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继梦 BY:迎 (古代父子)
诛天灭地,鬼叉暗踪,剑上异端,唯魔剑道。
青筋暴露,横眉紧锁,大掌一挥,殿上迥然无声,黑白双少垂首在旁。
「速去,迟了就提人头来见我。」
诛天怒气横生,殿上龙椅应声而断,两旁的人均被震退一步,黑白双少不动声色,依然垂首。
殿中之人,面色微变,轻拂衣袖。「领命。」宫擎尧不卑不亢,领首旋身而去。
黑白双少顿时抬头,其中的白衣剑少侧身,「下去吧!」对两旁的人低语道。
「魔父,他们那群乌合之众只要我前去就行,为何要…你…。」高昂的嗓音突地传来,更令两旁的人,急欲抽身,慌慌离去。白衣剑少即时轻撞黑衣剑少的腰身。
「请魔父宽心,相信宫擎尧必能将夜潋安全带回。」压过黑衣剑少的尾音,毫不畏惧的迎视诛天。
「亏夜潋是左护法,竟然如此胡乱作为。」诛天起身,暴躁地跺步。
「魔父,所以我说…。」黑衣剑少不死心的再度开口,满肚的好战份子,蠢蠢欲动。
「暗踪的意思是…。」白衣剑少瞥了黑衣剑少一眼,浑厚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
「够了,夜潋如不能回来,看我要拿什麽跟你们虹姨交待。」重叹一口气,「你们…随时备战。」摆摆手,不胜烦忧的转进内殿。
「你刚才是什麽意思?」侧著头,黑衣剑少挑衅十足的问。
白衣剑少斜睨了他一眼,不打算回他的话,手背身後,转身欲走。
「站住!」尖锐的嗓音夹杂著涛天的怒气,黑衣剑少气急败坏的挡住他的去路。
白衣剑少气定神f,冷冷的看著他,依然没有回应。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麽态度,什麽态度!』黑衣剑少气得目眦欲裂,只差没七窍生烟,「我早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很久了!」高挺的鼻子重重的喷著气。
白衣剑少依旧面无表情,冷哼一声,打算越过他。
「说话,你给我说话,你刚才话那麽多,为什麽现在不说话?」黑衣剑少再挡住他,抓起他的衣领,狠狠的问。
白衣剑少好像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坚持要他回话,淡然的面孔,好似在说,『气吧,气吧,气死算了!』
「不要装那副高尚的样子,每都爱跟我唱反调,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勒紧他的衣领,拉往自己的眼前,逼视著他,问他半天,竟然连屁都不放一个,根本就是藐视他。
白衣剑少平静的眼眸,不兴一丝波澜,难解的眼神像是在看待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警告你,我已经不是小孩,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记住,我是太子,而你只是在我之下的少子,没有人可以违背我,没有!」黑衣剑少忿忿的目光紧锁著他,被拿开的拳头,揉搓著衣襟,力气之大让指尖都呈泛白的程度。
白衣剑少轻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觉得不想与他气氛再度弄僵,即神行一闪,快速地从他身旁越过,让人来不及眨眼,也让黑衣剑少回神不及,连他的衣袖都没抓到。
「该死!」愤恨的口气夹杂著挫败,一种无力感由心中升起,提起手,用力的往在旁的梁柱一挥,旁大的冲击,造成没有运起内力的手,鲜血迸裂,丝毫未觉痛为何物的他,只是重覆的低吟著「没有,没有,你们都没有。」没有人懂他,没有人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没有人正视过他这个人,没有人了解他的痛苦,一直都是这样的,没有人,为什麽没有人…懂他!
「哈,哈哈哈!」会的,会有人愿意了解他,会有人需要他。笑声,交织著呐喊在心中的不平与悲鸣,充斥著整个大殿,踩著些许凌乱的脚步,远离,一室寂寥。
尖削的脸庞上,稍嫌细密的眉,卷且疏的睫毛,带著些少的阴柔,亮如灿星的黑眸,衬托著修长的眼线,略带薄感的唇,加上高挺的鼻梁,刻的五官在在显示此人英气勃发,锐气正盛,两个尖细的耳朵,很服贴的靠在黑漆的发上,不过现在却因为不适,导致面孔没什麽血色。
「好了没?」不耐烦的口气夹著隐忍,却吓著了正在替他包扎的剑痕,使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请太子再等一会。」明白太子没有恶意,只是不满他看到他手上的伤时,大惊小怪,坚持要替他理伤口的模样。
「哼!」轻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叫并不代表他不痛,相反地痛的要命,只不过在气头上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那『一点』小伤,等到回殿时,看到剑痕喳喳呼呼的,才知道伤势的严重性。
「太子,您的伤口已经理完毕。」缠紧了裹住伤口的布条,剑痕低声说。暗踪睨了一眼那碍事的裹伤布,不发一语,直想著把它扯烂、剁碎,然後让伤口发肿、烂掉,瞧瞧那被包得像粽子的手,里面又是瘀血又是碎骨,恶心的程度…啧啧,还真多亏了剑痕。
「太子,只要伤口不碰水,手不施力的话,应该一个月就可以…」看出主子的想法,正要说明时,却被打断。
「什麽!一个月?」简直要他的命,一个月手不能拿剑,不就等於废物!如果魔父真要与那群乌合之众打起来,岂不是让人笑话,尤其是想到那人的嘴脸,心中的火就烧得更旺,「可恶。」毫不顾虑手上的伤,重重地上桌子。
「属下失言,请太子恕罪,想必依太子的能力一定可以早日痊愈。」剑痕自知触怒到主子,连忙躬身请罪。
「好了。」怒喝一声,随即捏碎瓶罐,大掌一扫,碎屑尽数落地,刚包扎的手掌又再度渗出血丝,「滚。」真是烦,暴戾的起身,又一脚把檀椅踹飞出去。
「这…太子。」迟疑了一下,不明白为何主子会气成这副德性。
「我叫你出去。」瞄到那紫檀木桌,「碍眼!」害他的手又刺痛起来,抬起脚,用了十足的劲力,旋身一踢。
「呃…属下告退。」剑痕望了那变成碎片的紫檀木桌,决定…要去讨救兵。
暗踪一看到剑痕离开他的视线,便坐在唯一没有被他踹倒的檀椅上,开始撕扯裹在他手上的伤布,极端粗鲁地,弄得他又是咬牙切齿,又是咒骂连连,等到全部的伤布落地之後,非常厌弃般的看著他的伤口。
「啐!」这哪是伤口,根本就刨了一个洞,加上刚才瓷罐的碎屑,简直就像蜂窝一样,不想理会它,站直了身,再踹飞他刚坐的那张檀椅,并且飞往正往寝殿这个方向的人。
只见那人轻巧的侧身,用膝盖把那檀椅挡了下来,看著檀椅旋了一圈,被那人顶在膝盖上,接著用膝盖将它蹬高,再回身,单脚把那檀椅踹回去,动作一气呵成,完美流畅,看得是剑痕和剑理赞不绝口,不过那把檀椅正中寝殿的雕门,『碰』的一声,即宣告寿终正寝。
暗踪望见来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像是极不欢迎的,便往内室走去。
白衣听剑痕说他的主子受了伤,不但不肯养伤,还发了顿脾气,摔坏不少东西,想说过来看看,没想到还在外边之时,就听到他一连串的咒骂,都还没进门就看到迎面飞来的檀椅,想都没想就直接用拿手的腿技来回敬他。
看他瞪他的那副狠劲,怕是气还没消,从小他就知道要忍让他,虽然他名义上是暗踪的兄长,但是事实上却不是,原本是自小的玩伴与情感融洽的手足,为什麽会变得互别苗头的对手?!不过他知晓暗踪虽然乖戾,内心又别扭,但他依然是他的兄弟,对他,永远会多方的包容和维护。
白衣不以为意,尾随著他进入内室,看他倒头就往床铺里头钻,压根就不想见到他,他也就立在床边,静静地不打扰他。
暗踪背著他,闷闷的吐了口气,『真是闷!』心想,讨厌死背後那两道目光,屁都不吭一声,像个闷葫芦一样站在那,烦不烦啊,要比耐力,谁不会!不说话就不说话。
白衣只是打量著他,刚才进门就稍微环视一下他的寝殿,还真是破坏了不少东西,明知手受伤,还这麽不爱惜自己,果真还是别扭的小孩性情,听剑痕说暗踪的手蛮严重的,那应该…
暗踪听到背後脚步离去的声音,紧绷的情绪稍懈,独自暗嘘了一口气,并不是自己怕他,而是他太出色了,天生的文武全才,反观他,名义上虽为太子,可是并没有比他出色,连魔父也比较器重他。暗踪转过身来,平躺在床上,望著床顶上,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白衣再出现时,手里已多拿一罐药瓶,看著暗踪,灰黑交织的衣袍,暗红的外褂,配合浓密的黑发,虽显瘦削,不过那股王者的气势,显著於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缓缓的走近浑然无觉的暗踪…
「喝!」乍见在旁的白影,暗踪结实吓了一跳,急忙坐起身,不过却被眼明手快的白衣压回去。
「干嘛啦!」暗踪直觉的反抗著他,白衣迅速点了他的穴,一时之间教他动弹不得。
「你竟然…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尖锐的吼声传遍内室,白衣依然不疾不徐,再点了他的哑穴。
暗踪瞪大眼,不相信他会这麽对待他,咿咿呜呜的抗议著,白衣也没打算解释,只把他的手拉过来。
暗踪惶恐的看著自己的受伤的手被强拉过去,直觉以为白衣要『虐待』他,暗踪用尽所有的力量,狠狠的、狠狠的瞪回去,压根要用目光,先杀他个千万,反正等他又生龙活虎的时候,他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在心里偷偷的立誓,最後乾脆闭上眼,打算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白衣看著自己的兄弟用这种视死如归的表情,简直哭笑不得,不过他也无心细想,就把刚从剑理那拿来的金创药,从袖摆取出,放在床沿。
别看这小小一瓶,洒上药後,三个时辰去瘀,一日後生肌,非常有疗效,也还好他有叫剑理带药箱来,不然这家伙不知还要拖多久才肯敷药。
白衣执起暗踪的手,细细的看,而後却的皱起眉头,不知道要拿这个任性的人如何是好,用力过猛导致的撕裂伤,在这种强烈的冲撞下,骨头有的已经碎裂,再加上刚才的那些碎屑,骨肉都刺黏在一块,谴责的眼神,扫上暗踪的脸,见後者紧闭著眼。
白衣顿了一下。
「剑理。」浑厚的嗓音一出,立刻引发一连锁的反应。只听见两种脚步声,快步走来,然後剑理和剑痕即出现在眼前,一副感欣慰的表情,然後是暗踪倏地睁开眼,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主人。」也难怪剑理会如此欣慰,天知道他有多久没听见主子的声音。
「镊子。」觉得他们很莫名其妙,尤其是剑痕,偷偷摸摸在剑理後面偷觑他,好像他有多奇怪似的。
「是,我马上拿来。」总算知道主子为什麽会叫他,因为通常主子都是自己来,不用他事事服侍,所以只有主子不知道的时候,才会叫他罗!像现在主子就是不知道镊子在哪
而暗踪是觉得怪异,因为他等他『动手』已经等很久了,谁知,刑具还没等到,却等到他说话,不是他说话很奇特,而是他那种人没到必要之时很少在说话,然则每他的必要之时,都是在谒见魔父的时候,自从他长大後,就很少听到他会心甘情愿说话,不过今天他倒是很好奇,能让他想开口的因素到底是什麽。
剑痕一面是觉得好奇,一面是觉得怪哉,因为很少听到少子说话,没想到他的声音还真有磁性,不过特别的是,太子怎麽姿势不甚雅观的躺在床上,好像不太能动的模样,而且今天这种大场面,主子竟然没说话,真的是不太习惯耶!
剑痕摸摸头,这边瞄一瞄,那边瞄一瞄,恰好对上暗踪的眼,「呵呵。」羞怯的笑笑,偷看被逮到,「呵呵。」真怪!
剑理走时,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中途只有传出剑痕愚蠢的傻笑,终於挨到剑理回来,剑痕如释重负的嘘了一口气,赶紧陪笑道:「剑理,你怎麽去这麽久。」
剑理先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有吗?还好吧。」然後边说边把东西交给主子,接著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这个白痴一定是不会撑场面,还说我去很久,哼。』不屑的撇撇嘴。
剑痕暗笑,知道被剑理发现,连忙拉著剑理,「我们还是退下吧,免得打扰到太子和少子。」不等剑理反应,就架著他急忙退出内室,临走之时还特地把镂空的雕龙屏风拉上。
暗踪看到不禁翻了翻白眼,『这个白痴,那麽好心干嘛,等下我被人整死不就没人知道。』心里暗骂道,不过这个人拿镊子干嘛,镊子能整人吗?微微探著头,望向他。
白衣没理会他探询的目光,迳自端来水盆,多条的白布摊在紫色的床沿上,左手握著他受伤的右手,则另一只手拿著镊子,低头审视著从何下手,接著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挑出刺在手上的碎屑,然後放在摊开的白布上。
暗踪差点没被他吓死,那谨慎的表情,柔和的手劲,极端轻细的夹出在肉缝的碎屑,耐性奇佳的他,不停的夹出、放下,那说不多也不少的碎屑,在他控制精准的力道下,对他来说只有丁点的刺痛,不过他实在很难相信这种事他竟然会亲自帮他做,而不假手於剑痕或剑理,还亏他之前一直怀疑他要虐待他。
暗踪呆呆的望著他,觉得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跟自己的兄长这麽亲近过了,说没有感动是假的,那种暖暖的气息,透过他的手,传到自己心底,淡淡洋溢著幸福,原来被人关心这麽一件另人雀跃的事。
他放松心情,嘴角微微的扬起,闭上眼,静静的享受这种难得的时刻。
一种祥和的气氛流动在他们俩之间,白衣把肉缝中的碎屑夹出之後,便把镊子放下,再取出另一条白布,放进水盆,沾了沾水,就开始擦拭著伤口周围的血渍。
清洁乾净之後,拿起置在床沿上的金创药,拔开药塞,微倾药身,把药粉倒在伤口上,确定理完毕後,便用伤布开始包扎伤口,俐落的手法,并没有使暗踪感到特别不适,只稍稍蹙起眉心,白衣包扎完之後,起身收拾那些脏污秽物,却意外发现暗踪并没有张眼。
照理来说,穴道应该已经解开,他没必要继续躺在床上,难不成他舒服到睡著?
白衣唇微扬,宠腻的眼神在此时流露出来,走近他,轻轻的将他手放好,弯身替他盖好被褥,用手揉揉他的头,凝视他好一会儿,随即转身,无声的离去。
另一边剑理和剑痕,对面相看,半晌,「咦…少子和太子在做什麽啊?怎麽这麽久?」剑痕不明究理的搔搔头。
「这我怎麽知道,不过依少子叫我帮他拿的东西来看,可能是要夹什麽东西喔。」剑理偏著头推论道。
「会不会是帮太子夹屑屑啊?」剑痕凑过去剑理那,很认真的说。
「什麽屑屑啊?你还是三岁小孩喔,真恶心!」不屑的眼神飘向剑痕。
「你管我,我童心未泯不行喔。」剑痕高傲的抬起头,好像自己很了不起似的。
「幼稚!」剑理大声的反驳他。
「我问的问题你到底回不回答?」反正辩不过他,乾脆就换个话题。
「我是觉得有可能啦,不过太子怎麽可能会乖乖的让少子疗伤。」剑理愈想愈不可能。
「说的也是,依太子的个性,不和少子打一架才怪。」剑痕点点头也附和剑理的说法。
「还有一件事我也觉得奇怪。」眯起眼,剑理贼贼的笑了起来。
「你这麽一说,我才想到刚刚太子态度很…怎麽说好呢…对啦,就是安静。」剑痕很高兴发现一个新线索。
「你也发现到罗,嗯…这麽说的话,少子一定用了什麽特别的方法让太子变得很安静!」剑理敲敲了桌面。
「有什麽方法可以让太子安静下来又不必费太多功夫呢?」剑痕用手肘抵住桌面,单掌撑起下巴,沉思道。
「唉…唉…唷…我想到了!」剑理灵光一闪,兴奋得用手推了剑痕一下。
「哎呀,你要死啦,想到就想到嘛,推我干嘛。」用来支撑剑痕下巴的手,被剑理推倒,剑痕的头不甚雅观的往前撞,痛呼一声,火大的大骂。
「点穴,就是点穴。」丝毫不理会剑痕的哀号,剑理摇晃著剑痕。
「点你的头!」没有防备被剑理推撞的头,痛得剑痕直揉。「我会晕啦,我说剑理,不要再摇了。」揉著头的手,马上转向剑理,打掉他在身上摇晃的魔掌。
「我怎麽会这麽聪明。」对剑痕的反击不以为忤,剑理依然陶醉在自身的发现。
「真是发疯!」啐了他一口,忽然像是想到什麽似的,「你刚才说啥…点穴,啊,对啦,就是点穴。」剑痕拍掌大叫。
「对呀,不然太子怎麽会乖乖的受制於少子。」剑理很得意的说。
「照你这样说,那依照太子不服输的个性,穴道解开之後不就会…」剑痕想到太子暴怒的神情,不由得头皮发麻。
「少子是不会怕的啦,不过你嘛,就要自求多福罗,谁叫你是太子的随侍,更何况我们要从内室出来之时,你还很好心的替少子拉上屏风。」摆明就是要帮少子嘛,剑理很坏心的开始幸灾乐祸。
「不要说了。」剑痕垂头丧气,直觉得自己可能前途多难。
「嘿嘿!」乾笑两声,剑理瞥见白衣於内室转出,「保重啊!」丢下这两句话,便尾随白衣离去。
「唉!」剑痕再感叹,其实服侍少子的剑理,还比他好上个千百万倍,不爱说话总比爱发脾气好吧!「命啊。」拖起沉重的身子,往内室迈进。
剑痕侧身站定在屏风旁,等待主子的叫唤,良久,「咦?」怎麽都没动静,少子都走了,太子没必要还待在里面吧!剑痕有点疑惑,随即偷偷地探头过去看看,
「啊?」剑痕这疑问更。
『现在是什麽情形?』剑痕头上冒出好多问号,只看到太子很『安祥』的躺卧在床上,而且被褥也好好的盖在身上。
『照理来说太子应该正在生闷气,或者是觉得被少子侮蔑,而大发雷霆,怎麽会是现在这副睡得极熟的模样?
是剑理猜错了,还是…太子惨遭少子毒手!』剑痕捂住胸口,一脸受打击的样子,『不会吧,少子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摇摇头,推翻这个可能性,决定还是走近看看。
剑痕蹑手蹑脚慢慢移近床边,望著太子f适的睡颜,剑痕把手凑过去欲探暗踪的的鼻息,『还有气!』心里暗嘘了一口气,活著就好,活著就好,真是的害他紧张个半死。
倏忽,「啊!」手突然被握住,把剑痕结实吓了一跳。
「鬼鬼祟祟的干什麽?」暗踪眼眸半睁,一脸睡眼惺忪,不过握住剑痕的左手可是十足有力。
「呵…呵…我…我来看看…太子好不好。」真要命,先是把他吓坏,现在再来拷问,剑痕不知要回答什麽才好,支吾其词的,又再现出招牌式笑容。
「少子呢?」望见剑痕的笑容,他就知道他这个随侍随便在唬弄他,放弃继续追问,暗踪问出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
「少子回去了。」剑痕胆子渐渐开始恢复,听著太子特别的嗓音,现在有种亲切感。
「什麽时候走的?」暗踪不禁有种失落感,眼睛看向包扎好的右手,盈满的感动,充斥整个胸口。
「半个时辰之前。」就是这个嗓音,就是这个,害他以为太子被怎样了,不过幸好没事,剑痕欣慰的闭闭眼。
「有说什麽吗?」暗踪虽知他不可能交待什麽,但是还是问了剑痕。
「没。」剑痕发觉主子实在有点反常,不痛斥少子也就算了,竟然还关心他,还有那个眼神,我的妈呀,简直柔得可以滴出水来了。
「是吗?罢了,我要休息。」暗踪瞄向身上的被褥,明白是他为他盖上的,心情大好,决定继续补眠。
「是,剑痕告退。」剑痕不明究理的看著主子极好的心情,算了,主子心情好,也是他的幸福,剑痕看到主子准备再度就寝,心里放松许多,踏著轻快的步伐,离开内室。
★★★
绿荫蔽日,白玉的长廊直达少子殿,长廊下是座碧潭,碧潭水质清澈,几可见底,潭里更有许多睡莲,白莲有的含苞待放,有的盛开著,随著微风摇曳生姿,散发出淡淡轻香,顺著阳光可见莲下锦鲤在追逐嘻戏,形成一幅静美的图画。
白衣沿著长廊缓缓步入少子殿,剑理在後面提著一个小药箱,紧紧的跟著,他望著自己高大英勇的主子,实在是…感动啊!
虽然主子无父无母,但却蒙魔皇收留,因其天生的文武全才,而收为义子,如飞瀑般的白发,一双剑眉,湛蓝的眸子,透露出沉稳的气息,挺拔厚实的身段,不如太子的血气方刚,主子不多话的个性,在整个看来,一直给人稳健的气息,恢宏的气度,也难怪主子得民心,连魔皇也十分看重他。
剑理随著白衣步入少子殿後,便看到主子,往内室走去,斜坐在椅垫上,阖眼假寐,猜想主子已经累了,曲身收拾药箱,就要离去,却在见到往少子殿这个方向来的人顿了一下。
「少子。」走回白衣身边,轻声叫唤。
白衣缓缓睁开眼,心中明白,如无事,剑理是绝不会打扰自己休息。
「少子,右护法来到。」剑理不忘提醒。
白衣点头,表示知晓,便步出内室,起身相迎。
「属下参见少子。」只见一名半百老人,顶头系著暗虹色的高帽,身上也披著象徵地位的同色系锦袍。
白衣双手在後,上身微倾,侧点著头致意,接著背过身去。
「今天打扰少子,实因魔皇要少子出一项任务。」右护法知道少子不多话的个性,所以也没特别介意,停了一下,继续说明。
「想必少子知悉,中原武林分成三足鼎立的局势,魔界,正道,以及西疆皇朝,吾魔剑道一直是隐性组织,并没有经常出现在武林道上,而前时魔皇毅然决定,由临近的西疆皇朝下手,已歼灭大部份之人,但因现今而有西疆皇朝的国师,在底下运作,希望再度复国,所以魔皇希望少子能除去这名敌人。」尽责的把来意说明清楚,右护法等待著白衣的反应。
白衣沉吟一会,转过身来,再点头,并没多加询问。
「魔皇希望少子三天内可以完成这件任务,少子出任务之时,三阴便会策动异端神,以协助少子。」右护法明白少子已同意,欣然的再说,「吾在此先恭贺少子凯旋而归。」
白衣仅『嗯』一声,不再答腔,剑理见状,「剑理代替少子先谢过右护法。」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最後,还要报告一件事,宫擎尧领军,一举歼灭『凌箫山庄』,左护法和另一名女子,也已经寻到,而後宫擎尧会特来向少子详细说明。」轻咳一声,察觉少子没什麽表情。
「如无事,属下告退。」右护法说完,便拱手离去。
白衣侧身目送,直到右护法走远了之後,才回身再度步入内室,坐在榻上,只见他双眉微拧。
「少子要何时起程?」剑理见到主子不甚高兴,不免担心。
「明日。」白衣再阖眼,表示不愿多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担忧的并不是任务之事。
「请少子好好休息,剑理告退。」知道主子不愿多说,剑理也只有起身告退,他有预感明日将是多事之秋啊!
远方的石上坐著一名老者,一阵诡异的烟雾突然来到,老者随即从石上一跃而下。
「能让你亲自出马,算是魔剑道给我几分的薄面。」喝的一声,老者手上的拐杖,应声而断,露出剑身。
白衣矗立在青暗色的薄雾之中,倏地转身,面无表情,但笼罩在身边周围却却是极寒之气。
攻与守,是生死瞬间的存亡,是杀与被杀的结果,剑匣飞起,立在白衣之前,身旁异端神手上分别持著善恶分明和生人回避的示牌,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风动,瞬地黑云蔽空,肃杀的音律是异端神变了动态,『杀…杀…杀…』震天的杀声摧动著白衣。
白衣缓缓打开剑匣,魔剑,异端,邪气逼人,杀气充天,白衣巍巍立於风中,老者见状,便气走剑身,提剑飞奔,在接近白衣的瞬间,白衣迅速从剑匣取剑,挥剑相迎。
诡异的杀声,迷离的身影,白衣挡住老者的剑气,纵身一跃,以快狠的剑端,插入来不及闪躲的老者的胸口。
「呃…竟然对付不了你…呃…」痛苦难耐的声音,夹杂著不甘心,老者如风中残烛,等待死神的来临。
白衣冷冷的望著他,剑身透露出邪狂的杀意,毅然抽出插入老者胸口的剑,飞快的再回身,把剑装入剑匣,黑云散离,亮清的星空,照映著地上死亡的人影,薄雾渐渐消散,异端神双脚一蹬,旋了一圈,与白衣消失在黑夜之下。
★★★
天然白玉砌成的浴池,由山上温泉牵下的温泉水,缓缓的冒出蒸气,米色薄纱围绕著玉池。
氤氲的池中,白衣双手挂在池边外缘,极为舒适的轻叹一口气,披散的白发滴著水,热气使得他的身体透出淡淡的潮虹,水珠随著胸膛的起伏慢慢的滑落,与泉水混为一体,湛蓝的眼眸因热潮而浮起水雾,慵懒的眼神,f适的神情,淡漠的疏离,与静寂的黑夜形成恬静的空间。
白衣阖上双眼,杀敌後的他必定会来此洗去一身的烦躁,看惯了人死前的挣扎、痛楚以及怨恨,他对死亡已经没任何感觉,但并不表示他没怜悯之心,他只是习惯用淡然来粉饰,身为一名杀手,快、狠、准的杀法,是他对被杀者最大的怜恤,减轻死者的痛苦,是他对自己要求剑术的进步的最大动力。
微微一声细响,惊动了白衣,他不动声色,细细的倾听。
「少子在沐浴啦!」剑理压低声音,不耐烦的说道。
「那怎麽办?」剑痕很著急的看向那米色薄纱里的人。
「我怎麽知道。」说完就要拉著剑痕回去。
「不行啦,那太子怎麽办才好?」不让剑理拖走,剑痕努力的稳住身体。
「不差在这一时,你没看到少子正在休憩啊。」知道主子出完任务,身心正於疲惫的状态,剑痕不想此时有人打扰主子休息,即使是太子也一样。
「我有看到啊,可是…」剑痕扁著嘴一副委屈的模样,他也很替太子紧张呀,见到剑理比著噤声的手势,剑痕便没再说下去。
哗的一声,水四溅,白衣从玉池站起,结实的身材,匀称的肌理,修长的双腿,踏上池边,劲力的臂膀,随意拢起白发,套上白袍,刷开帘幕,即信步向他们走来。
剑理见状,责怪的眼神一股脑儿的扫向剑痕,剑痕缩缩头,没料到虽以压低音量,但还是让少子听到。
「少子,剑痕斗胆请你移驾到太子殿。」剑痕突然跪倒在白衣面前,低著头说。
白衣弯身将他扶起,点点头,表示已经答应。
「剑痕多谢少子。」说著说著又要跪下去。
白衣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跪倒。剑理翻翻白眼,很受不了剑痕,明知道少子最讨厌有人跪他,还用这招。
「今日太子他自己拿剪子将伤布剪断,现在伤口发炎,发著高烧,请御医来,可是太子不肯让御医包扎,又闹著脾气不肯吃药,魔皇知晓此事之後,有去探望太子,但是却因太子执拗,不肯听劝,而出手打了太子,现今太子怒不可遏,不管是虹姨和右护法,都拿他没法,所以我才会来打扰少子。」剑痕喘嘘嘘的一口气说完。
白衣刚才f散的表情已不复见,紧拧的眉,沉下的脸,骇然的气息从他四周散开,涛天的震怒在心里翻搅,他气他不懂得珍惜自己,气他如此无理取闹,气他总是让他忧心,到什麽时候他才会懂事一点,体谅别人一点!
剑理明白主子罕见的怒气从何而来,但主子发梢依然在滴水,白袍上的水渍,显示主子根本没擦乾身子,而且也怕夜露重,会染上风寒,「少子,先让属下为你拭乾头发。」话都还没说完,白衣恍若未闻般的如旋即走离。
「呃…」剑理呆愣一下。
「我先走一步。」剑痕马上跟随著白衣的脚步。
「你们…」就是不懂主子怎麽会这麽关心那个任性妄为又常常惹怒他太子,不过好歹主子也要穿上外褂吧,怎麽只穿著内袍,就急急忙忙的走出去,这样不染上风寒才怪,剑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便拿起架上的外褂,也匆匆的追了出去。
暗踪缩在床上,不言不语,高热使得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很生气,很生气,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很生气,在今日他听到最受魔父疼宠的『他』出任务去了,从那时到现在,他的心情就没好起来过。
他就知道『他』对他的好一定是有目的的,那些疗伤上药的事全都是假的,『他』知道『他』自己要出任务,也知道他会心里不平衡,所以假装好意来帮我上药,随便来安抚他,先扮白脸再扮黑脸,他就是这副伪君子的模样才会令人讨厌,其实每个人对他都是这般的,连魔父也是,对他的好,就是要他替魔剑道做事,就像方才:
『暗踪,你手什麽时候受伤的,怎麽会没跟本皇说?』
『说了你也不会关心我。』
『你…那你也要让御医替你把脉包扎啊!』
『我说过了不用你管,全都给我滚。』
『你是什麽态度。』
『魔皇,暗踪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你就别怪他,暗踪听虹姨的话,好好让御医替你疗伤。』
『我说不用,死了最好。』
『孽子,真是孽子。』
啪的一声,连虹姨和右护法都挡不住,那一巴掌就狠狠的打在他脸颊,刺痛和血腥味从嘴角蔓延开来,血珠就这样一滴滴,流到下鄂,滴到衣裳,之後魔父就气冲冲的走了,虹姨和右护法也停留没多久,交待完御医也走了,而御医眼看他不理他,开完了药也走了,大家都走了,可是『他』却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过,一定是在少子殿大大的庆功,『他』才懒的理我是死是活!
暗踪懒懒的从床上坐起,头无力的靠著床柱,手敲了敲头,整个头疼得像似要炸开来,连脸颊好像也肿起来了,痛得让他无法阖眼睡觉。
「剑痕,剑痕。」像小猫似的叫声,回U在寝殿。
喊了半天,就连剑痕也不理他了吗?暗踪有点悲哀的想,可是他口好渴,好想喝水,颤抖的身子,努力的撑起,往桌子迈进,眼睛雾蒙蒙的,看得不太清楚,可是就差一步就可以拿到瓷杯了。
就在他手往前捞了时候,眼前一黑,头重脚轻的软倒了下来,就在他的头即将撞到桌沿时,一抹白色的身影,闪了进来,即时将他扶住。
「嗯。」虚弱的嘤咛一声,暗踪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什麽状况,只觉得全身无力,抬眼一看,「是你。」是死前的幻影吗?他怎麽见到最不可能在这出现的人。
白衣不想多说,横抱起暗踪,把他放在床榻,回首低身拾起散落一地的枕头和锦被,再替他重新盖上,「剑痕,再去请御医来。」
剑痕才刚到内室外,就听到少子的吩咐,连忙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白衣摸摸他的额头,「不要碰我。」暗踪想把他的手挥掉,试了几却徒劳无功。
「不要乱动。」按住他的手,「你的额头很烫,剑理,帮我拿一盆水来。」听见来人的脚步声,便头也不回的道。
「少子,可是…」剑理晃晃手中的雪白的外褂,想让主子先穿上。
「嗯?」沉下声音,白衣看著事事以他为第一优先的剑理。
「是。」剑理闷著气,放下手中的衣物,心不甘情不愿的踱出去。
「你走,不要管我。」暗踪嘴上虽是这麽说,不过全身不舒服的感觉,弄得他更加难受。
「你这样我怎麽放心走。」听见他又在耍脾气,白衣胸中那口火气,有愈加猛烈的趋势。
「反正你就是比我行,为什麽魔父就只派任务给你,不给我,我就知道你那天对我那麽好,一定有原因的,原来就是有任务了,来我这耀武扬威,假惺惺的对我好。」暗踪冲动的坐起,双手紧握成拳,苍白的脸颊因愤愤不平,而染上潮虹。
「我没有,任务是那天回去之後我才知道的。」白衣轻描淡写的为自己辩解,实际上他非常介意暗踪对他的看法竟是如此,『假惺惺』?有些事岂是假的来的,白衣对暗踪甚是无奈。
「哼…魔父对你好也是不争的事实。」头愈来愈重,在他的眼里有好几个他,散掉然後再合起来,好晕,暗踪眨眨眼,想看更清楚些。
「魔父最关心的是你。」白衣不明白这小子怎麽看不出来。
「我不用你安慰。」暗踪不想理他,他现在晕头转向,只想好好休息,只见他顺势倒下,将锦被覆住头。
「有一天你会明了的。」只是现在离那一天还很遥远。
语毕,「水来了。」剑理捧著一盆水,慢条斯理的走进来,然後在慢条斯理的把它放在桌面上。
相对的,碰碰碰的脚步声在回廊上,馀音不绝,在夜晚显得更加扰人。
「少子,我将御医请来了。」剑痕唯恐慢了一步,太子会更趋严重。
还有,
「呼…呼…呼…。」老御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轻拍胸口,剑痕也不想想,他都这把老骨头了,还拖著他猛跑,差点太子还没看到,就一命呜呼哀哉。
「吵什麽吵!」暗踪气得把被褥掀开,破口大骂,真是的,眼睛都还没闭上,就听到剑痕那个喳呼小子,媲美地震的脚步声,震得他又是一阵头昏眼,鬓角直泛疼。
同时,老御医和剑痕瑟缩了一下,噤住声音,老御医根本连气都忘了喘,都双双垂著头,只差没把头塞进颈子里去。
白衣瞪了暗踪一眼,即扶著老御医,坐在床沿为他诊脉。
「多谢少子。」呵呵…还是少子懂得体贴老人家。
白衣点头,手比著『请』的姿势。
「我…」暗踪话都还没说完,便望见他犀利的眸光,像在狠狠的警告他『容不得你说不。』「罗嗦。」呢喃一声,就把手乖乖的伸出,让人把脉。
「嗯…嗯…」老御医连嗯了两声,终於有了结论,「伤口发炎,化脓,加上肝火上升,心气积郁,引起高烧不断,这…方才我已有观太子气色开药,如今再加入几昧药材就好,不过,伤口必须要好好调养,否则恐会留下後遗症。」老御医对著白衣说。
白衣神情凝重的听老御医说,就怕漏听一字一句,「剑痕,随御医下去拿药,取到药後,立刻煎药。」
「太医,请。」剑痕紧跟在太医身後,不过那种龟速,实在是很让人急啊。
「剑理,水。」换成白衣剑少坐在床沿,打算替他擦拭伤口。
「少子,先把外褂披上吧。」剑理说著又要把外褂拿起。
「披上啦,省得我看了碍眼。」暗踪白了他一眼,看著他胸口淌著水珠,连外褂都来不及披上,就知道他出来之时有多匆忙,其实,这麽赶干嘛,又不是要替他送终,暗踪思忖著。
闻言,白衣向剑理招招手,便把外褂披上。
「少子,水。」剑理微微笑的把水盆奉上,很高兴主子终於肯把外褂披套上去。
「嗯,手。」简洁有力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烦!」暗踪啧一声,便撇过头去,不想看见他的表情,虽然经过他的两、三句解释,他就不再介意,毕竟他也不是真的不服魔父只指派任务给他,只是怕他虚假的对待他,不过这一点他死都不会说出口。
白衣擦拭著他虹肿发炎的双手,忍不住说了一句,「很痛吧。」一语道尽他的关心。
「废言。」暗踪背著他,受不了他的罗哩吧唆,看就知道很痛,真是笨!
执起他的双手,白衣轻轻亲吻伤口的上方,已前暗踪受伤时总爱他亲吻伤口旁,说是对伤口的一种祝福,希望伤口快快好。
暗踪全身绷的死紧,就怕一个颤栗会泄露他的情绪,「你…」他没有勇气,也没有胆子回头看他,小时候自己受伤时,总爱缠著他:
『哥哥…哥哥…。』哽咽的哭声,由远而近。
『怎麽啦?哭成这样?』接住那软软小小的身影,小白衣关切的望著他。
『哥哥,痛痛。』小暗踪好委屈,白白小小的耳朵动了动,扁扁嘴又开始放声大哭。
『哪里痛痛?给哥哥看看。』看著他哭得好不伤心,小白衣好心疼。
小暗踪掀开裤管,露出一截小腿,上头有方才跌倒的伤痕。
『哥哥惜惜,暗踪不哭喔。』小白衣蹲下身,细细的亲吻伤口旁,『这是对伤口的祝福唷,这样很快就好罗。』温温热热的气,拂在伤口旁,安抚著小暗踪。
『耶…真的吗?』小暗踪好惊讶,抽咽的声音已不复见,小脸只剩兴奋。
『当然是真的,不过还要擦上神奇的药膏喔。』小白衣宠溺的摸摸暗踪的头。
『神奇的药膏?!』小暗踪侧著头细想。
『要去看看吗?』牵著小暗踪的手,小白衣努力地想要说服他。
『嗯,哥哥抱抱。』小暗踪不想站了,便伸手要哥哥抱。
『好,哥哥带暗踪去擦神奇的药药。』知道自己经不起弟弟要求,小白衣把小暗踪抱起,却惹得小暗踪咯咯笑。
『给哥哥抱好好玩喔,我以後一定都要给哥哥抱。』小脸贴著小白衣,摩挲著。
『好。』
『打勾勾。』
『好。』
『一定一定喔。』
遥远的应允,还响在耳边,曾几何时,他们俩已不像以前一般。
不同的两人,在殿内,想著相同的事,牵系彼此的至感情,有谁能解?
快速的替暗踪重新包扎好,白衣心里有著微微的怅然,他,没有回过头来看他,还是不能释怀吗?独自暗问。
「我…要睡了。」被他一搞,他的头又昏了,不知怎麽面对他的暗踪,抽回手,蒙头又要睡。
「药煎好了。」有如大声公的剑痕,脚步微颠,倒是手上的那碗,捧得却好好的。
「喝药。」白衣看著用被蒙著头的暗踪,对他说道。
「太子,趁热快喝。」剑理在旁晾了半天,终於让他等到开口的机会了。
「对啦,对啦。」剑痕猛点头,他就知道少子这个救兵一定有用,看,太子被少子治得服服贴贴的。
「不要。」缩在棉被里,暗踪觉得有点窝囊,为什麽一定要躲在里头?虽然他很怕吃药。
「剑理,拿蜜糖来。」白衣知道暗踪怕吃药的原因,便叫剑理去拿蜜糖来。
「是。」拿蜜糖干嘛?难不成太子怕药苦?
暗踪在被里闭闭眼,有点受不了自己那麽快就被泄底,臭白衣,面子都被丢光了,平常的气势顿时消失无踪,原来英雄也怕药苦。
接过剑理递来的糖蜜,倒一点在药里,白衣掀开暗踪的锦被,「喝药。」不是要求,是命令。
「喝就喝。」怕他不成,暗踪皱著脸,一口气将药喝光,「咳…咳…」好苦,暗踪只差没苦到晕过去。
「慢慢喝。」白衣轻拍著他的背。
暗踪的脸全挤成一团,「喝完了,我要睡了。」压下那欲作呕的胃,重新揽回被单,被折腾好久,他早已累的四肢瘫软。
「嗯。」知道他真的是累了,挥挥手,想要遣退剑理和剑痕。
「少子,我们不回殿吗?」剑理讶然,不会吧,少子要亲自留下来照顾太子?
「少子,太子让我照顾就好,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不妨…」未完的话语,被少子打断,剑痕同时也感到不妥。
白衣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平稳的呼吸声,从床榻上传来,「他还没好之前,我不走。」自己若不在,没人管著他,谁知道改天会不会又出什麽批漏。
剑理面有难色,「这…」不好吧,明天再来也可以啊,何苦要留在这,未免…太宠太子,剑理有点生气,少子从小就是这样,太子的要求永远不会被拒绝,还得要忍受他的任性,简直把太子宠得无法无天,事事以他为优先!哼…到头来还不是让他骑到头上来,根本没把主子当兄长看待。
「下去。」不容忽视的命令,让胆小如鼠的剑痕扯著剑理,半推半就的退出屏风外。
看著暗踪的半侧红肿的脸颊,布满血丝,苍白的脸色和肿胀的脸庞,显得极不搭调,可见魔父这一掌打得不轻,魔父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暗踪病痛在身,还打这麽重的耳刮,不更严重才怪,白衣心拧的为他上药。
暗踪在梦里,只觉得冰冰凉凉的,便微微一笑,因为他梦到梦里的他和白衣坐在大树下,轻风习习,无比的舒畅。
「哥哥,我不想念书了啦。」小暗踪把书往前一丢。
「为什麽不想念?」小白衣宠溺的摸摸他的头,看见他的耳朵敏感的直直翘了起来,小白衣不禁觉得可爱,小暗踪的耳朵,尖尖细细的好像小兔子一样,所以他好喜欢碰他的耳朵。
「我只要念书,就会想睡觉。」小暗踪嘟嚷著说。
「那暗踪想睡了吗?」小白衣淡淡笑道,这个小家伙就只知道偷懒,不过既然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想。」小暗踪大声的说,便很自动的躺在小白衣的腿上。
「不能睡太久喔,不然会著凉。」小白衣也主动的让出他的大腿。
「好。」哥哥身上的味道最好闻了,小暗踪舒服的眯著眼。
不久,小家伙睡著,小白衣也打了个呵欠,懒懒的往树後靠去,微风轻拂,灿丽的阳光洒落两个相依相偎的人儿。
梦外,夜色暗沉,白衣靠在床柱假寐,一起伴著入睡的暗踪,窗外始终有一抹身影,静静的看著两兄弟,忽地,感叹一声,纵身而去。
翌日清晨,暗踪揉揉眼,转身打个喝欠,睡得真饱,加上梦到小时他和白衣的梦,令他觉得惊喜,不过让他更讶异的是,他怎麽会在这!
望著靠著床柱假寐的他,平时绷著脸,此时,神态些许放松,淡然的脸庞,有一种令人感到安心的感觉,白衣嘴角噙著笑意,只是眼帘下,那点阴影,有点破坏整个美感,一定是昨天让他累惨了,不过他有必要在这吗?回去少子殿不是比较好,撑什麽英雄嘛,又不套件外衫,搞不好换他染上风寒,到时又要怪他,暗踪觑了他一眼,把挂在帐内的披风,替他盖上。
「嗯?」白衣在披风即将覆上他时,清醒了过来。
「呃~」暗踪拿著披风的手停在半空中,盖也不是,不盖也不是。
知道暗踪在干嘛的白衣,心里一笑,手很自然覆上他的额,「烧退了。」想要轻松的化解尴尬。
「喔。」瞪著他的眼,暗踪傻傻的回答,握著披风的手不自觉的放下。
「吃点东西?」站起身,白衣伸伸懒腰,靠著床柱假寐的结果,就是全身筋骨酸痛。
「不…不用…」暗踪难得结巴,惨了白衣不会看出他刚才要干嘛吧?
「嗯?」不然他要做啥?
又是『嗯』,他有疑问的时候,难道不能换句台词吗?暗踪心想,「我还是…睡觉。」反正还早,也没什麽味口。
「那就睡。」睡,是他从小除了练剑之外,最注重的事。
「你不走?」见他坐在椅上,准备闭目养神,暗踪很是好奇。
白衣领首,不打算回答没有意义的问题。
「不走在这干嘛?」难不成是要照料他?
「看著你。」
「看著我干吗?」我有什麽好看的吗?暗踪很有耐心的继续追问。
「你还没好。」他忘了他还有一项本事,就是追根究底。
暗踪听了差点气绝,「我又不是小孩子。」就为了这个烂理由,他竟然彻夜未归。
「我不放心。」非得要逼他讲出真话,他才肯罢休。
「随你!」嘴上这样说,心里就像吃到糖的小子一样,「好歹你也回去你的少子殿睡。」
「你没好之前,我不会回去。」白衣仍旧坐在椅上,老神在在,丝毫不打算睁眼看他。
「我这不就好了。」是他刚才说自己烧退的。
「还有手。」他忘了还有最重要的手,没顾好会有後遗症。
「那不用劳动你大驾。」连手他都要管,如果真的要留到手痊愈,不就要住在这一个月?
白衣有毅然的决心,绝不让他的手,有再度恶化的可能,因此留在这,是绝对必要的。
不回答,表示什麽?屈服了吗?不可能,他若屈服就不是白衣剑少,「你若要留在这,你要睡哪里?」他这可没多馀的床榻。
「椅垫上。」睡哪对他来说都没什麽差别。
真是固执,「你受得了?」他不相信。
等了半天没有回音,他还是不理他,试著劝服他的心,也已松动,「随你便。」他受得了,自己就受得了天天被他监视,哈,甜蜜的负荷?
「我要睡了。」嗯…还是没有回音…
「我要睡罗。」一样的沉默…
「我的床很大喔。」还是寂静无声…
「喂,你想不想睡啊?」大吼一声,说出真心话。
「想,而且正在睡。」这麽大声作啥?
「要睡就过来。」真笨,听不懂他话里的含意吗?
「过去哪?」实在不知他葫芦里卖什麽药。
「床,床,我的床上。」气煞他也,这…麽简单的话,他竟然听不出来!
「喔。」叫他过去睡,有没有搞错?
喔了半天,也没瞧他过来,「不睡,拉倒。」暗踪再度用被蒙住头,觉得自己的好心被糟蹋。
这麽凶,他又没说不过去睡,侧躺进去床位上,瞧,他还特地留了一位给他。
「我是因为不让别人说我不懂得待客之道,所以…呃…。」咽咽口水,「反正…你不用想太多就对了。」到今天他才知道他的口才有多笨拙,说得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嗯。」其实只有白痴才听不出来他真正的意思。
「我要睡了,不要吵我。」暗踪终於把头探出来,把被子搂得紧紧的,背著白衣,继续他的睡觉大业。
白衣也不打算吵他,照顾了他一整夜,才刚阖眼又被暗踪惊醒,累都累得半死,哪里还有时间去吵他,不过他也真是的,被子搂得紧紧的,不分他盖也就算了,还一副防贼的模样,好像他会对他怎样似的。
白衣打了打呵欠,倦极的去梦周公去了,相反的,暗踪却辗转难眠。
暗踪听见身畔的呼吸声,便回头看,「这麽好睡!」真是过份,他这个主人都还没睡,客人怎麽就先睡,还睡得一点防备都没有,就不怕他趁他熟睡时暗算他,不过他身上的味道还真好闻,就像小时候一样,带著一点紫檀味,那就是为什麽,他寝殿之中的桌椅,都是紫檀木的关系。
暗踪微微凑过去,轻嗅了一下,嗯…有种安定人心的感觉,再凑过去一点,反正他也不知道,那就多吸几下,就这样重覆多之後,在紫檀香气的环绕下,暗踪缓缓跌入梦乡。
天色蒙蒙,晨光似乎未穿透云雾,只洒进些微的清亮,他们之间,只有纯粹的兄弟之情,抑或另有其他的情愫,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悄悄的滋长,风烟无言,舞飞奔,留下的只有一室的寂然。
朦胧间暗踪好似闻到紫檀薰香的味道,『真舒服』,暗踪心想,轻喃一声,更往暖源里钻。
『咦…锦被是…硬的?』暗踪戳戳『被褥』。
『真奇怪呢!』恍惚的张眼,特写的胸口,出现在他的眼前,「吓!」暗踪的记忆一下子全涌回来,猛然往後退去。
「小心。」白衣伸手一拉,暗踪又再度回到他胸前,真是的,他应该没那麽恐怖吧,怎麽他把吓得往後撞,只差些许\就撞上墙。
暗踪脸颊迅速窜红,「放开我。」挥掉那双健臂,暗踪开始觉得无地自容,他怎麽会睡死在他胸前,还窝得这麽舒服!
白衣发觉他的烧红的脸庞,被挥掉的手,自动自发的抚上他的额头,『又发烧了吗?』知悉他没发烧後,白衣开始疑惑他滚烫的双颊。
「我没事。」认为他那双『魔手』很碍事,害他现在脸更红,心口跳得更快。
白衣半信半疑的看著他,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肩上,加上红扑扑的脸蛋,还真像害羞的小姑娘,白衣心中一愣,怎麽会想到这种不伦不类的事,暗踪明明就是男孩。
白衣盯著他看的眼,看得他浑身不自在,这时暗踪的肚子适时的发出声音,来解除满室的尴尬,却也使他更加困窘。
「饿了?」白衣不知为何他的头愈垂愈低,肚子饿不是很天经地义的事?
暗踪有种无力感,想把白衣推到床下或是自己跑出去的冲动,益加强烈,虽然适度解除尴尬是不错,不过肚子也叫得太大声点,暗踪点点头,算是回答白衣的话。
白衣立即起身,「剑理,准备膳食。」瞧见外头,日正当中,也难怪他会饿,从昨日午膳暗踪就没吃,想想都隔一天了。
不久,剑痕和剑理分别端进两人的膳食,「太子、少子,请用膳。」剑痕和剑理站在一旁,准备服侍两人。
白衣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吃饭这等小事,他不需要他人服侍。
剑痕和剑理相视一眼,像似早已知道主子会如此做一般,「如有需要,请太子、和少子,务必要叫属下。」因为实在怕少子,事事躬亲。
白衣点头,暗踪则坐在床沿,默不作声,剑痕和剑理见气氛之怪异,只好先退下再说。
「暗踪。」白衣端坐好,却不见他有动作。
暗踪还是愣坐在床沿,虽然他很饿,不过吃饭时对面坐著他,他没把握他自己吃得下。
「暗踪。」这声音大些。
暗踪撇过头,「我等会再吃。」没办法选择听而不闻。
白衣也不客气,低著头就开始吃,动作高贵而优雅,彷佛他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做一项高尚的娱乐。
暗踪看著白衣吃饭的模样,不禁开始有点自惭形秽,像他吃饭就此暴风过境一样,狼吞虎咽的,一点都不顾及形象。
白衣用餐\完毕後,抹抹嘴,直起身,把碗递到暗踪面前。
暗踪下意识就想把碗接过来,手才伸出,白衣就把手缩回,令暗踪搞不清楚他在干嘛。
「我喂你。」简单的三个字,便把暗踪当场震在那。
「我有手。」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暗踪实在想不出他说的那句话有什麽用意。
「你的手受伤。」不方便端食物是事实。
「端个碗而已,不碍事的。」用不是三岁小孩,受个伤还要人家喂。
「碗会烫。」他说过他不会准他的手再有任何差错。
「我自己吃。」伸手就要过去抢,美食当前,还跟他在这废话半天,也没想想他快饿死了。
「我喂你。」轻易的闪过他的魔爪。
「不让。」堂堂的太子还要给人家喂,传出去不给人笑死才怪。
「抢不到就没得吃。」白衣侧闪过他的攻击,碗身从暗踪的面前刷过。
「谁说我抢不到。」看到碗从他面前溜过,那香气直扑鼻,弄得暗踪心痒难耐,冲过去劈头就给白衣一拳。
白衣不还手,只是闪,就看他的耐性能用到什麽时候。
「为什麽不还手?」他就不信他抢不赢他。
这暗踪不用手,因为他知道他顾忌到他的手,所以他改用脚。
提脚往前勾住白衣的脚,白衣见状膝盖\一顶,将他的脚顶回去,暗踪不罢休,被顶回去的脚,顺势旋一圈,侧撞白衣的小腿,白衣不堪示弱,急速抽腿,极快的抬脚往前一踢,暗踪拐个弯,迎下白衣的攻击,两人单脚站立,缠斗数之後,白衣的腿侧勾住暗踪,转了一圈,便把暗踪的脚踩在脚底。
暗踪一泄气,就气的坐在地上,白衣伸手欲扶,却被他打掉。
他就知道他赢不过他,但是却连这种小小的腿技也不赢不了他,他始终站得好好的,碗里的饭粒都没掉半颗,他应付的轻松自在,自己却累得气喘虚虚,难道自己就真的那麽差,暗踪呕死了,呕到连饭都不想吃。
白衣知道这个家伙心里又在想些『比较』的问题,看他那副不服气的脸,倔得半天高的唇,白衣心里不禁叹息,「我喂你。」还是那句老话。
「抢不到就没得吃。」那是他说的,他可没忘。
「我喂你就不算。」那是跟他闹著玩的,这麽记恨。
「不吃。」事关个人面子,决不能低头。
「暗踪。」白衣有点生气,连这种小事也要顾面子,饿坏身体看要怎麽办。
暗踪下定决心不受食物的诱惑,又觉得坐在地上有失他的尊严,便站起身子,用那双饿到软绵绵的和方才经过激烈腿力的脚,龟速的向床前进。
这小子遇到事情就知道要往床躲,别以为他没看见他那双颤动的脚,明明就很饿,干嘛装作一副凛然不屈的模样,白衣过去扶住他,强势的将他按坐在床上,「张口。」再不吃他可就要发火了。
暗踪紧闭著唇,拒绝恶势力,他就不相信白衣能奈他何。
白衣眯起眼,眼角露出点点精光,把碗放下,手一伸,就往他的胳肢窝下手,这招是他从暗踪小时,百试百验的绝招。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白衣…你…给我…住手。」威胁的字眼讲出来是十足无说服力,怕痒的暗踪,左闪右闪,却始终躲不过白衣的大手,只有愈滚愈往床里缩。
「吃不吃?」不吃就搔到你吃!
「喔…呵呵呵…呼呼…哈哈哈…」暗踪笑到上气不接下气,根本无暇回答他的问题。
「嗯?」不回话,那就再…
「啊…等等…我…啊哈…吃…吃…哈哈…」再不投降,他迟早会笑死。
大手随即停住攻势,望著暗踪姿态呈大字形的躺在床上,披头散发的,小嘴直呼著气,显然刚才的攻势,让他笑到无力。
「吃。」舀起一匙饭,便要往他的嘴里送。
「让我休息一下。」白衣真卑鄙,竟然用这种手段,使他屈服,害差点让他笑岔了气。
白衣好意扶他起身,替他拍拍背,为他顺顺气,接著让笑到软弱无力的他靠在自己的胸前,将舀好的饭送进他嘴里。
暗踪也就乖乖的让他喂,一口接一口,就像一只慵懒的猫一般,窝在白衣的怀里。
有人服侍还真不错,不过有一天,一定要你分出高下,暗踪暗想,这场仗,哼哼…谁胜谁败还不知呢!
薰香袅袅,又是一个明亮的早晨,暗踪懒洋洋的趴在软蹋上,白衣则手持书,端坐在案前,剑理和剑痕也ff无事做,坐在椅上,数著桌子的年轮,看看这棵紫檀木,到底活了几百载,宁静的气氛,弥漫著一种安详的幸福。
「好无聊。」被白衣勒令禁止随意走动,他都快变成废人了,吃饭要人喂,出门要人跟,不能练剑,不能提重物,一大堆不能这,不能那的,他都快闷死了,虽然他是想发少爷脾气啦…,不过白衣的招术,实在是…令人不敢领教,谁叫他抓住他致命的弱点,现在他又在念那什麽『之乎者也』的古书,难怪年纪轻轻,就老成的跟『迂儒』一样,动也不动的,都快成雕像啦!
「一百三十八年,一百三十九年,一百四十年,一百四十…」剑理整张脸贴在桌面,谁叫他无聊到整个人都不对劲,才会想要找些事做,不过剑痕这个提议实在不好,数年轮伤神又耗眼力,数得他的眼睛都快断了。
「唉唷…我又数到乱掉啦…剑理你数到哪?」他觉得自己要发霉了,改天他的头上会长出香菇,他也不会意外,天呀,这种日子才过半个月就不行了,那剩下的半个月可怎麽办?生活在少子的高压统治外加闷到最高点的个性之下,他和太子迟早会无聊到死。
「不要吵我,一百五十一,一百五十二…」自己数乱也就算了,还来吵他干嘛,他都快算完了。
啊?!不能吵他那他要做啥,总不能再叫他数一吧,剑痕瞄瞄太子,只见他右手撑酸了就换左手,最後乾脆两只手一起撑,看来太子也很觉得无趣,现在这间房间最有『聊』的可能就是少子吧,他不时翻翻书页,有时啜一口茶,两只眼睛直盯著书页看,根本不理他们已经无聊到差点抓虱子。
「剑理,别数了,别数了。」瞧瞧他看见谁了。
「死剑痕,不要吵我。」惨了,他刚才数到哪了?
「右护法来了。」再数,等下被骂到变猪头都不知道。
「我管他谁来,你害我数错了,看你怎麽赔我。」该死,他就剩那一点点,他就可以知道这棵树的年龄,他真是…呕死了。
「剑痕、剑理,你们在干什麽?」右护法一步入太子殿就见到两人吵吵闹闹。
「呃…呵呵呵…右护法,我们在培养感情啦…呵呵呵…」剑痕白痴傻笑法再现江湖。
「喔?」右护法是何等人物,这种下三滥的敷衍法,早就识破。
「是啦,不知右护法来到太子殿有何贵事?」剑理赶紧陪笑,转移右护法的注意力。
「我是来宣告任务。」右护法也没打算继续穷追猛打的问下去,就直接道出来的目的。
暗踪一听到『任务』二字,尖俏的耳朵,直竖起来,马上精神百倍,「什麽任务?」是老天听到他的请求,让他能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吗?
「决杀魔界『战神』魔魁!」看到太子在此,右护法开始额冒冷汗,魔皇也真是的,常给他吃力不讨好的工作,等下看要怎麽应付太子的怒气。
「魔魁?」那个鼎鼎大名的魔魁啊,第一出任务,就可以遇到这麽好的对手,暗踪不禁开始手痒。
「是,魔皇已觉得西疆皇朝已不成气候,决定先由魔界下手。」右护法冷汗冒得更甚,脸色由红转青,糟糕,少子怎麽都不说话?!
「任务何时完成?」暗踪已经等不及,如果可以他现在就冲去,杀得他片甲不留。
「五天之内。」『咚』一滴豆大的冷汗,从下颚滴到地面,『少子啊,为什麽你在太子殿?』右护法无声的哀号。
「你不觉得右护法好像很紧张?」剑理小声的对剑痕说。
「我有同感。」右护法的脸色又从青转成白。
「那好,我现在就动身。」暗踪连忙从软榻爬起,这一定要把『他』狠狠的比下去。
「不行。」从头至尾都没出声的他,并不代表他没在听,暗踪受伤未愈,怎麽会去挑战魔魁。
「为什麽?」连出任务都要管,不过这可是魔父派的任务,他想插手都不行。
「因为不是你。」一句话瞬间点破右护法来的真正目的。
「啥?」暗踪愣住,右护法来这难道不是派任务给他?
「这任务,魔皇交待是由少子…」右护法硬著头皮把话说完,却说得愈来愈小声,没办法,太子火爆脾气可是人人皆知,连他堂堂的魔剑道大将,也要畏惧他三分。
「够了。」有右护法刚才那句就够了,原来右护法会来这,是因为白衣都在太子殿,使得他不得不来传令,想来还是自己自作多情,认为魔父肯把任务交派给他。
「我後日前去。」白衣看到暗踪颓然瘫倒在软榻上,心中闪过一丝不忍,暗踪必竟还是在意魔父的看法的。
「属下传令完结,容属下先告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太子还没发飙之前,当然先闪为妙。
白衣不语,微微点头,暗踪锐眼扫来,冻得右护法又一身冷颤,「老头子,我警告你,下一先说清楚,不然等我登基之後,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你。」暗踪从榻上站起,大步跨出,经过右护法身边之时,在他的耳边吐出冷冷的冰语,随即,迈开步伐,远远抛下脸色再由白转紫的右护法。
「右护法,拿这擦擦脸吧。」剑理很好心的拿帕子给他,可怜的老人家,这麽老的都还被太子吓。
「多谢。」拿著帕子的手微微颤栗,显然暗踪的那番话,彻底的吓到他。
剑痕看著右护法青白相间的脸,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主子真是太帅了,三两句话就把右护法吓得飙冷汗,『变脸』的段数,堪称一绝,如果右护法年纪再大点,可能改天就要尿裤子罗!剑痕很坏心的想。
「我先告退。」把像被水浸过的帕子还给剑理,右护法拱手一揖,马上离开太子殿,如果再待下去,他可能因惊吓过度,而成为第一个被吓死的魔剑道大将。
「啧啧。」剑理拎著帕子,看著犹在滴水的白帕,右护法的汗…未免过於『旺盛』。
「拿去丢掉啦,很脏。」剑痕望著帕子,脸上流露出厌恶。
「又不是叫你拿,你紧张个什麽劲。」顿了一下,「咦,你不出去追太子喔?」亏剑痕还是太子的侍从,太子跑了他还待在这干嘛?
「不用我去。」剑痕努努嘴唇,示意剑理看向那上头空空无也的椅垫。
「少子?」主子跑去找太子?!这是什麽时候的事?他怎麽都没发觉。
「在你把帕子给右护法擦汗时,少子就走了。」少子表面上不说,可是关切太子的态度,却表现的很明显。
「你怎麽没告诉我。」少子的身边怎麽可以少了他。
「你跟去当电灯泡干嘛?」两兄弟有误会当然要讲讲,他去插,坏了好事怎麽办。
「电灯泡?」他又没光头,怎麽当电灯泡。
「反正就不要跟去就对啦,先把这条帕子理掉。」他可不想看到这条充满『老人汗』的帕子。
「丢了算了。」反正他也不想洗,谁知道『老人汗』是臭是香?
「你去丢吧,我休息一下。」数年轮可是很累人的事,眼睛酸涩的很,趁主子们都不在,不补眠一下怎麽行。
「随便你,谁不知你要偷懒。」剑理瞪了剑痕一眼,拎著湿淋淋的帕子,「丢在哪里好呢?」啊,埋在院子里,也没人会瞧见,嘻嘻。
剑理走进院内,开始奋力的挖土,暖暖的阳光照拂著,清风徐来,夹杂剑痕微微的呼声,卷走一室的冷意,但,在另一头的阳光对某人而言,却是刺热的源头…
暗踪走的飞快,黑色的衣摆,随著他的走动,朔朔翻飞,红润的嘴唇抿起,随风骤起的黑发,在在显示出他的怒气。
他就知道魔父偏心,为什麽只指派任务给他,为什麽都没他的份,全魔剑道就他这太子最清f,也最窝囊,他又不是废人,老把他关在魔剑道,他也想出去,出去杀人,出去见见世面,出去完成魔父交待的任务,去感受那种在杀人与被杀中的追逐快感,今天,他的容忍期限就是今天,今天他要告诉魔父,他要被肯定,他要执行任务。
暗踪像风一样扫过魔殿,直驱诛天书房,没有人敢拦下他,大家都知道盛怒中的太子,是极难应付的。
碰的一声,「魔父。」暗踪很不客气的撞门直入。
诛天看著爱子以非常强悍之姿,登堂入室,感到不满,「你不会敲门?」这麽没礼貌,简直藐视本皇。
「魔父,我要出任务。」暗踪简洁的说明来意。
「喔?」这孩子也挺沉不住气的,才派白衣出任务而已,他就跃跃欲试,想出去见世面?
「白衣已经去过一,这应该换我。」暗踪努力的想说服诛天,必竟他不想让白衣独占鳌头,他也想证实自己的能力。
「不行,这的任务还是由白衣执行。」杀魔魁太危险,而且暗踪伤势还未痊愈,他不能答应。
「我就知道你偏心。」暗踪大吼,气红了双眼,他就知道他偏爱白衣,连这种小事也不应允他。
「你伤势未愈,不宜太过使力。」这孩子怎麽说他是偏心,谁不知他是他的心头肉。
「我早就好了。」暗踪怕诛天不信,连忙把伤布解开。
「不用解开,下,下一定是你。」诛天见暗踪的动作,急忙喝止。
「真的?」就怕这老头耍了他,害他白高兴一场。
「君无戏言。」诛天暗叹一口气,不知道暗踪怎麽这麽难搞,硬拗也要拗到。
「是谁?」任务是谁当然要问清楚。
「龙王。」随便说一个人名,当然实力一定要在暗踪之下,他可不想他的爱子有什麽任何的闪失。
「好,我会记住。」希望老头不会骗他,不然他就把魔剑道搞的鸡飞狗跳。「我先走。」同样的来无影去无踪,暗踪达成目的之後,马上离开书房,让诛天再开口一的机会都没有。
不是魔父不关心你,是你没有机会让我关心啊,连让我对你讲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你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你那晚身体不适,我也在窗外伫候了将近一夜啊,真是…令人挂心又头疼的孩子,什麽时候你才可以像你的兄长一样,冷静沉稳?诛天淡笑,双眼定在暗踪离去的方向,久久不离。
西漠,万里无云,炙热的焚风,吹起尘沙,在空中旋流几圈之後,忽地消散,只留下烫热的温度,和一片凄茫的荒凉。
今天,是白衣出任务的日子,其实从那天在回途的路上遇到白衣开始,他就没跟他说过话,这几天都是他做他的事,互不相干,也许是自己脾气硬,要等到自己任务完成,证实过自己的实力之後,他才愿意跟他说话,也才有那个资格跟他说话。
「剑痕,我们出去。」暗踪觉得留在太子殿太无趣,便提议出去逛逛。
「太子,你想要去哪里?」太子和少子两人最近都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没谈好,两人从回来都没说过半句话,不过太子的心情却显得特别好。
「去市集。」好久没去那种热闹的地方,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不用跟少子说吗?」少子和剑理才刚出去会见宫擎尧而已,太子就想溜,等下少子回来怪罪,不就惨了。
「本太子要到哪,还需要跟别人报备吗?」虽然之前白衣有三令五申的说叫他不可随意走动,不过他都好了大半,趁他不在,不去活动活动筋骨怎麽行?
「喔,属下遵命。」剑痕摸摸鼻子,也只能自认倒楣。
到了市集,暗踪显得特别新奇,拉著剑痕,东逛一摊西逛一摊,剑痕被他拉来拉去,拉得头昏眼。
「啊…太子…」剑痕一声惊叫,又被太子拉到另一摊去,天啊,太子的蛮力真不是盖的,那股兴冲冲的手劲,差点让他的手脱臼,不过他现在已经有点适应,太子的突然『攻击』。
「嘘…叫你不要叫我太子,叫少爷。」真好玩,这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可真多,逛都逛不完。
「是。」剑痕很哀怨的认命,太子大人啊,现在『日头赤炎炎』,亏他还这麽有兴致,最令人讶异的是,他竟然穿著黑衣逛街,不想引人侧目才怪。
「剑痕,你看!」暗踪再度扯离剑痕,来到另一个摊位。
「客倌,来看看。」老板肥肥的嘴脸,硬生生的挤出一抹笑。
「这是什麽?」一个盆景里,有一株植物,支干是浅褐色的,但叶子竟然是赤红色。
「这是除障草。」肥肥的老板,用肥肥的嘴唇回答。
「喔?有什麽神奇的地方吗?」暗踪挑眉,表示出浓浓的兴趣。
「当然有,这株草种在家里,可以除业障,保平安,它的薰香和香包也有同样的功能。」肥肥的老板,用肥肥的手指,指著除障草,然後用肥肥的嘴唇回答。
「这麽好用?」剑痕半信半疑的问,虽然他不喜欢肥肥的老板,用他肥肥的嘴唇说话。
「除障草是最近几个月流行的东西,听说是一名农夫发现它有这种功能,效用听说不差,不然今天就算我请客,请你们喝杯茶。」肥肥的老板,很努力的再度挤出不像笑的笑,肿肿的肥肉全嘟在一块,肥肥的手连忙端著两杯除障草制成的茶,放在暗踪和剑痕的手上。
「是不错。」暗踪一饮而尽,茶甘甜香醇,入口时有种冷冽的清香,在口中久久不散。
「嗯…好茶。」剑痕也颇表示赞同。
「那客倌是要…」肥肥的老板眨著厚厚眼皮下的眼珠,盼望的问道。
「茶就不用。」魔剑道多的是好茶,「我对那个比较有兴趣,是用除障草做的吗?」暗踪手指著另外一端。
「香囊?」太子什麽时候对那种东西有兴趣啦?
「对啊,对啊,带在身上可以保平安。」肥肥的老板显得有点热,从鬓角滑下的『油水』,停在他不停蠕动的嘴唇上。
「喔…怎麽卖?」暗踪看中一对鸳鸯的香囊,便拿在手上把玩。
「不贵,不贵,纯手工,只要一两银子。」嘿嘿,看这二位的装扮,不多捞点怎麽行。
废话,这是什麽时代,当然只有手工的东西,还有那肥肥的老板,豆大般的『油水』,在下颚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滴到那绣著山水的香包,「少爷,我可不可以买给剑理?」剑痕眼明手快的将那即将受到『油水』侵袭的香包,护在怀里。
「随你。」暗踪细细抚著那对鸳鸯,这对鸳鸯绣得真好,如果真能把它带在身上,就是带个几百年也不会厌倦,但,不知道送给『他』,『他』会不会带上?
「那少爷你那对鸳鸯是要买给少子吗?」剑痕猜想。
「对啦,对啦,买一对鸳鸯回去,送一只给情人,当作定情之物也不错啦。」老板讲得口沫横飞,其实刚才根本没听见剑痕说什麽,随便听就随便凑,『少子』跟『情人』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多嘴。」他是想送给他,不过被老板说成是送给情人,暗踪开始不自在起来,臊红就这样热辣辣地掩上他的脸庞,「付钱。」像是等不及似的,暗踪拿了那对鸳鸯,转身便走。
「喔。」剑痕表面上平淡无奇,内心却直发[,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太子害臊的模样,香囊什麽样式不好选,竟然选鸳鸯,也难怪老板会误会,「不用找。」一锭银子交到老板手上。
「谢谢,谢谢客倌。」老天,他今天真是赚到了,老板笑得x不拢嘴,『油水』在烈阳的照晒下,更显茂盛。
剑痕压根不想搭理他,不是他出手阔绰,只是他身上没碎银,只得拿一锭银,但是又不想碰到老板的肥手,所以才会说不用找,不过太子也走得太快了吧,「太…呀,不对…少爷,等等我。」
「麻烦。」听到後头那个吵嚷的侍从,暗踪不禁放慢脚步。
「少爷,你也不要走那麽快嘛。」在大太阳下追人是很辛苦的。
「吵死了。」怎麽忽然觉得剑痕的声音异常刺耳,太阳的热力,让他的头脑有些昏沈。
剑痕赶紧闭嘴,抓抓头,随著主子往魔剑道走去,不过一路上主子的反应实在是很怪,买了鸳鸯的香囊,照理说主子应该会很高兴才是,怎麽都默不作声。
暗踪觉得太阳把全部的热力全都照在他身上,体内的温度不断的升高,热气薰得他两眼昏茫,周遭的景致,在他的眼里逐渐涣散。
「太子,你…无恙吧?」剑痕怯怯的问,因为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麽太子的脸色泛起阵阵的潮红,害羞有这麽久的吗?
「很…热…」暗踪的脚步稍稍颠踬了一下。
「很热?是中暑吗?」剑痕吓了一跳,太子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麽说变就变。
「大概…是吧…」暗踪开始喘气,虚浮的脚步,让他有种置身在云端的不确实感。
「那我们赶紧回魔剑道。」剑痕暗叹一口气,回去又要面临少子谴责的眼神,还有更严密的禁足措施,都怪太子大热天的竟然穿黑衣逛街,也难怪会中暑,也好险不是什麽大事,不然他就完了。
「嗯。」暗踪随口应了一声,由剑痕搀扶著快步走回魔剑道。
日正当中,魔剑道之内,『快哉亭』之中,端坐著二位人影,虫声唧唧,鸟鸣的啁啾,回U在亭里,翠绿的的碧树,柔柔的向外伸展,浓密的枝叶替亭里遮掩住不少炎阳。
亭里,一抹红色的身影,衬托著美景,更显得抢眼,手执羽扇,羽扇末端镶著嫩红的宝石,尾端结著串串流苏,随著主人轻摇,有著畅达的轻快。
「今日真是多谢少子赏光。」俊逸的男子,羽扇微摆,露出令人心驰的笑容。
「嗯。」今日与他出来一谈,不过是为了夜潋之事,跟赏不赏光并无丝毫牵连。
「少子急要回去?」看少子心神不宁的模样,必定有要事拌著他。
「没。」他只是想说暗踪不知有没有用午膳,就怕自己一出门,他就忘了照顾自己。
「喔。」跟少子讲话真是给自己一大考验,不多话的少子,实在让他很难接话。
「夜潋之事多谢你的费心。」若不是他,夜潋可能就和那位女子共赴黄泉。
「这是属下该做的。」夜潋和那位女子双双坠落谷底之後,幸好被赶来的援兵救回,即时带回医治,虽然最後他和那位女子都有救回一条命,但他却武功尽废,在他和少子的安排下,偷偷让他们隐遁山林,再也不回魔剑道。
「若不是你即时用你的功\体,镇住夜潋体内的毒气,可能今日他已回天乏术。」那医治的过程,使得他耗损十年的功体,虽然最後有救活他,可是他自己也是体力耗竭。
「耶…若不是少子即时派人送去九转护命丹护住那位姑娘的心脉,才保她万全,不然就算夜潋救活,也许会同她共赴阴司。」宫擎尧笑道。
「嗯。」为了救人,牺牲是必然,但一颗小小的丹丸的恩情,却比不上宫擎尧十年的功体来的珍贵。
「最近太子好吗?」他一直很注意这两个兄弟的动态,少子住进太子殿,更是让人意外,这两人不是素来不和?
「不错。」只是偶尔爱闹别扭。
「我想替少子引见一个人,不知少子是否有兴趣。」话锋一转,宫擎尧笑得云淡风轻。
「喔?是谁?」是什麽特别之人吗?
「在下的…」忽地一声雷响,掩过宫擎尧的话语。
虽然雷鸣让人听不真切,但白衣却听得一清二楚,「喔!」挑高眉毛,显得万分惊讶。
「有兴趣吗?」羽扇轻掩嘴角,淡淡笑开,不相信少子会没兴趣。
「当然。」只是想不到,为何会冒出这个人物来。
「那我们就择日拜候。」宫擎尧拿起酒杯,先乾为敬。
「我会期待。」举起酒杯回敬。
雷鸣再响起,白衣望向天际,「我先告辞。」
明了三阴摧动雷鸣,是要告知少子出任务的时刻已到,「那擎尧便不再强留。」
「嗯。」白衣不再多说,唤来剑理,便起身步回太子殿。
暗踪从市集回到魔剑道之後,便卧睡在床榻上,不让剑痕叫来御医是因为他认为只是中暑,但是这种感觉…
「啊!」暗踪惨叫一声,只见剑痕急忙的跑来。
「太子!你是怎样了?」被刚才凄厉的叫声吓到,太子不是中暑吗?
「我肚…子…」强按著腹部,暗踪的指尖泛著死白。
「很痛吗?」惨了,他们才刚回魔剑道,太子想说休息一下就好,所以自己并没请御医来,方才才想说打一盆水,让太子擦拭,谁知放下水盆没多久,就听见主子的叫声。
暗踪没有应声,只是紧咬著嘴唇,疼痛让他流下阵阵的冷汗,开始时他只觉得热,但是现在腹部却像是火在烧一般的刺痛,疼得他无法负荷,加上三阴摧动的雷鸣,好像有让剧痛更加肆虐的倾向。
「我…我去请御医…」剑痕顿时慌了,转身便要往门外跑去。
『轰』的一声,青亮的闪电夹杂著庞大的雷声,劈在殿外。
「啊!」暗踪一手捧著胸,另一只手按压著腹部,仰天长啸,接著像是无法控制似的呕出一滩鲜血。
「太子!」
「暗踪!」两道惊愕的声音同时响起,剑痕被吓得当场呆立在那,不知道主子怎麽会这麽严重,白衣则是冲去暗踪面前,搀扶著差点痛到虚软在地的他。
「你怎样了?」见到暗踪痛得煞白的小脸,白衣的心不禁拧成一团。
「痛…」靠著白衣的肩,暗踪猛抽著气,这痛,渐渐摧磨著他的意识。
「传太医。」白衣回首,心急如焚的他,大吼一声,震醒了呆若木鸡的剑痕。
「是…」剑痕突地回神,J起剑理就往门外跑,根本不顾惊呼连连的剑理。
青光闪起,暗踪下意识躲进白衣怀里。
不知为什麽,他就是怕,怕震耳的雷声,怕这青亮的闪电,只要这雷打得愈大,他的痛就愈凶猛,愈无法控制。
「很痛吗?」白衣紧紧抱著在怀的暗踪,希望能多给他一些力量。
「三阴…在摧…快…去…」暗踪突然想起他的任务,便松开双手,推离他。
「不行。」说什麽他都不会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去。
「快去…」这的任务非同小可,若是错过三阴策动的天象异变,他怕他会有危险,暗踪从怀里拿出香囊,塞进白衣的手里。
「这是…?」白衣望著手里的香囊,不解的问。
「不要还我。」看见他犹豫的样子,暗踪恼怒,伸手一抢,不料,腹部一阵紧缩,痛得暗踪猛抽著气。
白衣连忙把香囊放进衣袖,「不要乱动。」揽著他,却见他弓著身躯,心生一计,「等我。」随即抄起壁上的剑,往自己的手腕划去。
暗踪扯住他的手臂,欲栏他,但因白衣动作过大,而摔至床下,「你敢。」美目露出怒火,恶狠狠的警告他,这个笨蛋,他不知道他要出任务吗?这种痛他还不放在眼里,他绝对不允许他在这种非常时期受 到任何伤害。
「你…」白衣无奈,他知自己先天不畏剧毒的体质,所以他的血也具有解毒的功能,他唯恐暗踪中的是毒,所以才想以自己的血试之。
「我…不准…」他在想什麽他很清楚,如果他今天中的不是毒,那他的血不就白费,「听…好…」拉著白衣的袖子,逼他放下手中的剑,过来扶著他。
跟暗踪两眼对恃好一半晌,白衣暗叹口气,低下身来架起他,「我在听。」拨开他汗湿的发,不舍的眼神紧揪著他,他,是他这辈子最放不下心的人,也是穷尽毕生之力想要保护之人,没有怨尤,只有不惜 一切。
突如其来的光芒,再度笼罩太子殿,暗踪瑟缩了一下,他知道等下的雷霆,非他所能负荷,「我…撑…不…住…」紧拢著白衣的衣领,他的胸、腹,都在承受著非人的折磨,狂卷的刺痛,焚烧著他的意志, 暗踪费力的说著,随著唇的颤动,流下一抹怵目惊心的红。
「胡说。」心,陡地漏了一拍,满腔的慌乱,望见了唇畔的W红,那红,寸寸撕毁他的心。
雷霆,以万钧的气势轰然一声,『就要解脱了吗?』暗踪迷离一笑,「呃…啊…」意料之中的痛,奔腾在他的身躯,是这麽的凶悍,是这麽的迅速,快得让他无法再睁眼,无法再一清楚的看著他。
「一定要…回…来…」手,忽地松落,瘫倒在白衣胸前,最後,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任务,还是要他平安归来。
雷霆,依然在殿外嘶吼著,掩盖过他悲恸的哀鸣,一声一声,打在殿外,打在他的心版,逐渐的碎裂、残缺。
暗夜时分,浓浓的雾气笼罩在魔界上空,气流急摧,风云卷动,冷狂的杀气,随著天象的异变,弥漫在四周。
他终究还是放下『他』,到了魔界,除掉『战神』魔魁,是魔父交待他的任务,也是责任,他背负著魔剑道少子的头衔,从来没有说『不』的权力,直至今日,他才了解那种『不得不』去做的事,对他来说 是多麽沉重的负担,放下他,非他所愿,不放下他,对魔父难以交差,是这事件逼出他对人兄,对人子做出的决则?他不知,也不愿去想,他只知他现在平安,还好好活在他的世界里。
『少子,太子无事,只是晕厥过去而已。』御医大喊,可惜唤不清他的神智。
『暗踪,暗踪…』他只是喃喃著念著他的名,紧紧的抱著他不放。
『不想的啊,不想放掉你的手的,这辈子说什麽我都不会放的啊…可是为什麽…你却要放开我…』
『少子,太子需要即时医治,请你放手。』
『我的暗踪…还有救吗?』不想理会任何人,可是这一句话,却劈进他的脑海。
『剑痕,剑理,架开少子。』
『是谁,是谁要分开我们,我不要,我不愿,这辈子我什麽都可以不奢求,但…只请你…只请你…好好活在我的身边。』
『少子,少子,太子无事,太子无事。』
一盆冷水淋下,『少子,你清醒,太子无事。』
『无事?他无事?』终於,他看到他的面前有三条人影,三条?『暗踪?』他在哪?
『太子只是误食除障草,把药逼出来就可以。』御医指向床蹋。
『不是中毒?』
『除障草别名驱魔草,普通人遇到没事,可是太子是魔界中人,误食自然会痛苦不堪,另外此草是药不是毒,只要把药性用内力逼出即可。』
『我来。』
『三阴在摧了,不赶快去魔皇会怀疑。』此事他们并不想让魔皇知情,剑理分析给主子听。
『可是…』他只是想好好照顾他。
『少子…』剑痕覆在白衣的耳上,嘀咕一会儿。
只见白衣信步走向暗踪,『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掌心的热烫抵著暗踪心律的脉动,其实暗踪清楚的已经告知他,他并无离开自己的身边。
白衣的情绪,都浸在方才的回忆里,那种痛心,他已不想再一。
「是谁?」魔魁高亢的声音传到他的耳里。
拔然而立的身影,傲然在雾中,白衣微眯起眼,立即气走全身,由异端神摧动的杀气,狂卷而来,使得诡谲难辨的青绿烟雾,缠绕在白衣的身边,显得更加迷离,右手一摆,剑匣瞬间飞出,手覆上剑匣,异 端剑再度现世,粼粼剑光,透出隐隐的寒气,气流的旋动,冷冽杀伐之声,白衣毫不犹豫,剑端直指战神魔魁。
「想杀我,要看你是否有这份能耐。」魔魁身穿战袍,以掌对剑。
白衣一跃而上,直取魔魁周身大穴,魔魁轻而闪过,白衣锲而不舍,反身再攻,魔魁不畏不惧,双掌直导白衣面门,白衣见状剑锋一转,横扫魔魁眉心,魔魁心一惊,以双掌欲震掉白衣手中之剑,只见白衣 在空中旋了一圈,脱离魔魁双掌的范围,白衣足尖轻点,异端剑在地面拖曳出的剑痕。
「哈哈哈!你果真不容小觑。」生平第一遇上如此的敌手,魔魁不禁开怀畅笑,精神为之一振,也因此更加小心应付。
白衣侧身站立,剑尖冷冷指著地面,思考如何应对之法。
片刻,剑锋再起,魔魁挥掌相迎,两人身影在雾中交错,白衣的剑,快意冷静,魔魁的掌,浑厚有力,掌风剑气,左右轮番,快若迅雷,急如疾雨,交手不出一个时辰,突然『铿锵』一声,双方皆退数十步 ,明了最後分出胜败之时已到。
白衣不动,暗自调纳内息,魔魁亦不动,先前内伤未愈,已经使他渐露疲态。
风动,扬起尘埃,在最後一片残叶落地,那一刹那,两方拔地而起,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宏大的气功,超然的剑法,身影飞窜,招招致命,等到尘埃落定,两方依然稳稳而立,不同的是,魔魁睁大的双眸 。
含怨的眸子,似不相信会死於敌人之手,头顶的致命伤,让他不及吐出,最後的惊愕,但身为战神的那份坚持使他不愿倒下,直立而不屈服。
白衣伫候,确定已完成魔父交待的任务,看著因激烈交战且瞬间死亡僵硬的躯体,轻点头,算是对战神魔魁的最後一份致意,随即,不留恋的收起异端剑,稳稳往来时路走去。
风不寒,寒在人心,急速撤离的雾气,带进清华的月光,照在冰冷的尸体上,依稀可看出,一条未知的江湖血路。
暗踪咕哝一声,转身往温暖的热源偎去,「嗯…」迷蒙的双眼,眨了眨,慵懒的伸伸懒腰。
睡得真饱,好久没睡得这这麽饱,精神好极了,再眨眨眼,发现眼前放大的『胸部』特写,似乎不意外这胸膛的主人的存在,好奇的戳了几下,很结实,很浑厚,真是天生一副好身材,哪像他,这麽扁,这麽瘦,连一点胸肌都没有,有点鄙弃的看看自己的胸前,再看看白衣的胸口,很不客气的摸索。
「还满意吗?」有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暗踪头顶上方。
「满意。」什麽满意而已,简直就是无懈可及。
「羡慕吗?」头顶又冒出声音来。
「羡慕。」怎麽会不羡慕,『哈都哈的要死』,巴不得自己也能有这一副好身材。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一双手,忽地擒住暗踪不规矩的手,「你就是你,没什麽好羡慕的。」白衣有点失笑的盯著似乎很诧异的暗踪,不懂他为什麽会对他的『胸部』有如此浓厚的兴趣,男人,不都一样吗?
暗踪忍住差点尖叫的冲动,醒来了也不说一声,害他跟他废话那麽久,「本太子只是在鉴定你是不是有一副好身材。」坐起身,为了重新拾回太子的尊严,把『羡慕』硬说成『鉴定』。
跟著坐起身,白衣知道他爱面子的程度,不愿在这话题继续打转,「你有没有什麽地方不舒服?」他细细的观察他的脸色。
「没。」他不说他都忘了他那天痛的死去活来的事,说什麽不把这点痛放在眼里,恚对啦,他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没错,但是却把它牢牢记在心底。
「嗯。」眼看他真的没事,他也就放心了,出任务回来之时,望见他还在沉睡,心还是提的半天高,现在,他会同他说话,会爱逞面子,他的心有好浓好浓的满足。
「那你的任务还顺利吗?」无法开口说出的关心,只好换一种方式询问。
「魔魁已死。」简单的一句,就足以说明。
白衣回想著暗踪倒在他怀里的时候,挂念的却是他的安危,那种摧心的感动,再度盈满白衣的眼眸,「暗踪…」强自暗压下酸的哽咽,白衣的嗓音,已呈沙哑。
「咦?」暗踪不知道他刚才做了什麽举动,为什麽他现下会是这一副感动莫名的模样。
白衣的情感凌驾了理智,他瞬地大掌一捞,把毫无防备的暗踪,圈进自己的怀里,「只要一下就好…一下…就好…」他豁出去了,他不管暗踪会觉得他多麽唐突,他只知道他那天吓坏他了,只知道他的眼睛,在他的眼前慢慢阖上,他的手,垂落在他的胸前,他真的以为他用心守护的暗踪,离他远去,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好怕,好怕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从来,他就不是一个执著的人,不会特意去在乎某个人,某件事情,在他的生命里只有剑术、师父、魔父,还有一位凌驾这一切一切的人。
但,不知从何开始,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得的锁著他,心情会随著他的一举一动起起伏伏,整个心里、脑里装的都是他满满的身影。
他不想,不想这麽不像自己,不想去这麽在乎一人,他知道,如果真的在乎了,有一天,他有可能也要学著失去,然而失去这种滋味,他不愿。
可是他那天却真真实实的了解到了,他了解到心好像被狠狠刨出来的感觉,了解到自己最珍爱的人,倒在自己的怀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受,了解到他一声一声的唤他,他却听不见,听不见他声声悲怆,句句泣血,那种即将灭顶的恐慌,他才知道,他有多在乎眼前这个人,在乎到连自己也无法想像的地步。
暗踪不知道白衣怎麽了,圈住他的臂膀紧得令他难受,像是要将自己揉进他体内似的,但他能察觉到他的心绪混乱,气息不定,他不懂,什麽事可以令一向沉稳的皇兄,如此慌乱,暗踪欲推开他的手缩了回来,怯怯地回抱白衣。
哥哥。」白衣的气息令他感到安心,这种贴近彼此的心的悸动,已经好久不曾有过了,看著白衣的白发和自己的黑发缠绕在一块,虽然不甚搭调,但在他眼里却有著不可思议的柔和,不知怎麽的,有种淡淡的雀跃,涌入他的心里,溢上他的眉梢。
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白衣率先放开暗踪,低头视著他,「答应我,不会再有下。」怀里顿时空虚的他,手却不自觉的往暗踪的尖耳摸去。
搞不太清楚状况的暗踪,根本不知道白衣到底要他答应何事,加上他的手抚著自己的尖耳,脑筋瞬间变成浆糊,微微的窘态,飘散在暗踪的双颊,慢慢地往上窜升。
「暗踪?」手里抚著睽违以久的柔软触感,眼里看的却是暗踪益发嫣红的脸庞。
暗踪努力想要提振自己的气焰,可是脑袋里的浆糊,一点都不配合,好像愈来愈稠密,愈来愈让他不能思考。
白衣心升疑窦,又瞥见暗踪一对的『红耳朵』?白衣一惊,马上撤下自己的手,『是我太用力了吗?』白衣心想。
白衣的手一离开暗踪的尖耳,暗踪的脑筋一时之间清明起来。
「我…」惨了,白衣方才要他答应什麽来著?
「我弄痛你了?」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白衣只得猜测道。
「弄痛?」哪里?啊,他说的是他刚刚抱得时候抱得太大力的事吗?「是有点。」他采取比较委婉的说法,其实他的骨头被他锢得都快断了。
「对不起。」他不知道他自己的手劲有那麽大,只是稍稍抚触一下,竟然可以让暗踪的耳朵红成这样,也难怪他会感觉到痛。
「啊…没关系。」老天,这是什麽对话,怪不啦叽的,他还是比较习惯两人吼来吼去的讲话方式,而他现在却跟他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的耳朵会这麽…」白衣吸一口气,阅览万卷书的他,顿时不知道用什麽来形容暗踪的尖耳。
「什麽?耳朵?」搞什麽,原来他们刚才都在鸡同鸭讲,弄痛耳朵?亏他想得出来,他那种力道,连蚂蚁都捏不死,他的耳朵怎麽会痛,只是…他也太呆了吧,他脸皮这麽薄,难道他看不出来他耳朵为什麽会红?
「耳朵什麽?」白衣看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是自己误会了什麽事吗?
暗踪骚骚头,「没,我说我不介意。」再跟他讲下去他会疯掉,就算解释给他听,他也不一定听得懂,况且这是面子问题,谁会坦白的跟别人说,脸红会红到耳朵上去啊!
「你还没答应我。」白衣很坚持要听到他的回答。
「答应什麽?」暗踪硬生生忍下翻白眼的冲动,他讲话一定这麽无厘头吗?谁知道他在问什麽?
白衣有点哭笑不得,他难道刚才都没听到他说什麽?「不会再有下。」期待这句话能换起他的记忆。
「下?」唉唷,他为什麽都不把话一说完?
「下不准再这样吓我。」白衣很慎重的对他说。
「喔。」原来是说这件事,他一定答应的嘛,那种痛,他死都不会想再一,他还真无聊,连这种小事都还要他的保证,不过他还不知道他真的会吓到他,暗踪偷偷觑了他一眼,看在他替他担心的份上,本太子就大发慈悲安慰他一下,「我真的没事了。」拍拍他的肩,没想太多的跳下床去,「我好饿。」
「剑理,送早膳。」白衣看著暗踪赶紧坐到饭桌旁,一副饿扁、等不及要吃的模样,不禁莞尔。
只听见剑理、剑痕,应了一声後,便匆忙的去张罗。
白衣著装完,顺手拿了件外褂,走近暗踪身旁,「天冷。」语毕,外褂就很自然的披到他身上去。
暗踪僵了一会,「嗯。」瞥见外头,W阳高照,鬼才相信会冷,不过他也不忍拒绝他的好意,稍微拢拢外褂,算是给他交待,「我…那天怎麽会痛成那样?」开口询问他最疑惑的问题。
「你只是误食驱魔草。」眼神微微一敛,随即落坐,与暗踪相对。
「驱魔草?」他只有喝到除障草所熬煮的茶啊!
「驱魔草又名除障草。」马上点破他的疑虑。
「那又怎样?」暗踪不解。
「平常人食用驱魔草,不仅没事,听说还可以除业障,保平安,更甚者,还有驱邪的作用,但魔界之人误食,却又极大的反效用,除了要受似火焚身的痛苦外,还有可能因此丧命。」白衣转述之後他向御医查问得到的回答。
「所以只有我有事,剑痕反倒没事。」难怪他那天一直觉得腹部和胸口像火一样灼热,原来是喝了茶和香囊的关系。
咦?香囊?瞥了一眼白衣的腰际,发现他把香囊系在上头,心中一悦,又摸了摸胸口,暗踪呼一口气。
好险还在,他还真怕剑痕告诉白衣,然後把它给丢了,但是奇怪的是,如果照白衣所说的,那他带著驱魔草制成的香囊,怎麽会没事?
暗踪略带疑心的望向白衣,却发现散在他胸前的白发少了一截,「你的头发…怎麽少了一截?」
「被魔魁的掌气扫到的。」白衣不经意的看往别,一脸淡然,蛮不在乎。
「喔。」不过他还是觉得怪,因为被掌气扫到,应该被削掉一大截才对,正想再问的时候,思续突然被打断。
「下要出去的时候记得要先跟我说一声。」他可不想见到他被抬回来的样子。
「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出去还要通报他,上只是一个意外,他又不是大夫,所以他不知道除障草是驱魔草是很正常的啊。
「我知道,你已经说过很多了。」他每天都要说一,他才会甘心。
「那出门为什麽还要跟你说?」他有种感觉,不说话的白衣像爸爸,说起话来的白衣像妈妈,为什麽呢?因为一个很严肃,一个很罗嗦,不过相同的地方是,都一样爱管他。
「我只是想要了解你要去的地方而已,并没有什麽特别的意思。」他想要知道的是他要去什麽地方,以一种纯粹关切的角度,跟是不是小孩子没什麽关系。
「那好,你以後出门也要跟我说。」他想要要求别人,那他自己也要做得到。
「可以。」白衣很快的答允。
「我明日要出门。」他要去完成他的梦想。
「去哪?」这小子不知道又再打什麽鬼主意。
「杀龙王。」惊讶吧?!他是堂堂的太子,说什麽都不可以让白衣独占鳌头。
「魔父交待你的任务?」什麽时候的事?他怎麽都不知道,难道,是那天暗踪气冲冲去找魔父…
「呃…嗯…」应该算是他硬拗到的,不过一样都是出任务嘛,对他来说都没什麽差别。
「如果你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的话,我会期待。」龙王,实力在暗踪之下,暗踪对付他,游刃有馀。
「那你就拭目以待。」这一,他要全魔剑道之人,刮目相看。
「太子终於清醒了。」害他那天差点没吓掉半条命,端完主子早膳的剑痕软绵绵的趴在桌上。
「还说,我看少子那麽担心,害我也跟著难受。」剑理回想少子那天的神情,简直像三魂七魄都飞了一样。
「我也不知道那杯茶会使得太子那麽痛苦。」少子真是个大好人,连怪都没怪他,让他到现在都还很内疚,不过说真的,谁会知道那杯茶和香囊暗藏玄机。
「算了,反正现在太子无事,两个兄弟和好如初就好。」还有魔皇并不知情,让他们这些下属,都松了一口气,因为魔皇日理万机,一、二日没见到太子,其实都还算正常,只要魔皇没传唤,他们口风又守 得紧,魔皇当然不会起疑。
「说的也是,对了,我给你的香囊呢?」说到香囊,他都还没看到剑理把他系上。
「还在啊。」问这个干嘛?剑理跟著坐下。
「为什麽不系上?」难不成是嫌弃他送给他的东西?
「怪别扭的,我不习惯。」他知道剑痕对他好,但他朴素惯了,不喜欢别一些绿绿的东西在上头。
「可是太子送少子的香囊,少子都有系在腰际。」而且还是绣鸳鸯的,少子都不怕丢脸了,剑理怕什麽。
真烦,剑理真想给他一拳爆栗,「我又没说我没带上。」剑痕追根究底这点就跟太子学得最像。
「带在哪?」剑理最会唬弄他,他才不相信他真的有系上,剑痕倒杯水,一口饮下。
「这里啦。」剑理很不情愿的从领口把香囊掏出来。
「噗…哈哈哈…」剑痕很不客气的的把茶水喷出,淋的剑理一脸湿,接著拍著桌子大笑出声。
「死剑痕,没笑过是吧。」脏死了,竟然喷得他整脸都是,还有笑成那副德性,像白痴一样,剑理赶紧拿起帕子擦拭。
「你…你怎麽把它带在那?」哈哈哈,竟然有人把香囊挂在颈子上,岂只是怪,简直怪到最高点。
「我高兴不行喔。」神经病,管那多干嘛,他要带在哪是他的事,早知道他就不拿出来给他看,剑理狠狠一瞪,瞪得剑痕笑意全失。
「好…好,我不笑…」他再笑下去,改天怎麽被他整死的都不知道。
剑理擦完,将帕子丢在一旁,「我问你,你那天到底在少子耳边说什麽?不然少子怎麽会放下太子去出任务?」
剑痕用手撑著下颚,晃了晃头,「我只是跟少子说,太子买了一对的鸳鸯香囊,其中之一是太子自己要留起来,另外一个是要送给少子,目的是要保少子平安。」剑痕只是直觉这些话,少子听了之後,可能 就会遵照魔皇指示,决杀『战神』魔魁,所以并没有多想,就全盘托出,可没想到还真的有效。
「就这样?」就这麽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服少子?!「所以说那天我们帮太子逼出药性之时,却找不到香囊,那就可能是少子拿走罗?」
「大概吧。」因为少子听完他说的话之後,便走向太子,可能就是少子将手覆在太子胸口的时候,顺便拿走的。
剑痕一说完,白衣和暗踪便从内室走出,剑理、剑痕见状,马上起身,「太子,少子。」
「去收拾收拾,我和少子去练剑。」暗踪心情愉悦的拿起夜叉剑,准备要将这将近一个月没练习的份给补回来。
「练剑?」剑理和剑痕同时望向暗踪的右手,却发现手上的绷带,却不知在何时被解下了。
「可以吗?」白衣抄起异端剑,虽然暗踪复原得很快,但他还是有点担忧他的手。
「当然。」好不容易等到绷带解开的一天,说什麽他也要去练练,更何况他明日还要去会会龙王,不趁这个时候多练习,更待何时,「走。」剑眉一挑,扛著剑与白衣大步离去。
练剑?剑理和剑痕都有同样的疑问,太子和少子有多久没在一起练剑啦?久到几乎不可考的地步了吧,但是今天竟然说要一起练剑?!
会不会有什麽阴谋?剑理和剑痕的视线在空中交会,霹雳啪啦的瞬间燃起火,『罪无可赦』的念头在两人的脑海盘旋,几乎有在同一个时间,两个护主心切的人,冲向大门,却在卡在门里,谁也不肯相让 。
「我先。」剑理努力地想把剑痕往後扯。
「我先。」剑痕拨开剑理的手,就要向前冲。
剑理眼看剑痕就要抢先,使出旋流腿法,击破一扇雕门,扬长而去。
真是…「哇,破了。」他怎麽那麽倒楣,一个月之内,门破了两,报帐很麻烦的,反正都要修,不如一修得彻底,剑痕一气,顺『脚』再把另一扇门踹破泄忿。
「惨了。」被剑理捷足先登,「太子,剑痕来救你罗。」也不管早膳有没有收拾,两人一前一後,跑去捍卫自己的主子。
旷野之中,剑舞旋飞,式式连环,暗踪狂野的魔流剑,对上白衣冷静快意的风之痕,剑招对剑招,极端对极端,急速的身影,光与影的交错,形成动与静的对比。
「呀…」暗踪拖著夜叉剑,在地上留下钜的剑痕。
猛然,大吼一声,「剑,魔流。」暗踪J起厚重的夜叉剑,直指白衣,只见狷戾的剑气奔向白衣。
白衣在剑气发出之时,同时瞬动,异端剑也挥出宏大的剑气,与夜叉剑相抗衡,剑气激烈交闪後,暗踪率先攻取,白衣提剑相迎,快、狠、准,三式连环,步步进逼暗踪。
暗踪不畏不惧,执起剑,直劈白衣的面门,白衣向後一跃,眼见暗踪手握夜叉剑虽显迟滞,却是慢中有快,然而当他挥剑之时,身躯有极大的空隙,但他也防守得宜,让他一时之间,找不出破绽。
望见白衣向後跃去,暗踪紧追不舍,夜叉剑像漩涡一样卷上了异端剑,两剑再度交锋,缠斗不休,霸气十足的魔流剑,让风流的卷动达到极致,『铿』的一声,白衣的手被震得一麻,夜叉剑就这样直挺挺的插入白衣身後的树干,然後树木就这样硬生生的倒下。
突然两声尖叫此起彼落。
「哇…」会压到他,会压到他,剑痕抱著头到乱窜。
「哇…」树竟然就这样倒下来,不被压死才怪,剑理用力蠕动的爬出来。
「谁?」
「谁?」暗踪和白衣望向那两条人影,同声道。
「太子是我,剑痕。」
「少子是我,剑理。」
「鬼鬼祟祟的在干什麽?」暗踪将夜叉剑从树身拔起,看著两个侍从低著头,一脸小媳妇样。
「我们只是经过这里,顺便看看少子和太子练剑。」剑痕说什麽也不愿承认,自己是来这监视少子是否对太子不利。
「是啦,是啦。」哼哼,还好少子连半根毛都没少,不然…不然…他也不能对太子怎样呀!
「看完了就可以走了。」谁会相信这两个人躲在树後面,只是纯粹要看他们练剑,暗踪心想。
「先下去休息,不用服侍我们。」白衣对著剑理说道。
「喔。」剑理摸摸鼻头,既然少子都开口赶人了,那他也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
「那我们先退下。」剑痕跟著剑理微微揖身,先走一步。
「无聊。」暗踪觉得他们坏了他今日练剑的兴致。
白衣不答腔,静静的靠坐在另一棵树下。
暗踪也随著坐在他身旁,「不过活动活动筋骨,还挺舒畅的。」说著说著,就躺卧在草地上。
「你没退步。」他看过暗踪练剑,但他已将近一个月没碰过剑,如今使起剑来,一点都不生疏。
「喔…你又知道了?」他许久没同他练剑,怎麽会知道他没退步。
「只是直觉。」他没打算将他偷偷看他练剑的事说出来,而且风之痕剑法和魔流剑法都是师尊授给他们的,虽然练的剑法不同,但是对对方的实力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怼」直觉哪会准,啊,「对了,我问你,那天宫擎尧找你做什麽?」暗踪问出困惑他已久的事情。
「他只是跟我说,夜潋带著那位女子一起走了。」去山退隐,再也不问世事。
「那名女子有救活?」五脏六腑受创剧,怎麽可能救活?除非…
「我拿九转护命丹让她服下。」它是药丹之中的圣品,救活她,不是难事。
「你…竟然拿九转护命丹给她!」那麽好的药丹,他就这麽轻易送人。
「没有她,夜潋不可能会活。」他能体会夜潋的感受,如果今天换作是他,他也会这麽做。
对啊,是什麽样的情,能让夜潋陪那位女子,一同跳崖?「那夜潋是怎麽救活的?」
「是擎尧用十年的功力,镇住夜潋的毒气。」所以比起他的药丹,擎尧才是真正费尽心力之人。
「十年?!」这样的恩情,夜潋还的起吗?「那这一切都是你们安排的?」不然他们怎麽可能这麽轻易逃出。
「嗯。」确实是他和宫擎尧安排的,他知道夜潋的心,已不在魔剑道,他的心只有那名女子。
「你不怕我去跟魔父说?」他就这麽信任他?
「我相信你。」相信他,是不用理由的。
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他不知道他自己心中一阵悸动,代表的是什麽,「我…我不会说,只是虹姨…」夜潋是虹姨的儿子,这样不辞而别好吗?
「不这样的话,夜潋是走不成的。」与虹姨的亲情,和魔剑道栽培的恩情,会使夜潋背负著莫大的压力,既然他已经选择那名女子,那就要走的决绝,断的彻底。
「一起留下来,不是更好吗?」这样虹姨也不会伤心,夜潋也可以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那不同。」
「有什麽不同?」暗踪不解。
「魔剑道对夜潋来说是一个包袱,充满杀戮的生活不适合他,也不会适合那女子。」白衣抬头,看著天际,「与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就要生活的无忧无虑,不是吗?」
说得他好像很懂似的,「你有喜欢的人吗?」暗踪试探的问。
白衣抬起眉,不知道他对他的感情生活有兴趣,「擎尧要替我引见一个人。」跳过他的问题,盼望这个话题能扯离他的注意力。
「谁?」引见?!听起来挺特别的。
白衣覆在他的耳边小小声的说。
「不会吧!」什麽时候的事,他怎麽都不知道?
「我也很讶异。」擎尧这人可真是保密到家了,连这种事都可以瞒得这麽好。
「我也想见见。」他虽然一点都不八卦,但是对某些事情还是有好奇心的。
「有机会的。」以後多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时。
「嗯…」随口应一声,「这草地真硬。」躺起来一点都不舒服,暗踪把手放在头後。
「那就过来。」白衣把脚伸直,拍拍自己的大腿。
「呃…」他没看错吧,白衣是要他躺在他腿上?!
「你不是嫌草地硬?」所以他才好心,贡献出他的大腿。
「可以吗?」暗踪仰著头,带著疑惑的星眸,望著他。
「当然。」他们是兄弟,有什麽可以不可以的,当然,他们永远也只能是兄弟…白衣眼神一暗。
闻言,暗踪马上撑起身,将头靠白衣腿上,再仰起头,冲著白衣一笑。
白衣摒著呼吸,他有多久没看见暗踪笑过了,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你…」同样的,白衣也回他一记浅笑。
「呵…」淡淡的笑意,噙在暗踪嘴角,他伸手抚著白衣的脸,享受著这难得的静谧时刻。
「睡吧,我在这陪你。」就这样陪著你,如果可以像夜潋一样,与自己所爱的人,长伴到白头,该有多好,但,看著自己所爱的人,未来的魔剑道之主,名义上的兄弟,这种不见容世俗的情,不可能有结果,也不会有结果。
「嗯…」不要再丢下他,暗踪阖上眼,醉在白衣的温柔里。
两人情愫就像水纹的涟漪愈扩愈大,将自己的灵魂潜进对方心版,沉入底,捞不起,也回不了头了。
乌云蔽月,狂风骤起,滂沱的雨势,正是夜叉鬼出巡的时刻,夜叉鬼一哭一笑,鬼影穿梭,随著暗踪阴沈狂狷的魔气,和森冷的夜叉剑,一步一步走向他们的目标。
「呀…」一看到龙王,凌厉的剑招,瞬间破空而来。
「是你杀了魔魁?」龙王提刀一挡,高声问。
「罗嗦。」暗踪拖著夜叉剑,奔向龙王,「剑,魔流。」一出手就是魔流剑招。
龙王旋身,避开魔流剑招,同时刀式应声而出,快如迅雷,急如闪电,火速的攻向黑衣剑少,暗踪凌空翻身,闪过刀式,腾空举起夜叉剑,欲刺杀龙王,龙王挥刀挡住暗踪的攻势。
「喝!」龙王怒火横生,「你,该死。」变脸的龙王,杀气腾腾,挥刀更加残猛。
倾盆的大雨,淋得暗踪一身湿,啸声连连的风,吹得暗踪衣袖飒飒翻飞,绿眸的波光,盯著同样泛著碧绿的夜叉剑,剑指著地,雨珠一滴一滴的凝在剑尖,耸然的杀气,蓄势待发。
「剑,泣雨。」暴突的剑气,灭掉所有龙王挥来的刀式,等到剑气突破龙王的攻势之时,暗踪顺势旋到龙王身後,举剑刺向龙王的胸前。
鬼舞停,生命也停「啊…」龙王还来不及回头,胸前已是一阵冰冷。
「痛快!」拔出夜叉剑,看著龙王颤抖的身躯,缓缓跪倒在地。
「魂……魂…」气若游丝的龙王,心心念念犹是最爱之人,「等…我…」龙王展开最後一抹笑靥,阖眼之时,就是与爱人聚首之刻,滑落在地的刀柄,和著雨水,为了主人生命的逝去,悄然叹息。
暗踪冷眼旁观龙王,是疑惑,也是不解,濒死之人,应该是满腹不甘,为何…为何…他能如此坦然接受死亡的来临,是…因为他口中喊的那个人吗?让他至死之前都能如此牵挂之人,应该…是死了吧,不然他怎麽可能笑得如此…开怀,让人感觉他其实已经渴望死亡…很久…很久了…
暗踪心一紧,这是生死相许的感情吗?在他有生之年当中,他能体会到吗?就算有,那…会是谁呢?
陡然浮在暗踪脑海的竟然是…白衣,暗踪退了一步,「怎麽可能?」
他在想什麽?他是他的皇兄,他虽然关心他、照顾他,但是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啊,而且他又是魔剑道的太子,传宗接代是必然,他相信白衣也是这样想,可是…他总觉得有什麽地方不一样,暗踪蹙著眉,思忖道。
夜叉鬼看著主人愣愣的看著龙王尸体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就趋向前去。
暗踪察觉夜叉鬼发现自己的异样,「我没事,走吧。」袍袖一拂,率先走离。
暴雨夹狂风,幽灵影未动,闻者自丧胆,鬼神剑下亡。
白衣端坐在太子殿椅上,静静等待暗踪的归来,暗踪从昨夜亥时,就由魔剑道出发,半路拦杀龙王,但是现在已经卯时,还不见他回来。
白衣心中忐忑,眼睛常若有似无的往门口瞧,手中的书页从半个时辰前,就不曾再翻动过。
剑理有点无奈的看著自己的主人,少子从昨晚太子出魔剑道之後就一直坐在椅上等他,连休憩一下也不肯,掌上的书,到现在连看十页都不到,平均看一页就怔忡个一个时辰,翻一页至少要往门外看个十数,明明就很担忧太子,根本无心看书,还想强装冷静,就像现在…
「少子…我…」未完的话语被主子的动作打断。
白衣左手捧书,右手十分优雅的执起瓷杯,以杯就口,慢慢的轻啜著茶。
「少子…你?!」剑理眼看少子拿起瓷杯喝茶,还『吞』下去?!
「嗯?」他喝茶有什麽不对吗?
「少子…这…杯里没茶了,剑理是想替你斟茶。」少子也未免太不专心了吧,喝茶时竟然连瓷杯没茶都不知道,难不成少子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刚吞下去的是空气?
「喔?」一抹微微的窘色,从白衣脸上蔓延开来,如果剑理不说他还真的不知道他刚喝的瓷杯里根本就没水,还亏他喝完还吞下去。
「噗哧!」剑痕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一向以冷静为原则的少子,也会发呆到如此程度。
「剑痕!」剑理老大不爽的叫剑痕名字,他也不想想,少子是为谁担心,还敢笑出来,他都没笑了,他笑什麽!
「好…好…」不笑就是了,那麽凶干嘛,他也只不过偷偷笑了一下,不过幸好少子没怪罪,容忍他们这样放肆。
「那…再替我斟一杯吧。」白衣淡笑,吩咐剑理再替他斟一杯茶来,其实也不能怪剑痕,会为了暗踪分心到至此的地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是。」剑理瞪了一眼剑痕,快速地步出房门。
「少子,方才…我…」虽然不是自己的主子,但刚才笑出声来,实在是自己的不对,剑痕小小声的想要道歉。
「无妨。」他不会这等小事怪罪他人,白衣抬眼习惯性又望了望门口。
只见剑理捧著还未沏好茶的瓷杯,又急忙的冲入,「少子,太子归来了。」一开口就是主子等待的好消息。
「真的?」谢天谢地,终於把他的主子给盼回来了,剑痕击掌,高兴的大声道。
「他现在在哪?」阖上书,白衣迫不及待的直起身。
「在魔皇书房。」他也是在要沏茶的途中听到守卫的兵士说的,所以才马上回来通知主子。
「嗯。」暗踪此行必定是成功无疑,但就不知是否有受伤?白衣决定先去诛天书房观望情形如何。
白影迅速的离去,「我就知道。」剑理嘟嚷著,他就知道主子一听到太子回来,一定是魂都飞到那儿去了,事实证明他想得一点都没错。
「啊,太子回来一定很累,我先去准备洗澡水,让太子放松放松。」剑痕说著说著就要去准备,「也不对,太子饿了怎麽办?」惨了,是要先准备洗澡水还是酒菜?
「你去准备洗澡水,我去准备酒菜。」这样不管太子要先洗澡还是用膳都行,剑理好心的提议。
「好,那你要快快准备喔。」剑痕就怕饿到自己的主子,嘱咐完剑理,剑痕马不停蹄的去准备他的洗澡水。
「知道啦。」这种事还不用他提醒,『唉』,太子现在在每个人心中的地位,急遽窜升,连主子都一反常态,那麽明显的关切太子。
「唉…」,剑理又再叹气,魔剑道仆人明训第二条之主人永远是对的,再加上第十条之主人喜欢的东西就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既然少子那麽喜欢太子,那他为了太子做一点事,也是应该的…应该的…应…该…的…
白衣形色匆匆的赶往诛天的书房,突然脚步一顿,不禁为自己的莽鲁行为感到失笑。
他就这麽走进魔父的书房,不让人觉得怪异吗?他应该在太子殿静候暗踪回来的,谁知一高兴,便无法压抑自己的心情,就这样到了魔父的书房外,但是既然已来到书房外,不如就在此观望一阵,好听听魔父对暗踪的评议如何,白衣悄悄的从窗外看著。
「很好,很好,你果然没有辜负本皇的期望。」诛天坐在椅上,大声笑道。
「我说过我会证明我自己的实力。」暗踪桀骜不驯的站在书房中央,他说过他要证明他的实力绝不会在白衣之下,现在他不再是魔剑道表面上的太子。
「本皇近日会对天策真龙采取行动,到时将会派你以及你皇兄为先锋。」统一中原是他毕生的梦想,他只会达成,不会失败。
「喔?」暗踪听了不禁喜上眉梢,这表示他将再大展身手。
「三日後断魂峡,天策真龙与正道人士将有一场大战,我们只要等到他们战到气空力尽,然後趁其不备,一举倾灭中原。」无论是谁战胜,但最後坐收渔翁之利的却是魔剑道。
白衣听後微蹙双眉,这不就表示魔剑道将发动战争?只怕到时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偷听并不是他的作风,他知道暗踪无事之後,白衣转身欲走,却遇到同在廊下的右护法。
「少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右护法微微揖身。
白衣不语,点头,率先走离。
与书房有一定的距离之後,白衣停步。
「何事?」有什麽事需要如此掩人耳目?
「少子一定是为了关心太子而来吧!」没有怀疑,只有肯定的语气。
被猜中心事的白衣挑眉,不答腔的淡淡扫了右护法一眼。
「少子和太子本是兄弟,相互关爱,自是应当,但是…」右护法一顿,「少子没有忘却魔皇说过的话吧?」
白衣闻语的瞬间,几不可察的一震,双手紧拧。
他怎麽可能会忘,如果会忘,他今日就不会如此痛苦,如果会忘,他就不需要时时刻刻警告自己,这份兄弟之情,以及不该发生的情愫,都应该悄悄的藏在自己心里。
「少子没忘吗?」右护法很尽责的再说一。
「魔父叫你来的?」白衣不答反问。
「属下只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右护法知道有些话说不得,只要双方心照不宣即可。
「我没忘,你可以退下了。」简单的谈话,却迅速弄乱白衣的心。
「是。」眼见他要的结果已经达到,右护法马上退至一边,快步走离。
另一方面,剑理端著酒菜,特地绕道从御膳房走来,为的就是看看少子去魔皇书房的情形如何,结果却发现少子不仅没有进入书房,而且还和右护法窃窃私语之後,站在书房外发呆。
「少子?」虽然说他偷看是不对的,但是看了少子那股不对劲的样子,剑理还是决定走上前去询问。
「嗯?」没看向剑理,白衣的眼神始终凝视著书房窗内那一抹黑色的身影。
「少子不进入书房?」少子不是说要进去吗?怎麽迳站在外头?还是右护法对少子说了什麽?剑理有满腹的疑问。
「剑理…」白衣收回心神,头缓缓的转向剑理,「把酒菜端回去,收拾一下,我们搬回少子殿。」望著剑理端的酒菜,白衣知道那是给暗踪接风洗尘的,但,很可惜,他无法陪著他。
虽然他听见少子要搬回少子殿是很高兴没错,因为少子不用和太子挤著睡,他也不用跟剑痕一起睡,弄得少子殿像是废墟一样,都没人在,不过根据他跟了少子这麽多年的直觉,少子一定有什麽事,不然怎麽会无缘无故说要搬回少子殿,况且刚刚少子都还好好的啊。
「少子,是右护法…」未完的话语被打断。
「我没事,你先回去。」一个月,对他来说,已经足够,白衣闭起眼,转身,表示不愿多谈。
看著主子背影,脑里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为了那件事?!』剑理黑眸一睁,酒菜差点拿不稳。
如果真的是为了那件事,他,无法帮忙,只能给主子最大的支持,自从有一少子酒後失态後,他才拼拼凑凑知道那件事的始末,他不懂,感情至的兄弟,竟然会为了那个原因,失和至今,他明了主子的无奈,也替主子的强忍压抑,感到不舍。
「那…剑理先告退。」剑理捧著酒菜,颇为担忧回眸数,再慢慢的踱步离开。
在剑理走後没多久,白衣再度回身,的再往窗内看一眼,由窗内的情形,知悉诛天与暗踪的谈话已接近尾声,不想与他碰面,便举步走离。
却在半途时,「唔?」一条绢帕扑面而来,他想也不想的用手指将它拈起,绢帕的淡雅香气直袭鼻间,引人入醉,透人心脾。
白衣眼里搜寻著这绢帕的主人,只见廊下外的亭里,有一名绝世佳人,一袭淡蓝的绢衣,一头乌丝并未刻意的疏拢,只是微微的盘起,没什麽特别的发饰,但,最叫人吸引目光的是她额前晶莹冰清的水滴坠饰,剔透且雪润,随著她的举动轻晃,惑动人心,出落凡尘,已非可比拟,只可惜…,女子的一个动作中断了白衣的思绪。
「啊!」忙著找寻绢帕的女子,没注意到後头的池子,一脚踩空,就要跌落池里,突然出现的白色身影忙不迭的接住了她。
「你没事吧?」看著她抚著心口,大口大口的吸著气,「冒犯了。」白衣不禁反手为她由背後运气至胸口。
意视到自己被人救起,「我没事,谢谢。」女子柔滑的嗓音,淡淡的拂过寂静,嘴儿慢慢的抿出微笑的幅度。
「我送你到亭里歇著。」收起掌势,白衣怕她眼不能视物,会有危险。
「谢谢。」听他并无恶意,便轻点臻首答应。
正当白衣的手,擦过她的指尖,搀著她的手臂时,女子的眉心不舒反拢,额头沁出薄薄的冷汗。
「你…?」白衣察觉到她的异状。
「我没事。」女子急忙道。
扶她做落坐之後,「你在此等人?」她应该不可能自己来到魔剑道,那必定是有人引路。
「嗯,他说他要去魔皇的书房,一会儿就回来,叫我在这儿等他,是我自己不小心,害帕子飞了,才出亭里去捡帕子。」女子有点难为情的表示。
魔父的书房?那儿不是只有魔父、暗踪,还有宫擎尧,难道她是…「你是宫夫人?」这下不用擎尧引见,他就已经见到。
「啊,少子怎麽知道我?」她记得她什麽都没说啊。
「宫夫人也知道我?」这就奇了,她目不能视,怎麽会知道他是谁?
「擎尧没同你说我会命理之术?」她虽然不能视物,不过有些天赋的能力,是不会消除的。
「这倒没有。」她知晓他是谁,这跟命理有关吗?
「我是用手来探知一个人的命运。」她只要碰触到任何一个人的手,就可以知道这个人的未来。
「喔?那是方才我扶你之时…」她,实在是拥有很不可思议的力量。
「嗯,我并非有意,少子会见怪吗?」
「不会。」既然她是无意的,他也就不会多说什麽,「那宫夫人还有看出什麽吗?」
「我只有看出些微。」一小段路,并不能看出整体的运势,但是这一点,就可以改变他的一生。
「请说。」他虽然不相信命运,但好奇的是一定有的。
「少子有一份最钟爱的情。」对人或是对物,她也不需要点破,「可是只有一种方法,你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哪一种?」她所指的是…暗踪?
「请少子务必牢记。」方法很简单,也很困难。
「嗯?」
「等!」
暗踪火气腾腾的一路从诛天书房横扫回来,一进门,根本不理眉开眼笑的剑痕,连桌上的酒菜,看都不看一眼,就迳自入内室,弄得剑痕一头雾水。
什麽嘛,本来今日心情极好的他,在书房与魔父谈过之後,步出门外,才走没几步路,竟然撞见白衣抱著一名女子,抱著她也就算了,还搀著她走到亭里,那麽好心干啥,她又不是没手没脚没眼睛(她是没眼睛),一股无名火就这样飙升到最高点,最过份的是他还跟她有说有笑的,恚平常那麽少话的人,看到美的姑娘,就什麽原则都没了,真是丢他们男人的脸。
暗踪愈想愈生气,紧咬著下唇,趴在床上猛著绵被,到剑痕以为里面发生了大地震。
死白衣,臭白衣,烂白衣,不来找他,竟然跑去跟别人谈情说爱,一点都不关心他的死活,这笔帐他记下了,哼,他今天最好不要回来,不然他一定将他大卸八块。
暗踪手伸进怀里,把香囊丢出来,什麽鸳鸯,根本就是冤大头。
「太…子?」蹑手蹑脚的进入内室,剑痕小心翼翼的喊著,不晓得主子心情为什麽心情大坏,也不见少子跟著回来,难道这对兄弟又再闹别扭了?
谁知剑痕一进去,就把香囊接的正著。
「不要来烦我。」他最受不了剑痕叽叽喳喳的。
「咦…香囊?香囊不是被少子拿走了?」怎麽会在太子这边?
闻言,暗踪抬头,「哪有,它一直都在我身上啊。」他还想看看里面到底放了什麽东西,如果真的是除障草的话,怎麽他什麽感觉都没有。
「那可能是少子再放回去的吧。」少子八成是把除障草换成别的东西了,不然依照太子的个性,一定吵著要那副香囊。
「拿来。」暗踪坐正身子,伸手向剑痕讨著要他手上的香囊,想打开看看里头到底放了什麽东西。
「喔。」剑痕乖乖的把香囊交还到主子手上。
暗踪有点心急的打开香囊,却在发现里头的东西时,不禁愣了一下。
有一种震撼在他心里散开来,他看到了白衣的…发,一小撮的白发,用红丝线紧紧系绑著,放在香囊里,搁在他的心头上。
他还记得他那时候是这麽问他的:
『你的头发…怎麽少了一截?』
『被魔魁的掌气扫到的。』
为什麽他那时不说实话?为什麽…为什麽…
一口气哽在暗踪的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一种淡淡的酸,弥漫在鼻头周围。
怎麽办?他发觉自己这时候好想见见他,抱抱他,告诉他,他其实好在意他,在意他的心里,有没有他。
「太…子?」香囊里头是放了什麽,怎麽太子一脸大受感动,害他也好想看看。
「我…」不行,他现在不能去找他,他要好好想想,他对白衣还有白衣对他,到底是什麽感觉。
「太子酒菜快凉了,你要不要先吃些?」还有那热呼呼的洗澡水,也快变成冰的,剑痕好意的提醒。
「我等少子回来。」他已经习惯两个人一起用餐,压根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吃。
「少子…不会回来了。」剑理也真奇怪,也没什麽交待,放下酒菜就匆匆忙忙收拾东西,只说了一句要搬回少子殿,就这样走了,害他不知道要怎样跟太子说。
「什麽意思?」为什麽不会回来?
「少子他们搬回少子殿了。」哎呀呀,太子会不会不高兴啊?
「什麽时候的事?」不是住的好好的吗?怎麽会说搬就搬呢?
「就在刚刚。」少子应该要等太子回来後再搬的,就算不这样,好歹也要亲口跟太子说一声嘛,早不搬晚不搬,偏偏在太子回魔剑道的时候搬,让人感觉好像在躲太子似的。
「有没有说是什麽原因?」他在躲他吗?他有做什麽事,惹他不高兴吗?还是他看他手的伤已经好了,所以才搬回去?
「没有。」剑痕有点担心的著主子的反应。
「是吗?」连一句交待都不肯说,是他厌恶了他吗?就像那时候一样。
浓浓的失落感掩上暗踪的心头,有种从天堂掉落至地狱的感受,白衣对他的方式,若即若离,让他无所适从。
他知道他的任性,让很多人都对他很头痛,但是他不在乎别人,他只知道有一个会包容、关心他的人,他永远都晓得他要的是什麽,可是从那件事之後,他就不再是了,他变得冷漠,寡言,同样的,他也变了,他变得更加跋扈嚣张,为的是什麽?就只为了换来他的注目,有点可悲,有点疯狂,这麽久以来,就只有这一个月,他会笑,会同他说话,会关注他,不过现在,他却连一个原因都吝於给他,说走就走,他就这麽惹人嫌,惹人厌吗?
剑痕讶异主子的反应并无他想像中的激烈,但是他知道主子一定比他在气愤时更为难过,发泄怒气是主子表达情绪的惯用方式,但是现在…,「太子?」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再度倒入床铺,闭起眼,就只有紧抓著香囊的手,泄露他的情绪。
「是。」看来酒菜和洗澡水都是多馀的,唉,他真的很希望,少子和太子两人,能够携手共创魔剑道美好的未来,是真的这麽希望的啊!
房内,暗踪盯著香囊,不久,便有了动作…
三日後,诛天下达命令,以白衣剑少为主帅,黑衣剑少为辅,带领大军,东进断魂峡,趁其不备,一举歼灭天策真龙与及其馀正道人士。
不料,天策真龙与正道人士一战,天策真龙大胜,正道人士几乎全数归降,然而天策军马早有戒备,以防外敌入侵,魔剑道实力尚未尽出,自知难敌其锋,便以退为进,大军不久回转魔剑道。
在回转魔剑道的行军路上,白衣发觉前头由暗踪带领的军队,速度明显的迟滞,白衣便往前观看。
自从他搬离太子殿之後的三天,他与暗踪都未曾见过面,他原本冀望暗踪会来质问他,可是这他并没有,三天以来,太子殿那方面的消息,安静的令人觉得不安。
三天後,他与暗踪身穿著战袍,在校场碰面,暗踪依然选择沉默,看都不看向他一眼,就连魔父钦点他为主帅,暗踪也闷不吭声,这几天从西漠至中原,他态度很冷淡,连说话也如例行公事般。
很清楚的,他在气他,但是他这种冷战的方式,却令他感到害怕,他倒宁愿他跑过还狠狠的骂他,不是像现在一样,让他心慌意乱。
白衣到了前方,却看到军队的前头,并无人率领,不禁一愣,「太子人呢?」白衣叫了一名士兵询问。
「启禀少子,太子…太子…他…」士兵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麽说才好。
「怎样了?」暗踪是跑到哪去了?
「太子说…他要去找…天策真龙…」算了,管他太子交待不能说。
白衣倒抽一口气,「天策真龙?!」该死的,他竟然跑去找天策真龙!
「少…子…」没错过白衣一闪即逝的惊愕,士兵吓得连忙垂首。
不行,他要去找他,「你们先回魔剑道,擅离军队者,斩,回到魔剑道之後,禀报魔皇,我与太子稍後就回去。」白衣冷静的交待兵士,但握著异端剑的手却微微颤抖。
天策真龙是何等人物,连正道人士合力都无法胜出,更何况是暗踪,为什麽,为什麽他永远不懂得照顾自己,为什麽他永远都让他如此担心,只希望,他现在前去拦他,还来的及。
语毕,匆匆转身,追往天策真龙的所居地-腾龙殿。
身穿战袍的暗踪,提著夜叉剑,往腾龙殿奔去,他接到密报,听说天策真龙在打败正道人士之後,便搬师回到腾龙殿举办庆功宴。
现在的他们,必定疏於防备,他只要偷偷的潜入腾龙殿,趁现在天策真龙真气尚未完成回复,杀了他,便可以替魔父除去这个心腹大患,而白衣…现在应该不知他正在前往腾龙殿的路上吧。
他在那麽後头,会到前面看他吗?自从那天之後,他一直都很安份,没有像以前那样嚣张,可是白衣看到他,也不会同他说话,就连他安静的时候,他还是不喜欢他吗?难道白衣根本就没喜欢过他这个人?
暗踪暗叹一口气,却在见到腾龙殿时,好战份子的血液整个沸腾。
腾龙殿内,众兵士欢喜庆功,守备松散,但却独不见天策真龙,暗踪不疑有诈,便潜入天策真龙的寝房。
没人?!那个老头,会跑到哪去?还是…有诈?暗踪还来不及细想,一声暴喝突然响起。
「围起来。」天策真龙站在门口,指挥著人马,把寝房团团围住。
看到这样的情况,暗踪的心,当场凉了半截,这只老狐狸,早就安排好了,等人来自投罗网。
跟他拼了,「呀!」把夜叉剑往地上一插,「剑,魔流。」擒贼先擒王,先杀天策真龙再说。
青色的剑气,横扫过去,天策真龙身边的兵士,不死非伤,只有天策真龙稳稳而立,轻而易举就挡下杀招。
「雕虫小技。」这种程度就想要杀他,还早的很,「我在腾龙殿外围等你。」先让人海战术慢慢消耗他的真气,然後他再来理他。
看著天策真龙步离寝房,暗踪更欲杀出重围,手中夜叉剑不停的挥舞,青绿色的剑芒,四流窜,所到之,哀声四起,所向披靡的魔流剑法,见红之後,杀的更残更狂,但是一波一波天策兵马,让暗踪体力渐渐不继。
「喝!」暗踪一个旋身,横劈又斩了一个人,夜叉剑顶著地,纷乱的气息,在在显示他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呀,又有人杀进来了。」站在外围的军士,起了骚动。
「是白衣剑少!」又一个喊声。
「快把他围起来。」
「快通知龙主。」瞬间形成两个战圈,一个围住黑衣剑少,另一个围住白衣剑少。
『白衣?!』暗踪心一惊,抬头望向白衣的方向,两人的眼神,在空中接触。
他来救他了,暗踪心情一放松,一踉跄,手差点握不住夜叉剑,同时,人潮又迅速涌上来,淹没了黑白双少的身影。
看著暗踪身形不稳的模样,白衣更加心急,他没能来的及拦他,如他又陷身在战圈里,想必已经体力耗尽,白衣心慌,剑更快,为了他,初现绝佳的实力,身法之奇,速度之快,快速的拉进两个战圈。
惊惧於黑白双少的威力,中央的兵士愈来愈少,然而又回到初时围杀黑衣剑少的情况。
他看到他了,「暗踪!」背贴著背,狂跳的心律,充斥在两人耳边,「你没事吧?」
「我没事。」看到他真好,「你呢?」他看到他满身浴血,就不知那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血?
「我没事。」他没事就好,「我掩护你出去。」异端剑再度挥出,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让他如何脱身。
「那你呢?」要走就要一起走。
「快!」看到战圈有一人马较微薄弱,白衣拉著暗踪往外杀出。
一路上,白衣当前锋,护著体力不继的暗踪,凌厉的剑气,毫不留情,为了他,他不能倒下,为了他,他牺牲自己的仁慈,就只为了他。
两人走了又停,停了又跑,跑了又战,「喝!」风之痕剑法再出,前方又一排人马倒下。
就在两人以为可以脱身之时,天策真龙身影竟然出现在前头,「天策真龙!」倒退数步,暗踪不自觉的紧紧握住白衣的手。
白衣看著威风凛凛的天策真龙,战了这麽久,他们两个已经气空力尽,天策真龙虽然与正道人士一战,也耗掉不少真气,但是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馀,既然…两个人不能一起走,那他就留下来。
「暗踪…」白衣轻声唤他的名字,将手挣开,运气於掌,绕至暗踪的背後,全力一击,「走…」将暗踪打飞出腾龙殿外围。
暗踪在听见白衣叫唤他时,转过头来,他只看见白衣柔柔的对他一笑,正感不对劲时,突然身体一震,一股气劲,将他送到数丈之外。
「白衣!」不要这样对待他,他们不是说好要一起走的吗?不要这麽残忍,他不能没有他的呀!
暗踪睁大著双眸,不可置信的看著白影消失在他的眼前,强大的气劲,将他重重的抛落在树干上,「不…要…」暗踪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在一个乌云密布的阴天,『哥哥,哥哥。』小暗踪看到了哥哥,急急忙忙的从山坡上跑下来,却不小心跌了一跤。
『唉唷。』小暗踪痛呼一声,『哥哥,等等我。』小白衣恍若未闻的继续往前走。
小暗踪扁扁嘴,鼻子红通通的,小尖耳沮丧的垂下,就要哭出来,可是他还是很坚持的爬起来,不管膝盖有没有受伤,努力的往小白衣的方向跑去。
好不容易的跑到小白衣面前,『哥哥,帮我祝福一下好不好?』小暗踪卖力的想要吸引小白衣的注意。
『不要。』小白衣低头瞄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哥哥,只要一下下就好,一下下嘛。』小暗踪发觉哥哥最近都不太爱搭理他,小手扯著小白衣的袖子,不想让他走。
『不要烦我。』小白衣狠狠的抽起袖子,将他推开,完全不管小暗踪受伤的眼神。
小暗踪跌坐在地,不敢相信,一向跟他最亲近的哥哥,竟然推开他,『哥哥?』
终年几乎是严夏的西漠,这时难得的下了一场大雨,看著小白衣快步走离,小暗踪愣了愣,放声大哭,『哥哥…哥哥…』哥哥不理他了,哥哥不要他了。
不在乎狂风骤雨的天气,小暗踪在雨里哭了将近半刻钟,当夜高烧不断,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天,可是小白衣连一步都没踏进太子殿来看他,从那时候起,暗踪就知道,他的哥哥不会再理他。
「呼!」暗踪突然从床上坐起,甩甩头。
怎麽又会梦到以前呢?这里是?太子殿?!他怎麽会回到这里?那白衣呢?他在哪?
「太子你醒来罗?」听到内室有动静,剑痕便进来看看。
好险太子没事,当太子被夜叉鬼抱回来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吓死。
「少子呢?」他回魔剑道了吗?有没有怎样?
「少子他…还没回来。」剑痕有点难为的说,希望太子听了不会太冲动。
「还没回来?」暗踪喃喃的说,「我要去找他。」翻起被褥,就要下床。
「太子不用紧张。」剑痕赶快拦住主子,「魔皇有派人去接应,但是少子在我们人到之前,就已经被救走了。」
「被救走了?」暗踪揪起剑痕的衣襟,「你没骗我?」
「没有。」拜托,这种天大的事情,他怎麽可能骗太子嘛,而且他也没那个胆。
「那就好。」心中的大石顿然放下,他不敢想像如果他今日真的出事那他要怎麽办,好险,他被人救走,他平安无事,他…没有离开他。
「太子?」有一件事他不知道要不要说。
「嗯?」又有什麽事?
「魔皇特别交待,要罚太子禁足一个月,只得在魔剑道内走动。」魔皇这气得不轻,只差没脑充血。
「是吗?」他无所谓,只要他无事,什麽苦他都甘愿受。
埋首指间,暗踪喃喃轻吐:『白衣,你快点回来好吗?我好想你…』
剑理待在少子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三天了,少子到现在未回,虽然早就知道他被人救走,但是少子没回魔剑道,他就是不放心,不知少子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睡好,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人照顾?
呀,真是烦死人了,剑理抓抓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少子如果再不回来,他一定会因为睡眠不足,精神分裂,担忧到心脏衰竭而死。
剑理决定找些事情做做,便趴在桌上,数起年轮来了,「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多日来的疲累,心力交瘁的剑理,不久就趴在桌面睡著了。
迷迷糊糊之间,剑理察觉有人走近,「谁?」猛然惊醒,却发现少子就站在眼前。
「少子!」剑理激动的握住白衣欲将披风盖住他的手,谢天谢地,少子终於回来了。
「让你担心了。」白衣拍拍剑理的肩。
「少子能平安,剑理就放心了。」什麽睡眠不足,精神分裂,心脏衰竭,看到少子回来,全都跑不见了。
「嗯…太子无碍吧?」不知道他那天的气劲有没有伤到他?
「太子没事。」讲到他,剑理差点没翻脸,太子怎麽会有事,他呀,好的很,像一尾活龙,还在太子殿蹦蹦跳呢,都是他害少子为他冒险犯难,如果少子今天真的有事,他一定会跟他拼了,「那少子你呢?」
「我没事。」只是受了一点内伤和皮肉伤,不过休养了三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剑理去准备让少子净身。」少子风尘仆仆的回来,一定很累。
「嗯。」白衣应声完,「谁?」是谁在殿外?
「是我,右护法。」他接到守卫的士兵通报,才会过来看看,这一看,果然是少子回来了。
「右护法?」剑理翻翻白眼,对他来说,现在不管谁来都是冒失鬼,有什麽事不会明日说吗?一定得挑现在?
「少子平安回来,我等都很高兴,但是少子不应该如此莽撞去救太子,有欠考虑,少子与太子同是魔剑道的栋梁,缺一不可,所以请少子行事之前,能冷静思考,这才是魔剑道之福呀。」少子这行事确实有失冷静,这些话是魔皇的话,也是他的心内话。
「嗯。」他说的这些他都知道,只是他心系暗踪的安危,根本顾不了那麽多。
「少子是被何人救走?」这很重要,能判断此人是敌是友。
「不知。」他不认识她,如果有一天,遇到她,他或许可以认出来。
「那少子失踪的这三天去了哪里?」不是他怀疑少子的忠心,但是有些事不得不问。
这是什麽口气,根本就在怀疑少子嘛,「右护法请宽心,少子对魔剑道是绝对的忠诚的。」剑理抢在主子之前回答。
「既然这样,这是魔皇交待让少子服用的天山苻苓Q,属下先告退。」右护法拿出Q盒,交至剑理的手上,就离开了。
白衣确定右护法走远了之後,「剑理,你明日将天山苻苓Q送去给太子服用。」他休养了三天,已经没什麽大碍,所以用不到那麽好的药材,既然如此,那就让暗踪服用,以免他被他的气劲伤到,又没好好调养。
「少子?」这麽好的药材不留著自己吃,送给太子干嘛?
「听我的话。」暗踪他比较不会照顾自己,给他吃比较合适。
「是。」那少子你何时才会听我的话,多爱自己一点呢?
已经第四天了,他吃不下,睡不著,就等著出去找寻白衣的人马,能有好消息回报,他不能出去,只能坐在殿内等。
「可恶。」那个把白衣救走的人,是把白衣救到哪去了,为什麽到现在还没回来?还是他受了很重的伤,没法子回来?胡乱的猜测,暗踪已经无法承受几乎要让他窒息的恐慌。
「太子…」剑痕看著满眼血丝的主子,料想他的心情一定是绷到了顶点。
暗踪不搭理他,认为他又要叽叽喳喳的烦他。
「少子回来了。」这句话太子一定爱听。
「回来了?」暗踪差点没跳起来,露出四天以来称的上微笑的表情,「什麽时候的事?」
呃…可是这一句,太子一定会想砍了他,「昨晚。」
「昨晚?」现在都已晌午了,「为什麽现在才告知我?」害他白担心那麽久。
「太子昨晚好不容易才打个盹,我才想说…」晚一点再告诉主子,谁知他自己也睡著了,才会拖到现在。
明明就剑痕的错,说的好像是他的似的,他打个盹没错,可是今日清晨他就醒了,只有剑痕睡到刚刚,早知道他就狠心一点,把他叫起来,「算了,少子回来就好,这我不跟你计较。」
白衣回来了,为什麽没来看他?是因为受伤吗?还是他不想理他?无名的烦忧又开始扰攘暗踪。
他也是陪了太子那麽多天,到最後看到太子终於阖眼,他才敢睡,不过睡了那麽久,他也是不得已的嘛,「太子,还有一件事。」剑痕吞吞口水,望见暗踪一眼瞪过来之後,「少子殿的人来访。」发现主子血红的双眼,有些杀意,惨了,这句话他是不是说的太晚了?
剑痕就是这一点笨,讲话拖拖拉拉,一点都不乾脆,最重要的事,永远都是最晚说,「谁?」少子殿的人不就那几个,直接叫他进来就好。
「剑理。」说到剑理,他好像让他在门外等太久了。
「传他进来。」这个剑痕,真是受不了他,竟然让他的兄弟在外头等那麽久。
「是。」剑痕赶快跑向门外,在外头跟剑理嚷嚷没多久之後,又领著剑理进门。
「太子。」剑理有礼的向暗踪揖身,虽然他不太想来,不过有些礼还是不能废。
「何事?」是白衣叫他传达什麽话吗?
「少子命我将天山苻苓Q送来请太子服用。」看太子一点事都没有嘛,少子为什麽就不留著自己服用呢?
「天山苻苓Q?」白衣送给他人Q有什麽用意吗?
剑痕凑到暗踪耳边,「那是魔皇赐给少子的。」
「少子有受伤?」暗踪询问剑理。
「只是些微的内伤和皮肉伤。」这还是主子交待他要这样说的。
那为什麽他不自己留著,「拿回去,我不需要。」他只是受了点轻伤罢了,根本不需要用到那麽好的药。
「少子命我一定要让太子收下。」所以他就说少子不知道在想什麽,眼里,心里就只有太子,剑理还是很尽责的把Q盒放到暗踪面前。
暗踪将Q盒扫落地面,「不需要他的假好心,拿回去。」不用这招,剑理不会听话。
唉,太子还是一样刁蛮任性,也不想想那是少子的好意,竟然当著他的面,把Q盒扫落地面,「那…剑理告退。」剑理拾起天山苻苓Q,很不快的离开太子殿。
「太子,你这是何必呢?」何必要让剑理误会太子真正的心意呢?
「无妨。」对他来说,不差这一的误会,反正他已经是恶名昭彰,只要他能平安,能够好好照顾他自己,他已别无所求。
白衣看著剑理怏怏不快的回来,「怎样了?」怎麽剑理手上还是拿著Q盒?
「太子拒收。」他已经快要受不了太子的任性了,私自离开军队,跑入腾龙殿,害主子受伤不说,就连主子的好意,太子也要糟蹋。
「他有没有说什麽?」暗踪拒收一定有他的原因。
「太子说…说…他不需要少子的假好心。」少子听到这话必定会很伤心。
白衣眼睛一闭,他…真的这样说?
「少子。」他已经忍不住了,「太子自小就刁难你,跟你作对,根本没有把你当作兄长,你一再退让,造成他自视甚高,目无尊长,就因为魔皇一句话,叫你离开太子,逼得你不得不作出那样的决定,剑理明白少子的无奈,以及太子的心里也受到相当程度的伤害,但是太子也不能如此对待你呀,魔皇不派太子出比较艰难的任务,是因为太子是魔皇亲生的儿子,所以不让太子冒险,但是太子却以为你与他抢风头,这样对你也很不公平,少子,你不能一昧的退让,你什麽事都替太子著想,可是太子有这样为你想过吗?像今日少子的好意,却让太子说成假好心,少子,剑理真的很为你不值。」积了十年的话,剑理豁出去了将话说开。
剑理的话,像把利刃,划开他最不为人知的伤,他知道暗踪跟他作对,做什麽事都是针对他,是因为气他,当初:
『白衣很疼爱暗踪吗?』诛天摸摸小白衣的头。
『嗯。』暗踪是他的宝贝弟弟呢,他怎麽会不喜欢他。
『那白衣希望暗踪未来当一个伟大的魔剑道之主吗?』诛天颇有意的说。
『希望啊!』暗踪一定会像魔父一样伟大。
『但是暗踪太依赖你,是成不了伟大的魔剑道之主喔!』这就是他今日找来白衣的原因,暗踪太过份依赖白衣,都要他陪,这样的孩子,是成不了大事的,他希望他的孩子能够果断,独立,这样才配当上为魔剑道真正的主人。
『那要怎麽办?』小白衣就怕弟弟不能成为伟大的魔剑道之主。
『离开他。』彻彻底底的离开他。
所以为了他,他不理他,冷漠的对待他,他知道他这样做对暗踪很残忍,可是他不得不这样做,暗踪会跟他作对,他能理解,他对他的付出是他自己甘愿的,怨不得别人,而魔父派他出危险的任务,是因为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能理解,但是有一件事,他要对剑理说明清楚。
「剑理,太子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他…只是用他习惯的方式来关心别人。」暗踪拒收天山苻苓Q,又说出那样的话,一定是要让剑理知难而退,让剑理把Q盒再度拿回来。
『碰』的一声,少子殿的门被拍开,黑色的身影,缓缓的踏入,「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不用解释。」暗踪的语气飘忽的让人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白衣和剑理心里同时漏了一大拍,他,究竟听到了多少?
暗踪冷冷的凝视白衣,剑理走了之後,他马上命剑痕,准备了白衣喜爱吃的水果,想带来给他,但,却在门外,听到他最不敢置信的事情。
「太子,剑理一时胡言乱语,请太子责罚。」剑理担忧的跪倒,就怕太子全听到事情的真相。
「我说你说得没错。」他在乎的不是这件事,他在乎的是另一件。
「暗踪!」他不准他这样说自己。
「为什麽?」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怒不可遏,绝美的脸庞只有冷峻。
「为什麽?」向前移一步,暗踪听见崩解的心在自己脚下碎离。
「为什麽?」在白衣的面前站定,暗踪吐出这些年来最轻柔的嗓音。
「告诉我啊!」淡然的脸孔瞬间消散,取代的却是满腹的怨怼,「就为了那老头的几句话,你就不理我,不要我?」暗踪将篮子往地上一丢,水果顿时散落一地,「你告诉我啊!」
他全听到了!「暗踪,你冷静一点。」他握住他的双臂。
「太子,那是剑理随口胡诌的。」剑理知道大事不妙,赶紧解释。
「我要听你说。」暗踪与他四目交接,就盼望他说『不是』。
良久,「是。」撇过头去,白衣无力的放开他的手臂。
暗踪一个踉跄,「你好残忍。」手扶著门扇,「你知不知道我在雨中哭了多久,你知不知道我躺在床上多久,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有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没有,没有,你都没有,你只想赶快把我甩开,离我远远的。」暗踪嘶声力竭的大吼,薄雾似的氤氲掩上绿眸。
不是,不是这样的,他在哭时,他也在廊下陪著他哭,他生病,他也在太子殿外,站了一天一夜啊,「暗踪,你冷静一点,听我解释。」暗踪的神情令他觉得恐惧,有种即将离他远去的感觉。
「有什麽好解释的?」暗踪咬著下唇,倔强的不让眼眶的泪水流下。
「我…是为你好。」白衣不知道要跟他怎样说他才会谅解他?。
「哈…哈哈,哈哈哈…为我好?到底什麽是为我好,你知不知道?」暗踪笑到眼泪都滴下来了,还觉得可笑,他可以什麽都不要,他,只要他啊,为什麽他就是不懂,「你们…太自私了…」暗踪充满恨意的瞪了白衣一眼,向外奔了出去。
害怕他会作什麽傻事,白衣随後追去。
望著散落一地的果子,剑理不禁恨起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害得少子…,「希望太子…能谅解少子啊…」
月光下,暗踪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他无法原谅白衣,无法原谅魔父,他最爱的两个人,竟然不顾他的意愿,这样对待他!
他不懂,这样对他真的比较好?他不过是比较爱缠著白衣,这也错了吗?他是真的不懂,不懂魔父的心思,所以他才会一直认为魔父派给白衣的任务,是因为偏爱白衣的关系,太复杂了,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太复杂了。
暗踪一个脚步不慎,摔了一跤,这才看清楚四周的环境,腾龙殿?!这不是腾龙殿的外围岗哨吗?暗踪起身,苦笑一下,怎麽自己不知不觉跑到这儿?
正想离开之时,「那边有人影,快点搜。」经过上黑白双少的突袭事件,腾龙殿戒备森严了许多。
暗踪心里一惊,踩断一枝树枝,发出了声响。
「有人。」一阵哨音吹起,又有几队人马,向这里赶来。
暗踪心中叫糟,直往另一个方向跑,在看见许多正道人士的武将,向这个方向走来之时,便躲在树丛里。
「会不会是黑衣剑少又来了?」士兵甲说。
「有可能喔。」士兵乙回答。
「他会不会知道腾龙殿的大殿有密道可以逃走啊?不然怎麽搜不到他?」士兵丙说。
「他会那麽神通广大知道腾龙殿的大殿有密道?」士兵丁怀疑的问。
「去去去,叫你们搜人,你们还在这里聊天!」士兵头头大声呼喝。
『腾龙殿的大殿内有密道?』暗踪半信半疑,『不管了,反正困在这儿也不是办法,不如就去腾龙殿的大殿内看看。』暗踪纵身一跃,直奔大殿。
白衣不晓得暗踪的脚程怎麽那麽快,只有追著脚印跑,却在看到腾龙殿时,差点忘了怎麽呼吸,他,怎麽又回到腾龙殿?
「哈哈哈,黑衣剑少必定中计了,这下他插翅也难飞。」士兵们猖狂的笑道。
『暗踪中计?!』白衣想也不想,异端剑再度挥出。
★★★
『中计了!』暗踪扶著桌沿,嘴里呕出浓稠的黑血。
「中毒的滋味不好受吧,今日你就乖乖的就死吧。」团团的武将,又将暗踪包围住。
「卑鄙。」用这种下流的招数,他死,也会拖他们陪,暗踪拔起夜叉剑,青绿的剑芒,在夜光下更显诡谲。
「给我杀。」杀令一出,兵士同时拔剑攻向暗踪。
身中剧毒的暗踪,犹然骁勇难当,强撼的魔流剑,所到之,无一幸存,暗踪一个纵身旋出剑气,十数个兵士纷纷断首。
快、猛、残的剑式,使得战况愈陷胶著,暗踪又怒使夜叉剑刺入另一人的心窝,众人见状,变换方式,使用三方包抄,车轮战术,来消耗暗踪的体力,无法杀出重围的他,杀得更狂了。
「呀…」暗踪豁命的拖著夜叉剑,冲入敌军,动用真气的结果,就是让毒气漫延的更快。
另一方面,急欲突破重重包围的白衣,三剑连环以抗双刀联合,快的让人来不及眨眼,数招交击,白衣不想恋战,虚晃一招,身形转移,已经进入腾龙殿的内围。
「剑,泣血。」暗踪丝毫不管黑血汩汩流出,硬是要使用魔流剑式。
武将见黑衣剑少毒伤更加沉重,怒剑式一出,顿时数道剑气,直逼暗踪,白衣从中拦截,顺利解除暗踪的危机。
「你怎麽来了?」他不希望拖他下水。
「我来带你一起回去。」他既然来了,就一定会让暗踪平安的回魔剑道。
「五方围杀。」一声令下,只见五人率军团团围住所有的通道。
黑白剑少见状,双剑合流,「吓…」
「众人小心,此招非同小可。」其中之一的武将道。
狠野疯狂的魔流剑,冷静快意的风之痕,光与影的交错,动与静的对比,气蕴相生的威力,杀向所有的阻碍,夜叉剑与异端剑双剑合流,形成强大的气团,顿时,气团化成剑光,旋扫在场的众人。
「啊!」一名武将当场毙命。
「噗…」同时,暗踪也运用太多真气,而倒退数步,再度呕出一滩黑血。
白衣赶紧扶住暗踪,「走。」
眼见黑白双少准备要脱逃,「快放毒。」一名女子闻言,快速地撒出毒粉。
白衣用身体替暗踪挡住毒粉,再发出一道剑气,以断追兵,然後急急的往魔剑道的位於中原的据点-悲鸣殿而去。
「他们往悲鸣殿的方向去了,赶紧严密搜查。」沿途埋伏的兵马,依然不愿放过两人。
躲在已经被天策人马毁掉的悲鸣殿,白衣观望後头的情势,「呃…」暗踪只觉得头脑发昏,吐出的黑血更显得腥臭。
白衣赶紧搀著他,「你感觉如何?」在这腹背受敌受敌的状况下,暗踪的毒势,势必因为战斗,而动用太多真气,导致毒气的漫延更加迅速。
「一人作事一人当,你走。」照他毒气流窜的速度,一定会拖累到他,他怕他们两个都走不了。
「两人离开,或者两人倒下。」白衣手牵著暗踪,不再让他挣开,他今日与他不能同生,那就共死。
「你不会离开我,不管我吗?」暗踪靠著白衣的肩,大口大口的喘著气,他实在是怕极了白衣离开他的滋味。
「不会的。」他的心这辈子是注定离不开他的,白衣轻轻搂著他。
「点火。」追兵已至,只听见命令一下,顿时轰天巨响,白衣抱起暗踪,闪过应声崩毁的悲鸣殿,却步入真正的陷阱。
悲鸣殿外,四周尽是埋设地雷火炮,白衣一个不慎,「啊!」虽然有即时发现地面有异,而施展轻功,避开爆炸的威力,但是巨大的冲力,震得暗踪从白衣怀中飞离。
「暗踪!」白衣往後倒退数十步,又引燃了另一群火炮,白衣向前翻跃,再抱起在地的暗踪。
「我没事。」只是一阵一阵的爆炸声,炸的他的头更昏更沉了。
白衣紧紧的抱著他,努力的闪避,藉著轻功翻转,以达到最小的伤害,在到了比较安全的地方之时,追兵又至。
「放我下来。」他不想造成他的负担。
「你?」看著蜂拥而上的兵士,白衣依言放下暗踪。
「我可以的。」为了让他放心,暗踪再拿起夜叉剑。
「给我杀。」就不相信布下天罗地网,还抓不了他们,带头的队长,发号施令。
白衣异端剑指著地,瞬间,剑起,身动,疯狂的开杀,血,溅了他一整身,脚底踏的全都是血,他不明白,为什麽这些人对他们苦苦逼杀。
「喝!」经过刚才的大战以及闪躲火炮,他的气力差不多已经用尽,剑旋绕,又一批人死在他的剑下,白衣毫不疑迟,赶去支援暗踪。
暗踪挥动沉重的夜叉剑,虽然体力和毒气已经让他无法负荷,但是为了不让白衣有更大的负担,他还是硬撑下去,剑尖滴著血,他已经分不出那是他的还是敌人的,夜叉剑一个弯身侧劈,带头的队长,命丧剑下。
在这时,赶来支援的白衣抱起已摇摇欲坠的暗踪,奔入树林。
白衣找到一隐密的树林,将昏厥的暗踪,放在地上,看著暗踪满脸污血,白衣想也不想撕下衣袖来替他擦拭,接著把异端剑往自己的虎口划去,喂血给暗踪喝。
他知道他在母胎之内时,因为母亲有中过毒,所以他天生不怕毒,同时他的血也具有解毒的功效,暗踪喝了他的血之後,应当就不会有事。
「呕…」又吐了一大口黑血,「嗯…白衣?」暗踪幽幽转醒。
望著他将污血吐尽,「我在这。」白衣轻握住他的手。
暗踪发现自己突然气血畅通,「是你?」是他用了自己的鲜血救了他?
「我看看。」暗踪马上坐直了身子,寻觅著他身上的伤口。
「不碍事的。」那点小伤口对他来说不算什麽。
暗踪在看见他虎口的伤口时,便也撕下衣袍,小心翼翼替他包扎好,以免伤口再渗出血来。
两人席地而坐,清晨的微光,丝丝的透入树林间来,「天亮了?」暗踪看向天际。
「嗯。」算算他们也折腾一夜了,只要再撑过中原与西漠的边界,他们就平安了。
「你不觉得这为何独不见天策真龙?」既然他们都已经设好计谋在等他入网,天策真龙就决不会那麽简单就放过他,难道…
「他必定在前头等我们。」天策真龙为了要杀他们,还真的是煞费苦心,希望剑理和剑痕都已经发现异状,能够前来支援。
「嗯…那天…与你在书房外的女子是谁?」他虽然嘴巴不说,但心里其实介意的半死。
他,有看到?「那是擎尧的妻子,她双眼不能视。」他觉得自己不用交待如此清楚,可是却又怕暗踪误会。
「喔。」原来是自己想太多,暗踪有点难为情。
树丛突然发出一声异响,「有人!」暗踪赶紧站起。
「快走。」白衣拉著暗踪,急促的离开树林。
「白衣…」暗踪在奔跑的途中,突兀的叫唤。
「嗯?」
暗踪看著两人交握的双手,「我们会一起回家吧?」
「会的。」白衣淡淡的承诺。
他保证,就算要他死,他也要让他回家。
剑痕和剑理在少子殿内不停的踱步,太子和少子不知怎样了,现在都已经是清晨了,怎麽都还不见两人回来。
「少子和太子都出去这麽久了,会不会有危险?」剑理烦扰的说。
「这…我们还是去通知右护法好了。」从昨日剑理告知他一切的来龙去脉之後,他的一直心里慌慌的,就怕太子和少子真的遭遇危险。
「走。」剑痕便拉著剑理,要去禀告右护法,却在少子殿外,十步之遥的地方,遇到右护法。
「右护法。」
「右护法。」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何事这般紧急?」看两人的神色不太对劲。
「太子与少子两人从昨日离开之後便不知去向,至今未回。」剑理硬著头皮说,事情是他惹出来的,如果太子和少子真有什麽事的话,他以死都不能谢罪啊。
「为什麽到现在才说?」这下糟了,他们肯定出问题了。
「因为…」剑痕看看剑理,因为他们两个都认为太子和少子只是出去谈谈而已,没想到会那麽严重。
一名魔剑道的兵士,匆匆赶来,「启禀右护法,腾龙殿卧底的兵士,发现太子和少子正在被天策真龙的人马追杀,希望我们能够前去援救。」
三个人同时倒抽一口气,「天策真龙?!」怎麽又是天策真龙,太子和少子又入腾龙殿?
「那现在怎麽办?」剑理和剑痕急得直跳脚,现在去援救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都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了啊!
右护法先稳定心神,「援救是必然的,但是现在魔皇不在魔剑道内。」如果魔皇不在,对付天策真龙,他们没有绝对的胜算。
「魔皇不在魔剑道内?」完了完了,这下该怎麽办,剑理已经快要崩溃了。
「我们可以一起去救太子和少子啊!」剑痕看著剑理苍白如纸,又满脸内疚的模样,也很不忍心。
「嗯,魔皇昨日晌午就已经外出,如果现在请魔皇回来,势必赶不及。」右护法思忖道,「剑痕听令,命三阴,九阳,十二司祭,在吾发出信号之时,策动天象异变,以助我们救援太子和少子,吾将越权,策发异端神与夜叉鬼,以助太子和少子脱身,而剑理你与吾一同前去。」右护法马上作出决定。
「那我呢?」他也要去。
「剑痕,你镇守魔剑道。」魔剑道内一定要有人守著,「事不宜迟,我们准备行动。」
★★★
漫长的道路,急奔的人影,後有追兵断路,两人已明白,前方必有大军压阵。
「杀。」天策真龙衣袖一挥,下达杀令。
众人听闻,纷纷刀剑出鞘,严阵以待。
「白衣…」暗踪看著一大片鸦黑的军队,可恶,就只差那麽一点,他们就可以进入西漠的边界。
「没事的。」虽然他是这样说,但是暗踪毒伤初愈,而他也快筋疲力竭,他们不晓得还可以撑多久。
只见天策真龙双掌运足真气,『玄龙震』一出,黑白双少同时双剑出鞘,挡住剑气,却也被挡住去路。
「黑白双少,今日你们插翅难飞。」天策真龙笑得无比猖狂,他等这日,等很久了。
黑白双少扣住对方双脚,旋身向上,形成涡状的气流,扫向在场的众人,然而逼人的烈日,焚身炎风,使得他们的体力急速流失,黑白双少虽露疲态,但手中的利剑仍是杀气十足,战圈逐渐西移。
天策真龙亲自上阵,刀剑武将各牵制白衣和暗踪,使得合流之剑无法再出,天策真龙再度出掌,掌气来势汹汹,顿时打散战圈,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夜叉鬼与剑理同时冲入,护住体力不继的白衣和暗踪,右护法也跳入战圈与天策真龙正面对峙。
「剑理?!」白衣很欣慰能再见到自己的侍从。
「少子,你无恙吧?」剑理看著主子浑身浴血,心里很过意不去。
「我无事,异端神呢?」怎麽只见夜叉鬼,不见异端神?
「他们在前方牵制另一方的人马。」剑理说道,只听见右护法大喝一声,初现惊人的魔功,与天策真龙双掌对抗,「少子,我先下去帮助右护法,你先在此调息。」剑理一说完,便与夜叉鬼双双跳入战圈。
白衣与暗踪,心无旁骛,吸纳数回之後,合流之剑再出,
「呀!」恢复甚多的白衣及暗踪,使出的合流之剑,威力比前宏大许多,倏地攻向天策真龙。
天策真龙不畏不惧,单臂挡下,扬起漫天的烟尘。
「走。」右护法看准此一时机,便要喊退。
「走哪里去。」天策真龙再发出一掌,打飞了准备退离的右护法。
白衣和暗踪见状,推离夜叉鬼以及剑理,两人提剑合攻天策真龙。
异端剑和夜叉剑同时砍杀天策真龙的左右臂膀,但身穿宝甲护身的天策真龙,根本无一丝损伤,天策真龙使出内力,用双臂将两人震离,接著又赞一掌,「玄龙震。」
天策真龙一掌击向黑衣剑少,夜叉鬼挺身护主,笑夜叉用身躯迎向气功,当场毙命,而哭夜叉扑向天策真龙,不让他伤及主子分毫,谁知天策真龙一掌穿透哭夜叉,哭夜叉临死之前,不愿放开天策真龙,依然紧紧箍著他。
「夜叉!」暗踪回眸,望见自己的仆从,舍身为己,不禁悲从中来,理智全失,疯狂推开白衣以及右护法之後,提剑欲杀天策真龙。
天策真龙用力拍开哭夜叉的尸体,以掌对上暗踪的夜叉剑,白衣尾随而来,虚晃数招之後,撞离暗踪,「快走。」
「死来。」天策真龙凝气,准备再发一掌。
一声快走,牵制天策真龙的白衣,面临一掌逼命。
「少子…」永别了,剑理阖眼毅然决然替白衣挡下掌气。
「剑理!」白衣对上剑理的眼眸,看见他阖眼时,白衣顿时心痛如绞。
掌气临身,剑理在他的眼前,肢体碎离,白衣倒退数步,脑内一片浑沌,看著另一批人马又赶来,他突地惊醒,赶紧将暗踪推给右护法,「走啊!」
暗踪一慌,他又要丢下他,他答应过他的不是吗,他不要跟他分开啊,暗踪向前抓住白衣的手,右护法见状,发出信号弹,然後不顾暗踪的意愿,强制的把他与白衣拉离。
白衣强迫自己不去看暗踪的双眼,慢慢松开他的手。
他放开他,他放开他,他竟然放开他的手,他不是说要一起回家吗,暗踪用力的想要挣脱右护法的箝制,「放开我。」不行,他快抓不住他了。
「白衣!」求求你别放手,求求你。
右护法望著天象开始异变,便扯住暗踪欲抓住白衣的手,用尽全力,把暗踪抱离。
「不要!」暗踪使劲的拍打右护法,「救他,快点救他。」他不要他一个人留在那,他害怕,他害怕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他。
「不行。」太子和少子,他只能救一个,不然到时候全部都走不了。
见两人均可安全脱身,白衣心知无法脱逃,更不愿被擒,发出数剑断去追兵之後,同时手腕一翻,当场自尽。
「你…」暗踪还没说完,就看到令他心魂俱碎之幕,他又骗了他,他又抛下他,他怎麽那麽狠心,在他面前自尽,教他怎麽承受的住,教他怎麽承受的住啊,滑落的清泪,滴落黄土。
「白…衣…」太大的冲击,使得暗踪身子一软,头一偏,昏厥了过去。
完整的躯体,飘零的心魂,残缺的命运,告诉我,白衣,没有了你,我怎麽活得下去?
魔剑道殿内,诛天坐在椅上,「为什麽你又跑去腾龙殿?」给他惹了这麽大的麻烦!
「我…」他还能说什麽,他的行为间接害死了夜叉鬼以及剑理,又拖累了白衣。
「你是魔剑道的太子,怎麽能三番两罔顾你自身的安全?」真是气死他了,他是他唯一的儿子,今日如果不是白衣和右护法,他早就失去他了。
「魔皇,夜叉鬼以及剑理的身亡,对我们魔剑道来说,有相当程度的伤害,少子被擒,则是天策真龙想要交换人质的筹码。」右护法分析给诛天听,天策真龙没让少子死成,是因为他想用少子当人质,来交换人称杀人不用第二刀的『刀邪』不二刀。
「喔…他想用白衣来交换不二刀。」一个是他的义子,另一个是绝对不能交给天策真龙的人,对他来说,实在是两难。
「那就换啊!」这有什麽好考虑的,当然是白衣比较重要,暗踪急切的说道。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馀地。」不给暗踪一些苦头吃,他永远不知道要悔改。
「魔皇的意思是…」换,还是不换?救,还是不救?
「非到必要之时,也只能选择不得已的结果。」白衣,就暂时请你委屈一阵子。
「魔父…你…不救他?」暗踪瞠大双眼,不可置信的问诛天,为了一个外人,他,竟然不救他自己的义子!
「不二刀是绝对不能换,至於白衣,我再想办法。」如果将不二刀换给天策真龙,魔剑道以後要对付他就难了。
「那…我去救他…」他为了他,一定受了很多伤,现在又被关在地牢内,没人可以照顾他,他要去救他回来,就算他被抓,他也要跟他在一起。
「你…这个孽子!」都什麽时候了,还想要去救人,也不想想自己也是重伤在身,「异端神,将太子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他离开魔剑道。」
异端神马上扣住暗踪的双臂,「不用抓我,我自己会走。」暗踪甩开异端神,瞪向诛天,他倒要看看他用什麽方法救白衣出来。
「你看看…你看看…」他这是什麽态度?是人子对待父亲态度吗?
右护法等待暗踪走离之後,「太子只是心急。」少子牺牲自己将太子推给他时,还有太子看到少子自尽,哭昏在他怀里,他才明白,他们两个兄弟,情有多。
「哼!」难道他就不心急。
「那魔皇的意思是…?」他相信魔皇应当不会如此无情无义,毕竟少子也是魔皇的心头肉。
「非到必要之时,魔魇大军将倾巢而出。」那时,不用交换不二刀,白衣自然也可以回来。
★★★
暗踪走到太子殿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走进去。
剑理是剑痕的兄弟,如今剑理死了,剑痕一定会怨他,他,实在是没有脸去见他。
『咿呀』一声,剑痕忽然打开门,「太子,你回来啦,快进来呀。」说著,剑痕轻轻扶著暗踪入殿,「太子,你先去沐浴一下,剑痕去帮你拿伤药。」剑痕一如往常的替暗踪打点,却也让暗踪更加心酸。
「你…别忙了。」剑痕红肿的双眼,刺痛了暗踪的心。
剑痕一定很难过,可是他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他,「剑痕,对不起。」都是他,害死了剑理。
剑痕震了一下,太子竟然跟他说『对不起』?!「太子,这不是你的错,天策真龙才是真正的凶手。」他很清楚,今日剑理的死,是为了保护少子,是他心甘情愿的,只是他不知道,那天,竟然是他见他的最後一面。
「剑痕,你不会怪我吗?」剑理平常最爱与他斗嘴了,少了剑理,剑痕一定会很孤单,很寂寞,暗踪握住剑痕的手。
「太子,剑痕怎麽会怪你呢,没有人会希望这种事发生。」没人会知道,剑理的死会来的这麽突然,这麽快。
暗踪抱著剑痕,无比感动的落泪,「谢谢。」有了剑痕的谅解,他的心不再那麽沉重,他已经失去夜叉鬼,也没有了白衣在身边,他只剩下剑痕,能在他的身旁支持他。
剑痕也动容的回抱他,第一在他的面前示弱的太子,竟然是那般的无助,想想受到连番打击的太子,也只不过是十八岁的孩子啊,「太子…」现在的他们,最亲的人皆不在身边,他们应该要互相扶持才是。
踪儿。」款款的柔音,突兀的插入,「怎麽在哭呢?过来让虹姨看看。」慈蔼的脸,露出了点点心疼,为了夜潋,显少外出的她,听到暗踪历劫归来,便赶往来这看看,可没想到这一瞧,却看到她的宝贝踪儿哭成泪人儿。
「虹姨。」暗踪马上放开剑痕,转过身,尴尬的叫道。
剑痕也匆忙的松开手,「虹夫人。」
「不必拘礼,让我跟踪儿谈谈。」她将暗踪拉近他的身旁坐,「有什麽心事,说来给虹姨听可好?」
暗踪看著剑痕退下,「我没什麽心事,只是…只是担心白衣。」就怕他在那受伤了,没人可以好好的照顾他,就怕他会被天策真龙折腾,就怕他…会怨他。
「别担心,你魔父会救他的。」她拍拍暗踪的手,暗踪与白衣都是她看著长大的,她怎麽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
「可是…魔父明明说…」他明明说不要救他的,怎麽会反悔。
「你要相信你魔父,也要相信白衣,他们都是爱你的,舍不得你受苦。」所以诛天一定会救白衣,而白衣也会平安归来。
「虹姨…」虹姨这句话的意思是…
「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太自责,好好养伤。」她抚著他柔软的发丝,发丝里有著血污,「有些事,是天生就注定好的,避免不了。」就像夜潋离开魔剑道,白衣爱上暗踪一样。
「所以剑理为了白衣而死,他认为是值得的,而夜叉鬼和白衣为你牺牲,在他们所想也都是值得的,有些事,并没有绝对的对或错,只能怪命运太捉弄人。」
「我…」有了虹姨这番开导,他觉得好多了。
「暗踪,你要学著接受事实,而且你要好好珍惜你自己,记得,还有很多人爱著你。」尤其是白衣,「好好休息,我明日再去问你魔父的意思。」天色很晚了,她也该走了。
「虹姨,谢谢你。」暗踪目送著她的背影,他,就再等一日吧。
★★★
「听说你不愿用不二刀交换白衣。」她质问著诛天。
「你一大早来,就是同我说这件事?」
「当然,白衣是我看著长大的,我能不关心吗?」
书房内只见两条人影,「是魔父和虹姨!」他才想说来问问魔父的意思呢,没想到虹姨这麽早就来找魔父,暗踪细细的倾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不二刀是绝对不可能去交换白衣。」这点,他无法让步。
「那白衣怎麽办?」任他自生自灭?
「我会想办法。」魔魇大军要配合天时,地利,人和,才能策动。
「等你想到办法,白衣就被折磨死了。」她气她的兄长,怎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会的,只要再等我一些时间。」他就能救出白衣,同时消灭天策真龙。
再来,他们说什麽,暗踪已经听不见了,为什麽魔父不赶紧去救他,难道,对魔父来说,白衣并不重要?!暗踪摇头苦笑。
既然魔父不去救,那就他去救,「虹姨,对不起。」不是他不愿意好好珍惜自己,而是他爱白衣胜过自己的生命,魔父叫他等,是要等多久,三天?十天?一个月?他不想看到白衣的时候,他已是一堆白骨,他发誓,就算他死,他作鬼也要救他出来。
暗踪再度偷偷溜出魔剑道,在行经中原与西漠边界的高山之时,看到数十个人,正在追杀一名白发之人,「白衣?!」他什麽时候从地牢跑出来的?暗踪眼看事不宜迟,迅速跳入战圈,对著白衣说,「你先走。」这些人他还不看在眼里。
「我…我先去前头等你。」白衣语调不稳,身上无一不是血迹,他往前走几步之後,便坐著歇息。
「白衣!」只见暗踪快步向这边走来。
「这麽快。」白衣淡淡微笑。
「就只是一些小喽罗。」白衣应该是天策真龙重要的人质,怎麽迳派一些不成气候的来,「你没事吧?」他连忙探询他的伤势。
「我没事。」白衣握住暗踪探询的小手,「我们还是赶紧走,不然等下追兵又至。」
「嗯,也好。」还是赶紧回魔剑道比较要紧。
白衣顺势让暗踪搀起,却不心颠了一步,跌进暗踪的怀里,「啊…」
暗踪呆呆的看著白衣放大的脸庞,那麽近与他相对,还是第一呢,暗踪微微红了脸颊,但是腹部传了一阵剧痛,让暗踪瞬间醒了神智,「你…!」
暗踪愣著望著腹部的匕首,倒退了数步,「你…不是…白衣…」没有那双湛蓝的眸子,没有他送他的香囊,更何况白衣不可能这样伤他。
「我从来没说我是。」他轻轻撕下易容的面具,狰狞的面恐,有著得逞的快意。
趁著他沉醉在奸计得逞的快愉之时,暗踪趁其不备,提起夜叉剑,往他的头劈去,「冒充白衣,你就该死。」倒在地上的尸首分离,还不相信自己如此轻易就死在敌人的手上。
暗踪决然的拔出匕首,血汩汩的从伤口流出,「咳…咳…」暗踪喘著气,他的手紧压著伤口,却不能阻止,血如无止尽的从伤口涌出。
「不行…」他还要救白衣,他还在等他,暗踪微颠地往前几步,紧握住夜叉剑的手,已呈现死白,无力的双脚,支撑不住,大量失血的身躯,又颓然跪倒。
「白…衣…」他如果就这样倒下去,谁来救白衣,不行,他一定要挺住,他要死也要等到救白衣出来,暗踪用夜叉剑努力的将自己撑起,却忍不住头晕目眩,扑倒在地面。
这一摔,疼得暗踪频频抽气,用尽力气眨眼,想要看清楚眼前的路,却发现前面有一棵树,「紫…檀…木…?」有著白衣身上的令人安心的味道,暗踪一心想要往那棵树下前去,可是已经不听使唤的身躯,无法更往向前迈进。
如泉涌般的血水不停冒出,使得暗踪全身簌簌的颤栗,「我…要…去…」他要去那个能令他安心的地方,他要死,也要死在那个地方。
暗踪不管鲜血迸裂的伤口,缓缓的,一点一点的,随著他的爬行,拖曳出长长的血痕,蜿蜒曲折。
暗踪还是坚定意志的爬向紫檀树下,他用仅剩的气力,将自己翻过身,靠坐在紫檀树下,他浅浅的吸入一口气,沁入鼻腔的,都是白衣令人感到心安的味道。
「对…不…起…」救不了你,他好想再见他最後一面,告诉他,他好爱好爱他。
「呃…」逐渐朦胧的视线,浑沌的神智,他就要死了吗?
暗踪将捂住伤口的手拿开,满是鲜血的手,在地上,写下他最後的遗言,渐渐的,他呼吸不到任何空气,掏出香囊,紧握住它,「白…衣…」如果有下一辈子,他可以当他的情人吗?
沉重的眼皮,轻轻的阖上,在死之前,他依然见不到他最爱的身影,「白…」吐不出最後的话语,暗踪头一偏,在紫檀的满天落叶下,沉沉的睡去。
『给哥哥抱好好玩喔,我以後一定都要给哥哥抱。』
『好。』如果有机会,你还愿意抱抱我吗?
『你走,不要管我。』
『你这样我怎麽放心走。』那就不要走,永永远远的留在我身边。
『我喂你。』
『不让。』
『抢不到就没得吃。』
『谁说我抢不到。』这种幸福…还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吗?
『与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就要生活的无忧无虑,不是吗?』
『你有喜欢的人吗?』下辈子,我能当你最心爱的人吗?
『睡吧,我在这陪你。』
『嗯…』在我死之前,依然见不到你的身影。
『你怎麽来了?』
『我来带你一起回去。』对不起,这一世,我不可能再与你一同回去。
『你不会离开我,不管我吗?』
『不会的。』永别了,白衣,这一,换我离开你。
月上焦璁,地牢之内,依稀月光,洒落在一名男子身上。
「暗踪!」白衣大声惊叫,巨大的惶惧,笼罩他的全身,胆寒的战栗,缠绕他的神智,涔涔冷汗,滑落下颚,杂乱的呼吸,显示方才的梦魇有多麽骇人心神。
白衣抬头望向窗外,「是梦。」好险是梦,但是,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几乎要相信,暗踪已经死了。
白衣暗笑自己的愚昧,这,怎麽可能,暗踪现下应该在魔剑道,而且魔父不可能再让他出魔剑道,所以他不会有危险,只可能在魔剑道养伤,白衣稍稍的挣扎,将他吊得半天高的铁,随著他的扯动,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距离那天在西漠之战,已经有两天了,剑理死,也已经两天了,白衣竭力忽视令他喘不过气的苦闷,他,服侍他,有十年了吧,如此贴心的照顾,以及以死悍卫他的决心,让他,满怀愧疚,他是他的主子,没想到没能保护他,却又拖累他,陪伴自己度过漫长的十年的他,最後竟然死在他的面前,尸骨分离,他却连替他收尸都做不到,他实在不堪,也不配作他的主子。
「剑理。」短短一声,是思念,也是心痛,白衣忍著无法调养的内伤的阵痛,环视著阴湿的地牢,魔父会来救他吗?希望不会,他不想增加他的负担,而…暗踪,只要他过的好就好。
「白衣。」黑暗有人轻唤他的名字。
「谁?」白衣警戒的问,却在看到来人时,不禁愕然,「暗踪?」他怎麽会来这儿?
「我来救你。」他说过,他一定会来救他,挥剑而下,锁,应声而断。
「你不该来这儿,这里很危险。」如果被天策真龙发现,後果可就不堪设想。
「我不怕。」只要能救他出来,他就什麽都不怕,何况现在他根本不需畏惧腾龙殿,暗踪推开牢门。
「没人发现你吗?」腾龙殿的守备,不会如此松散,暗踪是如何进入的?!烛火忽明忽灭,让白衣看不清暗踪的表情。
「他们全都死了。」剑再度挥下,同时斩断两条束缚住白衣的铁,白衣身子一软,暗踪连忙扶著他,「你没事吧?」本该是一身白的他,此时,却是满身血污,受到重伤的他,天策真龙却将他吊在半空两天,这样的折腾,白衣怎麽受得了?
「我不碍事。」只是内伤没调养,又被半吊空中,一接触到地面,难免会感到不适,「你呢?」就怕他来这儿时,受到任何的伤害。
「没事。」暗踪轻笑一声,他,总是这麽关心他,「我背著你可好?」他的身体太虚弱,不适合奔波。
「如果被人发现,是会拖累你的。」白衣言下之意就是不要。
「守卫都死了,所以暂且不会有人发现我们。」暗踪蹲下身,「再不快走,就真的会被人发现,上来。」
白衣依言让他背著,「如果太累,记得告诉我。」他还可以自己走,白衣轻轻的靠在他的背上,小时候,他也是这麽背著他的呢。
「嗯。」他能平安,他的心愿已了。
★★★
趴在暗踪背上,迷迷糊糊睡著白衣,幽幽的转醒,「暗踪?」已经走很久了吧?他不累吗?
「就快要到了。」暗踪仰望著星空,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这里是哪?」白衣不解的看看四周。
「西漠与中原的边界。」意视到时间不多,他更加紧脚步。
「暗踪,让我下来自己走。」这样连夜赶路,会累坏他的。
「不用。」因为已经到了,「白衣,不然我们先在这儿休息一下。」暗踪缓缓的放下白衣。
「也好。」明早再继续赶回魔剑道。
暗踪坐靠在树旁,「白衣,你会怪我吗?」
「怪你?」他不懂他的意思,白衣跟著坐在暗踪身旁。
「我…害死了剑理。」他知道起因都是他误闯腾龙殿,才会惹出这麽大的事,他也知道,剑理对白衣来说,绝对不是普通的主仆的关系,像家人,也像朋友。
「这不是你的错。」白衣马上反驳,「是我,没尽到主子的责任。」剑理是为了他才死的,不是为了暗踪。
「所以你才会理智全失的选择自尽。」暗踪替他下结论。
「我…只是不愿意连累魔父。」其实这都是部份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发现愈来愈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怕暗踪如果有一天知道,他对他不能那种见容於世俗的情,那,暗踪会怎麽看待他?所以他死,对自己,对暗踪都好。
「当时,你亲口跟我说过要一起回家的。」暗踪没有厉声质问,心里只有平静。
「我…」白衣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
「如果那日死的人是我呢?」暗踪直勾勾的望入白衣眼底,淡淡的问。
「我会一直伴著你。」白衣坚定的回望著他,但虽然今夜星光灿烂,他却依然看不清暗踪的脸,是他的错觉吗?他怎麽觉得暗踪的身上环著一股浓的化不开的悲哀。
冲著这一句话,他…会不会有点可能爱他?「我…」欲脱口而出的爱意,在理智的束缚下止住。
「怎麽了?」他有什麽难言之隐吗?
暗踪摇摇头,「如果真有这样一天,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这才是他救他出来的目的。
「不会有那麽一天的。」脑中浮起的竟是梦里暗踪浑身是血的画面。
暗踪溢出一声轻笑,「我只是说如果,你别那麽紧张,而且你唯有活下去,我回来才能找的到你啊!」他似真非真的说道。
「我不想听你说这种话。」他们就快要回魔剑道了,不会再有任何差错,不会的。
两人倏地沉默,良久,「暗踪,你会冷吗?」白衣率先打破寂静,从小暗踪体质比一般人偏寒,动不动就喊冷,现下,他们又於西漠与中原边界的山上,他险些忘了暗踪的状况。
「有点。」看见白衣就要脱下自己的外袍,「等等。」暗踪赶紧出声。
白衣稍微停顿了一下,「我的外袍是有沾到血污,不过外头冷,你还是将就一下。」以为暗踪在嫌他的外袍脏,说著又要将外袍披在他身上。
「别…」握住白衣的手,「你…可以抱著我吗?」只要这麽一就好,就这麽一。
抱…著他?白衣看著暗踪认真的神情,「我…已将近三天没净身,如果你不嫌我身上满是尘土和脏污的话…」他没想到他会做这种要求,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会。」他怎麽可能会嫌弃白衣,他只怕他不要他。
「那…那…你…就…」难得的结巴,让白衣涩然。
「要抱我,会让你这麽痛苦?」他长这麽大,还没听过白衣结巴呢,暗踪打趣的问。
「没有的事。」见暗踪的手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过来。」白衣顺势将暗踪拉进自己怀里。
暗踪侧著身,贴在白衣的胸膛,这时,他觉得他们俩不像是兄弟,倒像是情人,暗踪满足的的一叹。
白衣望著怀里的人,「这样就不冷了?」都长那麽大了,还那麽爱撒娇,白衣不禁失笑。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的味道,像後头这棵树。」暗踪贪恋著轻嗅。
「味道像树?」他头一听到如此奇怪的形容。
「嗯,像紫檀树。」暗踪点头,不小心轻触到白衣的胸前的伤口。
「唔。」白衣闷哼一声。
「对不起,弄疼你了吗?」暗踪连忙查探他的伤势,这一看,便红了眼眶,「很痛吧?」藉著星光,他看见,他身上有著大大小小,浅不一的伤痕。
「不碍事的。」他静养几天就会好的。
是吗?他先前受过的内伤都还没痊愈,现在又多了那麽多伤口,他…,「都是我不好。」暗踪轻抚著他的伤痕,颤抖抖的手,每一个触碰,都代表了他的心痛。
「只要你没事,我都甘愿。」他,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任何事,白衣拍拍著暗踪的头,细声的安慰。
他对他,永远都是那麽的好,他,要怎麽还他?暗踪怔怔的流下泪来,「我…」说完,靠在白衣肩头,眼泪放肆的濡湿他的衣。
白衣心里一动「暗…踪,我…别哭…」白衣轻拍暗踪的背,笨拙的劝慰,一直以来都是骄傲的他,有多久不曾在他面前落泪了?他现在这副模样,让他好心疼,他希望他能够是快乐的。
暗踪圈著白衣的颈子,摇摇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静静的淌著泪,「我…要祝福你,好吗?」就像小时白衣对他做的那样。
「好。」如果这样能让他不再那麽难过的话。
抬起头,暗踪不假思索的在白衣的额上,印下轻轻的一吻,『我爱你』暗踪在心底偷偷的对他说,他爱他,所以舍不得他,他爱他,所以祝福他,他爱他,可是今生今世,他再也见不到他。
白衣震住,看著暗踪逐渐接近的脸庞,没有丝毫反应能力,直到暗踪的唇离开他的额,他才回神,他不明白,他要祝福他,但,却为何偏偏亲吻他的额头,「暗…踪?」这…有代表著什麽意义吗?
「嗯?」他是不是太大胆了些?暗踪微微回避他的目光。
那股接触,彷佛好像还留在他的额上,轻轻的,淡淡的「你…?」一抹潮红袭上白衣的脸颊,他实在很难相信暗踪会对他做只有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
「答允我一件事。」再不快,天,就快要亮了。
白衣有点疑虑,不知暗踪为何马上改变话题,「好。」
「永远不要忘记我。」他不要求他爱他,他只要求,他能永永远远,清清楚楚的记得他。
「我怎麽可能会忘了你。」他们还会一起回魔剑道,然後有一天,他会看著他当上魔皇的,更何况他心系於他,所以更不可能会忘了他。
「真的?」暗踪又缩回他的怀里。
「真的。」白衣环著他。
有他这句话,他就放心了,「我想休息一下。」已经没有时间了吗?暗踪看著夜逐渐淡去。
「嗯。」他折腾那麽久,也应该累了。
「白衣。」暗踪突然唤起,「我们再一起回来这儿。」只要他不忘了他的话。
「好。」虽不晓得暗踪说这一句话的意思,不过白衣还是答应。
「我一定会回来。」鸡啼一响起,偎在白衣胸前的暗踪,手,悄悄的滑落。
靠著树身的白衣也顺便闭眼小憩一下,等到晨曦透过树叶,洒落在两人身上之时,白衣才微微的转醒。
眨眨眼,白衣吸了一口气,天,这麽快就亮了,他怕再这麽样待下去,他们会被天策人马找到。
「暗踪,起来了。」白衣轻拍暗踪的脸,想要唤醒他。
没有反应。
瞧他睡得那麽熟,必定是昨日累坏了,白衣在他的耳边再一说道,「暗踪,起来了。」语末,还不忘作弄似的,捏了捏暗踪的脸颊。
还是没有反应,白衣开始怀疑,一般来说,练武之人,反应不可能如此迟钝,「暗踪!」不死心的再叫唤一。
依然没有反应,白衣眉微皱,暗踪是怎麽了?他将垂在他胸前的头抬起,「暗踪?」他的脸色怎麽这麽苍白?难不成他昨日有受伤?
白衣顺著暗踪的身下望去,随即震惊的无法言语,他…看见,他昨日环在暗踪身上的手上方,有一伤口,可见骨,而血,已将暗踪的衣袍染成暗红。
白衣愣了一下,「暗踪…」他是不是只想吓吓他而已,就像无聊的恶作剧一样?!他知道暗踪想要让他多关怀他一点,所以…想出这种恶作剧吓吓他,是的,一定是的。
「暗踪,我不喜欢这种玩笑!」白衣下意识的逃避,只当是穷极无聊的闹剧。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的回应,「暗踪…别吓我…」露出一抹苦笑,却无法阻止,打从心底发寒,所吐出颤动的声音。
暗踪就只是闭上眼,沉睡著,连一句话都吝於给他。
不,不会的,暗踪昨夜还背著他,从腾龙殿赶来这儿的,他还在这儿同他聊天的,他怎麽会突然在一夜之间…,不,不可能的,不可能跟梦境一样的,颤抖不已的将手指探向暗踪。
『如果那日死的人是我呢?』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我会一直伴著你。』
『如果真有这样一天,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不要,没有了你,我要怎麽活?
『不会有那麽一天的。』
『我只是说如果,你别那麽紧张,而且你唯有活下去,我回来才能找的到你啊!』
不,我甘愿陪你一起。
没有…鼻息…
白衣气息不稳,再探向暗踪的脉动。
『答允我一件事。』我不答应,我只要你醒来。
『好。』
『永远不要忘记我。』不要对我那麽残忍,我是那麽爱你啊!
『我怎麽可能会忘了你。』
『真的?』我…带你去看大夫,只要你看大夫,就会好的…就会好的…
『真的。』
没有…也没有脉动…
他的暗踪就像娃娃,不动的让他抱著,他不要这样的他,他要带他去看大夫,他…会活过来的,会的…会的…
令人哽咽的酸,不知在何时掩上鼻头,他怕,他怕这一切都已为时以晚,他怕捧在心里疼的他,就此离他远去,『谁来救救他?』颓然的弓著身,白衣紧抓心口前的衣襟,狂乱的痛楚,扼住心房,他无法呼吸,只能无声嘶哑著。
『谁能救救他,救救他啊!』他就倒在他面前,他却没办法救他这辈子最心爱的人。
昏茫的天气,却因恐慌,涌起遍体的寒意,而渗出涔涔的冷汗,白衣快速横抱起暗踪,却在起身时,看见树旁有二个小字。
『爱你』二字,和著已乾涸的血水,歪歪斜斜的斜躺在树旁。
白衣头一昏,眼一黑,双腿不稳的跪倒,这是暗踪写的?!他的暗踪…爱他?!
抑制不住的腥甜,从喉头涌出,一点一滴,晕染了白袍,白衣就只是跪著,抱著暗踪,他…为何不早说?为什麽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选择用这种方法告诉他?他…情何已堪!
「哈…哈…哈…哈哈哈…」他知道了,他什麽都知道了,他终於知道,为什麽暗踪昨夜可以旁若无人的进入腾龙殿,他知道他为何总是看不清暗踪的脸,他也知道他为什麽要求他做一些承诺,因为他已经离开这个世上,彻彻底底的离开他了,所以…昨夜他见到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魂…
他…到死都还惦念著他,还不忘来救他吗?
白衣的额抵住暗踪的,悲痛到无以复加,紧紧抱著他。
为何流不出眼泪?是因为心死了,就流不出眼泪了吗?他只晓得那股排山倒海的悲恸,在蚕食他的理智,剥夺他的呼吸,在摧毁他的一切,失去他,他就什麽都没有了,什麽都没有了啊!
瞬间,他突然能体会到,夜潋的心境,就让一切结束吧!白衣毅然决然举起手往天灵一击:
『少子有一份最钟爱的情,可是只有一种方法,你才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哪一种?』
『请少子务必牢记。』
『嗯?』
『等!』
『等什麽?』
『等他对你说的最後一句话实现。』
白衣恍惚想起,宫夫人最後对他说的一句话,但…暗踪对他说的最後一句话是…
『我一定会回来。』
他会回来吗?会为了他,再度回来吗?他不怕等,只要…只要他能再回到他身边,要他等多久,他都不怕。
望著暗踪手里的香囊,那条红线,束紧了一束白发与黑发,「好…」为了能再见他一面,「我等…」
不曾下过雪的西漠边界高山,在此时,竟落下片片雪,围绕在白衣和暗踪的身旁,白衣依然跪地,空茫的眼神,眺望远方,等待著那个遥不可及的奇迹,被风卷落的残叶,逐渐覆盖在两人身上,一日,两日,三日…
无法即时说出的爱语,只得随尘土埋葬而去,是遗憾,是心殇,抑或是造化弄人?
又是谁主导著这场生离死别,徒留这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
那一年,白衣二十岁,暗踪十八岁。
魔剑道太子和少子相继失踪,此後,诛天死,魔剑道逐渐走上败亡之路。
曾经…
有人这麽问过他…
『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却看著他最心爱的人…无法回答…
现在…
他想告诉那个人…
『有,只是那个人,已经让我等…很久…很久了…』
让我等待十八年的你…听见了吗…暗踪…
★★★
十八年後,云雾缥缈的边界高山。
「呼…呼…」这是什麽鬼地方,在路上听别人说这里有什麽宝藏,结果…听他在放屁!
积雪那麽,能挖到什麽宝藏啊?都绕了那麽久,就连半只鸟啊,虫啊,都没看见,更何况是人,他看他不是冷死在这儿,就是饿死在这儿,他可不想他的生日变忌日啊!
三天前,本来是养尊优的他,竟然被谋夺家产,然後就被撵了出来,本来想说来这於西漠和中原的边界的高山挖宝,再回乡重振家风,不过看现在这种情况,他想八成是无望了,暗踪想起自己悲惨遭遇,不禁哀声连连。
「咦?」他是不是有看见炊烟?暗踪揉揉眼,想再看清楚些。
好像…「有房子。」他有救了,暗踪升起希望,往前面那一幢木屋走去。
他还真佩服住在这儿的人呢,这里不但又高又冷,连树也没几棵,不过奇怪的是,那幢木屋右边,有一棵…紫檀树?!而且环境的恶劣好似并无影响到它,整棵树都是鲜绿的嫩叶,然後木屋的左边竟然有两座…墓穴?难不成那个人在守孝?
暗踪再走近一看,「不会吧?」一座墓碑上刻著『剑理』这二个字,另一座的墓碑上的名字,却同他一样。
暗踪连忙蹲在墓前,「白衣?」墓碑上的名字旁,有两个小字,他怔怔的念了出来。
这个名字,不就是他梦里天天见到的白衣男子的名,暗踪心一拧,细细的描绘字的轮廓,『白衣』这个在他心里念过几千几百遍的名,他会见到他吗?不知为何一种淡淡的悲凄溢上心头。
突然门『咿呀』一声,从木屋里头走出两个人,一位清朗俊秀,身穿白袍,腰际系著香囊,眉头却微微含著忧,另一位,则是侍从的打扮。
「少子,今日是太子的忌日…」从十八年前太子趁他为他准备早膳时,就甩开异端神,离开魔剑道,不知所踪,四天後他却在位於西漠和中原的高山,遇到倒卧在雪地的少子紧紧搂著早已气绝多时的太子,救了少子之後,他们便在此造了一间木屋,开始等待,等待那个不可能的奇迹,太子会回来吗?他不晓得,他只知道少子等很久了,十八年来,少子一句话都不说,只要一到太子的忌日,少子就会在墓前坐个几日,不管天气冷不冷,冻不冻。
剑痕在见到墓前的人时,倏地噤了声,「太…子?!」我的天,简直是一模一样的人,那神韵,那表情,那动作,根本就是同一人!
白衣在听见剑痕的喊叫时,木然的表情,有了一丝崩解,缓缓的看向墓前,望见他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墓前时,手上捧的紫檀,散落一地。
『他,回来了。』
暗踪在见到两人时,涌出莫名的熟悉感,在那白色身影捧的紫檀散落时,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那股抑郁的眸子,藏了只有他知道的温柔和包容,他…想起了,想起了他们小时,想起他们一起躲避敌人的追杀,想起他们在这儿的最後一夜,他躺在他怀里…他,全都想起了。
毫无预警的,暗踪的泪水,一滴一低的滚落,「白衣!」他一定等的很苦,暗踪轻轻的唤他。
「暗…踪…」十八年来第一开口,就为了再一唤他最爱的人的名,白衣微微的淡笑,敞开双臂。
暗踪投进他的怀里,结结实实的抱著他,「我回来了。」
奔进白衣怀里时,暗踪彷佛有听见那点点爱语,随著漫天飞舞的紫檀,袭到风中,吹到他们的未来,他相信,他们不会再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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