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圆舞曲
「你来了 」他打开纱门 骑楼下养着的狗儿大声地吠了起来
「Jeccy ! 不要吵! 」他大声地斥喝着 转过头来 略带着歉意笑着说:
「进来吧! 」
我低着头 赤脚走进门内 然後不知所措地站在他身後
望着他轻轻地关上门
「好久没联络了 怎麽会忽然想打电话给我? 」他摸摸我的头
拨乱了我刚梳理过的西装头
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如何答话 我只是害羞地拨弄了一下头发
抬起头看着他
「哪! 到楼上好了 」见我不吭声 他转身向着楼梯走去
我也只好静静地跟着他上楼
从背後看他 一件黑色的背心将他的肩衬托地更宽厚
背肌的线条令我不由自主地任随眼光在他身上游移 色的紧身内裤
使他的臀部看起来狭窄而结实 我有点迷炫
走着走着竟然一个踉跄地向前倾跌
「小心! 」他适时地抓住了我的胳臂 没让我滑倒 我不禁羞红了脸
想说声谢谢 却像是舌头打了结般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得快步地跟随他进了房间
还是老样子 床垫乾乾净净地铺在地板上
墙上挂着大张的刘德华海报
还有一张汤姆克鲁斯着军装的画 遮住了窗户
他穿过的牛仔裤、西装裤 一件一件地挂在门後 小小的房间里
几乎没有多大转身的空间 於是我又呆呆地站在门边
看着他踩上床垫 轻拍一个枕头
他背对着我 迅速地脱下了背心 露出古铜色的肌肤
然後随手将背心丢在地板上 大剌剌地坐在床垫上面
「过来啊! 」他捻熄了床头灯 低声地唤着我
我犹疑了一会儿 解开上衣钮扣 缓缓地脱下衬衫 接着是长裤、内裤
终於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可以感觉到
他的眼光正沿着我的胸部一路向下 我又不知所措了起来
双手微微地颤抖着 动作僵硬地想遮住赤身裸体的自己
他大笑着 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我连忙弯下身
坐在柔软的床垫上面
粗壮的手臂从我腰後环抱过来 他让我的头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
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着
「我们认识有一年多了吧? 最近过得好吗? 你不是说去读书了吗?
还有多久毕业呢? 清明有没有回去北港扫墓?
」他一口气问了这麽些个问题 让我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一个
含糊地应了一声 便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皙白皮肤上的一撮毛发
「你还很年轻 多读点书比较好 以後才会有前途
」仅仅大了我叁岁的他 如同老生常谈地告诉我
我抬起头看他 四目交会 竟又使我赧涩地低下了头
见我始终低头不语 他索性伸过手来 轻轻玩弄着我的毛发
我怔了一下 闭起双眼享受着被抚弄的感觉
他的手滑过我的腹部 有点粗糙的手掌透着他的体热
逐渐地滑向更敏感的地带 我知道 看似文弱的我 此时正是气宇轩昂
「多久没做过了? 」他突然问我 将我从肉体的冥想拉回现实之中
我摇摇头 没有回答他 脑海里浮现的是几天前邂逅的一个小男孩
才读专一是个海军陆战队上校的儿子 小哲轻轻吸吮我的感觉
到现在我还依然记得
他看了我一眼 接着说: 「这麽久都没做了啊?
那精 一定都满过头顶了 」不好笑的笑话 他却咯咯地笑了起来
再度把眼睛闭了起来 有些累吧! 我想
一阵热潮从我下半身传来 他弯下腰吸吮着我的身体 我抽动了一下
任凭他的双唇和双手摆布 这是我来找他的目的吗? 我不知道
沉重的呼吸让我无力思考其他
只是近乎空白地感受着此刻他的每一个动作
「我的跟你的一样 」他拉起我的手 放在他隆起的内裤上
抓着我的右手上下移动着
我还是不想把眼睛睁开 便顺着他的意 缓慢而轻柔地抚摸着他
他的喉咙发出了一点声音 浊浊的 也许只是 了口水吧! 突然
他的手按着我的颈背 示意要我也弯下身去
我没有反抗 安静地顺从着他
一股刚洗过澡的香皂味道飘进我的鼻子
他拉下了内裤 向我展示他的英姿焕发 我只是沉默地亲吻他的骄傲
一寸一寸地 什麽话都不想说 什麽事也都不去想
就这样呆滞地上下膜拜着他的自尊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地 蓦然起身 打断了我无意识的律动
我睁开双眼看着他 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麽
只见他握着我的双腿 架在他的肩上 一时之间我惊慌得说不出话来
强烈的刺痛让我彷佛清醒过来 我挣扎地推开他向我压下的身躯
「不要! 我不要! 」我叫了起来 狼狈地将腿缩回
他却似聋了般的 不理会我的喊叫 硬是将我一把抓住
粗鲁地撑开我的两腿
好痛! 我可以感觉到有个外物正撕裂着我 想要进入我的身体
不可以 我不要当零号 至少 第一不应该是给他
我奋力地挣扎着 一脚踢开了他 跳离了床垫 略为喘着地瞪着他
他冷笑着 「你来找我不正是为了这个吗? 怎麽又忸忸捏捏了? 」
是的 我是为了发 欲望才又想起他 但是 不是为了当他的零号
我是愤怒的 我知道 因为 我是沉默的 静静地穿上长裤 拎着上衣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屋子
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很少在夜里接到电话 所以 当我看完了一支录影带
正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时 划破沉寂的电话铃声让我几乎跳了起来
「喂! 小游吗? 」一个斯文的男孩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是! 请问您是哪位? 」我有些狐疑 因为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他闷不作声地沉默了十几秒钟 我有些不耐
莫非是哪个无聊男子打来的骚扰电话? 「请您说话好吗?
不然我要挂电话了! 」我的口气透露着我的不悦
「你不记得我了啊? 我是阿伦啊! 」他稚气地说着
我想了想 阿伦? 哪个阿伦啊? 这种绰号的男人满街都是
谁晓得他是哪个阿伦
「我们是在学校图书馆认识的嘛! 你忘了吗?
」他不厌其烦地试图唤醒我的回忆
「喔! 是你啊! 怎麽? 找我有事吗? 」老实说
我还是想不起他到底是谁 只好客气地虚应一下
「呵你终於想起来了喔! 只是打电话问候你啊!
想说一年多没见面了 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他咯咯地笑着
「还不错啦! 过得过去 那你呢? 」望着桌上摆着芝君的照片
叁天前刚分手的女友 老实说 我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但也不想向这个陌生人透露过多的心事 所以我客套地寒喧了几句
「你要睡了吗? 不然我过去找你好不好? 」突然插进这麽一句话
让我愣了一会儿「是还没上床啦」我还没说完
他已经兴奋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现在过去罗! 你到楼下等我! 」
「呃」尚未来得及拒绝这个陌生人的来访
听筒里传来了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我错愕地拿着话筒 心想
都快凌晨一点整了 他究竟是谁
没多久 楼下的狗吠声提醒了我 八成是他来了
於是我点亮客厅的大灯 开门探看了一下
「是你啊? 」原来是别系的学弟 当初是在图书馆打工时认识的
一起出去吃了几饭 也让他过来看过新买的床头音响
後来便没什麽联络 恐怕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吧!
「小游学长! 你这只狗会不会咬人啊? 看起来好凶喔!
」他有些胆怯地退了几步
「Jeccy ! 不要吵! 」我制止了狂吠不已的狗 对阿伦笑了笑
「我可以进去吗? 」他试探性地问了我
我低头看看仅着背心与内裤的自己 虽然有些尴尬 不过都是男的
应该没什麽关系吧! 就拿出了拖鞋 请他进来
他一进门 就像只好奇的猎犬般 对客厅里的摆设左顾右盼 我问他
怎麽会想要来找我 他只是伫在原地望着我 什麽都没说
突然想起房间里的音响还播着音乐 於是我问他:
「是不是要来看那台床头音响? 跟我上来吧! 」
我走在前头 他紧跟在後 楼梯有点狭窄 他一个不小心踩了个空
整个人滑了下去 坐倒在台阶上 听见他滑倒的声音
我连忙回过头去探视他: 「怎麽? 受伤了没有? 要小心一点啊! 」
他摇摇头 抓住我伸出的手 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正值春夏交替的节气 开冷气似乎略嫌浪费
身着短衣短裤则又太暖和了点 所以进了房间之後
我脱下身上的背心 赤脚踩上床垫
将床头音响里正播放着的木匠兄妹专辑CD取出
换上远离非洲的电影原声带
见我无视於他的存在 自顾自地脱衣、换CD 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拍拍身边的位置 请他过来坐下 他笑了笑 问我:
「你这边不开冷气的喔?那我可不可以也把上衣脱下来? 好像有点热耶!
」
我愣了一下 很少有访客会为了想脱衣服而徵询主人的意见
於是点点头 告诉他: 「随你! 」
他解开了上衣的钮扣 露出白皙的胸部 我揶揄着问他:
「你都不晒太阳啊? 皮肤像女生一样白 」
被我这麽一说 他的脸泛起一阵红潮 却又旋即褪去 捉狎地指着我说:
「我就不相信你全身上下都晒得一样黑 怎麽样?
你难道没有像女生一样白的地方吗? 」
老天! 居然被他将了一军 偏偏我的个性好强不服输
硬是铁齿地回答他: 「嘿嘿! 当然没有!
我可是天天都把全身上下晒了一遍 」
「是吗? 我不相信! 你这里也天天曝光吗? 」他指指自己的裤裆
嘴角微微地上扬
「我」接不下话了 现在倒是我变成被捉弄的对象
「敢不敢脱下来比比看? 我打赌我这边比你黑 」他向我挑 着
「好啊! 比就比嘛!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般
竟然会赌气地和一个不甚熟识的男孩为了谁的皮肤黑而较劲
只见他迅速地剥下身上衣物 一下子便光不溜丢地站在我面前
我觉得有些荒谬 只是话都说在前头了
於是悻悻然地拉下自己的内裤 摇着头嘲笑自己的幼稚
「你看嘛! 明明是白的 刚才还嘴硬说什麽天天都有晒太阳
」他嗤嗤地笑着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过你也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啦! 起码你的东东比我的大
」他倒是说得挺镇定的 让我反而更加尴尬
我连忙把内裤拉上 想结束这段敏感的对话 於是转个话题问他:
「还有多久就要毕业了呢? 啊! 对了! 我记得你是北港人
最近有没有回老家看看呢? 」
他却像是没听见我说话似地 光着身体踏上床垫 走近我的身旁坐下
接着问我说: 「你有没有量过你那根多长啊? 我有量过我的喔! 」
我笑了笑 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只得继续自言自语地试图打断他奇怪的话题
「多读点书好啊! 以後可以进国科会、中研院」我在说什麽
自己都有点语无伦了
是的 我的确开始语无伦了 因为他的手竟然伸向我的隐私
轻轻地抚摸着
像是触电了一般 我直觉地挪动了身体 想避开他的手
只是 我的下半身却以行动呼应了他的举动 一点一点地昂首 天啊!
这是怎麽一回事?
虽然交往过四个女朋友 却仍保有我的男之身
这是头一被另一个人接触到我的隐私 然而 竟是另一个男人
我 下了一口口水 不知如何是好 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即挥开他的手
可是 来自下半身的冲动却要我再等一会儿
感觉到一股 热从我的裤裆向上传递 我微微睁开双眼
看见他弯下身舔着我隆起的私 这股湿热究竟是被他的口水所濡
或是自己兴奋的液体 我无从分辨
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是的 他拉下了我的内裤
将我完完全全地含在口内 这种感觉不曾有过 是性茭的快感吗?
我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 我喜欢这种感觉
「你的好大! 」他嘟囔着说
我尴尬地笑了笑 不知道该回答他什麽
蓦然 他抬起头看着我 将他的双唇贴向我
黏湿的舌头更直接而有力地试图穿越我紧闭的唇
「不要这样子! 」一阵厌恶感袭上心头 我不耐地转开我的脸
两个男人接吻这成何体统? 我倒宁可是芝君羞怯的粉唇向我靠近
而不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唇
他不顾我的反抗 硬是又吻着我 右手仍不忘上下搓揉着我的下体
我嫌恶地扬起头 他看了我一眼 然後使劲地在我颈上留下一道吻痕
「你」不想再理会他 我闭上了眼睛 只希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
虽然 他加快了移动手掌的速度
我溅了他一身 仅是一种机械式的高潮 当这股高潮迅速褪去之後
我倏地站立起来 拿面纸擦拭着自己的身体
「我要睡了 明天还要上课 」我冷冷地对他说
「好吧! 你早点睡! 以後有空再来找你 」他不敢正视我
背着我仓皇地穿上他的衣物
「往後的几个月 我还要赶论文 所以都会很忙 」根本不想再见到他
我编了一个不怎麽完美的藉口拒绝他的再度来访
「我知道了」他垂下了头
「那麽 再见! 」我下了逐客令
他又看了我一眼 像是还想说些什麽的 却又将话吞了回去
低声地道了再见便匆匆地走下楼梯
我听见楼下纱门啪的一声 确定他离开了 连忙冲到浴室里
拚命地想吐光所有的口水 又抓起牙刷 挤了一长条的牙膏
想刷掉他留下的任何一点点气味
那一晚 刷牙刷了九
这不是我第一由窗外窥伺屋内的情景了
他似乎也察觉了我偷窥的行径 打开窗户向我投掷一团废纸
我轻巧地闪过他的攻击 委身在他看不见的窗台旁边
忽然 电话铃声打破了半夜的死寂 只见他神色欣喜地说了几句话
便匆匆地离开那个房间 我想 他应该是下楼去了吧!
隔了十几分钟 应该有这麽久吧! 我没戴表 所以只能约略地估算时间
我看见他和另一个男孩又回到房间里 两个人似乎聊得蛮愉快的
偶而还互相打打闹闹一番 完全无视於我的存在
之後我看见他脱去了背心 让那男孩伸手抚摸了他的胸部
那男孩不知跟他说了
些什麽 便也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两个人坐在床垫上接续着先前的谈话
没多久 他俯身趴在床垫上 男孩跨坐在他的背上为他指压
瞧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眼睛都闭起来了
後来 他翻过身来 男孩仍旧跨骑在他结实的身上
我看见男孩下半身明显扬起的特徵 至於他
虽然穿着一件短小的内裤 隆起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见
楼下的狗吠声打断了我偷窥的兴致 我转头瞪了那只疯狗一眼
当我再度回过头来时 已经看见他们一丝不挂地互相拥抱着
他低沉的呻吟声让我不禁也羞红了脸 然而 为了不错过这场好戏
我仍然睁大了双眼看着他们赤裸的身体扭动着
後来 男孩沿着他的双唇、颈部、胸前、肚脐一路向下亲吻
直达他高耸的下半身 就张口含住滑动着
看见两人陶醉的神情 我有点好奇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居然可以让他们达到浑然忘我的地步 於是又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把脸贴在窗户的玻璃上看个清楚
接着 只见他一翻身 将男孩压在身体之下 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麽
然而由那个男孩发出一阵阵的喊叫声 我想
他一定是正在欺负那个男孩 才会让男孩如此痛苦地叫着
可惜我是个窥探者 否则我一定会出声惊吓他
以阻止他对男孩的粗暴行为 他太壮了 又对我恨得牙 的
为了自身安危着想 我还是装作什麽都不知道的好毕竟我是如此地手无缚鸡之力啊!
可怜的男孩 跟以前我在这里见过的那个女孩一样
都是受到他无情的欺凌 竟然仗着自己的身体较强壮
就把别人压在地上喘气 他实在太没人性了
又过了一会儿 两个人的身体分开了 男孩拿着面纸帮他擦拭身体
这是什麽世界啊? 他怎麽可以使用蛮力压倒对方
又强迫对方帮他清洁身体呢? 我终於发出了我的不平之鸣
对着屋内叫了一声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我 然後再度不理会我的抗议
接续原来进行的动作
好吧! 既然受害者都不在意了 我何苦充当吕洞宾呢? 便又揉揉双眼
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拍拍男孩的臀部 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男孩牵动了嘴唇
不知是要说话 或者只是苦笑 我看见男孩抓起了散落地上的衣物
匆忙地穿上 回头看了他一眼 就离开房间了
他也拾起自己的内裤 却仅是拿在手中而不穿上 接着也离开了房间
我打了一个哈欠 千篇一律的情节 昨晚在隔壁洪老师的房间里
也上演了类似的剧情嘛! 总是这样子
一个人使用蛮力将另外一个人压倒 并且摆动身体迫使对方屈服
直到被压倒的人哀叫了几分钟之後才肯松手 奇怪的是
被欺负的人惨叫几声也就罢了
为什麽占了上风的人也会喘着气哀嚎呢?
算了 不去想那麽多 眼前飞过一只蚊子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舌头立刻将他吞吃入口 身为一只壁虎
觅食终究比偷窥来得有趣吧!
窗外的月光将男孩离去的背影映照得有点模糊 我舔舔舌头
爬向下一个窗口
* * *
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有一部很特别的作品 竹薮中
後来被改编成电影 更名为罗生门
就是经由几个不同角色的口中来描述同一个事件
由於立场、观察角度与感受的不同 即使是相同的一个事件
透过不同角色的描述 便可能衍生成几种各自互异的情节 孰是孰非
莫衷一是; 人言可畏 独见一斑
这篇「明月圆舞曲」是仿效「罗生门」的体裁
试图表达一个看似复杂 却又单纯的虚构事件
真理 大概只存在於每个人各自的心里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