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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5] 春风又绿 + 情开不败
1
春天的时候,我来到了这座江南小镇。
走在青石板的小径上,觉得很神奇。二十四小时前,我还在一个充溢着汽油味和空气清新剂的大都会里,而现在,空气里只有湿湿的树叶的芬芳。
我叫腾小米,今年二十七岁,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身形瘦弱,相貌清秀,胸无大志,无所特长。我的性格使我成为了所有亲戚的重点关心对象,尤其是当我考上大学后,腾家光宗耀祖的重就责无旁贷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大学毕业后,家里的三姑六婆开圆桌会议决定让我去考公务员。我很用功很努力地准备考试,可是考试前一天的晚上却失眠了。我忽然很害怕这样过一辈子,唯唯诺诺没有主见,任由别人安排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天亮后,我在考场外徘徊了很长很时间,那段时间真是让我刻骨铭心地煎熬。我走进去,就是一种人生。不进去,则是另一种人生。我的人生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感觉让我觉得痛快淋漓。
最终,我还是没进去考场。我就那样傻呆呆地站在学校大门外,心中默诵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那以后的几天,我成了腾家的千古罪人。亲戚们的轮番轰炸使我简直想离家出走,最后,我还是妥协了。一个亲戚帮我在一家外企谋了份内勤的工作,也就是帮同事影印文件,往电脑里输点数据。工作很轻闲,收入也不错。所有人都觉得我什么都不用做天上就能掉馅饼,真是应该感恩戴德。可惜这个馅饼不合我的胃口,它卡在喉咙口,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平时我爱好不多,不爱打保龄球,也不爱蹦迪。就喜欢在家听听歌,写些文章去投稿。我喜欢创作,那能让我逃避在一个自己设制的虚幻世界里,不去面对现实。
有一我参加一个征文活动得了奖,去报社拿奖品,认识了郭飞。
郭飞是摄影记者,是个GAY。他对我一见钟情,帮了我很多忙。我并不喜欢他,但又不懂得怎么去拒绝别人。
一天他把我带去他家,说只要我能写一部十万字的小说,他就能帮我托关系出版成书。他解下我的衣服,和我拥吻,扶摸着我的身体。我没有觉得反感,事实上我根本没有感觉,我只是百无聊赖地盯着天板发呆,使得他兴趣全无。
我不是GAY,也不岐视GAY。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了,我不爱男人也不爱女人。我的心就像在冬眠,是一块化不开的冰,风吹过也不会起涟漪。一个害怕受到伤害的人,只有躲进无情的壳里,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自己所有的悲哀,不然,只怕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们家本来的房子是旧式的楼房,城市翻新,我们也动迁了。新的楼房还没完工,过渡时期,为了省钱,父母暂时去亲戚家住了。而我在城市的角落里租了间单身公寓,一室一厅,小小的厨房,小小的卫生间。我喜欢这种不大的空间,那种被四面墙壁包围的感觉让我觉得安全。
从我所在的十七楼阳台看出去,太阳离得很近,天空很开阔。大地离得很远,路人很渺小。每当我这样俯视或仰望时,我的灵感就源源不绝,我渴望写一个惊天动地的故事,希望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所有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叫腾小米。可惜,灵感这东西,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更多的时候,写作对于我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用呕心沥血来形容也不为过。我翻腾着我的灵魂,想找出更多的思想来,但空空如也。上班下班,交际应酬,无休无止的寒喧和假笑,我已经被自己掏空了,精神一片苍白。
春天的细雨轻轻地打在玻璃窗上,我躺在软椅上半梦半醒。我做了几个很短的梦,梦到自己去了一些从没去过的地方,认识了一些从没见过的人。我就像电影里的主角,可以上天入地,飞檐走壁。可是醒来时,我聆听着雨声,知道自己还是在原,什么都没有改变。
星期一去上班,同事大姐说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子。
自从开始工作后,我究竟相过几亲连自己也数不清了。相亲就像去商场里挑选东西,彼此即是顾客又是商品。因为目的太明确,所以眼光总是变得特别挑剔,真正成功的并不多见。偏偏身边的人都有做媒婆媒公的癖好,尤其是那些结过婚了的,总以为自己尘埃落定,就开始替别人着起急来。
女孩子长得倒是漂亮大方,刚从大学毕业,在一家小学当教师。
我们坐在星巴克咖啡厅里,咖啡很香,我拼命往里面加糖和奶精。我害怕纯咖啡黑压压的颜色,也害怕那种侵袭人神经的苦涩。
她啜了一口卡布奇诺的泡沫:“男人不应该怕吃苦。”
“生活中的苦已经太多了,又何必再自讨苦吃?”
她好奇:“你很不快乐吗?”
我告诉她,我厌恶自己现在的一切,虽然它们也许值得炫耀,但我就是莫明其妙地不快乐。我很怕我有一天变成忧郁症,然后发疯,再然后自杀。
她听了叹口气,说:“我能理解你,其实我也觉得很不快乐。我非常努力地做一个好女孩,可是拥有了很多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感觉也不过如此。我希望能遇到一个快乐的人,因为只有快乐的人才能带给不快乐的人快乐,两个不快乐的人在一起只会更加不快乐。”
我们又聊了些闲话就告别了,没有给彼此留电话号码。

夜色里,这座华的城市很美丽,霓虹闪烁,晚风里吹着淡淡的暖意。
在离家不远,一家旅行社门前有一个年轻的男孩在分发广告宣传纸,见我走过去,他大踏步地赶过来将传单塞在我手上。男孩有一双很诚恳的眼睛,穿着印有旅行社名称的运动服,热情地向我推荐:“这个小镇有几百年历史了,风光秀丽如同世外桃源。”
我一边走一边看手上的宣传资料,他说的地方叫扶风镇,照片上的景色很美。我心中有一丝淡淡的困惑,总觉得这地方曾经见过。我生于斯长于斯,工作读书都在离家很近的地方,从没有去过外地。但记忆告诉我,也绝不是从书或电视上看到的,究竟是哪里呢?
午夜的时候,我被阵阵春雷惊醒,忽然顿悟,那个地方,我一定是在梦里见到过。这想法让我兴奋不已,当美好的梦出现在现实中,谁会不想去看一看?虽然不知道要去多久,想要得到什么结果。但我像着了魔,觉得自己非去那里不可,恨不得立刻长出双翅飞翔而去,似乎那里正有什么美好的事物在等待着我。
去旅行团询问时,那个男孩已经不在了。听说他是勤工俭学的学生,做一天拿一天的报酬。当天结帐走人后,以后也许再不会来了。
接待小姐告诉我:“非常遗憾,目前只有你一位旅客想去抚风镇,所以近期内不会组团。”
“为什么去那里的人这么少?”
“很多人旅游都是为了享受,那个地方吃又吃不好,睡又睡不好,地方又脏旧……”接待小姐显然对于去小镇赚的一点旅游费毫不感兴趣,对我数落了那里的一大堆缺点。
可惜她的话并没有动摇我的决心,我打算自己去。去扶风镇忽然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就像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仍然虔诚地三跪九叩前往圣地朝拜一般地坚定。
我请了很长的事假,告诉父母我要出去旅游,现在旅游方面的文章非常有市场,不管是谁只要去乡下地方转几圈,拍些山啊树啊破房子之类的,就能出书赚钱。
他们埋怨了我半天,责怪我不知天高地厚。最后,他们淡淡说了一句:“不要去太偏远的地方,人离乡贱,外面再好总没家里好。没钱赚就算了,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我鼻子一酸,有点想哭。虽然我们彼此很少沟通,但我知道他们很爱我,其实每当我任性的时候,我都会愧疚。
通过本地一个二手货论坛,我转让了台式电脑,求购到一台二手的手提电脑。要带的东西不多,钱也不多,幸好火车票很便宜。
在火车上时,我想起了郭飞,我应该和他说一声的,不然以后被他知道一定会被痛骂。
郭飞的手机关机了,估计昨晚他不知道在哪个男孩家过夜,运动太过激烈累得大中午都还没起床。他太心太风骚,给人很不可靠的感觉。即使我真是个GAY,我也不会选择他。记得他说过,GAY的爱情是没有天长地久的。可惜我这人太现实,不长久的东西,如同镜水月,片刻拥有又有什么意义呢?
下了火车后,又走了好几里路,正是凌晨,空旷旷的田径上只有我一个人。我看到油菜开了,一片金灿灿的黄。
远远的,已经能望到扶风镇。小镇笼罩在薄雾之中,一排排的二层古屋若隐若现,只能看到些大致线条,像极了一幅水墨画。
熟睡中的小镇安静得如无人之地,我尽量放轻脚步,但皮鞋还是在青石板上踩出了清脆的声音。一间屋子的门“吱溜”一声开了,把我吓了一跳。还没看清楚出来的人,先看到门边大大的招牌:“阿明旅馆”。
原来是开旅馆的老板闻到了异乡人的气息,打开门做生意了。
“你好,我是阿明。”一个年轻的男人对我说。
这是个英俊的男人,身材修长,应该在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穿着简单的米色毛衣,蓝色的牛仔裤。皮肤是健康的浅麦色,眼睛很漂亮,又黑又亮,陷在高挺的鼻子两边。笑起来嘴角各有一个很小的圆涡,这使他有一种孩子般天真的气质。
没想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第一个遇到竟是这样出众的人,我已经有不虚此行的感觉。在他面前,我真正理解了为什么男人会喜欢男人。
“你是来观光的?会在这里住几天?”他憨憨地问。
“我也不知道,也许时间很长,也许很短。”
“我们这里很少有外地的客人来,你一定要多玩几天,我可以免费当你的导游,反正我的旅馆也没生意,你是我的第一位客人。”
“第一位?这里才开张吗?”我走进旅馆,虽然门窗都是古色古香的镂木镶着不透明的玻璃,但接待却放了两张很现代的绿色布艺沙发,一台二十一英寸的彩电,收银台做得像个吧台。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跟着我转:“我之前一直在城里打工,这里以前的老板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他要去外地开饭店,就将旅馆转让给我了。”
“你这里的房间干净吗?价钱是多少?”对我这样的穷人而言,金钱与美色还是前者更重要一点。
“放心,价钱绝对便宜得让你不敢相信,至于房间,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瞅了眼收银台后面墙上贴的价格表,确实便宜得让我心怒放。

我的房间在二楼,十来个平方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独立的洗手间里有抽水马桶和带热水器的淋浴。虽说是单人间,床却很大,铺着绿浅绿大方格交错的床单,这比普通旅馆跟医院似的一整套白色亲切多了。推开窗,屋后种了几棵小树,树冠正好在我窗前,枝叶茂,满树开着红色的。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树,我喜欢这种不知道,陌生的总是更加美丽。
将衣服挂到衣橱里,电脑放在写字桌上,一切收拾妥当,该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报平安了。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而且我居然忘记带电板的充电器了。我走到接待,阿明正在沙发上看报纸:“老板,房间里没有电话机吗?”
“你要打电话?这里有。”他指了指收银台:“因为客人太少,每个房间都配电话很不划算。”
真是个老实的老板。
我把这里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家里人,他们说一个叫郭飞的男人来找过我,我说那人是个神经病,不用理他。
我说话时,阿明一直用一种观赏动物园稀有动物的眼光观察着我,等我一放下电话,他立刻又把头埋进报纸里。我怀疑他故意只设置公用电话,这样就能探听一点客人的隐私,来调剂无所事事的生活。通常来说,生活无聊的人肯定会很八卦。
我在茶几上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转了几个台后,发现这里的信号很差,只能收到少数几个电视台的节目。房间里没有电话线不能上网,看来我真是要过一阵子与世隔绝的日子了。幸好有位秀色可餐的老板,美丽的东西虽然不实用,至少有赏心悦目的功能。
“老板,这家旅馆里只有你一个人?”
“是呀,这个镇上只有我这一家旅馆,你是唯一的一个旅客。我即是老板,又是服务员,烧水做饭洗衣服我全包了。”
“你做的饭能吃吗?怎么收费?”
“以前我在城里的饭店打过工,做几个家常菜绝对没问题,不收你钱,反正只是多双筷子而已。还有,别再叫我老板,叫我阿明就可以了。”他笑着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晚上的时候,郭飞打电话来:“小米,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响地就抛弃我走了?打你手机也打不通,我今天差点给你家人跪下了,他们才给了我你的电话。你倒底在哪里?”
我没好气地冲他吼:“我在哪里用得着你管?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什么抛弃不抛弃的?我警告你,不准再去骚扰我家里人!”
“好好好,我不去,不去。小米,你一个人在外面很寂寞是不是?我来陪你好不好?”他只听进去了我最后一句话。
我偷瞄了瞄在看电视的阿明,压低声音:“郭飞,我说过很多了,我不是GAY,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我以前也不是,可是后来慢慢地就变成是了。小米,你一向不喜欢女人,我觉得你很有潜质……”
我真是要被他气得晕倒了。
这时阿明大声问我:“腾小米,睡觉前要不要洗澡?我帮你去先把热水器打开?”
我对他点了点头,耳边传来郭飞一阵怒吼:“你和谁在一起?他说什么洗澡睡觉,你们是不是住在一起?”
“是呀,我和一个男人住在一起,待会儿还要一起洗澡睡觉。”看阿明走到楼上去了,我说话也就无所顾忌,狠狠刺激了郭飞一下。
“小米,你不要这样,我很爱你,如果你不爱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用一种夸张的嗲嗲的语气说。
“你这个小浪蹄子还会缺人爱?”
“哎呀,你怎么这么说?人家是很专情的。”
我都快吐了。
“小米,我来接你回来好不好?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向你道歉,你不要逃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郭飞,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来这里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没说要回去,你别自以为是!”我气乎乎地摔了电话。
阿明刚好走下楼,笑咪咪地问我:“和女朋友吵架了?”
我一下红了脸,电话是他接到再喊我的,他分明知道是个男人打来的。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才起床,自从生活中没有了寒暑假,这种惬意已经很少有了。阿明做好了午饭,简单的两菜一汤,一个辣椒炒土豆丝,一个酱爆茄子,一大碗青菜鱼丸汤。我吃得津津有味,同为男人,他的厨艺让我有种自己真是一无是的挫折感。
“好吃吧?”他得意洋洋:“以后谁嫁给我一定很有吃福。”

我也开玩笑:“是呀,好吃我都想嫁给你了,可惜我是男的。”
“呵呵呵,真是可惜哦。对了,吃完饭我陪你游览一下小镇的风光,保证让你流连忘返。”
“你想借机多赚我一点房钱?”
“你还不是能多吃几天我的好厨艺?”
阿明是个很容易相的人,虽然才认识他,和他在一起却如老友般轻松。
镇上的小巷狭窄悠长,走几步就会有几道石阶。房子大多是木结构的,有些巷子两边的房子在二楼有一道连廊连着,有些巷与巷之间隔着一道石拱门。路边很多简陋的店铺,卖些简单的日用品和食物。阿明介绍那大多是夫妻店,前店后居。年轻人都去城里打工了,老弱妇孺们就以此打发时间。店铺门是很古老的长条木板,早上开门一块块拆下来,晚上关门再装上去。
置身小镇让我有时空错乱的感觉,几乎忘了现在是何年何月,我又姓甚名谁。
在一个转角有一口井,井旁是一个方形的小水潭,潭里的水又清又浅,看得到有不少硬币在水里,有的沉在水底,有的浮在水面。阿明拉着我的手上前:“这是镇上的许愿池,你扔一个硬币下去,如果硬币浮起来愿望就能实现。”
他的手很大很绵软,有薄薄的茧。我莫明其妙地双耳发热,为了不被他看穿,我装模作样地擦了擦汗,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角钱的硬币来。
要许什么愿呢?我好像没什么具体的愿望,只希望自己能生活得幸福就好。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说:“希望我能够得到幸福。”
硬币落入水中时有小小的水,一时看不清水下的情况。等水面平静下来,已经分不清哪个是我扔下去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沉下去了还是浮起来了。
我有点失望,阿明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不管你许的是什么愿望,我相信一定会实现的。”
他真是个好人,稳重,善解人意。只要他在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的心中都能保持平静。看他的言谈举止都不像是没见过世面没受过教育的人,外形又讨人喜欢。如果留在大城市,应该会有比较好的发展。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有自己的追求,我有什么资格去帮别人打算什么呢。
傍晚的时候,我和阿明坐在旅馆门口看天边的火烧云。一片片由浅到又从到浅的红染成了绚丽的晚霞,美得惊心动魄。我知道城市的傍晚也是这样的美,奇怪的是我却很少看到过。
第三天的时候,郭飞千里迢迢赶来找我。他是记者,靠电话号码查出一个地址不是什么难事。
他把头发染成了灰白色,我差点认不出来他了,据说这是日本目前最炫的发色。
“小米……”他耷拉着脸抱住我:“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
我手忙脚乱地挣脱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坐在收银台后的阿明。他趴在那睡觉,小镇的人比较保守,他会不会把我当成变态?
我把郭飞拉到房间里:“你干什么当着别人拉拉扯扯的?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
他不屑地说:“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在日本,同性恋是前卫是时尚。而且那种乡下人什么都不懂,恐怕连什么叫同性恋都不知道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郭飞这样说阿明,我心里很不舒服。
“我最近在学日语,将来有机会我想去日本。小米,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等赚了大钱,我们再去外国结婚。”
“结婚?”
“对呀,去国外结婚多拉风。以后我找朋友给你做个专访,标题就写《著名同性恋作家》,说不定你因此就大红大紫了。”
“我又不想当明星,我不需要奇怪的炒作。”
“小米,你这人太固执了。你的文章里没有色情描写,你又不肯多和出版社的人打交道,这样要熬到哪年哪月才能出头?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只要认识字的人都想当作家,我认识一个女作家,她读书时作文从来没得过及格分数,最近写了一部她的个人性生活揭密就一举成名了。虽然名声不算好,但钞票却滚滚而来……”
他搞错了,我喜欢写作,但我没想过要当作家。作家这样的理想对我这样无用的人来说,太遥远了。
在我走神的时候,郭飞将我压倒在床上,亲吻着我。他的眼神渐渐充满了情欲,但我却感觉不到彼此拥抱在一起的温度,似乎连他的嘴唇都是冰冷的。
“小米,我就不信,我挑不起你的一点欲望。”他在我颈上大力咬了一口,我痛得大叫起来,使劲推他,两人在床上翻滚着,一起跌到了床下。

他懊丧地坐在地上:“为什么?我有什么不好?难道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上电话里的那个人是谁?他也在这里?”
我的一只脚扭到了,痛得要命,懒得理他。
他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打开门就要往外冲,不料阿明正在门外扫地,不解地看着我俩。郭飞停下脚步,进门后现在才看清他的长相,郭飞有点吃惊。两人大眼对小眼看了一会儿,郭飞用手指着他,头却转向我问:“就是他对不对?倒的确是个好看的小白脸,可惜乡巴佬就是乡巴佬,长得再好身上也一股泥巴味。真没想到你这么没品味,你和他上床会有什么情趣?他懂得怎么让男人得到最大的快感么?”
我面红耳赤,只觉得以后再也没脸在这里待下去了。
郭飞上前推了阿明一把,但他的身高只到阿明的肩膀,阿明纹丝不动。他自知不是对手,就没敢再动手,只是凶神恶煞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我叫阿明,和腾小米差不多年龄。”
“阿明?难道你连姓都没有?阿明这种土得冒泡的名字,走在街上喊一声,能出来十七八个阿明,和叫阿猫阿狗有什么区别?”
“我姓……”
“郭飞,他叫什么和你没关系,虽然他是乡下人,但在我心里你根本比不上他。”我打断阿明的话,这人太老实了,郭飞在想着法羞辱他,他竟然还有问必答。
愤怒使得郭飞的脸近乎扭曲:“好,腾小米,你记得今天的话,以后你就跟着这个乡巴佬过种地吃蕃薯的日子好了,后悔的时候可别来找我!”
“神经病!”我对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一瘸一拐地走到阿明身边:“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他看着我的眼光有点怪异,过了好一会才闷声说了一句:“你身体不舒服还不快去休息,就算年轻也不能太没节制。”
我愣了半晌,反应过来时,垂下眼能看到自己连鼻子都红了:“我、我不是……我只是……我、我只是摔了一跌,没有做什么……”
说到做什么的时候我的声音已经小得像蚊子叫,他倒是看起来很高兴:“你摔到哪了?我帮你擦点药油?”
真是的,听到我受伤用得着表现得这么开心么?
拿来一大瓶药酒,阿明卷起我的裤管,倒上药酒,细心地给我按摩起来,加速药酒的吸收。腿上火辣辣的,这种滚烫的热力渐渐延绵至全身,仿佛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张开,莫明地雀跃不已。
“我身上有泥巴味吗?”可能他也感觉到气氛有点僵硬,就拿自己开起玩笑来。
我心不一焉地笑了一下。
“你不用不好意思,”
他忽然凑到我耳边,呼吸的热气喷在我耳上,吸入我的鼻中,他的气息干净得像刚被阳光晒过:“其实我也是同性恋,所以你不必因为和郭飞的事被我知道而难堪。”
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为什么我身边会出现这么多GAY?难道真像郭飞说的,我很有潜质?
“真的?你是不是为了安慰我才故意这样说的?”我忍不住就把心里的困惑说了出来。
“像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怎么会有那么高的智商?”他笑得诡异。
“你、你偷听我们说话?”
他无辜地摊摊手:“不是我故意要偷听的,这里的房子不隔音,你们又叫得那么大声。”
我咬了咬牙,这个人有时让我觉得高莫测。
他摸摸我的头,也不怕沾我一头的药酒味:“和你开玩笑呢。其实我们家族里不止我一个人喜欢同性,我舅舅也是,他已经和一个男人共同生活十几年了。”
“你家里人也住在这个镇上?”
“不……”他迟疑了一下说:“我是个私生子。”
“对不起。”我只是随口问问,根本没想要让他说出这么隐私的身世来。

他半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微向上翘,他的五官真是完美得像用白玉雕刻出来的一样,谁都会不忍心这样漂亮的脸露出忧伤的表情来。我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他脸上:“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自由自在。”
他转过头来,那么近距离地看着他,我感到目眩神迷。他的眼睛是纯黑色的,黑色浓郁得透出蓝色来,就像是夜色下的大海。
“腾小米!”郭飞的一声断喝破坏了我俩之间渐渐升温的暧昧。
“你、你居然真的和这个乡巴佬……平时装得那么清高,原来是喜欢野趣啊。”他冷笑着拿起刚才落在旅馆的行李:“听说乡下人一年才洗一澡,做之前最好让他先洗洗干净。当然,可能不洗也别有风味。”
“谢谢你的提醒,我懂得怎么样让男人得到最大的快感。”阿明的幽默感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6
郭飞的话,使我心情低落了一阵。我倒不在乎他嘲笑我和一个乡巴佬有什么关系,让我耿耿于怀的是我们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
阿明倒是蛮不在乎,在厨房里用很响的声音唱着一些不成调的山歌。我也挤进厨房看他做饭,总好过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郁闷。
阿明将香菇剪成一条条的,然后把白糖、醋、淀粉、嵌儿粉等绞拌在一起,一边做一边对我说:“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能把香菇做出鳝的味道来,这道菜在素菜谱里是很有名的。”
我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翻动着,他的手指非常优美,十指笔直看不到突出的骨节。大多数人赞美这样的手,都会说这是一双钢琴家的手。
不知道他的腿是不是也这样的修长笔直?
天哪,我对着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这样色情的想法?再下去,我真的要被郭飞影响成一个真正的GAY了。
不过,看过很多旅游传记,旅途中最好的回忆莫过于发展一段艳遇了。抛开一切束缚,和阿明要一段不必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的感情又有何不可?能够遇到一个让自己有好感的男人已经是奇迹了,能够曾经拥有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站在那胡思乱想着,阿明却完全不了解我的想法,还以为我很闷,就提议:“我们来玩脑筋急转弯吧,我出题,你猜对了今晚我做夜宵,猜错了一会儿你洗碗。”
“好啊。”
“有一颗绿豆摔了一跤,你知道它变成什么了吗?”
“扁豆?”
“笨,绿豆摔了一跌后流血了,就变成红豆了。”他自己觉得很好笑地笑起来。
“什么嘛,狗屁不通的道理。”
“拜托,你怎么比我还老土?脑筋急转弯的题目就是这样的。”
“那我来问你,红豆摔了一跌后变成什么了?”我赌气地问。
他摇摇头:“说好了是我出题目的,这就是我要问你的第二个问题,你说是什么?”
“青豆,因为它身上起瘀青了。”这回我可学聪明了。
他摇头:“不对,红的和青的混在一起就变成黑色的了,所以是黑豆。你这么笨,洗碗的时候小心别摔破我的碗。”
“切,这么幼稚的问题,一点不好玩。”
“这么幼稚的你都猜不对,真丢脸哦。”
我一拳就扁在了他下巴上,让你再油嘴滑舌。
我们俩嘻闹着,郭飞带来的不愉快早被我扔到爪哇国去了。
夜时,我打开电脑,开始写一个新的故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火车上相遇,他们来自不同的城市,去往不同的城市。短暂的谈话让他们相见恨晚,然而火车不会停下来,他们的未来将会滑上怎样的轨迹?
一连几天我都在写这个故事,我过着我所向往的生活,窗外有鸟语香,阳光灿烂。当我灵感阻塞时,我就和阿明去附近山上的树林玩。那里的树长得并不茂密,晚上走在里面看得到天上的星,但又在树枝间闪闪烁烁隐隐约约的。越往里走越是吵闹,虫子叫,鸟叫。在迷朦的月光下,站在悬崖边对着山谷狂吼然后听自己回音,感觉爽极了。

平时我不出自己的房间,阿明不会来打扰我。他总是悠闲地看书看报,也不知在看些什么。有一我甚至看到他在看一本全英文的书,我问他看得懂吗,他说里面的图片很好看。
他是个温柔体贴的人,除非我讲,不会问我写了些什么。他每天在固定的时间默默地做好饭菜,吃饭的时候不断给我夹菜,说脑力劳动者要不断补充能量才能避免脑部缺氧。
我每天都能写大约五千字左右,但是当我写到五万多字时,遇到了瓶颈,我写不下去了。我希望能给文章里的主人公里安排一个幸福的结局,可我又总认为这样完美的爱情是不可能存在的。我自相矛盾着,不知道下一步怎么样去安排他们的命运。如同我不可预知自己的命运,淡淡地茫然着。
我问阿明:“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
他认真地说:“当然有,也许你没有遇到过,但不表示不存在。”
但他的话并不可信,他看电视都看傻了,很有可能沉溺在虚幻的事物中。他不但看新闻,连琼瑶电视剧都照看不误,每当我在旁边对他极度的投入表示极端不屑时,他会理直气壮告诉我:“我以前从来不看电视,因为要读书,家里人不让看,现在当然要好好地补看回来。”
电视里的女主持人开始播报最新的新闻:“白龙企业董事长龙云龙已经决定明年和她的美国籍恋人贺杰正式结婚,并从此退出商界,将公司内一切事务全权交给长子贺嘉明。贺嘉明去年年末刚从国外学成回来,他是法律和经济的双硕士生,精通十个国家的语言,各方面都非常优秀,传言极有可能将来会接手神龙集团。”
“怎么会这样?”阿明扬起双眉,真是少见多怪,虽然龙云龙这个年龄才结婚的确是奇怪了点。她与贺杰已经生了好几个孩子了,可是她生性喜欢自由一直不肯结婚,上层社会的人思想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理解的。
我对商场上的事一向不感兴趣,但龙家实在太有名了,不管何种媒体,不管是财经时尚还是八卦版的,只要与龙家有关的事肯定是头条,所以很多细枝末节我还是知道一点的。神龙集团是跨国大财团,董事长叫龙雪龙,他的哥哥龙雨龙和姐姐龙云龙各掌管一家分部青龙企业和白龙企业。
因为龙雪龙是同性恋,没有子嗣,而且一直声称四十岁就退休,所以大家都很关心谁会成为他的接班人。我很佩服他有勇气向全世界公开他的另类爱情,当然,以龙家的财势,谁要是敢在他面前有一点岐视的意思,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拥有太多的人是不在乎失去一点的,不像我,拥有的东西已经太少,自然会害怕连人前的自尊也失掉了。
贺嘉明?这个名字好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7
和阿明熟了以后,我常会问一些挺幼稚的问题。
“阿明,你说我这人是对男生的吸引力大还是对女生的吸引力大?”
他瞅瞅我:“对我蛮有吸引力的,你长得太一本正劲,看着挺想欺负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切,这么说我已经吸引住你了?”
“是呀,我对你一见钟情。”半真半假的腔调。
我从鼻子里哼了声:“别做梦了,我要是真喜欢男人了,也得找个有钱男人。”
“呵,现在的时代真不同了,连男人也开始傍大款了。”
“废话,同性恋的生活已经够艰难的了。如果没有大房子名牌汽车,心理怎么平衡?”
“房子我这里有的是呀,我们这个镇绕着走一圈用不了一个小时,汽车派不上用。”
“你这种不赚钱的旅馆,搞不好哪一天就破产关门大吉,到时候只能流浪街头。”
“我算过命的,一辈子都会衣食不缺。”
“是呀,破衣馊食,你自然不会缺,不过要你再多养一个就没能耐了。”
“小米,你不愧是作家,口才真好,我投降!”他举起双手。
其实,平时我很少说话的,在他面前我才会如此的能言善辩。我们俩就像两种化学元素,溶合在一起就会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了,我想找一场爱情,那种在电视上看到的无论贫穷疾病都在一起的爱情。哪怕只是一个假象,我也想能看到一,就如同美丽的海市蜃楼,即使虚幻,能看到何尝不是一种缘份。
我不像了我自己。
我喜欢这样。
我要放纵自己,做以前从来不敢做的事。

我想学着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勇于抉择勇于面对勇于承担。
不过天总是不肯从人愿的。
郭飞又打了电话来,他说既然我那么讨厌他,他会永远地消失。说着就挂了电话。
他的话模棱两可,让我不安。什么叫“永远地消失”?难道他想做什么傻事?他要真出点事我也会挺麻烦的,搞不好还真上了报纸头条,标题是“某记者为某同性恋人殉情”,我可不想这样成名。
我打电话找郭飞,他的手机关机,家里也没人接。打到他们单位,说他正在休假,没有上班。
我不安了,我不想背负起一些得承受一辈子的罪名。连着几天我都失眠,听到电话响都会让我心惊肉跳,生怕有人来告诉我一些不好的消息。
我的变化阿明都看在眼里,他的眉宇间常会出现若有所思的神情。我有点心虚,虽然他并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只不过是扶风镇的一个过客,我们心里都有过一点想法,只可惜谁都没勇气说出来。
这晚我非让阿明开了一瓶啤酒,阿明没有吃菜,一直给自己灌酒。他是不是有了预感?我已经决定回家去了,我要尽可能地找到郭飞,总是提心吊担太难受了。
“小米,”阿明低沉的声音充满磁性:“有句话我一定要告诉你。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被你吸引了,我一直在默默地关注你……”
“傻瓜,你住在这个封闭的小镇很少看到外人,所以才会特别留意我这个外乡人。”突如其来的表白,却又在意料之中,我心跳得快超速从喉咙里冲出来了,但还是装作很理智地替他分析。
他微微一笑:“小米,你太冷静了,这使你有时候显得无情。但我知道,你的外表像一块冰,内心却燃着一把火。”
“切,说得好像你和我很熟,很了解我似的。”
他贴过来,吻住了我喋喋不休的嘴。他的吻技就算称不上高超也绝对不是青涩的,我很快地就已经吞咽下他的不少口水,差点没呛到。感觉和郭飞接吻很不同,我脑袋里晕晕的。当他的手不老实地伸进衣服来摸我时,我浑身酥麻地在他怀里扭动着。
8
火焰一旦被点燃,就难以熄灭,哪怕明知玩火会自焚。
不记得我们俩是怎么样从前厅纠缠着到阿明房间里的,我发现在床上,他其实有点霸道,不但强势地占着主导地位,而且几乎没做什么前戏就进入了我。虽然借着体液的润滑,我不觉得很痛,可是他实在太大了,到了里面还在膨胀。随着越来越快的抽动,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在了一块。我在他身下呻吟着,迷乱得让自己陌生。当他的体液射在我身体里时,我像是腾云驾雾一般,有种飞翔的失重感。
这是一个留念,我对自己说,这一辈子我只疯狂这一。回去后,我还是要找个女人结婚生子的。我们现在,不过是一场如同电脑游戏般的虚拟,不管玩出多么精彩的情节,关闭电脑后就GAMEOVER了。
当激情过后,我喘着气躺在阿明身边,他说了句很煞风景的话:“小米,你好像有点冷感。”
虽然我不是女人,不用在初夜后细心哄着疼爱,可第一和男人做爱,给我这样一个没面子的回忆,也太不留情面了。也许他认为我们还会有很长的将来,对我而言,每一分秒都是倒计时,我想和他好好地过。
“那是你技艺太差。”我郁闷地回敬。
他支起上半身,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脊背,另一只手还在挑逗我胸前的红蕊:“因为我是第一,以后多做几一定会让你变得热情如火。”
恶寒。
“我才不相信你是第一。”
“真的,这有什么可骗人的?我从小就决定把我的第一留给我的初恋情人。”他低下头在我胸前咬了一口:“我要再多练习几……”
长夜漫漫无眠。
第二天,我上火车时阿明还在睡觉。我没有多看他一眼没有回头一步,我怕我会舍不得。不知道他醒来以后会怎么想,可能会认为我玩弄了他的感情。
又回到了熟悉的十七楼,睡在熟悉的床上,似乎我只是做了一场梦,不曾真的去过扶风镇,不曾真的认识一个叫阿明的男子。阿明,他全名叫什么,在哪里出生,生日是几号,去哪里打过工,我全然不知,也再没必要了解。梦里认识的人,总是无名无姓来无踪去无影的。真实的生活还在继续,再美的梦也不得不醒来。一回到家里,就有亲戚给我安排了新的相亲。这也没什么不好,认识了阿明以后,我已经不习惯一个人的孤单了。
这一是个成熟的女人,叫岑焱,自己开了家广告公司。她表示很欣赏我的个性,将来我可以去她的公司帮忙做文案。广告文案一直是我向往的工作,与文字有关,能够表现自己的想像和创造力,这实在是个很大的诱惑。
我们在五星级的白龙饭店吃饭,她说她请客,帐单她的公司可以报销。这让我觉得我也是她的客户之一,正在等待她的审查,然后考虑签不签合作合同。
才没讲几句话,有几个人经过我们这桌:“哟,岑焱?在约会呢?又交新男朋友了?”

岑焱有点尴尬,她当然不肯让人知道她正在相亲:“这是腾小米,我在工作中认识的一个朋友,今天正好遇到就让他陪我吃饭。”
“是吗?那正好,大家一起吃,热热闹闹地多好。”那些人大大咧咧地在旁边坐下聊起天来。
“真是奇怪了,白龙企业不是明年就要交给贺嘉明了?怎么他回国后一直就没有出现?会不会另有隐情?”
“可能为了神龙集团的继承权,他是混血儿,又不姓龙,神龙集团只怕是要交给龙家老大的两个儿子的,搞不好现在已经开始龙争虎斗了。”
“龙雨龙的两个孩子都很老实,真要争起来我看抢不过他。”岑焱说。
有人耶揄道:“龙家的男人都又帅又有钱,岑焱你反正还是单身,不如找机会认识一下贺嘉明这位限量发行的钻石王老五?”
“我哪有机会认识这种大人物啊?”
“年底白龙企业会召开贺新年酒会,贺嘉明一定会出现。”
本来我正听得昏昏欲睡,眼皮忽然开始狂跳。我想起来了,贺嘉明,我的小学同桌就叫贺嘉明。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他只上到三年级就转学了,听说去了国外。我对他的印象很刻,他的皮肤很白,脑袋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双颊鼓鼓的,有点婴儿肥,相当可爱。当然我那时还没什么审美观念,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他非常有用。读书的时候,我又笨又懒,每劳作课老师教我们做的模型我都不会做,而他却一学就会,所以我的全部都是由他代做的。他的成绩也好,每都是全校第一名,我顺利成章地抄了他的作业又抄他的考卷。他很乖,不管我要他做什么都会答应。有一学校厕所里只有我们两人,我一时兴起非要看他的小鸡鸡,结果他让我又捏又摸了好长时间。不知道被现在的记者知道了,会不会成为一个八卦?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只过了三年,以后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好孩子,也难怪我对他念念不忘。

9
女老板开车送我回家时一再向我道歉,今天的约会被破坏了。其实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无所谓的,我的心起过一涟漪已经是难得,不会再起什么波涛了。我现在只想要找个结婚对象,要求不高,还过得去就可以了。
郭飞还是沓无音讯,不回家也不上班。我在他家门上贴了纸条,给他的手机留言,我甚至想过去报警,但连他的家人都不急我又以什么身份去呢?也许他的家人根本就知道他的下落,只是不肯告诉我罢了。
为了弥补上一的约会,女老板又约我在白龙饭店开了个包厢,点了两份鲍鱼一瓶红酒。她很喜欢在白龙饭店吃饭,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服务员拿酒进来时,我怔在了那:“阿明?”
真的是阿明,他穿着饭店服务员的制服,左胸前还别着名字牌:“范明”。
原来他姓范。
他激动地差点摔了手上的瓶子:“小米,我总算找到你了。我按你登记的身份证地址去过你家,谁知道你已经搬走了。”
“你怎么来这里了?你的旅馆不是没人了?”我说不清是惊是喜,忽然很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以为可以平静下来的生活,在重逢的第一眼又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我是来找你的呀,旅馆我卖给别人了。”
他何苦为我做这么大的牺牲,没有了旅馆维生,假如他找不到我,以后要怎么生活下去?
岑焱被晾在一边不高兴了:“小米,你的朋友正在上班时间不能和熟人聊天,要是经理看到恐怕会炒他的鱿鱼的。”
她又不是经理,干什么这么严肃?
结果,我们的约会又不欢而散,因为阿明要和我回十七楼,他说饭店的集体宿舍就像难民营似的。我是他在城里唯一的朋友,他不说我也应该收留他的。
一进门,阿明把自己整个人摔在床上,惬意被弹簧床小小地弹起来一下:“你的狗窝挺不错,比我想像的整洁多了。”
“喂,我住你旅馆时可是交钱的,你好意思在这里白吃白住?”我故意说。
“我会努力赚钱的,养老婆是男人的天职。”他洋洋得意。
“别臭美了,谁是你老婆?你是我老婆还差不多。”
“你长得这么粉嫩,不当老婆被我疼岂不是可惜了?我会跟着你,看管你,免得你红杏出墙。”他在床上坐起,伸手将站在面前的我一揽,把头埋进我的小腹:“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我知道你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小镇,不管你想去哪我都愿意陪着你……小米,我爱你……”

“肉麻,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我转开头,怕他看到我的表情。我想笑,却又想哭。
他抬起头,色迷迷地仰望着我,将我拽进他怀里:“真的是全身?让我来检查一下!”
“你这个混蛋……唔……嗯……”
于是,阿明入住的第一天先彻底了解了一下我的床的性能。在接下去的日子里,他把我屋里为数不多的宝贝都翻出来研究一番。包括我小时候的照片,我收藏的蔡志忠的漫画书,我电脑上下载的游戏,还有我内裤的尺寸。总之继身体的亲密接触后,我在面前已经越来越少秘密。他还看了我在扶风镇就开始写,却永远也写不出结局的那篇小说,然后很肯定地说:“他们一定能在一起,只要他肯坚持,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我觉得他思想太单纯了。
因为阿明的到来,我不再看那些你侬我侬的肥皂剧,开始关注烹饪节目。以前我只吃速食食品,阿明来了后,家务他全包了,让我很过意不去,决定学做几个小菜慰劳一下他。
信箱里的超市优惠广告我也不再随手扔掉,夏天快到了,我想给阿明买几件好看又便宜的新衣服。
岑焱约了我几我都推辞了,后来她使出了杀手锏,说有位大公司的董事长了一大笔钱在一份报纸上买了一整面版面,想让我帮他代笔写文章,讲述他的奋斗史发家迹。
这种代笔也就是所谓的“枪手”,很多作家都是靠当枪手起家的。给商人作宣传只是小CASE,有些书卖得很好的名作家怕黄菜一凉就没钱赚了,趁着当红拼命出书,其实那些书一半是找枪手写的。当然,这些内幕出版商都知道,如果哪位枪手代写的小说都特别受好评的话,出版商就会考虑捧新人给机会出书。
可以说,当枪手也是当作家的途径的一种,虽然是邪门弯道,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很多有着作家梦却穷困潦倒的人还是甘愿一试的。这就像武侠小说,练正派武功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来修炼,可是一旦得到旁门左道的秘籍,几个月就成为了武林至尊。

1
我没有立刻给岑焱答复,想和阿明商量一下。平日里忘记让他留饭店电话号码给我了,只好去查号台查了一下。
“你好,我找范明。”电话接通时才想到,阿明从事的是服务业,规章制度很严,不知道会不会给他添麻烦。
“范明?他请了假,很长时间没来上班了。”听电话里的人的语气,我能想像他正坐在椅子上,双腿搁在桌子上,一边剔牙一边接电话的模样。
怎么可能?他明明刚才才出门去上班,难道他在骗我?不会的,前几天他拿了几百元钱回家说发工资了,他在这里举目无亲,不上班哪来的钱?总不会是偷来的。
“你们这有几个叫阿明的?”很可能他有个同名同姓的同事,因为他去上班的时间不长,所以别人对他不熟悉。
“阿明?很多啊,李大明,张光明,还有董事长的儿子叫贺嘉明,你不会是找他吧?”那人不耐烦了。
哼,贺嘉明有什么了不起?说不定还真是我的小学同学呢。
正要扔掉电话,那人忽然叫了一声:“等一下,范明来接电话了。”
刚才不是还说范明在请长假?这家饭店怎么会有这种搭错筋的员工?
电话里果然传来阿明熟悉温暖的声音:“怎么了?小米,出什么事了?”
“有件事我想问一下你。”我简单讲了一下。
“如果你想尝试一下的话我一定会支持你,如果见了面后觉得不开心就别做了,我相信以你的才能有的是机会。”
呵呵,说得我心里甜甜的。
我小声问:“阿明,刚才那人是你的上司?我打电话给你他会不会生气?那人挺凶的。”
阿明笑起来:“不是我的上司,同事们都很友善,没关系的。”
晚上阿明拿回家一只手机,说是同事转让给他的,二手货,才一百元钱,让我以后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找到他。
见面的董事长叫成启,三十多岁,自称是白龙企业下属的一家公司的董事长。席间他夸夸其谈发家史,说当初是怎样的历经曲折磨难,其过程和电影故事有的一比。
岑焱上洗手间时,成启作和蔼可亲状望着我:“我看你的文章就知道你长得不错,果然比我想像的还好。”

我了然于心,一手油腻地往他西装上一拍:“你真有眼光。”
唉,西装的假肩太厚,拍起来质感不好。
“文人其实也是商人,只不过卖的不是商品而是文章。像你这样的人赚钱应该可以更容易,用不着那么辛苦。呵呵呵,我知道你缺钱,而我有的是钱却找不到帮我钱的人。”
成启的脸上有不少疙瘩,肌肉又很松驰,笑起来的时候那些疙瘩挤在一起,看得我反胃:“你错了,我并不缺钱,我这种人天生命贱,容易养活,不需要锦衣玉食也照样会活得开心。”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可以来找我,我随时欢迎你。”
这时岑焱回来了,我们没有再谈起那件事。
晚上我把这事告诉阿明,他一脸忧郁地望着我,就好像我已经做了多对不起他的事似的。我这人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阿明这种表情,一看到他这种表情就觉得他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听他的话。
“你干什么呀?我又没答应他。”我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
“我只是在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假如我有钱又有势,就能帮你轻易实现梦想。”
“开玩笑,别把我说得那么伟大,我可不是什么有鸿图大志的人。”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没什么可太在意的。别想这些了,我们去转角那条街吃夜宵好不好?”
转角有一条不宽的街,因为附近有一座学校,白天晚上都有学生上课,所以街上的小吃业特别发达。有一种流动手推车,做成木头房子的模样,专门卖煲类。我和阿明一人叫了一个牛腩粉丝煲,份量很足的牛腩和粉丝,还加了苟杞子、辣椒、细海带丝,吃得我们通体酣畅。然后又一起溜达到铁板烤的小摊旁,一人各要了一串里脊肉、鱿鱼和鸡心,吃得满嘴都是油,只才心满意足地回家去。
就算不富裕,也可以过得很快乐。

11
有一种电脑游戏叫打田鼠,如果放任田鼠存在不把它消灭,它就会殖,越来越多,最后屏幕上全是田鼠在窜来窜去,看得人汗毛直竖。
思考了一晚上后,我打电话约成启出来见面,
“你终于想明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相信你一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成启摸着我的手:“写文章的人的手就是不一样,这么柔软。”
“成先生,我想你误会了……”
正要解释,包厢门开了,服务生送水果进来。这不是阿明么?他什么时候跳槽来KTV工作了?阿明就像没看到我一样,漠无表情地进来,漠无表情地出去。
成启给我递了块我看不出是什么的水果:“尝尝这个,外国进口的。”
我咬了一口,一下子吐了出来,这是什么味道?已经烂掉了。
成启见此也尝了一下,立刻喊人:“怎么会是这种味道?你们这是什么服务质量?”
阿明还是一张扑克脸:“就是这种味道,没错的。”
“什么没错?你们经理呢?”也许正是高锋时间,工作人员忙得来不及应付我们,成启的嗓门很大,却不见有人进来理这件事。
阿明找一份工作不容易,何况他赚的钱我也有份的,我忙息事宁人地劝成启:“算了,可能他没发现水果变质了,又不是故意的,别为难人了。”
“他既然做了这份工作,拿了薪水,就不应该犯这种错误!”成启义正言辞地教训。
我心中一阵苦涩,阿明拿的薪水,辛苦一个月恐怕大启一天就赚到了。钱真是个好东西,有了钱就有了尊严,就可以理直气壮高高在上地去教育别人。就像歌里唱的:“有些人得到太多,有些人一无所有。”
令人作呕的余味还留在口中,我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成启忙追过来:“怎么走了?我们的话还没说完……”

阿明堵住他:“你还没结帐。”
我转过身去看着他俩,我知道阿明以为我最终答应了成启,所以吃醋拿坏水果整成启,他怎么可以这样不相信我?
我很平静地一字一句地说:“成先生,我今天找你出来是要告诉你,你的建议我不接受,你的那篇文章恐怕我也没有能力写,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成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我没去看阿明,快步走到室外。外面的空气很清新,我呼吸了一口。我只想走我的路,不管别的路上有多么美丽的风景都不为之所动,因为它们到不了我想去的目的地。
“别哭了。”阿明在身后说。
“我没有哭。”我这样说的时候才发现我哭了,幸好夜有点黑,没有路人看清我的眼泪:“上班时间你怎么可以跑出来?”
“小米,我没有不信任你。同样的,你可以不信任任何人,但一定要信任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我想冷笑,我想说我写的小说都没有这样煽情,太老土了,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趴在他肩上哭得更厉害,我一边哭一边想,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哭了,差点以为自己的泪腺已经干竭了,原来眼泪只是藏得太了。
“腾小米,很久不见呀。”
我红肿着双眼,不敢抬起头被别人看到这副丑样子。但我听出那是郭飞的声音,很是趾高气扬,最近应该混得不错。
“你去哪了?”阿明问:“你知不知道小米一直在倒找你,担心你出什么事。”
“别傻了,难道我郭飞真会为了这种一无是的人而自寻短见?告诉你们,其实成启是我的新情人,是我让他通过岑焱去找腾小米的。今天我就是要来看个清楚,他那副自命清高的骨子里究竟藏着怎么样卑鄙的灵魂。”
我的确是太傻了,这个世界谁没有谁都不会活不下去,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今天他是想来看我笑话的,可惜要失望了,我擦干眼泪面对着他,正要说话,成启走了出来,对郭飞耳语了几句。郭飞脸色大变,往地上啐了一口:“呸,又要作婊子,又要立牌坊。腾小米,你就和这穷小子继续慢慢熬着,要是哪一天你熬不住了,我可以介绍你去GAY吧坐台,保证你会赚很多钱,多到这小子数都数不清……”
“咚”的一声,我还没看清阿明是怎么出手的,他已经一拳将郭飞打倒在地。
成启果然见多识广,立刻掏出手机报警:“你居然敢打我的人,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一定会找律师告得你坐牢的!”
12
这晚我陪阿明在警局度过,成启打了很多电话,听他喊的那些称号都挺大的。郭飞去了医院一趟,拿回来一张夸张的检查报告,说他多受伤,还是内伤,明显是假的。我被他们吓着了,万一他们夸大事实真把阿明抓去坐牢可怎么办?阿明是为了我才离开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镇,我不想害他的一生都烙上污点。
阿明握着我的手:“放心,没事的。就算坐牢你也会等我出来的对不对?”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过了五分钟,警察就说阿明可以走了。成启忿忿不平地说要找他们上司,却没人正眼瞧他一眼。
回家后,我们疯狂地接吻做爱。就仿佛彼此是失而复得的,真希望就此将两个化作一个,可以永不分离。
就算只是一个游戏,慢慢地一又一地投入感情,也会欲罢不能。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爱上阿明的,只是在突然间发觉,我已经爱上了他。
我俩躺在床上,头挨着头,就像两只小猫彼此磨擦着。
“你什么时候换了工作?”
“你说KTV?我只是在那里兼职。”
没想到阿明一天要打两份工,我很惭愧自己对他的不关心。
“你不用这样辛苦,我们现在的收入两个人过普通日子还是过得去的。”
“没事,那份兼职是计时的,想做了就去做,很轻松的。”
“反正你答应我,不准瞒着我自己吃苦。”我把头埋进他的胸膛:“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不需要你回报我什么,你不必不安。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你什么时候生日?”
“我生日早着呢,今天是七夕,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中国的情人节。”
我赶紧往窗外看去,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开始下起了小雨。不知道牛郎织女今夜能不能相会,希望这场雨不是他们的眼泪。如果我最终无法得到幸福,但愿他们能幸福,所有天下有情人能幸福。
牛郎与织女,至少还有天荒地老的一年一。
换季大减价的时候,我买了两件有水印细纹的衬衫,一件是绿的,一件是淡绿的,有点像情侣衫,但走在一起又不会显得唐突。开始我怕颜色俗了点,没想到他配上黑色的长裤非常帅。
我想给他买很多很多东西,即使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也希望他看到这些东西能想起我,不会忘记我。如果我离开了他,他会不会也像郭飞一样,很快就有了新恋人?
一天午休的时候,郭飞打电话到公司来,约我在一家很高档的西餐厅见面,我怕他纠缠不清,不想在公司和他吵架就答应了。
西餐厅里一杯咖啡二百多元,我实在喝不出和速溶咖啡的区别。郭飞很讲究情调,当然,要是我有钱我也可以变得更有情调。
他又换发型了,还染成了艳红,挺得意地对我说:“前两天成启带我去法国玩了一趟,我靠,那边的名牌真是多,我买了整整两箱的东西空运回来,差点要被当成走私了的。不过成启有钱有势,有他在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和他在一起的感觉真爽。”
我平静地盯着他惹眼的头发:“你没看电视上说?染这个颜色的头发是最容易得皮肤癌的。”
“啊?”他大惊失色,“那怎么办?我了很多钱的呀。”
我知道他找我出来只是为了向我吹噱找了个阔佬男友,生活比我过得好多了。我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正好看到阿明走过。
奇怪,他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难道送外卖?可是他身边还跟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对他的态度很礼貌,难道他也傍上有钱人有了新欢?
“阿明!“我刻不容缓地跑出去:“你今天没去上班?”
他看到我愣了愣,然后解释:“我送外卖,这么巧遇到了余经理,就和他聊了几句。余经理是位旅游爱好者,去过扶风镇,你走后他是我旅馆的第二位客人。是不是?余经理?”
“是是是!”余经理忙不迭地说。
我半信半疑,直觉告诉我他的话有点牵强,但又找不到什么漏洞。而且我相信阿明的人品,他总是那么恬淡从容,不像是贪慕虚荣的人。
余经理很快向我们告辞了,郭飞走出来鄙视地说:“乡巴佬,什么余经理,那可是白龙企业的秘书长,连别人的头衔都搞不清楚。”
阿明耸耸肩:“是吗?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管他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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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耽美文的时候一定要听男性歌手的歌,而且是声音很有男人味的那种,比如阿杜,周传雄之类的,会特别有感觉,呵呵。

13
新的楼房终于盖好了,为了避免电梯坏掉时老人家爬楼梯太累,我们选在了三楼,底层是两层高的沿街商业用房,开了一些服装专卖店、小超市和咖啡吧,所以我们其实相当于住在五楼。
妈妈打电话来和我谈装修的事,我正在洗澡,电话是阿明接的。
“小米在洗澡啊?那不用叫他了,一会儿我再打过来。你是哪位啊?”妈妈问。
“我是小米的室友,和他分摊房租的。”

“是吗?那么小的房子要挤两个人?真是可怜。这孩子不会做饭又不会洗衣服,我们真担心他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过。”
我在腰上披了块浴巾就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从阿明手里抢过电话。刚和阿明做完爱,而且阿明又是第一和妈妈说话,虽然隔着电话,而且我妈完全不知情,但我就是很心虚。嗓子发干,额头冒汗,简直好像是和阿明在床上被人撞见似的。
“小米,你有空的时候多跑几家装修公司,货比三家不吃亏。”
“嗯,我知道了,放心吧。”
“哎呀,你这孩子一向迷迷糊糊的,让我怎么放心?”
阿明一边偷听我们的谈话,一边闷笑,手还不老实地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放下电话后,他从背后搂住我的腰说:“我认识一个朋友在装修公司工作,价格实惠效果也很好,不如介绍给你认识?”
“那太好了,我最怕的是用质量有问题的材料以充好,既然是熟人就能有保证了。谢谢你,阿明。”
“我怎么舍得让老婆太累呢?而且就当是送给岳父岳母的一份见面礼,让他们对我印象好点。”
“别乱说,他们要是知道了我们的事,我还会有活路?”
“难道你一辈子不让他们知道?和我在一起就这么丢脸?”听得出他很不开心。
“说真的,我会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已经让自己觉得很疯狂了。”
“你还嫌和我在一起时间太长了?是不是想快点我分手啊?”他暴躁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不爱你,只是人言可畏……”我也慌乱了,即不想让他伤心,又不敢给他太大希望。
“我知道,爱情对你而言可有可无,你对什么都无所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倒底想要什么。”
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了解我。
他扭转我的身子让我对着他,摇着我的双肩说:“你是个男人,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兴许我们真的有机会一辈子在一起?”
“我不想要这样的机会,很辛苦很痛苦得到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了呢?付出的远比得到的要多得多。”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为什么要想得那么远那么多?我不想去面对这些困惑。
第二天阿明做好了饭菜放在桌上,却没理睬我。每都是这样,谈到我们感情的未来,我总是敷衍,他总是生气。
我心虚地主动和他搭讪:“阿明,你做的咖喱饭真好吃。”
“是吗?”他冷着脸,我悻悻然地去上班了。
虽然如此,阿明还是没有失言,介绍了装修公司给我,竟然还是一家名气不小的公司,价格却便宜得不得了,说是正好现在在搞大优惠活动。这让我觉得他与那位朋友关系一定不浅,难道他真的四留情?
他还是阴沉沉的,我问一句他就答一句,我不说话他也不开口。
为了结束冷战,晚上我主动地勾引他,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心想他总不能违背男性的本能继续对我无动于衷。没料到,他没多看一眼,将我往边上一推:“别闹了,我很累。”
“阿明,我知道你在生气,是我不好,你别再不理我了。”
“我没有生气。”他放柔语气:“只是听到你说那些话,心里有点难过。”
“让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也许以后我的性格会变得更像个男人,会和你一起站出来面对一切。再等等吧,我现在还不够成熟。”
“小傻瓜,我不要你和我一起站出来面对什么,什么困难我都会帮你解决的,你不用担心。我最近只是很累,因为家里打电话来告诉我出了一点事,心里觉得很烦。”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还是第一听他说到家里的事。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个我从小就认识的人非常讨厌我,最近放出话来要我立刻回家去,他要向我挑战。”他抱住我:“这世界上无聊的人真是不少,总也不得清静。小时候听过一个童话,全世界只剩下小男孩一个人,于是他尽情地用银行里的钱吃商店里的东西。若真能为所欲为那么一天,一定很幸福。”

“但只剩下一个人的话钱还有什么用?食品过期后也没人生产出新的了。”
“嗯,我不要一个人,我要你陪在我身边。我们找一套最合你心意的别墅,别墅前有个很大的园。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晚上没有电可以点蜡烛,自来水没有了但超市里有的是矿泉水……”
我听着听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日醒来时他已经不在了,大概轮到上早班。在饭店工作时间长薪水少,又不自由。找时间和他说一下,要是他不喜欢不如别干了。反正钱省着点也够用,慢慢看有没有合适一点的工作。
下班的时候老总说以后工作卡上的照片要换成数码照片了,让我们都留下来照相,结果我晚了一个小时才到家。
阿明不在家,可能去做兼职了。他好像应该很忙,可是每当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又总是会出现在面前,有时候觉得他简直挺神的。
时钟敲了十二下后我才发现不对劲,他从来不会这么晚回家的,就算偶尔有事也一定会打电话回来的。
我连忙拨他的手机,手机里是一位小姐机械的声音:“对不起,该用户已经停机。”
我的手颤了颤,电话掉在地上摔裂了。
1
阿明走了,就像我曾经做过的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就是因果报应。
我才明白,你很在乎的一个人没有交待就消失了,那种感觉有多么差劲。郭飞失踪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愧疚。而现在,万千滋味在心头,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人生走到了绝路上,不知道再怎么走下去。
我知道,他在怪我的犹豫不决,怪我不肯给他一个未来。哀莫过于心死,也许他的心已经死了。他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洒脱,他也会受到伤害,我一句无情的话足以让他心灰意冷,因为他爱我。
他一直都默默地照顾着我,没有人会比他对我更好了。
从来我只想过有一天我会放弃他,却没想到被放弃的那个竟是我。他讲了那个童话,然后扔下了我,于是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真的做什么都不会快乐。
不管他去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他。
辗转反侧一夜后,我终于熬到了天亮。我叫了计程车赶去白龙饭店,希望他还在那里工作。
“你找范明?等一下。”一个领班模样的男人说。
幸好。
我要和他说,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一个矮胖的男人走出来,打量了我一下:“我就是范明,你找我什么事?我不认识你。”
“你是范明?”我皱起眉:“我找的不是你,是另一个范明。”
领班在旁边说:“我们这只有一个范明,他前些日子请了长假,昨天才回来上班的。”
“不可能的,上我打电话来有人接听后帮我找过那个范明,那个人呢?”
“哪个人?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我确实看到阿明在这里做服务员的呀,而且我打电话来他也确实在,怎么可能会没有这个人?总不会他是男版狐仙,游戏人间一趟然后飘然而去,顺便消除了这里所有人的记忆?
我又去问了装修公司的人,他们说阿明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反正转了很多层关系,搞不清楚最开始的委托倒底是谁。
没有办法,我只有去抚风镇了。
小镇宁静依然,似乎世间的一切都会稍纵即逝,只有小镇是恒久不变的。

站在熟悉的门前,招牌却已经换成了“抚风旅馆”。收银台后坐着的是位大姐,诧异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我:“你住店?”
“请问阿明有没有回来过?”
“阿明?哦,你是说这里以前的老板?他走了,把旅馆转给了我。”
“他没有回来过?他不是这里的人吗?”
“不是,他来这个镇的时间不长,我们对他都不太了解。”
阿明一直在误导我,他总是一副好像很熟悉这个小镇的样子,我以为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原来我一点不了解他,也许因为他说爱我,我就莫明其妙地被感动了。也许一开始他就是在耍着我玩,他本来就是要离开的。他可能真的不叫范明,甚至不叫阿明,他对我说的很多话都是假话。
我很愤怒。
走出小镇,随身CD里刘德华正在唱:“我想我不够爱你,我不曾忘了自己……”
我闭上眼睛,任音乐流趟过全身心。
睁开眼,这个世界依然美丽得苍凉。
回到公司时,我才发觉自己已经旷工多日。
公司老总用不熟练的国语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当初为了让我得到这份工作,我家里人了多大的心血与努力,多少人想进这家公司都进不来呀。
我站在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皮椅上的老总,冷漠不屑地说:“我现在就辞职,让想进来的人来好了,这种鬼地方我多待一秒都觉得讨厌恶心。”
他目瞪口呆地瞅着我,好像看着外星人一样。
我大踏步地走出公司,风衣的下摆扬起来,让我联想到电影里的江湖老大,多么有气魄。
我自由了。
我已经失去了生命最重要的东西,再没有什么舍不得放弃了。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好好地为自己活一。
自由的日子百无聊赖,我足不出户,一天睡十几个小时,睡醒了就吃饭了,吃饱了又犯困。
泡了一碗方便面,我蓬头垢面地边吃面边看电视。电视上那个男人真是坏,就这样抛弃了那个女人,女人就是傻,还那么痴心妄想。我就不同,我是男人,拿得起放得下。
电话又响了,我有气无力地拎起来:“喂?”
“喂……小米……”
很熟悉的声音,年轻而成熟,习惯每一个字都发音标准咬字清晰,常被我嘲笑更像是一个中文熟练的外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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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阿明?你在哪?你马上给我回来,不然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的鼻子酸酸的,想对他破口大骂,却只觉得自己再大声一点,眼泪就会受到惊吓跑出来。
“小米,对不起,我很想回来,可是没办法……”
他的话让我所有的委屈破闸而出:“没办法?什么叫没办法?既然你不回来,还打电话给我做什么?你干什么要这样耍我?给我希望然后看我失望,很好玩是不是?”
“你误会了,我不是不要你了,实在是……”他的声音变轻,似乎很疲惫。
“我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话了!你所有的话都是谎言!包括你的名字,你来自哪里,说不定你是个在逃的逃犯,你那张脸也许整过容,连样子都是假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一下子有了这么多奇思妙想,可能最近看太多外国警匪片了。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说:“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你解释,也不想知道。从今往后,我走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电话里忽然一阵杂音,有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了一句:“时间到了!”
阿明没有再说话,那个陌生的声音接过了电话对我说:“你的决定是对的,阿明不会回来了,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要和别人结婚了,没你的份了,哈哈哈哈!”
原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放下电话,我双手握成了拳,指甲直抠进手掌的肉里,却一点也不痛。
我不哭,不哭。一个男人为了另一个男人落泪真是太可笑了,结婚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结婚的。
可是我恨他。
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恨到可以不顾一切,如果让我知道他在哪里,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跑去痛扁他一顿。
我继续吃面,电视上那个女人自杀了。我一定不会自杀,用刀子割得自己全身是血,多么痛又多么难看,我的人生已经够狼狈的了,何苦在世间最后的形象也如此不堪。
吃了面口渴得很,打开冰箱才发现没水了。
稍微打理了一下,我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这回一定要买瓶最大容量的矿泉水,或者索性买台饮水机得了。
几天没出门,街上多了很多警车在巡逻,最近治安很不好么?还没到年关啊。
“小米!”岑焱迎面走来向我打招呼。
“我听说成启居然对你有企图,早就知道他喜欢男人,但没想到他那么过份,你一定是为了这事在生我的气吧。”她和颜悦色地问我。
看着面前艳美的脸,想想其实岑焱真是个挺不错的女人,我当时鬼迷了心窍,才会眼里只看得到阿明一个人,娶老婆能娶到岑焱这样有钱又有貌的算是很不错了。
我们俩肩并肩走在街上,我没话找话说:“怎么今天这么多警车?有大人物要来?”
她小声说:“白龙企业董事长的儿子被绑架了,龙家压住新闻界不肯外泄,不过没有不透风的墙,商界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不敢说出去,你也千万别告诉别人。”
我想把这事告诉她的那个人也一定说过这话。
贺嘉明被绑架了?希望能救得出来,要是撕票就惨了。想想人最重要的还是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也就不会把像我现在心中的痛当回事了。
“对了,”岑焱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年底白龙企业有一个晚会,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男伴?”
我点点头。阳光照着路边大厦的玻璃幕墙,刺眼的光折射进我的眼睛,直刺到我的心上,生痛生痛的。
我去了岑焱的广告公司上班,做文案并没我想像的那样有趣。客户的要求很苛刻,一些我自己非常满意的作品,在他们眼里如同一堆垃圾。他们不需要什么高水平的创意,只需要有商业价值。其实我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傀儡,替那些财大气粗却没什么文化的老板们用精美的文字写出他们粗俗的思想而已。
阿明没有再打电话给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如果他真的想我,就应该来找我。他现在应该正陪着娇妻,想起我顶多会觉得是年少时的一段荒唐。
每一个说爱着我的人,爱我总不如爱他们自己,即使岑焱,我知道也是如此。所以有几她旁敲侧击地表示要与我同居,我总是装聋作哑。也许,我还在等待什么奇迹的出现,虽然明知是那么渺茫。
贺嘉明听说已经救了出来,没受什么虐待,但逃跑的时候手臂上中了一枪。我想过去看望他,只怕他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我这种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十二月了,走在街上,身边都是成群结队欢笑的人,孤独的我显得格外落寞。

16
为了参加白龙企业的晚会,岑焱帮我去礼服店租了一套阿曼尼的西装,她自己也租了一套名贵的晚礼服。租衣服是我很难理解的事,有钱买就买,买不起又何必充阔?
当天到了白龙大厦我才算见识到什麽是真正的豪门。门口停著的车一辆比一辆长,一辆比一辆气派,纵然是不怎麽懂轿车的我,也知道那些车型都是全球限量制造的。

白龙大厦一共有一百层,嵌在楼外墙上的一颗颗装饰物据说是真正的汉白玉,煞是吸引人。一走进旋转门,就有高挑美丽的接待小姐带我们走向电梯。电梯间至少有十几个平方大,又快又稳,一下把我们带到了顶层。门开,两边站了长长一排的人,声音动人地齐声说:“您好,欢迎光临。”
从金色的地毯走进金碧辉煌的宴会厅,电视小说上所谓的金粉世家大富之家根本就不算什麽,这里简直就如皇室一般。空气里满是名牌香水的气味,眼前乱晃著各种宝石在灯光下耀眼的光泽。我虽然装扮一新,却还是自惭形秽。也不知岑焱怎麽搞到请柬的,她显然认识的人不多,也和我一样手足无措地傻站在角落里。
“咦?腾小米?你也会来这种地方?”郭飞穿著一身灰色西装,露出粉色的衬衫领子。他挽著成启的胳膊款款走来,大概因为神龙集团董事长带头,所以下属对於同性恋并不排斥,我已经看到有好几对在那相谈甚欢了。
岑焱看到成启像看到了救星,立刻上前去和他攀谈起来。
郭飞斜著眼打量我:“穿上龙袍倒还真像个太子,你和那个富婆已经定下来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说话别这麽难听。”
“你还是没变,喜欢假清高,和她在一起你不就是为了钱?”
“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像得和你一样。”话虽如此说,但岑焱有钱也的确是我考虑的一个部份。爱一个人只爱对方的灵魂是不可能的,就算自己也未必了解自己的灵魂,又凭什麽要别人来爱呢。
“董事长出来了。”大家的欢呼声打断了我们的争执,一个美丽高贵的女人正从圆形楼梯上走下来,挽著一位相貌不凡金发碧眼的男士的胳膊,他们身後跟著几个年轻人,大家都鼓起掌来。
岑焱回到我身边,悄悄说:“那是龙云龙的未婚夫,龙云龙自由惯了,至今不想结婚,可是孩子却生了好几个,那後面跟著的都是。”
这些上流社会的八卦岑焱已经唠叨过好几遍了,我极力望去,有几个明显是混血儿,有几个却不怎麽明显,但实在看不出有谁比较像贺嘉明的,小孩子长大後外貌的变化是非常大的。
龙云龙开始讲各分公司一年的业绩,表示对大家一年辛劳的感谢,我对这些毫不感兴趣,只觉得室内人太多,空气压抑,很不舒服。我问一位服务生:“露台在哪?”
服务生殷勤地说:“先生,我带您去。”
一想到他可能会向我要小费,我忙不迭地拒绝了。他给我指了一个方向,说门後面是休息室,通往露台。
岑焱正一心一意地听著龙云龙讲话,我没和她说自个走开了。
走到墙边才发现,这里其实不止一扇门,不知道是不是每扇门都通露台?我随手打开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那是间欧洲风格的休息室,壁炉里还燃著火。有个男人躺在长沙发上,闭著眼睛不悦道:“我不是说了不想出去?”
还真是冤家路窄,我蹦了过去,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揪起来:“阿明,你怎麽在这里?”
他好像还没睡醒,懵懵懂懂地看了我一会儿,反问我:“你怎麽在这里?”
阿明穿著一套白色的西装,里面是粉蓝色泛珠光的衬衫领带。西装的颜色和刚才那个服务生的一样,只不过那个人穿著白衬衫,系黑领结。对了,白龙大厦开宴会,一定会调用白龙饭店的服务生,看来他又回白龙饭店工作了,只是没有再来找我。
我很想将那张依旧完美的脸一拳揍扁,可是看他迷迷糊糊的蠢样又於心不忍了。其实他先放弃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不会背负著负心的罪名。
我知道自己很不争气,一看到他,什麽气都没了,还忍不住帮他把头发整理整齐:“你上班时怎麽能偷懒睡觉?要是被经理看到把你辞退了,你拿什麽养新婚妻子?”
“新婚妻子?”他的瞌睡虫总算醒了:“我没有结婚,那那个电话是有人要陷害我……”
“你不要再骗我了,我已经不会怪你了。一直以来只有你为我著想,我也该为你著想了,只要你过得快乐就好……她对你好不好?”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我真的没有结婚,我才刚回来就听说你已经和岑焱在一起了,我很失望,所以一时没打电话给你。不过过几天我会去找你,有很多事我要告诉你,我承认我确实对你说了不少谎话……”
“算了,我已经不在乎了,这些日子来我把什麽都想通了。”
“不是的,小米……”
门又被打开了,郭飞走了进来。

17

“腾小米,你偷偷摸摸进来做什麽?咦?乡巴佬也在?你俩还真想得出来,没钱去高档场所,就约好在这里偷情?”
我白他一眼,阿明更加地不高兴,责问郭飞:“这里是私人休息室,你不知道不能随便进来的吗?”
“真好笑,难道是你的私人休息室?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傍上大款了?听说龙云龙生性风流,难不成你被她看上了?那你可真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
阿明血脉贲张,抓起放在茶几上的茶杯朝郭飞劈头劈脸地扔了过去。郭飞急忙躲开,脸上还是被划出了一条血痕。他进来时没有关门,茶杯摔碎在墙上的声响立刻惊动了很多人跑进来。
成启第一个冲进来,看到郭飞的伤痕上沁出了血珠,歇斯底里地大吼:“怎麽能让这麽粗鲁的人出现在这种高级场所里?”
旁观的人都很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余经理也挤了进来:“怎麽了?有什麽误会好好说,不要动手。这是贺嘉明少爷的私人休息室,外人是不能进来的。”
郭飞捂著脸说:“我要报警,这我一定能让你去坐牢!让你们俩一块去坐牢!”
我也气势汹汹地说:“去呀去呀,有谁看到谁动手了?分明是你自己没站稳,手里的茶杯摔了出去,你又一跤跌在碎片上。这里在场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倒是找个人来给你做证,说你确实是被人打了呀?”
成启还算识时务,怕越闹越大他面子上不好看,拉了郭飞一把:“算了,等晚会结束後再说。”
郭飞一脸不甘地跟著他出去了。
人群散去了,只有余经理还在,他恭敬地对阿明说:“董事长找你。”
糟了,看来惊动了董事长,要怪罪阿明了。
“你帮我招呼一下小米。”阿明不以为然地走了出去。
余经理点点头,竟然对我鞠了一躬:“腾先生,以後请多多关照!”
上等人的礼貌真是让我叹为观止,我让他关照还差不多,我能关照他什麽?
阿明好像并不害怕董事长,难道真像郭飞说的他们之间有特殊的关系?不会的。可是,有很多细节又很可疑,比如余经理的态度。
“腾先生,你想吃什麽?我帮你去拿?你喜欢这个休息室吗?或者帮你安排别的休息室?”
“不、不用了。”难道经理也可以拿小费的?我还是赶快回家的好,上流社会不适合我。
“小米,”一走到大厅,岑焱就走过来:“刚才那麽吵,出什麽事了?”
“没什麽事,我有点头痛,想回家了。”
“我还不想走,你自己叫计程车吧。”岑焱有点冷漠。
“好。”我只想回去睡一觉,最好醒来後忘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等一下。”成启拦住我,他想秋後算帐?虽然我没真揍过人,但不表示我不会揍人。
郭飞在一边神秘兮兮地说:“刚才我路过龙云龙的休息室时,门开了一条缝,我亲眼看到她握著阿明的手,难怪阿明那种乡巴佬会出现在这里。”
“你骗人!阿明是饭店服务员,来这工作的。”
“别傻了,你以为他们都穿白西装就全是服务生了?阿明身上那套衣服是法国一位著名时装设计师设计制作的,得十几万元美金,服务员会穿这种衣服?”
仔细一研究,服务生身上的衣服做工确实比不上阿明的精良考究。
岑焱站在一边似乎一直在考虑什麽,终於还是开口对我说:“我已经听成启说了你和阿明的事,既然你喜欢的不是我,又何必与我拖泥带水的?我不会和一个不是全心全意对我的人在一起。”
“对不起。”我想过要全心全意对她,我以为时间可以让我做到,只是现在时间还太短,又或者永远都不够长?
转身要走的时候,余经理叫住了我:“腾先生,贺少爷让你先别走。”

“贺少爷?哪个贺少爷?我不认识。”我皱起眉。
“就是贺嘉明少爷啊,你们不是小学同学吗?”
贺嘉明?原来他真的是我小学同学呀。我很高兴地问:“贺嘉明呢?我很久没看到他了,他还记得我?”
“当然,贺少爷现在有急事已经搭私人飞机去德国了,他要我问你,想不想来白龙企业工作?”
白龙企业?别说我,成启郭飞岑焱全吃惊地张大嘴,下巴都快掉了。
“可、可是,我文凭不高,也没什麽资历,我、我……”我已经快不会说话了。
“没什麽,贺少爷安排你做白龙大厦大堂的接待员,要求不用太高。”
接待员?那不是应该女人干的事?贺嘉明纯粹只是当卖个人情给我,不然怎麽会连见都懒得见我一面?说不定将来还会把我当典例,对记者说,他是个重情重意的人,对老同学也关爱有加。成启郭飞岑焱全哄笑起来,不过我却另有打算。我需要这份工作,这样我就不用再和岑焱有任何瓜葛了。

18
与岑焱分手没什麽感觉,就好像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又或者我们的确是没在一起过。我们没有过什麽亲密,只是一起上班一起吃饭一起聊天而已。她请我吃过好几饭,所以最後一个月的薪水我没去向她要。
第一天上班我才知道,因为白龙大厦女性职员偏多。所以接待员全部都是美男帅哥,据说是为了让女职员们每天上班来有一个美好的心情开始工作。只有在特殊聚会时,才会由一些美女职员来兼任礼仪小姐。
“先生你好,请问你找哪位?请登记姓名和身份证号码。”
访客拿出证件,在电子写字板上写下姓名,资料立刻进入电脑。我们必须很快地熟悉这些资料,因为这些访客可能就是白龙企业未来的客户。这份工作有意思的地方就在於,我认识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物,有很多人以前只能在财经杂志上看得到。
阿明又无缘无故失踪了,我依然过著波澜不惊不引人注意的生活。虽然我是贺嘉明的同学,但在这里工作的人大都自己就来自显赫的家庭,而且他们都很有教养,不会随便询问别人的稳私,也不会有什麽人把我当成特例。下班後,有时候我会和他们一起出去吃饭,参加一些小型派对。
家里的新房子装修好了,因为十七楼的租约还没到,所以我仍然一个人继续住在这里。一个人睡的日子春梦不断,我老是梦到阿明,梦到他抱著我,在我耳边喘息,强硬地刺穿我。醒来时,我想,他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女人身边?
冬天快过去的时候,我生病了。不知道是什麽病,躺在床上浑身没有力气,什麽都没力气做没力气想,连打电话的力气都没有。我似乎已经昏迷过去了,但又似乎是清醒的,鸟儿从窗外飞过,停留在我阳台上,叽叽喳喳地欢叫了一阵,然後又飞走了。真希望它能多留一会儿,至少让我感觉自己不是这麽孤单。
好像有门锁转动的声音,有小偷?我什麽都没有了,还有什麽可偷的?只怕他要失望了。
“小米……”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母亲……”我迷迷糊糊无意识地喊了一声。
“是我,阿明。”那人把我抱在怀里。
我惶恐地整个缩到那个宽厚熟悉的怀里去,生怕这是个梦,梦醒时他又不见了:“阿明,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
然後我就真的昏迷过去了。
醒来时,屋里有个穿白短裙的女生,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个护士。她对我甜美地一笑:“你醒了?大夫已经给你看过了,没什麽事,打几天吊瓶输几瓶营养液就会好了。”
“谢谢你。”我虚弱地说。
门推开,阿明走了进来,原来他真的来了,我刚才并不是在做梦。
请医生上门一定要不少钱,护士也一定要收护理费。
我对阿明说:“我不用护士陪。”
阿明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护士马上听话地收拾东西走了。
阿明过来给我盖好被子:“睡一会,我正在做饭。”
他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厨房里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声音。过了一会,飘来了久违了的饭菜香味。
这样的日子对我而言曾经是多麽熟悉,我曾经多麽地幸福。
眼角湿润了。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我睁开眼睛,阿明手里拿著一块热毛巾正要给我擦脸。
“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菜。”他说。
“你怎麽来了?”我问:“你老婆呢?”
他细心地给我擦脸:“我真的没结婚,当时那个人是骗你的。”
“我又不认识他,他为什麽要骗我?”
“因为他是个混蛋……”阿明双眉紧蹙:“以後我会告诉你的,现在你要好好休息。”
“你真的没结婚?”我还是不放心:“你知道,我这人很笨,就算你骗我我也识不破。”
他在我嘴边亲了亲:“我把饭菜端进来,你什麽都别想了,现在身体是最重要的。”
只有在阿明面前,我才会有这种被当成宝的感觉。我不希望他的温柔给别人,哪怕这是一种自私。我甚至想,就算他真的结了婚,我也要他重新回到我身边来。
吃完一碗皮蛋瘦肉粥,一碟水果,他在我身边躺下,让我枕著他的肩膀睡。
“阿明,你为什麽会喜欢我?我这个人一无是,从小,别人很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我不管怎麽努力也得不到。连我父亲母亲都觉得我很没用,早对我失望透了。”
“你太悲观了,不管得到什麽,都值得珍惜。而你想要的,也总有一天会得到。”他搂紧我:“不要不安,不要害怕,我不会再离开你。”
於是,我真的安心地睡著了。
我做了一个梦,阿明穿著华丽的服装,戴著金色的皇冠,俨然像个王子。他高傲地站在皇座前,余经理站在旁边高声叫:“现在,所有的公主进场!”
不知道为什麽,我也跟著一群公主进场了,我衣著寒酸,站在聚光灯下,却高傲得环视著所有人,似乎我比他们更加高贵。
王子走下来拉著我的手说:“你就是我最心爱的公主。”
我惊叫起来:“不!我是个男的!”

19
梦醒了。
我只睡了一小会儿,天都还没黑,只是下起了雨,天空阴沈沈的。
“我知道你是男的。”阿明笑吟吟地看著我说。
雨点敲打在窗户上,声音又急又响,就像一个妖怪在敲窗户要冲进来一样。我阿明胸前乱蹭,蹭成了一个鸟窝头:“为什麽下雨了?”
轰隆隆,一阵巨大的雷声响起,又渐渐远去。
“因为春天来了。”阿明下床,拉上窗帘,回来再将我抱紧。

又是一个春天了,时间是这样匆忙地流逝,不经意间竟已是一个轮回。
春天是一个离别的季节,很多人都这样说。冬天依偎著取暖的人,在春天时就不再需要对方了。如果不是寒冷让人渴望温暖,一个人总是会比两个人过得更舒坦,这是郭飞对我说过的话。
以前我也会这样认为,可是现在我想,那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相爱的两个人,会依偎一辈子也不舍得分开的。
我没有问阿明这些天去哪了,如果他要说,总会告诉我。重要的是,以後他都会陪著我。
他说帮我请了假,所以我回公司的时候主管并没有多说什麽,同事们还是很友好,如果生活能一直这样过下去,我也就满足了。
接待的工作比较特殊,所以比普通员工上班时间早,下班时间晚。待我下班时,天色已经暗了。我和夜班保安交接了工作,几个同事约我一块去吃日本料理然後去打保龄球,我谢绝了。
才一天不见,我就很想念阿明。
地下铁一如平常地热闹,我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等车。
几个奇装异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在我面前站定:“是不是叫腾小米?”
“我不认识你们。”从小到大,我这种乖宝宝和这些人一向彼此鄙视,保持距离,敬而远之。
“你就是贺嘉明的男宠?长得倒挺斯文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床上的时候别有骚样才把贺嘉明勾引到手的?”几个人笑得淫秽。
“他只是我的同学。”这话要是被贺嘉明听到了,只怕他比我跳得还高。我何德何能,哪里配得上他?
“别装蒜了,你男朋友是不是叫阿明?”
我瞪著他们,默认了。
“阿明就是贺嘉明,你和他睡了这麽久连这都不知道?”
风从过道穿过,我的背脊一阵阵地发冷。
──其实我们家族里不止我一个人喜欢同性,我舅舅也是,他已经和一个男生共同生活十几年了。
──我们这只有一个范明,他前些日子请了长假,昨天才回来上班的。
──他来这个镇的时间不长,我们对他都不太了解。
──白龙企业董事长的儿子被绑架了……
──小米,对不起,我很想回来,可是没办法……
──这是贺嘉明少爷的私人休息室,外人是不能进来的。
──腾先生,以後请多多关照!
许多话语从我脑海中一一掠过,我好像真的忽视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它们就像一些模糊的碎片在空中飘来荡去,我却怎麽也抓不住,拼不成一个全部。
那些人又说了些什麽,然後走了,我一句话都没再听清楚。地铁在面前停下来,我游魂一般上了车门。很多的人从我身边挤过去,我身边有一个十几岁的小男生,一手抓著车顶的手环,一手搂著个小女生,那女生甜蜜地抱著他,两人一直在窃窃私语。
他们好幸福,幸福得让我羡慕。
我以为我有过幸福,忽然间发现,原来全是假的。
一个注定得不到幸福的人,再怎麽苦苦地和命运挣扎,到头来得到的仍然只是泡沫。
很小的时候听过一个童话,童话里有个骄傲的公主,人们惊讶於她的美丽,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她不但看不上眼,还用尖酸刻薄的语言一个个挖苦对方。後来邻国年轻英俊的国王也来求婚了,连公主的父亲都对他非常满意,公主却嘲笑他的下巴长得不够完美。公主的父亲终於生气了,为了惩罚她,做主将她嫁给了一个乞丐。
乞丐将公主带去了邻国,他对公主很好,可是他很脏,脏得都看不清长得难不难看,还让公主外出谋生赚钱。公主在街边卖陶土做的罐子,国王的军队经过,马蹄踩碎了罐子,她一点钱也没赚到,还亏了本。公主害怕丈夫会打骂她,但乞丐没有怪她,只是让她去找别的活做。公主做过很多工作,都很失败,她终於意识到生活的不容易,不再那麽骄傲,对以前的所作所为後悔不迭。

一天,她去宫里应徵当宫女,正好宫中在大摆宴席。很久没吃过一餐肉的公主就把一些食物偷偷地藏在衣服里,刚要离开,那个曾经被她嘲笑的国王出现了,并且叫住了她。
公主看到他心中羞愧,惊慌之下她偷的食物从衣服中掉了出来。所有人都讥讽著她,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可是国王却上前吻住她说:“你不认得我了?我就是那个乞丐你的丈夫啊。”
原来这一切都是国王和公主的父亲合谋安排的,於是公主破涕而笑,正式成为了皇後,从此过著幸福的生活。
以前听到这个童话时,我不明白公主为什麽要轻易原谅国王,如果是我,一定立刻揍得他满地找牙,然後远走天涯。我不是公主,我比公主更骄傲,我最恨别人欺骗我。
是的,我不是公主。我怎麽可能住进国王的城堡?他的臣民会取笑他迎娶了一个平民,一个没有仙女保护的平民怎麽配得上国王?
如果我早知道真相是这样,我不会让一切开始。
他为什麽要骗我?为什麽要让我们都万劫不复?

2
打开家门,阿明系著一条快乐蛙的围裙迎出来。
“回来了?我煮了酒酿圆子。”一只突眼睛的大青蛙在他肚子上笑得无忧无虑,我对著青蛙鼻子的位置一拳捶了过去。
他弯下了腰,痛苦地捂住小腹。我把他拖进房间,扯下他的围裙,扯开他的衣服,我发著狠劲用力啃咬他的下巴、他的喉结、他的肩膀。
然後,我看到在他的左臂上有一个疤痕,很小的不规则圆形疤痕。
我一口咬在那个疤痕上,他终於痛得叫出了声。
“贺嘉明,你这个混蛋,我真想杀了你!”
他眉头皱得很紧,没有否认:“前几天你病了,我打算今天告诉你的。”
“我们认识了这麽长时间,你今天才想告诉我?那麽以前的那些日子你都是存心骗我的对不对?”我可以在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狰狞的模样。
“你听我说,我一直很怀念你,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爱情。我不相信一见锺情,真正的爱情是日久才能见真情的,我只是给我们一个机会来彼此加了解。”
我打了他一个耳光:“你怕我知道你是富家少爷,只爱上你的钱?你有什麽资格来试探我?”
白晰的脸上露出几道红印,他咳嗽了一下,嘴角渗出血来:“不是的。我真的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阿明,这样平凡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我真的很爱你,我会和你结婚。我父母都是很开放的人,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的,而且还会帮忙劝服你的父母。”
我恨死他这种永远若无其事的表情,他一定觉得没发生什麽大不了的事。当然了,他是贺嘉明,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有别人来顶,没有什麽事能让他大惊小怪的。以前我以为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什麽都没有还能那麽洒脱,我佩服他仰慕他,没想到一切都是假像,他只不过是个游戏人生的纨!子弟。
“你别给我说以後的事,我现在要你把以前的事都交待清楚。”我又给了他一个耳光:“我问你,为什麽你会那麽巧出现在扶风镇?”
“我早就派人调查了你的情况,旅行社的那个男孩是我派去的,我要他游说你去抚风镇,本来以为会点功夫,没想到轻易就成功了。而我事前已经在那里买下了那间旅馆,制造一个邂逅。”
“为什麽要让我去扶风镇?”想起来我真不是一般的笨。
“因为那里清静,我们可以心无旁骛地面对自己的感觉。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很快乐,我知道我完全爱上了你。我想向你说明真相,又怕破坏了这份美好,心里很矛盾。”
“你又怎麽会在饭店打工?”
“白龙饭店里有个总统套房是我专属的,我经常在那里办公,理一些白龙企业的事务。你回来後,我也跟著回来了。因为那时母亲非要把白龙企业交给我,家里有很多事要理。而且我想你也需要时间思考我们之间的事,所以我一进没去找你。那天我下楼,正好看到你和岑焱约会,心里很恼火。恰好饭店里有个叫范明的员工请了长假,我就借用了他名字牌,装作在这里打工打断你们。KTV那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点钱要工作人员保密并不是什麽难事。那天你打电话来,差点穿了帮,幸亏我刚好在那里。”
也就是说,我为他在外奔波而心疼时,其实他正待在总统套房里享福。
“那天在晚会遇到你,你怕被我识破所以逃走了?”

“不,那天我就想向你坦白的,可是外国一家公司有了麻烦,母亲要我立刻紧急去理,所以我来不及和你告别就走了。”
我从他身上起来,没有再说一句话走了出去。我怕我会继续打他,生平第一我这样粗野地打人。
“小米,你去哪?”我听到他在门里面焦急地问。
贺嘉明是不可能明白被人欺骗尤其是被自己所爱的人欺骗,那种羞愧愤恨的感觉。我这种人,本来就够自卑了,承受不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我以为手里的只是一块石头,谁知其实是块宝石,炫目到刺伤我的眼睛,我又想躲回我的壳里去了。
绝望无边无际地包裹了我,希望找不到进来的缝隙。
“小美人,进去喝杯酒?”有人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我转过头去,是个高大的外国人,一头褐色的自然卷发长到肩膀,下巴上有一道性感的凹痕。他的眼睛是很浅很浅的蓝,浅得让人不安心,看不清他的眼神,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城里有名的GAY吧门前。
“我没有钱。”我说。
“当然是我请客。”他笑著拉我进去,酒吧里坐满了人,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跳舞,很是嘈杂。他拉著我穿过一条狭长的过道,我不觉得危险或者不妥,只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被带进一个包厢,四周顿时静得让我不安。外国人扯起我的衣服,在我身上抚摸著。他一边解我的皮带,一边吻我的嘴:“宝贝,我喜欢你,以後跟著我吧。”

21
“喜欢”这一个词就像魔咒一样将我惊醒,我再也不会相信这种才认识没多久就说喜欢我的人,肯定和贺嘉明一样都是大骗子:“你是谁?”
“我叫凯文。”他露出一个绅士的笑容:“常氏集团的董事长助理。”
我听说过常氏集团,那是个堪称能与神龙集团为敌的财团。不同的是,他们表面上规模并不大,私底下黑道上的买卖做得很多。所以我对常氏集团的印象并不好,对这位外国人的感觉也立刻联想到了意大利黑手党之类的人物。
我推开他,想把衣服整理好,冷不防他一把将我推倒在沙发上,压在了我身上。
见鬼,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一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
这个时候,门被人撞开了。
进来的人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尤其是现在这副模样。
贺嘉明目瞪口呆地望著重叠在一起的我们俩:“你们在干什麽?”
有几个酒吧服务生匆匆赶过来:“先生你有什麽事?”
贺嘉明一声怒吼:“滚开!我是贺嘉明!”
那些人立刻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地离开了。
大灰狼的尾巴露出来了,多麽居高临下的气势,贺嘉明这个名字份量可真重。
凯文倒很镇定:“我们才刚做了一回,你这样进来打扰我们是不道德的。”
我们明明什麽都还没做,我不知道他为什麽要这样说,可是我没有辩解。
贺嘉明的脸像涂了一层锅灰,我以为他会转身走掉。说真的,我有点害怕,我不想留在这里被这个凯文吃掉。
可是贺嘉明走了进来,把凯文拎开,帮我把衣服穿好。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动作一如既往地温柔,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强势。

他摸摸我的脸:“和我回家好不好?我抱你出去?”
我很是惊愕,他真的以为我和凯文做过了,却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而凯文的表情比我还惊讶,并且放声大笑起来:“贺嘉明,我一向以为你有精神洁癖,没想到自己的男宠被别人弄脏过也不在乎,你真的这麽喜欢他?”
“凯文,我早说过了,你要针对我只管冲著我来,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原来他们俩个是认识的,而且有过结。我再笨也明白了,凯文做这些事说这些话只是想打击贺嘉明,他刚才说喜欢我当然也是假的,为什麽世界上会有这麽多的谎言?
贺嘉明想把我抱起来,我打掉他的手:“不用了,我和这个洋鬼子什麽都没做过。”
凯文呵呵了一声:“我在床上的技术一定比贺嘉明强多了,你想不想试一试?”
贺嘉明没有再理他,紧攥著我的手离开了酒吧。一路上,他始终用力握著我的手,似乎我是一只气球,一松手就会飞掉。
“其实从小学到现在,我们并不是没见过面。你记不记得十年前,有一你和几个同学去台球房玩。你站在旁边看,很少说话。当时你穿著一件白色的背心,一条大图案的沙滩裤,而且穿著一双拖鞋,可是你身上那种干净清新的气质一下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可惜你很快就走了,我问了你的同学才发现,原来你就是腾小米。”
想起来是有那麽一,班上一个很有钱的同学说要带我们去高档的台球房见识一下。我那天正在睡午觉,硬被他们拖去看热闹。因为不会玩,所以没什麽兴趣,马上就找借口溜走了,回家继续睡大头觉。第二天那些同学说有个公子哥看上我了,不断打听我的事,我还只当他们是在闹著玩,原来真有这麽回事。
“我从开始发育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特殊的性向,在外国这方面的教育比较成熟。我一直很留意身边的男生,我的朋友很多,能让我喜欢上的男生却没有。每当我寂寞的时候,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你。基本上每年我都会回来偷偷地看你一,有时候我刻意在人群中与你擦身而过,有时候我还在街上向你问路。”
鬼鬼祟祟搞这麽多样干什麽?真是无聊透顶的人。
他看穿了我的心思:“那时候,我以为你不能接受同性,所以不敢出面向你表白。而且家里人又管我管得很严,让我必须拿到学位,我只好先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後来我知道了你和郭飞的事,才发现你并不排斥,学成回国後我就安排了这一切。”
我抿著嘴,还是不发一言。
“小米,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只要你肯原谅我,要我上刀山下火海,不管做什麽都可以。”
他很紧很紧地搂住我的腰,我快透不过气来:“贺嘉明,你逼我也没有用。你必须给我时间去忘掉心里的芥蒂,等我可以坦然面对你的时候我才可以给你一个答案。”
“我给你时间,我会一直等著你的。”
他的眼睛里升起了一层水气,薄雾一般,双眸变成一片蔚蓝,仿佛海水潮起又潮落。
我很想吻一吻这双眼睛,终於还是忍住了。
“对了,以後不要再接近凯文,他不是好人,上就是他绑架了我。”
我的眼光落在了那个疤痕的位置上:“你知道是他绑架你的,为什麽不告诉警察?”
“我知道是他主使的,但没有证据。我们从小就认识,可一直相得不好。我去国外读书的时候,和他在一个学校。他老是带著一帮小混混来找我麻烦,我和他们打过好几架。回国後,本来以为摆脱了他,没想到他阴魂不散地也回来了。”
我冷笑了一声:“说不定他暗恋你。”
“怎麽可能?你不知道他有多麽可恶。那天早上,我醒得很早,想上街给你买早点,没想到一上街就被他和他的手下绑架了。他把我带到欧洲一座人迹罕至的高山上,也不是要赎金,就纯粹想吓唬我。那些日子里,我非常想念你,一想到你的心急如焚,我就比你更加痛苦。後来他答应让我打电话给你,我还当他发了善心,没想到他在电话里骗你说我结婚了。我很担心你会一气之下,就冲动地和别人结婚了,所以想方设法终於逃了出来。”
明明是那麽惊险的事,他却说得漫不经心,只在说到凯文骗我的时候才表现出激动的情绪。
不知道当时子弹射得不,他痛不痛?如果当时我知道他竟被人绑架了,我想必会比失恋更加地寝食难安,所以在电话里他不愿告诉我真相。
我知道,很多事他都在为我著想。
但我还是无法释怀。
正因为我太爱他,才接受不了他的欺骗。
怪只怪,我太爱他。

22
这晚,我们背对背躺著,谁都没有睡著。
我想起了很多小时候读书时的事,贺嘉明走後,我对新的同桌一时很不习惯,还偷偷哭过鼻子。我曾经异想天开他能重新出现,没想到多年以後他竟真的突然而至。
早上,我对他说:“我今天搬回家住了,你也该回贺家了。”
“我帮你收拾行李。”他没有阻止我:“我会一直住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我是带著行李箱去上班的,也许我不应该再留在白龙大厦,但我的思绪实在太乱了,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做不了太多的打算。
今天白龙企业下属公司负责人要开一个会议,来客比较多。我一边忙碌著,一边瞄到了一个让我大跌眼镜的镜头。
岑焱挽著成启的胳膊走进白龙大厦,他俩还向我得意地打了个招呼。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没什麽好奇怪的。”成启觉得我的表情很可笑:“我总是要和女人结婚的,难道和郭飞过一辈子?”
“你俩很配。”我讥讽道。
岑焱装出一副为我著想的姿态:“小米,我劝你还是甩了那个乡巴佬的好。我听说贺嘉明也喜欢男人,既然他是你的同学,你怎麽不在他身上下点功夫?要是成功了,那可就是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了,将来我们都得来巴结你。”
我翻了个白眼,不用下功夫,已经是了。忽然想起凯文那天称我为贺嘉明的男宠,如果被他俩知道,一定也都会在背後这样称呼我吧。
过了一会郭飞走进来,脸色很差:“有没有看到成启?”
“怎麽了?”我装傻。
“没你的事。”
“是没我什麽事,不过你现在不能进去。”
“好,我在这里等那对狗男女出来!”
我也没心情去管他们的三角关系,任他坐在接待室里。
主管忽然很紧张地一路小跑过来:“你们都起立,打起精神来。贺嘉明少爷今天正式接管白龙企业,马上就要进来了。”
两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男人率先走了进来,在室内戴墨镜也不怕看不清路摔跌。随後贺嘉明也进来了,身後跟了至少十七八个人。
他也穿了身黑西装,白色衬衫,灰色斜纹领带,很老沈的装扮。
经过我身边时,我的心狂跳了一下,他忽然转过头:“腾小米,你到我办公室来。”
所有人暧昧的眼光刷地全扫向了我,我的脸红得快涌出血来了。这个混蛋!我总不能当著这麽多人闹别扭,只好乖乖地跟著他进了电梯。
他的办公室应该非常宽敞,种了些热带植物,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另外还有一整面墙是书架。
“坐。”他在进门的沙发上坐下,还客气地招呼我。
“董事长有什麽事要我效劳?”我冷著脸。
“你的文笔这麽好,我想让你做我的助理,帮我起草文书。”
“不用了,助理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我恐怕担任不来。”
“小米,这和我们的私人感情没关系,我真的很欣赏你。你在接待做了一段时间,应该对公司有所了解了,相信你可以胜任新的工作。”

“我没兴趣,如果董事长认为我不能担任接待员的工作,我可以辞职。”
他沈默了一会:“你不喜欢就算了,我不会强迫你,不要再叫我董事长!”
我故作不解:“那叫什麽?贺嘉明少爷?”
“小米,”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仅是在折磨我,也在折磨你自己。”
“我不觉得有什麽受折磨,又怎麽有能力折磨高高在上的董事长?”
如果不这样折磨自己,我只会更加痛如锥心。
“小米,我还有些话想对你说……”
“不好意思,工作时间我不想谈私事。”
“好,我等你下班。”
“不好意思,私人时间董事长无权支配我,我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很重地甩上门,坐在门口的秘书小姐吃惊地望著我。
回到一楼,我看到成启和岑焱、郭飞都在那,在激烈争论著什麽。
郭飞看起来快哭了:“你这个狗娘养的,明明答应了要出钱送我去日本读书,有了新欢就想把我蹬了?”
“我哪有钱送你去日本读书?我现在自身难保。要不是因为你我怎麽会得罪贺少爷?真是红颜祸水!”成启也愤怒得一脸猪肝色。
“我怎麽知道那个乡巴佬他、他是……”
我一个转身走进了一边的洗手间,不想被他们看到。
回家後母亲说:“上帮我们装修的那个阿明我还没见过,不如什麽时候请他来家里吃饭谢谢他?”
如果她知道阿明和我的关系,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想见到他。又或许,当她知道阿明就是赫赫有名的贺嘉明,反而会劝说我和他重修旧好也说不定。
自从龙雪龙同性恋身份的公开,据说在穷人家的心里,嫁进龙家成了女孩与男孩们共同的心愿,那代表著三代之内这个家不会有穷人了。
对富人来说,金钱不屑一顾。对穷人来说,爱情不值一提。
而我,什麽都不想要了。

23
我只想做一个默默无闻与世无争的腾小米,躲在我为自己虚构的世界里,在我的世界里有我想要的一切,我可以通过文字不断地寻找真实的自己。
我又开始全心全意写我的小说,男生和女生下了火车,回到了各自的城市。但他们并没有失去联络,每天都在网上聊天。他们找了一个虚拟人生的游戏社区,在那里举行了网络婚礼,然後在网上打工赚钱,买了共同的网络小屋,一起添置家里的用具,一起做饭吃,一起给园里的朵浇水。他们所拥有的都是虚拟的,但快乐却是真实的。
不知道这样倒底是幸福还是悲哀?
我也不知道,我倒底是幸福还是悲哀的?
男生和女生虽然相爱,但仍然犹豫不决要不要在一起。这时,男生体检时查出自己得了绝症。这一个晴天霹雳使他茅塞顿开,他再也不想浪费一分锺,他要不顾一切全心全意地和女生在一起度过生命里最後的时光。於是,他踏上了去女生所在城市的火车。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总要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做出忠实於自己的决定,而平时却常常在欺骗自己。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郭飞来找我,头发没有染成五颜六色,衣服也穿得很简单。
“小米,我想和你聊聊天,我快郁闷死了。”

我没精打彩地跟著郭飞走出白龙大厦。
我俩坐在路边摊上,老板说珍珠奶茶大优惠,买一杯送一杯,刚好一人一杯。
郭飞埋头喝了一口奶茶,然後揭开盖子,用吸管把糯米珍珠吸出来吃,这动作使他看起来像个孩子。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红了:“小米,我和成启分手了。”
我不知道要说什麽好。
他把手放在我的手上:“小米,我想去日本读书所以才和成启在一起,我心里爱的人始终只有你一个,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的耳朵嗡嗡直响,我想起贺嘉明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重新开始,听起来是多麽简单,可是人怎麽可能回到过去?感觉与心情完全已经两样了。
“我要去外地出差一段时间,也许我就留在那里的杂志社不回来了,你给我个答复好不好?”
“我们根本没有开始过,我不爱你。不管怎麽开始,我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这样的话也许残忍,总好过欺骗。
他痛苦地揪著自己的头发:“为什麽?为什麽我总是这麽倒霉?”
“别这样,你现在只是还没遇到一个适合你的人,总有一天你会遇到的。”我安慰他。
他点点头,站起来:“小米,你觉得贺嘉明适合你吗?他是个乡巴佬的时候,我认为他配不上你。现在他是大少爷了,和你的距离又太大了。你们俩个永远不站在同一水平线上,这样的爱情太危险了。”
我勉强地对他挤出一抹微笑来:“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不会和贺嘉明在一起的。”
当著大庭广众的面,我抱了抱郭飞,对他说:“保重。”
他泫然欲泣地走了。
一转身,我看到贺嘉明就站在面前。
“董事长好。”我说。
就差没对他鞠躬了。
“你过来!”他大步上前,把我往边上一条小巷里拉。
“董事长,请你注意身份,万一被记者看到明天编造出什麽绯闻来就不太好了。”我酸不拉几地说。
“哼,还没有人敢来编造我贺嘉明的绯闻。”好狠的语气:“如果有人报导说我们是情侣,我不会否认。那是事实,不是编造的绯闻。”
小巷很窄,只能容两个人并肩走过,所以四下无人。
我低头瞅著他西装上银色的钮扣,不知道是不是真银做的?
他捏住我的下巴,让我抬头看著他:“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你怎麽在外面?”
我极力挣开他:“我向主管请过假的。”
“我不批准。”
“那你就扣我钱好了,我不在乎。你走开,别靠这麽近,热死了。”
他厚颜无耻地靠得更近:“我今天打电话去你家,询问你母亲对装修满不满意,她让我晚上去你家吃饭。”
“我今天不回家吃饭,我要和同事去吃韩国菜。”
“是吗?”他眯起眼睛:“那正好,我可以和你家里人谈谈我俩的事,你在场的话的确不方便。”

我急了:“你敢乱说什麽,我、我……”
唉,我能把他怎麽样?看来只有乖乖回家看著他了。

2
贺嘉明开了一辆银色的跑车,停在我家楼下时,立刻引来不少羡的目光,连社区保安都赶来了,询问需不需要特殊的看管,贺嘉明随手给了他一张纸币做小费。可能他已经习以为常,不过我就是看不惯这种行为,把什麽人都当成乞丐一样地打发。
母亲打开门有点发懵:“这就是阿明?哎哟,长得真好看,可以去当电影明星了,哪像我家小米,瘦不拉几的,不像个男孩子。”
气。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美其名为谦虚,其实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贺嘉明递给母亲一个特大的水果篮:“伯父,伯母,打扰你们了。”
父亲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茶,家里难得有客人来,他很高兴,终於有人陪他聊天了:“阿明,你叫什麽名字呀?”
“贺嘉明。”
“贺嘉明?好名字,和白龙企业现在的董事长同名嘛。”
“那个就是我,不过我现在只是暂时管理白龙企业,等我弟弟大学毕业後,我会把公司交给他,我的梦想是开一家自己的西餐厅。”
“哦……啊?”
父亲捧著茶杯忘记了要喝水,母亲连饭都不做了,都围上来问长问短。
“贺董事长,你真有出息,小小年纪就当上董事长了,哪像我家小米,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上班,他都不愿告诉我们,一定是又失业了。”
拜托,他那是命好,含著金钥匙出生的,哪里就叫有出息了?
“小米现在在我们公司上班。”贺嘉明如实说,多管闲事。
“哦?”母亲立刻把我亲热地拉过去:“一定是托了董事长的福对不对?我们家小米真走运,能交到这样的好朋友。贺董事长,你有没有结婚啊?”
问这个做什麽?我警惕起来。
“还没有。”
“那有没有女朋友?”
“也没有。”
“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女孩子,介绍给你认识好不好?”幸好她没说要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他。
父亲反对:“贺董事长是人中龙凤,要求一定很高的,你认识的那些女孩子根本配不上他。”
“那可不一定,这种事要看缘份的,哪有什麽配不配的?贺董事长,你喜欢什麽样的?”
“我喜欢小米这样的。”贺嘉明说得非常从容。
满屋子里的人都石化。
父亲又开始喝茶,喝了一口又一口,一杯茶三两口就喝完了。母亲匆忙去厨房做饭了,他们全当没听到刚才的话。

我现在对贺嘉明好想捏捏捏,踩踩踩……
“贺董事长,我家的菜太简陋了,早知道我应该去饭店叫外卖的。”
“不用了,饭店的菜我吃厌了,我就喜欢家常菜。”
“贺董事长,今晚不如住在我家?和小米一个房间好了。”
我晕倒。
幸好贺嘉明识时务:“不了,小米会不高兴的。”
“小米这孩子一向不懂事,不用理他。”
我果然是没人爱的小孩。
十点多他才走,我遵照父亲母亲的命令送他下楼。
“伯父伯母很热情。”他说。
“你真的会把白龙企业交给你弟弟?”
“嗯,我对商界的明争暗斗一点兴趣都没有。外界谣传我想争神龙集团的继承权,其实我完全没有这种想法。我只希望能和你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到老,这样就足够了。”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事实上,没有人听到这样的话会不动摇。
只是,我依然为我可怜的自尊而固执著。
这天晚上,我终於给自己的小说写出了一个结局。男生和女生排除万难相爱著,可是这时候,医院告诉他诊断错误,他没有任何疾病。他们不得不重新面对现实,审视他们的爱情。最後,他们得出结论,这样的激情可以短暂拥有,但承受不起一辈子。於是,他们分手了,爱情无疾而终。
我知道这结局很悲观很黑暗,可是它就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引领我写向这样的结局。我是用全部身心来写这篇文章的,写完之後我很轻松,仿佛完成了什麽使命。上网打开电子邮件,鼠标一点发送键,我将它投给了出版社。
母亲最近看电视,经常关注荧屏上那些样美男,口中感叹连连:“以前都说男生长得漂亮不能换饭吃,现在不一样了。小米,你不要老是对著电脑,眼睛会变小的,不讨人喜欢了。”
“……”
我的眼睛本来就不大,从小也没见她这麽关心过我的眼睛。

25
主管忽然说要升我的职,让我当副主管。
众目睽睽之下,我怒不可竭地冲入会议室找贺嘉明:“我早说过了,我不需要你来给我做特殊安排。我很感谢你给了我这份工作,不过我并不是没了你就找不到工作了。”
贺嘉明正在开会,手里拿著一支笔在桌上随意敲著。他不明所以地看著我,呆在那,笔都掉到地上了。
旁边所有的人很识相地急忙纷纷告退离开了会议室。
听我河东狮吼了番,他总算明白发生什麽事了。
“你升职了?恭喜,不过你不说,我完全不知道这事。”
看他的表情不像说谎,但以前他骗我的时候,我也没看出来。
“小米,我不会干涉你。要不然,你想出书,我只要给出版社一笔钱就可以了。我知道,你更想要的,是别人对你的肯定。”

我上上下下扫了他几眼,“哼”了一声,走掉了。
後来听同事说,原来同事间分成两派,双方矛盾重重,让主管头疼得很。而我一向是好好先生,和大家的关系都还可以,不属於任何一派,所以反而讨主管的喜欢。
看来我误会贺嘉明了,不过我也没对他做什麽过份的事,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为了表示我也是有教养的,我还是决定向他去道歉。
贺嘉明每天很早就到公司,很晚才回家。
所以我起了个早到停车场等他,这个时候公司里没什麽人,不用担心会遇到熟人。
等待的时间最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不知怎麽,总是想起他的种种好来,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我一定会觉得与他有距离感,不会像以前那样与他推心置腹。贺嘉明从来没有轻视过我的那些对他而言可能微不足道的梦想,他总是鼓励我支持我陪伴著我。如果没有他,我可能还在原来的公司上班,也许已经娶了一个并不太喜欢的女人,过著无休无止让自己厌倦却无法解脱的生活。
贺嘉明的车缓缓开进来,我让开道,站在一旁等他。
“你等我?”两条长腿先伸了出来,他心情很好地解开安全带下车。
“上的事对不起。”我含糊地说了一句。
“上?”他低下头才听清楚我在说什麽:“没关系,我早忘记了。”
“那我去上班了。”我快把脑袋贴在胸前了,飞快地想从他身边溜走,他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将我抱住。
“你这个别扭的家夥,有时候我真是对你无能为力。”
我倚著他的胸口,他穿著一件米色的V字领毛衣外套,里面是洁白的衬衫,散发著干净的清香,很好闻。闭上眼,我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坚定有力。
“贺嘉明……”我不知不觉轻轻地呢喃了一声。
他抖了一下,将我拉进车里,急切地亲吻著我。
“不要……我没吃早饭,有点头晕。”我无力地抵抗著。
“一下就好了。”他呼吸急促地在我耳边喘息,他忍了这麽多天,已经耐不住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念他的体温,他的温柔和霸道。
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他如同沈寂许久的火山,突然间天崩地裂,滚烫的岩浆喷薄而出,将我整个地燃烧起来。我无可逃,眼前像是开满了鲜红的婴粟,美丽而充满诱惑的红,使我一又一地不顾羞耻地弓起身子,渴望更多更的欢愉。
直到眼前火四射,烟火漫天,那红才渐渐淡去,贺嘉明的脸又在眼前清晰起来:“你睡一会,我去给你买早点。你想吃什麽?蛋塔好不好?”
“嗯,要有葡萄干的。”我喜欢这种熟悉的被宠溺的感觉。
他用纸巾把我的下身擦干净,帮我把衣服都穿好,这才走开。我躺在後座上休息,车里溢满他的体味,就好像他还不曾离开我的身体一般。
有人在我身上触摸著,我搂住他的脖子:“贺嘉明,你回来了?”
“小美人,才几天没见就不认得我了?真让人伤心,我还以为我比贺嘉明更帅呢。”
不是贺嘉明的声音。
我睁开眼,是凯文。
“你干什麽?”这个人出现准没好事。
“我上不是说了喜欢你要你跟著我?现在我就是来带你走的。”他手上多了一块手帕。
“我不要和你走……”手帕一下子捂住了我的鼻子,透不过气来,无法呼吸了,好难受……

我失去了知觉。

26
醒来时,我在一间陌生的屋里。这种屋子我只在电影里看到过,墙壁是一块块大而平整的石头砌成的,地上也是巨大的岗石。床非常大,至少能睡五六个人,黑色的丝绒被褥铺得高高的,床上罩著有长长流苏的幔帘。这床一看就知道躺在上面很舒服,可是我却很不人道地被扔在冰冷的地上。
手和脚都用粗而结实的绳子绑住了,这种连自己身体都操纵不了的感觉让人惶恐。
凯文走了进来,皮靴的後跟在地上踩出响亮的声音。他在我面前停下,尖尖的鞋尖正对著我的脸。
“知道这是什麽地方吗?这里是欧洲的一个城堡,是我家的产业,我是世袭的贵族。”他蹲下来,用手指拨弄我的脸,就像在玩弄一只小猫:“你算什麽东西?有什麽资格和我来抢贺嘉明?”
我把头偏了偏,躲开他毛绒绒的手,竭力让自己坐了起来:“原来你真的喜欢贺嘉明?他还一直认为你很讨厌他。”
他站起来,在一张椅背很高的沙发椅上坐下,点了一根雪茄烟:“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了,我每考试都考优秀的成绩,努力让所有老师同学喜欢我,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可是让我我生气的是,他尝试著交过几个男朋友,却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绑架他就是要他明白,我比他强,比他认识的所有男生都要出色,只有我才配拥有他。”
我冷笑:“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对他毫不了解。贺嘉明是那种很有母爱的男生,他就喜欢比他弱势的类型。你表现得这麽强悍,甚至还打了他一枪,当然不合他心意。”
“你胡说!”凯文一定从来没注意到这样的情况,恼羞成怒了:“那一枪是一个意外,我只想吓唬一下他,让他陪在我身边。你这个狐狸精自以为很了解嘉明吗?你爱的只是他的钱,根本不是他的人。”
我懒得再和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说,挪动身子,把头靠在床边。这里是欧洲?不知道在哪个国家?看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他们一定对我用了迷药,头还是有很沈重的感觉,还有点恶心想吐。
“我本来想找几个人轮流侍候你的,不过贺明太善良了,只怕把你搞脏搞废了,他反而认为自己要负起照顾你的责任,没什麽意思。这一把你带来,是等著看一幕好戏。”他笑得阴险。
“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你想引贺嘉明来救我,然後要胁他。”
他的笑容僵硬了:“你怎麽知道?”
“因为你太蠢了……”
刀子一样锋利的鞋尖毫不留情地踢在了我胸口。
我咳嗽了几下,胸口好像有什麽堵住了,我想咳什麽东西出来,但咳不出来。
很难受。
再咳下去,好像连肺都要被咳出来了。
凯文没有再多看我一眼,走了出去。
我挣扎著躺到床上,这才感觉舒服多了。好柔软的床,好想好好地睡一觉,说不定醒来後会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
又也许,这本来就只是一场梦。
人生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梦,以为自己醒来了,其实还在梦里。以为一切是真实的,其实只是一个梦。梦里的梦,梦里的梦里的梦,一个梦套著一个梦,如同宇宙一样遥远没有边际。
我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七岁时的我,还有七岁时的贺嘉明。我们一起坐在公园小溪边的草地上,我对贺嘉明说:“你长得好像妹妹的洋娃娃,让我亲一亲好不好。”
贺嘉明睁著大眼睛点点头:“好,亲亲。”
於是我一口亲在了他瓣般的小嘴上,甜甜的。
“你刚才偷吃糖了对不对?为什麽不分给我吃?小气鬼!”
“我没有吃糖!”

“我不信,你把嘴张开给我看。”
他张开了小小的嘴,我把舌头伸进去舔,好甜,真的好甜……他的舌头软软的,热热的……这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得不像在做梦。
我一下惊醒,真的有人压在我身上在与我接吻。我慌张地咬了他一口,他“啊”地叫了一声,捂住了嘴。
这头发这眉毛这眼睛这所有熟悉的一切,分明就是贺嘉明。
他怎麽会出现在这里?我的梦究竟醒了没有?
我揪住他的脸,使劲往两边扯。
“哇,好痛!”他继续惨叫。
会痛?这麽说不是梦?咦,我的手脚已经被松绑了?难道我已经获救了?不对啊,我还是在这间所谓城堡里的房间内。
“贺嘉明,真的是你?”我还是不敢相信:“你怎麽会在这里?”
“公主被怪兽关在城堡里了,王子当然要飞身前来营救。”
“呸,谁是公主?”服了他,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又被凯文抓来了?”
“是我自己来的,你会落入这样的境都是我不好,我太大意了。我宁愿与你同甘共苦,也好过独自为了你担惊受怕而无能为力。”
我无话可说了。
为什麽这个时候才发现,我们浪费了太多时间。能在一起多一分锺也是好的,那就珍惜这每一分锺吧。

27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好感人呀。”凯文假惺惺地鼓著掌进来。
“你嫉妒也没有用。”我说。
凯文打了个响指,两个魁梧的壮汉冲进来把我拖到椅子上,再一用绳子绑住。我正想破口骂他们几句,一逞口舌之快,他们却快速退下了。
凯文伸出手摸著贺嘉明的脸:“只要能救腾小米,你是不是什麽事都愿意做?”
“是的。”贺嘉明没表情,冰冷得寒气逼人。
“陪我睡觉呢?”
贺嘉明还没说话,我第一个反对:“谁会和你这个长毛猩猩睡觉?恶心死了。”
凯文转过身对我一笑,只见有什麽东西在我眼前一闪,一把乌黑的手枪枪口已经对准了我。
可是我不怕。
“你开枪呀。”我说。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忽然这麽有男子汉气概起来,反倒是贺嘉明轻易就妥协了。
“我答应你。”他说。
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出口。
一个字一个字都沈重地击打在我心口。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
每一他做的事都是为了我好。
我只怕自己欠他太多太多,多到已经还不起了。
凯文眉宇间露出喜悦,迫不及待地将贺嘉明压倒在床上。他就这样在我面前亲吻著贺嘉明,解开他衬衫的钮扣,在他结实有弹性的胸前抚摸著,然後手慢慢地移到了他的下体上。凯文揉捏了几下,拉开他裤子的拉链,用嘴含住了他的下体。
我相信,凯文真的很爱贺嘉明,就算是我也没为贺嘉明做过这种事,我觉得很脏,而且姿势很屈辱。
虽然用了很长时间,但贺嘉明必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终於还是达到了高潮,全射在了凯文嘴里,凯文满意地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等一下,你先放了腾小米。”贺嘉明忽然拉上了自己的裤链:“你这个人太狡猾,谁知道你会不会反悔?”
“你只能赌一赌运气了,反正我是不会这麽早放他的。贺嘉明,我知道你的能耐不小,没彻底得到你,我也不会安心。”
话音刚落,贺嘉明一脚就踢在了他下巴上,他痛得滚下床,手捂住了下巴,说不定那里又多了一条裂痕。
贺嘉明过来解开我的绳子,这时,凯文抽泣起来:“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麽?我真的很爱你,就因为我爱你所以你恨我?”
一个高大的男人哭得那样狼狈,唇边还留著贺嘉明的体液,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贺嘉明有些不忍了,走过去扶他:“你怎麽样?有没有受伤?我不是恨你,只是有些事你做得太偏激了……”
说时迟那时快,凯文一把举起手枪抵在了贺嘉明的太阳穴上:“嘉明,我得不到你,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你。我杀了你,然後再自杀,我们到天堂去做一对没有第三者的情侣。”
“不要!”我失声痛叫起来:“我放弃,我退出,你冷静一点。自杀的人会下地狱,贺嘉明这种人一定会上天堂,你们俩死了也未必能在一起。”
凯文冷哼了一声:“你想他活的话,就从窗口跳下去,我数一二三,你不跳我就开枪了,一……”
我没有多想,不假思索地爬上窗台。
这里真的很高,我可以看到下面有浅浅的绿色,的是树,浅的是湖。
我听到贺嘉明在喊什麽,但我已经听不清楚了。有鸟儿的翼端从我眼前掠过,於是我和鸟儿一起划过长空。
我无法飞翔,於是我坠落。
我听到风与风在嘻戏,它们是快乐的。
有谁能告诉我,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神。
这一生,即使只给我一奇迹也好。
我想活著,活下去,和贺嘉明一起慢慢变老。老到一百岁,彼此长满皱纹与白发的脸,那是怎样一种让人羡慕的美好啊。
我化成了一片绿叶,漂浮在不知名的湖面。天空一片混沌,湖边高大的树木在旋转,谁能告诉我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小米,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愿意和你重新开始,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28
如果,真的可以重新开始该多好。
还记得第一见面,你微笑著对我说:“你好,我是阿明。”
你的笑容有阳光的味道,一刹那就将我心里冰冷的冬天融化。

不,这并不是我们第一见面。
第一见面是很小的很小的时候,你依然是那样的笑容:“你好,我是贺嘉明。”
那个时候,我没有朋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离开後,就把我的春天带走了。从此以後,我学会了冷漠,学会了不坦白地面对自己的感受。因为没有人重视我的感受,他们总是要我做一些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我不想让自己难过,所以我装作什麽都不在乎。
──小米,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你是第一个这样对我说的人。
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希望,你不会忘记我。但是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别人,不再爱我,请你忘记我。
我只想做被贺嘉明所爱的腾小米,如果不是,我将会化作烟尘,永远地消散在尘世中。
我爱你,贺嘉明。
虽然我没有说过,但你知道的,对不对?
……
远远的,有蛙鸣声,我悠悠苏醒过来。
这一觉睡得好长,一百年?两百年?还是三百年?
我躺在一间小木屋里,木屋的中央升著篝火。火上吊著一个小铁桶,好像在煮什麽东西。
这里是哪里?我还活著?
一个头上戴著奇特面罩的男人正在桌子上用小刀切著什麽,听到声响看了我一眼,拿著刀走过来。
“你是谁?我在哪里?”我沙哑著喉咙问,全身没有力气,如果他想害我那是易如反掌的,我根本无法抵抗。
那个人拿著刀晃了晃,看到我紧张的表情噗哧笑出声:“我要杀你的话又何必等你醒来?”
没想到他说的是标准的国语,并非什麽食人土著之类的,我松了口气:“是你救了我?”
“是呀,我在湖边钓鱼,没想到钓上了这麽大的一条鱼。”他忽然凑近我:“你害我损失了一餐鲜美的鱼,我是不是应该考虑把你吃掉?”
狂汗。
木屋的门被打开了,又走进来一个男人:“你别吓唬他,他需要调养,受不得惊吓。”
天哪,我想我看到了天使。进来的这个人长得真是用语言都无法形容的完美,如果不是听声音,我简直分不清他倒底是男的还是女的。他的一头长到肩膀的头发随意地用发箍扎成一把,穿著一身洁白如雪的麻质衣裤,飘逸优雅。
“这是我老婆。”先前的那个人又拿刀在我眼前乱晃:“你是不是觉得他很美?”
我讪笑,不敢说美,也不敢说不美。
“你头上戴著什麽东西?”天使把他头上的面罩拿掉,没想到那个有点可怕的家夥也是个少见的美男子。
“我在切洋葱,戴个东西就不会流眼泪了。”
“傻瓜。”
天使笑起来和贺嘉明一样,嘴角有个小小的圆涡。长在脸上的涡叫酒窝,而长在嘴角的叫饭窝,比酒窝更加地甜美。
他在我床边坐下,温柔地说:“腾小米,已经没事了。”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切洋葱的那个立刻蹦过来:“我还知道你是贺嘉明的老婆对不对?”
贺嘉明这麽有名吗?
“我叫凌翔,有一你打电话到白龙饭店找什麽范明,就是我接的电话。”他提起这事显得非常得意:“幸好当时我正拉著贺嘉明和我玩二十一点,不然就穿帮了。”
跟著别人合夥骗人,用得著还在被骗人面前炫耀吗?没想到这世界还真小。
“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
天使耐心地告诉我:“这里是欧洲的一个小国家,我们是贺嘉明的亲人,刚好来这旅游。”
“贺嘉明呢?他怎麽样了?”我这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全部,紧抓住天使的衣袖。
“你放心,凯文很爱嘉明,不会强迫嘉明做他不愿做的事。我去城堡的时候,嘉明已经离开了。他以为你遇害了,凯文说他像发了疯一样地跑了出去,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硬撑著站起来:“我要去找他……”
凌翔切完洋葱放进锅里,对我说:“你放心,我们派了很多人去找他了,靠你一个人根本没用。你还是乖乖地休息,来尝尝我的爱心汤,平时只有我老婆才有这口福。”
──以後谁嫁给我一定很有口福。
我忽然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贺嘉明说过的话,记忆是种让自己都惊讶的东西,以为早就已经忘记的,原来一直记得。
既然是贺嘉明的亲人,他们家族的力量应该是神通广大的。而且知道贺嘉明已经脱离凯文的魔掌,应该安心了。可是他会去哪呢?如果他以为我不在了,会不会想不开做什麽傻事?
其实我虚弱得连喝汤的力气都没有,但心里太紧张,我必须做点什麽才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虽然铁桶看起来脏兮兮的,汤却异常地美味。喝得胃饱饱热热的,我很快睡著了。
半夜被一些奇怪的声音惊醒,细听之下,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有时发出尽量忍耐的呻吟,有时又哭得分外凄厉。
我当然知道他们在做什麽,不过会哭得这麽厉害,可见一定痛得受不了了。我没有这样的经验,贺嘉明在床上虽然强势,但不会伤害我。所以我无法理解,对方已经哭成这样了,为什麽还要做下去?
“我就喜欢看你哭的样子。”凌翔的声音在暗夜里有点邪气。
好变态。
哭的那个一定是那天使一般的男子,他为什麽会和这种恶劣的人在一起?
凌晨再醒来时,凌翔从我身边走过:“我现在要去钓鱼,你乖乖的,一会儿我老婆会做饭给你吃。”
我没好气地扭开头不去看他,感觉身体好多了,就下床走进里屋。

29
天使半躺在床上,露出布满青紫伤痕的肩膀与颈部,泪痕还没干,嫩白的脸被打湿了像透明的一样。我总是觉得贺嘉明和他很像,只不过他更加柔美。如果贺嘉明也在我面前这样流下眼泪,除非他的眼泪为我而流,若是受到了别人的伤害,我一定会疯掉的。
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好不好?
听到声音,他睁开眼睛,两排长长的睫毛就像黑色的蝴蝶展开了翅膀。
“小米?我们是不是吵醒你了?”他的脸红了红。
被子往下滑了一点,我看到他胸前更加地惨不忍睹,乳头渗出了血丝,好可怜。我再一想入非非地想到了贺嘉明,如果我有机会这样地虐待他,会让我觉得很刺激的,可惜机会不大。

“你为什麽不生他的气?纵容他会让他习以为常的。”我颇为他抱不平。
他将衣服披在肩上笑了笑:“爱一个人就会包容他的全部,没有什麽可生气的。我听嘉明说过一点你们的事,他欺骗了你,你不肯原谅他是不是?”
我点点头,盯著自己的鞋子发呆。
他语气轻柔地缓缓道:“你一定以为嘉明是温室里长大的朵,其实不是的,他从小就生活得很不开心。母亲不愿和父亲结婚,他像私生子一样没有一个完整的家。而且经常转学,总是交不到固定的朋友。虽然弟弟妹妹很多,但他长时间住校,也享受不到家庭的温暖,只有终日埋头在书本里。嘉明非常渴望有一个会一直陪伴著他只属於他的人,他渴望爱与被爱。”
这些事情我从来不知道,我没有给过嘉明机会讲述他的人生,我不知道他的喜怒哀乐,可是他却那样地了解我的喜怒哀乐,努力地为我分担所有的烦恼。
──我不要你和我一起站出来面对什麽,什麽困难我都会帮你解决的,你不用担心。
是的,他那样说过。
而我为他做过什麽呢?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真的好喜欢这个人,像对亲哥哥一样的喜欢:“你是嘉明的哥哥麽?龙家的?还是贺家的?”
“我是嘉明的舅舅,我叫龙雪龙。”
我差点没从坐的凳子上摔下去,这个人就是神龙集团叱吒风云的龙雪龙?那个就算我怎麽抬起头仰望也望不到的传说中简直像神一样的大人物?
和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可是细细一想,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可能拥有这样不沾人间烟火般的气质。
在小木屋里等了几天,贺嘉明还是没有找到,我也自己出去找了几,可是人生地不熟,完全没有头绪。
他再一地从我生命里消失了。
我被送回了家,而龙雪龙与凌翔继续著他们流浪一般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们俩真的不像活在现实的人,更像一个传奇。
我回到了十七楼住,我的心出人意料地平静。我好像不再担心害怕什麽,只知自己要在这里等贺嘉明回来,不管是一年两年十年甚至一辈子,我都会在这里安静地等他回来。
即使我变做了石头,也会在这里等下去,我相信他会回来。
也许有一天,他又会打电话回来,亲切地唤著我的名字。也许我又会在某个地方忽然撞到他,兴许他又躲起来扮演著不为人知的角色,偷偷地跟随著我。
奇迹发生过一,就会让人祈盼会发生第二。
打开电脑收电子邮件,同时收到三家出版社的退稿信。他们有的说我写得太滥情,有的又说我写得缺少感情。虽然一稿多投是不好的,不过同时被多家出版社退稿也实在是太惨了。李碧华说得对,成名是件没天理的事。
可是打开第四封的时候,终於看到有人说留用我的稿子了,只是还需要很多的修改,修改好了就可以出书了。编辑说:“你这麽年轻,前途远大。”
我本来应该喜悦到疯狂的,这麽多年来,我的梦想终於实现了。我得到了别人的肯定,不再是那个永远缩在人群中一无是的腾小米。
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
我早说过了,我是个注定不会幸福的人,就算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也得不到我希望的那种快乐。
有很多东西都是这样,想要的时候怎麽努力也得不到,得到的时候已经不在乎了。
我现在唯一的梦想只是等待贺嘉明回来。
我觉得委屈,就像一个小孩子存很长时间的零钱,终於买到了心爱的玩具,可是才拿到手里时,另一个顽劣的孩子“啪”地一下将那个玩具打到地上摔碎了。
命运将我到手的幸福打到地上摔碎了,一而再,再而三,我本来就不坚强,只怕再重重一击连自己都会粉身碎骨了。
小孩子可以大声地哭,而我却连哭都不会了。

就算哭出来,也只有四面墙壁听到,自己听自己的回声而已。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是贺嘉明住在这里时收拾的。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一定很寂寞,我仿佛能看到他的背影,他低著头在那擦桌子、擦地板,一个人做饭吃,一个人洗衣服。他好寂寞,寂寞得让我好想去抱抱他,可是伸出手,什麽都没有。
只有寂静到让我窒息的空气。
贺嘉明,你为什麽不回来?我要和你重新开始!

3
夏天快过去的时候,郭飞回来了,他对我说:“如果贺嘉明能回来,他早回来了。哪怕他残了,他都可以打个电话回来。龙家在全世界都有分部,他们也找不到的人只怕是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会的,贺嘉明算过命,他的命很好。”我平淡地说,似乎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腾小米,你真傻了?连算命这种事都开始相信了?你真要这样没有尽头地等下去?那你的一辈子就都毁了。”
“我不觉得有什麽不好。”我看著窗外:“我一定会等到他回来,如果他真的不回来,我活著又有什麽意义?”
郭飞没有再说话。
不久听说他结婚了,新娘是杂志社的女记者。两个人都不是很有钱,所以买了一套小小的房子,酒席也不怎麽豪华。他没有邀请我参加婚礼,但我还是送了份礼物给他。
白龙企业交给了贺嘉明的弟弟,他知道我和他哥哥的事,可能是怕提到我的伤心事,所以尽量和我少有接触。上班的时候,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努力。在旁人眼里看来,我的生活并没有什麽大的变化,只是更加上进了。
成启和岑焱也结婚了,听说了我的失意,他们自然想找机会炫耀自己的得意,邀请我参加他们的婚礼。
“礼金就免了,我们知道你现在一个人过,收入也不高,经济上有困难。”坐在咖啡店里,成启递给我请柬,装模作样地说。
“好啊。”我不客气。
岑焱拿出化妆镜仔细地观察著自己的妆有没有糊掉,一边苦口婆心地劝我:“小米,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这麽一个人过也不是办法。就算你只喜欢男人,也可以再去找个别的好男人嘛。我告诉你一个最新的八卦消息,刚从国外的朋友那听来的。连凯文都要结婚了,和一个男人结婚。人啊,最怕的就是孤伶伶一个人。”
凯文要结婚了?他不是喜欢贺嘉明吗?我看他喜欢的程度,已经非贺嘉明不娶了。
我的眼皮开始狂跳,全身一阵阵地发冷。
我真是太蠢了。
贺嘉明并没有失踪,其实凯文把他藏了起来,故意骗龙雪龙说贺嘉明已经离开了。
现在,他一定是要强迫贺嘉明和他结婚。
一定是这样的,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我在异想天开,真相就是这样的。
“凯文会在哪里结婚?”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种婚礼大都是秘密举行的。”
我抓起岑焱的手亲了一下:“谢谢!”
她吓得手里的镜子飞了出去,打在了邻桌客人的头上。
我早已跑了出去,我在马路上狂奔,与汽车摩托车赛跑,我好想就这样一路直接跑到贺嘉明面前去。
可是,我要去哪里?凯文会在哪里?贺嘉明在哪里?他一定不会在别人轻易找得到的地方,以我的钱,根本无法去欧洲的每一个国家寻找。
我在十字路口中央停了下来,不知道要走向哪一边,我开始发呆。

四周汽车喇叭声此起彼伏,但我还是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音乐声,我的手机响了。
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疑惑地接通:“喂?”
“腾小米?我是龙雪龙。”
“龙雪龙?太好了,我正要找你,我知道贺嘉明在哪里了……”
“我也知道了,你现在马上去白龙大厦的顶楼,我安排了私人小客机带你去找他。”
挂上电话,我立刻握住面前一个女人的手:“你知不知道?我找到我老公了!”
这女人穿的好像是警服?我这才回到现实中来,原来是位女交警,我已经造成十字路口大堵车了。
女交警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老公?呵呵,是吗?那你快去找他吧,可不可以寄你们的结婚照给我?这是我的名片。”
她拉著我到一辆计程车旁边,对司机吼:“按什麽喇叭?制造噪声要罚款的!你带这个人去他要去的地方,车费抵罚款了。”
“……”
白龙大厦顶楼果然停了一架内部设施齐备的小客机,凌翔坐在里面向我招手:“哈罗,小米米!”
呕,这个叫法怎麽听怎麽别扭。
“为什麽连你们都会被凯文骗?”我其实是有点不满的,我以为他们值得信任和依赖,没想到却出了这麽大的问题,这些日子贺嘉明都是怎麽过的呀?凯文会对他做什麽?
凌翔打了个哈欠:“你见到嘉明後自己问他好了,我要睡一会,飞机停了叫醒我。”
说著他就真的把一本美男杂志盖在脸上开始睡觉了。
没有人陪我说话,我也开始乏困。可是又睡不熟,迷迷糊糊的。做了几个很短的梦,醒来後记不清细节了,反正都是在婚礼上和凯文打架,想把贺嘉明救了出来。
只怕真打起来,我并不是凯文的对手。也许我可以试著在酒里下毒,然後向凯文敬酒。又或者在现场扔一颗烟雾弹,然後趁乱和贺嘉明逃跑。但是我没有毒药,也没有烟雾弹。
“凌翔、凌翔!”我使劲摇著坐在身边的人。
他把杂志从脸上挪开:“真没礼貌,你是贺嘉明的老婆,我是他舅舅的老公,你是不是应该叫我舅公?”
如果贺嘉明和别人结婚了,那我就不是他“老婆”了,我问凌翔:“你有没有武器?我们总不能空手去救人。”
“武器?我们都是帅哥,不能使用暴力,要以德服人……”
“……”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玩世不恭,却总让我觉得有些高莫测,猜不透他是个怎麽样的人,好像在不动声色间,其实他早就有所安排和打算。
“喂,”我用手肘击击他:“你为什麽会和龙雪龙在一起?他那麽有名?你不会感到有压力?”
“怎麽可能?他爱我爱得不得了,没有我每天疼爱他,他会活不下去的。”
“……”
从没见过这麽厚脸皮的人。

31
飞机停在了一个小岛上,这里的天气格外炎热,大海比天空还要蔚蓝。本来以为我们会展开一秘密行动,没想到贺嘉明就站在沙滩上等我们。

他的皮肤比以前黑了一点,精神很好,也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
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米,好久不见。”他勉强地对我笑了笑,很生疏,就好像我们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
我本来想一下飞机就冲到他怀里去,可是他的表情让我犹豫了。
“哇,太阳好大,你们自己把事情说清楚,我不出来了。”凌翔站在机舱门口,一只手搭在脑门上挡著太阳,说完就很快地逃回飞机里去了。
贺嘉明伸手指了指远一幢红屋顶的小别墅:“我们去那里谈。”
他走在前面,我走在後面。虽然出了一身汗,却还是觉得很冷,好像连心脏也是冰冷的,有气无力地在胸腔里跳动著。
贺嘉明打开门:“这里没人,我和凯文住在岛的另一边,那里有一幢很大的别墅。”
我没有幻听,他确实说“我和凯文”。
呼吸有点困难,空气咸湿得让人头痛。
我想离开这里,我不想问他任何问题,我害怕听到答案。
可是贺嘉明自己开口说了:“我要和凯文结婚了,去外国,那里同性也能结婚。”
眼泪顿时奔腾著夺眶而出,他递给我几张纸巾,我用力地擤了擤鼻涕。
“我知道你心里正在怪我骂我,都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以前我不知道凯文喜欢我,那天知道了他的心意,我才开始正视与他的感情。我们俩个从小就认识,在相同的国家生活,读一样的专业,我这才发现其实我们俩才是最适合的。小米,我和你在一起时常常找不到话题,我们的经历相差太远了。如果将来我们生活在一起,你一定无法适应上层社会的生活。要一直照顾你,我实在觉得有点累。”
是这样的麽?我茫然。我真的很迟钝,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还傻乎乎的一直以为他和我在一起很快乐。我甚至还自以为是地对凯文说,贺嘉明就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眼泪模糊了眼睛。
我不是纠缠不清的人,只要他说一声分手,我可以头也不回地走掉。为什麽他要对我说这些话?这些年来他给过我很多自信,却在瞬间又全被打破。他的话让我赤裸裸地看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没有人会真心地来爱我。即使爱了,当看清楚我的真面目时,也会离开我。
他没有问我从那麽高的地方跳下去後发生了什麽事,想必他的舅舅全告诉他了,反正他也已经不再关心了。我以为我能死里逃生是上天恩赐的奇迹,原来只不过是要我活下来受苦而已。
男生问女生:“我们明明是相爱的,为什麽会分手?”
女生说:“有理由的爱情不是真正的爱情,有理由的分手也不是真正的分手。”
这是我写的小说里的对白。
其实小说只是我凭空想像出来的,它们并不真实,每一句话都只是为了煽情,所有感情都是假的。
但我还是给了它一个真实的结局,没有什麽爱情是天长地久的。
我在小别墅里昏了过去,凌翔说是贺嘉明把我抱回飞机上的。我想我会昏倒只是因为中暑,并不是因为受了什麽打击。
凌翔有点无奈:“之前没有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是想让你们自己解决,这样的事总是亲口对彼此说的好。”
如果他早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来这里丢人现眼。可是没有听贺嘉明亲口说那一句分手,只怕我仍然会有幻想。
我和贺嘉明分手过很多,但这一是真的了,因为只有这一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我是个喜欢自己骗自己的人,而现在,我终於骗不了自己了。
我不在乎,我早就习惯了失望。一又一,再怎麽脆弱的神经也已经麻木了。
我又从十七楼搬回了家。

母亲问我:“贺董事长什麽时候有空让他再来家里吃饭?”
我漠然:“他结婚了,不会有空来我们这种地方吃饭。”
母亲讶然:“结婚了?他和谁结婚了?他不是喜欢你吗?”
“你在胡说什麽?你儿子是个正常的男人,不是人妖,难道要让我和他结婚?”我歇斯底里地吼。
“可是我听说很多上层社会的人都喜欢和同性结婚,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母亲的表情还是很困惑。
夜里起床喝水,经过父母的卧室,听到他们在谈话。
“那孩子一定是失恋了,有钱人家的少爷怎麽可能会认真,肯定一开始就是玩玩而已,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亏。”
“反正是男生,也不会吃什麽大亏,就怕他心里还放不下。唉,本来还以为要是贺嘉明真喜欢我家小米,我们後半辈子就能享福了……”
我很愧疚,真的很愧疚。我是个做什麽事都不会成功,总是让别人失望的人。我不但自己倒霉,还把霉运传染给了身边的人。
不但没有出息,做不了大事成不了大器赚不了大钱,连勾搭一个有钱少爷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了,我活著还有什麽用?做我的家人更是可怜,还能指望我什麽?
泪水从眼角滑落,沾湿了枕头。
我觉得自己哭得太多了,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流尽。而贺嘉明和凯文在干什麽?他们也许正在床上合欢,也许偶尔会想起我谈论我。
凯文一定会鄙视地说:“他以为他是谁?男版灰姑娘?他那种这麽没用的人,只能出卖身体来换取财富,真是可耻。”
贺嘉明不会那麽刻薄,他未必会赞同我是这样的人,可是他喜欢凯文,就会在表面上敷衍他,表示同意。
我就像一个笑话,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从来没想过身为男人,要委身於另一个男人,并且他还是个阔少爷。这种很多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竟然发生在我身上,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事实上,这一切只是命运的一个玩笑。我甚至能听到命运的嘲笑声:谁让你动了情?谁让你动了心?是你活该,怪不得任何人。

31
飞机停在了一个小岛上,这里的天气格外炎热,大海比天空还要蔚蓝。本来以为我们会展开一秘密行动,没想到贺嘉明就站在沙滩上等我们。
他的皮肤比以前黑了一点,精神很好,也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
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米,好久不见。”他勉强地对我笑了笑,很生疏,就好像我们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
我本来想一下飞机就冲到他怀里去,可是他的表情让我犹豫了。
“哇,太阳好大,你们自己把事情说清楚,我不出来了。”凌翔站在机舱门口,一只手搭在脑门上挡著太阳,说完就很快地逃回飞机里去了。
贺嘉明伸手指了指远一幢红屋顶的小别墅:“我们去那里谈。”
他走在前面,我走在後面。虽然出了一身汗,却还是觉得很冷,好像连心脏也是冰冷的,有气无力地在胸腔里跳动著。
贺嘉明打开门:“这里没人,我和凯文住在岛的另一边,那里有一幢很大的别墅。”
我没有幻听,他确实说“我和凯文”。
呼吸有点困难,空气咸湿得让人头痛。

我想离开这里,我不想问他任何问题,我害怕听到答案。
可是贺嘉明自己开口说了:“我要和凯文结婚了,去外国,那里同性也能结婚。”
眼泪顿时奔腾著夺眶而出,他递给我几张纸巾,我用力地擤了擤鼻涕。
“我知道你心里正在怪我骂我,都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错。以前我不知道凯文喜欢我,那天知道了他的心意,我才开始正视与他的感情。我们俩个从小就认识,在相同的国家生活,读一样的专业,我这才发现其实我们俩才是最适合的。小米,我和你在一起时常常找不到话题,我们的经历相差太远了。如果将来我们生活在一起,你一定无法适应上层社会的生活。要一直照顾你,我实在觉得有点累。”
是这样的麽?我茫然。我真的很迟钝,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还傻乎乎的一直以为他和我在一起很快乐。我甚至还自以为是地对凯文说,贺嘉明就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眼泪模糊了眼睛。
我不是纠缠不清的人,只要他说一声分手,我可以头也不回地走掉。为什麽他要对我说这些话?这些年来他给过我很多自信,却在瞬间又全被打破。他的话让我赤裸裸地看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没有人会真心地来爱我。即使爱了,当看清楚我的真面目时,也会离开我。
他没有问我从那麽高的地方跳下去後发生了什麽事,想必他的舅舅全告诉他了,反正他也已经不再关心了。我以为我能死里逃生是上天恩赐的奇迹,原来只不过是要我活下来受苦而已。
男生问女生:“我们明明是相爱的,为什麽会分手?”
女生说:“有理由的爱情不是真正的爱情,有理由的分手也不是真正的分手。”
这是我写的小说里的对白。
其实小说只是我凭空想像出来的,它们并不真实,每一句话都只是为了煽情,所有感情都是假的。
但我还是给了它一个真实的结局,没有什麽爱情是天长地久的。
我在小别墅里昏了过去,凌翔说是贺嘉明把我抱回飞机上的。我想我会昏倒只是因为中暑,并不是因为受了什麽打击。
凌翔有点无奈:“之前没有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是想让你们自己解决,这样的事总是亲口对彼此说的好。”
如果他早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来这里丢人现眼。可是没有听贺嘉明亲口说那一句分手,只怕我仍然会有幻想。
我和贺嘉明分手过很多,但这一是真的了,因为只有这一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我是个喜欢自己骗自己的人,而现在,我终於骗不了自己了。
我不在乎,我早就习惯了失望。一又一,再怎麽脆弱的神经也已经麻木了。
我又从十七楼搬回了家。
母亲问我:“贺董事长什麽时候有空让他再来家里吃饭?”
我漠然:“他结婚了,不会有空来我们这种地方吃饭。”
母亲讶然:“结婚了?他和谁结婚了?他不是喜欢你吗?”
“你在胡说什麽?你儿子是个正常的男人,不是人妖,难道要让我和他结婚?”我歇斯底里地吼。
“可是我听说很多上层社会的人都喜欢和同性结婚,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母亲的表情还是很困惑。
夜里起床喝水,经过父母的卧室,听到他们在谈话。
“那孩子一定是失恋了,有钱人家的少爷怎麽可能会认真,肯定一开始就是玩玩而已,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吃亏。”
“反正是男生,也不会吃什麽大亏,就怕他心里还放不下。唉,本来还以为要是贺嘉明真喜欢我家小米,我们後半辈子就能享福了……”
我很愧疚,真的很愧疚。我是个做什麽事都不会成功,总是让别人失望的人。我不但自己倒霉,还把霉运传染给了身边的人。
不但没有出息,做不了大事成不了大器赚不了大钱,连勾搭一个有钱少爷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了,我活著还有什麽用?做我的家人更是可怜,还能指望我什麽?

泪水从眼角滑落,沾湿了枕头。
我觉得自己哭得太多了,仿佛要把一生的眼泪流尽。而贺嘉明和凯文在干什麽?他们也许正在床上合欢,也许偶尔会想起我谈论我。
凯文一定会鄙视地说:“他以为他是谁?男版灰姑娘?他那种这麽没用的人,只能出卖身体来换取财富,真是可耻。”
贺嘉明不会那麽刻薄,他未必会赞同我是这样的人,可是他喜欢凯文,就会在表面上敷衍他,表示同意。
我就像一个笑话,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从来没想过身为男人,要委身於另一个男人,并且他还是个阔少爷。这种很多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竟然发生在我身上,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事实上,这一切只是命运的一个玩笑。我甚至能听到命运的嘲笑声:谁让你动了情?谁让你动了心?是你活该,怪不得任何人。

32
我在左边的耳朵上打了一个洞,耳钉刚被打进去的时候有点痛。我对自己说:这一痛过以後就不要再痛了,忘记贺嘉明,忘记他带来的所有痛。
想要浴火重生,就要先化为灰烬。
从打耳洞的店出来,我站在街头,茫然四顾。天空是一种沈闷的灰色,没有一丝风。
汽车从我身边开过,扬起灰尘和黑烟,我闻到了汽油味,我想呕吐。
一个女孩子在我身边停下:“腾小米?真巧啊。”
我看著她:“你是谁?”
“我是席颖呀,以前和你相过亲,当小学教师的。”
这麽一说,我才想起了,她是我去扶风镇之前最後一相亲对象。
“嗨,你现在好吗?”我问。
“还不是老样子,你呢,有女朋友了没?还在原来的公司上班?”
“还是单身汉一个,我在白龙企业工作。”
“真的?那可是有名的大公司呀。”
“只是做接待员的。”
“年轻人当然从基层做起,只要公司有前途,不管在哪个部门工作都会有前途的。”
我们很愉快地聊了起来,似乎我们是很熟的朋友。我才发现,其实我和女孩子也可以相得很好。
“你呢?找到男朋友了吗?”
她苦笑一下:“还没有。以前年轻,总觉得有的是机会挑选,可是现在年纪大起来,才发现可以挑选的都已经被别人挑走了。”
我们还真同是天涯沦落人。
“不如我们凑成一对算了?”她忽然说。
我愣了一下,然後淡淡地说:“好啊。”
原来两个人在一起只要这麽简单就可以了。

绕了很大一个圈子,我的人生还是回到了起点。
晚上我找了一份兼职,在酒吧做服务生。我总是戴一副黑框眼镜,用头发遮住大半个脸,并且对老板说我只有中学文凭。这一切让我感到新鲜刺激,让我离现实非常的遥远。
我默默地站在吧台後面,看著很多人在这里相遇,然後在这里分手,很多人今天和昨天的伴侣是不同的人。贺嘉明在我生命里变得很模糊,有时我怀疑他只是我的一个梦,是我不小心又把梦与现实混淆了。
有几我遇到了成启,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我来,也许他不想让别人认出他来,所以也装作没有认出我。他的怀里总是抱著不同的男生女生,我为岑焱感到悲哀。听说成启的公司因为经营不善已经破产了,现在全靠岑焱的广告公司支撑著家里的收入,但情况也并不乐观。她的广告公司规模不大不小,是最难发展的那一类。
最近酒吧里来了一个客人,他总是很孤独,没有人和他搭讪,於是他只好和我聊天,因为我也酒吧里唯一没有人搭讪的服务生。
他是个gay,长得很丑陋,五大三粗,却是一个纯受。这让他非常痛苦,没有人看得上他,他就像午夜里倒流浪的野猫,在发情期发出凄惨的悲鸣,总也找不到夥伴。
说不出是同情还是什麽,有一天我同意让他摸我的手,他的口水都快滴下来:“没想到你的皮肤这麽细腻。”
我胃里一阵泛酸,忽然觉得他不配,不配拥有我的一切,哪怕是多看我一眼。
我想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去,却发现自己早把门窗全封住了。
一个男生走了进来,紧身的红色皮衣,黑色皮裤,勾勒出强健性感的身体。酒吧内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对他注目。
他目不斜视地走到我跟前,推开我抓著我的手不放的客人:“哈罗,还认不认得我?”
“凌翔?你找我?”
凌翔递给我一张纸:“嘉明给你的。”
我以为贺嘉明有什麽话要对我说,我的腿开始打战,幸好没有人看得到。可是接过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张支票,一张三十万美元的支票。
“这是干什麽?我不要!”我当场扔在了地上。
凌翔捡起来,又递了我,他靠近我低声说:“嘉明说,你给他的时候还是男,又陪他睡了这麽多晚,按最高档的男妓行情,完全值这个价格。”
男妓?我冷笑起来。带著自暴自弃的情绪,我反而从容地接过了支票放进口袋。
凌翔忽然笑起来:“嘉明果然了解你,他说只要这样说你一定会接受的。”
“我不用他来了解。”
“以後不要再在这种地方兼职了,这里龙蛇混杂,万一发生什麽麻烦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如果有什麽困难可以来找我,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他给了我一张卡片。
他走後我才冷静下来,三十万美元,我竟然一下子有了三十万美元。省著点,我这辈子就衣食无忧了。可是倒底要不要这笔钱呢?如果用了这笔钱,是不是就代表我真的变成了男妓?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已经有了三十万美元,并且不再在酒吧打工。直觉告诉我,贺嘉明以为我经济上发生困难才来兼职,所以给了我三十万美元,他可能已经回到了这座城市。但与我又有何关呢?他再怎麽善良,也不再属於我。
我宁愿再也不要见到他。

33
非常不幸的,贺嘉明的弟弟居然长水痘了。这种小孩子得的病,他一大把年纪才得固然是他的不幸。但同时牵连到了我,因为贺嘉明回公司了。
他依然上班比我们早,下班比我们晚,所以我并没有见到过他。我尽量不在公司里随便走动,很怕一不小心就在电梯里或者洗手间里遇到他。我纯粹是杞人忧天,他有自己专用的洗手间和电梯。又也许,我其实是渴望和他偶遇的,我很想看看,他见到我会是怎麽样的表情,会对我说什麽话,或者他早已把我当成一名普通的员工而已。
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工作,是因为我一向认为为了逃避失败的爱情而辞职是懦弱的表现。只有面对爱情时,我才有比别人更多的骄傲。
我不怕看到他,我问心无愧。
这天运输部的搬了很多东西到接待室,我见他们人手不够就帮忙也搬了两个箱子。两个箱子叠在一起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没怎麽在意,有人看到我这样走过去总会自动让开的。

只是没想到还真有不长眼睛的人,刚走进门我就撞在一个硬物上。我还以为只是撞到了门上,还硬往里挤,结果箱子倒了下来,砸在那个人身上。
所有人都吓呆了,我这才看清楚原来面前站著的是贺嘉明,他用手挡了挡,箱子没打在头上。
“腾小米,你什麽时候被调去运输部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你要是很喜欢那里的工作,我可以把你调过去。”
我说不出话来。
他也没再说什麽,走出了门。
主管提心吊胆地过来:“你得罪总裁了,这下可麻烦了。”
我在乎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的态度。
完全把我当作了一个陌生人。
过了一会人事部打电话来让我去一趟,难道真的把我调到运输部去了?
忐忑不安地走进人事部经理的办公室,她笑咪咪地对我说:“小腾,你在我们公司也干了不少时间了……”
不会要吵我鱿鱼了?也许贺嘉明根本就不想再看到我。
“你在接待部工作的表现很好,很多客户都说你态度好,很温和,所以我决定把你调到销售部去。”
我松了口气。
很多基层的员工都想去销售部,一来那里挑战性强,历炼的机会比较大,而且通过业绩能很明显地看出这个人的工作能力,升职的机会也就比较多。二来提成拿得高,只要业务做得好,薪水可以比一些中层都高。
这样的好事怎麽会轮到我?
“经理,我的个性不太开朗,不知道能不能做好销售。”
“我们的知名度这麽高,并不需要你一家一家公司地去拉业务,最关键的是对待客户要耐心细心。你很有亲和力,工作也一向认真努力,我相信你能做好。”
这晚同事们大大敲了我一笔,吃饭、唱卡拉OK、夜宵,全是我出的钱,席颖也和我们一起玩得很开心。送席颖回家时,在她家楼下,她对我说:“你要多和上司打好交道,这个月发薪水後别忘了买点礼物送给他们。”
我点点头,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席颖上楼了,她家离我家不远,打车太浪费了,我慢慢地走回去。街上除了几家路边摊,几乎没什麽人。路灯下,我的影子很长很长。
手机响了,传来凌翔的声音:“贺嘉明喝醉了,你能不能帮我去接他?”
“我?为什麽要我去接?凯文呢?”
“凯文?他还在外国。我找不到别的人,要是让他父母知道他在外酗酒,他会很惨的。小米米,帮帮忙嘛,我现在正在做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走不开……”
我早就在电话里隐隐听到一些喘息声,想也知道他那“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并非什麽正劲事。但我并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好像在刻意逃避贺嘉明,就按凌翔提供的地址去了一家贵族俱乐部。
贺嘉明躺在一个小包厢里,正在打电话:“舅公,你怎麽还不来?我头好痛……”
他似乎并没有看到我进去,一直对著电话咕哝,我看了一会发觉不对劲,走过去接过电话才发现并没有接通。
“小米?”被人抢走电话,他很无辜地转过头,总算注意到了我。他用力把我拽到他身上,不停地亲我:“小米,真的是你?我好想你……”
还真是醉得不轻。
我想把他拉起来,但他太沈了。他的眼角红红的,像一抹胭脂,很是妩媚。细薄的嘴唇,更是闪烁出玫瑰红的妖。我从来没见过他这种喝醉酒的样子,忽然产生了邪恶的念头,我想要他。
脱掉他的衣服,洁白无瑕的身体展露出来。两腿间茂密的毛发一直延伸到小腹,粉色的肉团柔软地蜷缩在那里。我将肉团含在嘴里,它立刻苏醒过来,雄狮般开始张牙舞爪。我能感觉到那里的血管在我口齿之间跳动,像魔法棍一样突然变粗变长,直刺向我的喉咙。

3
他的喉结滚动,发出了舒服的声音,我忍不住轻轻地咬了一下,他委屈地呻吟了一声。
高潮之後,他很温顺,像睡著了一般。泪水与体液都是咸的,咸得让人心情低落到极点。我知道这样做很卑鄙,但我还是要做下去,不然我会在他面前崩溃的。我以为我忘记他了,原来一点都没有。我依然爱他,甚至比过去更爱他。时间没有让爱情流逝,反而将爱情积累起来,越积越多,塞满了我的整个身体整个灵魂。
翻转他的身体,让他背对著我。我四顾了一下,没有看到什麽可润滑的东西,只好从杯子里沾了点水,再借著体液的润滑进入了他的身体。
“啊!”他全身渗出汗水,眉头紧缩,身体抽搐著,短促而痛苦地惨叫起来。鲜血流了出来,染湿了沙发,从他的大腿直流到脚踝。
如果他还有意识,是不是会觉得我的技术太生疏,不如凯文?一想到这,我没有停下来,而是加快了抽插,加大了力气。紧窒和火热把我的巨大紧紧裹住,亲密无间,摩擦发出湿濡的声音。我想起了曾经很多个夜晚,我就是这样沈沦在他身下。他让我以为春风终於抚过我的生命,我就像沈寂一个冬天的种子,小心翼翼地冒出嫩芽,谁料竟遭遇了一场倒春寒。
在他身体里发泻了三後,本来想马上走人的,可是没想到上一个男生是这麽累的事,我居然抱著他沈沈地睡著了。
也许我做了一件傻事,但我不後悔。
醒来的时候天大亮了,贺嘉明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一边抽烟,我不记得他什麽时候会抽烟的。
见我醒了,他将一粒药丸塞到我嘴边。我赶紧咬紧牙关不肯张嘴,就算被我上了,也不用喂毒药给我吃呀。
他很和气地向我解释:“这是催吐剂,你把精液吞下去会生病了。”
昨晚的事他好像记得很清楚嘛,我脸红了,乖乖地张开嘴。
不过几分锺,我就吐得一踢糊涂,连黄胆汁都吐了出来,真比喂我吃毒药还狠。
他把我的脸擦干净,然後倒了一杯水给我,同时拿出梳子梳理我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唠叨:“你的胃不好,以後不要做这麽傻的事了。还有,运输部的员工身体都很强壮,你这样瘦胳膊瘦腿的去凑什麽热闹?万一受伤了怎麽办?”
我安静地听著,他好温柔,温柔得让我有种错觉。就像他曾经讲过的童话一样,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这个小房间就是整个世界,只要我们不离开这里,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
如果时间能在此刻停留多好,如果我们依然相爱多好。
可惜,他与我并没有同样的期待。
“该去上班了。”他从桌子上拿起手表看了一眼,准备戴上去。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不要,我不要离开这里。我愿意把我们俩个永远囚禁在这里,只求他不要再离开我的身边。
他的身子被我一扯,手表“啪”地摔在了地上。听声音就知道这一摔摔得不轻,我连忙捡了起来,秒针已经不动了。看著铂金的表面和上面镶嵌的碎钻,我欲哭无泪,他干什麽要戴这麽昂贵的手表?我怎麽赔得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结结巴巴地说。
“不要紧。”他摸摸我的头发,每一个动作都如此熟悉而自然,就好像他还爱著我一样。
我把一直放在皮夹里的三十万美金支票拿出来:“这个还给你,就当是赔你的手表。”
“太多了。我说了,不用你赔。”他没有接,放在我头上的手移到我的耳垂上,打量著我的耳洞:“好像有点发炎,新打的耳洞耳钉不能取下来,但是要经常转动一下。”
我紧紧捏著那张支票,手心的汗将它浸湿了。
手表放在我面前,依然没有滴嗒声。我的愿望实现了,时间真的停止了,可是我却手足无措。
我曾经和席颖说:“有很多事,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就好了,结果一定会不一样。”
她很清醒地说:“就算时间倒回,很多事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也许真的是这样,我们做过怎麽样的抉择并不重要,其实一切早就是命中注定的。

可是,我依然不甘心,我不死心。我受够了所有伪装的幸福,伪装的坚强。我不怕他拒绝我,不怕他嘲笑我,我希望他一辈子都能记得,我是多麽地爱他。
走出这里,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昨天晚上……”我偏偏选了一个最让人不想提起的话题。
“昨晚的事不要提了。”他果然不高兴了。
“可是我要负责任的。”我越说越不像话。
“我又不会怀你的孩子……”
气氛有点尴尬。
他站起身要走了。
情急之下我把那张支票扔在他西装上:“那这个就当付你的过夜费,你好歹是个总裁,一晚上这个价格也值。”
35
我不是故意在和他呕气,哪怕他说我是男妓我也并没有恨他,如果一定要找个人恨的话,我只会恨自己。
可是我总是这样不诚实,为什麽我不直接对他说“嘉明,我爱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我不能没有你……我快活不下去了……”之类的话?如果他会因为可怜我而回到我身边,我愿意放下所有的尊严。
想是一回事,做却是另一回事。那些话我在心里就算念上了一百,也还是说不出口。
他的眼眸变成一种忧伤的蓝色,盛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下眼睑有淡淡的黑眼圈,和第一见面时相比,他苍白了许多。
“小米,我给你这笔钱是希望我不在你身边时,你也能过上好的生活。我让凌翔对你说那些话,只是希望你能够接受这笔钱,并不是故意要污辱你。”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昨晚……你说很想我……”
他显然愣了一愣,没吭声。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了?我……我有什麽不好的地方,我可以改……”我无意识地用力扯著自己的外套钮扣。
他还是不说话,我差点怀疑他已经走掉了,用眼角瞄瞄,他站在那发呆。
“我也可以去外国读书,我会去学外语……当然,可能要很长时间,因为我这人太蠢了……不过……”
“你不是有女朋友了?你现在的生活不好吗?”他忽然问。
话外之意就是:“你怎麽这麽想不开,非要纠缠我不可?”
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说了这麽一大堆废话。手上一使劲,钮扣被我生生地扯了下来,金属的外壳划破了我的手指,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就像是从我心里流出来的一样,触目惊心。
“怎麽了?”他慌忙一步跨过来,在我身前蹲下,把我的手指放进他嘴里吮吸:“怎麽这麽不小心?”
“不用你关心!”我把手指抽了回来,用力地挤它,使血流得更多更快。我不觉得痛,一点也不痛。
“你疯了?”他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我真的疯了,疯到还会心存奢念,疯到对他说著乞怜的话。以前他从来不会打我,就算小时候我们也没打过架,真的一切都改变了,不一样了。我像个泼妇一般跳起来:“贺嘉明,你把我当成什麽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随你打骂的狗?有种的你再打呀,不要以为我就不敢打你!”
他还真不客气,又是一巴掌。我红了眼,扑到他身上拳脚相加,又抓又咬。
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同归於尽,我不知要怎麽去面对以後的人生,我还能够去相信谁的爱?
他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必竟身形上占了优势,很快将我扳倒在地上。

“小米,你别这麽激动,我和凯文……”
他不提凯文还好,一提凯文,我更加地气血攻心,我不要听到他说出什麽“我和凯文是真心相爱的”之类的话,我要阻止他说下去,我随手抡起手边摸到的一只酒瓶就往他头上砸去。
後来的事我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鲜血溅进我的眼睛,我眼前只看得到一片血红。等我清醒过来时,我已经坐在医院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了。我身边坐著一身白色长风衣的龙雪龙,我不记得他是什麽时候来的。
我浑身在哆嗦,牙齿上下打战。我不会为了爱情自杀,更加不会为了爱情去杀人。我本来只想和他好好地把话说清楚,如果一定要给一个理由来解释发生的一切,只能说是鬼迷了心窍。
手术室门上的的灯熄了,几个医生和护士推著病人出来。我不敢去看,不敢。
凌翔跟在他们身後走出来:“手术蛮简单的,好像缝衣服一样。”
听到这句话,我感觉针真真实实地一针又一针缝在了我身上,一阵又一阵地刺痛。
“他什麽时候醒?”我问。
“医生说不一定,也许麻药过後就醒了,也许会昏迷一阵子,也许醒了以後会失忆,还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永远不会醒了。”
不、不会吧,有这麽夸张吗?我生生地又打了个冷战。
龙雪龙安详地把手放在我肩头,安慰我:“放心,没事的,嘉明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等麻药过去後会有点痛,你去陪著他他会好受点的。”
“他不需要我。”我闷声说。
凌翔弯起食指打在我脑门上:“喜欢闹别扭的小纯受。”
“谁闹别扭了?”我不服气:“而且我不是纯受,我已经上过贺嘉明了……”
为了面子,一时失言。
“是吗?哈哈哈哈……本来还以为龙家难得出了一个小攻,哈……”听到了天大的秘密,凌翔无比兴奋,一把搂住龙雪龙:“我们家的小纯受比你可爱多了,就算有一天我不再爱他抛弃他背叛他,他还是会对我死心踏地无怨无悔。有勇气这样爱一个人的,才是真正的爱情。”
龙雪龙只是微笑著,似乎凌翔不管说什麽做什麽他都不会反驳。
凌翔说得对,真正的爱是不求回报的,不是用来放在天秤上称彼此付出多少得到多少的。即使贺嘉明已经不爱我了,但我仍然爱他。
席颖说过我太善良了,很容易吃亏。可是如果我不在乎吃亏,那又有什麽关系呢?
想一想,贺嘉明只是不再爱我了。爱情是说不出对或错的,他并没有做什麽伤天害理的事,却被我搞成这样,实在是够惨的了。
贺嘉明的病房与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有得一比,他躺在床上,头上裹著白色的纱布,还戴了一个网状的白色头套。
“痛不痛?我没想要把你伤这样的……”明知道他没醒,我还是对著他喃喃自语:“我不生你的气了,你要快点醒来,我会祝福你和凯文的。你总说要给我幸福,我也希望有能力能让你得到幸福。只要你能醒来,以後我再也不会纠缠你了。”

春风又绿结局

龙雪龙敲了敲病房的门走进来:“我想和你谈一谈。”
“你不用说了,我会成全他和凯文,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我给贺嘉明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小块的放在盘子里。
“有些事嘉明不让我们告诉你,但我认为你有知情权,我不想看到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他在沙发上坐下。
我不解地望著他,还有什麽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在欧洲的时候,你从城堡上跳了下去,嘉明立刻也要跟著你跳下去,是凯文死命地拖住了他。嘉明像疯了一样,凯文吓坏了,所以放他走了。凯文当时说的都是实话,我并没有被他欺骗。只是很可惜,後来凯文比我们更早找到了他。要不然,一切就会完全不同。”

这时凌翔也走进来,坐在沙发的抚手上,让龙雪龙依偎进他的怀里。
“嘉明想爬下山谷去湖里找你,一个失足滚下了山,那片山谷很是险峻,有很多巨大的碎石。正好这个时候凯文发现了他,不顾危险独自去救他,结果……”他停了一下:“凯文被压在碎石下,双腿残废了。”
我瞪大了双眼,凯文那种嚣张拔戽的人居然成了一个残疾人?
“不仅如此,凯文还丧失了性功能。所以他们虽然住在一起,但并没有夫妻之实。”
“你是说,嘉明为了报答凯文所以才放弃我?”我感激凯文救了嘉明,但如果机会留给我,我也会同样奋不顾身地去救嘉明,这对我太不公平了。
“嘉明知道你还活著,当然不愿和凯文在一起,所以表示愿意出全部的医疗费,并且一直照顾他直到他康复。可是凯文不肯接受治疗,他非要嘉明一辈子陪在他身边,不然他就自杀。他那个人一向心高气傲,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的确是随时说自杀就会自杀的。嘉明没有办法,他欠不起那份救命之恩,唯有与你分手。为了让你能彻底忘记他,好好地开始新的生活,他才对你说了很多残忍的话。”
凌翔接过了他的话:“那天在岛上,他把你抱上飞机时,哭成了一个泪人,从小到大他都很好强,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稍微再脆弱一点,就要和我们一起飞回来了,但终於还是忍住了。他说,如果凯文真的自杀了,难过的不仅是他,你的心里也会一辈子不好受的。他不让你知道真相,是不想你陪著他承受心理上的那种煎熬。他怕这辈子都甩不开凯文了,所以希望你能过上轻松快乐的生活。我们本来不想插手的,我们遵重嘉明的决定,可是现在看来,对你并不是解脱而是一种残忍,这也许是嘉明没有想到的,他必竟还太年轻。”
是的,我们都太年轻,都不懂得为对方著想。贺嘉明很少敞开他的心扉,他总是默默地独自承担心事,就像一台过滤机,把快乐的东西奉献给我,不快乐的东西全部他自己消化了。而我只是个自恋的可怜虫,就好像倒霉了八辈子一样,从来不相信别人对我的好对我的爱。
真是应了一句话,人总要历尽沧桑才能大彻大悟。
如果我们能够真诚地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头破血流胆战心惊的场面。而现在,我们还能再做什麽?嘉明已经和凯文结婚了,虽然没有实质,但必竟有了一纸合约。
嘉明需要我,我不能再躲在壳里了。我再也无法忍受生命浸在苦难里多腐蚀一分锺,我要亲手去改变。
我将凌翔拖了起来:“我要去见凯文,你带我去,现在就去!”
又来到了那个曾让我痛不欲生的小岛,这一飞机停在了另一边,果然有一幢很大的别墅。别墅孤伶伶的,黄色的外墙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很刺眼。
从阳光充足的户外进入到光线较暗的室内,我过了几秒锺才能适应。屋子里的窗帘全都拉上了,凌翔和佣人低语了几句,然後带著我走到楼上的一间房间里。
我看到了凯文,他垂著脑袋坐在轮椅上,像一个破损了被废弃的木偶。
听到声音,他喜悦地睁开眼睛:“嘉明……”
却猝不及防地一眼看到了我,眼神立刻变得绝望。
我熟悉那种绝望的心情,所以我忽然退缩了。我觉得我到这里来和他抢嘉明是残忍的、对他不公平的,没有嘉明我并不是真的活不下去,可他却是凯文生命唯一的支撑和希望。
“我早知道,嘉明回去後不可能忍得住不去找你。”凯文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失控,他太过平静,平静得仿佛已经万念俱灰:“他爱的始终只有你,就算在我身边,他的心里也只有你。我曾经以为当他明白了我的感情,我们俩个好好地相,他就会体会到我的好。原来并不是这样的,爱情是没有道理的东西,不管我比你多麽优秀,也无法让他爱上我。”
“至少现在你们是合法的同性夫妻,你已经比我胜出一局了。”我苦笑。
他却比我笑得更苦:“本来我们的确快要举行婚礼了,可是那天你在他面前昏倒了,他就反悔了。我知道,他看到你那个样子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去和别人结婚,所以一直在敷衍我,拖延时间。正好他弟弟病了,他就借机逃走了。”
他卷起衣袖,手腕上是粗浅不一的伤痕:“我自杀过很多,可是人总是会疲惫会累的,到後来,我连自杀都懒得做了。”
“凯文,去医院治疗吧,你还有机会痊愈的。”我不知道他肯不肯听我的话,但这是我现在最想和他说的话。
他点点头:“当然,我已经想通了,我一定要康复,那才是真正的我。腾小米,你不要得意,等我好了,我还是会与你公平竞争。”
真是顽固不化的家夥。
回来的时候心情很好,拨开云雾见月明,终於雨过天晴了。许多难题去面对了就会发现,原来是很简单的。
龙雪龙说嘉明醒过一,知道了後来发生的事情,还吃了我放在床边的苹果,又睡著了。
我让医院送来一碗皮蛋瘦肉粥,一罐真空包装的牛奶。不知道他醒来後最想吃什麽?
坐在他床边,想著想著忽然笑出来。嘉明还是爱我的,并没有爱上别人。仔细端详他的脸,他长得真是英俊。戳戳他的鼻子,不亏有西方白种人的血统,鼻子真高,难怪那里也很大。
“傻笑什麽?”他缓缓睁开眼睛。

我突然双颊发烫心脏乱跳说话也语无伦起来:“你、你醒了?我……我……你……我……”
他噗哧笑出来,结果牵动了头上的伤口,痛得张嘴咧牙。
我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脸上:“你这个傻瓜,你为什麽不告诉我凯文的事?你知不知道被人抛弃的滋味是很惨的,你为什麽要让我这麽惨?”
“对不起……我以为你可以忘记我的,我以为那样会对你更好。你本来就不是同性恋,也许没有我你可以更幸福,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他哽咽了,轻柔地抚摸著我的脸:“还痛不痛?我不该打你的,我只是太生气了,以後不准再虐待自己。”
他又抓过我受伤的手指看:“有没有上消炎药?”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出来,掉在他手背上。他吃了一惊:“怎麽了?还很疼?”
我扑到他身上:“以後不管发生什麽事你都不可以再扔下我,即使你再说不要我,我也还是会像胶水一样粘著你的。”
“我要你,我当然要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是吗?是不是连爹嗲妈咪也不要了?”一个女人在我们身後说。
龙云龙不知什麽时候走了进来,身边陪著嘉明的父亲贺杰。我听说过贺杰,他也是个混血儿,父亲是东方人,母亲是西方人,听说还是个小国家的公主。只不过他的长相偏向西方血统,而贺嘉明除了偶尔眼睛会变成蓝色的,更像东方人。
龙云龙凑近我打量了一番:“你叫腾小米?长得挺可爱的,哭起来像个小可怜,以後妈咪会给你做主,要是嘉明欺负你,你只管来告诉我。”
然後她又很夸张地对著嘉明的脑袋惊呼:“你总算像个男生一样会和人打架了?”
“我什麽时候不像男生了?读书的时候我经常和人打架,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是吗?妈咪比较忙嘛,又要工作又要购物,还要生小孩。”龙云龙一点不愧疚:“现在你都升级做人家老公了,我更加管不到你了。你们什麽时候结婚啊?我已经准备好礼金了,一百万美金够不够?再多我可没有了,这都是我的私房钱,将来还要给你那麽多弟弟妹妹呢,唉,早知道当初就少生几个了。”
嘉明出院後,他们果然拿著一百万美金拜访了我家,当然我父母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儿子给卖了。而且当晚分配好了这笔钱的所有用途,买新房子、请佣人、旅游,反正就是没我的份。
当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对席颖说:“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她很高兴地握著我的手说:“恭喜你了,能找到个喜欢的人是多难得的事,你要好好珍惜。”
“可是我觉得对你很不负责任。”
“我们会在一起本来就只是因为同病相怜,既然你能早出苦海那不是很好?你要是真的觉得愧疚,就祝福我也早日找到一个相爱的人。”
“你一定会的。”
我从不知世界是如此美好,每一个人都对我这麽好。这时,出版社也打电话给我,说我的书已经出版了。这让我兴奋不已,连著好几天都拉著嘉明陪我逛大大小小的书店,偷偷打探书的销量如何,好像还不错。嘉明自己一口气就买了几百本,说要送给亲朋好友,让他们都知道他娶了个才子老婆。听说连凯文也收到了这份礼物,很酸溜溜地说他写中文的能力不好,要是再多学几年中文,也能出书。他的治疗非常成功,恢复得很快,说不定哪一天又会跑回来给我们找点麻烦。
不过我相信我所有的霉运都走光了,终於也开始走幸运了。风水轮流转,没有人会一辈子倒霉的。
当春风又绿了这个城市时,我和嘉明手牵手地走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下。
“我想吃章鱼小丸子,我们去以前租住的十七楼後面那条街吃好不好?”
“好啊。”他非要把我的手放进他外套口袋里,在这个华的城市里,两个男生手牵手走路并不会惹人非议,但这样就太过暧昧了一点。
我把手挣扎出来:“你的西餐厅快开张了,怎麽还有空闲陪我?”
“赚钱是小case,陪老婆才最重要。”
“恶心,谁是你老婆?你是我老婆还差不多,我问你,你被我上的时候是不是第一?”
“那当然。”他居然也会脸红:“你一点都不温柔。”
“切,看你挺享受的,也没反抗,蛮有做小受的潜质。”

“那是因为我爱你,不管你想做什麽我都愿意。”他忽然认真地说。
“我也爱你。”我说。
天空明媚得一片澄净,春风吹起时,我曾经枯竭的灵魂,已是一片绿洲。

情开不败(春风又绿续)by
小晴(粲琪)

1
一朵不管凋零几季,只要根不枯萎,年春天还是会灿烂盛开。开不败,情开不败。
***
过了二十五岁後,腾小米就开始对自己的年龄保密,不过因为长了一张娃娃脸,有时候还是经常会被人当成是学生。他是个很平凡的男子,从事自由业,其实也就是无业青年。所幸的是,他嫁了个有钱的老公。不要怀疑,他确实已经“嫁”人了。用中文来说他是个同性恋,用英文来说他是个GAY。
腾小米的老公名叫贺嘉明,著名财团神龙集团的总裁龙雪龙就是贺嘉明的舅舅。贺嘉明虽然有双硕士的学历,性格却很是淡泊,对从商的兴趣不大,偶尔才去自己家族的企业里坐坐办公室,大多数时候他更喜欢经营自己的嘉米西餐厅。
腾小米与贺嘉明认识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说起来,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不过在期间分开了很长时间,待到重逢时,贺嘉明不惜一切代价才把腾小米追到手。很多人听说他们的爱情故事之後,都说他们好像《神雕侠侣》里的杨过和小龙女。每听到这个比喻,腾小米就会汗毛直竖,浑身起鸡皮疙瘩。
自从贺嘉明开了西餐厅,腾小米的身材也像面包一样开始膨胀。腹部有了软软的一块小肚腩,照照镜子,好像脸也有点变圆。
早上醒来,腾小米看著睡在身边的人的脸,他实在是长得好帅哦,笑咪咪地趴到他身上去撒娇。
贺嘉明睁开眼问腾小米:“你是谁?我们家什麽时候多了一头小猪?”
“……”腾小米大受刺激,於是决定减肥。
节食当然是不可能的,最好的方法是去健身房健身,顺便还能看看帅哥。乐颠颠地拿了贺嘉明的钱去附近的高级健身房,接待他的健身教练果然是个帅哥,而且肌肉发达。
教练给滕小米测了身高体重,量了血压脉搏,还测了肺活量,然後开始给他填一张调查表。
“一星期有几性生活?”
“……7……”或者更多?为什麽要问这麽隐秘的问题?
“性生活和谐麽?”
“……还可以……”拜托,他是来减肥不是来治阳痿的。
“你的眼睛下面有点发青,要注意节制。”
“……”这句话不应该对他说,他是很想节制的。
接著教练就在腾小米身上摸来摸去,说研究他的身体状况。腾小米出了一身冷汗,要是多受几这样的惊吓,应该很快就会减肥成功。
这位帅哥教练果然是高人,有一天去他的休息室,发现他的桌子上光明正大地摆著一套漫画《绝对丽奴》。腾小米在那目瞪口呆时,教练居然大方地问他要不要借回家看,他连忙摇头,差点没把头给摇下来。

晚上向贺嘉明炫耀他的健身成果:“再过一段日子我全身就会有结实的肌肉,就像阿诺施瓦辛格一样。”
贺嘉明皱起眉头:“肌肉男?我可不要,硬梆梆的抱起来多不舒服。你还不如去练练瑜珈,把腰身练得柔软一点。”
“贺嘉明,你这个下流鬼!”腾小米把靠垫扔到他脸上。
“对了,教你健身的教练是怎麽样一个人?”
“是一个干瘪瘪的小老头,满脸的肥肉,长得要多丑有多丑。”腾小米心虚地胡言乱语。
贺嘉明满腹狐疑:“那样的人能够成为健身教练的吗?”
“一定是托关系进去的。”腾小米讪笑。
腾小米抓住腾小米横趴在他的腿上,不客气地打了腾小米几下屁屁:“健身房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狼窟,我不许你再去。”
“凭什麽?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人身自由。”腾小米义正严辞地挣脱出他的魔掌。
他从来就不是什麽好小孩,贺嘉明不让他去,他就偏要去。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发现自己还是这麽漂亮可爱。不过年纪大了,不知道什麽时候会有皱纹,是不是应该做做美容?虽然男人不应该太注重自己的相貌,可是谁知道万一他变丑了,贺嘉明会不会红杏出墙。听说这家健身房里有男子美容院,也许可以去尝试一下。或者去买一盒面膜回家贴贴,不过被贺嘉明看到说不定会笑话他。唔,他可以在洗澡的时候做面膜。
伸出麽指与食指搭在下巴上做了个不错的POSE,忽然发现镜子里出现一个背後灵。眯起近视的眼睛凑近身子一看,才发现是贺嘉明。
“你、你怎麽会在这里?”腾小米大吃一惊,贺嘉明不是应该在上班的吗?分身术?瞬间移动?
“午休的时候来健健身不可以?”
“你们公司不是就有健身房?”
“我有人身自由,想去哪家健身房别人无权干涉。”贺嘉明将他一军。
腾小米正在生闷气呢,贺嘉明又说:“我没这里的健身卡,你的卡借我用。”
腾小米张大嘴,强盗!土匪!
“既然你那麽热爱体育运动,以後每天早上我陪你跑步。”贺嘉明继续摧残他脆弱的心灵。
从此每天清晨五点腾小米就被贺嘉明叫醒,一起绕著社区的公园跑步。贺嘉明在前面跑,腾小米在後面爬。
好困啊,好想睡觉……腾小米问贺嘉明:“可不可以改成在傍晚五点锻炼?”
贺嘉明瞪他一眼:“快跑!”
就差没拿鞭子抽他了,好可怕,呜……腾小米好歹也是个出过一本销量平平的小说的作家,怎麽著也算是半个名人,怎麽甘心这样受虐待?他决心要把贺嘉明的暴行全记录下来,写一本《贺嘉明的劣迹大全》,拿去他们公司人手发一本,让大家看清楚这位太子爷的真面目。

2
被折腾了一个早上,总算贺嘉明去赚钱了,腾小米本想好好地补睡一觉,却被不识相地电话铃声打破了计划。
“小米……”电话里的人叫得亲热,声音却有些陌生。
腾小米想了很长时间,才迟疑地问:“你是郭飞?”
郭飞是腾小米的第一任追求者,可惜腾小米对他从来没有什麽感觉,如今郭飞结婚也快一年了,腾小米大大咧咧地问:“怎麽这麽难得来找我?是不是你老婆生了小宝宝,想请我吃满月酒?”
“小米,我们很久没见面了,出来聊聊天吧。”

“好吧。”做不成情人,也还是朋友,总不能太过无情了。
在咖啡厅见了面,郭飞目不转睛地盯著腾小米看:“小米,你还是这麽可爱。”
“呵呵,是吗?”腾小米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郭飞忽然伸出双手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小米,你知道吗?我中了彩票,有了一笔钱,虽然还不能像贺嘉明那样有钱,但我已经在这里买了房子。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可以和我老婆离婚,我愿意一辈子养著你。”
“你……你在胡说什麽啊?”腾小米把手挣脱出来,看到邻桌的人正偷偷瞅著他们,他真是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
“小米,难道你还是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郭飞,你可真是吃著碗里的,看著锅里的。我已经有贺嘉明了,你是否希望我是个三心两意的人?”
“我会输给贺嘉明,是因为你嫌贫爱富。如果贺嘉明不是这麽有钱,你们怎麽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
腾小米觉得郭飞的话不无道理,就连美国都反对同性恋,在这个地球上,爱情这株朵是很脆弱的,没有足够的阳光和自由的空气来保护它。相爱的两个人只有一起建一个玻璃房子,小心翼翼地守著它。如果有钱,就可以建一座金刚钻的房。
但是有一点郭飞说得不对,认识贺嘉明的时候,腾小米并不知道他有钱,只不过那时候确实不敢想与他有什麽未来。後来知道他富可倾城,於是一切都由他搞定,有钱真好。
所以不管郭飞怎麽说都是没有意义的,他没有钱,而且结了婚。最重要的是,腾小米不爱他,而且他也未必真的有多爱腾小米,一直纠缠不休也不过是为了一份不甘心而已,所以腾小米和他在一起的机率就像买彩票中五百万一样渺茫。
“昨晚我梦到你了,你在梦里说其实你爱我。”郭飞忽然激动起来。
“那只是一个梦。”腾小米想晕倒,难道郭飞就是因此受到鼓舞,才跑来向他告白?可惜昨晚他在梦里并不曾对任何人谈起爱情,他只梦到在街边吃烤羊肉串,醒来时发现自己咬著贺嘉明的手指。
但郭飞并不甘心:“说若不是我们心有灵犀,我怎麽会梦到如此情境?”
“郭飞,你的婚姻生活一定不太幸福,怎麽看起来像是患了臆想症?如果梦能成为现实,我早就已经成为超人去拯救地球了,何必还在这里听你罗里罗嗦的?”腾小米并不想打击郭飞,可是郭飞这人有时候实在有点不知好歹。
其实腾小米已经说过很多,只是可惜郭飞总也不明白。不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如同喜欢一个人也是没有理由的。腾小米只爱贺嘉明,既然爱情与金钱无关,不在意他穷,也应该不在意他富。就算贺嘉明没有钱,腾小米还是会很爱他。
3
回到家,看到贺嘉明在抽烟,眉头轻皱,很忧郁的样子,这样的美男子不去拍电影真是女人们的损失。可惜到了晚上他就像野兽,人面兽心形容的一定就是他。
“怎麽了?”在贺嘉明身边坐下。
“你去哪了?”贺嘉明问。
“哦,郭飞找我。”很随口地回答。
於是贺嘉明开始唠叨,说腾小米不该扔他在家里无聊至极,自己却去见初恋情人。
“拜托,郭飞只是我过去的追求者,并非我的初恋情人。”腾小米打个哈欠,躺在贺嘉明腿上开始睡觉,偷偷拿面巾纸塞住耳朵。
梦里梦到涮火锅,流了贺嘉明一腿口水。贺嘉明河东狮吼般将腾小米叫醒,揪著他的耳朵问他:“我没有给你吃饱饭吗?”
电视还没有完,一群大象经过,腾小米为了转移话题就问贺嘉明:“为什麽大象的身体这麽庞大尾巴却这麽细小?”
贺嘉明理所当然地说:“方便做爱做的事喽,尾巴太粗壮把那地方挡住了不是很碍事?”
“你这头满脑子只有黄色思想的色狼,我扁!”
贺嘉明立刻露出衣冠禽兽的原形,腾小米是可怜的小绵羊,有柔软的身体和无辜的大眼睛。
抬起身看贺嘉明怎样慢慢进入自己,贺嘉明挑了挑眉头:“干什麽看得这麽仔细?”
“哼,不可以?我的身体我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贺嘉明咧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当然可以,想不想看点更刺激的?”
“才不要,色情狂!”
过後还有一点力气说话,腾小米很温柔地问贺嘉明:“小明明,明天轮到我好不好?”
贺嘉明看也不看他:“什麽?明天轮到你洗碗?你擦地板?”
“……”腾小米发现,轮到他做攻的机率似乎比连中两五百万还微小。
沈默了一会儿,贺嘉明忽然说:“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嗯?要告诉我秘密吗?是不是其实你一直觉得当小攻很辛苦?”
“是很严肃的事情……”贺嘉明亲了亲他:“神龙集团破产了,明天就会公开这件事情。”
“神龙集团破产?”腾小米张大嘴:“怎麽可能?怎麽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
“之前内部已经有一些消息,但是怕你担心所以我没有告诉你。你应该知道常氏集团吧?他们一直是神龙集团的对手,这一他们用了卑鄙的手法大赢了一把,龙家在一夜之间已经一无所有了。”
为什麽会这样?难道是老天爷想要考验自己之前的承诺是非真实?腾小米认真地瞅瞅贺嘉明,确定他说的是实话。虽然震惊,腾小米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不是很懂商场上的事,就算你说我也听不懂,总之你千万别不开心。”
贺嘉明摸摸他的头:“我舅舅要东山再起急需要资金,所以我想把西餐厅和这里的房子卖掉,我们搬去舅舅家住好不好?”
“要和凌翔一起住啊?”腾小米有些无奈:“好吧,总比住到天桥底下去的好。”

贺嘉明的舅舅龙雪龙和他的爱人凌翔是一对妖精,长到一个年纪後就不再变老。腾小米怀疑再过十年,他看起来会比他们还老。
他们还是住在那幢看起来像会闹鬼的破别墅里,这种别墅除了他们龙家的人一定没人敢住。凌翔在园里摆一张软椅,狗狗一样瘫在那打盹,穿一件白色中袖衬衫,一条粉色的休闲长裤,赤脚穿著拖鞋。听到脚步声,半睁开眼冲进来的二人一笑,电力十足,腾小米开始晕眩。
贺嘉明板起脸,扯著腾小米向里走:“你们俩感情很好吗?为什麽他对你笑得这麽暧昧?”
“他明明是对我们两个人笑的,而且笑得也不暧昧,他一向就喜欢那样笑。你别乱吃醋,他有你舅舅了,哪还会看得上我?”
贺嘉明更加愤怒:“这麽说来,若他看得上你你就依了?”
最近贺嘉明的脾气暴躁,不知道是不是压力过大。其实腾小米已经很乖,到了晚上就像个木偶娃娃一样任贺嘉明摆布发泄,不明白为什麽贺嘉明还是对他不满意。
屋里除了龙雪龙,还有别人,是贺嘉明的表哥龙天驰。他是个沈静温和的男人,不似龙雪龙那般无形之中有种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的圣洁感。腾小米过去摸摸他的脸,凌翔以前说过龙家的人都是天生的小受,确实我见犹怜。
这回,贺嘉明还没来得及瞪他,龙天驰的爱人阮希梦已经一个箭步,挤著坐到他与龙天驰中间来。
龙雪龙依然恬淡从容,反倒安慰大家:“千金散尽还复来,有时候失去未必是坏事,得到未必是好事。”
腾小米有些好奇:“龙家有这麽多人,以後会全都搬到这里来住吗?”
“不会,他们各有各的安排。”龙雪龙说得随意。
腾小米一直相信龙雪龙是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但美国的双子大厦在一瞬间毁灭,却不可能在一瞬间重建。可惜腾小米是个文人,帮不上什麽忙。
凌翔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经过他亲手一番改建,别墅的一楼居然开出了一家酒吧。酒吧的名字恶俗之极,名叫“爱龙龙”。凌翔就喜欢肉麻当有趣,那些不知道名字来历的人们却还说这个名字特别可爱个性,会让人想起泡泡龙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真的是因为凌翔天才,还是帅哥的魅力高於一切。
龙家的男人们养尊优惯了,怎麽可能去给别人打工,自然全都留在酒吧。因为禁止卖摇头丸,也不许三陪女进门,酒吧的生意冷冷清清,赚的钱不够养活龙家的老老少少,於是他们的男人只好出去做苦力找工作。
去面试时公司老板问腾小米失业多年期间在做什麽,腾小米说在开西餐厅。老板问他是哪一家,他说出“嘉米”的招牌,老板立刻眼神古怪地看他。嘉米西餐厅最出名似乎并非美食,而是同性恋老板。
在另一家公司,腾小米编造了一段简历,谋得一个送文件的工作,将公司的文件送到别的公司。这份工作有时候很轻闲,有时候又忙得很。

一文钱难倒一个英雄汉,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钱的爱情真的是很麻烦。贺嘉明从来没有问过腾小米他变穷了腾小米还会不会爱他的话,腾小米知道他不想玷污他们的爱情,所以腾小米不会让他知道自己淡淡的忧虑。
有空的时候,腾小米与龙天驰将别墅好好清理了一番,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出来当作废品卖了一些钱,结果凌翔痛哭流涕地说那些全是他的收藏品,真让人同情龙雪龙。
为了省钱,他们决定向龙雪龙学习,改吃素食。又好吃又便宜的素食莫过於魔芋了,魔芋做的素虾仁圆圆的粉粉的,真的好可爱。不过连吃十几天後他们都再也受不了了,一看到那白白的素腰就好想吐。
等到存折上终於又有了一笔积蓄的时候,凌翔把它们全部提出来,潇洒地买了两张飞机票,说要与龙雪龙去国外找朋友帮忙。腾小米在机场抱著龙雪龙痛哭流涕,他身上的香味真好闻,总觉得他们在身边就什麽事情都不用担心。可是现在连他们都要走了,对於未来腾小米开始茫然无措起来。
但腾小米是打不败的,当现实比较悲惨的时候他会一厢情愿地去相信未来,也许明天会比今天好一点。
5
快到圣诞节的时候,贺嘉明问腾小米打算怎麽过,腾小米说他打算去街上卖玫瑰。贺嘉明满脸黑线地说他们还没穷成这副样子,但腾小米觉得把赚钱当作人生的一个目标也没什麽不好,他不喜欢空虚的人生。
大家商量了以後,决定圣诞夜在酒吧里举办一派对,也许能吸引顾客上门。
贺嘉明笑咪咪地说:“酒吧里可能因为缺少美女所以无人问津,就让小米打扮成美女站在门口迎客好了,一定会顾客迎门。”
腾小米强烈抗议:“在公共场所进行人妖表演是非法的!”
“有这回事吗?”贺嘉明看看阮希梦和龙天驰,他们一同摇头。腾小米气呼呼地瞪他们,太没义气了!
结果腾小米在那晚被他们打扮成一个天使的模样,穿著白色的长袍,背上背著柔软的羽翼。他们说天使是没有性别的,扮成天使绝对合法。
靠!他怎麽忘了?贺嘉明是读过法律的,还真懂得钻法律的漏洞。
不知道是他们的广告做得精彩,还是腾小米的魅力真的惊人,那晚的生意果然不错,连露天的院子里都坐满了好几张桌子,听著里面传来欢声笑语,腾小米却只能无精打采地站在大门口。
这时,一辆紫色的奔驰跑车在门口停了下来。跑车上的英俊男子戴了一副浅紫色镜片的眼镜,一件紫色的短皮衣,黑色的丝绒长裤包裹著结实的大腿,脚上穿著一双黑色过膝的长筒靴,实在太帅了。
腾小米一直盯著他,他便对滕小米笑笑:“天使,这里是不是爱龙龙酒吧?”
腾小米点点头,每当别人在他面前说起这个名字他就觉得丢脸。
男子走了进去,十几分锺後他又出来。腾小米以为他要走了,谁知他却对腾小米说:“可不可以邀你跳一只舞?”
腾小米张大嘴,难道这个男子看上他了?他暗暗得意:贺嘉明,让我抛头露面果然是不明智的,你现在就等著後悔吧。
於是腾小米点头答应,那男子很高兴,礼貌地伸出手拉著腾小米的手,带他到草坪上共舞。
头好晕……腾小米讨厌跳舞……一个不小心身子前倾就掉进了他的怀里,他轻轻扶住腾小米:“你怎麽样?对不起,我速度太快了。”
腾小米对他笑,正想开口说话,忽然看到贺嘉明正怒气冲冲地冲他们走过来。天哪,贺嘉明的表情太可怕了,简直好像要打人似的。腾小米扔下那个陌生的男子就向大门外逃去,感觉像到了十二点锺的灰姑娘。
他本来就是一个灰男孩,有幸遇到了贺嘉明这个王子,可是仙女给他的幸运有时效,如今他又变回成灰男孩。庆幸的是,王子依然陪在他身边,哪怕已经不再是王子。
在街上转悠了一圈,满街的圣诞老人,有个天使也不算太唐突。有个小孩向腾小米要糖果吃,可惜他身边一分钱都没有。天气有点冷,还是回家的好。
偷偷从後门溜回别墅,直接上了二楼躲进被窝里,在贺嘉明折磨他之前先让他好好睡一觉。睡到一半就被贺嘉明不人道地推醒,结果被这样那样,真是惨不可言。
早上顶著黑眼圈出房门,龙天驰见了便“吃吃”地笑:“小米,最近面带桃,会有遇哦。”
“唉,只怕不是桃运而是桃劫。”
“你知道昨晚那个男的是谁吗?”
“不知道。”
“我告诉你哦,他叫徐解,他们家很有钱,在南美拥有一整个小岛。”

“南美的小岛?那里住的不都是土著麽?”腾小米问。
“才不是……”才说了一半,贺嘉明出来瞪著他们,於是龙天驰借口有事走开了。
“干什麽对徐解的事那麽感兴趣?”贺嘉明恶狠狠地问。
“我哪有问?是天天自己告诉我的。”
“以後就算别人说也不许听。”
蛮不讲理的暴君,腾小米冲他吐舌头,哼!
贺嘉明忽然悲天悯人地捧住他的脸:“小米,我发现昨天把你的舌头咬破了,你痛不痛?”
他一说腾小米还真的觉得痛起来,昨天倒没什麽感觉,可能因为当时别的地方更加痛。
“你让我咬回来我就不痛了。”
“现在我的心比你的舌头还痛。”
“假惺惺!”
6
很委屈地去上班,老板让腾小米送一份文件到一家饭店的总统套房。
有钱人啊,受打击了……
骑一辆公司提供的电动单车,穿著印有公司名字的外套,总觉得自己这模样挺傻的。骑到一半听到有人在他耳边按汽车喇叭,转头一看差点没从车上摔下来。郭飞居然开了一辆黄色的跑车,在车上频频向他送飞吻。
看来真的发了一笔横财,腾小米不理睬他,继续埋头前进。
郭飞很大声地冲他嚷:“腾小米,只要你肯後悔,现在还有机会回到我身边。”
路上有很多人都冲他们看,腾小米冲郭飞嚷起来:“你这个白痴,小心安全!”
他怎麽会後悔?他不後悔,只是有些沮丧,凭什麽小人能够得志?真没天理。
来到总统套房敲了敲门,开门的竟然是那个徐解。
徐解也很惊讶:“是你?”
腾小米扁扁嘴把文件交给他,都是这个徐解害他昨晚被贺嘉明欺负。
徐解拉他进门:“你一个女孩子怎麽做这麽辛苦的工作?你叫什麽名字?”
女……女孩子?自己长得像女孩子吗?腾小米抓狂,这个人果然在南美小岛上待太久了,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了。
气得不想理他,徐解却继续问:“你不会说话吗?昨天晚上你为什麽跑走了?”
腾小米伸出手指指著他的鼻子,气呼呼地冲他嚷起来:“我不是哑巴,也不是女孩子!”
徐解呆在那里,看起来比腾小米受的打击还大。
“喂,麻烦在这里签个名!”腾小米将签收单交给他,还是离白痴远一点的好,免得被传染了。
徐解动作僵硬地签了名,不甘心地又问:“你真的是个男的?可是昨晚有个男的对我说他是你的男朋友,让我以後不要接近你。”
“男的就不能有男朋友?”腾小米没好气地扔下一句就离开了,他可是很忙的。

在腾小米差不多要把这个人忘记的时候,徐解却再一地出现在他面前,而且还堂而皇之地到公司来找他,希望老板同意腾小米请假。老板见到这位大客户眉开眼笑,恨不得马上把腾小米卖给他。
“你想去哪?咖啡厅好吗?”在车上徐解问腾小米。
腾小米想了想说:“我想去肯德基。”
他想吃鸡腿汉堡、香辣鸡翅、蓝莓圣代、鸡米……反正他想吃很多很多东西,想一想他就要流口水了。
徐解只叫了一杯可乐,坐在腾小米对面静静地看他吃。当腾小米满嘴鸡肉的时候,徐解冷不防说了一句:“我很喜欢你,就算你是个男孩我也不在乎。”
腾小米差点没被鸡肉噎到,看来他的命相果然是不错的,专门招惹有钱人。不过招惹的太多的话,果然就变成桃劫了。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腾小米用勺子搅著冰淇淋。
“我知道,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希望未来你能属於我。”
“可是他很好……”
“他只是一个酒吧的侍应生,他不能给你幸福。”徐解直截了当地说。
“不,不是那样的……”腾小米很想告诉徐解贺嘉明是怎麽样的人,但是说不说其实并不重要,就算贺嘉明只是一个酒吧的侍应生,也没有关系。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抢过来的。”徐解强势地说:“你要有心理准备哦。”
“你……这样不太好吧?”
“爱情是自私的,为了爱情我愿意做任何事。”
腾小米怀疑这个人平时是不是经常看肥皂剧,借著爱的名义去伤害别人,那样的爱伟大吗?只有诗人才会这麽觉得吧,腾小米只是一个世俗的人,他更加愿意用宽容与善良去守护一份平凡的爱情。
7
回家的时候在信箱里收到了凌翔的信,里面是圣诞卡片,还有他与龙雪龙在异国它乡甜甜蜜蜜的合照,真怀疑他们是拿了公款去度第N蜜月的。
腾小米把送文件的工作辞了,因为不想总看到不想看到的人。他开始在网上写小说,小说的地点是一家叫作“爱龙龙”的酒吧,那里面有两个神出鬼没的老板和一群帅哥侍应,经常会发生一些希奇古怪的事情。
小说连载一段时间後,“爱龙龙”酒吧的生意忽然间好得吓人,每天都有成群成群的女生蜂涌而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酒吧里的一切,然後为帅哥们兴奋地窃窃私语。
贺嘉明揉著腾小米的头发说:“你蛮有商业头脑的嘛。”
腾小米笑容可掬地等待贺嘉明的嘉奖,贺嘉明却忽然板起脸:“为什麽要在小说里把我写成一个暴力男?”
“这是事实嘛,小说来源於现实,我并不打算随便破坏人物原形。”
“是吗?那好,今天我就让你彻底见识了一下什麽叫暴力男。”
“不要……呜……”腾小米觉得自己一定是世上最可怜的小受。
***
徐解是一个执著的人,也许因为他经常在生意场上驰骋的缘故。不轻言放弃是个好品德,不过如果执著於得不到的东西则未免太过辛苦。
自从腾小米恢复了家庭主夫的本色,徐解不能借公事来与他约会,就经常来“爱龙龙”酒吧消磨时光。打开门做生意,总不能把客人赶出去。虽然贺嘉明看起来很有这个念头,可是徐解并没有对腾小米动手动脚,顶多也就是色迷迷地看他几眼,贺嘉明要吃醋也找不到醋坛子。
“腾小米,我看了你在网上写的文章,很有趣。”今晚徐解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吧台边,轻轻晃动手里的威士忌。
腾小米本来正无精打采地对著电脑发呆,听到他这麽说马上警惕地竖起耳朵:“你怎麽知道是我写的?”
徐解微笑:“除了你还会有谁?我调查过了,爱龙龙的主人出门了,现在的代老板是龙天驰,我想总不会是他写的。难不成会是那个侍应生阿明?我在你的文章中看到你说,他是个没文化没品味相当粗鲁的人,真不明白你为什麽会和他在一起?”

贺嘉明在神龙集团待的时间本来就不长,後来独立开了西餐厅後,更成了挂名的高层。而且他这人低调不喜欢应酬,很少出席宴会,似乎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忘记他也是龙家的人了,腾小米真想为他流一滴眼泪甩一把鼻涕。
不过腾小米终於发现他写的文章还蛮像那麽一回事的,至少有很多人会信以为真,下回他一定要在小说中把贺嘉明写成万年总受,他要用荆棘条把贺嘉明绑起来,用皮鞭抽贺嘉明。当然,只是写写而已,而且最好换一个笔名。越想越开心,口水流了一键盘。
徐解在一边看著发呆:“腾小米,我说了什麽让你这麽高兴?”
腾小米拍拍他的肩膀:“没什麽。你说的很对,我遇人不淑才遇到了阿明。这样的错误一生一已经足够,所以我没打算在别人身上再错一。”
爱情本来就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他愿意一错到底,不需要任何忏悔。
可惜徐解不是个浪漫的人,根本听不懂腾小米的话,他只能理解字面上的意思,一厢情愿地对腾小米说:“只爱一个人的外表是不长久的,说穿了,阿明只是一个小白脸,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你有安全感吗?”
这时腾小米看到贺嘉明阴森森地站在徐解背後一字不漏地听著他们的对话,脸色果然比石灰还白。腾小米连忙装作事不关己,把头转回到电脑前。
贺嘉明冷冷地叫腾小米的名字:“你既然在酒吧就要和别人一样干活,要写文章就滚回房间去。”
腾小米知道贺嘉明只是在说气话,贺嘉明从来不会干涉他做什麽。就算他一边与贺嘉明洗鸳鸯浴一边还捧著电脑沈思,贺嘉明也不曾反对过,还称赞他是一只有才华的小猫。唔,一直忘了问贺嘉明,他哪里长得像猫?
怯怯看贺嘉明一眼,期望以此博得他的心软,可惜在场有个不解风情的人,徐解只当腾小米满心委屈一心要为他出头:“你怎麽可以骂他?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你和他都只是在这里打工,老板还没发话你有什麽可嚣张的?”
腾小米看到贺嘉明的脸从白转黑,他干笑几声。老板?贺嘉明也算这里的老板吧,他是仰贺嘉明鼻息生存的。嗯,这一点上他真的与猫有相似之,好可怜。这样一想腾小米也有点委屈起来,怪不得平日里经常对他呼来喝去的,一定因为他的都是贺嘉明的钱。哼,捧著电脑回房,腾小米决心一定要努力成为有名的作家,将来比贺嘉明赚更多的钱。
过了一会儿贺嘉明也进屋来:“徐解每晚是不是来看你的?”
“不知道。不打听客人的隐私是职业道德。”腾小米专心地快速打字。
贺嘉明似乎犹豫了一会儿,又问腾小米:“你觉得他怎麽样?”
“不错呀,是个好男人。”
贺嘉明拉了椅子过来在腾小米身边坐下:“我也是个好男人吧?”
腾小米瞄他一眼:“还行。”
傻瓜贺嘉明,你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不过我不会告诉你,不能让你太得意。滕小米在心里暗暗偷笑。
贺嘉明抓抓头:“我现在看起来很像一个打工的吗?”
腾小米笑:“你本来就是一个打工的。”
“我和徐解比怎麽样?”
“不怎麽样。”腾小米生气了,他为什麽要拿自己和徐解比?讨厌的贺嘉明,什麽时候开始起对自己没信心起来了?
贺嘉明垂下眼帘:“我知道,这些日子来你跟著我受苦了……”
腾小米突然侧过身去吻住他:“我不许你说那些让人听著难过的话,我会心疼。我是那麽那麽地爱你,就算跟著你在街边乞讨为生,我也会甘之如饴。”
8
***
凌翔的一封信:
“亲爱的天天、小米,你们好吗?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的小攻有没有虐待你们?真希望现在能将你们抱在怀里好好亲几下。
我们在这期间见了几个朋友,非常可惜,他们都不是美男子,我现在的人生非常郁闷。
小雪雪还是对我百依百顺,所以最近我又研究出一些新玩法,等我回来後会秘密传授给你们的小攻,让你们分享那种愉悦的感觉。虽然现在生活有点困难,不过你们还是不能忽视保养皮肤哦。

祝你们越来越美丽迷人!”
看了之後,腾小米更加确定自己的怀疑,凌翔根本不是去做正事的。他写了一封回信给凌翔,希望凌翔能将那些“新玩法”先告诉他。
过了一会儿凌翔回信过来:“小米米,没想到你对新玩法这麽有兴趣,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尽早知道。不过我总觉得还是先告诉你的小攻比较好一点,不然的话你什麽都知道了就不会觉得新鲜刺激了,我这可是为了你的性福著想呀。热吻一个,啵──”
“哼!讨厌!才不要你的吻!等龙雪龙回来,我就劝他趁早甩了你,像他那样的大美人为什麽这麽没眼光会看上你?”腾小米气愤地去把龙天驰找来看信。
龙天驰看了之後当机立断:“删掉!不要被阮希梦和贺嘉明看到。”
他们两个窃笑著按下了删除键,将信件扔进外太空。
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悦耳地响起,徐解又来光顾了,不过这一他身边还跟著一个年轻可爱的男生。
徐解对腾小米笑笑,向他介绍:“这是我弟弟徐谨,今年才十九岁。”
什麽嘛,腾小米还以为徐解终於想开了另觅新欢,搞半天竟然是他弟弟。不过徐谨长得真可爱,白皮肤,大眼睛,染成淡黄的头发,宽大的休闲服,充满青春活力,看得腾小米都想流口水了。不过徐谨显然对腾小米并不感兴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对著某一点两眼放光。
腾小米顺著他的视线看去,正看到贺嘉明冷漠地站在那,瞪著他们。虽然凶了一点,不过实在是非常酷,足以让徐谨这样的小男生又崇拜又迷恋。腾小米感觉到身边充满危机,怪不得徐解忽然把弟弟带来,似乎是一个阴谋。没想到为了得到他,徐解不惜把自己的弟弟也奉献出来了。
这时,贺嘉明脸上的表情忽然有所改变,笑容可掬地走过来。腾小米从没见过有徐解的地方贺嘉明会笑得这麽灿烂,一定又是一个阴谋。
贺嘉明走进吧台,从後面抱住腾小米:“小米,我刚才一直很忙,没有好好陪你,你会不会生气?”
腾小米打个冷战,真肉麻,想这样刺激徐解?贺嘉明,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幼稚?唉,爱情果然会让人变成傻瓜。
贺嘉明亲了亲腾小米,又问一直痴痴盯著他看的徐谨:“你是第一来吗?想喝点什麽?”
边说他边拿出了店里最贵的酒:“这个很不错,不过比较昂贵。”
徐谨张了张嘴正想说什麽,徐解抢先一步说:“没问题,我们徐家的人当然要最好的,价格根本不是问题。”
於是贺嘉明继续保持著腾小米越看越诡异的笑容介绍了一大堆昂贵得不合理的东西给徐家的兄弟,敢情他是打算把徐解当成猪来宰,腾小米怀疑以後只靠徐解一个就能养活酒吧里的一堆人了。
这天,徐解与徐谨都很晚才走。徐谨缠著贺嘉明问东问西,腾小米装作一边听徐解说话一边在打电脑,其实一直在偷听徐谨和贺嘉明的对话。
“阿明,你的全名是什麽?”
“我的名字很难听,知不知道无所谓。”
“你在这里打工吗?赚得多吗?”
“刚够我吃饱饭喽。”
“不如来我们家的公司工作吧,我保证给你找个轻松又高薪的工作。”
“不用了,我没什麽文化,怕担任不了。”
腾小米在心中义愤填膺:贺嘉明你这个欺骗单纯少年的大骗子,想当初我就是这样被你骗来的,难道现在你又想去骗别人?别忘了你已经有我这个明媒正娶的“老婆”,婚外情是不道德的。
待徐解和徐谨都恋恋不舍地离开後,腾小米好好地拷问了贺嘉明一番:“你干什麽和徐谨那麽亲热?你觉得他很可爱吗?”
“你不觉得他可爱吗?”贺嘉明淡淡地反问。
“我可没像你那样,对著他脸上笑得像开了一朵似的。”腾小米竭力模仿出贺嘉明当时的样子。
“你说的那个人是徐解吧?我看他对著你的时候才是这副模样的。”贺嘉明白他一眼,两个人背过身去,谁也不再理谁,各自生闷气。
第二天晚上,腾小米发现阮希梦在捣鼓酒吧里的计算机,他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阮希梦,你在干什麽?”

“我不小心删掉了一封信,正在想办法把被删掉的信找回来。”
被删掉的信也可以找回来?腾小米忽然想到,阮希梦可是计算机天才,如果把他们删掉的信也一同找回来了怎麽办?
他连忙甜甜地对阮希梦笑:“删掉就算了,只是一封信嘛。”
“很重要的,是一位朋友找我设计一个软件,可以赚一大笔钱。”
一听到事关赚钱,腾小米马上噤声。金钱最大,冒一冒险也是值得的。
庆幸的是阮希梦并没有把腾小米删掉的信找回来,不幸的是,就在阮希梦研究计算机的时候凌翔又寄了一封信过来,刚好被他看到了。
“亲爱的小米,刚才我被雪雪骂了,说我不可以带坏小孩子,所以我决定让你放弃对新玩法的兴趣。你和天天应该尝试让你们的小攻学会精神恋爱,爱是无欲无求爱是……”
说了一大堆废话,看得腾小米冷汗直流。可恶的是阮希梦立马把贺嘉明叫来,两人看了信後,齐齐转头问腾小米:“凌翔说的新玩法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凌翔真的什麽都没对他说。
“不知道?你是不是把什麽东西删掉了?”
“是删了两封信,不过里面什麽都没说。”
“什麽都没说干什麽要删掉?”
“真的没有,天天可以作证。”腾小米连忙说。
“天天外出去采购了,你明知道他不在故意让他来给你作证?”贺嘉明抱著双臂看他。
“我怎麽知道他出去了?”腾小米觉得好委屈,为什麽贺嘉明不像徐解那样温柔呢?想起来,以前贺嘉明还是很温柔的。但自从他们去了法国,腾小米在卖身契上签了名,贺嘉明就从奴隶摇身变成将军。悔不该当初啊,婚姻果然是可怕的。
正当腾小米穿过酒吧想溜回楼上时,一头撞上了徐解,他今天来得可真早啊。
“你弟弟今天没一起来?”腾小米看看他背後。
“本来他也想来的,可是他一来我就得分心照顾他,没法好好陪你,所以我没让他来。”
“你怎麽可以这样对待弟弟?我又不需要你陪。”
“小米,我刚才看到你不太高兴,是不是阿明又欺负你了?”
“没有啊……”这时,腾小米感觉到背後传来了冷风阵阵,只见贺嘉明不冷不热地迎上来对徐解说:“今天我们新到了一批极品红酒,要不要尝一下?”
腾小米白一眼贺嘉明:小心掉进钱眼里去。
徐解强装镇定地没说话,显然昨晚刷卡刷得他至今还有阴影,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怎麽?今天不喝酒?你可真有意思,既然不喝酒何必来酒吧?”贺嘉明冷冷地说。
“我是来看小米的。”
“现在你看到了,还有什麽事?”贺嘉明偷偷地在腾小米腰上拧了一下,好痛!腾小米差点叫出声来。见他忍著不吭声,贺嘉明又拧,这一回腾小米干脆痛得蹲到地上去了。
徐解担心地看他:“小米,你怎麽了?”
贺嘉明扶起腾小米:“一定是吃坏东西肚子痛,我扶他上楼去休息。”
在楼梯上腾小米用力地回拧贺嘉明,可惜他的肌肉结实,像铁板一样想拧也拧不起来。
贺嘉明咬牙切齿地瞪他:“腾小米,你给我乖乖的,不许再接近徐解!”

“我和他根本没什麽,我又不会喜欢他,你担什麽心?”
“你是我的人,我说什麽你都得听。”
“臭贺嘉明!讨厌!”不可理喻,富家少爷的傲慢德性果然让人受不了,怪只怪当年自己年少无知,被贺嘉明的假像蒙蔽,一失身成千古恨。
也许,在贺嘉明内心有一种不安吧。他以为自己变成了穷人,便在徐解面前失去了优势。当然,也可能这只是腾小米一厢情愿为他找的借口,谁让他太爱贺嘉明,不舍得生贺嘉明的气。
打开计算机,腾小米把所有的抑郁都借著写文发泻出来:“我要写写写……我写……写……”
其实腾小米真的很喜欢写作,可是跟著贺嘉明的日子里衣食无忧,人也变得懒惰了,总是提不起劲全心全力写出一部小说。有压力才有动力,如今生活的窘迫反倒让他下笔如行云流水一般畅快。不知这可不可称之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一个不小心,从此就正式让他成了名作家。沈溺在白日梦里,腾小米越想越开心。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美梦,打开门,徐解手里捧著个大大的果盘:“你的身体怎麽样了?”
“没什麽了。”腾小米有点因为欺骗他而不好意思,徐解也算是个好人,可是这世上好人很多,他总不可能全都去爱。
徐解走进来打量腾小米的房间,一眼看到床头他与贺嘉明的合照:“你们……住在一起?”
“这还用问?我还以为大家都知道呢。”腾小米甜笑起来,用贺嘉明暖床最舒服了,他还是个不错的抱枕。
“小米,你有没有尝试过与别的男人交往看看?你一直只与阿明一个人在一起,才会觉得他是最好的。”
腾小米摇摇头:“他不是最好的,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世上肯定有很多比他更好的人,但我就是只喜欢他一个人。”
为什麽贺嘉明应该在场的时候却总是不在?如果他听到这番表白一定会感激涕零的,腾小米真想把它录下来。将来贺嘉明再对他心生疑虑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当呈堂证供。
徐解还是很有诚意地与他谈判:“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你想要什麽我都会给你。我可以给你很大一笔钱,让你出书,甚至让你去国外读书,这些阿明都不能给你对不对?”
“听起是很不错,不过就算没有这些我也一样可以生活得开开心心的。徐解,你为什麽认为凭这些就能换到我呢?你根本就不懂爱情对不对?”腾小米有点怜悯地看著他,徐解是温室里长大的朵,怯懦而经不起挫折。其实不管什麽人一辈子总会有很多东西想要而得不到,甚至开口向别人乞求而被拒绝。这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徐解却只看到自己受的伤害,很少为别人考虑。
腾小米的一再拒绝确实让徐解很难堪,他以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他认为自己对腾小米已经够好了。虽然这麽大的年纪还没有结婚,但家人从来没为他担心过,大家总是说他十全十美,爱上他的人会数都数不过来。可是没想到他生平第一爱上别人,却居然被拒绝了,这让他的自尊心很受伤害。有时候,他甚至有点恨腾小米的无情无义。
“既然这样,我也没话可说了,你这个人真是太残忍了。”徐解抛下这句话就甩门离去。
“对不起,徐解,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更不想伤害贺嘉明。”腾小米咬咬嘴唇,自言自语。
过了几天忽然来了一帮人,气势汹汹地说要买下这幢别墅,包括“爱龙龙”酒吧,不然的话,就开推土机把这里铲平。
龙天驰不悦道:“这里是龙雪龙住的地方,你们可知道惹怒他的下场会怎麽样?”
那些人冷笑:“龙雪龙?他现在自身难保,我们怎麽可能会怕他?”
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可见一斑。龙雪龙是那样纤尘不染的人,他住的房间怎麽可以让陌生人来侵占玷污?双方激烈争吵起来,差点没动手打起来。直到把警察也引来了才暂时平息了纷争,警察将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全带回了警察局,後来听说很快又放了出来,似乎他们很有些背景。
发了电子邮件给凌翔,他很快地回信了:
“太可怕了,有人试图闯进我们的房间?你们一定要保护到底,不然的话我藏在房间里的那些SEX玩具不是会被人发现?那可是我好不容易从世界各地搜集起来的,每样东西都只在雪雪身上试用了几而已,要是被人抢走就太可惜了。”
怀疑这个人真的是地球人吗?他的脑袋是用什麽做的?不过腾小米也蛮想看看他的这些珍藏品,唔,不知道用在那麽美的龙雪龙身上时会是什麽模样的?如果什麽时候允许旁观一就好了。
流口水了,拿贺嘉明的衣服擦擦。
“腾小米!”
狼又开始嗷了……
虽然捣乱的人没有了,酒吧的生意却一落千丈。网上有人告诉腾小米,他们每来到“爱龙龙”酒吧附近时就会被人搔扰,阻止他们来酒吧。真是让人头疼啊,不知道是不是黑社会的?害得腾小米最近都不敢随便出门,只好专心致志写小说。
在小说里,“爱龙龙”酒吧的老板一个叫老鹰,一个叫龙龙,拥有神奇的法力。他们的对头叫隐形魔,因为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隐形魔一心想搞垮“爱龙龙”酒吧,所以派了各种各样的妖怪出动。不过这家酒吧藏龙卧虎,里面的侍应生阿明、大米等都很有本事,每都能成功地识穿妖怪的诡计将他们赶走。

用笔描绘出来的世界真是完美,完全不用担心,腾小米会给他们最好的结局,可是又有谁来给他一个完美的好结局?每当他从计算机前移开脸,看到贺嘉明正在宽衣解带等著他赶快关掉计算机去侍寝,他就清晰地感觉到现实是多麽的残酷。
“小米!”贺嘉明对他勾勾手指。
穷人的生活就是不方便,如果在以前,腾小米完全可以躲在自己的书房里对他的勾引充耳不闻。可惜现在贺嘉明离他那麽近,他的耳根子又那麽软,乖乖地就顺著贺嘉明手指的方向蹭过去。
贺嘉明欣赏著他:“你还是这麽粉嫩嫩的,尤其是那个地方。”
“想做就快做,不要说这些废话。”腾小米不客气地打断他卖弄风情,刚才灵感一现想出新的情节,好想赶快写下来。
贺嘉明拿出一瓶婴儿润肤露来:“不要这麽心急,我会像呵护小宝宝一样呵护你的。”
经过一番激烈的“嘿咻嘿咻”之後,腾小米不但身心受到损伤,而且之前想出来的情节全部都忘光光了,气得他拼命用头去撞枕头。
贺嘉明看了一会儿腾小米撞枕头,觉得挺无聊的,没什麽好看的,便点了一支烟,悠闲地抽起来。腾小米不抽烟,但他喜欢看贺嘉明抽烟,觉得特别有男人味。他停止撞枕头,凑过去看贺嘉明嘴里吐出的烟雾,贺嘉明炫耀地吐了一个又大又圆的烟圈出来。
腾小米傻笑,呵呵,真好玩。
“呼……”贺嘉明转过头来把烟雾吐到腾小米脸上,腾小米靠在他胸口,并没有觉得反感,他抽的香烟味道很好闻。
抽完了一支烟,贺嘉明问他:“要不要去洗洗?还是再做一?”
“才不要!”
“不要洗?那就再做一。”
“喂……明明知道我的意思是不要再做一,无赖,无赖!”
半夜起来觉得口好渴,房间里的水瓶没有水了,腾小米就去厨房找水喝。走到客厅时发现壁炉里点著火,龙天驰正躺在沙发上。
腾小米摇摇他:“天天,你怎麽睡在这里?”
龙天驰揉揉眼睛坐起来,借著火光腾小米看到他白晰的脸颊上有淡红色的手指印。
腾小米张大了嘴:“阮希梦打你?”
龙天驰无精打采地看看他:“没什麽,我们只是吵架了。”
“那也不能打你呀,你打他了没?”
龙天驰摇头。
腾小米愤慨:“他打了你你就应该马上还手呀,不然的话以後他会得寸进尺的。”
龙天驰似乎有点茫然:“我怎麽可以打希梦?”
“有什麽不可以?你对阮希梦太好了,他才会无法无天起来。其实你不但可以打他,还可以反攻。天天,你要强势一点。比如说吧,你生气就应该把他赶出房间,而不是自己跑出来睡沙发。”
龙天驰眨眨眼睛:“我不是自己跑出来的,是希梦把我推出来的。小米,你说希梦会不会不要我了?你去帮我说说情,让他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什麽?”腾小米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晃动他:“天天,你越是这样逆来顺受他就越是不会重视你。我教你一个方法,明天开始你不要去理他,更不要这样可怜兮兮地向他乞求,这样他才会紧张你。”
龙天驰怀疑地望著他:“这种方法会不会幼稚了一点?真的有效果?”
“当然,当初我就是这样对付贺嘉明的。他为了能够与我重归於好,就差没跪在地上求我了。”腾小米得意洋洋地说。
“那、那好吧,我试一试。”龙天驰迟疑地说。
一想到自己拯救了一个柔弱的小受,腾小米就充满了成就感。

回到房间,贺嘉明睁眼问他:“去哪了?”
“喝水。”
贺嘉明掀开被子:“过来舔舔。”
“神经病,我才不要舔!真恶心!”
贺嘉明沈下脸:“恶心?这种恶心的事你不是做过很多了?快过来!”
腾小米勉勉强强地过去,跪在贺嘉明双腿间,呜……谁来拯救他啊?
早晨腾小米和龙天驰在餐桌边喝牛奶吃三明治,阮希梦若无其事地下楼来,摸了摸龙天驰的头发,弯下腰去看他的脸:“宝贝,还痛不痛?昨天我不该打你,还把你赶出房间。本来我想马上找你回房的,见你与小米在聊天就没出来,後来不小心睡著了……”
腾小米使劲地瞪著龙天驰,让他不要心软。於是龙天驰很勉强地转开头去,故意不看阮希梦。阮希梦有点意外,瞟了腾小米一眼,腾小米连忙低下头去,他可不想被阮希梦知道他就是教唆者。
过了一会儿阮希梦就把这件事忘记了,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天天,去给我拿瓶果酱。”
龙天驰正想起身,腾小米连忙拼命咳嗽阻止他,龙天驰露出为难的表情。
阮希梦对腾小米起了疑心:“你喉咙不舒服吗?”
“对啊,不可以?”腾小米坚决耍赖。
阮希梦轻哼了一声,伸出食指抓抓自己的脸:“龙天驰,你不打算理我了是不是?好啊,以後都别和我说话。”
“不是的……”龙天驰急忙说。
腾小米捶手顿足,拼命对龙天驰使眼色。阮希梦根本是激将法嘛,怎麽这麽轻易就中计了?你应该说,不理就不理,有什麽了不起?
不行,帮人帮到底,一定要帮助龙天驰建立威信。腾小米把心一横,扑过去抱住龙天驰,对阮希梦说:“实话告诉你吧,因为你对天天太粗暴,所以他已经不再爱你,现在他爱的人是我。”
阮希梦直直地盯著腾小米看,腾小米以为阮希梦想一口把他吞掉,谁知道阮希梦却大笑起来:“如果真是就太有意思了,我倒想看看两个小受能做出什麽事情来。嘉明,嘉明,快点过来,有好戏看!”
腾小米与龙天驰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情後来被贺嘉明和阮希梦嘲笑了很长时间,真让腾小米郁闷,他也是男人,谁说他就只能当小受?他不就上过贺嘉明?可是贺嘉明那麽要面子,把这件事说出来贺嘉明一定会翻脸的。
为了报复阮希梦,他经常在贺嘉明面前抱怨:“阮希梦对天天一点都不好,天天真可怜。”
贺嘉明一个劲地乐:“他哪里可怜了?我看他每天和阮希梦幸福甜蜜得不得了。你替别人操什麽心啊?只要他自己认为值得、开心不就行了?”
说的倒也是,爱情本来就像鞋子,穿得舒不舒服、合不合脚只有自己才知道。虽然现在有很多人不看好他与贺嘉明,但事实上他们恩爱如初,一点没有受到境遇的影响。
一个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
这天,“爱龙龙”酒吧里忽然来了许多顾客。这些人全都穿著奇装异服,酒吧里一时之间喧闹得不成样子。好不容易等到曲终人散,以为终於可以松一口气,忽然冲进来一群警察,说接到举报,这里藏了毒品。
毒品?电视中见过,现实生活中腾小米还没见过实体呢,他倒是不在乎警察们找出来让他见识一下。不过当他们真的找出份量极其巨大的白粉时,腾小米的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去了。
一定是刚才那些混小子们存心陷害他们,或者说一定是某个藏不露的家夥故意要搞垮他们。
被带回警局做笔录,幸好有阮希梦家的人来保释他们。不过酒吧还是被查封了,他们一下子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小孩。
龙天驰让腾小米和贺嘉明一起随他去阮希梦家居住,腾小米想想还是算了,阮希梦的家人一向不喜欢龙家的人,对龙天驰也只是牵强接受。他们在那里一定会像林黛玉一样寄人篱下,岂不是自找郁闷?
“贺嘉明,不如去我家住?”
贺嘉明脸色惨绿:“不方便吧……你父母看我的眼光总是怪怪的……”

“总比睡天桥下面好。”
“我可以联系我的弟弟妹妹们,看他们住在哪里,总有地方可以住。”
两个人正可怜兮兮地蹲在路边想办法的时候,徐谨远远地走过来,望著贺嘉明的那个眼神真是说不尽的柔情蜜意:“贺嘉明,你有没有找到住的地方?我有个朋友在乡下有套房子空著,你们可以去住,不过那里比较偏僻,而且断电很久了。”
“谢谢你,徐谨。”贺嘉明说。
徐谨的脸一下子红了,看得连腾小米心里都充满了怜爱之情。
坐了很长时间的汽车,又走了很长一段蜿延的山路,总算到了那个地方。一长溜的一排低矮的红砖房子,窗外全是农田,门前则是一片树林,中间隔著一块很大的空地,附近的酿酒厂把酒坛子堆放在这里。风景其实还是挺美的,可惜没有电,腾小米不能用计算机,只好每天坐在酒坛子顶层上,用笔写他的小说。
有些作家就喜欢用笔写字,就像腾小米看书宁愿买纸质书而不喜欢看电子书。但用笔写字对腾小米这种懒人而言实在是苦不堪言,速度慢得像一只蜗牛在纸上爬。
贺嘉明倒是很习惯生活在这里:“我们相遇的地方和这里有些相像,你有没有一点当时的感觉?”
“当然没有,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小红帽,现在我已经知道原来你是大灰狼。”
贺嘉明不但不生气,还觉得他的比喻很有趣:“小米,我们一辈子住在这里吧。一起种地、养鸡,一直到头发都白了。”
“好啊。”腾小米望著天上的浮云,回答得漫不经心。
天空很蓝很蓝,蓝得有点透明,透明得有点虚无。
腾小米与贺嘉明在天空下面拥吻,紧密相连。不知道为什麽,心里也有一点点的虚无感。
傍晚,从林子里摘到一支竹笋,贺嘉明把它炒来吃了,味道鲜美。贺嘉明真是万能的,即会做饭,又会洗衣服,还会种菜呢。腾小米坐在桌子边双手托腮望著贺嘉明忙碌的身影,贺嘉明瞪他一眼:“猪!”
“讨厌,我忙著爱慕你嘛,当然没空做家务了,你应该很自豪才对。”腾小米做个鬼脸。
天色暗下来,正在考虑要不要点蜡烛,还是早些上床睡觉得了。门外忽然被灯照得雪亮,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腾小米的名字。腾小米不敢置信地向窗外望去,真的是徐解。
“腾小米!”徐解惊喜交加地大步进门握住他的手:“总算找到你了。”
“你找我?什麽事啊?”不知道有没有带好吃的东西来?
徐解坐下来:“有一家出版社在网上看到你写的《酒吧里的妖怪》,想给你出版成书。”
“真的?我腾小米有生之年居然还会遇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当然是真的,他们在网站上给你留了言,可是你好久没上网了所以没看到。我真是为你急得不得了,这麽好的机会你可别错过呀。”
腾小米感动得热泪盈眶:“徐解,谢谢你,你真是太为我著想了。”
徐解马上站起来拉著他向外走:“快回去吧,车子就停在大路上。”
腾小米想也没想地回头对贺嘉明说:“我们走吧。”
贺嘉明站在阴暗,声调冷淡:“我不想走。”
腾小米愣了愣,不明白贺嘉明又在发什麽少爷脾气。他可不想错过出版新书的机会,出了这本书他就回来和贺嘉明一辈子住在这里,再不会有什麽不甘心。
“怎麽了?你不希望我能出书吗?”
“你以为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吗?”
“你太悲观了吧?正是因为这种事不轻易发生,所以才不能错过呀。”
“随便你,反正我不去。”

见此情形,腾小米对贺嘉明实在是无可奈何:“那我自己去好了,等我和出版社签了约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我。”
贺嘉明似乎“嗯”了一声,又似乎没有搭理他。他犹豫地看了贺嘉明几眼,徐解一个劲地催他,说等到天全黑下来,行路就很不方便了。如果隔天再走,夜长梦多,谁知道耽搁一晚上出版社会不会突然临时变卦。
於是腾小米就那样扔下贺嘉明离开了,他以为,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给贺嘉明带来幸福。他以为,只要他事业有成,他就可以帮助贺嘉明。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贺嘉明,可是他却把贺嘉明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的黑夜里。他不知道,那个晚上,贺嘉明究竟都想了些什麽。

回到城市,徐解先带腾小米去大吃了一顿。很久没吃那麽多好吃的东西了,腾小米恨不得把碗都吃掉。一边吃一边惋惜,要是贺嘉明也在就好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麽?有没有好好吃饭?希望这的事能够赶紧办好,可以早点回到贺嘉明身边。
然而到了出版社才发现一切并不像想象的那麽简单,总编居然说有另外一个人也自称是《酒吧里的妖怪》的作者,因为是网络小说,无法求证谁真谁假。如果要找网络警察、打官司的话得费很多金钱与时间,那样的话出版社觉得不值得。
怒火攻心,腾小米只觉得头晕目眩。出不成书也就罢了,怎麽能让自己的心血白白地被别人冒名了去?他是那麽的努力,写一部书的艰辛堪比生一个孩子,忍著生命的疼痛把孩子生下来,却有一个陌生人说那孩子是他生的,真是太荒谬。然而事实是,孩子至少可以去做亲子鉴定,而求证一部小说是自己的却找不到一个快捷的途径。
事情一时之间还无法解决,徐解为腾小米在酒店安排了房间。在这种境遇下,徐解的关心让他颇为感动。之前他那样无情地拒绝徐解,徐解居然一点都没有生气,真是个好修养的绅士。
晚上一个人躺在被窝里,真希望贺嘉明这会儿在他身边,他就可以抱著贺嘉明大哭一场,不管什麽样的委屈有贺嘉明哄著就会烟消云散。忽然才意识到,他现在竟然离贺嘉明那麽遥远。
好想贺嘉明,想他……难怪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前腾小米总是躲在贺嘉明怀里,如今出门经受风雨,才只是一夜,已经觉得自己真正苍老起来。
第二天一早徐解来敲腾小米的房门,腾小米有些吃惊:“你这麽早就起床了?”
徐解笑了笑,眼圈有点黑:“昨晚我找了一些朋友,我想只要他们肯帮忙,出版社一定会知道你才是真正的作者。”
“真的?那要怎麽做?复杂吗?”
“所有具体细节我都会帮你去办好,总之不管发生事我都会帮助你支持你。”徐解说得很有诚意。
虽然腾小米始终觉得不太妥当,徐解也许是利用财势来帮他的忙,可是情况这样糟糕,我真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麽办法。
看来,暂时还不能与贺嘉明见面。早知道会这样,那天就算一哭二闹三上吊也非要贺嘉明跟他回来不可。
城市里下起了晰晰沥沥的小雨,以往的这种时候腾小米喜欢睡懒觉,听著雨声会觉得屋里特别温暖。可是现在听到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让他没有安全感,心中烦躁。
徐解一直对他说:“放心,有我在。”
徐解对他越好越是让他感到亏欠,恨不得抛下这里所有的烦扰,飞奔到贺嘉明面前。
一个人拥有的越少就越是不必担心失去,腾小米是个慵懒的人,最讨厌面对麻烦的事情。但他又不想象个懦夫一样放弃,人总是会想不开放不下,想要尽力去争取一。
酒店的设施不错,连计算机也有。写了信给凌翔,告诉他近来发生的一切,又问他在国外的情况。
凌翔很快地回了信:“不用担心,我们现在正在海滩上的小屋里享受温柔的海风,真是太浪漫了……”
“……”他还记得他是去干什麽的吗?
徐解的办事效率很高,才只是半天时间,他就告诉腾小米一切已经搞定。腾小米茫茫然地看著他,觉得一切像一场梦。
徐解伸手来抱他:“小米,现在你终於明白了对不对?你不能没有我,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眼看他的爪子快要碰到腾小米了,腾小米连忙退後一步。这一退地动山摇,但听“!啷啷”几声。腾小米呆滞片刻,然後以慢动作转过身去,只见他身後桌子上的一只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腾小米对徐解干笑几声:“呵呵,破了。”
徐解对他笑得古怪:“小米,你知道这只瓶值多少钱吗?”
“多少?不会要几万元吧?”腾小米一阵紧张。
“不,是三十多万。”

腾小米好想晕倒,谁这麽缺德在酒店里放这麽昂贵的瓶?算了,反正他是赔不起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们想怎麽样就怎麽样吧。
徐解还是不急不缓:“小米,你不用担心,我出钱帮你赔,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不会是让他以身相许吧?三十多万的身价也算不菲,不过要是被贺嘉明知道一样会没命。
“希望你能陪我出席今晚的舞会。”
还好还好,腾小米松了一口气:“好吧,等我有钱了就把钱还给你,不过你不要在舞会上做些奇怪的事说些奇怪的话。”
“没关系,只要你跟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人穷志气短,古人为三斗米折腰,为三十多万妥协也不算太丢脸吧。腾小米自我安慰。
穿上了西装,用发胶打点好头发,照照镜子,一点都不可爱。真的只要出席舞会就可以了?世上会有这麽好的事?腾小米有点担心徐解会不会得寸进尺。
舞会很盛大,腾小米看到一些熟人,都是以前经常进出神龙集团的。他们好奇地望著腾小米,显然疑惑他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在一片窃窃私语中,腾小米浑身都不自在,不知道手脚要往哪里放。
“小米,”徐解轻快地走过来:“我们去跳舞?”
“不、不太好吧?在这种场合,哪有男人找男人当舞伴的?”腾小米连忙拒绝,他可不想当明天各大报刊的头条人物。
“好吧。”徐解还是很有风度地微笑著,忽然一步走到乐队们坐著的台上,对著麦克风说:“各位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有一个喜讯要向大家宣布。”
喜讯?腾小米不解地看他,难道他终於移情别恋打算找一个女人结婚了吗?那可真是喜讯。
徐解意味长地看腾小米一眼:“今天我要在这里向腾小米求婚,小米,我爱你,请你嫁给我……”
腾小米再也没听到徐解又说了些什麽话,只觉得眼前有金星在飞来飞去,好象进入了异度空间。如果刚才没有听错,他希望自己不要再回到现实世界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清醒了一点,耳边是嘈杂一片,人们议论纷纷:“腾小米还真是厉害,当初能够勾搭上贺嘉明,如今贺嘉明一衰败他就马上另觅到新的金主了。”
“他当初肯和贺嘉明在一起还不就是为了钱?现在的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无情得很。”
徐解结束了爱的宣言,向腾小米走来:“小米,答应我。”
腾小米把眉头皱起一团:“你凭什麽认为我会答应你?就因为你帮我还了三十多万、帮我出书?我不在乎,根本就不在乎。你的钱我会还你,我也不想出书了,谁爱出谁出。我只想做个最平凡的人,和自己喜欢的人过平淡的生活。”
徐解有些惊讶:“我也可以和你过平淡的生活呀,难道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我对你有多重要?”
“你……你根本就不明白,因为你从来没在意过别人的感受。”腾小米生气地推开人群跑了出去,他要保护自己,因为保护他就是保护贺嘉明。
徐解在後面喊他的名字,他连忙躲进旁边一条小巷里,看到徐解追了出来,四下张望了一番,终於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腾小米不知道自己那样对徐解是不是太过份了,但徐解的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真的让他忍无可忍。

腾小米连夜赶回了郊区,打定决心以後再也不做作家的梦,他要安安份份地和贺嘉明过日子,一起种地、养鸡,再穷也不怕。
远远的,腾小米看到夜幕下的屋子寂静地伫立著,贺嘉明应该已经睡了吧?开门进了屋,用手电照著找到蜡烛,点燃。
“嘉明,我回来了。”难得这麽温柔,贺嘉明,快来给一个拥抱吧。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腾小米在每间屋里找了一下,贺嘉明不在卧室,不在客厅,不在厕所,也不在厨房。总而言之,贺嘉明根本不在。
怎麽会这样?腾小米懵在那很长时间。

因为他一走了之,所以贺嘉明生气了离开了不要他了?他被贺嘉明抛弃了?痛哭,他今天真是人财两失啊!
今天真是发生太多事情了,似乎活了二十多年加起来也没遇到过这麽多倒霉的事。真不知是流年不利还是不小心招惹了晦气鬼在身上,改天要去拜拜菩萨。
虽然心里很乱,可是一路奔波实在太累了,腾小米很快就睡著了,做了很多梦,梦到徐解色迷迷地来亲他,他一通拳打脚踢。
“咚……”不知道撞到了什麽,头好痛。
腾小米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从床上掉到了床下。
“你在干什麽?”有人问他,声音里充满不耐烦,他却听著如同天籁。
贺嘉明?真的是贺嘉明的声音。腾小米连忙站起来,贺嘉明正坐在凳子上看他。
腾小米冲过去扑到他身上:“嘉明,你终於回心转意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扔下我,呜……”
“你是不是撞坏脑袋了?”贺嘉明拼命想把他从身上扯下来,他坚决不放手。“小混蛋,快点滚下来!”
贺嘉明无力了,腾小米趁机笑咪咪地去亲他,亲了他一脸的口水。
“我脸上很脏,谢谢你给我洗脸。”贺嘉明满脸黑线。
腾小米紧箍住他的脖子:“嘉明,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以後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作为补偿,你可以对我这样,也可以对我那样,怎麽样都没有关系,只要你别再生我的气。”
“真的都可以?”贺嘉明眯起眼睛。
腾小米连连点头,恨不得跪下来舔他的脚趾。
“好吧,先不说这个了,你这趟去有什麽收获?”贺嘉明终於问起了腾小米的伤心事。
“嘉明……”
“什麽?”
“我们一直都是同甘共苦的对不对?”
“嗯。”
“那如果我背负了三十多万的钜额债务,你是不是会与我一起分担?”
“……”
在详细讲述了此事後,腾小米被贺嘉明狠狠地教训一番:“人家说值三十多万,你也不问问清楚就相信了?你有没有看过鉴定证明,或者购物发票?有酒店的人员来向你索赔吗?徐解说他帮你付了这笔钱,你当时在场吗?”
“没有……我已经够可怜的了,干什麽还这麽凶?”
“你这头猪,笨蛋!白痴!”
腾小米扁扁嘴,努力想挤出一两滴眼泪来博取贺嘉明的同情停止谩骂。可惜贺嘉明却像终於找到了人生乐趣一样怎麽也不肯住嘴,最後当世界好不容易清静下来时,贺嘉明忽然搂住他问:“如果你不知道他是那样卑鄙的人,你会不会选择他?”
这是贺嘉明第一问腾小米这样的问题,腾小米得意得很:“这个……我得考虑一下,看你对我好不好喽?”
“谁都知道,你们俩的感情已经够好了。”突然插进来另外一个声音,吓了腾小米一跳。他转头一看,竟然是徐谨。
“你怎麽在这里?”腾小米伸手指著他。
“我昨天就在这里了呀,昨晚我还和阿明去山上玩了一晚上呢。”徐谨笑咪咪地说:“哦,不,我应该叫阿明贺嘉明才对。真没想到,原来阿明就是贺嘉明,而且还是我的学长。在我们学校,至今仍把贺嘉明当成一个传奇人物哦。”
腾小米越听越生气,原来昨晚找不到贺嘉明并不是因为他要闹分手,而是跑出去风流快活了。早知道,就不该对他许下那麽大的承诺,而且还要找他好好算算帐才是。

徐谨似乎并没有发觉腾小米心情的异样,继续顾自己滔滔不绝地说话:“我这来,是因为看不惯我哥哥的一些行为,所以来告诉你们真相,顺便替我哥哥向贺嘉明道歉。”
他说到“道歉”二字时,语气里有些小小的撒娇:“我从小就去国外读书了,但我哥哥却一直生活在岛上,性格非常单纯。有时候单纯也是一种残忍,他总是认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到的,从来不为别人著想。”
说著,徐谨把脸偏向腾小米:“自从他看上了你,就一心想要得到你。是他设计让爱龙龙酒吧被查封,然後找出版社帮你出书,把你骗回来之後又故意找人来假冒你,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你一无所有走投无路,那样他便能以英雄救美的姿态出现,让你投入他的怀中。”
腾小米要吐血了,徐解原来比他想的还要变态。他再也不想见到徐解,免得自己也被传染了变态。当然,最好连徐谨也不要见到谁知道变态会不会遗传?可惜徐谨一时半会儿好象没有要走的样子。
“徐谨,你打算在这里住些日子吗?”腾小米试探著问。
“嗯,打扰你们不太好吧?”徐谨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真让腾小米著急。
“倒也没什麽打扰的,反正这里还有空的房间。”这话腾小米说得不情不愿,以为贺嘉明只是个服务生的时候徐谨就对他一往情了,如今知道贺嘉明这麽优秀,任谁都会抵住诱惑想入非非的。
徐谨想了又想,似乎内心交战很严重,最近总算下了决定:“我打算傍晚走,昨晚我说过要尝尝贺嘉明做菜的手艺。”
“好啊……”看来徐谨又会发现贺嘉明的一个优点了。
一整天里,腾小米一直听到徐谨对贺嘉明赞不绝口,在他眼里,似乎贺嘉明是完美无缺的。腾小米冷眼旁观贺嘉明,觉得他的脸皮真厚,如果是自己一定早就惭愧得脸红了。
夕阳染红了天边,傍晚的风格外温暖舒爽。徐谨心不甘情不愿地向贺嘉明与腾小米挥手告别,临走时极其暧昧地对贺嘉明说:“谢谢你昨晚陪我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我非常开心。”

徐谨走後,腾小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揪著贺嘉明的耳朵问:“为什麽徐谨那麽开心?你们在一起做了什麽事情?”
“没做什麽啊,他说他从来没有见过乡下的夜晚,要我陪他倒走走。他好歹帮我们找到了这个住的地方,总应该知恩图报。”
“哼,如果你无以为报是不是只好以身相许啊?”腾小米冷笑几声:“我才不信呢,这房子是他借给我们的,他以前怎麽可能从来没有来过?”
“你吃醋了?”贺嘉明露出玩味的表情。
“才没有!”腾小米否认得有点心虚。
“别说这个了。我问你,你早上说的话都算数吧?”
“什麽?”腾小米装傻。
“就是你说的随便我怎麽样……”贺嘉明笑得不怀好意起来。
“我没说过,你有什麽凭证?呜……唔……”
在N个小时之後,当贺嘉明贪得无厌翻了个身又压到腾小米身上时,腾小米恨不得像在梦里揍徐解那样也给贺嘉明一拳。可惜他手腕被抓得好痛,想打也打不动。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像他这样的弱小者只好任由贺嘉明这样的强盗为所欲为。他决定认输求饶:“贺嘉明,我用别的方式补偿你好吗?这样吧,以後我养你,我去街边卖烤蕃薯,然後把赚来的钱全交给你。”
贺嘉明忍住笑:“以後的事情谁知道你会不会赖掉?我还是要现在能够得到的东西好。”
“讨厌讨厌讨厌!”
奄奄一息地摊开四肢躺在床上,望著天板,天板上好象有个虫子在爬,腾小米摇摇贺嘉明:“上面有个虫子,会不会掉下来掉在我脑袋上?你快把它拿掉。”
贺嘉明闷头大睡,模糊地甩给他一句:“我累了,睡醒了再说。”
切,还好意思在他面前叫累?活该!而且真正累的明明是他,害他累得都睡不著。腾小米对著他竖竖中指,又摇摇他:“我的腰好痛,一定是你不知道节制,把我弄伤了。”
贺嘉明勉强地睁开一只眼睛:“说不定是因为你大便没有大干净,体内毒素太多。”
“哼!”

被他一说腾小米还真想去大便了,郁闷地爬下床,以龟速走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的时候,腾小米越想越凄惨,要是贺嘉明睡醒了之後还是不满足,自己还有活路吗?想来想去,想到脑袋都快爆掉的时候,他总算想到了一个点子。
打开衣柜,腾小米找出几件背带裤、连裤装,统统穿在身上,虽然热了点,不过很安全,有益身心健康。
穿那麽多衣服睡觉的感觉实在不好,腾小米一整晚都在做恶梦,梦到贺嘉明与徐谨跑了,他还冷酷地说:“腾小米,其实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你,我只是觉得你又傻又笨,很好玩,现在我已经玩腻了。”
腾小米在梦里哭得稀里哗啦,正觉得人生已经了无生趣。忽然耳边一个响雷,贺嘉明将他吼醒:“腾小米,就算你不觉得热,我可嫌热!”
困难地睁开眼睛,腾小米正习惯性地整个人趴在贺嘉明身上。看著贺嘉明凶神恶煞的眼神,再想起刚才他在梦里说的话,腾小米就觉得委屈,他使劲地掐贺嘉明的脸:“我问你,你刚才在梦里为什麽和我分手?”
贺嘉明把眼睛瞪得老大:“你是不是热出毛病来了?梦里的话能当真吗?你以为你是预言家,随便做个梦就会成真?”
“不管怎麽样,反正你要为梦里的你赎罪。以後不可以对我大吼大叫,不可以对我嫌东嫌西,每天都要做饭给我吃,想做爱做的事的时候必须看我心情好不好,最重要的一点,不可以甩了我。不然的话,你得赔偿我的青春损失。”
“青春损失?怎麽赔偿?”贺嘉明眨眨眼。
“问这麽清楚干什麽?是不是想研究一下甩掉我合不合算?”
“哼,你要是再穿成这样躺在我身上,我不但甩掉你,还立刻就把你从窗子扔出去!”
“薄情寡意的家夥!”揪揪他的耳朵:“贺嘉明,你喜不喜欢徐谨?”
“不喜欢。”
“为什麽不喜欢?”
贺嘉明闭上眼睛:“怎麽问这麽低智商的问题?你为什麽不喜欢徐解?”
“徐解这麽不择手段,多可怕,怎麽会有人去喜欢他?”
贺嘉明沈默了一会:“你真的生他的气吗?”
“什麽意思?”腾小米又去扒他的眼皮,想要贺嘉明看著他,贺嘉明却偏偏不肯,只翻了个白眼出来。恐怖,好象贞子。
“其实他真正想要伤害的人一直是我,他做了那麽多事只是因为爱你。如果有人与我来抢你,只怕我也会那麽不择手段。”
“你不会的。”腾小米斩钉截铁地说:“真正爱一个人就会希望他幸福,如果有一天你爱上别人,我一定会成全你,而不会想著怎麽把你抢回来,我知道你也会这样做的。不过说真的,我是很气徐解,看到他就想揍他。可如果是你对我做同样的事,我却肯定不会生气。”
“我也一样,小米,就算你老是孩子气,乱发脾气,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我哪有那麽差?”
“呵呵,只是说假如。”
上午,贺嘉明从树林里采了蘑菇,在厨房做汤。腾小米在他身边转悠,把衣服撩起来给他看他造成的伤痕:“好痛的!”
“走开,走开,别在这捣乱。你想害我喷鼻血,然後喝人血汤吗?”贺嘉明把他赶出厨房。
“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我为你放弃了多少东西。要不是因为你,我就能成为知名作家,并且去徐解的小岛上过奢侈的生活。”
“那种小破岛有什麽好玩的?”贺嘉明不以为然。
热汤端了上来,鲜美可口的汤水喝进肚里,从头到脚都温暖起来。想起一部美国片里,女主角曾经说过,热汤可以治百病,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上的。能够坐在这里喝这样的汤,放弃一切都是值得的。

命运是很奇妙的东西,当腾小米终於心甘情愿要与贺嘉明过与世隔绝的田园生活时,龙雪龙开了加长的豪华车来接他们回家,说是在他们的努力之下,神龙集团已经恢复了产业。
坐在车上时腾小米有点晕乎,人生真是起伏不定,他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梦,一个说不清是恶梦还是美梦的梦,如今梦虽然过去了,但生活真的能够恢复成之前的平静了吗?

贺嘉明把嘉米西餐厅又买了回来,然後买了新的房子,比以前更大,装修得更精美。从卧室的阳台上看出去,可以看到一面湖水,湖边的树木倒映在水里,晴天时天空也倒映在水里,湖面蓝蓝绿绿的,漂亮得不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腾小米觉得,回来之後,贺嘉明对他似乎比以前更加好了,这算是一件好事吗?腾小米总觉得有些蹊跷。
原以为徐解终於会知难而退,没想到搬入新家不久,徐解就来约腾小米出去,说有很重要的事与他说。
“有什麽事快说。”到了约定的露天咖啡店,腾小米没什麽好脸色。
徐解同样没有好脸色:“你骗得我可真苦,原来阿明就是贺嘉明。红颜祸水,如今神龙集团公报私仇,与我们徐氏集团为难,真是妄我对你痴心一片。”
“神龙集团又不是贺嘉明一个人,分明是你自己不懂得做生意,失败了却怪到我的头上来,你这就叫痴心一片?”腾小米可不是那麽好吓唬的。
“不得不承认,你的选择是正确的,贺嘉明比我有前途多了。我们徐家再有钱,也比不上龙家。龙家能人倍出,这一他们竟能这麽快东山再起,就可见实力惊人。不过贺嘉明再怎麽优秀,有一样他一定比不上……”说到这里时,徐解故意要卖个关子,闭上了嘴。
“你究竟想说什麽?”腾小米不耐烦起来。
徐解笑笑:“贺嘉明不如我爱你。”
腾小米才不信他的话:“你怎麽知道贺嘉明不够爱我?他对我好得很,你又看不到,当然不会知道。”
“我知道的远你知道的多得多,那天晚上,当你一个人离开晚会,孤伶伶地回去找他,你知道他在干什麽吗?”
“我当然知道,他在陪徐谨……是徐谨要他陪的,他们又没干什麽。”腾小米有些心虚。
“可是徐谨告诉我,贺嘉明吻了他。”徐解笑得有点邪恶。
腾小米皱起眉头:“你骗人……”
可是徐解并不像是在骗人:“是真的,而且徐谨说,吻得很激情……”
“不要再说了……”说得更多只会更加证明他是个傻瓜。
也许自己的确是个傻瓜,不可否认,他的确比贺嘉明笨一点,也比贺嘉明穷一点,长得比贺嘉明差一点,学历比贺嘉明低一点。可是至少以前他一直相信,贺嘉明喜欢他比他喜欢贺嘉明要多一点,不过现在,他实在是开始怀疑。
贺嘉明总是要求他忠贞不二,可是自己却在外面拈惹草。也许在贺嘉明心里,他只是一个宠物而已。喜欢的时候抱著亲亲,不喜欢的时候就不理不睬,甚至还会踢上几脚。
“你怎麽了?”徐解关心地看著他:“你别难过,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你、你为什麽告诉我这些?”
“我不想你被人骗,小米你这个人实在太单纯了,你是不是把贺嘉明想得太完美了?”
腾小米可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反正我是红颜祸水,就让我继续为祸人间好了,何必管我这麽多?”
“总之你自己想清楚,我还是住在总统套房里,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徐解结了帐,潇洒地离去,他似乎觉得自己终於站在了主动的地位上。

腾小米茫茫然地回家,一进家门就看到贺嘉明欠扁的脸。
“小米,你去哪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今天我会早点回家?”
这个心大萝卜居然还好意思对著他大声吼?腾小米气急败坏地对著贺嘉明更加大声地吼起来:“我问你,那天你是不是和徐谨接吻了?”
贺嘉明一愣:“谁告诉你的?是徐谨还是徐解?”
“谁说的很重要吗?”
“我只是怕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会添油加醋。那天你扔下我和郝诚走了,我心里很不舒服,後来徐谨来找我,我陪他去山里走走。他忽然向我告白,说很喜欢我,还主动地来吻我。我承认,当时我有点赌气,一想到你也许正和徐解在一起,我就很郁闷。所以我回吻了徐谨,但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难道你认为接吻只是小事一桩吗?还说得好象都是我的错似的,分明就是你不相信我,如果你真的有那么爱我为什么不相信我?”徐解的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腾小米也开始怀疑起来。
“都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贺嘉明诚心诚意地说:“你不应该因此就怀疑我对你的爱,这么多年了,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加多爱你一点,从来没有减少过。”
很久没听到贺嘉明说这么缠绵的话,腾小米心动起来,其实也不是不可原谅的,其实只是一个吻而已,腾小米自我安慰著。不过,不管是徐解还是贺嘉明的话都未必是百分百的可信,还是应该再去问问徐谨。

徐谨虽说在国外留学,可是好象空闲的时间非常多,明明不是寒暑假,却总能轻易地找到他。听到腾小米提起那件事,徐谨有点忸捏:“这种事,你干什麽问得这麽直白啊?”
腾小米快要吐血了:“不然我应该怎麽问?总之不管怎麽样,我问也问了,你就回答我吧?”
徐谨低下头,用手绞著自己的衣角:“对啊,那天贺嘉明确实吻了我,是他主动吻我的,他说我长得很可爱,他好喜欢我。”
听了徐谨的话,腾小米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马上飞到贺嘉明身边,揪著他的耳朵让他过来与徐谨当面对质。真没想到,贺嘉明不仅是个喜新厌旧的陈世美,而且还是个超级大骗子,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简直就是与狼共枕。
徐谨又抬起头来天真地望著腾小米:“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我当然相信。”像徐谨这样单纯可爱的小男生怎麽可能会撒谎?只有贺嘉明这种长期在商界打滚的人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徐谨又有些黯然:“当时我真的好高兴,我以为他会和我在一起。没想到,後来你回来了,他还是选择了你。那天虽然我什麽都没有说就回家了,可是我的心里真的很痛。我哭了好几天,哭湿了好几个枕头……”
听到徐谨这样说,腾小米也很难过。虽然他知道,贺嘉明未必真的喜欢徐谨,只是纯粹因为当时在生他的气,所以才把徐谨当成救生圈。可是,他对他们的爱情是如此坚守不移,为什麽贺嘉明反而如此懦弱呢?这让他以後还有什麽信心去面对这份感情?他怕到时候,他也会变得和贺嘉明一样动摇起来。
而且他最介意的事情,其实是贺嘉明不应该欺骗他。
心好痛,鼻子酸酸的,差点想哭。可是一想到以前哭的时候,总是会扑到贺嘉明的怀里哭个痛快,顺便拿贺嘉明的衣服擦擦眼泪和鼻涕,忽然连哭的心情也没有了。
也许,应该听听贺嘉明的解释吧。贺嘉明毕竟只是个平凡男人,不可能十全十美,偶尔也会犯错……腾小米在心里为贺嘉明找著种种借口,不知不觉间走到神龙集团所在的神龙大厦楼下

走进大厅,接待小姐笑容满面地招呼他:“先生,请问你找哪位?有预约吗?”
看来是个新人,也难怪,神龙集团经过这麽一番折腾,人事上肯定有了很大的变动,会有不少的新员工。腾小米一时不知怎麽向她说明自己的身份,只好说:“我是贺嘉明的朋友,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
“不好意思,贺先生正在开会,他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要不,你先在会客室等一会?”
腾小米有点尴尬地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下,心里对贺嘉明的怨气更多了几分。可恶的贺嘉明,有什麽了不起的?见个面还要预约,不可一世惯了,也难怪对感情那麽不负责任。
正在开会的贺嘉明连连打了几个喷嚏,龙雪龙关心地看著他:“你怎麽样?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我没事。”贺嘉明连忙摇头,不过鼻子还是痒痒的。
“那就好,你要注意身体。一会儿我还需要你去澳洲一趟,帮我办件极为重要的事。”
“去澳洲?我可不可以先回家一趟?”
“恐怕来不及了,你要是不放心小米,开完会打个电话给他吧。”
“嗯。”一想到徐解可能随时虎视眈眈地躲在某个角落里窥视著腾小米,贺嘉明当然是千万个不放心,恨不得把腾小米也一同带去澳洲。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去了澳洲後一定很忙,也没空顾著腾小米。
腾小米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他做了一个不怎麽愉快的梦。在梦里,贺嘉明与徐谨忘情地拥吻著,他在一边可怜兮兮地哭泣,可是贺嘉明置若罔闻。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人地待在会客室里,简直就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时贺嘉明和一大帮公司高层走下来,见到他有点意外:“小米,你怎麽在这里?”
“我、我有话和你说……”腾小米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紧张,说话有些结巴起来。
贺嘉明宠溺地拧拧他的脸蛋:“现在不行,我有急事去澳洲,等我回来再说好不好?我会买礼物给你的,你乖乖在家等我。”

公司的车子已经等在门口了,贺嘉明亲了亲他,就坐上车扬长而去。
腾小米站在那发了一会呆,什麽嘛,他现在这麽生气这麽难过,贺嘉明却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还跑去澳洲那麽远的地方。莫非贺嘉明真的已经移情别恋,对他完全没兴趣了?
天妒美男啊,他腾小米容月貌,青春尚未老去,却已经被自己的初恋情人厌倦了,再过些日子可能就会被抛弃了。难怪世人常说,同患难容易同富贵难。贺嘉明落难时,他们依然可以坚定不移地在一起,可是为什麽当贺嘉明重新有钱的时候,感觉反而不一样了?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终於和贺嘉明平等了,而现在他重新感到自己回到被动的境地了?
不行,他怎麽可以让自己落入这麽凄惨的地步?就算他什麽都比不上贺嘉明,他也有权利抛弃贺嘉明,而不应该傻傻地等贺嘉明来抛弃他。不错,他腾小米再也受不了贺嘉明的朝三暮四,要与贺嘉明一刀两断,从此男婚男娶再无关系。
这样一想,腾小米马上回家去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反正那些贺嘉明买给他的东西他才不要带走,免得被贺嘉明以为他席卷潜逃,就把那些二手货都留给徐谨好了。
回到自己家中,父亲母亲都很热情:“小米,今天有空回来啊?嘉明呢?怎麽不陪你一起来?对了,他现在一定很忙吧?小米你真是有眼光,知道神龙集团不会那麽轻易就没了,幸好当时你没选择离开他……”
腾小米快速地溜进自己的房间,不理会他们的唠叨。如果他们知道他要与贺嘉明分手了,不知道会不会受打击?

之後的日子过得极为无趣,腾小米每天一觉睡到下午天快黑了才起床吃饭,吃完饭後发一会儿呆,又开始想睡觉。本来想上网去看看贺嘉明有没有写信给他,可是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心太软,说不定一个立场不坚定就会融化在贺嘉明的甜言蜜语里。
电话忽然惊心动魄地响起来,腾小米急忙奔过去拿起电话,只听贺嘉明正在电话里吼:“我打电话回家也没人接,给你写信也不回,还以为你和别人私奔了呢。你怎麽忽然想到回自己家住了?”
“干什麽?不可以啊?我有人身自由,想去哪就去哪。”腾小米没好气地说。
贺嘉明以为他只是在使小性子,没怎麽在意:“我在澳洲忙得要命,可能没空经常打电话给你。我後天就回来了,到时候要我来接你还是你自己回家?”
“不用了!”
腾小米的意思是他不会回家,不过说得太简略,贺嘉明只当他说不用去接他:“那你自己回家,对了,别吃太多膨化食品,晚上不要随便出门,不要太晚睡觉……”
“知道了……”腾小米的眼睛有点潮湿,如果徐谨说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
上网的时候,腾小米把自己的事改编了一下说给网友们听,请他们拿主意:“我认识的一个女生嫁给了一个很有钱的男人,可是她无意中知道这个男人有点心,你们说她应不应该离开他?”
大家纷纷嘲笑那个女生傻:“这年头能嫁个有钱的男人多不容易,既然那个男人没有抛弃她,她只管当作不知道,继续当她的阔太太好了。”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腾小米郁闷地离开那个BBS,打开MSN,还好,龙天驰正在网上,腾小米很高兴地招呼他:“天天,你在干什麽?”
“亲爱的小米米,是你吗?”完全不是龙天驰的语调。
腾小米开始冒冷汗:“你不会是凌翔吧?你怎麽用天天的MSN?”
“有什麽关系?我们是一家人嘛,天天的就是我的。你找天天有事吗?想聊心事的话,可以和我说哦。”
腾小米想了想:“凌翔,我可不可以去你家住几天?”
“可以啊,你想和我同居吗?我不介意3P的。”
“别做梦了!对了,你不可以告诉贺嘉明我住在你家哦。”
“你们吵架了?”
“不告诉你。”
“不说我也猜得到,小受都喜欢闹别扭。”
“哼!”
到了久违的别墅,一楼的酒吧已经被迁除,恢复了原先的幽静。凌翔帮腾小米把行李搬进客房後:“反正你对这里很熟悉了,我就不多说了。要吃的厨房有,要钞票保险柜里有。我们没有请固定的佣人,锺点工每天会来几个小时,你有衣服要洗就放到洗衣房里。反正住在这里不用你住家务,偶尔陪我玩玩游戏就可以了。”
“谢、谢谢,我知道了……”

腾小米始终觉得,龙雪龙会爱上凌翔真是挺辛苦的,他不但要管理神龙集团,赚钱养家,回家後还要做饭给凌翔吃,晚上还要被凌翔欺负。而凌翔老是自称是最强壮的万年攻,却心安理得地在家当米虫

傍晚时腾小米听到门外有声响,应该是龙雪龙回来了,打开客房的门,正好看到龙雪龙走进自己房间。不知道凌翔会不会和龙雪龙谈论他和贺嘉明的事情?他们会不会知道一点他不知道的内幕?不是经常有人说,老婆总是最後一个知道老公有外遇的?说不定大家早就已经知道贺嘉明和徐谨的事情了。
腾小米踮手踮脚地走到他们的房间门口,想听听他们谈些什麽。房门没有关严实,略微敞开一条缝,刚好能让腾小米看到正对著房门的大床。凌翔穿著白色的浴袍躺在毯子下,龙雪龙穿著一身白西装坐在床边:“你这件浴袍是我的?”
“对啊,我喜欢穿你的,特别香。”
龙雪龙笑道:“可是你穿有点小,你的个子太大了,你是大恐龙。”
凌翔伸出双手抱住龙雪龙的腰:“如果恐龙都像我这麽帅,就不会灭绝了。”
“臭美……”龙雪龙俯下身去亲他,两人热烈地激吻起来。
腾小米在门口咽咽口水,拜托,不要再吻了啦,他又不是特意来看春宫戏的,故意刺激他这个失意的人嘛。忽然他看到凌翔睁开眼睛,对著门的方向坏笑了一下,显然发现了腾小米在偷看,腾小米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悄悄地溜回自己房间去。可恶啊,凌翔一定会以为他是个偷窥狂。
唉,为什麽自己的人生总是这麽的一团糟糕?难道自己其实是个倒霉鬼,一辈子都不会有好运气?
掰掰手指,贺嘉明应该回来了,会不会到找他?还是很高兴他终於自动消失了?如果贺嘉明很诚恳地向他道歉的话,他应不应该原谅贺嘉明呢?其实分手就意味著把贺嘉明白白让给徐谨,也不怎麽合算。
吃饭的时候凌翔接了个电话,然後神秘兮兮地对著腾小米笑:“小米啊,现在外面闹翻了天,贺嘉明满天下地在找你。要是被他知道我把你藏起来,我真担心自己将来的人身安全哦。”
“不会的,贺嘉明才不是你的对手。”腾小米讨好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反正他打定主意要先躲在这里。等他觉得惩罚贺嘉明够了,再悠闲地出现在贺嘉明面前,让贺嘉明也知道,他并不是没贺嘉明不可的。如果不对他好一点,他随时随刻会消失哦。

在MSN上又看到龙天驰,他想去套套消息:“天天,你最近有没有看到某人啊?”
“腾小米,你这个混蛋!你跑哪去了?某人是谁?”
“天天,你怎麽这麽凶?”真是匪夷所思。
“我是贺嘉明!”
原来是那个“某人”,腾小米总算搞明白了,敢情龙天驰的MSN是龙家公用的啊,看来以後不能随便去打招呼了。赶紧地下了线,有点郁闷地去问凌翔:“为什麽天天肯把MSN借给你用?我也要用。”
凌翔偷笑:“不是他借给我的,不过他的密码太好猜了,就是阮希梦的生日,所以没事的时候我就会上去用他的名义和他的网友聊聊天,看看他在上班的时候上网和阮希梦聊的情话。不要告诉他哦,你想用的话也可以用。”
腾小米满脸黑线,看来贺嘉明也是“偷”了龙天驰的MSN,因为知道他和龙天驰最谈得来,想用这个方法引他现身。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腾小米虽然没有在MSN上搭理贺嘉明,不过贺嘉明马上查了他的IP,找到了他的所在地。
从窗口看到贺嘉明气势汹汹地杀进来,龙雪龙和凌翔马上在别墅里蒸发掉,不知道跑哪去了。腾小米早就怀疑,这幢怪模怪样像吸血鬼住的城堡似的屋子里可能有密室,可惜他从来没有找到过,不然的话他第一个躲起来。
不过也好,不管什麽事情总是要面对面说个明白的,反正错的又不是他。腾小米打开门,理直气壮地瞪著贺嘉明。不提防,脸上忽然挨了重重的一下耳光。
嘴里有了淡淡的血腥味,嘴角很痛,脸上火辣辣地痛。腾小米惊愕万分地望著贺嘉明,贺嘉明的双目赤红,似乎恨不得再给他一个耳光:“你在搞什麽鬼?为什麽瞒著我住在这里?我知道,我突然去了澳洲你很生气,可是你也不能这样戏弄我!你知不知道,我到找不到你差点疯掉!我真是把你宠坏了,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不知轻重!”
“我?明明是你不好,你居然还骂我打我?”腾小米简直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真是没有天理。
“难道你认为自己做得很对吗?你还真是有本事,居然让我的舅舅和凌翔一起来骗我,你们是不是都恨不得我活不下去才好?”贺嘉明情绪非常激动。
“既然你觉得我这麽不好,我们就分手好了。”腾小米咬牙切齿地说。
贺嘉明愣在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在澳洲每一天都想著你,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分开这麽长时间了。为此我没日没夜地工作,赶著回家来。谁知道一下飞机,到都找不到你,差点以为你出了什麽意外。就算我们家破产,我都没有这样著急过。你的这个失踪游戏实在太过份了,我也是气急了才会打你。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听到贺嘉明道歉,腾小米的心一下子软了一半,可是他想听到的并不是要贺嘉明为这件事道歉啊,他连忙背对著贺嘉明不去看他:“和你打不打我没关系,我想得很清楚了,我要和你分手。”

“为什麽?你喜欢上别人了?是谁?”
“我没有喜欢别人,我只是不想和一个三心二意的坏蛋在一起。”
“谁三心二意了?你在说我?我又怎麽了?难道你还在气我和徐谨的事?我早说过了,我并不喜欢他,当时只是有一点点冲动,而且只是接吻而已,别的什麽都没有做。”
腾小米气愤地转过身来:“你是不是觉得接吻只是一件小事,和随便什麽人都可以接吻?而且我问过徐谨了,他说当时你还说什麽他好可爱、好喜欢他之类的话,真恶心,真肉麻。”
听到腾小米这样说,贺嘉明马上露出理亏的表情:“我和徐谨那样说,只是在赌气你和徐解走了。但我很快就清醒过来,而且向徐谨道歉了,我说我只是一时冲动才会说出那种话,他也表示谅解了……”
“他到现在还陶醉的很,我才不信你只是一时冲动。而且就算有再多的理由这种话也不能随便说,你根本是个公子。”
贺嘉明很懊恼:“我承认我是有错,你要怎麽样才肯原谅我?”
“我才不会原谅你呢,有了第一就会有第二第三,甚至无数,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小米,不会那样的,以後我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你再给我一机会好不好?”
腾小米咬咬嘴唇,不说话。贺嘉明未必是不可原谅的,可是一想到徐谨天真痴情的表情,他就觉得贺嘉明玩弄了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怎麽可以这麽轻易原谅?
“小米……”见他不说话,贺嘉明有点著急。
腾小米转开头:“我们还是分手吧,我需要时间……”
贺嘉明皱起眉头,痛苦地看著他。想说什麽,却说不出口。终於,他慢慢地向门外走去:“我会等你考虑清楚……”

门关上了,腾小米觉得属於自己的一个明亮的世界也向他关上了门。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中,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原来分手是这麽容易的事情啊,只是一句话,曾经那麽亲密的那个人从此就相见如陌路了。
明明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可是真的面对却又觉得茫然。他要的是这样的结局吗?如果贺嘉明肯再诚恳一点地道歉,也许他就会心软原谅也说不定吧。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将满屋子照耀成金灿灿的一片,明明是很温暖的天气,腾小米的心却冰凉冰凉的。
晚上,凌翔和龙雪龙亲亲热热地依偎在沙发上看电视,凌翔的手始终不规矩地在龙雪龙身上摸来摸去的,嘴唇就更加忙碌了。腾小米总算明白为什麽他们家这麽有钱却不请固定的佣人,要在这个屋子里长住,还真需要厚一点的脸皮。
“喂,你们两个不看电视干什麽不回自己屋里?现在可是在播恐怖片,你们俩个害我看得一点气氛都没有了。”腾小米不客气地赶他们回房。
凌翔懒懒地站起来:“好吧,我和雪雪太恩爱,有人嫉妒了。”
“我才没空嫉妒你们呢,我现在是单身贵族,比你们幸福多了。”
“那你就继续幸福你的,我们去幸福我们的了。”凌翔搂著龙雪龙嘻嘻哈哈地进屋去了。
腾小米一个人坐在那里,无端端地有些郁闷起来。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呢?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要与贺嘉明分手,他只想要贺嘉明向他道歉,并且向他保证再也不会在外面拈惹草。谁知道贺嘉明居然比他还要凶,似乎红杏出墙的那个人是他似的。是自己一直以来太过容忍贺嘉明的少爷脾气了吗?腾小米越想越不甘心,哼,贺嘉明,你和我来狠,我们就比一比究竟谁更狠。
第二天,腾小米去找龙天驰。龙天驰正系著围裙在家里打扫卫生,看到腾小米有点惊讶:“小米?稀客呀,你很少来我家玩。”
腾小米猛地抱住龙天驰:“天天……呜……”
“怎、怎麽了?”龙天驰慌了手脚:“听说你要和嘉明分手?不是真的吧?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冷静一下也好,过几天就乖乖地回家去,相信嘉明也会当什麽话都没说过的。”
腾小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你帮我把这个交给贺嘉明。”
“这是什麽?”
“离婚协议书。”
龙天驰额头上滴下冷汗:“你们是在法国结的婚,反正你们又不是法国人,离什麽婚啊?你们一定是有什麽误会,不管有什麽问题,都能够想到方法解决的。”

“不,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一定要和这个无情无义始乱终弃狼心狗肺的东西离婚!天天,我信任你才找你帮忙的,你可千万不能辜负我啊,一定要交给贺嘉明。”
腾小米都这样说了,龙天驰又怎麽好意思拒绝?他为难地接过信,真是个烫手的热蕃芋啊。
“天天,你放心,以後就算我们不是亲戚了,也还是好朋友。”
“嗯……”龙天驰现在最担心的,是贺嘉明知道这件事之後不知道会怎麽样的暴跳如雷。
阮希梦下班回家看到腾小米有点不满:“你怎麽又来我家了?上一回你来过我家之後,金鱼吃得太撑生病了,仙人掌浇太多水烂掉了。”
“你放心,我现在对你家的金鱼和仙人掌已经没兴趣了。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天天,我要把他抢走。天天,不如你把阮希梦也甩掉,我们俩在一起吧?”腾小米故意吓唬阮希梦。
“好啊。”龙天驰笑咪咪地和腾小米抱成一团,像两只在玩闹的小猫。
“无聊,小受多作怪。”阮希梦翻个白眼,顾自己走进书房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腾小米每天一起床就开始等待,等到日落西山,等得每晚都睡不著觉,一听到有点风吹草动的就心惊肉跳,以为是贺嘉明来找他了。他都快变成神经病了,贺嘉明还是音讯全无。
最後,腾小米终於忍耐不住,打电话去问龙天驰:“天天,你把信交给那个人了吗?”
龙天驰想了一会才意识他说的“那个人”指的是贺嘉明:“已经给他了。”
“他怎麽说?”
“我没有当面给他,因为一直遇不到他,所以我找人转交给他。”
“你找的是谁?”腾小米有了不好的预感。
“凌翔。”
“你怎麽可以给他呀?”腾小米欲哭无泪,在凌翔看来,这一定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凑个热闹。
龙天驰很单纯地说:“你放心,凌翔说他亲手把信交给了贺嘉明,没问题的。”
希望真的没问题。腾小米的眼皮开始乱跳。
“叮咚──”门铃响了,腾小米的心狂跳了一拍,不好的预感加重。打开门,门外是笑容满面的贺嘉明:“小米,我来接你回家了。”
腾小米一头雾水地看著他,不知道要说什麽好。贺嘉明走进屋,抱住他:“宝贝,这些日子你受苦了,看起来好象瘦了一点。”
腾小米又捶又踢地推开贺嘉明:“干什麽?男男授受不亲,不要随便抱来抱去的,我可不是徐谨。”
贺嘉明有些困惑:“怎麽了?你不是说不生气了,愿意与我重新开始吗?”
“你是不是把做梦当成真事了?你没收到我的信吗?”
“收到了啊,”贺嘉明笑起来:“宝贝,我第一看到你向我道歉。其实也没必要,我说过,不管发生什麽事我都不会生你的气。那天我们都说了分手,只是一时冲动罢了。”
“谁向你道歉了?”腾小米狐疑地瞄他。
贺嘉明把信拿出来:“这不是你写的吗?”
腾小米接过信一看,一阵头晕,这哪里是离婚协议书,分明是一封情款款的情书。而且字迹与腾小米的非常像,连他都差点以为是不是自己曾经失忆过,写过这样一封信都不知道。想也知道,一定是凌翔多管闲事,把信调了包。
“小米,怎麽了?”贺嘉明瞅瞅腾小米的脸色。
“贺嘉明,我可没有说要与你和好,我给你的也不是道歉信,而是离婚协议书,我要和你离婚!”

贺嘉明的脸色渐渐地苍白,变得一丝血色都没有:“你要和我离婚?我们家破产的时候,你一直没有动摇地陪在我身边,那个时候我真的相信,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再没有什麽可以分开我们。没想到,总算雨过天晴了,你却要和我离婚?早知道,我宁愿与你住在乡下,一辈子都不回来。”
说著,他便将那封信向腾小米脸上扔过去,自己黯然转身离走。腾小米看著那张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仿佛看到自己的心也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地上,慢慢地碎成一片片。
其实,虽然上一他拒绝原谅贺嘉明,可是只要贺嘉明肯再道歉,并不是说他第二就会不会原谅,为什麽贺嘉明就是不明白?为什麽不肯给彼此第二机会?

晚上,龙雪龙走进腾小米的房间:“小米,我有话和你说……”
他欲言又止,似乎很难开口。
“怎麽了?”腾小米问。
“是这样的,贺嘉明不许我再收留你……”
“我明白……”腾小米开始收拾行李,没有了贺嘉明,自己就像一片落叶,四飘零。
回到家中,只见父亲与母亲都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见到腾小米回来马上围过去:“小米,你和贺嘉明倒底怎麽了?刚才有律师来过,说这套房子是贺嘉明的,现在贺嘉明要收回去,那我们以後住哪里呀?”
腾小米没想到贺嘉明这样不留情面,难道就因为他提出了分手,就非得把他赶到街上去当乞丐才能一泄心头之恨吗?这真的是他曾经爱过的那个人吗?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等贺嘉明先提出分手,说不定他还能拿到一大笔青春损失赔偿费。
幸好家里还有一点积蓄,先在外面租了房子住。腾小米开始勤跑房地产中介公司,打算买一套不错的二手房。不过现在的房价实在太高了,就算二手房也不是那麽轻易买得起的。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一份工作。
不知道为什麽,如今找工作竟然比当初龙家刚破产的时候还难找。腾小米已经降低要求,就算是打杂当苦力都无所谓,奇怪的是,每家公司的态度都很坚决,就是不要他。
真是屋漏偏连夜雨,人生最倒霉的事──失恋和失业,他全占了。早晨照镜子的时候他仔细地瞅了又瞅,想确定自己额头上有没有一个“晦”字写在那里。
穿过一条坑坑洼洼的小巷,腾小米来到一幢疑似危房的三层建筑物面前,今天他要来这里面的一家小公司应聘仓库保管员的工作。这是份相当无聊又有压力的工作,腾小米实在不怎麽乐意,可是为了生存,他也只好硬著头皮走上楼梯。
走到三楼,在一扇破旧的铁门上挂了一块公司的牌子,上面的字小得得用放大镜去看。这种公司一看就前景堪忧,卖的不会是走私货吧?思虑再三,腾小米还是按下了电铃。
门开了,面前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郭飞。郭飞很惊讶:“小米?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
“我……”腾小米很尴尬,早该看出这地方风水不好,当时应该转身就走才对。
郭飞看看他手里的文件袋:“你不会是来应聘的吧?你想做仓库保管员?”
这会儿,腾小米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
郭飞露出怜悯的眼神:“小米,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真是可怜,现在你终於知道嫁入豪门的下场了吧?”
“谁嫁入豪门了?我又不是女人。”腾小米虚弱地反驳。
郭飞将他迎进门:“来看看我的公司吧,我现在自己当老板,再也不用帮别人打工了。”
“没想到你会做生意,我还以为摄影是你的爱好呢。”
“就算当初是爱好,折腾了这麽多年也早就已经不爱了。何况那时我学摄影只是无奈之举,因为我的上学成绩不好,还是学摄影容易一点。”
腾小米四走了走,这间公司似乎只有郭飞一个人,外面一间房间算接待,放了一张旧沙发和一张大桌子,另外一间小房间是郭飞的办公室,一间大房间是仓库。
“你仓库里的东西也不多嘛,用得著请仓库保管员吗?”
“呵呵,虽说请的是仓库保管员,要做的事可多的很。搞卫生、理货、搬货,总之除了老板干的货其余的都是仓库保管员干的。”
“你可真是个无良老板。我看我不适合当你的廉价劳动力。”腾小米可不愿意给郭飞打工,太没面子了。
郭飞耸耸肩:“反正我也不敢请你,我看你是找不到工作的。”

“为什麽?”腾小米连忙问,看来果然事有蹊跷。
“实话告诉你,贺嘉明不许任何公司聘用你。得罪他就是得罪神龙集团,得罪神龙集团就意味著找不到生意做会破产。”
“贺嘉明为什麽要那样做?”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怎麽知道?”郭飞还是很得意:“小米,你现在终於明白我的好了吧?可惜太晚了,我老婆有身孕了……”
腾小米瞪他一眼:“那就好好对你老婆吧,别整天在那想入非非了。”
没有再理睬郭飞,腾小米离开了那幢危房。他要去找贺嘉明说个明白,何苦再这样纠缠不休呢?早一点放手的话,大家的痛苦也会少一点。

这一,接待小姐倒是没有拦他,还笑容可掬地向他招呼:“腾先生,你来找贺先生?”
腾小米点点头,心里有点感叹。当初他被接待小姐拦住,因为不知道他是龙家的什麽人。如今接待小姐终於知道他和贺嘉明是什麽关系了,可惜他们已经结束了这种关系。
腾小米通行无阻地走进贺嘉明的办公室,贺嘉明正在打电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有些没趣地在沙发上坐下,顺便拿了个火龙果吃。足足等了十多分锺,贺嘉明才挂下电话:“你来干什麽?你不是要和我离婚吗?应该很讨厌看到我才对吧?”
“哼,你以为我愿意来看你吗?我问你,你为什麽破坏我找工作?你用这种方法报复我也太卑鄙了。”
贺嘉明沈地望了他一会:“我没有想要报复你,只是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来而已。”
“你以为我没有钱就会回到你身边对你摇尾乞怜请你重新收留我?你当我是什麽人?”
贺嘉明从座位上坐起来,逼近腾小米,眼眸中透出的绝望:“小米,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难过?你怎麽可以对我这麽狠心?小米,让我抱抱你……我受不了了……”
腾小米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很有尊严地断然拒绝贺嘉明。可是当他看到贺嘉明如此无奈的表情时,他却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贺嘉明将他压倒在长沙发上,拼了命似地占有著他。腾小米觉得自己好象都快被压碎了、折断了,他低低地哭泣起来。但是贺嘉明并没有停止,反而冷酷地欣赏著他哭泣的模样。贺嘉明的眼神似乎在说:“为什麽你要离开我?你离开我就要得到这样的惩罚。”
一直到半夜,腾小米才摇摇欲坠地走出神龙大厦。贺嘉明说要送他,他没有答应。他觉得,就算以前他欠了贺嘉明什麽,今天也全部还清了。
然而贺嘉明显然不是这样认为的,腾小米依然找不到工作。再这样下去,他不但买不起房子,可能连房租都交不起,只能露宿街头了。
不过奇迹总是在这个世上存在的,当腾小米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曾经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个人就是徐解。

“小米,和我在一起吧,我会带你去南美,我们一起晒太阳,一起游泳,贺嘉明再也干涉不了你。”徐解的话总是如此直白。
听起来真是相当美好,如果说这些话的人不是徐解就好了。腾小米郁闷地盯著徐解,他知道,这样美好的生活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果然,徐解拉住他的手:“明天我就回南美去了,今天晚上我会等你,你来的话明天我就带你走。我会给你一大笔钱安置你的家人,使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甚至带他们去南美也可以。如果你今晚不来,明天以後也许我不会再回来。”
自始至终腾小米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不知道要说什麽好,命运已经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的了。去或不去,如此简单的两个选择,他却多麽希望能够有第三个选择。如果不去,他很清楚自己的後果,不是在贺嘉明的压迫下崩溃,就是妥协。可是他实在不想懦弱地走回头路,贺嘉明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他彻底心寒。既然和贺嘉明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他又何必还守身如玉呢?和谁上床又有什麽区别呢?
像个幽灵一般穿过酒店长长的走廊,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红地毯在桔色的灯光照耀下颜色有点诡异。
在徐解住的总统套房门口站定,腾小米呼吸了一下,才举手敲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徐解穿著浴袍微笑著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腾小米不喜欢徐解说话的语气,他不喜欢被别人掌握的感觉。可是人穷志短,他现在又能怎麽样呢?如果真的那麽有志气,也许应该马上掉头走回家,然後带著一家人收拾行李去天桥下占个地盘。
可是他没有,他走进房间。屋里点了玫瑰香味的蜡烛,音响里播放著浪漫的轻音乐。
“小米,你喜欢跳舞吗?”徐解伸出手邀请他。

“不,我不喜欢……”
“可是我们第一见面的时候就在跳舞,我们的缘份是从跳舞开始的。”
“呵呵……”那一场舞让腾小米至今後悔莫及,真希望自己这辈子从来不会跳舞。
“既然你不想跳舞,就去洗澡吧,。”见没有情调可玩,徐解索性直奔主题。
“哦……”腾小米磨磨蹭蹭进了浴室,又开始後悔,早知道刚才就答应跳舞了,至少可以拖延点时间。不过拖延时间又有什麽意义呢?他现在又不是被巫婆抓走等人来救,没有人会来救他的。
在腰间系了浴巾走出浴室,徐解马上将他推倒在床上:“宝贝,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腾小米有点颤抖,没想到自己面对这种事居然还会胆怯。徐解扯掉浴巾在他身上亲吻著,腾小米闭上眼睛,想象著那是贺嘉明在吻他。虽然贺嘉明一再地伤了他的心,可是至少和贺嘉明做爱不会让他恶心。
“小米,我们来玩点刺激的吧?”忽然,徐解说。
腾小米惊诧地睁开眼睛,只见徐解不知何时拿来皮带,趁著腾小米发呆的片刻,将他的双手绑在一起高举过头顶。
不……不会吧,他居然是个虐待狂?腾小米开始出冷汗,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世上不止贺嘉明一个衣冠禽兽,男人在平时与在床上的形象经常是大相径庭的。
刚才的亲吻如今转换成啃咬,每一下,腾小米都痛得弓起身子:“徐解,别这样……你放开我……我、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现在说已经太晚了,小米,我等待的时间已经太长了,今天我一定要得到你,然後带著你远走高飞,谁也不能把你抢走。”这样说著,徐解发狠地用力在腾小米胸前咬了一口,顿时鲜血淋漓。
“不要,不要!”腾小米再也受不了,他奋力地挣扎起来,如果真的被徐解带去南美,谁知道将来还会怎麽受虐待?
徐解对他露出狞笑:“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不!贺嘉明!”腾小米无助地喊出了贺嘉明的名字,在这个时候这是他最期待见到的人。
头好晕,房间里的摆设开始旋转,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渐渐地化成幻影一般虚无的景像……
“小米,你怎麽了?”忽然被人叫醒,腾小米擦擦头上的汗,看看周围,很熟悉的地方,是龙雪龙家的客房。再看那个对他吼的人,不是贺嘉明还是谁?
“嘉明,你救了我?”腾小米扑到贺嘉明怀里,完全忘记了与贺嘉明的恩怨。
贺嘉明摸摸他的头发:“傻瓜,你只是在做梦。刚才我走到门口时,你忽然晕倒了,所以我把你抱进来了。”
“……”原来只是在做梦,这麽说来贺嘉明并没有救他,那他干什麽对贺嘉明那麽亲热?腾小米马上离开贺嘉明的怀抱,拿纸巾擦擦脸。
贺嘉明无奈地看著他:“既然你现在不想看到我,我也不会勉强你。关於离婚这件事,你还有什麽话要和我说?”
为什麽他就是不肯再道一歉?如果他不道歉,腾小米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与他得修旧好。难道真的就这样离婚收场?腾小米真希望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只是一场梦,可惜他不可能自欺欺人。谁知道呢,说不定贺嘉明其实是很乐意和他离婚的,那样就可以去另觅新欢。
这样想著,腾小米硬起心肠说:“我知道,我家里人住的那套房子是你的,你可不可以先不要收回去,就当我向你租的好了,我会给你钱的。”
贺嘉明皱皱眉:“那套房子不是我的,我已经送给了你,就是你的了,我早就把业主改成了你的名字。”
腾小米松了一口气,还好,总算还有个地方住,暂时不至於落到梦里那般凄凉的地步。
见腾小米低下头不再说话,贺嘉明轻轻地叹了口气:“没别的事我回去了,如果你有事找我,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就算半夜也没有关系。”
晚上,腾小米问龙雪龙:“我和贺嘉明分手了,住在这里是不是不太方便?”
龙雪龙有点惊讶:“不会啊,你怎麽会这样想?”
凌翔兴致勃勃地说:“放心,我们不会介意,你可以顺便再考虑一下3P的建议。”
腾小米瞪他一眼,哼,调换信件的事情还没找他算帐呢:“喂,凌翔,你把我的离婚协议书扔哪去了?”

“离婚协议书?那是什麽东西?我没见到过。”凌翔开始装傻。
腾小米拿他没办法,算了,以後再说吧。反正对於他们来说,婚姻只是一个形式。
无所事事让人很难受,腾小米想再开始写点什麽,可是对著计算机屏幕他又很茫然,要写什麽呢?写喜剧?他没有心情。写悲剧?他的人生就是最大的悲剧。对了,索性就写自己好了,就写他是怎麽被贺嘉明欺骗,傻傻地爱上了这个恶劣的男人。
本来以为应该是一部血泪史,可是当他回忆起过去时,却觉得很快乐。当时贺嘉明的一颦一笑、每一句话语竟然记得如此清晰,想起来便如春风拂过心田,有淡淡的暖意。於是,腾小米给他的小说取名《春风又绿》。
还记得当时,春风绿了,情开了,可是幸福是否真的来了?
在网上连载了几天小说之後,贺嘉明打电话来:“小米,我看了你的小说,很感动,原来那时候你的心情是这样的啊,我以前竟然都没有发觉。”
腾小米铁青著脸:“谁说我写小说了?”
“虽然你改了名字,但我知道是你,你写的分明就是我们的爱情故事。”
“谁和你有爱情了?无聊!”腾小米挂掉电话,他第一发现原来贺嘉明的神经这麽粗条,他们明明正在闹分手,居然还没事人似的打电话过来和他聊天,他可没说过分手就一定是朋友。难道贺嘉明以为,装作什麽事都没发生过,就真的可以什麽事都没发生过?
在计算机前没日没夜地写了一个星期,腾小米终於觉得心脏有点受不了负荷,决定外出去散散步,运动一下。所谓狭路相逢,腾小米只是在街边沿著龙雪龙家的围墙走,居然看到徐解迎面走来。虽然上一只是一个梦,可是一想到梦里徐解的表情动作,腾小米就像吞下了一只苍蝇。

“小米,我看了《春风又绿》。”徐解一开口就说到腾小米最不愿提的话题。
“什、什麽?”腾小米依然打算装傻。
“徐谨说,他从贺嘉明那里知道,《春风又绿》讲的就是你们的故事。我看了非常感动,原来你们当初有这样一番波折,也难怪会这样难分难舍。”
腾小米完全没听到徐解後来说了些什麽,他只听到徐解说贺嘉明和徐谨还有来往,气就不打一来:“小说只是小说,傻瓜才会当成真人真事来看。”
徐解耸耸肩:“好吧,听说你和贺嘉明分手了?那麽过去的事确实还是当成没有发生过的好。”
哼,分手的事一定也是徐谨说的,真讨厌。腾小米白了徐解一眼:“谢谢安慰,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小米,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徐解拦住他:“既然你和贺嘉明分手了,就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
“就算我想要一个新的开始,也不代表你有机会。”
“也许我比不上贺嘉明,但是没有了贺嘉明,你要再找个比我好的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你有什麽好的?虐待狂!”
“虐待狂?”徐解一脸的茫然和委屈:“我怎麽会是那样的人?小米你是不是听谁在造我的谣?绝对没有这回事。”
“真的?”腾小米怀疑地打量著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徐解真的不是虐待狂,那他还是个不错的依靠。有钱,长得也不错,虽然喜欢走极端,但大部份时候脾气还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徐解很爱他。
不过腾小米很快打了个冷战,自己又不是吃软饭的,怎麽会想到要找个依靠?一定是那个梦的阴影太了,他真怕有一天贺嘉明对他无情无义起来,那他不知道要怎麽办才好。如果贺嘉明已经打算放弃他了,他是不是应该做好准备?这样的话,没有玫瑰至少还可以有面包。
在那一刻,腾小米感觉到一丝悲凉,自己怎麽沦落到这样落魄的地步?
“小米,你瘦了很多。”徐解怜惜地望著他:“就算没有贺嘉明,你也要好好地生活。你在这里伤心难过,贺嘉明可风流快活得很,夜夜笙歌。今晚在我住的酒店里,就有一个专为他开的派对。”
腾小米马上想问,贺嘉明会和谁一起参加那个派对?可是这样问实在显得他太小家子气,而且徐解也未必知道,还不如自己去看看。如果贺嘉明真的和别人卿卿我我,那他又何必太在乎贺嘉明,还为贺嘉明守身如玉?他也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
於是他向前迈了一小步:“徐解,今晚我去找你吧,我们可以聊聊天谈谈心。”
徐解惊喜交加:“好啊,我们的确应该加了解。也许你就会发现,我确实是值得交往的对象。”
可惜腾小米对此并不感兴趣,他要让贺嘉明亲眼看著他走进徐解的房间,看看贺嘉明是否依然能够无动於衷。

在夜幕降临之前,腾小米已经在酒店里游荡了一会儿。这需要冒一点风险,可能会被保全人员当作可疑人物。不过庆幸的是,腾小米顺利地找到了贺嘉明开派对的地方。
其实与其说是派对,还不如说是只是个小聚会,贺嘉明和几个朋友在一个小包厢聊天喝酒而已。
待到天全黑下来,贺嘉明终於和几个朋友走了过来,看起来有点憔悴,没什麽精神。腾小米躲在转角看他,有点心疼。
“腾小米,你在这里干什麽?”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阮希梦。
“没……没干什麽……”
“你是来找嘉明的?”阮希梦看看贺嘉明的背影。
“当然不是,我是来找徐解的,今晚我们要共度良宵。”腾小米故意把他和徐解的关系说得很暧昧。
“不会吧,你这麽快就投入徐解的怀抱了?腾小米,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我觉得贺嘉明比徐解好多了,你们两个以前那麽相爱,有什麽大矛盾不能解决的?”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以决定的。”腾小米没想到阮希梦还是挺关心他的。
“没这麽奥吧,说穿了,你们两个不就是要面子,谁都不肯委屈一下。”阮希梦耸耸望。
腾小米被说穿了心事很尴尬:“凭什麽要我委屈啊?做错事的又不是我。”
“那倒也是,不过嘉明已经很将就你了。他毕竟是龙家的表少爷,天之骄子,没有求过人。也许你觉得他做的还不够,可是在他看来,他已经对你很低声下气了。你还是不原谅他,他也很不知所措。”
“我最讨厌有少爷脾气的人了,反正和你说也不懂,你和他还不是差不多?”也许阮希梦说得对,不过这只让腾小米觉得他和龙家的人是有距离的。
“那我也没办法了,你自己想清楚吧。”阮希梦告别腾小米,走进包厢。
见到阮希梦,贺嘉明有点埋怨:“你怎麽才来?”
“我遇到一个朋友,和他聊了几句。”阮希梦想了想,故意把包厢的门打开:“开著门吧,空气好一点。”
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很快乐,唯有贺嘉明始终闷闷不乐地坐在角落里。阮希梦看了他一会儿,终於有点看不下去了:“我们今天特意找你出来玩,可不是想让你更加忧郁的。既然你这麽放不下腾小米,为什麽不再去找他?”
贺嘉明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他根本就不理我,去找他又有什麽用?也许等他气消了,他自己会来找我吧。”
“什麽?你在等他主动找你和好?以他的性格,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然要我怎麽办?我根本搞不懂他为什麽会发这麽大的脾气。”
“其实那个小东西头脑很简单的,只要你好好哄哄他,应该很快会没事的。”在阮希梦说这话时,他看到“小东西”正从转角探出头,极其幽怨地瞪了他们一眼。
不过贺嘉明一直看著窗外,所以没有看到腾小米:“你不明白,小米的脾气其实很固执,他决定的事别人很难去改变。不管什麽事,他总是以为自己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什麽嘛,是说我是非不分喜欢无理取闹吗?腾小米忿忿不平,就知道贺嘉明不是真心知错。在贺嘉明心里,一定认为错的是他,是他心胸太狭窄喜欢吃醋。之前贺嘉明道歉,也只是为了哄哄他,所以才那麽没有诚意。
腾小米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徐谨没有来,贺嘉明也没有勾搭上别的新欢,这才放心地去徐解的房间。其实他很想一走了之的,不过他很想从徐解那了解一下徐谨一近况。

借口上厕所,阮希梦出去观察了一下,发现腾小米已经不在附近了。他连忙回来向贺嘉明报信:“你刚才有没有看到腾小米?他也在这家酒店里。”
“小米?”贺嘉明四下张望,不过腾小米早走得没影了:“他怎麽会在这里?会不会是来找我的?”
“他说是来找徐解的,徐解就住在这家酒店里……”
贺嘉明“嗖”地站起来,铁青著脸,不发一言地向外走出去。

走进徐解的房间,虽然房间的摆设没有一点改变,但腾小米的心境与第一来这里已经完全不同。那个时候,徐解对他来说还只是一个陌生人。他努力地赚钱,希望也能够靠自己的力量让贺嘉明过上好日子。现在想来,实在是有点天真。
徐解见到他,对他微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腾小米总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
“小米,我准备了上好的红酒。”徐解在高脚杯里盛满紫红色晶莹剔透的液体:“男人与男人的感情,一定要有酒来助兴。”
“是吗?”就怕不是助兴而是乱性,腾小米把酒杯捧在手里,却并不肯入口。现在的这一幕,似曾相识。想起那个梦,腾小米有点胆战心惊。
徐解在他身边坐下,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肩膀上。腾小米开始头皮发麻,总觉得肩膀上好象爬了条毛毛虫。
“怎麽不喝?这酒很昂贵的,而且极其稀有,就算有钱也未必买得到。”
“是吗?既然这麽珍贵,你还是留著自己喝吧。”腾小米干笑著索性把酒杯放在茶几上,坚决不喝。
“难不成你怕我在酒里下了迷药或者春药?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我会对你有耐心,不会再乱来的。”
“真的吗?”只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腾小米谨慎地向旁边挪了挪位置,脱离徐解的魔爪:“最近徐谨好吗?”
“还可以,不过他很想念贺嘉明。”徐解总是喜欢说腾小米不喜欢听到的话。
“那他怎麽不去找贺嘉明呀?”腾小米假惺惺地问。
“你不会介意吗?”
“怎麽可能?我才不介意!”腾小米说这话时嘴有点打颤。
“其实我弟弟挺适合贺嘉明的,贺嘉明很大男人主义,他喜欢自己的情侣小鸟依人。可是你很固执,又有点叛逆,所以才会与贺嘉明有很多矛盾。”
腾小米没想到徐解倒是很了解他:“那你觉得我适合你吗?”
“当然,我的脾气比贺嘉明好多了,你可以安心地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
其实贺嘉明也从来没有干涉过他,腾小米虽然想这样说,但又觉得没必要在这里为贺嘉明辩护。他又追问了一句:“徐谨最近真的没有见过贺嘉明?”
“我一向不管弟弟的私事,他已经长大了。”徐解回答得模棱两可。
腾小米不甘心地想再问个清楚,房间里的电话响了,徐解拿起电话听了一会,皱起眉头。挂上电话後,他对腾小米说:“服务台说有人在大厅等我,我去看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哦。”
徐解望著腾小米看了一会儿,腾小米猜测他一定在思考自己会不会趁机逃跑,应不应该绑起来。不过幸好徐解还没有变态到那种程度,只是让腾小米自己到冰箱里找吃的,然後就出门了。
腾小米松了一口气,真搞不懂自己今天晚上究竟为什麽要来。不但在贺嘉明那里听到了不想听到的话,还在徐解这里提心吊胆的,做人可真麻烦。
“咚咚咚!”外面有人大力地敲门,腾小米不高兴地站起来,一定是徐解这个白痴忘记带房间的钥匙卡了。

打开门,腾小米面对面前的人张大嘴:“贺、贺嘉明?”
“怎麽?不愿意看到我?”贺嘉明阴沈著脸伸出胳膊把腾小米从房间里拽出来:“你给我过来!”
“干、干什麽?你想干什麽?”腾小米结结巴巴地问,虽然贺嘉明把他拉扯得很痛,可其实他是很希望在这个时候见到贺嘉明的。
贺嘉明把他推进隔壁房间,用力地甩上门:“你在徐解房间里干什麽?”
“要你管?”腾小米嘴硬道。
贺嘉明举起手:“你信不信我会打你?”

“你、你凭什麽打我?”腾小米缩了缩身子,可惜後背已经紧贴墙壁了,他没那个能力穿墙而过。
贺嘉明又把手放下了:“你最近很缺钱吗?就算你缺钱,为什麽不来找我?你就这麽讨厌我?宁愿把自己出卖给徐解也不要来求我?”
“神经病,谁出卖自己了?我只是来找徐解聊聊天,当然了,顺便培养感情也是有可能的。”腾小米眯著眼瞟了贺嘉明一眼,怎麽?吃醋啊?
“小混蛋!”贺嘉明低下头咬住腾小米的嘴唇,又把他往床上拖。
“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能碰我!”腾小米徒劳地挣扎著。
“我可没答应过和你离婚,我们现在只是分居。”贺嘉明把他压在身下。
亲密的接触下,腾小米闻到贺嘉明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他耸耸鼻子:“一股酒臭,真讨厌。”
贺嘉明瞅瞅他,无奈地起身:“陪我去洗澡。”
“不去!”腾小米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像只刺。
“那你就别嫌!”贺嘉明把手伸进腾小米的衣服里,在他胸前揉捏著。
“唔……”腾小米被刺激得身体开始颤抖。
贺嘉明笑起来:“看来你最近很乖,没有红杏出墙。身体这麽敏感,一定很渴望吧?”
“才没有,下流!”腾小米极力想表现得不动声色,可是呼吸越来越急促怎麽都难以掩饰。
“宝贝,我们和好吧。我不能没有你,我是这麽爱你,爱了你这麽多年,你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份了。”贺嘉明解开他的衣扣,慢慢地褪下他的衣服。
“你真的只爱我一个不爱徐谨吗?”腾小米眨眨眼睛。
“当然,你为什麽不相信我?”
“因为徐谨比我年轻,什麽都比我好。如果是我,一定选择他,而不是选择我这样的。”
贺嘉明哭笑不得:“我想我和你的眼光差异比较大,我就是喜欢你,有什麽办法?我不觉得徐谨有像你说的那麽好,用一句老套的话来说,他不是我的那杯茶。”
“是吗?”腾小米蹶起嘴,半信半疑。
贺嘉明温柔地抚摸著他:“你这个喜欢胡思乱想、喜欢折磨人的家夥,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一定是我的克星,可是我居然还傻傻地爱上了你。”
“哼,後悔的话,现在正好来得及。”腾小米在贺嘉明身下扭来扭去,故意不让他进入。
贺嘉明咧嘴一笑:“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後悔也来不及了。”
腾小米脸红了:“大不了我不告诉别人好了。”
“那可不行,你得对我负责任,不可以随便甩了我。”
“可是……”腾小米还是想闹别扭。

贺嘉明轻轻地捂住他的嘴:“我知道,这些日子来,发生了那麽多变故,所以你的情绪不稳定,觉得生活很没有安全感。可是既然那些大风大浪都已经走过来了,你就更加应该相信,不管世事怎样的变化,唯有我们的爱情是不会改变的。”
听到贺嘉明这样说,腾小米有点愧疚,自己这些日子的确太任性了。其实内心明明知道贺嘉明没有背叛他,却就是倔强地想要一个求证,也许就像贺嘉明所说的,他很不安。可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痛苦与矛盾,现在躺在贺嘉明的怀里,他却忽然安下心来。这个怀抱从来都不曾离开过他,没有什麽可害怕的。
他有些羞涩地回吻了贺嘉明,贺嘉明紧紧地拥抱著他,两个人再也不想分开。所有的争执再也不必提起,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

尽管腾小米又重新变成幸福的腾小米,但对於徐解和徐谨他还是有些心结。那天他不告而别後,徐解没有再来找过他,大概是对他失望透顶了。不过腾小米觉得最对不起的是徐谨,他还那麽小,对感情充满憧憬,如果受到了伤害会不会对心理有影响?
学生们最喜欢的暑期到了,走在街上,经常可以看到三三两两年轻的笑脸,让人看到世界的美好可爱。
腾小米刚从出版社出来,他写的两本书都已经与出版社签了约,这世上总有伯乐存在,以前没有遇到只是时间的问题。
穿马路的时候,腾小米看到对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是一身宽大的休闲服,虽然头上戴了顶大舌头的帽子,不过腾小米还是认得出是徐谨。他的身边有一个金发男生,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
徐谨也见到了他,对他笑笑,停了下来。腾小米走过横道线,问他:“你最近好吗?很久没见到你了。”
“很好啊。”徐谨指指身边的男生:“这是我新交的男朋友,不过他不懂中文。”
“你男朋友?你对贺嘉明……”腾小米很怕徐谨因为得不到贺嘉明的爱而随便找一个感情的寄托。
徐谨却不以为然:“我这人很开通的,绝对不会对我得不到的东西固执不已。反正天下之大,能让我快乐的事情多的是。”
“是吗?徐谨,你好象变了许多。”
徐谨笑起来:“我可没变,以前我只不过装出很乖顺的样子罢了,因为我哥哥要我帮他勾搭贺嘉明,我觉得这游戏很好玩,就答应了,没想到後来我对贺嘉明真的有了一点好感。不过这不重要,反正爱情对我来说并不是那麽重要的,就算暂时得到了,也未免会天长地久。我的梦想是当个商界成功人士,那样的话将来肯定得像我哥哥那样娶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徐解结婚了?”腾小米大吃一惊,他才只是几个月没见到徐解而已,以前也从没听说过徐解有喜欢的女人,难道他真的娶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徐谨显然觉得腾小米大惊小怪:“这很正常啊,我一直认为以前哥哥太傻了,他如果娶了你根本不可能被家里人接受,说不定会一无所有。如果他总算想通了,回到南美,娶了一个富商的女儿,我觉得这才是我们徐家人应该过的生活。”
腾小米没想到徐谨小小年纪原来这麽现实,与他相比,自己倒显得幼稚了:“不管怎麽样,徐谨,希望你们俩兄弟都能够幸福。”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应该过怎麽样的生活。”
告别了徐谨,腾小米的心情不错。空气里有阳光的味道和的香气,长久的郁闷终於豁然开朗,他飞快地跑回家,把这些消息告诉了贺嘉明。
贺嘉明并不吃惊:“哦,这个啊,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那怎麽不告诉我?”
“我也是才知道不久,你最近忙著和出版社谈事情,我就不打扰你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小气鬼。”
“我才没有。”贺嘉明坚决不承认。
“不过我真没想到他们的转变都会这麽快,可见对他们来说爱情并不是那麽重要的。”腾小米一想不久前徐解还非他不“娶”的态度就感到好笑。
“听说徐氏集团经营不善,面临破产的危机,所以徐解才娶了富商的女儿,想借岳父家的财势帮自己一把。不过据我所知,女方家里很势利也很吝啬,就算结了婚也未必肯帮多少忙。以後徐解在妻子面前一定没什麽地位,经常会受气。”
“这些情况他应该也很清楚吧,既然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样的方法,那就没有理由去埋怨。”腾小米认真地看著贺嘉明透著墨蓝的眼眸:“贺嘉明,现在我更加确定,除了你,再没有别人值得我如此爱。因为他们都不相信爱情,可是我和你相信。”
“其实我本来也不相信,但是遇到你之後我才开始相信。”贺嘉明微笑著低头去吻他。
窗帘被拉下了,阳台上的开得绚烂。
(全文完)

163 : 郅⑷苏 (written by 血禁)

乞积静绰 公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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