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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6] 暗涌
百无聊籁地看着店里的人,驰将杯中的马丁尼一仰而尽,在柜台上押了小费,拎起外
套,准备离开。
快到夏天了,白天变得长起来,虽然已经七点多,仍亮得很。酒吧是夜里出没的人
们的天下,这样的光吸引不了太多顾客,所以客人稀稀拉拉地并不多。
酒吧的一角,乐队正在安装音响,为乐器校音,准备今晚的表演。
这个叫上海1928的酒吧是弛前任男友林前一个月和他吃饭时带他来的。
弛前一个月在街上和林不期而遇,没有太多感觉,林已经找到一个固定的伴侣,一
脸的幸福,已经不再怨弛,只是很热心的为新来到这个城市的驰介绍周围的环境。
驰和林交往的时候年纪太轻,得到一个机会去日本发展,没和林商量就答应了。那
时候不懂事,不知道如何珍惜身边的人,白白让一些感情擦身而过。现在虽然没什
么可后悔,却不免遗憾。
再过两个月就三十了,也算是事业有成。曾经一度是华尔街上最锐利的股票交易人,
有一天突然厌倦了。纽约那个城市,每个人的心思都放在如何赚钱上,便是过路的
微笑都吝于展现。一度假的机会,来到旧金山,突然爱上上了这个粉粉蓝蓝的城
市,没有那种大都市的气氛,却有着一种鲜嫩的亲切感。于是放下了一切,从大陆
的一岸,搬到了另一岸。
弛喜欢这家酒吧,离金融区很近,下班过了条街就到了。店里装修有一种浓浓的旧
上海味,有些华丽,有些颓废,有些堕落。生意清冷的时候,老板会自己上去来段
萨克丝风,孤独的感觉就这样幽幽地幽幽地涌上来。驰原来是爱这样的意境的,那
样让他安心,毕竟感到孤独的如果不只他一个人,那么他到底也还不是一个人的。
驰最怕的是午夜的狂欢,喧嚣中看着互相拥抱的情人才是最令人失落的。
“
抓不住的爱,
是不是就更从容,
不降落的梦,
是不是就更自由,
我们要让,
彼此等候多久,
我们要让,
彼此等候多久?
”
男声悠悠的响起,因为试唱,没有太多的伴奏,单单纯纯地更突出了一副好嗓子。
驰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坐了回去。
唱歌的是个新面孔,年纪看起来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浓黑卷曲的头发很乖巧的
贴在头上,剪得很干净利落。东方面孔,却有一双湛蓝的眼睛。说良心的,那孩子
的长相并不是最出色,同性的圈子里漂亮的角色大有人在。驰一直认为会爱上自己
的同性的人,或多或少有些自恋的成分在里面,而男人,却又是最好色的。
但眼前这孩子的眼睛里却有些什么打动了他,是一种忧郁吗?似乎与他的年龄不符,
或许是一种错觉吧。不管怎样,驰已经坐了回来。
那孩子的声音很动听,纯得不染一丝杂质。驰发现自己很快就被吸引住了。
人开始多了起来,驰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听音乐,那个男孩开始露出疲倦之色。驰有
些伶惜地看着他。
中场休息,男孩坐到柜台上来,正好坐在驰身边,还未曾点饮料,驰叫道:“给这
位先生来杯果汁。”男孩惊讶地看了驰一眼,羞涩地笑了笑,说:“一般人都会买
酒的。”驰微微一笑说:“喝酒对嗓子不好。”然后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驰。”
男孩握了握驰的手,轻轻地,说:“我叫瑞,很高兴认识你。”这会儿瑞的桔汁上
来了,瑞又一谢谢驰,然后看着驰面前空着的酒杯,说:“你不再喝点什么吗?
夜还长着哪。”驰本来已经喝了有些了,但仍转头对酒保说:“上海之吻。”
驰从来没法子呆得太晚,做为证券交易人,必须与纽约同步,时差差了三小时,驰
每天五点前就得上班。喝了这杯酒,驰一定得走了。瑞又一对驰笑了笑,驰将脸
凑近他,笑道:“下一再见面,我要追你。”
瑞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好啊。”
驰没有想到对方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在瑞娇巧的鼻子上点了一下,说:“那就一
言为定。”
驰再见到瑞,是两星期以后的一个周末。原本约好了朋友一起吃饭的,对方女朋友
出了点事,临时取消了。
自从过了二十五之后,朋友就陆陆续续地开始成家,再不能象往常一样胡天黑地。
从十六岁移民美国,忘记了一部分中文,却忘不了某些根身蒂固的习惯,尽管英语
说得比美国人还转,言笑起来也没有太大差别,但自己心里知道,自己永远也不是
他们的一部分。中国人圈子里同性恋不多,就连能接受的不多,驰就这样把自己陷
在一个完全孤立的小圈子里。
那一天晚上酒吧里的人特别多,音乐很响,驰有些头疼。还早,周末,就这样早回
去未免有些太可悲。驰耗在那里,心情说不出的低落,驰发誓,他要抓晚第一个他
看得顺眼的人做情人。
音乐突然静了下来,转成慢歌的调子,情人们开始偎着对方,轻轻地移动着身形,
狂欢的朋友们从跳舞台上下来,叫了酒小歇片刻。瑞出现在角落的唱台上,唱着那
天傍晚同样的歌。驰有些炫晕,象着了迷一样向瑞走过去,在他身后抱住他纤细的
腰肢,将下巴歇在瑞的肩窝,随着音乐轻轻地摇摆着。瑞身子僵了一下,但没有拒
绝,乖顺的任驰抱着。
“做我的情人吧。”在瑞的歌声渐渐地消逝在余韵中,驰靠在瑞的耳边轻轻地说,
却意外的方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好啊。”瑞温顺的回答着,低着头,有些羞涩。
驰每天都约瑞一起吃饭,瑞有时来,有时不来,大部份都是驰在说话,瑞静静地听
著,从来不发表什么意见。或许瑞答应的太痛快,驰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
好象瑞的眼里有时候流露出的情绪一样。驰挑不出瑞什么毛病来,但是只是心里没
底,或许一个人太久了,驰甚至不知道该怎样让瑞快乐。驰试着送瑞各种各样的小
礼物,瑞每收下时总是淡淡的谢谢驰,既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驰仍是在那家酒吧混着,只是在瑞有表演的时候。有时候他会在台下大叫瑞的名字,
就好象瑞开始拥有的热爱者一样。瑞只是对台下报之以微笑,驰觉得瑞在对他微笑
的时候,和对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因为那双蓝眼睛里,仍旧没有什么温度。
但瑞又不象不喜欢他,对于驰的纠缠,瑞从来没有拒绝过。驰现在已经不是太清楚
瑞是太害羞了呢,还是不好意思拒绝。驰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当面拒绝人的,
因为那样太伤人。而瑞看起来确实象那样善良的人。驰心里一点儿谱也没有,有一
他实在忍不住了,问瑞,可是瑞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微笑着。
活到将近三十的人了,驰发现自己竟然象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患得患失。驰想,
这一他真的是陷进去了。他知道他们认识的时间还短,可是仍是忍不住的不奈,
瑞实在是太静了,这一点一方面无可救药地吸引着驰,一方面又逼得驰发狂。驰也
不敢追得太紧,怕因此就把瑞给吓跑了。瑞看起来象个不经世事的少年,但有时不
经意的神态却又致命的性感,驰有时看着他,忍不住地有一种一亲芳泽的冲动,却
有怕就此唐突了佳人。
驰的危机感与日俱增。瑞已经越来越受欢迎,驰经常见到客人们开始在中间休息的
时候围住瑞,驰有时想上前说一句话,但总是被一大堆人挡着。瑞很愉快地和那些
客人交谈着,驰很嫉妒,瑞在他面前从来不会这么健谈。
经济越来越不好,驰的工作压力越来越大,驰甚至需要加班,多少天也见不到瑞一
。驰能见到瑞的时候,总是满心期盼,满心欢喜,但是见到瑞,瑞仍是淡淡的,
并没有特别高兴和不高兴,说不到两句,又被其他客人叫走了,驰的好心情就会掉
到最低点。
三十岁,老了,驰累了一天,想起有好些天没见到瑞了。或许是因为周三,酒吧的
生意并不好,没有几个人。驰喝了几杯,瑞不在,驰等到十点,也没见到瑞。驰知
道不能再喝了,付了帐,在门口撞见瑞。驰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只是说,祝我生
日快乐吧,我老了。
瑞说,是吗,想要什么礼物呢,我明天补给你。
驰摇了摇头,摘下右手的戒指放在瑞手里说,嫁给我,搬进来跟我一起住,然后用
一种耍赖的神情看着瑞。他已经和瑞提过好几,但瑞总是笑着说,别闹了。
但这一,瑞用他的蓝眼睛看了驰好一会儿说,好吧,但你不能干涉我的作息。
瑞的东西很少,却有满满的一大箱子CD。驰说咱们是不是该举行个婚礼呢?瑞说我
来办吧。瑞定了一桌酒,因为事先没跟驰说清楚,驰那天的会又拖了时间,几乎迟
了近两个小时。驰到的时候大部分客人都已经走了,其实驰的朋友来的本来也不多,
倒是瑞在酒吧里认识的朋友来了好几个呆到了最后。回到家,一直沉默的瑞突然说:
“看来你的人缘不怎么好呢。”驰苦笑,说:“本来就不。”瑞说:“我一直希望
有很多很多朋友,看来不能接收你的了。”驰对自己很失望,瑞第一露出某种愿
望,驰却没有替他实现,以瑞的脾气,自然不会抱怨什么,但驰还是觉得有些亏待
了瑞。
驰锁好了门,两人洗漱完毕面对面,气氛居然有些尴尬起来,好歹这也算是新婚之
夜呢。驰脱了上衣,从被后抱住了瑞,轻轻地亲吻瑞的耳垂。瑞的身上有着肥皂的
清爽气味,令驰心中一荡。瑞敏感地将头缩进驰的怀里,同时避开了驰的攻击,轻
声说:“我有些累了。”
驰有些扫兴,但也不忍勉强他,放开瑞,说:“睡吧。”
瑞脸上露出获赦般地表情,匆忙上了床,背对着驰,将身子蜷成一团。
驰暗暗叹了口气,也掀开被子,贴上瑞的背,抱住他。
这样的情形一直延续了下去,每驰稍微露出一丝求爱的意思,瑞总是找借口逃开。
驰觉的瑞在刻意的躲避什么,要么就只能解释为瑞太害羞了。但不管是哪种原因,
有意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事瑞到现在还不能信任他,其实也难怪,两人相识毕竟
没多久。驰既然这样想,也就只好继续纵容着瑞,也不敢太逼他,试过了几,见
瑞不愿,便不再做这种要求。其实就算开始驰也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有机会做这种
要求,平日二人的作息完全不同,瑞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驰有一天一觉醒来,三点
多钟,瑞仍是没有回来。驰提起来,瑞脸一沉,说你在监视我吗?我以为你说过要
给我自己的空间。驰被他这么一说,反倒理屈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由他去,
只怕瑞一怒之下就此而去了。
这样一来,两个人住在一起,却好象比第一天见面还生疏。驰想,或许该好好谈谈
了。驰打电话给瑞约他一起吃晚饭,这一瑞没有推辞。驰亲自下厨炒了四个菜,
这是他们第一一起在家吃晚饭。瑞看着开门的驰愣了一下。驰笑着说怎么了,瑞
微微一笑说,驰穿着围裙很性感。驰作势打了瑞一下说你敢取笑我,看来我太惯着
你了。
瑞尝了口菜,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反应。瑞象往常任何事一样,并没说什么。驰
实在忍不住了,问:怎样?瑞微笑说很好啊。驰心中一宽,说你要喜欢,我每天做
给你吃。瑞嗯了一声,反应并不强烈。驰微微有些失望,知道瑞说好很有可能又是
那种善意的敷衍了。
驰犹豫了一下,不知是要饭后再和瑞谈呢,还是现在就说。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擦了擦嘴,笑道:“差点忘了。”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驰一脸狐疑地看着瑞,瑞笑面如,说:“打开它,我说过要补送你生日礼物的。”
驰打开盒子,是一条阿曼尼的领带,密织的银灰色线条穿插着绛红色的弧线,看起
来庄重但不老气,时髦而不轻佻。驰不得不承认,瑞的品位非常合自己的意。驰不
记得上一收到礼物是什么时候了,驰感到自己的眼眶隐隐有些湿。
瑞一脸笑意,蓝蓝的眼睛看着驰,“喜欢吗?”
驰调整了一下心情,亲了瑞一下,说喜欢极了,我明天上班就戴它。
瑞得意极了,说:“我的品位好吧?我一眼就看中了这条。”
驰眨了眨眼,说,好,当然好,要不怎么会选上我。
瑞既然送了自己礼物,驰原本要说的话就又说不出口了,怕破坏难□的好气氛。瑞
说又有几家酒吧请我去唱歌,以后只怕会更忙了。瑞说的时候眼里充满兴奋,驰本
来想说那不是更没空见面了,但看着瑞那几乎亮起来的眼睛,只有暗暗地叹了口气
说,别太辛苦了,当心身体。瑞很高兴地坐到驰怀里,搂住驰的脖子,说才不会呢,
唱歌是我的所爱,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驰心里很憋得荒,很想说那我呢,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爱我呢?但驰马上有了自
己的答案,瑞或许有一点喜欢自己,但若指望他这么简单地爱上自己,自己就太幼
稚乐观一些了。驰知道自己不是会让瑞感到有太大的吸引力。驰见过瑞在受人吸引
的时候眼神是什么样的。某晚一个小有名气的乐团到上海1928客串,驰看到瑞看向
那个乐团主唱的目光,驰知道瑞看自己的时候是决不会有那样炽热的光彩的,瑞眼
里,自己冲其量也不过是个眼里只有股票和钱的俗人吧。 驰希望如果自己坚持下去,
瑞有一天也能那样看着自己,但是驰同时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瑞显然没有觉察驰心里在想什么,看了看表,从驰的膝上跳下来,笑道:啊,该去
演出了,今晚要跑三场呢,尤其第一场是个新地儿,去晚了可不好。你明天还要上
班,别等我。
驰从台子上拿了钥匙,说不急,我陪你一起去。瑞说你确定吗?你可不要又象上
那样。
瑞担心的是上驰因为某个客人亲了瑞一下而把酒泼在对方衣服上。瑞为了这件事
埋怨了驰很久。驰痛恨那些人趁机吃瑞的豆腐,瑞冷冷地说这样的事,你自己以前
也做过不是吗?驰见瑞把自己和其他那些人相提并论,非常寒心。瑞也知道自己话
说的重了,又倒过来劝驰,说自己是个男人,被亲一下有什么的,驰仍旧闷闷不乐,
但瑞既然软下来,驰也不好再说什么。驰后来就少去吧里,眼不见心不烦,驰不知
道自己能否不发怒。
驰见瑞这样说,犹豫了一下,说你不想我去是吗?
瑞勉强笑了一下说怎么会。但明显地对驰的脾气心存疥蒂。
驰摆了摆手说算了,不耽误你了。
那一晚之后,驰居然连着好多天都没有见到瑞。瑞那几天晚上都不曾回来。一直到
了周末,仍是不见瑞的影子。驰给瑞打点话,背景闹哄哄地也说不清楚,只听瑞说
他很忙,在驰能问清楚之前,就匆匆挂了。驰打开电视,无聊地换着频道,却怎么
也定不下心来。驰想了想,拿上外套,出了门。
瑞不在上海1928,酒吧的老板说瑞也在一家觉路西华的吧里演唱。驰要了地址就要
去那里,酒吧老板别有意的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驰哪里听得进去。
路西华的门口并不象一个酒吧,只是一个昏暗的牌子和一个不大的入口,连着一个
楼梯通向地下室。进去后驰才发现里面居然不小,满满地挤地象个沙丁鱼罐头,群
魔乱舞似地扭动着身体。驰用力的经过人群,眼睛抗拒这闪烁地灯光寻找瑞的踪影。
在紧靠里角落休息的高脚桌,驰看到了瑞,被四五个男人围着。男人们的手在瑞的
身体上不老实的行走,瑞脸上有一丝不自在,但并没有太明显的抗拒。驰看得眼中
冒火,加快了脚步冲过去,撞到了人也不道歉。只听一路上混蛋,王八蛋骂声一片。
驰冲进那群围着瑞的人,瑞显然也看见了驰,脸上出现一丝恐慌,象被丈夫抓到的
妻子。驰冲过去一把将瑞拉到自己身后,骂道:“将你们的狗爪从瑞身上移开。”
那群人打量了驰一眼,一个人傲慢地说:“你又是哪根葱,我们爱怎么玩,关你屁
事?”驰怒道:“我是他的情人。”另外一人笑道:“我们也是瑞的情人啊。不过
咱们很大方,看你长的也不错,可以大家一起玩啊。”言语中充满猥□之意。驰被
激怒了,挥手一拳,那家伙不防,被打了个正着。对方捂住自己被打中的地方骂道:
“你凭什么打人,我要去告你。”驰大怒,冲上去又要打,被瑞死死抓住。驰仍是
不甘,骂道:“凭什么,凭我是瑞的丈夫。”
旁边看热闹的人听了都一楞,然后一起笑起来。
瑞抓住驰的手说:“你回去吧,你不是不惯熬夜的吗?”驰看着瑞,瑞一脸难为情
的样子。驰有些受伤害地看着瑞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让别人知道我是你的丈
夫让你很难堪吗?”瑞摇摇头说:”求你,回去吧,不要再说了。”
驰不敢相信地看着瑞一脸痛苦的样子。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自己让瑞很为难吗?
他只是想保护瑞啊。驰看看周围其他人,那些人眼里有一种你这傻瓜的表情。驰在
看看瑞,瑞显然不喜欢他出现在这里。
驰感觉到从为有过的侮辱,他象一个不明就理的傻瓜,以为自己是骑士一般冲进去
拯救自己的公主,原来只是成为被公主嘲笑的对象。驰黯然道:“我明白了,我会
在家里等你。”
旁边的一个人象是不忍看驰这副卸气的表情,拍了拍驰的后背,用一种同情的语调
说:“哥们,别太难过,TAKE IT EASY。”
瑞没过太久也回到家里。驰坐在厅里,没有点灯。瑞说:“你还没睡吗?天不早了。
今晚的事,我明天再跟你解释。”
驰没有答话,就在瑞要转身进房的时候,听到驰轻轻地说:“不用了。”
瑞感觉到驰的不对劲,转过头,自我安慰地笑笑说:“你想开了就好。”
驰摇摇头,轻轻地说:“咱们分手吧。”
瑞的笑容僵在脸上,不自然的说:“我们还结婚不到一个月。”
驰说:“我知道。”
瑞说,是因为我不肯和你做吗?你不必用分手来报复我。
驰愤怒起来,吼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浅薄的人吗?我如果想逼你上床,有一
千种其他方法。我风驰虽然是个俗人,但还没有没品到这种地步。。。”
瑞愣住了,和驰交往以来,驰对他总是低声下气的,从来没有对他这样吼过。
驰看着瑞的蓝眼睛里隐隐有着泪光,一下子心疼起来,顿时住了嘴。
瑞低声说:“你不再喜欢我了吗?”
驰摇摇头,说:“我只是累了。或许是太喜欢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驰是一个投资专家,一向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即使股票一落千丈,
但他的投资仍旧是百分之三十的利润。这一,就算是个失败的投资吧,现在就收
手,不至于一直跌破谷底。
瑞说:“你要我搬出去吗?你生日那天,我被原来的户主踢出来了。”然后偷眼看
着驰,仿佛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
驰心里一沉,才知道瑞之所以答应,不过是没地方住。真是便利啊,只有自己这个
一厢情愿的傻瓜才会以为瑞有点喜欢自己,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发脾气了。
驰张开双手,耸耸肩,说:“我不在乎,另外那间空着也是空着,你爱住多久住多
久,这点房租我还付得起。”
驰又开始在1928出现。和瑞的那场恋爱象个蹩脚的闹剧一样,仅仅维持了三个月。
瑞的FAN很不客气的骂驰负心,说当初瑞肯跟他在一起已经是抬举驰了,驰还居然这
么快就甩了瑞。驰也不解释,他已经不在乎。
讽刺的是驰甩了瑞居然使驰变得抢手起来,开始有漂亮的男孩跑来和驰套话,仿佛
钓上驰就能证明自己比瑞强一样。驰来者不拒,愉快地和那些男孩调着情。
周末驰会把那些男孩带回家,做爱做个通宵。那些男孩喜欢夸张的叫着床,仿佛向
瑞示威一样。驰只是冷眼的容忍那种幼稚的做法,既然喜欢叫,那就让他叫得更大
声。有一瑞受不了了,敲着门,让他们小声点,驰开了门,仍裸着上身,露出紧
韧的肌肉。驰邪邪地一笑,说欢迎加入。瑞脸一红,跑掉了,将门重重地摔上,驰
哈哈一笑。
这样也好,不用时时担心说错了话,不用时时猜测如何讨对方的欢欣。身和心都能
得到最大的自由,就连肉体上也能得到解放。驰突然觉得自己原来那个为一个人守
身如玉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或许是那点中国人的意识吧,驰有一和朋友提起
来的时候,驰的朋友大吃了一惊,说现在就算国内的女孩子有这种想法的都不多了。
那时候驰还没有遇上瑞。
但是驰自己仍是不自由的,每当眼光又不受控制地落在瑞的身上,每当激情过后想
起那段短暂的日子里拥着瑞而眠的时候,每当再听到那首浮世情怀,那种空虚的
感觉就会涌上来,几乎吞没了驰。
再想他了,每到这时心里就会忍不住的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驰恨自己这个拿不
起放不下的□种样。既然无法入睡,驰索性坐起身来。身边原已睡着的人似乎感应
到什么,动了动,睁开眼。这是驰今晚刚认识的,叫肯,有一双和瑞一样的蓝眼睛。
“怎么了,你没事吧。”男孩揉了揉眼睛,问。
驰摇摇头。
肯不甘心地说:“驰,你还在想着瑞吗?”
驰有些宠爱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别瞎说,我们早分手了,他只不过没去住在
这儿罢了。
肯坚持地说,别掩饰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你是个温柔的情人,但你的心却只给
了瑞。大家都在打赌,看谁先能打动你。
驰沉下脸来,说看来我是太温柔了,你才会有精力胡说八道。
男孩想要再追究,但将要出口的话全然变成了喘息。驰已经又一覆上了他的身体,
就象圈子里传的那样,驰做爱调情的技术相当的好,并且有着惊人的持久力和恢复
力。
瑞对于两人的分手没有太多的表示,就向对驰所提出的大多事,很简单的接受了而
已。瑞在驰那儿继续住了几个月,找到地方就搬出去了。搬出来的时候没多少东西,
搬走的时候也什么都没留下,当真是不留一丝云彩。驰在1928里时不时见到瑞,瑞
越来越受欢迎,身边有越来越多的人围着。驰坐在最边上的角落听着他的歌,一边
和身边的男孩子调情,远远地看见瑞的眼光飘过来,露出一丝受伤的表情,驰举起
酒杯做出一个乾杯的姿势,嘴角扬起自暴自弃的笑容。到了现在,看见瑞的那种一
现即逝的虚弱表情,驰仍会觉得心中刺痛一下。或许是自己自做多情的幻觉吧,毕
竟瑞不曾为自己投入太多的感情。因为驰再想确定什么的时候,瑞已经将眼光投向
了别,旁边的一个客人在瑞耳边说了些什么,瑞吃吃地笑着,好象很愉快。
驰经过了这件事之后已经不太想安定下来。既然注定孤独,那就及时行乐吧。驰开
始喜欢逛各种各样的酒吧,体会不同的灯红酒绿。驰开始喜欢各种刺激,开始留宿
在别,不管怎样,第二天酒醒时不要是一个人就好,不管身边的那个人是谁,驰
知道自己在执意的堕落。
今天泡上的是一个新的男孩,仍是二十几岁的年龄,同样式一双水一样清澈的蓝眼
睛。驰发现自己对水蓝的眼睛情有独钟。从吧里一路吻到后门的巷子里,两人的唇
最狂野的交缠着,跌跌撞撞的在寂静的小路上洒下长长的两个影子。
“咱们找出暗去。”驰在男孩耳边低低地建议道。
“你好坏。“男孩子撒起娇来和女人没有太大不同,嘴里虽然这样说,仍是任驰将
他往旁一拉。
却听角落里垃圾的铁皮箱被踢倒的声音。驰警觉起来,告诉男孩等在一旁,一有不
对就报警,自己则是朝巷子更走去。已经大半夜了,背着大街的巷子隐约能听
到酒吧里传来的音乐声,越发显得寂静。驰有点心虚。
一个男孩被人按在墙上,痛苦地挣扎着,却是瑞。男人粗卤地扒着瑞的衣裳,瑞美
丽的蓝眼睛里留淌下一滴泪。
驰觉得自己的血液沸腾了,刚才那点恐惧消失的无影无踪。“放开他。”驰发现自
己厉声地叫道。
“小子,别管闲事。”男人被打断了兴致,回过头来,警告驰。
“放开他,你没听他说不吗?”驰没有一丝要退却的意思。
“婊子说的不也能信吗?”
“我再说一遍,放开他。他哪一部份的不你不明白。”驰走近前。
象示威一样,男人更加粗暴地将瑞的脸压在墙上,吻上瑞洁白的颈子,手也顺着滑
入瑞的下身。
虽然知道又在做曾做过的傻事,之后也一定又会后悔,但驰的一拳已经挥了过去。
男人吃痛,放开瑞,掏出了刀子。瑞突然发疯一样地抱住那人,大叫驰你走,这里
没你的事儿。驰不走,驰此时已经是一个被激怒的豹子。男人将瑞推倒在一边,挥
舞着刀子。驰闪躲着,趁男人一挥不中时扑上去,两人扭到了一起。刀子滑破驰的
肩膀的时候,被驰扳了回去,在大学里学过各种乱七八糟的武术的驰很快占了上风,
夹杂着怒气,驰的力量大得惊人。
“别打了,驰,别打了。”瑞现在改来抱住驰,刚才那男孩也跑过来劝阻驰。驰脸
上的表情吓坏了两人。
被打倒在地的男人哼着疼,骂到这个人疯了。
驰站起来,对男孩说你先回去。拉住瑞,说你跟我走。驰脸上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瑞手腕被驰抓得生疼,想要说什么,却被驰大步向前带了一个踉跄。驰一路上什么
都没说,眼里有吓人的危险。瑞发现驰变了,变得有些残酷,不再是从前那个低声
下气哄他开心的驰。
驰一言不发的将瑞带回自己的公寓。关了门,将钥匙扔在玄关的台子上。瑞勉强地
被拉进门,很好脾气地解释说:“你闹够了吧,我。。。”
嘴被驰堵住了,瑞吻起来是那样的舒服,驰感觉自己可以就永远这样吻下去。鼻间
充盈的是自己每个午夜梦回怀念的味道,怀抱里的人儿是如此契合自己的身体。想
要瑞的念头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就象睡了一整冬天的春雷,来势汹涌。
猛地肩膀一痛,却是瑞抗拒地按在他的伤口上。
疼痛找回了驰的理智,驰略微放开瑞,脸上的表情黑得吓人。
“驰,我们已经没有刮割了,你不要再为我打架,那只会令我更为难。而且你不能
在我不愿意的情况下这样做,那你和刚才那人有何不同。”
”是吗?看来又是我错了,不是吗?就象以前的每一一样。”驰脸上露出不合时
宜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的苍凉。
瑞后悔了,他知道他又伤了驰,彻彻底底地伤了驰。驰脸上的表情好陌生,陌生地
象两人从未有过任何纠结。
“驰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瑞急了,他拉住驰,驰却象躲避瘟疫一样向后缩了一下。
“对不起,驰,我真的不是。。。”
“不用说了,瑞。”驰打开门,向外走去,声音依旧温柔,“你在这儿歇一晚上,
希望明天之后,我不再见到你。”
******************
驰第二天回来的时候,果然没有再见到瑞,驰回了一躺波士顿的家,多少年以来,
驰第一又在母亲的面前哭得象个小孩。那以后,驰平静了很多。驰想想那过去半
年的日子实在太颓废了,开始整理自己的生活和心情。以前年轻时很多没做的事情,
现在再开始也不迟。曾经喜欢玩音乐,甚至自弹自唱地还弄个曲子填填什么的,后
来因为为此耽误了学业,没被保送直升,惹得国外的母亲自责的哭了一顿后就戒了。
这下子又开始重新捡起来。有时邀几个同好的朋友来,和奏一曲,倒也开心,只是
声音太响,弄得警察好几敲门警告。
驰也还会偶而去1928,但瑞已经不在那里演出了。
就在驰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瑞的时候,瑞又出现在驰的生活中。
那夜雨下得很大,天气很冷。门铃急响之后,驰睡眼惺松地打开门,瑞湿淋淋地出
现在驰的门口。
“对不起,驰,可我没有别的地方去。。。”瑞没有说完就倒了下去。
救护车的警笛打碎了夜晚的宁静。
“肛门撕裂,有被强暴的可能,伤口有些感染,引起高烧。身上有被殴打过的痕迹,
体内严重脱水,但这些都不是最糟的。。。”医生停顿了一下,看见驰眼里想要杀
人的目光。
“最糟的是?”
“病人的血液显示,HIV阳性,这样的人原本就该避免发病,因为爱滋病的病毒就是
令人免疫系统荡然无存。”
“你是说?”驰的心沉了下去。
“我很遗憾,风先生。”
驰看着躺在床上的瑞,纯洁的象个初生的婴儿,挂着点滴的手臂上可以看得清青色
的静脉。瑞看起来来如此的无助。
“妈,妈。”瑞在昏睡中噫语。
驰抓住瑞的手,轻声嘘着:“嘘,没事了,乖。。”
仿佛感受到驰的安慰,瑞平静下来,又陷入昏睡。
瑞昏睡了几天之后终于醒了过来,睁开那双驰最爱的蓝眼睛,什么都不说,只是看
着驰。驰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站起来,要去给瑞拿水。瑞伸手抓住驰,满眼里都是
恳求的神色,求他不要走。驰只好坐下来,直到瑞再一睡着。
关于那些伤,瑞不说,驰也就不问,怕刺激瑞。
“带我回家吧!我不想死在病房里。”瑞请求,他似乎已经知道了所有。
“别胡说。”驰轻轻地吻住瑞。但默默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驰把瑞接回自己的公寓,瑞每天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窗外。驰在的时候,瑞就默
默地看着驰,什么也不说,但是驰知道,那眼神只是求驰别离开他,只是说不出口
而以,驰看着只是暗暗地心酸。
日子过得到也平静。瑞有一天居然还下床做晚饭什么的。驰尝了一口,没说话,他
知道瑞在偷眼看他。驰看着瑞,微笑着。瑞的瞳孔睁大,露出寻问的语气。驰笑出
来:“真不是一般的难吃。”
瑞也笑了,羞得埋下了头。
驰还是把所有东西吃了下去。瑞的日子不多了,那样难吃的菜,以后想吃都吃不到
的。
瑞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蓝眼睛如蒙尘的珍珠开始失去了光彩。瑞醒着的时候一天
比一天少,只是想睡。有的时候,驰会拿了吉他过来弹给他听。瑞叹了一声,说我
不知道你的吉他弹得这么好,否则我会更早的爱上你。驰听了,没说什么。
一天晚上,驰被细小的声音吵醒。因为担心瑞,驰睡眠变得很轻。
驰推开瑞房间的门。瑞的头藏在被窝里,肩头抖动着,哭得伤心。
“怎么了?”驰坐在床边,将瑞的头刨出来。
瑞将头埋在驰的怀里,口齿不清地说着对不起。
驰说你在说什么啊?
瑞抬起头,抽泣着说我以前伤了你的心。
驰淡淡地说,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快睡吧。
“不,驰,我快要死了,你一定要听我说。”瑞的情绪有些激动,“开始的时候我
确实并不在意你,我以为你和那些人一样,只是贪恋我的样貌。可是后来,我动心
了,真的动心了,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这么尽心的讨我喜欢。我母亲是个妓女,
没有健康保险,她得了癌症,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借高利贷。之后我被押了抵债
接客。”瑞停了一下,偷眼看了驰,又垂下眼。“你一定没有想到这种蹩脚的情节
还会在现实生活中出现是不是?”
“我不敢跟你上床,尽管我也想要你,我怕你发现我有多脏,我甚至不敢让你看到
我的身体。你不知道我每得多费力才能拒绝你。”
“宝贝,你在我心里,永远象天使一样纯洁。”驰诚心地向瑞保证。
“我终于还清了钱,我以为从此自由了。我终于可以用正当赚来的钱给你买礼物。
我从小就爱唱歌,我越来越受欢迎,我以为我的梦想就要实现了。我每天跑不同的
场,从来不嫌累,只要有人愿意听我的歌,我就去。”
“那些人仍是不肯放过我,他们时不时来找喳,我告诉他们,我已经不再做了,可
是他们要胁如果我不满足他们,他们就将过去的事抖出去,那我就再也不能唱歌了。
我怕,所以我只好满足他们。那天你打了那个人,那人恼羞成怒,总于把这事抖了
出去,他们手里有我卖身时的照片。然后那些地方纷纷解雇了我,他们说他们的酒
吧不是卖淫场所。”
“现在你都知道了,你可以原谅我吗?”瑞抬起可怜兮兮的小脸。
“噢,宝贝。”驰的心里痛极了,他的宝贝受了这么多苦,自己却全然不知。“是
我不好,该乞求原谅的是我。是我没能保护你。我那该死的自傲和自卑让我太轻易
的放弃。是我不好,我让你一陷入困境,却从来没能留下解救你。该死的我还
以为自己是个不被承认的英雄。”驰拼命的吻着瑞,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懊悔。
“驰,你还爱我吗?”瑞的蓝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相信我,亲爱的,我从未停止爱过你。”
瑞脸上露出满意安心的笑容,躺回床上,说:”驰,唱只歌给我听吧!我只听过你
弹吉他。“
驰说:“我的嗓子不好,很难听,改天吧。”
但瑞坚持。
驰取来吉他,低声弹唱起来,驰撒了谎,驰的声音很有磁性,低低沉沉地让人安心:
就算天空再
看不穿裂痕
眉头仍皱满密云
就算一屋暗灯
照不穿我身
仍可反映你心
让这口烟跳升
我身体下沉
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你的身和眼口和耳亦没缘分
我都捉不紧
害怕悲刻重演
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历史在重演
这个嚣城中
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静侯着你说我别错用神
什么我都有预感
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瑞慢慢闭上眼,露出满足的笑容,嘴角仍噙着一丝微笑。
驰收了声,轻轻地叫了声:“瑞。“
瑞没有回答,他已经又睡了过去。
驰闭上眼,但哭不出声,只有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瑞这一,仍是没留下什么东西。
或许早已经预料了,有了心里准备,驰很平静。想想自己也有些老了,这多年都不
曾和父母在一起,索性搬回波士顿去,还可以经常见见面。
驰在波士顿公园旁边找了一个公寓,每天下午可以去那散散步,喂喂鸟,也不急着
找工。
这天正要上楼,看见有新户搬进来,手上一大堆落得满满的全是唱片,走得很吃力。
驰跟在后面,道:“需要帮忙吗?”
那人回过头,将头往旁一歪,绕过那叠唱片,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和一双碧蓝的
眸子。
“HI,”男孩微笑着,“我叫瑞。”
- “驰,很高兴见到你。”
3775 : 没头脑和不高兴 (written by 墨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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