎一受一点委屈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慎一了解呢? 就这样抱着慎一,激烈地做爱到让慎一无法思考……这是渥尔夫的
愿望。但是,他知道这不是慎一所想的,现在他需要的,是让紧绷的神经静静休息,好好睡一晚,明天起床就会好多了。
最后,渥尔夫这么回答。他一点也不想让于这种情绪中的慎一独,从慎一身上他感到漠然的不安,但除此之
外,他也无法可想。 「好好休息吧。」 「……谢谢,晚安。」 慎一低语,很快地走进自己房间
里。 留在后面的渥尔夫,胸口忽然像吹进了一股冷风。 「……!」 半跑进房里的慎一,
立刻冲进浴室,把头埋在洗脸槽中,打开水龙头,让水冲在自己头上,用力把水拍在脸上,这样洗了一会儿,又拿出肥皂,大
力刷着嘴唇。慎一神经质地不知清洗了多少,总觉得不够,又拿起牙刷紧紧握着。 (消不掉那股血腥味
……!) 的确,慎一咬破了布兰兹的嘴唇,让对方流血了,但是,对方的血也染上了慎一的唇。 (舌头上
还留着味道去不掉,令人作呕的味道……) 对布兰兹的嫌恶感,产生出不存在的味道,让慎一痛苦不已。不止
味道,就连布兰兹嘴唇的触感,也鲜明地留在慎一的记忆里。 「呕……」 慎一漱了无数口后,终于抬起
头。 墙上挂着的镜子里,反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回视着慎一。 (如果是和渥尔夫接吻就好了……)
慎一突然这么想。如果是渥尔夫,一定会温柔地把布兰兹留下的痕迹全都消除掉。 「爱撒娇的小鬼,太没出息了吧
……?」 突然间,他彷佛又听到莉丝嘲讽的声音,登时吓了一跳,用力咬住下唇,无法忍耐地冲出浴室。
「……够了!」 慎一扑到床上,将脸埋在床单上大叫。 「大家都觉得我是坏人也无所谓……!」 的确,挑
逗布兰兹的是自己,引诱渥尔夫的也是我!慎一自虐地想着。 (大家都这样看我!难道我看起来就是那么
轻浮的家伙吗?) 慎一回想自己最近的态度,和以前相比,的确变得比较能和别人交际,个性也变得比较开朗。但是,
他并不觉得这样会到惹人厌的地步呀。 (会不会是我太黏渥尔夫了呢?) 知道安妮特发现两人
的关系时,慎一真的很慌。当然,他不打算否定自己喜欢渥尔夫,但是,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揭穿,还是会让他觉得不
舒服。尤其是莉丝…… (虽然渥尔夫可能已经习惯了……) 慎一心里老是梗着根刺。即使他早已知道以
前的事,但听到渥尔夫和其它人交往的事,还是会不舒服。当布兰兹提到那件事时,坦白说,慎一真的狠狠地被伤到了。
(我不想把自己的隐私公诸天下。) 一想到每个人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自己,就忍不住在床上翻来覆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到不会被任何人伤害的地方去。 这是他选择离开渥尔夫,一个人独的原因。慎一再度
缩回自己一度脱下的壳里去。 (等回到巴赛尔,我一定要专心练习,尽量不要和渥尔夫见面。)慎一下定决心。虽然不
是要遵从莉丝的话,但他觉得的确有冷静一下自己脑袋的必要。 (对……不可以光顾着玩。我来维也纳究竟是为了什么
?再不好好想想公演的事……) 的确,在维也纳的慎一,和之前的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虽然他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变化
,但还是有些许的不妥。一头栽进恋爱中,完全忘了歌唱的事,让他感到不安。慎一心想,自己必须找回以往的专注。
(回到巴赛尔,索恩萨尔老师一定会问渥尔夫的事吧,但是……)慎一不打算回答,也不想打哈哈混过。他只想
请奥利佛代他向渥尔夫表达谢意。 「到昨天为止…都还那么快乐……」 慎一独自低语。一瞬间全变了,
今晚的遭遇就像是当头浇下一盆冷水。 但是,没有任何人能找回逝去的时间。 慎一紧紧抱住自己,
慢慢闭上眼睛。 可是,这一整夜,安详的睡眠都没有降临在慎一身上。 8 渥尔夫回
到巴赛尔后,每天都在等慎一的电话。他把办公室和家里的电话号码都给了慎一。但是,电话录音机里留下的,全是别人的留
言,秘书赛莉娜递上的讯息,也没有任何一项是「朝仓先生打电话来找您」。 (怎么回事?明明说好回来后会
和我连络,怎么却音讯沓然呢?)今天也一样,只听到录音机的声音:『我是朝仓,现在不在家……』,渥尔夫粗暴地将话筒
丢回电话机上,叹口气。 (回想起来,那个糟糕的晚上,慎一的样子的确很奇怪。要吻他,也心不在焉
…又不肯和我一起睡。回到巴赛尔后,不和我见面就算了,连电话也都不打。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渥尔夫把手肘支在桌
上,撑住沉重的头。 慎一在逃避自己……尽管渥尔夫不愿承认,却不得不这么想。 (但是……为什么?)
想来想去,渥尔夫还是不明白。的确,布兰兹在慎一面前,抖出了渥尔夫荒唐的过去,让慎一蹙紧眉头。但是,
关于那些事,渥尔夫自己也好好向慎一说明过了呀。 (难道,那些说明还不够吗?) 渥尔夫粗
鲁地抓乱一头金发。 (哎……!总之,见不到面,什么都不能做!) 现在的问题是,要怎
么样才能把慎一约出来谈谈呢? 渥尔夫的脑中登时浮现奥利佛那张柔和的脸。 「对了…
…先和他聊聊吧,奥利佛一定知道慎现在的情况……」 在渥尔夫再度按下电话外线键的前一秒,橘色的电话信号闪了起来
。 「渥尔夫?」 电话的发声器传来赛莉娜的声音。 渥尔夫想着也许这是慎一打来
的,不由得紧张起来。 「什么事?」 「索恩萨尔先生找您。」 渥尔夫大失所望,不
过,至少省了他打电话找人的时间。 「接过来。」 「是。」 低声说完,渥尔夫立刻拿起话筒
。 「喂喂,奥利……」「你到底对我心爱的学生做了什么!」 不愧是世界级的歌手,音量极为可观,渥尔
夫立刻按住耳朵,呆呆地瞪着话筒,心里反复思索,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让自己电话还没打出去,人家就登门兴
师问罪了?「我之前就说过了呀,奥利佛。」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渥尔夫故作冷静地说:「我说过如果我对慎有
好感的话,就会认真去追求他,到时你不要来跟我说些有的没的。」「你以为我是老糊涂吗?那些话我当然记得。」
继续之前的怒火,奥利佛发出比往常更高亢的怒吼。 「对不起,奥利佛,你可不可以冷静点跟我
说话?我的耳朵很痛……」 「就是要吼到你耳朵痛!你这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哎!我为什么会把你这种男
人介绍给慎呢?」 这句话重重伤了渥尔夫的自尊心。 「也不说理由,只一味地指摘我,你这种行
为就不过份了吗?」 「你还想装无辜?」说到这儿,奥利佛的声音低了下来,不过嗡嗡声还不绝于耳。 「渥尔夫
,我是拜托你,让慎变得有点人味。结果呢,慎回来以后变成什么样子了?简直像个空壳一样。」 「空壳……?」
「不,该说他又多了层新的壳,还是超强型的壳,大概是为了防备你的攻击火力,所以壳的强度也提升了吧。哎……你到底
做了什么违背我要求的事……」 「等等。」 渥尔夫的脑中一片混乱。 「你说是我让他变成
那样的?慎这么说的吗?」 「他绝口不提你的事,只说『替我谢谢渥尔夫』。你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奥利佛叹了口气。 「的确,慎回来后,所写的关于奥罗夫斯基的报告非常棒。但是,实际唱歌时,就没那么
好了。声音挥洒不开,一点自信也没有,他大概也发现自己的情况不佳,于是更焦虑,结果变成恶性循环。」 在那种状
况下,他的确不会打电话给自己吧……渥尔夫听着奥利佛的叙述,心里这么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奥利佛很直接地问。「吵了什么莫名奇妙的架?慎是没有说,不过应该是这样吧。」 「嗯。不过,我想那不是主因。
」 渥尔夫把在维也纳的生活情形全告诉了奥利佛,一直说到慎一态度的转变。只有说出来,奥利佛才能判断真相。
如果是自己的错,那无论如何他都会补偿慎一的。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在无意识中伤到了慎一,渥尔夫的心就痛得几乎要破碎
了。 「……总之,我是真心爱慎,我爱他。慎也说他有同样的感觉。我们二人在一起很幸福。这样为什么会伤到慎…
…我还是怎么也想不通。」 奥利佛静静听着渥尔夫的话,也没帮腔,最后发出痛苦的声音。 「哎、哎
……这是思考模式的差别!」 渥尔夫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忘了日本人比我们感性、神经更
纤细呀?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奥利佛开始解释。 「日本人谈恋爱,往往是不靠言
语来推敲彼此的感情。这一方面是不确定对方的真意,另一方面也是怕说出自己的感情后,会让对方感到困扰。但是,这么一
来就有可能猜错对方的心意,产生误会。你们之间大概也是这种情形吧。」 渥尔夫咬紧牙,专心地听着奥利
佛的话,听着听着,他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但是,我不记得说过什么会引起误会的话呀?像我母亲,也不过
说了些『自我炫耀』之类的讽刺话……」 「那么,你之后跟慎说了些什么?」 奥利佛反问他。 「你真的
有态度坚决地站在慎这边吗?」 「没有……」 渥尔夫的声音变小了。 「我根本没有机会和
他沟通。慎从宴会回来后,就说他想一个人独……」 奥利佛叹口气。 「那时,你如果说了句安慰的话
,哪怕只有一句,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紧他,也许慎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我那时以为让他一个人静一静比较好……现
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渥尔夫的真心话。 「没错。慎被你的朋友和母亲彻
底打败了,而且伤得很重。然后,伤还没有痊愈就回到巴赛尔,这样叫他不丧失自信也难。他不愿再见你,就是不想把伤口再
扯开,可是,如果他是真心喜欢你的话……」说到这里,奥利佛第一发出笑声……可惜是声苦笑。 「如果他
肯打电话给你就好了。听听你的话,他就会想开了。现在,我想那个心碎的慎,是什么歌也唱不出来的。」
渥尔夫明知奥利佛看不见,还是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慎是因为日本人的民族性,不习惯把心里的感情说出来,所
以不舒服的情绪就会一直留在心里。偏偏我又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欧美大老粗。」 「哎……就是这样了
。要察觉人心细微的一面是很困难的。」 「嗯,我真的领教了。」 渥尔夫的声音回复往日的明朗。
「总之,今天慎会变成这样,全是我的责任,我说什么也会想法子解决;可是,不知道你还让不让我接近你心爱
的徒弟呢……」 「你在说什么呀……!」 奥利佛发出高亢的声音。 「听清楚
,这可是除了你之外,没人能解决的问题耶!既然知道原因了,就得快点把他『治好』!今天慎又早退,回他的公寓去了!」
渥尔夫微笑地说出感激的肺腑之言。 「谢谢你,我会报答……」 奥利佛打断他的话。「不用了,
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好歹把纯洁的天使送入虎口的人是我呀。」 然后,奥利佛也发出开朗的笑声。
『慎,回到家后,打个电话给我。我的电话是32-52 ……』 慎一把带子倒回去,再一按下放音键。 『慎,回
到家后,打个电话给我……』 让他怀念不已的声音,温柔地穿进他的耳中,慎一不禁一再叹息。好想见见渥尔夫,想见
他……又怕见他。 (不要发呆了……又没回电给他,他怎么还会有消息……也许,人家已经讨厌我了……)一如往昔,
只要想到渥尔夫英俊的脸孔,慎一的胸口就像针刺般,却又含着甜蜜的苦痛,让慎一胆怯、受打击、失去所有力量,心中除
了渥尔夫外,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 (这就是相思病吧……) 慎一的唇
角浮出一丝苦笑。下一刻,他只想尖声大叫,双手猛然掩住脸。 (原本还妄想回巴赛尔后,要全心集中在年
底的音乐会上……完全做不到,声音根本发不出来。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站上舞台……!) 慎一心想
:干脆取消演出算了。 当初定下契约时,那个让他充满热情、期待的维也纳国家歌剧院舞台……他的梦、他的希
望之地,如今都变成一种莫名的恐惧。 (谁来……救救我……渥尔夫!) 慎一想到那个远离了自己的人,
嘴唇不禁颤抖,眼眶中盈满泪水。终究……还是爱着渥尔夫。 他不在身边,自己就变得如此不安。
(说我是懦夫也好……别人怎么想都没关系,我只要渥尔夫紧紧抱住我……他是我无法失去的……) 慎一终于
发现,这份思念有多么重要。 只有沉醉在渥尔夫的爱中,慎一才能唱出最棒的歌。对渥尔夫的思念,并无损于慎一的才
能。 但是,当他背向着渥尔夫,一个人独行时,胸口就像开了个大洞,眼中不再有光彩,胸中也不再有音
乐舞动。就这样,整个人好象行尸走肉般麻木。 不……慎一发现了,自己缺的东西只有一样。
那就是渥尔夫。 (和他相遇开始,我的心就从来没有空虚过。既然了解了那种喜悦,就再也不能忍受渥尔夫不在身边
……!) 这简直就像奥罗夫斯基一样,慎一心想。人一旦得到了快乐,就再也不能放手了,如果一切是那么美好、那么美
好…… 在维也纳的时候,自己的一切都产生了变化,那时就已经踏上不归路了。 (独自一
人不是不能活下去……但是知道了和别人在一起生活,会有多么美好后,唱歌就再也无法满足自己了。我的心不断、不断地高
喊着……) 慎一想被渥尔夫宠爱,也想去爱对方。他想把至今从他那里接受到的爱,同等地回报给渥尔夫。这股
思念并不会让慎一损失什么,反而会让他的心更丰润。是的,如果两个人一块儿的话、如果能合两人之力的话,那么一加一不
但可以是二,更可以是许多许多…… (可是,自己却这么固执……) 慎一咬紧下唇,喉中发出呜咽的
声音。他只想放声大哭,但为了保护喉咙,只能拼命忍耐,如果这个时候再失去声音的话,他也许会绝望地自杀也说不定。
高中时读过《源氏物语》,慎一每读到那些为爱而苦的女性,都会大骂『太夸张了!』从不曾有过任何共鸣,总觉得那样
就想死,也未免太离谱了。 (没想到,今天自己竟遭遇到相同的情况。) 真是太讽刺了!慎一
轻笑着。紫式部果然没有说谎,人是会为爱而死的……只要那是真正的恋爱。 (也有许多人,在经历多恋爱
后,仍不停地追寻。但是,我明明已经找到了,却不知道它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慎一再度咬紧下唇,
发出哭泣的声音。然后,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泪水竟已潸潸而下。「渥尔……夫……对不起……」 他一定为
了自己态度的改变,感到非常苦恼吧,慎一觉得自己不论道多少歉,都是不够的。渥尔夫不原谅自己也是应该的。但是,如
果还有一丝丝希望的话…… (怎么办?打电话给他吗?) 慎一慢慢抬起头,凝视着电话。
但是,慎一的手虽然碰到了话筒,却始终没有勇气拿起来。他害怕会被拒绝。渥尔夫是他的初恋,所以他自然没
有失恋的经验,只听人家说过,那种悲惨的情况。正因为不清楚情况如何,恐惧感也就更强。 (还是…
…如果不说清楚……最坏也不过是被渥尔夫弃,那也没办法……) 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重新来过……但至少慎
一觉悟到自己现在的状况,就是所谓的半途而废,不让一切有个了结是不行的。 (好……!) 慎一决定
了,他再度拿起话筒。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的对讲机响了,把慎一吓得跳起来。 「……哪位?」
才下定决心就受挫的慎一,无奈地走向对讲机,伸手押下按键。 「是我。」 慎一像被电到一样,立刻缩手。
这个声音……不会错,的确是渥尔夫.薛特拉的声音。 (他来找我了……因为电话打不通吗?) 慎一的胸口颤动着,
希望的火焰,为他的脸颊添了几许血色。 渥尔夫也许等得有些焦虑,又再按了一铃,铃声响彻整间屋子。慎一呼吸
,按下对话键: 「请进……我现在帮你开楼下的门。」 他押下公寓入口的电动大门的开门钮,然后
,走到自己房间的玄关。 打开门等待…… 古旧的电梯发出马达声。 手动式的
门开了。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拐过走廊转角……然后…… 「渥尔夫!」 看着七、八公尺前的
高大男人,慎一屏住呼吸,感到一股幸福感,心中不断在想,为什么之前不和他见面?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他? (我什么
……真的是什么都不懂。) 慎一再也无法压抑满眶的泪水。自己好象真的成了个懦夫。也许是自律神经出了问题也说
不定。 「慎……」 渥尔夫看着慎一哭泣的脸,脸上浮现心疼的表情,慌忙奔向前来。「怎么了?
我听说你早退了……身体不舒服吗?」 慎一摇头。 「对不起……我……没有打……电话给你…
…」 渥尔夫小心翼翼地把慎一抱在怀中,发觉他没有抗拒后,才收紧双臂。 「没关系
,我们不是又见面了……」 「渥……尔夫。」 渥尔夫像抱婴儿般,抱紧慎一的身体,轻轻摇晃着。
「我好寂寞哟,你呢?」 「我也是……」 慎一将脸埋在渥尔夫的胸口,在不变的温暖中,感到无
法言喻的安全感。这就是慎一的『命定之地』。 渥尔夫在慎一平静下来之前,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在这个时刻
,他真的发挥了超强的耐心,就像在维也纳那晚,慎一心乱了的时候一样,静静地在一旁等候着。 「要进…
…进去吗?」 慎一用手掌抹去眼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渥尔夫笑了。 「如果你肯让我进去
的话……站着讲话的确有点不方便。」 慎一踏进玄关,心中立刻充满自我厌恶感。由于没有力气打扫,他的房间真是
乱得可以。「平常……不会这么乱的。」 慎一的口中自动冒出辩解的话。 渥尔夫点点头。
「我知道。」 慎一登时红了脸。 「你在沙发上坐一下,我去泡咖啡……」 「不……不用了。」渥尔夫凝视
着慎一的脸。 「我想先跟你说说话。」 「我知道……」 慎一慢慢走近,坐在
渥尔夫旁边,抬头看着那张英俊的脸。这么近闻着渥尔夫身上的古龙水味,慎一不禁露出笑容。古龙水借着体温,散发出芳香
的味道,这么近的距离,慎一只要一伸手,就能感受到渥尔夫的体温。 「今天早上,我和奥利佛通了电话,一拿起
话筒,就听到他的怒吼声。」 渥尔夫停顿了下来。「索恩萨尔老师?」 慎一吓了一跳。 「那么温
和稳重的老师?他从来没有对谁吼过……真不敢相信。」「我也是……不过,攸关心爱的徒弟,到底还是不同了。他把我当成
卑鄙无耻的男人,世界上最恶劣的犯罪者,说我是害你失魂落魄的元凶。」 慎一抬起充满罪恶感的脸。
「对不起……不是渥尔夫的错……是老师保护过度了。」 「不管谁看到你,都没办法放着你不管的。
我不是说你懦弱……也许,大家都想看到你开心的样子。」 渥尔夫露出微笑,轻抚着慎一的脸颊。 慎一将自
己的手重叠在那只手上。 「奥利佛说,那个晚上,我们应该好好把话讲清楚,我也这么觉得。如果我那么做的话,
我们之间就不会出现裂痕了吧?」 慎一点点头,告白般地说: 「那个晚上,我回房间做的第一
件事,就是洗嘴、刷牙,我没办法忍受被布兰兹吻过……还有,你母亲的话真的吓到我了,愈想感觉就愈不好,觉得来维也纳
来错了,因为遇到了渥尔夫,才会遭遇到那种状况……所以才想让脑袋冷静一下。」 「结果就离开我?」渥尔夫露出
悲伤的表情。 想也没想,慎一就伸出空着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嗯……大概……因
为我怕太爱你会迷失自我。但是,等离开了你,我才发现比起再也见不到你的恐惧,那根本算不了什么。」 渥尔夫面
露苦笑。 「说什么『见不到』?又不是永别了……」「可是,我都没有接到电话……」 慎一露出迷惘的表情
。 「我想也许渥尔夫受够我的孩子气,已经不想再看到我了。」 「笨蛋!你也太看轻自己了吧!
」 渥尔夫轻声斥责他。「你不是让人那么轻易就想放弃的人,知道吗?不计一切求你回头看一眼的人,除了我以外
,还有一大票。看看布兰兹就够了,他不就为你晕头转向的?」 「也许吧……可是……」 慎一认真
地凝视着渥尔夫。 「可是我只想让你一个人凝视……别人对我而言一点也不重要。就算他们要看,也只会增
加我的郁闷而已。当然,唱歌的时候例外……」 「慎……」 渥尔夫张着一双绿眸,无法忍耐
地抱紧慎一。 「能让我打从心底感到幸福的人,只有慎你一个人,谁也不能代替你。」
「嗯,我很清楚。」二人相视而笑。 「我一定要好好谢谢索恩萨尔老师。」 「这是真的。」 「明天起
,我要像在维也纳的时候一样,唱出最好的歌。」 「这样奥利佛最高兴了。」 说着,两人的脸颊渐
渐靠近,漆黑的眼瞳与绿色的眸子目光交缠,然后眼睑低垂,两人的唇交叠在一起。 「……」 二人不断
地亲吻着,愈吻愈,彼此在对方的口中探索,滑润如象牙般的触感,舌头交缠产生奇异的感觉,从喉咙发出甜美的呻吟
声,一切都像第一般新鲜。 慎一的手放上渥尔夫的夹克,把它脱了下来。 「慎……
?」 渥尔夫微微一惊,唇离开对方,凝视着慎一。 慎一脸红到发根,低声说:
「今天……不必申请许可哟。」 「太好了!」 渥尔夫把手从袖子中抽出来,双手捧住慎一的脸。然后
,恶作剧地吻着对方的脸颊、睫毛。 「这是第一由慎主动哩。」 慎一也笑了出来。
渥尔夫脱去慎一的衬衫,拉下他长裤的拉炼,修长的手潜进其中。「啊……!」 突然,慎一的下腹窜上一阵阵强
烈鲜活的感觉,他拱起背,无法再靠着沙发。 渥尔夫握住慎一,让空气将之包裹,拉开他纤细的双足,这样暴露
在他面前的慎一,显得格外煽情。 「我以前想过,如果在明亮的地方抱着你,不知道会是什么情景,没想到实际
上比我想得更让人兴奋。」 渥尔夫柔和地握住慎一,在他耳边低语: 「低头……对……看着我的手的动作。」
慎一照着他的话做。「啊……」 长长的手指大胆地蠢动,手掌画着弧形。 强劲的手腕前后摇动。
手指被慎一渗出的液体沾湿。 全然淫靡的景象,一丝不露地落入慎一的眼中。
「再用力点会不会更好?」 渥尔夫低声问道,慎一轻轻点了点头。的确,之前的爱抚让他感觉非常好,但
是,他还是希望能慢下来。 「这样呢?」 渥尔夫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唔……嗯。」
快感愈来愈强,慎一不自禁闭上眼睛。 看到他的样子,渥尔夫低声在他耳边呢喃:「睁开眼睛看着,慎……难道你不
想知道我怎么做吗?不想知道这时你会有什么反应吗?」慎一张开颤抖的眼帘。渥尔夫的拇指在前端部分,轻轻画着圆圈。
「嗯……嗯!」 慎一看到自己的腰开始上下起伏,膝盖被推到腹部上。 「相当敏感呢,我一碰就变得好
热……好硬……而且……」 渥尔夫的手指稍稍用力,登时发出湿润的声响。 「非常湿濡……」
手指的动作更加激烈,慎一的耳中不断传进声响。 「不……够了……」慎一觉得这样很可耻,想把膝盖并
拢。 但是,渥尔夫不允许。他的手离开慎一高昂的部分,双手拉开他的膝盖。 「不要隐藏……只有
我们两个人,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吧?」 慎一湿润的眼睛望着渥尔夫,然后轻轻点头。 「嗯……
」 「看着……要再强一点吗?」 慎一稍稍迟疑了一下,小声地说: 「要……」
「好。」 渥尔夫握紧慎一,有点粗鲁地大力动着。 慎一咽了口气。 「……!」 渥尔夫这
将身体卡进他又想合起的双足间,吻住慎一轻启的唇。火热的呼吸吹在慎一脸上,渥尔夫用舌轻舔着慎一干燥的唇,为之带
来几许湿润。 「啊……啊!」 「慎……你现在是什么姿势?」 渥尔夫低语,像恶魔般边对对方
耳中注入甜美的毒液。 「不……」 慎一侧着脸,发出狼狈的叫声。自己被揉弄的身体,溢出甘美的快
感,颤抖不已。但是,这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的爱抚,因此腰部高高的举起,而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个样子全被渥尔夫看在
眼中,他的胸口就激动得不住起伏。 「太可爱了……非常忠于自己的欲望。」 渥尔夫低低笑着。
慎一搂住他的颈子,将红透的脸埋在他的肩上。 「都是渥尔夫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
的记性非常好哦!」 渥尔夫的食指滑过慎一的背脊,让慎一发出小小的悲鸣声,然后穿进背脊的终点……慎一
的后庭。 「我埋进这里的时候……你想看吗?」 「不要!」 慎一断然拒绝。如果要他看那种
事,真的是羞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真是太没有研究精神了嘛,跟我不一样。」渥尔夫脱下慎一的长裤,慎一身上已没有任何
可以遮蔽的衣物。 然后,渥尔夫将慎一横放在沙发上,自己跪在他的双足间。 「啊!」 分身被对
方用嘴含住的慎一,不再顾忌地发出喊声,才释放过的中心,又再度因这项行为而强韧了起来。之前渥尔夫的手指在他背上游
走时引发的快感,这时扩散到了全身,慎一的神经如今只专注在接受快乐上,再没有办法承受别的命令,五只手指彷佛都不是
自己的,连想要把手抬离沙发几公分,都成了一种奢求。腰部也不由自主地跳动着,唯一能活泼运用的,只剩喉咙了,慎一口
中开始唱着断断续续煽情的咏叹调。 渥尔夫细细地爱抚慎一的每一技》簦他的舌顺着慎一的轮廓画着,有时用唇
包裹,有时从上滑过,有时轻啄地吻着,翻弄着他。 「渥……尔……啊……够……」 慎一终于拼命地哀求
,为了从快乐中解放,他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我没关……系……已……经……」 明白慎一
的意思,渥尔夫抬起头,将被慎一浸湿的手指,滑入已软化的后方。 「啊……」 手指数每增加一只,
还不习惯的下腹,就会在那一瞬间痉挛一下。「忘了吗?要放松……对。」 渐渐,慎一的身体放松下来,比
之前更柔软。 看好慎一的黏膜蠢动之际,渥尔夫抽出手指,然后迅速脱去自己的衣服,将自己劲猛的欲
望顶住慎一。 「……!」 慢慢地将前端探进,等慎一习惯后,再缓缓前后摆动自己的腰,同时,慎一的
身体也染上一层红潮,特别是胸前明显坚挺的蕾。渥尔夫伸出手,轻轻将之摘住。 「啊……」
慎一仰拱起身,紧紧缚住了渥尔夫。渥尔夫食髓知味,继续爱抚着他的胸部,然后一步步加、加剧对慎一的穿刺。
慎一仰起头,开始清澄高亢的歌声,那是与已攀上乐园的人相符的甜蜜装饰音。 「慎……」
渥尔夫拉过慎一的头,在那浮着汗水的额上亲吻着。 「呀……啊啊……啊……!」 身体被弯
成弓形,渥尔夫更加入慎一的体内,慎一像婴孩般用力地摇着头,喉咙发出近乎破裂般快速的叫声,渥尔夫亦然,埋在慎一
体内的自己,还有心脏的跳动,都激烈地狂打着,的确很痛苦……但是,只要知道这是达到快乐的前兆,也就能轻易忍下来了
。 「慎……」 渥尔夫将双手伸进仰拱起的慎一和沙发间的空隙中,牢牢地将他紧抱在怀中,只想就这样
合而为一。在这一瞬间,他想,就算是这么死去了,他也毫无怨言,因为自己已溶进了世上最高的快乐、最大的幸福之中。当
然,他还是觉得活着会比较好,因为可以一再品尝这种快乐。 「唔……!」 慎一蹙起眉头,腰部
大幅颤抖,被这个动作催促,几乎同时,渥尔夫也达到了高潮。 「……!」 渥尔夫的眼中,映出慎一张开的
口中,彷佛结冻般静止的红舌,这是慎一独有的终曲前装饰音,也像以往一样,迎向了结果。 「哈……哈……啊…
…」 断续的声音中穿插的,是慎一剧烈的喘息,两者就像钢琴的连奏法,滑顺地连成一气。舒缓、优雅,
并饱含娇艳。 全身沉浸在快感与不知名的安全感中,渥尔夫无力地伏在慎一身上。
不久,两只手腕静静环抱上无力的渥尔夫的背。不知何时,慎一已找回了一些力气。 「渥尔夫……」 「什么?
」 「谢谢你来……我实在太胆小……你来了我真的好高兴。」 「慎……」 渥尔夫抬起头,凝视
着自己唯一认定的爱人,然后,他温柔地亲吻着慎一的唇,对他说:「该道谢的是我。谢谢你改变主意,肯接纳我,我真的非
常非常高兴。因为我是个少条神经的大老粗,所以很怕会配不上你们纤细的日本人。」 听到这里,慎一的眼
睛睁得圆圆的。 「大老粗?谁说这种话……」 「当然是我们的恩人奥利佛。不愧是老师,非常了解
自己学生的气质。」 「哦……」 听了渥尔夫的话,慎一受感动。 「索恩萨尔老师的神
经才纤细,日本人也比不上他。为自己的学生和朋友牵红线,等恋情触礁时,又会给正确的建议,谁比得过他呢?」
「没错、没错……」渥尔夫前一秒还一本正经地点头称是,下一刻就发出明朗的大笑声。「干嘛?有什么好笑的
?」 遥看着慎一皱起的眉,渥尔夫的心中盈满爱怜之意,立刻将他紧紧抱个满怀。他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宝
物……不管怎么样,他都绝不放手。 「渥尔夫……跟我说呀!」 渥尔夫将额头靠在慎
一的额上,恶作剧地说: 「没什么,我只是想日本果然是个爱操心的民族,要是维也纳人,一定会叫奥
利佛这种人『管家公』哟!」 终曲 拉正燕尾服的下o,纳萨尼耶尔.拉伍汀莱因回头看着慎一。谁也
看不出,这位有着丰厚银发、冰蓝色眼睛的英俊指挥家,已经年届七十,他在年轻时代素有『女性杀手』之称,即使到现在,
仍有三、四十岁的美女,为他不曾衰褪的俊秀,组成热心的亲卫队摇旗群啊 「看看……」 纳萨尼耶尔在后台抱
胸而立,发出吸烟过度造成的沙哑声音。 「什么?」 慎一知道这位名指挥家向来要求敏捷的反应,所以立刻
把注意力投向他,准备听他说什么。 了解慎一的心思,纳萨尼耶尔浮出一丝微笑。没什么比年轻、坦诚
又有才能的年轻人更讨喜了。 「今晚的观众席是这几年来最热烈的吧?」「因为挥舞指挥棒的人是您呀。」
纳萨尼耶尔听了慎一的话,忍不住「啧」了一声。 「太谦虚了吧。他们都是来捧你在维也纳
女秀的场,然后,接下去几年、甚至几十年,他们都会洋洋得意,到宣扬说『我那时也在国家歌剧院』哦。」 慎一浮出
苦笑。 「我祈祷他们能有得意洋洋的机会。」 「哎……如果有桃乐丝.里哈萨尔那样的条件,你一定会是世界级
的明星。」 纳萨尼耶尔轻抬起和头发相同颜色的眉毛。「……你的条件也已经不错了。我敢说自己有识人之能,
你就相信我吧。」 知道对方在鼓励自己,慎一的胸口不禁热了起来。纳萨尼耶尔相当赞赏慎一的诠释,保证
慎一可以在舞台上自由走动。波列尔虽然担心自己导演的东西会被改太多,但最后还是被说服了。一向以难相出名的纳萨尼
耶尔,这也有人担心他会和慎一合不来,没想到慎一一点这方面的困难也没遇上。看到他们俩人相的情形,工作人员上从
歌手下到乐团成员,都私下偷偷说:「即使是名指挥家拉伍汀莱因,遇上天使也只好认了。」 「谢谢您
,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嗯。今晚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对吧!」 「对。」 纳萨尼耶尔伸出手,
和慎一紧紧相握。 慎一的手微微颤抖。注意到这点的纳萨尼耶尔,把另一只手也重叠在慎一手上,有劲地大力摇动。
「对我来说,你是演奥罗夫斯基的不二人选。连我都被你魅惑了,相信维也纳的观众也会跟我一样,成为你的朋
友。」 「是。」 望着纳萨尼耶尔闪着光芒的眼眸,慎一的手渐渐不再颤抖,心想,也许是从纳
萨尼耶尔那里,获得了安定的力量吧。 「指挥,开演时间到了。」 工作人员对纳萨尼耶
尔说。他再度向慎一点点头,在衣物摩擦动的声音中,走向交响乐团专用席。 慎一呼吸。 (终于要
开始了……!) 纳萨尼耶尔的登台,使全场为之轰然起立。他向观众席一鞠躬,然后立刻间不容发地挥起
指挥棒。观众们都知道这是拉伍汀莱因式的礼仪,没有一个人为之哗然。 第一幕的序曲响起,歌手们依序
出场。 轻歌剧『蝙蝠』的世界,将在这儿徐徐开展。 扮演音乐教师阿尔弗烈德的歌手,开始唱起
甜美的高音。 「啊,我飞离的鸽子呀……」 这出轻歌剧的骨架,是叙述法尔哥博士在从化妆舞会的
返家的途中,被朋友艾塞恩修坦目睹自己穿著蝙蝠装、烂醉如泥的样子,由于丢不起这个脸,法尔哥于是展开优雅的报复。
(一直都觉得『蝙蝠』里的登场人物,每个人都很闲散嘛。) 不知是法尔哥的阴谋,艾塞恩修坦被请到奥罗夫斯基公
爵的晚宴上,遇到了美女艾娃瑞雪。 在他面前登场,戴着面具的美女,冠着哈恩卡利伯爵夫人之名,事
实上却是艾塞恩修坦的妻子罗莎琳,她从法尔哥那里得知今夜的晚宴,于是暂时把自己和阿尔弗烈德的不伦关系摆一边,跑到
这里来抓丈夫外遇的现场。 罗莎琳的女侍阿迪蕾假扮成女演员登场。 接着是因为假扮法国骑士,而落入窘境的刑
事组长。 他们接到法尔哥假造的招待卡,为了来奥罗夫斯基远离尘嚣的公爵宅邸,享受如梦般的一夜,甘愿到
宅邸里扮演被赋予的角色。 (为了让自己说话能有条理,不致穿帮,他们所做的努力令人感动……!)
但是,他们的苦心,全因时机不当的『喝香槟喝过头』而功亏一篑。不论是艾塞恩修坦的偷腥、罗莎琳的不伦、阿迪蕾的怠
忽职守,全部因为酒而败露。但所有人都笑笑就算了……这不知能不能说是成人的洒脱。 (哎……如果生在维
多利亚时代的英国,是听不到这种音乐的。)听到烦恼着要不要继续不伦之恋的罗莎琳的独唱,慎一露出微笑。轻歌剧中的人
物们,成天价日都在谈恋爱、唱歌、跳舞,尽量享受着每一天。他们口径一致地对着剧场的观众们,倾诉着这个感受:把握这
x那想说的话,因为人生只有一,想做的事就快去做,不要郁郁蹉跎时光,你们如果也能一块儿来享乐的话……!
(对,也许每个人都期待自己能被招待到『奥罗夫斯基公爵的晚宴』,希望如梦般的一夜,也能降临到自己身上
。) 而慎一他们这些歌手、音乐家、或是演员,就是让那份记忆中残存着的美妙夜晚,能再度产生的媒介
。 (即使发生再多事、中途再怎么迂回曲折,最后绝对是欢喜结局……这就是轻歌剧。我们的作用,就在于给与这
个歌剧院中所有的观众,一种幸福的感觉。)打动人心……这可不像想象中那样容易,而慎一也非常清楚,正因如此,他必须
去挑战。 慎一在心中祈祷:请让这一晚成为我美好的一夜。 (为我的幸运祈祷吧,渥尔夫……我们约好
了,今晚我会想着你来唱歌哟。) 想到心仪的人,慎一再一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脸。 场景一幕
幕往前进,不知不觉已经第二幕了。这时,该慎一扮演的奥罗夫斯基公爵登场了。 再一,全场发出「
哦」的感叹声。舞台缓缓回转,突然间,奥罗夫斯基豪奢眩目的华邸出现了。 「朝仓先生出场。」向工作人员
点点头,慎一踏出脚步。 饰演法尔哥的克拉斯.索玛微笑着等待慎一,慎一边和他谈笑边步出舞台。
「这位就是美丽的公爵大人。」 克拉斯戏谑地执起慎一的手,在上面印下一吻。 已完全成
为奥罗夫斯基的慎一,目光流盼地看着这样的克拉斯。看得克拉斯心慌意乱的『公爵』微笑着,从以前他就一直怀疑,这位法
尔哥博士也许并不喜欢女人…… 出场信号静静的发出,两人开始进场。 「殿下,为了让今晚的宴会更有
趣,我准备了一个计策来开开大家的玩笑。」 听到法尔哥的台词,奥罗夫斯基美丽、但有些勉强的笑容,闪着夺
目的光彩。 「设计开大家的玩笑?主题呢?」 奥罗夫斯基似乎对对方的回答不甚感兴趣,手拨弄着头
发,向着身旁走过的英俊侍者,了只能以『媚眼』来形容的眼神。 看到他这个表情,所有观众都不禁吸了口气
,那是多么妩媚动人,又是何等妖艳。慎一.朝仓扮演的奥罗夫斯基,果然如评论所说的那般美丽…… 无数歌剧
专家的眼神,都追逐着他。 然后,慎一注意到了这股肯定自己的气氛,自信满满地开始唱歌。「我享受着招待宾客,
大家也为此欢愉……」从普通的对话突然变成假音的高歌,一瞬间,歌剧院发出这晚第三的轰然之声,当然,是出自赞赏的
惊愕。 (成功了……!) 出奇致胜的慎一,在心中微笑。声音的状况不错,他可以趁势追击。
(渥尔夫就在右边的包厢……看着我。) 边唱着,边似不经意地瞥向楼上的席,的确,渥尔夫就在那里,面带微笑,
眼睛一瞬都不曾离开过慎一身上。「喜欢许许多多的人,几乎已成了我的习惯……!」 第一对着渥尔夫唱
这首歌的时候,感觉上已经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和他坠入情网,后来又离开他,没有他在身边,
才发现生活有多大的差别。从秋天到现在,这几个月来……每天都过得好充实!) 慎一环顾着歌剧院。
他们约好,在这里的成功,就是迈向荣耀的开端。 此后,他会接到来自世界各地的演出邀约,可以想见,
届时会比现在忙上几倍。 「到时,就不能常和渥尔夫见面了……」 但是,那天,渥尔夫抱紧难过地这么低诉的
慎一,说: 「只要时间允许,我一定会追着你的公演跑的。不在一起的时候,就彼此亲亲照片,忍耐一下了。等
到再见的时候,就尽快把之前的寂寞,一股脑填补掉。我会一直等你的哟。」 「……渥尔夫,你的忍耐力还蛮强的。」
慎一慢慢松开紧蹙的眉头,这也许是出自之前残余的不安吧,不过,在双方都把自己的心情摊开来说的现在,慎一已是无条
件相信渥尔夫的话了。 (等着,渥尔夫,我唯一的归宿,就是有你的地方。) 慎一对自己能找到这
样的伴侣,感到非常非常幸运。 场景前进,过了中场休息,进入第三幕。 法尔哥和奥罗夫斯基两人,走进
了艾塞恩修坦和罗莎琳正剧烈争吵的监狱里。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了……慎一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些。他还想再唱,今晚,
他可以一直唱下去。 「这是『蝙蝠』的复仇啊。」 法尔哥起音开始唱。「……是我计划的一场玩笑陷阱!
」 艾塞恩修坦一脸愕然地转向奥罗夫斯基。 「公爵,你也有份?」 只有在这一刻,慎一
露出明朗的笑容。 「我也有一份。」 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这个笑容上,慎一却毫不动摇地散放着光彩。
渥尔夫凝视着这样的慎一,强自压下心中激荡的感动。 (我为你骄傲,慎……你用那么纤细的身躯
,征服了整个歌剧院的人。) 虽然之前不知想象过多少,但就连渥尔夫也不曾想到会漂亮到这个地步。这
真是令人兴奋的误算。 角色们都集中到舞台中央,开始合唱华丽的终曲。一切,全是香槟惹的祸。如果就此圆满
告终,那就这么做吧,不论如何,我们都是成人了。 「全国一致公认,香槟拥着欢呼,被称为国内第一人…
…!」 所有角色的歌声渐高,拉伍汀莱因的指挥棒,从不曾挥得比现在更高兴过。 罗莎琳唱出华美的歌
声。 「香槟拥着欢呼,何时何地都受欢迎!」 慎一揽着法尔哥的肩,与他唱和着。 「全国一
致公认,香槟拥着欢呼,被称为国内第一人……!」 在最后的旋律溶入歌剧院空间中的那一瞬间,巨大的欢呼沸腾般突
地涌进耳中。 「太棒了!」 「太棒了!」 剧场中的观众都站了起来。 (我办到
了……!)慎一低喃着抬头望向包厢。 渥尔夫站起身拍着手,以唇形无声地对他说:
「我爱你。」 一旁,奥利佛正拭着泪。 慎一对着他们送出飞吻。那一刻,他才注意到渥尔夫邻
座的包厢里,坐的是莉丝,也就是薛特拉一家。 莉丝为慎一大胆的行为,蹙起了眉尖。 但是,那已经伤不到
慎一了。 (渥尔夫,因为有你,我才能完成奥罗夫斯基的角色。这个成功,也是渥尔夫你的成功哟!)
慎一决定回家的时候,要把这句话告诉自己心爱的人,他听了一定会很高兴。 「慎一,过来。我了
不起的奥罗夫斯基!你为『蝙蝠』带来了新的生命!来,把幕再拉起来,你觉得要拉几回?」 纳萨尼耶
尔对着直立不动的慎一喊。 「是!」 多么幸福的感觉……慎一在不绝于耳的赞美声中,走了出来,脸上
带着的微笑。这份美妙的感觉,应该非常符合今晚这个场合吧!对,不论如何,轻歌剧的最后都是圆满大结局。
这是从古到今,都不曾改变的事实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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