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 by风云 (轻度虐心+平凡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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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沧海 by风云 (轻度虐心+平凡受)
作者:藏禁楼主 26/9/19 21: 79 收藏
第一章 避祸

夜半,没有月亮,偶尔一两声犬吠,更显出黑夜的阴森恐怖。但是,夜色纵使人毛骨悚然,却仍旧比不上提起眼前这座城堡时,从脚底产生的透心寒意。

望不到边、龙盘虎距在中州北方的巫家堡既是名震天下的拓疆大吏、威武大将军巫昌盛的发家之所,又是当今乱世之中、掌控大半个江湖的武林世家的大本营。官匪一路,黑白通吃,已经使得巫家堡权倾天下,连帝皇之家也不得不礼让三分,对其平素的横行霸道更是睁只眼闭只眼。所幸因与朝廷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留守本营的巫家少堡主,并未做出太多让皇帝头痛的事情来。也正因为如此,巫家堡成了乱世群英趋之若鹜的地方。

如今堡垒关隘外站着两个身影,一个是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长着络缌胡,身形魁伟,敞开的无袖短卦,露出精壮如山的胸肌。另一个是年约十七八的青年,中等身材,浓眉大眼,脸上几道青紫的伤痕,发髻凌乱,衣裳脏污破损,似乎刚进行过一场激烈的打斗。只见高壮男子向驻守关口的家丁一拱手:“南海铁拳有事求见巫家堡总管,恳请通传!”

巫家堡总管也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白面有须,样貌儒雅精明,算得上一个美男子。此刻他正皱眉拈须,在总管内房踱步沉吟着,良久才抬头向坐在一旁的壮汉道:
“这事恐怕不好办。”
“怎么不好办啦!“南海铁拳性急地瞪起一对铜铃大眼。
“你别急,且听我说。曾师侄的父亲与小妹被南海张家逼害,确实令人激愤和同情。但张家是南方最大的织造商,巫家堡与张家生意往来每年过千万两白银,却如何肯轻易毁了这一财路?”

“我呸!巫家堡不是自称武林盟主,最爱匡扶正义吗?你甘愿进巫家做奴才,不就为了仰慕老堡主高义,知恩图报嘛。如今又讲这些狗屁混帐话来糊弄谁?!”
“你!唉”
“什么我我我!是个汉子就爽快些!我铁拳一辈子没求过人,就这一回。如果你给办好了,我俩从前的恩怨就一笔勾消!”
“师兄,这话当真!”
“哼!”
“好!我就是舍了身家性命也要办了这事儿!只是还必须委屈曾师侄。”

这个委屈原来是要曾沧海也就是那浓眉大眼的年青人卖身为巫家奴仆。皆因巫家堡从来不做免费的午餐;更因传闻中少堡主甚是嫉恶如仇,尤其痛恨恃强凌弱之徒,凡伸冤诉苦者大多有求必应,所以江湖人士动不动就把各种恩怨扯上巫家,添了不少麻烦。为免坏了巫家声誉,近年来已经手握实权的少堡主不得不定了一条规矩:但凡是人命关天的,复仇者欲借巫家之力,必须卖身为家奴。这一规矩看似极不合理,但其实如果确是有血海仇的,连命都不顾了,哪还介意做奴仆?从此以后巫家堡倒真的清静了不少。

就这样,曾沧海成了巫家堡的园丁,这还是白总管特殊照顾的。刚开始,南海铁拳甚是不满意,破口大骂巫家堡假仁假义、落井下石、趁火打劫,连三字经和巫少堡主的老娘都了抖出来,最终却也无法子,又见沧海被安排在最清静的后园做事,只好忍气吞声,打算事成之后再想办法帮他赎身。

看着大得惊人、种满奇异草的沁芳园,曾沧海柱着扫帚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这个活儿清是清静了,可不见得好干。自己虽不高大,但也算身强体壮,从前只是帮张恶霸放牛养羊,再不就跟铁拳师傅学点拳脚和打铁的功夫,这种侍候草的精细活还真是为难自己。唉,如果是妹妹应该不怕吧,她最喜欢草草了,身为塾师的父亲也是谙盆栽之道的,可是如今想着想着,心中阵阵气血翻涌,眼睛一片模糊酸涩。

“不行!曾沧海啊曾沧海,男儿流血不流泪!你大仇未报,怎么能像个姑娘似的!“抬手狠抹一把眼睛,下死力扫着枯叶,只把那当作张千石这个混帐王八蛋!
边扫着又想起宁可在外租屋暂住,也不肯呆在巫家堡的铁拳师傅,不仅救了鲁莽复仇身陷敌境的自己,还低声下气地来求平生最不愿接近的官宦豪强之流。只是师傅一番苦心不知何时得报?白总管说巫少堡主出门到南七省办事,虽然这两三天内即回,但难保他会答应铲除富甲一方,同时也与朝廷权贵有密切关系的张家。沧海胡思乱想着,心里正闷闷不乐,却见到远园门匆匆忙忙地跑进十来个小厮,似乎小声交谈着,但隔着一片池塘和树,什么都听不清。只见他们紧张有序地进出于后园的书院和厢房,更换屋内饰物,张罗水果点心,沧海心中一动:难不成巫家少堡主回来了?

很快,沧海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又有一群容颜清丽、翩纤风流的少年男女,捧着盥洗用具进了园。虽未听说巫少堡主已成亲,但富豪之家,能享受此等仆从侍候的,恐怕只有主人了吧。看着忙乱的人群,沧海本想退回园子自己住的房,但又确实渴望一见少堡主的真容,心中转念,大胆地隐身在树后,耐心等候那将来的"恩主”。

渐渐地园中静了下来,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园门外有交谈声。距离虽遥远,但一个肆无忌惮的笑声仍是传到了耳中,不大,却清晰而爽朗。沧海暗暗吃惊,自己只是学了点粗浅架式,但听铁拳师傅提过,江湖中真正的高手以内力取胜,可听其声观其目而辨,吐纳顾盼之间,便可知真章;不过到了登峰造极的时候,却又是欲辨不能了,皆因精气神可收发自如,即便一流高手也看不出来。江湖传言,巫少堡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武功修为早几年已超越老堡主,这两三年更是难逢敌手。如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觉中气清朗,看来传言非虚了。正想着,几个身影跨进了园内,其中一人分外高大,身形侧倚,揽住一身段袅娜的少年,仍然高了旁人半头。他正与一旁的白总管说着什么,面目虽模糊,但沧海还是一下就断定了他的身份,因为那矫健的身形和旁若无人的态势,只有是号称武林历来最年轻的霸主巫行云了!

沧海心内慨叹,也感宽慰,如此人物,看来报仇之机可望。但还未转过念头,却见巫行云倾身在所靠少年的脸上使劲地亲了一口,然后恣意地纵声大笑起来,而跟随的众人居然视若无睹,毫无反应!一阵热血直冲脑门,曾沧海就这样愣在当场。

第二章 初逢

沧海心内慨叹,也感宽慰,如此人物,看来报仇之机可望。但还未转过念头,却见巫行云倾身在所靠少年的脸上使劲地亲了一口,然后恣意地纵声大笑起来,而跟随的众人居然视若无睹,毫无反应!一阵热血直冲脑门,曾沧海就这样愣在当场。

站在丛旁,无意识地挥动扫帚,曾沧海心乱如麻。自那日看到巫行云后已经七天了,开始的两三个晚上,巫少堡主与美仆艳奴夜夜笙歌狂欢。不必看不必问,沧海也知道这些豪门望族玩弄的縻烂恶心的把戏,如此作为又与那恶霸张千石何异?豢养孪童、姬侍成群虽已成富豪的常态,但此情此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这正是自己家破人亡的罪恶根源。然后,沁芳园突然静了下来,直到白总管找上门,才知道巫行云到自家后山闭关修炼去了。至于复仇之事,只得四字:考虑考虑。沧海心内焦急,白总管却只是说稍安勿躁,少堡主既如此答复,事情总会有些眉目,况且南海张家不比寻常,需耐心等待。

沧海狠狠地扫着空地,划出数道帚痕。这也难怪他,身负血海仇,甘愿卖身为奴,谁还有心情等得下去。何况那"爱匡扶正义"的少堡主实在打破了自己的希望和幻想,而且还不知道如何向铁拳师傅交待,他的性子其实比自己还急正懊恼着,却听到几丛树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放开我!!”
“哈哈,小乖乖,爷们想你想得久了,就陪陪我们吧。”
“混蛋!我是家生的子儿。你们敢乱来!”
“嗨哟,就因为你是家生的,爷们一直看着没法吃,可惜了你的俏模样。如今少堡主闭关,大伙正好乐一乐。”
“哈哈没错。”
“放手!你们这些王八蛋!”
“你就别害羞了,小乖乖,怕是你早给少堡主爱过了,看不上我们爷几个?”
“唔唔唔混蛋混”
沧海听着,顿时一口恶气上涌,腾地跃过丛。却见三个满脸邪淫之色的汉子,把一个僮仆打扮的少年按在地上,正要做那苟且之事。沧海无名火起,舞动扫帚直打过去。意欲逞凶的三人措手不及,居然被沧海的大扫帚打得鸡飞狗跳、叽哇乱叫。待定下魂来,却发现是个浓眉大眼的青年,一身粗服,不过是个园丁。三人对望两眼:

“你这小子眼生,新来的吧,敢管爷们的事!”
"”
“哟,啧啧,你小子知道我们是谁吗?爷们可是沁芳园的"门神”。你小子活得不耐烦,敢打搅爷们的雅兴!”
“呸!恶心!”
“嗬,瞧瞧,这小子虽不如宝儿俊俏,但倔起来也挺有味儿的。”
“不错,身段也好,玩儿起来应该比宝儿带劲!”
“哈哈,今天好事成双,不必争破头了,兄弟们上呀!”

“混帐王八蛋!!”
看着三人合围上来,沧海挥动扫帚,奋力抵抗,但是很快发现自己平时所学的武功架式完全不是敌手。巫家堡果然名不虚传,护园的家丁明显经过严格训练。沧海护着少年边打边退,渐渐力尽,狠一咬牙,沉声向身后道:“你还不快走!“少年一愣,猛地醒悟过来,拔足向主厢房逃去。而这边沧海却已左支右绌,狼狈万分,瞅个空档正想逃往房,却被对方一个扫堂腿掼倒在地。沧海翻身还来不及爬起,就听到裂帛声响,上身的衣物给扯掉了半幅。

三个恶汉,一人追捉宝儿去了,另两人则如狼似虎地压制住沧海。
沧海目眦尽裂,狠力踹向一人下体,那汉子哀嚎着松了手,但自己的足踝却也被另一人扣住。按紧沧海的恶汉狞笑着,伸手正想去扯他的腰带。却听得一声惨叫,恶汉宠大的身躯竟凌空飞起,直砸向远的假山,落地时已是不能动弹。沧海还未回过神来,看到被自己踢中下体的汉子扑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地求告着:“少堡主饶命!!少堡主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话未说完,恶汉突然面容扭曲,如抽了筋骨般软了下去。沧海勉力侧过身,却见一只穿着麂皮短靴的脚踏在瘫痪的躯体上,随意地擦拭了两下,然后才放开。顺着做工考究的绸料裤管移动目光,沧海瞪大眼睛看向背光站立的高大身影巫行云?!

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男子,沧海有瞬间的呆愣。巫家堡名震天下,巫少堡主更是青年才俊,人中龙凤,自己也不是未曾听说过。虽然前几天沁芳园声色犬马的闹剧,实在破坏了此人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但如今一见之下,却还是禁不住暗暗慨叹,且忽略人不可貌相的说法,世间竟真有此等人物存在。

就在沧海略嫌失礼地盯着人瞧时,对方也正在打量着他。微敛剑眉,巫行云背光的面容虽不太清晰,但俊朗的轮廓,稍稍绷紧的线条,依然让人明显地感到了他的不快,看样子这位年轻的少堡主不喜欢被人盯着猛瞧。沧海挺身从地上站起,有些尴尬地扯掉挂在肩臂上的碎布条,不知道刚才的一幕对方看到了多少,毕竟身为男儿居然差点被人心里正沮丧的时候,却听到巫行云开口了:

“你是哪房的小厮?”
沧海一愕,什么这房那房的?
见沧海不答话,对方眉峰更紧:“你到底做了什么,惹上巡事房的人?“原来是指这个!看来自己应该算"房"的人罗。但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哼,没想到沁芳园竟藏污纳垢至此,看样子这两三年我是闹得太过份了。“轻哼一声,巫行云不满的语气里带着嫌恶。
什么?!沧海前面没听明白,后两句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藏污纳垢?!他这话可是冲自己来的?脑筋还未转过弯,又听得远传来吆喝声。只见一群人押着一个壮汉往这边走来,正是方才戏辱自己的三人之一,而被欺凌的那个僮仆此时正一脸愤然地跟在旁边。

“启禀少堡主,这厮该如何置?”
巫行云斜睥一眼,身形动也不动,脸上毫无表情:“他已是废人,饶他一命,逐出巫家堡。”

然后朝沧海一指,“把这人关进地牢,三天之内只准喝水。”

第三章 知音

“启禀少堡主,这厮该如何置?”
巫行云斜睥一眼,身形动也不动,脸上毫无表情:“他已是废人,饶他一命,逐出巫家堡。”
然后朝沧海一指,“把这人关进地牢,三天之内只准喝水。”

不管沧海一脸愕然,立即有两个家丁应声上前,把他的双臂扭在身后。
“少爷!弄错了,是他救了我!“宝儿焦急地上前扯住沧海。
“他?方才我见他和那两人在一厮混。”
“不,少爷!是那两个混蛋也想对他用强”
用强?巫行云眯起眼再打量一回沧海。但觉对方面相普通,以宝儿的样貌受辱,或可理解;至于跟前这浓眉大眼的青年,虽五官端正,但不至于让人一见就产生邪念吧?难道自己的言行真的如此不端,上梁不正下梁歪,以致手下都变成了饥不择食的禽兽?(你才是禽兽-
-+)而且,方才责问他在哪一房供职,他也吱吱唔唔地说不出来,一幅心虚的模样,却不料
巫行云回想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跨前两步,盯住沧海,厉声问道:“你到底在哪一房做事!”
“呃?“望着几乎高自己一头的男人,冷冽的目光,怀疑的神色,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直逼得人气闷。沧海不自觉地调转视线,喏嚅着,“房?"。

实在不知道属于哪一房,只能胡乱诌个。只怪当初铁拳师傅整天吵嚷着就想帮自己赎身,白总管无法,只好交待他万事小心,并未曾真正地把他当作堡中家奴;且自己进园日短,以致连最基本的规矩都没弄明白。不过,侥幸的是倒也给他蒙对了一半(房全称应为园艺房,俗称房);否则,后果堪虞。

“房?何时进园?原籍何?”
“七天前,原籍南海”
“谁人引介?”
“白总管。”

“既是如此,就好生呆着,莫多生事端!你,去叫白总管来见我。““审查官"问完话,下达了"旨令”,不再瞧沧海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沧海硬着头皮答完话,感觉人有点虚脱。而整个"审问"过程,众人静悄悄,大气也不敢出。虽然事后想起,多生事端的应该是你巫家堡吧,但寄人篱下,有求于人,即使心有不愤,也是不能不低头的了。

沁芳园的春天确实是人间天堂,姹紧嫣红开遍,点缀上小桥流水,楼台亭阁,皇宫大苑也不过如此而已。自那天过后,园中更是少了呕呀嘈喳的淫音浪笑,住满东西厢房的优伶姬娼,一夜之间全不见了踪影。如此一来,沁芳园更有结庐在人境的世外桃源之感了。

此时,一个青年正坐在临湖的岸石之上,削着一根竹子,是支初具模型的短笛。青年中等身材,相貌很普通,但刀裁的浓眉,黑白分明的眼睛,清亮而柔和。此时,他一边忙着手中的活儿,一边微微笑着,不时转头看向一旁叽哇乱叫的少年。

“亚海亚海,快点啦!太阳都要下山了,什么时候才能吹一曲啊。“少年十四五岁,长得甚是白净清秀,纤细的眉宇间透着股狡狭和倔强。
少年就是宝儿。自从沧海救了他,身后就多了个拖油瓶,不论走到哪,总能听到宝儿清脆的嗓音在耳边噪。一开始,沧海觉得宝儿在沁芳园的地位甚是奇特,非主非仆,时常有空到晃荡。后来才从宝儿口中得知,他是巫行云捡回来的孤儿,当时巫行云才九岁,宝儿尚在襁褓之中。如今宝儿已在巫家住了十四年,而实际上,巫行云对他亦甚是照顾,从未安排过重活给他干,只是偶尔清理巫行云在沁芳园的衣物用度。但没想到近几年来,园中逐渐龙蛇混杂,而巫行云因事务缠身,已不能常常顾及他,所以才出现了数天前的那一幕。

“好啦,大功告成!”
“快吹快吹!”
看着宝儿雀跃欢呼,小脸兴奋得红通通,沧海不禁心酸。宝儿的遭遇可以说比自己还悲惨,毕竟自己曾与亲人渡过了十几年的美好时光。一种同是天涯伦落人,惺惺相惜的感觉油然而生。沧海把短笛放近唇边,呜呜的笛声响起,并不如普通的长笛婉转悠扬,喑哑呜咽,反而更像箫声。只听笛音袅袅,凄怆感伤,随着傍晚的凉风远远地传遍沁芳园

等到一曲吹完,沧海竟发现宝儿埋首伏在自己膝上,知道触动了他的伤心之,也不劝阻,只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任随宝儿鼻涕眼泪地弄湿了大片裤管。
“你们在做什么?”
正当两人在湖边戚戚惨惨凄凄,自怨自艾的时候,一声低喝惊醒了梦中人。
两人忙分开,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负手立在湖边,衣袂翻飞,表情漠然,削薄的唇线紧抿着,正是巫行云。
宝儿擦擦眼睛,吐了吐舌头:“少爷,我们在吹笛。”
“我可不记得你会这个。”
“是亚海,亚海会!”

巫行云转过脸看着沧海,剑眉微挑,眼中似有诧异之色:“刚才是你吹的?”
沧海缓缓起身,点点了头,却见对方迈开长腿走近,大手向自己一伸:“拿来。”
什么?沧海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把短笛递过去。巫行云接了,低头细看,神情甚是专注。但见笛身只有普通长笛的三分之一,笛眼亦只有三个,这也能吹?巫行云皱了皱眉,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放近唇边。(吃偶家亚海的口水-
-)呜呜地调试了两个音阶,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再吹一。”
捏着短笛的手伸到眼前,修长而有力,指节也不突出,并不像个练家子该有的,跟自己打铁干惯粗活的手完全不同。
“亚海,吹呀。“听到宝儿催促的声音,沧海才幡然醒悟,脸上顿时一阵躁热。今天怎么回事,竟然看着人家的手看到失神。不敢抬头,沧海面红耳赤地接过短笛。这一,从头到尾,沧海根本不知道自己吹了些什么,只觉得似乎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不放。

一曲终了,慢慢平伏了心绪,沧海才敢望向那人。却见对方素常冷漠的面孔,紧绷的线条,现在竟变得分外柔和。灼灼的目光闪烁着,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不再犀利,不再轻蔑,反而似乎有种难言的温柔在里边

第四章 迷雾

一曲终了,慢慢平伏了心绪,沧海才敢望向那人。却见对方素常冷漠的面孔,紧绷的线条,现在竟变得分外柔和。灼灼的目光闪烁着,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不再犀利,不再轻蔑,反而似乎有种难言的温柔在里边

有好一会儿,两人就这样对望着。沁芳园的傍晚静悄悄,人也杳杳,一种怪异的气氛开始在周围蔓延。直到沧海难堪地转过脸去,不自然地回头寻找宝儿。却见平时嘁喳闹个不停的小家伙,现在居然安分乖巧地不得了,只是狡邪的小脸表情古怪得紧。沧海伸出手,想拍拍这家伙的小脑袋,借以缓和尴尬的气氛。小家伙却一溜烟地窜开,跑到巫行云身边,扯着他的手嚷道:“少爷,少爷,亚海吹得很好听,是吧?”

“嗯?啊,不错你,叫亚海?”
“少爷,他叫曾沧海啦。”

“曾沧海?“三个字缓缓地从削薄的口唇中吐出,仿佛在受着研磨和凌迟。巫行云的脸色骤变,但转瞬即逝。而看着沧海的眼神,则似乎有惊异震动,又似乎有难以置信。

“呃嗯。“没有发觉对方的异样,沧海只是觉得有些悲哀。自己到巫家堡已十多天,满心期待着能早早报了仇大恨,虽然白总管一再强调,少堡主已经开始调查南海张家近年的行迹,但他也不敢给自己明确的答复,是否巫家堡必定会为素不相识之人自毁财路。而且铁拳师傅也几三番想"打"进堡中,要巫行云给个"说法”。好容易劝住了,又哼哼叽叽的要挟:一个月后,如果不回话,必定要带走沧海,然后到江湖上好好宣扬巫家堡的"信义道德”、“急人所难”。可是如今,巫少堡主连曾沧海是何许人也都未弄清楚,又怎么会为你大动干戈?

清爽的早晨,沁芳园的薄雾开始散去,园中除了洒扫的奴仆,几乎没什么人在走动。只是宝儿今天离奇地早,一来就吵吵嚷嚷地拖着沧海往书院走。
“宝儿,你做什么啊?书院可不是随便进出的。“虽然在沁芳园不久,但沧海也知道巫家少堡主的书房和卧室都是园内重地,常人不得允许,绝对不能自由出入;且堡中事务大多在书院内裁决,可算得上是巫家堡的心脏地带了。

“你进去啦,进去等着。少爷等会儿就过来。”
“什么?少堡主要过来喂喂!宝儿,你去哪儿”
好像没听到沧海的叫声,宝儿一溜烟地往主厢房跑去了。
沧海愣愣地在院门外站着。只见今天的书院不像往常那样有仆从紧守,洞开的大门似乎早在等候客人的到来。又站了许久,巫行云还没出现。春天的早晨依然清冷,出门时又匆忙,沧海衣裳单薄,有些熬不住,只好硬着头皮走进院内。

院内有一小小园,只种着各色兰,或清丽脱俗,或绚烂婀娜,馥郁芬芳,青翠欲滴,甚是惹人爱怜。又有零星的假山石凳散布其间,更添了些许闲情逸致。沧海无心多看,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迈步跨入书房。

房内摆设甚是华贵,但绝不流俗。古玩字画,精美器具,既琳琅满目,又和谐优雅。然而,沧海一踏入书房,旁边再多的珍藏都已视若无睹,因为满眼所见就只有房内正面,占满半墙的巨幅泼墨字画:画幅中间勾勒着几丛兰,几块怪石,衬上房中薰香,氤氲缭绕,恍如梦境。不过,更让沧海移不开目光的是画旁所题之辞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笔力或许刚劲,书法也许奇峭。但是看见这幅对联,沧海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曾经沧海!曾经沧海!这就是父亲为自己命名的来由啊!曾几何时,自己也问过父亲,名字里包含的意义。父亲则抚着当时还是懵懂少年的自己,茫然望着窗外,暗暗叹息:沧海,你母亲叫弱水,所以你妹妹也叫弱水。只恨你母亲千金之躯错跟了我这么个蠢蠢莽夫。我想考功名,我想成大业,我想让你们母子过上好日子,可是这个世道如今,我只后悔,当初留下你们母子三人,错过了许许多多曾经沧海难为水,难为水啊。沧海,以后不论怎样,都不要丢开你爱的人,因为世间没有东西比你爱的人更重要

往事在脑海中翻腾,母亲慈爱的面孔,妹妹天真的笑颜,张恶霸狰狞的嘴脸,父亲憔悴苍老的面容,像走马灯一样在旋转,旋转拳头慢慢握紧,指甲直戳入掌心,但没有丝毫的疼感;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头脑越来越昏沉,视线在逐渐模糊

“你怎么"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书房似乎有回声。
“!!“沧海一惊,身体条件反射地僵硬。迅速抬手擦眼睛,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但是实在不愿让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身后的男人没有再出声,也没有继续的举动。书房突然安静得可怕,连自己急促不稳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但是?身后那人怎么连鼻息都没有?竟如同鬼魅?再站了一会儿,沧海觉得身上汗毛都起来了,正打算着要不要马上夺门而出的时候,终于听到男人有了响动。

“既然来了,就坐吧。“男人高大的身影走过沧海身边时,略停了停。然后走到书桌旁站住,指指左侧的靠椅。
沧海瞪大眼睛望着对方,摇了摇头。巫行云也不勉强,只是目光在沧海脸上驻留了一会儿,才转到桌后坐下。房内两人有短暂的沉默,气氛尴尬自是不用说。然后,男人终于开口了。

“你识字?”
“什么?“因为莫名的紧张,沧海没有马上听明白对方的问话。
“你知道这幅对联的意思?”
“呃,是的。”
“曾经沧海里边有你的名字。”
"”
“嗯,其实也有我的我们还挺有缘。”
“?“沧海奇怪地望着对方,突然觉得男人隐在袅袅薰烟中的面孔似乎有些落寞。
“算了,不谈这个。“只见巫行云调整了一下坐姿,迅速恢复了平常惯用的冷面孔,“你既识字,以后就留在书房做事吧。”
“啊,我”
“怎么?有问题?”
“白总管让我在后园”
巫行云举了举手,打断沧海的后话:“如果你想亲身体验复仇的快感,就到书房里来。“然后,倾身靠前,紧紧地盯住沧海,闪亮的眸子竟有种野兽噬血的味道。

“这样以后你才不会有曾经沧海的遗憾”

看着男人漂亮得凶狠的眼睛,沧海心里一片迷茫

第五章 家书

巫行云举了举手,打断沧海的后话:“如果你想亲身体验复仇的快感,就到书房里来。”

“这样以后你才不会有曾经沧海的遗憾”

热闹的驿站,牛马嘶叫,人声沸扬,装货的,卸载的,交易的,赶路的,消遣的,倒像个小规模的市场。此时,一个年青人和一个壮汉背着包袱正站在驿前候车。
“师傅,不能再多住几天吗?”
“算了,再住下去耗着,不如回沧州。那里近张家市,还可以帮忙查探些情况。”
“其实师傅可以住园里的”
“免谈!我的性子,可吃不得人檐下饭!你好生呆着,莫给人欺了去。过得三五个月,我就来接你。”
“嗯。”

“哼!可恨这巫家堡除个恶霸也要什么"从长计议”,派三两高手把那厮剐了不就成了!?”
"”
“我看是巫家徒有虚名,做事不够正大光明!”
"”
“好了,车来了,我也要走了。”
“师傅!”
“你也别送了,回去吧。”

送别了铁拳师傅,沧海默默地往回走。自从到书院后,沧海才真正明白巫家堡的事方式。黑对黑,白对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就是巫家堡黑白通吃的根本原因吧。南海张家不仅垄断南方的绸缎市场,而且张千石之妻还是当今皇上的宠妃玉贵人之妹,皇帝御前弄臣魏国舅之女,非一般宵小恶霸,当然不能以寻常手段待之。若以三两高手"剐"了张千石,谋害皇亲国戚,恐怕这罪名巫家堡也会担得很辛苦。如今,巫家堡已搜罗了张家发迹以来谋财害命的几大罪证,唆使证人苦主到各级郡县告发,不论入罪与否,张家都已被弄得鸡犬不宁、四面楚歌;然后,又以张家信誉丧尽为名,暗中通传全国各大绸缎宝号断绝与张家喜福祥的生意往来。两三个月下来,喜福祥或被退货,或被追款,或被折扣,或被查禁,甚或在物流交通上被劫被毁,种种"意外"不一而足,在旁人眼中看来,叫做"祸不单行”。其中有图小利者、联络有亲者想继续同喜福祥做买卖,最终都莫名其妙的不是被劫盗干净,就是破产倒闭。短短数月,南方最大的织造商,百年老号"喜福祥"就这样面临土崩解之灾,张家老小甚至有贱卖为奴、牢狱拘禁之虞。直到现在,沧海也才明白什么叫"功高盖主”、“权倾朝野”,“只手遮天”;至少张家遭此劫难,也未见其后台贵人国舅有何法子能够施以援手,力挽狂澜。

回到沁芳园已是晌午,沧海习惯性地走进书房,想提醒巫行云用餐。
沧海在书院供职后,已把家当都搬到了院内西厢房,以便帮巫行云整理卷宗。其实巫行云倒是有一半多的时间呆在书院里,偶尔伏案工作到夜晚,困了累了也是在院内后房歇息。因此,沧海等于身兼"书僮"“近侍"两职,连巫行云生活起居都要照顾上。不过,也仅限于书院而已,至于另一半时间,巫行云吃何睡哪里,已不是沧海所能理解的范围。毕竟这么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整天困坐"围城”,独守"空房”,也太说不过去了。但是最近因忙于肃清张家,巫行云常留驻书院,这个时候都是在院内用膳小憩。然而,今天意外地,竟不见了巫行云踪影。

在书房站了一会儿,沧海决定还是不要追究巫行云的下落了。但见桌案文稿凌乱,便上前拾掇。翻捡了一下,沧海不禁停了手,拿起一封绸缎信套(俱是富人有钱无的杰作),竟然是京师来的快件,上书:行云我儿亲启原来是巫行云在都城的双亲所寄,只是?怎么只有信套,却无内函?沧海摇摇头,看来少堡主不拘小节的毛病又犯了。收拾好了台面,正想离开,眼角瞥见一团废纸丢弃在椅侧。沧海弯腰捡起,怎么看似信笺?心内疑惑着,下意识地放在桌面摊平

“行云我儿见字如晤。”

!!竟是那封不见的家书内函?沧海愕然,想想应该放回信套中,但明显是人家不要扔掉的,而这里除了巫行云,还有谁敢这样做??脑中疑云密布,呆立许久,终于抵不住好奇心,拿起细看。

行云我儿见字如晤:
近日一切安好?你父与我俱甚想念,你独自一人在堡中,要顾惜身体,万事不可太过。(哎,老堡主、老夫人你们是担心对了,这家伙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无事不过的了。-阿海语)

你父依然期盼你上京师,一则可家人团聚,二则男儿志在四方,断不应蜗居偏安一隅。如能上京,你父立即为你在军机谋职,趁此乱世,成就伟业,固男儿本色也。
另,近来朝中盛传:南海喜福祥与我家交恶。不知何故?你把持堡中事务,行侠仗义也好,聚敛生财也好,断不应赶尽杀绝,使人覆巢危卵,家破人亡。前日魏国舅亲自登门拜访,尽陈其事,言辞恳切。只望我儿心怀仁念,得饶人且饶人,为巫家行善积福;且南海张家乃皇上宠妃玉贵人之妹婿,皇亲国戚不可轻侮也。如若不然,多树强敌,你父在朝中势将进退两难,前途叵测,日后亦必为巫家忧患矣。

又,我与你父从前负你太多,五年来,先后远避京师,音讯疏离,不敢直面于你。然骨肉亲情,父子天性,如何能有隔夜之仇。近年我常有心悸头痛之症,你父亦发已苍、视将茫矣。只盼我儿能体谅我俩苦心,尽释前嫌,家人得以重享天伦之乐也。

所有俱在我儿一念之间,望我儿三思而后行。
母 字

一口气看完,沧海已经略微明白,巫行云为何会弃家书于地了,看样子少堡主与老堡主、老夫人之间有些罅隙。沧海再瞧瞧手中书信,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窥探了人家隐私。急忙折好信笺,考虑了一下,还是压在了信套之后。

已是半夜,想着亲人,想着复仇,想着今天刚离开的师傅,又想着巫行云双亲反对张家之事,沧海辗转难眠,只好披衣出门。站在书院小园里,鼻端传来阵阵幽香,看着明月当空,流光匝地,更是思潮起伏。

禁不住转身回房,拿出短笛,看看黑洞洞的书房,巫行云今晚应该不在此留宿了吧。于是找个石凳坐下,慢慢调试着音律,让心事随那笛声而去

如此良夜何啊!古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无美酒,但有陋笛,或可解我心中愁绪。

笛音低徊,沧海全然未觉自己脸上已潸然成河,直到被"砰"的破门声惊醒。缓缓站起,沧海愕然望着那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的男人。

男人靠在院门歇了会儿,然后踉踉跄跄地跨进园内。直到对方跌撞着"冲"到身前,看见那映着月光通红的眼眸,还有浑身刺鼻的酒气,沧海才知道男人喝醉了。从未发生过的状况,让沧海一时忘了举动。这时,又见男人晃了晃,如泰山压顶般靠前:“吹呃我要听"“少堡主!“沧海忙伸手挽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困难地扶抱住巫行云,沧海考虑着要如何把这"庞然巨物"搬进内屋,但还未付诸行动,就感到下腭一紧。被钳住的下巴,被迫仰高的头颈,还有醺人欲醉的酒香,肢体相触,鼻息相闻,让沧海的脑袋有瞬间的昏眩。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如火燃烧的目光里包含的意味,只仿佛听见男人咕哝了一句:“你为什么哭?我又没保护到你"然后,沧海就看到自己在男人眼眸中突然放大的面孔,伴随着唇齿间传来的一阵剧痛和血腥味

第六章 宿醉

剧痛和血腥味终于唤醒麻木的神经,反射性地推开身上的重负,挣脱钳制,踉跄地急退数步。感觉到嘴角的钝痛,下意识地抬手擦拭,借着月光低头一看,但见手背上抹着一缕血迹。

混蛋!巫行云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几乎要把自己的舌头都咬掉了!再看巫行云,对方竟然还凶狠地盯住自己,那粗暴怪异的眼神,似乎要把人拆吞入腹一般。晃荡了两下,男人似乎又要和身"扑"过来了。沧海大惊,连连后退,但男人终于力尽,只跨出两步就颓然坐倒在草地上。

站在远,看见巫行云低头垂手箕坐着,好像在哼哼唧唧说着醉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侧身躺倒。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沧海却不敢移动分毫。又等了许久,巫行云仍无反应,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近。低身探视,只见男人一动不动,鼻息微鼾,居然睡着了!这家伙!-
-++

确保"恶狼”(乱吃伦家豆腐的"色狼"才对:()已毫无反应,沧海艰难地扶起烂醉如泥的人。
把巫行云放倒在他日常小憩的躺椅中,实在无力再把他"拖"回内屋(其实是心力交悴:P)。沧海摸索着点起灯火,就近地照看了一下"酒鬼"的脸。只见日常俊朗的面容红得如滴血般,但鼻息沉稳,似乎确凿睡熟了。饶是如此,沧海还是禁不住惊诧莫名。听师傅说过,凡是内功高强之人,都可以真力化酒力,即使千杯亦难醉。至于巫行云则更应是高手中的高手,断无轻易被灌倒之理,除非他自己想买醉。看样子,巫少堡主是真的有伤心之事,借酒以浇愁了。难道是今天那封家书引起的?回想信中内容,沧海不禁摇摇头:自己还巴不得有爹娘来絮叨呢,这家伙却哎,真是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十足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二世祖!

愤愤地想着,进后房拿出被褥搭在巫行云身上,掖了掖被角,正想起身离去,右手却突然被抓住!沧海大惊失色,甩手急退数步,拿个把式挡在身前。瞪眼盯紧躺椅上的人影,却见那人并未起身,也未清醒,反而转了转头颈,轻轻地呻吟起来。

?!沧海心中疑惑,戒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慢慢上前。但见巫行云亦不再动作,只是因饮酒过量而赤红的口唇微微翕合着,似乎在嘀咕着什么?再大胆靠近仔细听了听:“水,水”

乍听之下,沧海不禁哑然失笑,笑自己的反应过度。喝醉酒的人往往口干舌燥,渴求饮水,这一点在自己照顾铁拳师傅时,就已经有体会了,其实父亲也常常如此

拿起水杯靠近巫行云唇边,谁知才灌了少许,却被"醉生梦死"之人大手一挥:“不要!水不要"忙站起身,看着被大半杯水弄湿前襟的家伙,沧海哭笑不得:“你到底是要水还是不要水啊?祖宗老爷!”

阳光明媚的上午,天清气朗,春风撩人。沧海抱着满满一怀卷宗,有些疑虑,又有些心虚地走进书房。
昨天为了照顾醉酒的巫行云,沧海折腾了整整一夜,直到东方既白才勉强盍了盍眼。当沧海猛然惊醒,荒荒张张地要张罗巫行云的早餐时,这位少堡主居然又不见了踪影。不过,沧海反而松了一口气,毕竟昨晚的事情太过诡异,不管那家伙还记得多少,两人马上见面必定会更难堪。巫行云如果像往常一样在外住几日,不管哪儿都行,总之不在书院就好,相信这事很快就可以丢淡了。就在沧海满以为可以暂过难关时,失踪的少堡主竟然又回来了!

巫行云精神甚是爽利,完全看不出宿醉的样子,一进院就进书房,瞧也不瞧沧海一眼,倒是跟随在后的宝儿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
“亚海!你教我咦?亚海,你的嘴怎么了?“嘴角细小的伤痕还是给眼尖的宝儿发现了。
“不小心咬的!“沧海赶忙打断这个话匣子,扯到院门外,现在可是有重大事情要问呢:“你从哪里来?”
“少爷卧房啊。”
“?那一早上,少堡主在哪儿?”
“卧房啊。怎么了?亚海?”

“啊,没什么。只是一早起来,不见了少堡主踪影。”
“原来这样啊。嗯还以为你睡昏头了呢。”
“臭小子!”
“嘻嘻别,别,别挠我痒痒了,我讨饶了,成不成?”
“哼!”
“呵呵咳咳咳嗯不过呀,亚海,我跟你说。”
“嗯?”
“少爷今天很奇怪哟。”
“什么?”
“我跟你说,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啊。”
“什么呀?“看着宝儿神神秘秘的表情,沧海不禁紧张起来。
“今早,我到卧房整理少爷的衣橱,就见少爷往浴室去了。可是,后来呆了好久。”
“?”
“你不知道,少爷极少泡长澡的。除非,除非”
“除非什么?”
“跟女人泡啦!笨蛋亚海!”
“你!你小子给我站住!”
“哈哈亚海脸红了!奇怪!又不是我泡,你骂我干麻?又不是你泡,你脸红个啥呢?”
“找打!”
“嘻嘻,饶了我吧,好哥哥”

跟宝儿纠缠了一会儿,什么都没问到。不过,丑媳妇终须见公婆。听见巫行云在书房内喊话,沧海只好把自己房里的卷宗整理完毕送进去。
一开始,并不觉有异,进去时,只见巫行云埋首文档,头抬也不抬。但一转身,沧海就觉得浑身不对劲。来回送了几趟后(沧海是在自己的厢房理事),终于从眼角余光里看到,巫行云有两三竟直盯着自己的后背发愣。这样一来,沧海愈发紧张,一放下卷宗,就急忙往回走,直如老鼠遇到了猫。

整理完所有文稿,最后一送进去时,沧海几乎有种就要脱离阿鼻地狱的感觉。然而,这一却意外地看见巫行云斜身而坐,微侧着脸似乎在看后墙上的兰石字画。沧海上前,放下文稿。

“少堡主,都弄完了。”
“嗯”

““微一躬身,倒退两步,正想离开。
“你且站住"背后传来巫行云低沉略显沙哑的声音(果然酗酒有害吧,哼哼)。
即将离去的背影僵住,呆了会儿,才缓缓转过身来。
“少堡主,有何吩咐?”
““然而许久,对方却没再出声,宽敞的书房突然变得狭小无比,连空气也灼热窒闷起来。正当沧海额角微微渗汗时,巫行云终于开口了。
“昨天,我案上的书信是你整理的吧。”
果然!该算的帐必定是要算的。
“呃是。”
“以后,没交待你的不必多管,少做画蛇添足的事情。”
“知道了,少堡主,我再也不会了。”
“还有昨晚,可是你扶我回书房?”
“是。”
“我有无对你做过什么?”
““做了什么?沧海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算真的做了什么,又能拿巫家少堡主怎么样?(怎么"做"来"做"去的,汗~)
“昨晚,我喝多了点。“他是在向自己解释吗?
书房内再陷入短暂的沉默。
“好了,你下去吧。“特赦般的声音有如天簌,终于解除了头上的紧箍咒。
“是,少堡主!“说完,不禁心怒放,沧海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
“你吹的笛很好,有空,我想学。”

第七章 复仇

“以后,没交待你的不必多管,少做画蛇添足的事情。”
“昨晚,我喝多了点。”
“你吹的笛很好,有空,我想学。”

终于手把手地教会了宝儿吹短笛,沧海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其实这小家伙悟性挺高,只是没刻停,总定不下心来学,所以才拖了恁久。沧海有时候甚至觉得宝儿要学吹笛,不过是为了跟他套近乎,而自己近来忙复仇的事,也确实常常忽略了他。听宝儿吹完一曲,邀功似的眼巴巴望着自己,沧海疼惜地拍拍他的头。两人就这样依靠着,你"吹"我"捧"了半天,沧海突然醒起有个困绕自己多时的问题。

“宝儿,大哥有件事想问你。”
“嗯?亚海尽管问,宝儿知无不言也。”
看着小小人儿摇头晃脑的样子,沧海不禁噗嗤地笑出声来:“好!如若知而不言,瞧我打你屁股!”
“哎呀,哎呀,亚海不要脸!老想摸人家屁股!”
“啐!小孩子家,胡乱说些什么?我问你,书房里那幅字画你看过吧。”
“有啊。”
“你知道上面有幅对联?”
“知道。”
“嗯我刚进书院时,少堡主就问过我什么意思。后来,我又见少堡主时常盯着看,好像很宝贝似的,偶尔还会不自觉地念出声来。他这样你也见过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没有出声,宝儿的神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了?宝儿?你怎么不说话?你没事吧?”
“啊没你说的那个,我没留意。”
“嗯?你别想骗我,你刚才那样,肯定知道些什么。”
“啊,亚海,我”
“哼!知无不言哟,这可是你说的。”
挠了挠头,宝儿似乎有些为难:“亚海,这个咳咳是巫家的禁忌,大家都不敢提的说。”

“禁忌?”
“是啊!那幅对联确实有些秘密,但是当时我还很小,有很多东西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嗯,嗯,你别问我啦,你自己慢慢看,会知道怎么回事的。啊!我还要收拾晾晒的坐垫呢,亚海,我就不陪你了”

“宝儿!”

听了宝儿的诉说,又见他怆惶落跑,心内更感困惑。其实沧海也并不是存心要探听他人隐私,只是近来巫行云举动太过不寻常。自那夜醉酒后,巫行云不仅盯字画的数多了,更可怕的是多了个盯他的习惯,而且时常一盯就是半天,眼神就跟那天夜里的差不多。刚开始时,还略微收敛,但见沧海"忍气吞声”,不敢正视,于是"我退敌进”,逐渐"正大光明"起来。况且,巫少堡主向来做事不怕人说,想干啥就干啥,现在当然想盯就盯,也无须加以掩饰了。如此一来,沧海更加不敢单独与巫行云共一室,可是作为书僮,又怎么能总是不在主人视线之内呢?哎,只希望快快复仇,离开古里古怪的巫家堡才好。烦躁不安地想着,沧海悻悻地正想回书院,却见白总管急急忙忙地找了过来:“亚海!有大事!少堡主让你即刻到议事厅!”

议事厅是巫家堡的正堂,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在那里裁决公布。
跨进议事大厅,一眼瞧见居中而坐的巫行云,厅侧则坐着几个堡中地位较高的头领,至于堂下则跪着个男人。看见那人影,沧海不禁微微颤抖起来。是他吗?!可能是他吗?!死盯住那个背影,无意识地挪动脚步。没错!是那个人!沧海似乎觉得眼前一片血红的海在漫延,伸展把自己淹没,埋葬,直到难以呼吸

“你来了,坐吧。“沉稳无波的声音响起,虽然不大,但魔障终于被打破,沧海仿佛重新获得空气一样急喘着。但他没有坐下,依然紧盯着前面跪着的男人。男人终于慢慢转过头来,想看看身后所到之人是谁。

“!你?!曾沧海!!“男人惊叫着,脸上的赘肉一阵扭曲,连肥厚的嘴唇也在抖动。脑海立即想起这个青年手持大刀冲入张府,疯狂砍向自己的可怖情形,身体忍不住开始打颤巫行云是说他吗?要他愿意放过自己,才答应免除张家的危机?这怎么可能!!

“你的仇敌就在眼前了,曾沧海。该怎么做,你看着办吧。“冷漠无情的话语,似乎饶有兴味旁观的表情,在等着一台好戏的上演。

男人终于凄厉地哀号起来:“少堡主!少堡主!不能这样啊!他他”
“他怎么了?你不认识?”
“我我"男人喉头剧烈颤抖着,嘶着声再也说不下去,额际开始涔涔地冒出冷汗。

“哈张千石!你当初逼死人妹,残杀人父时,可没想到会有今日吧?!“巫行云恶狠狠地说着,嘴角渗出冷酷和嘲弄的笑容,“你好色贪财,偏娶了个骄横跋扈,善妒无子,却又容不得你纳妾的后妻;如今,喜福祥被查禁,你前妻之子,大的借高利贷赔光赌本,被债主打成残疾;小的当年与人争粉头,打死东山太守之独子,现拘禁监牢正准备抵命;你全家老小,除了避祸京师的后妻,上至七十高龄的老母,下至嗷嗷待哺的幼孙,通通要收编隶籍,贱卖抵债。你还不快趁现在想个法子,救你全家于水火之中?!“高高在上的江湖霸主,仿佛地狱上来的冥王判官,残忍的话语未完,张千石已面如土色,癞皮狗般瘫坐在地。在场众人大都幸灾乐祸地看着张千石,然而,巫行云说话时,目光却常常掠过沧海的脸,似乎在暗暗估量着什么。

“曾少爷!曾少爷!求求你!求求你!行行好吧!我,我对不起你呀"张千石突然扑到沧海脚下,一边扯着他的裤腿痛哭流涕,一边磕头如捣蒜。

沧海木然站着,似乎无动于衷,但眼睛里已是熊熊烈火,燃着闪烁的水光。张千石抱住沧海的腿摇晃了一会儿,见对方脸上毫无表情,盯着自己的眼睛却赤红凶狠。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远远窜开,边爬边还惊恐地频频回望。

沧海怨毒地瞪了张千石一眼,然后上前向巫行云一拱手:“少堡主!张千石害我家破人亡,实在碎尸万段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但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曾家两条命只要张千石赔上,与张家老小无关!请少堡主高抬贵手放过他们罢!只望少堡主允许我把这厮打杀,沧海愿做牛做马回报巫家堡!!“此话一出,厅内众人纷纷点头赞叹,连巫行云也满脸惊异,看着沧海的眼神更是瞬息万变、复杂难懂。

“曾沧海,你这番话考虑清楚罗,将来可不要后悔!”
“沧海决不后悔!”
“好!我便应了你!来人!把这厮押下刑堂,准备好开膛刀!”
“是!!“厅外三名侍卫应声上前,拖住张千石就往外走。
“啊啊啊!少堡主饶命啊!饶命啊!曾少爷!曾少爷!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不!你们不能杀我!我是皇亲国戚!!巫行云!你敢私设刑堂!滥杀皇亲!这是谋逆之罪!!谋逆之罪啊!!巫家堡也定要毁在你手上!!”

听见张千石最后杀猪般的嚎叫,跟随往外走的沧海不禁停了下来。怎么没想到这点!!张千石是皇亲,尚未入其罪,如果随意打杀,那巫家堡不禁想起巫行云双亲所寄家信,其中历害关系早已写得清清楚楚。自己倘若就此杀了张千石,那扣押他的人也必然脱不了干系,而自己则成了连累巫家堡的忘恩负义之徒了!怎么办?!该怎么办?!就在沧海发愣的瞬间,张千石已被拖出议事厅,正要往刑堂方向押去。

“慢!等一下!!“沧海急忙叫住侍卫,转身回厅,却迎面碰上跟来观刑的众人。
只见巫行云剑眉微掣:“怎么?后悔了?想改变主意?“而随行的众人也面面相觑。
“是!我改变主意了!我暂时不想杀他,放他走吧!“沧海斩钉截铁地开口,虽然未经思熟虑,但第一反应,并不想用巫家堡的前途命运来换取自己的复仇大计,趁着没后悔,快刀斩乱麻,先放过他这一!!

?!众人惊愕不已,沧海此番决定,确实让人难以理解,反倒巫行云似意料之中地平静。
“为什么?”
“张千石是皇亲,不入罪就杀了他,有谋逆之嫌,这样会连累巫家堡的!”
“那么,你不想复仇了?”
“不是!现在张家支离破碎,跟沧海家破人亡也差不了多少。沧海的血仇已报得一半,少堡主的大恩大德,沧海没齿难忘!至于这恶贼,只要出了巫家堡,我自会找他算帐!!”

“呵说来说去,还是怕连累了恩人哪。但对这种人手软,等于助纣为虐,天理难容!巫家堡虽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不过除暴安良,翦除一两个土豪劣绅,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他张家后台再大,我巫行云也未曾怕过!!张千石!你好生呆在自家老巢也就罢了,但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偏闯进来!!动手吧!兄弟们!把张千石拖下去,剐了!!”

“是!!”
“少堡主!!“沧海惶急地出声阻止,这个家伙,再怎么任性,也不能拿巫家堡来开玩笑呀!

巫行云不管不顾地迈步跨出厅外,经过沧海身边时,突然低声向他笑道:“你别担心!尽管复仇,我有的是办法入他罪!“说完,大步朝刑堂走去。

第八章 笛祭(心动)

巫行云不管不顾地迈步跨出厅外,经过沧海身边时,突然低声向他笑道:“你别担心!尽管复仇,我有的是办法入他罪!“说完,大步朝刑堂走去。

入夜,漆黑沉寂的书院。
静静的西厢房,桌上的饭菜看样子已经凉了,但动也没动过。房中默然久坐的人影叹息一声,终于有了反应。
沧海拿起双手,在微弱的月光下看了看,恍惚地想起下午手刃仇人的情形。日思夜想,只望复仇,但没料到把钢刀砍向仇人时,竟然颤抖得失去了准头。张千石鲜血喷溅,凄厉惨号的景象,还有中人欲呕的腥臭,脸上黏液滑落的恶感,让自己四肢僵硬得不听使唤,再也无法砍下第二刀。然而就在这时,一双沉稳的大手伸了过来,紧握住自己腕,镇定地挥出了致命的一刀!当回望身后那人时,只见对方闪亮的眼眸,流转着一种异样的光彩。是了解,是鼓励,是安慰,是温情,还是残酷的冷静?沧海看不清楚,也无法明白,只知道这个人又一帮自己克服了心中的魔障。

“沧海,你出来一下。“熟悉的呼喊,是巫行云。
巫家堡所有人都叫自己亚海,除了他,很奇特地从一开始便坚持唤自己的全名。
走出屋外,看见巫行云一身月白掐金丝的锦袍,外罩一袭银色毛领披风,手中抱着一个精巧的小红炉,在清冷月华下,更显得面如冠玉,气宇轩昂,端的是英俊不凡!虽看过这人绝世风情无数,但沧海心内犹禁不住暗暗赞叹。

“怎么穿得这样少?“只见巫行云微皱了一下眉,“回去拿一件披风,跟我来。“交待完,也不等沧海答话,径直转身朝门外走去,才跨出两步,又停住,“还有带上你的短笛。”

跟在巫行云身后,七拐八弯地走了好一会儿,竟然来到了泌芳园最僻远的后门。
门内一小片空旷的草地,几张石台石凳掩映在茂叶之间;门外便是巫家占据的几山头。这里平时甚是清静,很少有人走动,沧海也是跟着宝儿乱逛,才到过这里一趟。所喜的是,有一弯清泉从门外山林汩汩地流入,曲曲折折地在丛中蜿蜒,一直伸展到泌芳园。

沧海看着巫行云放在石台上的小红炉,炉身精雕细刻着几株兰草,正是书房常用的那一个。又见巫行云从腰间荷包取出几块香片点燃,放入炉中。一会儿,轻烟袅袅,带着不知名的薰香,慢慢地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曾伯父、曾小妹:今天是你们冤仇得报之日。巫行云虽与伯父、小妹素未谋面,但见沧海为人,心中亦甚感念。如今,在下略备薄祭以慰藉伯父、小妹在天之灵。请勿嗔怪,万望尚飨!“眼观鼻,鼻观心,合什祷告完毕,巫行云从怀中摸出一支通体透亮的翠色玉瓶,揭掉泥印,倾倒了半瓶酒在地上,然后递给早已愣在一旁的沧海。

“快拿着啊!错过了吉时,伯父与小妹就享用不到了。”
看着巫行云的面庞,平时冷硬的线条现在薰烟中竟似分外的柔和。沧海突然觉得心内一阵莫名搅动。说不清道不明什么感觉,只是眼睛酸酸涩涩的,似乎有东西要流出来了。忙接了玉瓶,转过头去,把最后一滴琼浆玉露洒落在地。

两人就这样并肩站立在晚风中,虽是乍暖还寒时,沧海却感到脸上阵阵发烫。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心脏从刚才开始就狂跳不止,脑袋昏乎乎地,什么也想不到。是薰烟?是酒香?是夜雾?不!是这个人!身旁这个罪魁祸首!是他令自己莫明其妙地不知身在何!

“吹一曲吧,沧海。“同样沉默良久的男人开了口,“为伯父小妹送行。我来和你!“说着,不看沧海讶然的眼睛,走到树旁,摘下一片柳叶,凑到唇边。

单调的叶笛声响起,悲怆凄凉,竟极似自己吹的短笛!沧海听着,不禁怔在当场,心房终于如火般焚烧起来

月上柳梢头,人影在黄昏后。清静幽的园林,缕缕笛音,轻轻唱和,带着异样的情愫,吹奏出一个思潮起伏、暧昧不明的难眠之夜

沧州 震远镖局
门前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青年,背上一个简陋的包袱,粗衣布裤,风尘仆仆,但眉眼澄彻,笑容煦和,让人见了顿生亲近之感。刚与他说话的家丁进门不一会儿,就走出一位魁伟粗豪的壮汉,见了青年,喜出望外地抓紧他的肩膀,扯入局内。

站在震远镖局的练武场外,看着铁拳师傅手把手地训导完徒弟,沧海递上一条热毛巾,两人就近坐在场边的木椅上休息。

“亚海,就要动身么?”
“是,师傅。”
“巫行云不是说他很有办法的吗?”
“呃,少堡主也说他有法子入张千石的罪,但是事情不能再拖了。曾有两三宗谋财害命的案子,都被张千石的岳丈在后说情,全让手下做了替死鬼,张千石只是变卖了家产以抵债。”

“说的也是,张千石做事最狡诈和谨慎。”
“如今他的罪证都不致死囚,如果再重新搜查,张千石之死案发,对巫家堡可就现在只有只有亚海一家的命案或可”
“巫行云当初未拿你家命案告官么?”
“没有”
“巫行云这小子行事古怪得紧只是,他从前不用你家命案,如今,他又为何让你回南海告状?”
“是亚海骗他说要回祖籍奔丧”
“嗯,你老父与小妹的坟确实要重新迁修咳!且不管了,既然巫行云拼着吃官司也帮你杀了张千石,我们也不能知恩不报,输给他巫家堡去!”
“嗯。“沧海口中应着,心中却是苦笑,如果仅仅是吃官司还好办,有什么官司能难得倒巫家堡?但是这一
“好吧,我们明天就回南海。我还是喜欢原来那个小铁铺,镖局里虽有师兄妹照应,但都不如那里自在!还有,你此番出来,就不要再回巫家堡做那劳什子书僮了,我在局里赊了钱,与你赎身去!”

“师傅!赎身一事,慢待商量!”
“什么!?你小子难道学你师叔,做奴才做上瘾了!?”
“不是,师傅!亚海只是觉得,师傅平时教训我,做人不可过河拆桥。少堡主对曾家有大恩,如今无以为报,所以只能暂时留在巫家堡而且当初打杀张千石,我发了重誓,要做做牛做马来报答巫家”

“什么!!“铁拳盯住沧海,满脸不可置信,铜铃大眼瞪了半天,最终叹口气,“咳!你看着办吧!傻小子!我知道你那脾气,我也管不着了!”

看见铁拳气乎乎的甩手而去,沧海心里一阵感动和内疚。从今往后,世上就只有这么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了。不!还有一个,那是宝儿,或许或许还有"他”。想起决定回乡时,那人低头思索了半天,终于从内房拿出一袋银两放在自己手上:“这是给伯父、小妹迁葬之用,聊表心意。你不要多心,如果你不喜欢白拿我的钱,就尽快回巫家堡,再"做牛做马"地还我。可别忘了,这是你发过的誓"听着似乎冷漠无情的话语,望着男人的眼睛,沧海知道那里边有一种全新的情愫,叫做担心。

你在担心什么呢?从来无所畏惧的巫少堡主?

第九章 误解

你在担心什么呢?从来无所畏惧的巫少堡主?

回到张家市,沧海首先去告官。开始两天,郡老爷满脸不豫之色,屡屡推挡,甚至以被告不在郡中为由拒绝受理(张千石已见阎王,哪可能找得出被告?-
-亚海自语),最后干脆称病不出。到第三天,情况竟然倒个个儿。郡老爷亲自在衙门迎接锲而不舍告状的沧海,口内大呼曾公子曾少爷,满面堆笑直打哈哈,让沧海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官场嘴脸说变就变,办事效率也神速起来,五日之内,凡与曾家命案相关的人证物证全部搜查完毕。因被告是皇亲,文书上报朝廷,断了张千石奸杀良妇、荼毒两命、该当斩首示众之罪。

又两日,大街小巷开始遍传:张千石离家避祸求援,半路被盗匪劫财害命,所幸留得全尸被忠仆寻回;而张家现已白布黑纱,愁云惨雾,鬼哭狼嚎。此后数日,市民奔走相告,人人额首称快,俱称苍天有眼,为民除害。最后流言愈传愈奇:有说张千石被数十仇人伏杀,有说被仗义侠士一剑穿心(以上两种倒也贴近-沧海语),有说一路上窑子纵欲而死,有说被旱雷击中而亡,更有说被吊睛白虎咬毙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总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用以告诫后人,向善远恶,多积阴德,永保安康

最后,南海郡府只得又追了加急文告,称张千石遭祸枉死,抑或畏罪自尽,查无确证,有待朝廷明鉴云云。

郡府竟敢在无被告出庭的情况下,立判张千石死罪;且"皇亲"猝死,也不细致核察,便把皮球踢给上头,如此"糊涂"断案,实属罕见。至此,沧海已确定必是巫家堡之力,亦不再担心案发,开始着手后事。迁葬、祭奠父亲与小妹,顺带帮师傅修葺打铁铺,等到沧海想起要回巫家堡时,滞外天数已经比巫行云许假期限整整多出了十日。

急如星火地赶回巫家堡,远远地看见关隘外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再走近些,小小身影已如鸟儿般飞扑了过来。
“宝儿!你怎么在这里?”
宝儿低着头也不答话,只拼命扯住沧海往堡内走。
“哟嗬!亚海!你再不回来,我们的小美人就要变成小怨妇了哈哈”
“是呀!是呀!奴家可是一天来候夫君几趟,真真是望穿秋水也”
“嘻嘻”
“哈哈”
听到守关护卫取笑,宝儿居然也不回嘴,只是紧紧地拽着沧海的手臂。

“宝儿,宝儿,你怎么啦?你说话啊"话没说完,沧海就愣住了。一直默然不语的宝儿,直到进了沁芳园才抬起头,只见那小小的脸庞竟已满是泪水
“宝儿!”
“呜呜亚海坏!你坏!“举起拳头狠狠地往沧海身上捶,这回是真的哭出声来了。
“好!好!是大哥坏,大哥向宝儿赔罪!“被宝儿的眼泪吓住,沧海忙不问青红皂白地道歉。
“呜呜亚海亚海不要宝儿了呜”
“谁说的!大哥没有!”
“你说的!呜你说很快就回来我天天等也不见你亚海不要宝儿了呜”
“没这回事!你看!大哥不是回来了吗?宝儿,你看!“终于知道宝儿的心情,也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从小孤苦伶仃,虽然有老堡主老夫人关爱,但终究比不上亲生的;即使少堡主庇护,又哪能像沧海一般如兄如父来得贴心。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亲人”,却要面临"失去”,这种恐惧不是常人能体会得到的。心下满是怜惜和愧疚,张开手臂紧紧地把宝儿抱在怀中,任他的泪水弄湿自己的衣襟。

好不容易劝住宝儿,两人手拉手地往书院方向走去。但沧海越走越心虚,不过迟了十日而已,这个小祖宗都已招架不住,何况有更大一尊佛要敬。
隐约看见书院的门户掩着,四周静悄悄,并无多余人。虽然自己入住书院后,巫行云就撤了守院家丁,但如今空无一人,也太奇怪了些。沧海更觉紧张,不禁停住脚步。

“宝儿。”
“嗯?”
“我不在的这几日,堡中可有事?”
“能有什么事啊?”
“呃,我回来迟了,不知道少堡主他”
“你也知道迟了么?“冷淡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两人吓了一跳,忙放开手。
“少堡主!”
“少爷!”
两人望向书院旁的小树林,只见出声质问的人交臂于胸,随意地靠在一棵树上。束身的短打衣裤,右手还握着书卷,正是巫行云。这身打扮,却不知道是练武还是看书去了,抑或方才一直在林子里休息,只是浓荫遮住了,两人都没瞧见。

听见称呼,巫行云也不应答,只是缓缓起身向两人走来。似乎因为阳光的缘故,巫行云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沧海,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宝儿,你去准备午膳,送到书院来。”
“呃,是,少爷。“有些担心地看沧海一眼,宝儿无可奈何地转身离开。

单独与这人相时,心就乱,身上早已汗透胛背,呼吸也不稳起来,连说出的话也嗑嗑巴巴。
“少少堡主,我”
“算了。“巫行云一挥右手,大步走向书院,“你在南海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不必解释。你迟了十日,我也不追究,只是"倏然回身盯住收脚不及差点要迎面撞上来的沧海,“你骗我回家奔丧,却原来去告官。”

“呃,我"我也不算骗你啦瞧见对方神情,这话没敢说出口。
看着沧海尴尬的表情,巫行云危险地扬起双眉,“既然你都不介意家丑外扬,我从前也是白操心。不过,我生平最恨人骗我!”
!!沧海望着巫行云突然变得凶狠的目光,心中不禁一阵寒颤,这种眼神
“哼!杀个张千石算什么!不能自救还叫巫家堡!?“用手中书卷抬起沧海下巴,英俊的面孔满是轻蔑之色,“过两天跟我出关,我就让你看看巫家堡的能耐!”

(亚海,你惨噜~好心做坏事,伤了巫大少爷的感情和自尊心。好自为之吧~)
(其实巫行云是将"误"就"误”,你看出来了吗?)

第十章 阅兵

“过两天跟我出关,我就让你看看巫家堡的能耐!”

回堡第五天,沧海终于接到出关指令。宝儿起初也要跟去,却被巫行云喝止,只好眼巴巴地扯住沧海,一张小脸泫然欲泣。(人家出去拍拖,你跟来做甚么!-巫行云。偶家也要去拍拖麻,呜呜-宝儿。众晕~)沧海心内不忍,却又不敢向巫行云求情,费尽唇舌,款言安慰了半天,宝儿依然恋恋不舍,奔走相送,看得沧海倍感心疼。而巫少堡主果真铁石心肠,说一不二,冷眼旁观许久,虽不催促,却也毫不退让。

第一同巫行云出远门,情形甚是怪异。巫行云不带任何侍从(除了沧海),也不走正门大道,身上还和沧海一样穿了套粗衣布裤。饶是如此,依然难掩那人俊眉修目,神彩飞扬。

跟着巫行云往巫家堡后山拐去,一路清泉幽壑,风景怡人,倒也不觉辛苦。约摸走了一个时辰,前路豁然开阔,站在山坡向下望,竟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牧场!

但闻号角声声,马鸣嘶嘶,衬上碧草蓝天,直比得上"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塞外风光!就在沧海为之目夺神移时,却不料巫行云以手抚腰,吸口气,“哟嗬嗬”,一声吆喝,直震得山林回荡,风滞云停。第一听巫行云以内力传音,沧海微薄功底如何经受得起,顿觉目眩耳鸣,险些站立不住。就在摇摇欲坠之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与自己右掌交握,才赖以稳住身形。感觉到对方掌底传来的热度,沧海面上一阵火烧,正想甩开手去,却听得远隆隆雷声滚滚而来。难道要下雨了?不觉凝目细看。老天!竟然是马群骚动,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朝两人落脚奔涌而至!

沧海大惊失色,反握住巫行云之手,就想朝山崖高逃生。谁知用力扯了两扯,巫行云却纹丝不动,反而仰首向天大笑起来。沧海不禁愣住,这人莫非吓傻了不成?就在沧海惊疑不定地望着巫行云的脸时,对方狂放的笑声骤歇,灼灼目光也兴味盎然地回望他的眼。

“沧海,你若能答出我一个问题,我就跟你走。”

“什么?“这个时候还玩问答游戏!!
男人不管沧海焦急恼怒的表情,笑意盈盈的脸上现出一种自得之色:“我问你,我朝最强大的是哪一兵种?”
沧海有片刻愕然,但脑中灵光忽现:“龙腾王朝百万军,不敌巫家马上兵!”
“哈哈哈!这句民谣,居然连你也知道!你那时不过十二三岁吧。哼!龙腾一役,巫家骑兵真可谓名震天下了!”
“这是巫家骑兵!!”
“不错!你看!”
顺着巫行云所指,果见方才万马奔腾的景象,现已变成蹄声得得,迈着小步井然前行的方阵。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马群两侧、全副武装的骑兵队列,行近两人所立山坡之时,便纷纷举戟致敬。兵甲森森,与日色同辉,甚是威武雄壮!而此时,巫行云也整肃面容,目视回礼。虽无铠甲挂身,俨然已像领兵作战的布衣将军了。

沾光检阅了一轮巫家马队,跟在巫行云身后下到牧场不,应该说是巫家骑兵训练基地,沧海仍然有如身在梦境。虽然时逢乱世,豪强富绅多豢养武士,甚至组建卫队,但像巫家堡这样与国家武装直接关联的,恐怕是绝无仅有了。听巫行云一路介绍,巫家这种兼军备与蓄牧功能的基地,仅在中州就有十多个,每年可向驻守边关的巫家军输送数千优秀骑兵,优良战马更是数以万计。难怪天下人都说:巫家堡是日王朝的兵工厂!至此,沧海才真正明白了巫家权倾朝野的根本原因。

牧场中赤橙白黑各色马匹,或膘瘦精干,或体高膘壮,或腿长,或臀圆,或剪鬃缚尾,或鬣鬓怒张,虽看得沧海眼缭乱,但仍未敢忘来此地,是巫行云要让自己见识巫家堡的能耐。一边沉迷马色,一边小心偷觑那人几眼。却见巫行云注意力都在马身上,并未曾提过旧帐一句,慢慢的也就放下心来。正蹲在旁边好奇地看马夫给马儿钉掌,听到巫行云唤了自己一声,沧海忙起身跑过去。

只见巫行云与牵马的士兵比划着,时而伸手拍拍身旁的两匹马。那两匹马个头中等,并不如方才骑兵队中的马健硕。沧海心中疑惑,以巫行云性情应该只看得上千里马吧?(难道真是什么伦配什么样的马子?汗~-风言风语)正想着,巫行云一指其中的粟色马说道:“沧海,你骑这匹,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赶路了。”

啊?骑马?啊?赶路?沧海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行程不是到此为止吗?自己已经见识到巫家堡的能耐了啊,还要到哪里去?何况何况骑马!!老天!想自己从小骑羊骑牛,淘气起来,猪也骑过,但就没学过骑马,不是不想骑,而是穷人家哪来的马可骑?凡是出门,往返于中州和南海,也只是乘坐几人、十几人一辆的马车,根本不可能单人单骑,即使到堡外驿站也是坐巫家的马车而已!可如今

“你怎么还不上马?“跨坐马背,高高在上的男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快点!我在前面等你。“说完一扯缰绳,也不等沧海开口,已经慢跑到前方去了。
“呃"沧海登时傻了眼,想叫住巫行云,却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兵纵马从身边疾驰而过,而一旁的马夫则频频示意自己快上马,如果这时叫起来岂不笑刹旁人?狠一咬牙,上就上!还能比骑猪难罗?再说,骑牛和骑马也没大区别吧?

踏上马镫,一使力,却滑了脚,立时看见旁边的马夫咧嘴一笑。沧海满面通红,羞愧终于战胜胆怯,狠下心,用力踩镫,这回竟然顺利地跨了上去。正庆幸间,却听座下畜牲一声长嘶,半个人立,倏地狂奔了出去!

“马吃痛受惊了!”
“天!快拦住!那人不懂骑马!”

不管旁人如何大呼小叫,沧海这时都已听不见了。双腿也知道要挟紧马腹,双手也知道要控住缰线,但现在对沧海来说都已太难。只凭本能紧紧扒在马背上,而当马跃过两道坎沟后,沧海的身体终于支持不住,慢慢往右边倾斜下去。

耳边风声呼啸,眼前道路俏,体内心脏狂跳,灵魂逐渐出窍。不行!抱不住马脖子了!眼前一黑,松手直往马蹄下栽倒。我命休矣!沧海紧闭双眼,等着撞地。就在这生死关头,只觉右臂一紧,身体一轻,腾云驾雾般竟给人提了上去

第十一章 共浴

耳边风声呼啸,眼前道路俏,体内心脏狂跳,灵魂逐渐出窍。不行!抱不住马脖子了!眼前一黑,松手直往马蹄下栽倒。我命休矣!沧海紧闭双眼,等着撞地。就在这生死关头,只觉右臂一紧,身体一轻,腾云驾雾般竟给人提了上去

惊魂甫定地重新坐到马背上,虽然腰侧被一只手牢牢地把握住,但沧海还是本能地抱紧马脖子。马儿按惯性疾驰了一段,终于停了下来。
“好了,没事了。”

感到肩臂给拍了两下,温和有力的手,沉稳冷静的声音,正是巫行云。知道被这人救起,沧海不但没松口气,反而更紧张,忙朝相反方向挪了挪,与马脖子作最亲密的接触。巫行云见状,微微皱眉,伸手捞过沧海的腰身。

“骑马腰要直,腿要紧不会骑怎么不早说,差点哎,不对,你要做什么?”
“我,我下马,走路”
“你想走出关外?你有这个能耐,我可没这个耐心。坐好!”
“呃,少堡主,还是套辆马车吧,我,我真的不会骑”
“马车?马车可走不了那些山道,再说我们这身打扮像有马车的人吗?不会骑就学!快,拿着缰绳!”
无可奈何地执起绳索,正不知该如何做,巫行云的双手就覆了上来。身体立刻石化,掌心直冒冷汗。
“哪,眼望前方放松些,别紧张。不对!我告诉过你,腰要直!”
腰要直,腰要直,怎么直得了哇!现在两人四手相握,胸背相贴,心跳呼吸相闻,不仅如此,旁边还时常有跑马的士兵经过,满脸好奇地望向这两人一骑。这也难怪,巫少堡主居然亲自手把手的教人骑马?真是骇人听闻,不多瞧两眼,岂不走宝?

“曾沧海!!”
从未教过人骑马,首带的徒弟偏又"鲁钝"异常,且顽劣不听教。看着调教多时,沧海依然别扭已极的"骑姿”,巫行云终于失去了耐性。
“你这样扭来扭去,马的受力再好也会给你磨垮的!你不愿我教是吗,那好!我们回驯马点重新来过!”
放开沧海,巫行云一抖缰绳,扯过马头,就要往回跑。回驯马点?刚才自己差点没摔死,回去还不被那些骑兵笑死?想着,沧海忙抓住巫行云手臂,“不要回去,我学!”

有骑牛骑羊的经验,加上一点武功底子,沧海本来可以学得更快,只可惜教的人是巫行云。折腾了大半天,等到沧海终于可以策马小跑时,已过了晌午,两人就在牧场随便吃了些东西。看看天色将晚,如果再不动身,滞留马场,必将耽误行程;但以沧海的骑术,慢慢溜达,别说赶到下一个市镇落脚,恐怕今晚要露宿野外。考虑了一番,巫行云决定还是两人一骑,加速赶路为好。所幸早有预见,特别挑了善负重,耐远足的长程马,速度不算很快,但往返城镇之间是够用的了。于是省了换马的麻烦,立时上路。只有沧海哭笑不得,学了半天,一切照旧,不过共骑时,却是再也不敢亲"马颈"远"后人"了。

蹄声得得,一路飞奔。巫家马只果然名不虚传,乘载两人,快跑了二三百里山路亦未见乏。傍晚时分,终于上了官道,车马人声渐,只能以中速前进。沧海但见路人纷纷避让,频频回头,不禁心中大窘。两个大男人共骑一马,另一匹则在旁空跑,任谁见了,都不会视若无睹吧。幸好很快就入了镇,街口就有客栈,只是并非豪宅,沧海正叹气还要继续给人当猴戏瞧时,马儿却停了下来。

抬眼一看,只是间中等大小的旅馆,难道少堡主真的打算在这里委屈一夜?果见巫行云翻身下了马,还不忘伸手帮自己一把。站在门口迎客的店小二见此情形,嘴巴张得老大。沧海尴尬地左顾右盼,自动忽略世人的眼光,跟在巫行云身后,走进了客栈。

“店家,两间上房,要清静些。”
店主看着眼前这对奇怪的组合:一身平民服饰,却出手阔绰;本可以两人同住省检点,却偏要一人一房。店主心内疑惑,只怕是白吃白住的,但见巫行云虽粗衣布服,面容气度却非凡,而他身后的年青人似乎应该是仆从,可是也要和主子一样住上房?正狐疑着,只见眼前高大的男子一皱眉:

“怎么?没有吗?”
“呃不是,只是因为涿郡庙会,小店上等套房多已预定,只剩一间,不知客官"为了尽可能减少损失,还是扯个谎吧。
“一间?可是双人房?”
“是的。”
“算了,一间就一间。”
不会吧!?沧海在旁听着,心中直叫苦。和巫行云同住一房,还不如露宿街头!
“少堡呃少爷!“看到巫行云向自己打眼色,才想起早上出门时,两人约好隐藏身份的事,沧海忙改了口,“我住下房就行,要不中房”(果然是仆从,幸好有先见之明。店主)

“上房单门独户,与别相隔太远,我如何传唤得了你。你若不想住这儿,我们就另找旅舍。”
另找?继续在街上共骑,让路人侧目以对?而且还不知道要找到何时,今天折腾了许久也够乏的了唉,将就些吧(真勉强,我这么不堪吗小巫- -+)。

翻捡着衣物,听见不远一帘之隔的洗漱间传来水流声,沧海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同巫行云出门以来,从未想过两人会共卧一室,更没想到少爷们原来都是不懂自己擦背的。虽然在书院也照顾过巫行云的起居,但只限于膳食而已,沐浴更衣这种事情向来有专人侍候哎,早知如此,当初拼了命也应该带宝儿一起来。

“沧海!怎么还不行!”
“啊就来"拿上备用浴巾,沧海忙跑过去。头大啊!!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份苦差事!

雾气蒸腾的浴室,氤氲朦胧,窒闷湿热。男人俯趴着,眼帘半盍,似乎睡着了一般;搭在浴桶边缘的臂膀,映着暧昧不明的灯火,折射出神秘迷离的光晕。

低眉敛目,不敢细看,还未开始干活,沧海已经是满头大汗。虽说都身为男子,但从未帮人擦过背(帮父亲洗脚倒有过),更未试过几近裸裎相对的情形,何况又是自己最怕独之人。看着男人的背影,束手无策地站着,不知该如何"下手"才好。

感觉身体被晾在一边发凉,巫行云终于"清醒"过来,不耐烦地动了动,微侧过脸,回眸睥睨着沧海。
“怎么啦,快擦呀。”
“呃是。“动手吧!再这样下去,别说自己,连巫行云都要觉得不对劲了。

“左边,过去些哎!你的手指!”
“"(手忙脚乱)
“右边,下一点”
“- -+"(身体僵硬)
“我说下一点,听到了吗”
“= ="(热血上涌)
“你用点力好不好”
“- -、、"(汗如雨下)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把我的内衣拿进来。”
呼大松口气,沧海快步走出浴室,浑身汗透衣裳,倒像自己洗了一轮澡。这时才发现,今天一整天,两人的状况说不出来的古怪,总是频频地超近距离接触,尴尬得令人窒息

定定神,开始收拾替换出来的外衣,正准备整理床铺时,巫行云已沐浴完毕,走进了卧室。沧海见他上身精赤,下着宽身棉裤,还光着一双脚,亦不看向自己,只拿浴巾擦拭着肩臂,径直走向梳妆台。沧海不自觉地看着经过身边的男人,那高大挺直的腰背,迈开的长腿,举动间,坚实却并不突兀的肌理,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与美。哎,这样的一个人物,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叹息吧

第十二章 矛盾

定定神,开始收拾替换出来的外衣,正准备整理床铺时,巫行云已沐浴完毕,走进了卧室。沧海见他上身精赤,下着宽身棉裤,还光着一双脚,亦不看向自己,只拿浴巾擦拭着肩臂,径直走向梳妆台。沧海不自觉地看着经过身边的男人,那高大挺直的腰背,迈开的长腿,举动间,坚实却并不突兀的肌理,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与美。哎,这样的一个人物,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叹息吧

坐在镜台前,巫行云扔了浴巾,伸手三两下把略显凌乱的发髻拆散了。
“沧海,你过来,帮我束发。”
啊?沧海愣着,手上还拿着未铺好的被褥。刚才明明看到巫行云自个儿拆了发髻,还以为他习惯散发就寝,现在居然又叫自己帮忙束发,这,这不是明摆着耍人玩儿?
“明早再束不好吗?“沧海小小声劝解着。
“我耐不得脏乱。“伸长腿,舒展开身体靠后坐着,随意的一句话把所有理由都推翻。

好一个有洁癖的大少爷!只顾自己舒服,哪管给人添乱!沧海无奈地走过去,接住对方递过来的梳子,左手挽起一束发丝。这满把的青丝还真是漂亮!妹妹弱水的一头秀发亦不过如此罢了,真想不明白男人长这么好干麻,和女孩子比美么?有点负气似的,用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划着。这家伙怎么知道自己懂束发?虽然从前常帮妹妹绑辫子,但并未跟任何人说过呀,就连宝儿也不知道(笨蛋亚海!就算你不懂,巫大少爷也会叫你梳头的!风言风语)。胡乱想着,又不禁回忆起小时候,妹妹常常闹着自己绑蝴蝶结的情形:小小身影乖巧地蹲在自己膝前,小小脑袋偶尔不安份地晃动着,嘴里咕咕哝哝哼着歌谣,然后,自己会很恶作剧地扯一扯她的发辫

“哎!"(结果某人给扯到- -)
“啊,对不起!“慌忙放松掌中的发束。
“你到底在做什么?曾沧海!”
“呃?“沧海看向镜内,男人平时俊朗的面容阴沉着,好象很有些不高兴?
“你从刚才心思就不在这里”
“呃,我”
“哼,你倒是会梳头帮男人束发很无趣吧。”
“不是,我"沧海焦急地想辩解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奇怪,自己到底急个啥呀?忙抬眼望向男人,却见对方也正盯着自己,满脸古怪难懂的神情。两人就这样在镜中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沧海难堪地别过脸。什么跟什么麻,梳个头,最多扯掉了两根发丝而已,有必要这样互相"敌视"么?悻悻地正想收回放在男人发际的右手,却不料突然连同梳子被对方一把按住!

“曾沧海!你既不懂擦背,又不愿梳头,侍候人的活儿一样也干不来!你现在大仇已报,为何还呆在巫家堡!“抓紧沧海的手,巫行云恶狠狠地喝斥着,但话一出口,就已经后悔。到底怎么了?自己在胡乱说些什么呀?莫名其妙的烦躁,实在弄不清楚状况,但有一点巫行云心里很明白,自己是在生气,是无端的怒意让自己口不择言。

手突然被扣住时,沧海确实吃了一惊,然而所有的惊诧都比不上那一番话。他是在埋怨自己白吃巫家的饭吗?感到脸腾地发烫,心内窒闷得难受原来自己在那人眼中是如此不堪!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耻感,迅速传遍四肢百骸,身体如被针棘般微微颤栗起来。

“我我当初到巫家堡是为了复仇,如今留在巫家是为了报恩如果少堡主不喜欢,我走便是!”
!?沧海的话刚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住。巫行云的表情瞬间僵硬,目光在沧海脸上游移着,按住沧海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你想走?”
“啊"轻轻痛呼出声,反射性地想抽回手,却被抓得更紧!一抬头,瞧见镜中男人脸色从未有过的阴鸷难看,沧海惶恐地瞪大眼睛。
“拿巫家堡过桥,得了好就想走人!?哼!想得倒美!看来你已经忘了当初发过的重誓!“不对,这不是自己想说的话,但巫行云发现情况越来越不受控制,心情也越来越坏。

重誓吗?做巫家的牛马!怎么可能会忘记!想起这个,沧海突然泄了气,方才所有的难堪、不满、困惑、惊慌种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全部消失了踪影。低垂着头,任由对方死扣住手腕,却再也提不起精神和男人较劲。

尴尬的沉默持续着,巫行云瞅住沧海低头映在镜中的身影,越发焦躁起来,呕着一口怒气,猛地掏出沧海手中的象牙梳朝镜台一摔,只听咣啷一声,台面上的琉璃灯、水晶盏被砸得粉碎。

“别老觉得亏欠巫家堡,你想走人,随你!我巫行云要的不是牛马,你也不必报什么恩,我也不希罕!“说完径直走向卧床,翻身朝里躺倒,不再多说一句话。

被"爆发的火山"吓了一大跳,沧海怔怔站着,许久移不动身体。第一看到巫行云发怒,第一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隐约觉得两人之间,某种东西已经像水晶盏一样被打破,再也回不到从前

两人一夜无话。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沧海辗转反侧半夜,将近天亮才疲惫地睡去。只是期间未曾听到巫行云酣睡的声音,甚至连微弱的鼻息都没有。曾听师傅说过内功高手善龟息之法,听不到呼吸动静,沧海也不知道巫行云到底有无睡着过。

第二天一早,未稍作停留,收拾了行李,吃过早餐,就上马赶路。沧海不时偷瞧巫行云几眼,见他对昨日之事一字不提,但面无表情,亦不跟自己说话,只是骑马在街上溜达。见此情形,无缘无故地,沧海竟自觉理亏(亚海,你惨罗,注定给小巫吃得死死的众人),又不敢多问,只能慢慢在后跟着。

昨天忙着投宿,天色又晚,未留意周围事物,今天上得街来,才有惊人发现。刚才走出旅店大门,就看到牌扁及旗幡上都有相同的记号一朵五瓣兰,中间嵌一巫字,字体正形成心,字圆合,浑然一体。看此标记,沧海已心有领悟,但骑在马上,放眼望去,巫字徽号,竟似无不在!店面房舍、赌场当铺、小贩地摊就连日常用品:一盒香粉、一方手帕、一把纸扇,无论大小,都多有绘印,直看得沧海眼缭乱,暗暗吃惊这整座城镇难不成都是巫家堡的产业!?

吃惊归吃惊,路还是要赶。跟在巫行云身后,时而策马缓行,时而纵马小跑,虽未曾疾驰,但从早起直到晌午,都没停歇过一会儿。沧海刚学会骑马,早已腰酸背疼,但见巫行云赌气似地只顾赶路,也不敢有一声怨言。终于出了市镇,来到一方林子,浓荫遮住了毒辣的日头,阵阵清凉,让人留恋。不远一座茶铺,印有巫字徽号的茶幡迎风招展着,吸引长途跋涉的路人驻足。

骑马经过茶铺时,闻着茶香,盯着铺旁卖茶叶蛋的小摊贩,更觉饥渴交迫。就在沧海终于忍不住暗骂那人铁打的身体,木石一样的心肠时,巫行云却翻身下了马。
“店家,一壶香片,一碟茶叶蛋。”
“好哩,客官请上座!”

坐在铺里乘着凉,感受烈日下的一份清爽,齿颊留香之余,看到巫行云似乎也放松了紧绷的面容。不趁机打破僵局,更待何时?沧海瞄了几眼斜身而坐的男人,小心翼翼道:

“少少爷,我有个问题”
“嗯"巫行云轻哼一声,也不多言,拿起茶杯放近唇边。
沧海知道冰山开始消融,忙找话题,也是道出了一早盘旋在心中的疑问:“少爷这茶叶蛋是巫家堡出产的罢”
噗话未说完,巫行云竟把满口的香茶都喷了出来。

第十三章  惊贼

沧海知道冰山开始消融,忙找话题,也是道出了一早盘旋在心中的疑问:“少爷这茶叶蛋是巫家堡出产的罢”
噗──话未说完,巫行云竟把满口的香茶都喷了出来。

看见巫行云居然不顾形象地"喷茶”,沧海起身要帮他擦拭,却被男人伸手挡开。
沧海无趣地坐下,暗暗嘀咕著:我也知道问得笨,但若不是这样,你的判官脸还不晓得要摆多久。何况自己的怀疑也不无道理,不必这样不给面子吧。想著,愤愤不平地加上一句:

“你看这五香茶叶蛋的招牌记号”
“咳原来巫家堡是卖茶叶蛋的"抿紧嘴角,拼命绷著脸,巫行云嘲弄地开口。
“这位小哥刚从外地来的吧?“在一旁小心抹著水渍,殷勤地添换上新茶,铺老板终於忍不住插进来打哈哈。
听此一言,沧海下意识地看了看巫行云,见对方只顾清理身上狼籍,似无所闻,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难怪小哥不清楚情况。”
沧海明白自己的"傻话"是给人听去了,既然问那人也是吃力不讨好,不如就听这老头如何噪。
“愿闻丈人高见。”

“呵这也不算什麽见识。其实,小哥虽然不是中州人士,但这巫家标志也应该是见过的罢!”
巫家标志麽,沧海回想著,虽然自己出身寒微,十七岁之前从未出过南海,但中州巫家堡的名头想不知道还真难。别说张家市的各大商号、海陆货运都常见巫字徽标,就是与自己有孽缘的喜福祥亦因之兴盛衰亡。只是未见过大街小巷的货品遍布,就连香粉盒上也有而已

见沧海若有所思地点头,铺老板接著道:“天下人暗地里都说,我老头儿的也不怕明讲:皇上是靠著巫家堡才坐稳了龙椅的。但在我们中州呀,巫家便是土皇帝!”
沧海听著吃惊,铺老板则摇头晃脑地说得起劲,仿佛天下是谁的他说了算;巫行云倒毫不介意,自在喝茶,却像听旁人掌故,与己无关似的。
“巫家堡功高盖主,自是不必说的了(那你刚才又说?──亚海);至於富可敌国,小哥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是再明白不过的。但巫家虽是富豪,却不霸道,这才难得。你看我这茶铺,虽然有巫家的记号,但确实是小老儿的小本经营;还有这卖的茶叶蛋喂,五嫂!今天都卖了一担了吧!”

见卖蛋的五嫂回头笑嘻嘻的应了一声,铺老板又继续道:“你瞧,只不过是普通人家养家糊口的生计罢了。”
“那你们为何都标上巫家的记号呢?”
“嘿,不瞒两位客官,巫家堡那样的人家,哪个平头百姓不想沾亲带故的。何况要在这中州立足,不与巫家堡拉上点关系,可是要被人小看了去的!”
原来如此!沧海恍然大悟,但也哭笑不得,巫家堡还真是有能耐得紧!不禁偷瞧那人一眼,却见巫行云依然置若罔闻,悠哉游哉的纳凉饮茶。

“说起巫家堡啊,不仅富而不骄,而且爱行侠仗义"铺老板意犹未尽,涛涛不绝,继续向巫行云和沧海大力宣扬巫家堡的事迹。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三下短促尖锐的笛声,笛声刚落,伴著迅疾的马蹄,烟尘滚滚,十来骑人马如箭般从林子向茶铺奔来。

“是马贼!”
“不会吧,西关的马贼不是给巫家骑兵剿灭了吗!?”
“管他是不是,操家夥拼了!”
“拼什麽!还是逃命要紧!”
“逃个鸟!没想到你小子这麽窝囊!”
“逃不掉的,还是拼了吧!”

小小茶铺十几个休憩的旅人骚动起来,操家夥的、卷行李的、横眉怒目的、瑟缩不前的寂静的树林顿时沸反盈天。时逢乱世,盗贼横行,中州也不例外,但仗著巫家骑兵的威慑,老百姓倒安居乐业。不过在北方,中州人士历来以骠悍著称,虽初见"马贼"入侵,大部份人的反应还算勇敢镇定。

因为在家乡亲眼目睹过海盗的残暴,沧海禁不住惊疑地望向巫行云,但见对方也坐直了身体,剑眉难得地拧在一块。看来这马贼是不简单的了!正混乱间,马队已冲到跟前,贼人纷纷跳下马,朝茶铺聚拢。马贼清一色紫红劲装,头戴紫纱斗笠,遮住了大半个脸庞。十数人行动时,竟整肃无声,身手骄健划一,明显经过严格的训练。铺内众人睁眼瞧著,才慢慢地有了惧意,大气也不敢出,四周更是骤然安静。

“小人受门主之命,恭迎少堡主移驾涿郡!”
听到领头的紫衣人出声,看到全部"马贼"低首敛目、单膝著地,众人不禁愕然,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全场唯一安坐不动的男人。
“哼!你们来得倒快”
轻哼一句,男人缓缓起身,从手旁包袱摸了锭银子放在桌上,然後转脸向沧海道:“你过来。”
见到沧海一脸茫然地走近,巫行云微微一笑,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扶好了!“也不等沧海反应过来,右手往他腰下一探,略挫身,竟挟持著沧海腾空而起,越过紫衣人头顶,向随便放养在茶铺数丈远的巫家马掠去!

“哈!──”
一声吆喝,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稳稳当当落在马背上的两人,带著另一匹马,朝林子北面疾驰而去。
此时,众紫衣人才反应过来,忙乱地翻身上马,正想追赶,却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树林上空泄下:“回去告诉你们家主人,今年的庙会自己好好赏著罢,少来扰人清梦!”

话音甫落,那两人一骑已消失了踪影。愣了一会儿,有两三个紫衣人猛醒,就要尾随追去,却被领头人大声喝止:
“你们站住!!”
“大哥!?”
“少堡主已经明说了,不让人打扰!”
“可是,门主那边”
“是怎样就怎样!门主都无法子,我们再跟过去只会送死!好了,大家回去复命吧!”

蹄声纷沓,如天降奇兵,来得快去得也快,人马刹时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茶铺中众人面面相相觑。

“那个是巫少堡主吧?“轻轻地,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第十四章  布衣卿相

蹄声纷沓,如天降奇兵,来得快去得也快,人马刹时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茶铺中众人面面相相觑。
“那个是巫少堡主吧?“轻轻地,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牵著马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沧海的眼睛不禁被耍拳脚的卖艺人吸引住。
同巫行云纵马向北疾驰了小半日,来到一个热闹的市镇,比头天歇脚的地方,其兴盛华有过之无不及。难得见巫行云"仓皇落跑”,虽然看起来紫衣人对他甚是敬畏,但巫行云本人似乎不耐烦得紧。至於那门主是何方神圣,沧海心内虽疑惑,却也不敢问。

跟在巫行云背後,趁著找旅店的空档,且行且看,最感兴趣那些玩杂耍的。从前在南海,常常困守张家牧场,跟铁拳师傅学把式的时间有限,到了巫家堡也只是呆在清静的後园,这种威猛精彩的武艺表演难得一见。虽然巫行云方才露了一手,也知道那更历害,但空中飞人的招式,实在不及真刀真枪干架看得过瘾。

看著看著,有几不觉停步观赏,与巫行云落了好一段距离,才急忙跟上。每每至此,巫行云也只是微皱眉头,驻足稍候,却并不出言责备。

慢慢地走远了,直到看不见,沧海才可惜地喟叹一声。扯扯马缰,加快脚步,想赶上前面的巫行云。然而就在这时,从街角窜出两个人影,和身向沧海扑来!沧海大惊,正想伸手推开,定神一看,却是衣裳褴褛、蓬头垢面的一老一少。

“少爷,少爷,行行好吧!我们快饿死了”
“呜呜呜──”
“只要一个铜板买点吃的,行行好吧”
是乞丐??看著面容枯槁的老头,还有满脸脏污、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儿,沧海没来由地心悸,下意识地往怀中掏摸。摸空之後才醒起,出门时,自己被吩咐只带些衣物细软,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巫行云马背上的包袱里。抬头望向已经走出老远的巫行云,正想跟上要些零钱,不防路边又有四五个乞丐拥簇过来,哭叫哀求著,把沧海围个严实。

沧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被推挤得满头大汗,给哭求声弄得阵阵心慌,终於忍不住向前方的男人高声呼救:“少爷!──”

听到呼唤,巫行云倒是迅速地转过身,看到眼前的情景,似乎怔了一下,立时丢开马往回走。
“怎麽回事?你们在做什麽!”

高大的身影甫一靠近,冷峻的面孔,凌厉的语调,即刻就吓住了吵吵嚷嚷纠缠一的几人。看见巫行云阴暗的表情,众乞丐识时务地顿作鸟兽散。(原来面恶有这麽个好──沧海-
-)
“哎,你们别跑呀"沧海急忙阻止,但哪里还有人听他的。眼睁睁瞧著乞丐们拖儿带女,连滚带爬地逃开,直如避瘟神似地,不禁埋怨地瞟那人一眼:“少爷你吓著他们了”

“什麽?你不是叫我帮忙脱身吗?”
“我,我是想叫你给些零钱他们”
听沧海此言,巫行云瞪眼瞧了他半晌,才缓缓开口:“你唤我回来是为了救乞丐?”
"”
“哼,我可没这些闲钱以後你少管点闲事。“见沧海默认,巫行云语气古怪地撂下一句,说完也不再理他,转身朝坐骑走去。

什麽!?巫少堡主会没钱?摆著满袋元宝,还敢说此地无银三百两?还道什麽巫家堡仗义疏财?我看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有钱人果真都爱哭穷,小气!愤愤想著,沧海不满地狠盯巫行云背影几眼,赌著气,牵马紧跟而上。──只是中州不是号称天下福地吗,怎麽会有恁多的乞丐?

傍晚时分,两人同样找了间中等旅馆下榻,不同的是巫行云这开口只要了一间上房。沧海在旁瞧著也不敢说什麽,反正有了一同居的经验,第二也就看开了,只是奇怪巫行云今天突然变得过份吝啬起来。

放好行李,开了雅座准备用晚膳。低垂的珠帘与轻纱把喧闹隔绝在外,自成一格的单间虽不算顶级豪华,但雅致精巧,起坐倒也舒适。
上菜前的空隙,巫行云让沧海去叫了一个跑堂过来。
“这位小哥,有事烦你跑一趟。“说著,朝沧海使个眼色,沧海明了地转身,从包袱内拿出十两银子递给跑堂。
捧著银子,跑堂惊喜万分,连连称谢:“大爷有事尽管说,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你把这个送到郡府即可。“巫行云说著,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件,是个绣著兰的锦曩,里边似乎装著东西,却不知道是什麽?
跑堂喏喏地去了,晚膳也开始摆上台──鲍汁鹅掌、菊脍鲈鱼、酒酿大闸蟹、野参什锦菇、凤梨溜虾仁、野鸭虫草羹,还有一瓶桂陈。两人五菜一汤,亦不算多,却是精细。沧海这两日与巫行云同吃同睡,虽然自己的胃口不惯这些美味珍馐,但又不好叫人专门弄豆腐鱼干之类的南海小吃,只好硬著头皮多添饭少加菜罢了。

巫行云在一旁独斟独饮著,并不急於动箸,时而望望低头扒饭的沧海,眼内若有所思。约摸过了半碗饭的功夫,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接著有人在帘外低声问道:

“里间可是世子?”
“正是。“却听巫行云应了一句,然後放下酒杯。沧海愕然抬头,什麽柿子??
“凌正道前来谒见。”
“进来吧。”
珠帘掀动,一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低首跨了进来。
“清河郡府凌正道拜见镇北王世子!“说著,男子伏身下跪。
“府君不必多礼。我既在此见你,就是不想要那些文缛节,起来吧。”
“多谢世子。“说著,中年男子起身,上前两步,双手捧上一样东西。沧海细看,正是跑堂送走的那个锦囊。又见巫行云向自己打眼色,沧海忙过去,伸手接了。
“不知世子召下官前来,有何急事?“把锦囊交给沧海,男子又退回原位,恭敬地问道。
“嗯,我今日路过宝地,见贵郡百姓安居乐业,一派荣昌盛。可见府君恪尽职守,政绩显著。”
“世子过奖!这本是下官应尽之责。”
“府君过谦了。不过我还见到贵郡内突然多了好些乞丐,府君可知怎麽回事?”
“呃,是这样。定州洪河近日冰雪消融,造成水患。灾民南迁至我郡,所以”
“原来如此。可曾开仓赈灾?”
“官粮俱已派尽,多数灾民得以安顿,可是,灾情仍在持续”
“我明白了。既是赈灾钱粮不足,府君但去巫家钱庄提款,再召集乡绅集资救济罢。”
“下官遵命!多谢世子鼎力相助!”
“不必多礼,只是有劳府君了。”
“不敢!”
“府君忙去吧。“巫行云摆摆手,不再多言。
“下官告辞。“清河郡府则低头作揖,退了出去。

至此,沧海终於知道恁多乞丐的来由。而巫行云说没闲钱救人,一边却大手笔救灾,看来自己是错怪了他。只是还有一点不明白的地方,巫行云怎麽又变成了世子?(幸亏曾听父亲提过世子名头,要不又闹笑话了──亚海)听清河郡府说来,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巫昌盛似乎是封了镇北王?这到底是什麽时候的事情??不禁偷眼瞧巫行云,暗暗低叹:这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的谜!

见沧海一旁嘀咕著,不时瞄上自己几眼。知道他在疑惑什麽,巫行云扯扯嘴角,走到沧海身边,伸手拿过锦囊一倒,掌心出现一枚非铁非木、闪著乌金色泽的牌子。沧海在旁看得仔细,上面清清楚楚刻著兰与巫字徽标。

“小小的一枚巫家令牌,却可以调动二品以下朝廷命官,还真是能耐啊!哼!我虽未授官职,爵位却是必袭的。沧海,你看我方才像不像布衣卿相?”
沧海听著明显嘲讽的语调,看看男人微翘、带著轻蔑的嘴角,更加迷惑起来

当晚,侍候巫行云沐浴更衣,仍旧不懂擦背,巫行云也不再勉强,但沧海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於是主动提出帮男人束发。其实因为昨晚的不快,今天一整天,巫行云都任长发披著,只随意用布带扎了(其实是小巫自梳的技巧太差劲-
-、);虽然这样也很好看,但沧海瞧了总觉心里不自在。
小心梳理著手上的长发,沧海专注的眼睛没有看见镜中男人复杂变化的神情。
“沧海,明天我们去涿郡看庙会吧。”
涿郡?巫行云不是为了这个才跑到清河来的?
“呃,可是你不是不喜欢涿郡吗"小小声问著。
“你如果想看杂耍,涿郡庙会多得是"男人似乎没听到沧海的疑问。

沧海拿著梳子愣住。为了让自己看杂耍,这人宁可去他不愿意到的地方麽?

第十五章 平陵香雪

为了让自己看杂耍,这人宁可去他不愿意到的地方么?

到涿郡时,已过了晌午。看那人烟阜盛,房舍密集,商铺林立,果真是金粉华之地。
当日正好是庙会第一天,真正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烧香拜佛的,舞狮耍龙的,斗鸡走狗的,唱戏喝茶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商贾云集,百货陈杂
挤在人潮中,困难地牵马缓行,沧海的眼睛早就不够用。为了看变戏法和耍武艺,两人几三番走散,弄到后来,巫行云只好扮黑脸判官,才把沧海的好奇心吓跑了一半。

悻悻地跟在巫行云后边,继续无聊地寻找落脚点。从方才到现在,已经问了七八间客栈,间间答曰客满。这本是意料中事,但巫行云依然锲而不舍,只问中低档旅店,路过高档旅馆必不入。沧海在旁瞧着,不禁刮目相看,这两日下来,才知道天下第一豪门的少当家,原来是个知惜懂俭的"大好青年”。

折腾了半日,天色又将晚,在屡屡"碰壁"后,巫行云茫然立于闹市之中,似乎有点不知何去何从。沧海在旁陪站了一会儿,想着劝那人点血本住豪宅算了,不然露宿街头也不赖,只要巫大少爷愿意时,巫行云却向市中心一间看起来最大最豪华的旅馆走去。鸾鸟凤凰不鸣则已,一鸣则惊人;巫大少爷不住则已,一住则须最好。沧海正感慨间,却见巫行云不走大门,竟牵着马向旅店偏门拐去。难不成要住马棚??

偏门的两个年轻守卫,一见有人过来,立时绷脸吆喝:“厨房与马棚禁地,谢绝参观!”
巫行云听见喝斥,果真停住脚步,然后伸手探向怀中。紧要关头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沧海心想哎?不对!有钱干麻要住马棚?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吧?正疑惑间,细看巫行云掏出来的东西,竟然是那块巫家令牌!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巫家令牌能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这是沧海踏进锦绣阁顶级厢房秋兰苑时,得出的结论。
不过,沧海很快就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原因一、秋兰苑是锦绣阁禁地中的禁地,除了那位长得像獾熊,笑起来像弥勒佛的店老板,其余之人不得通传不能入内;原因二、店里上下见巫行云都口称少堡主,鞠躬弯腰九十度;原因三、秋兰苑内有巫行云专用的书房和衣橱。这样看起来,不只是令牌的能耐,锦绣阁根本就是巫家堡的产业。

把两人替换的衣物送去洗晒好,沧海兴奋地往回走。方才听洗衣间的佣人谈起,今晚在涿郡东区将有礼竞放和赛火龙。礼或许不稀奇,但赛火龙,在家乡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怎能不见识见识?巫行云会同意让自己去吧?边想着边与门外的侍者打个招呼,走进秋兰苑。

在苑内转了两圈,巫行云既不在正厅,也不在卧室,那应该是在书房罗。

“少爷!今晚有舞龙"满心欢喜满怀希望,一只脚也已跨进门内,才发现房里除了巫行云还有别的人。是个男人。
那人侧靠在巫行云座旁,一手撑住椅背,一手撑住书案,身体略倾俯,正低声与巫行云说着话。听见响动,男人抬头望向沧海。
“呃,对不起,打扰"沧海忙道歉,就想退出去。
“且慢,这位小兄弟!“男人出言阻止,然后直起身向门口走来。
沧海看着走近的男人丝履绸服,长眉凤目,端的是清隽优雅!又一个美男子,不过这人之"美"与巫行云不同。如果说巫行云是英俊,那这人就是漂亮;漂亮得不矫揉造作,漂亮得自信,举手投足间更显出一种高贵的气度。

男人停在沧海面前,斜飞的凤眼带着笑,给人一种和暖亲切的感觉,这又不同于巫行云的严峻冷漠。手里的纸扇在掌中轻敲着,闪亮的目光在沧海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男人才回头向巫行云道:

“他就是树林里的那位小兄弟吧”

什么树林?自己可是从未与这人见过面,怎么他倒像很了解自己一样。沧海疑惑地看看对方,又下意识地看向依然安坐不动的巫行云,却见巫行云阴着一张脸,似乎有些不高兴?怎么啦?难道是怪自己鲁莽冲撞,打扰了贵客?

“呵,我没猜错吧"男人继续刚才的问题,言辞间有些得意之色。
“哼!“巫行云轻哼着,并没有正面回答,但男人已经有了确切答案,回眸看着沧海,微微笑道:“我叫平陵,很高兴与你相识。请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呃,我叫曾沧海”
“哦?曾-沧-海?“平陵有些惊异地扬扬眉,似乎在唇舌间细细地品味了一轮才缓缓赞道,“好名字”
“够了!平陵,你的目的达到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该回去复命了!“巫行云突然离座起身,大步向两人走来。
“呵,莫急,莫急"平陵头也不回地安抚身后略显焦躁的男人,继续抓紧时机问沧海:“你是初到涿郡吧?”
“嗯?“沧海望望走近的巫行云,又望望平陵,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涿郡庙会天下闻名,今日又是首场,晚间将有热闹非凡的化妆巡游和精彩的火龙戏珠表演,你会去看吧”
“呃”
“看不看我说了算!“面色不善的男人抱臂于胸,粗暴干涉睦邻友好往来。
“你若想看,就到香雪海,那儿地段最好"漂亮温和的男人不畏强权,继续游说。
“来人!送客!“阴沉着脸,巫行云毫不客气地赶人,“送平陵公子回府!”
“好,好,我走就是。小兄弟,平陵在香雪海恭候,不见不”
砰碰!房门大力阖上,隔断了絮叨烦人的噪音。

突然安静下来的书房,良久才传出低沉略显不快的声音。
“你真的想看?”
““无声的回应,轻到看不见的点头。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算了!既然答应过你,我也不会食言。不过,今晚不论做什么,你都不可离开我半步(上厕所也不行么亚海- -、)!”
“嗯”
“还有,少搭点腔”
“知道了”

出门时,化妆巡游已经开始。只见到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醒狮游龙、牛头马面、佛祖菩萨、才子佳人,熙熙攘攘霓裳鬓影,摩肩接踵,笑语盎然,普天同庆,好一派乱世中难得的盛世景象!

坐在马车上,沧海长吁口气,放下窗帘,看看对面的巫行云,见他正在闭目养神,对外间翻天的热闹充耳不闻。咳,跟这人来游玩真是无趣。本以为可以随大流,入体验天下第一庙会的好,谁料竟给困在马车里,与世隔绝,寸步难行。沧海不禁感慨大少爷的心思实在难懂,前两日拼命装穷,东躲西藏;今日却前呼后拥,带了大帮护卫开道,好像生怕外人不知巫少堡主光临涿郡,赏脸庙会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住。跟巫行云下了车,抬头望去,好气派的场景!只见五层高的楼台,里边还不知几进的房宅,扁额上龙飞凤舞着斗大的行书"香雪海”,旁缀一联"梅香雪满四海,寻春何须到蓬莱”。再看门前人头涌动,丝竹盈耳,娇影翩跹,混杂着么六么五的吆喝声,却不像一个普通的歌舞场所。

数个护卫开路,数个护卫殿后,纷乱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很快就自动地让出了门道。
“什么人?真架式!”
“咄!你小子眼浅,没瞧见中间那人”
“不认识可是很气派”
“去!你是外乡来的吧,巫少堡主都不认得!”
“巫家堡么!!”
“哼!少见多怪!”

在评头品足和推搡拥挤中,沧海跟着巫行云跨进了香雪海。金碧辉煌的大厅,软绵华丽的地毯,厚重低垂的帘帐,体现出与普通人家和住宅的差异,便是在巫家堡亦未曾见过如此浮靡的装饰。本来厅中亦是笑语喧哗,人影幢幢,但见到沧海一行人,立时变成交头接耳,纷纷避让。沧海正暗中打量着这从未经历过的世界,却听得熟悉带点戏谑的声音响起。

“贵客临门了啊!香雪,还不快来接客!“一身淡金色的锦袍,华而不俗,束发的玉冠更显其非同一般的身份。这可不是平陵?

“来啦!”
随着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嗓音,前方高高的台阶上飘出一个曼妙的身影。但见雪白轻纱,袅娜身段,芙蓉玉腮,翦水双瞳,好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人儿!瞬时,美少女如雪落下,飘到巫行云身边,挽起他的臂膀:

“好哥哥,你若再不来,我可要上巫家堡劫人去了!”
沧海只觉眼前一,给妙人儿挤到了一边。定睛看近在咫尺的美人,脂粉未施,却有淡淡的冷香扑鼻;头上三小髻,却只簪着一朵半开的红梅,此外别无钗环。说美真美,俗气些讲:可谓国色天香。

“香雪,这回好了吧,可别再哭鼻子了"沧海一边看得呆愣,平陵却在旁调笑。
“去,要你多嘴!大哥迟了这许多,可要好好陪我,不然,我可不依”

美少女且言且笑,挽着巫行云走向台阶,沧海脚下略迟疑,已落了一段距离。加快步伐想跟上,突然感到双臂一紧,转头一看,原来是两个一身绣彩衣,打扮得枝招展的姑娘。两人虽不及方才的绝美少女,但也称得上风流灵巧,赏心悦目。

“这位哥哥,以前没见过你呢,是初到宝境吧?”
“呵呵,哥哥别害羞麻,既然来了,我们就多亲近亲近啊。”
“嗯嗯,对啊,来吧”
说着,其中一个姑娘伸手就往沧海脸上抚去。沧海何曾见过此等场面,顿时满面通红,欲伸手推开,不料另一个软绵绵颤巍巍的胴体就粘了上来。香粉香还有女儿体香,薰得沧海几乎背过气去。就在纠缠不休的时候,却听头顶一声雷霆怒吼:

“你们给我滚开!”

还未弄清楚怎么回事,沧海但觉腰间一紧,身体就给人捞了过去。定定神,已是脱离了姑娘的魔爪。却又见两个女孩容失色地望向自己身后,沧海本能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正是巫行云那张黑得不能再黑的判官脸

第十六章 ^*^

还未弄清楚怎么回事,沧海但觉腰间一紧,身体就给人捞了过去。定定神,已是脱离了姑娘的魔爪。却又见两个女孩容失色地望向自己身后,沧海本能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正是巫行云那张黑得不能再黑的判官脸

两位姑娘吓得正想尖声呼救,却见主人香雪在一边猛打眼色,硬生生吞下了恐慌,低着头急急忙忙推开人群去了。
这边沧海可是苦不堪言,左臂被巫行云拽得发疼。又见大少爷狠瞪了自己两眼,迈开大步向前就走,本来腿就不比对方长,沧海猝不及防,一个趄趔,差点往地面栽倒。慌乱间忙伸手抓紧巫行云右臂,以稳住身形,这下看起来,倒像是沧海扒住巫行云不放。

“咦?那人是谁?”
“没见过,看起来像仆从。”
“他好象惹恼了少堡主”
“你没见着,那小子方才在勾搭姑娘”
“去!到香雪海不泡姑娘,难道来吃斋念佛!”
“你懂个啥!巫家规矩特严厉!”
“我说你们都不对,那小子看起来像个男宠”
“不会吧,香雪姑娘可比他撩人多了”
“就是就是,这几晚我都想着她,才睡得着觉”
“啧啧,你小子够色,嘿嘿”

这些话纵使沧海没听见,但众目睽睽之下给人拖着走,又不时有窃窃私语传来,不用问也知道没好话。心里正困窘着,一抬头,却见那梅香雪俏佳人,一双美目正在自己身上打转,满脸惊疑不定的神色

被巫行云拖着上了二楼的露台,这里正对着东区最华热闹的大街,不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看样子庙会游行快要进入最高潮了。露台栽满草,方是佳节,百竞放,俨然一个小小的园林。掩映之中,摆放着古朴的藤椅案几,茶座上的各色点心和时鲜果品,让人看了垂涎欲滴。周围敛目站着十数个男女奴仆,此外别无他人,看样子是香雪海特辟的贵宾观赏区。

巫行云把沧海推入一张藤椅,自己随即靠旁坐了,香雪在左、平陵在右也都入了座。四人合成半圈,面向大街,看热闹的视角刚刚好。

巫行云依然黑着脸,目光只放在街外,既不饮酒也不喝茶,也不知道有无真正在观赏巡游表演。然而他不动,众人更是不敢动,闷坐了一会儿,气氛逐渐有些尴尬。平陵在旁看着,手中纸扇一敲,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故作轻松地问道:

“行云,我们三人可是近半年不曾见面,再忙也不应忘了旧友哇,你说该不该罚?“一边说着,一边朝香雪打眼色。
“就是,大哥如今已贵为小王爷,想来我们香雪海是请不动大哥这尊佛罗"香雪在旁搭着腔,话语里对巫行云的"迟到"仍是颇有微词。
“没这回事,你们莫乱猜疑"巫行云抵不过这两人一唱一和,终于开口。
“不行!今年庙会几三番请你都不动,还是要罚!香雪,你给行云敬上几杯!“抓紧话头,平陵忙着把气氛闹活。
“好哩,大哥可不许推辞了!”
说着,香雪一手拿瓶,一手擎杯,起身斜坐在巫行云椅旁扶手,斟了酒,就往他口中送去。
“嗯好啦好啦,小妮子,我喝就是”

几杯下肚,平陵见巫行云脸色稍缓,于是举酒道:
“行云啊,明年过后,我俩若是在战场上兵刃相见,这回可算是棋鼓相当了。”
“哪里,你是龙腾帝最喜爱的皇子,将来就是一国之君,我这个有名无实的世子如何敢攀比。”
“呵,作为战败抵押品的质子才是有名无实呢,巫少堡主傲视天下的能耐谁敢比肩?至于国君么,回去两年,我若还活着,有机会必与巫家骑兵大战一场!”
“两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平陵!你还真是记仇得紧!”
“呵呵,父债子还,天经地义麻!”
“好!巫行云到时必当奉陪!”
“那就干了这一杯!”
“干!”
沧海在旁听着,暗暗吃惊,平陵原来是龙腾王朝皇太子,如今之所以羁留日,当是五年前与巫家骑兵一役;说起来,眼前豪饮的这两人应是世仇,却怎么又结成了好友?正想着,又听香雪一旁嗔道:

“你们哥俩真败兴,大好时节打打杀杀的,给我一人罚三杯!”
“好好,是该罚!行云,你也别赖帐!”

看着欢声笑语、开怀畅饮的三人,既如兄如妹,又似敌似友,非常奇特的关系,但旁人却是再难以插足。沧海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似乎不应该在此出现,好象某种平衡与和谐被自己打破了。就在沧海心里百味陈杂时,香雪却唤了他一声:

“这位小哥,今年几岁?”
“呃?“自从巫行云把沧海晾在一边,就没有人和他说话,香雪突然的提问,确实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我十七”
“十七呀,比我还小一龄呢。大哥,你什么时候也换了口味?从前你可是只喜欢十八岁的美少年呢”
什么?什么十八岁的美少年?沧海不禁愣住,但不仅沧海,连另外两个男人也瞬时僵住了表情,停下手中的酒杯。
“啧,这位小哥,虽不比从前的娇俏可人,但眉眼看着舒服,身段也好,我喜欢!”
“香雪!”
“香雪!住嘴!”

看着两个大男人同时出声阻止,巫行云甚至还站起身来,沧海但觉脑门轰的一声,立时明白了怎么回事。相似的话语,相似的神情,刚进泌芳园时不是见过么。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人家一开口只叫小哥,不称兄弟,只问年龄,不呼姓名了。原来自己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个供人取笑玩乐的男宠!?刹时,方才大厅里众人侧目以对,议论纷纷的情形倏地涌现脑海,原来他们都是这样看的么!?一幕幕在眼前掠过,羞耻如潮水撞击着胸膛,沧海的面孔顿时苍白。

“怎么,不是吗?“看着两个男人如临大敌的表情,香雪很不高兴地仰起俏脸。
“香雪!你再说一句,我就离开这里!“巫行云剑眉倒竖,狠撂下一句话。
看见巫行云的神色,知道不能再开玩笑,香雪哼了声,不敢再说下去,但是赌着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刚刚亲密和美的气氛完全被破坏,平陵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又瞧见沧海身体僵硬地坐着,似乎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不禁低叹一声。正为难间,突然听到街市上爆出一阵欢呼,锣鼓鞭炮齐响,知道火龙戏珠的表演开始了,心中一动,忙起身向沧海走去。

“小兄弟,火龙戏珠开始了,咱们瞧瞧去。“说着,不管沧海愕然的眼睛,拉起他走近围栏。
站在后面的巫行云,视线不自觉地跟着沧海的背影移动,完全没看到香雪满脸嫉妒、泫然欲泣的表情。

狠咬一下嘴唇,勉强亮起灿烂的笑容,香雪拿起桌上的酒杯,靠近巫行云身侧。

“大哥,刚才是我不对,香雪给大哥陪礼。“哼,我只是给大哥陪礼,可不是给一个小小的男宠!心里想着,端高酒杯,香雪满怀期盼地望着巫行云。
低头看看泪汪汪,娇滴滴的人儿,眼内闪过一线难明的光彩,巫行云平静地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谢谢大哥大哥!你去哪里!”
在香雪惊讶的叫声中,巫行云大步走向围栏,在沧海身后站定,伸手用力扳过他的身体,不管怔在一旁的平陵,抬起沧海的下腭,狠狠地就吻了下去

天旋地转,站不稳脚跟。看到巫行云突然在眼前放大的黑眸,唇上一阵钝痛,随即感到对方的舌尖撬了进来,然后一股灼烈的液体渡入咽中。本能地推搡困住自己的男人,但对方反而更收紧了臂膀。滚烫的口唇碾磨吮吸着,火辣而刺疼,似乎要把体内的空气全都抽走。慢慢无力,慢慢地停住挣扎,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那紧绷的面孔,开始泛红的俊颜

似乎一瞬间,又仿佛千年,时间更像停止,失去了流动的感觉。因为一切都如被魔咒定格住,包括纠缠在一的两人。然后所有又在几乎窒息的时刻复苏,当沧海急喘着,重新获得呼吸时,世界才如破了咒般清醒过来。

很热,很痛,很难受喉间阵阵发烧,但更烧的是脸上。俯靠着巫行云伸出的右臂,弯腰不停地咳呛。平常就很少喝酒,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

瞠目在旁的少女,美目噙着泪水,看着巫行云用手轻拍那男宠的背脊,玉面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咣啷!挥手打掉案几上的美味珍馐,银铃般悦耳的莺声笑语不再,尖锐的嗓音里只有愤怒与嫉恨:

“大哥!你不希罕我的酒,也用不着拿去喂男宠,如此来羞辱我!!”

第十七章 夺爱

瞠目在旁的少女,美目噙着泪水,看着巫行云用手轻拍那男宠的背脊,玉面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咣啷!挥手打掉案几上的美味珍馐,银铃般悦耳的莺声笑语不再,尖锐的嗓音里只有愤怒与嫉恨:

“大哥!你不希罕我的酒,也用不着拿去喂男宠,如此来羞辱我!!”

“香雪!“平陵脸色大变忙出声阻止,下意识地又转头看向身旁的两人。只见沧海仍旧给巫行云手臂揽紧,已停息了咳喘,但满面紫涨,嘴角紧抿着,身体似乎微微在抽搐,亦不知是因为方才呛了酒,还是听了香雪的一番话。而平时高高在上、容不得人触犯的男人,此时则面无表情,只是低垂眼帘看着身前之人,似乎完全没听到那尖刻的话语。

看着毫无反应的巫行云,香雪心里一阵酸疼,气血翻涌着,难受得似乎刚刚喝下去的烈酒,全要呕了出来,满腔的恶气无发泄,怒火自然而然烧向了愣住的另一人。
“好!好!平陵!你也吆喝我!哼!你们哥俩平时狎玩娼妓,我不说什么如今,为了侍候男宠,就要撕我的脸!”

“香雪!“巫行云厉声喝断恶毒的言辞,俊面一忽儿黑,一忽儿红。香雪的话其实也道中了平陵与他日常的一些荒唐事,然而这在浮靡放浪的豪门本就常见,从前三人也会以此互相打趣,但是今日不行!今日就是不行!感觉到臂弯中的身躯在僵硬,巫行云更是没来由地心慌,急忙不假思索地辩驳着:“我从前怎样,你尽可骂但是他不行!”

“他!?哪个他!?大哥的男宠如此之多,香雪如何记得牢!”
“香雪!够了!我跟你说!他不是男宠!你若要再骂,莫怪我"头疼不已的男人终于恼羞成怒。
“大哥待要怎样!香雪任凭置!”
瞪着平时乖巧可爱,善解人意的少女,今天突然变得糊搅蛮缠,尖酸刻薄,巫行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小女子难养”,大大遗恨未早听前贤之教训。面子上挂不住,怒意渐盛,有些恶劣地说道:

“不怎样!莫说他不是男宠,即便是,只要我喜欢他,我这嘴里有一口酒,也要与他分了!”

此言一出,如炸惊雷!!在场众人都被震住,露台上一片岑寂

不再理会他人做何感想,巫行云绷着脸,挽紧手中人,掖住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谁知被挟持者身体一僵,脚下竟如生了根般,动也不动。巫行云愕然,低头望向怀中人,只见他满面通红,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自己,倔强与不满显而易见,只是其中还掺杂着些微惊惶,与某种难明的情愫

巫行云看着沧海愣住。根据自己对沧海的了解,虽然也知道他很有些犟劲,只要看他为报家仇刀砍张千石便可知晓;但平时沧海面对自己时,只是垂首敛目,唯唯喏喏,偶有不满,亦从未坚持多久,至于像今日这般强烈的公然"反抗”,更是从未有过。

巫行云瞧着,虽是惊讶,却奇怪地并不恼怒,反而有种不明所以的冲动,很想逗一逗这个第一向主子权威挑战的奴仆。(BT的虐待狂~亚海-
-+)这样想着,竟全然不顾还身"手兄相残"的困境,低头向沧海微挑剑眉,沉声说道:“不许反抗我!“说着,又要强制劫人,这回手上是加了力。

但见沧海卯足劲,奋勇挣了一轮,依然败下阵来,被男人扣住双腕,直拖着往外走。但走出几步,巫行云终又停下,因为怀中人挣得实在太历害,又见沧海额际已涔涔出汗,知道自己把人勒得太紧,心中不忍,只好软下声来:“你不想跟我走,难道想留在这里讨骂么!“一言立即凑效,感到沧海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抱持着,巫行云心里竟有丝丝的得意和窃喜。

这两人"卿卿我我”,把周围之人全当空气,平陵在旁看着愕然,香雪脑海却早已一片空白。因为巫行云不论如何放纵荒唐也好,从未曾对谁说过喜欢两字;即便是香雪芳心暗许已久,殷勤讨好,亦如泥牛入海,从无回应。如今当众宣言,对象竟然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小男宠,焉得不让人痛心疾首,烈火焚心!?

身体如置冰窟,手脚不自觉地颤抖,香雪刹白的面容不怒反笑,梦呓般自语着:“哼喜欢!数年兄妹之情,竟不如一晌贪欢的男宠!我倒要瞧瞧我与他,你更看重那一个!!”

喃喃话语未落,雪白身影忽地跃起,怒张五指,迅如闪电,向背身离开的两个人影直扑过去!

“香雪!住手!!”

平陵惊呼出口时,巫行云并未回首,听见背后风声袭来,只是长臂疾探,斜掌劈出!偷袭之人一击未中,急拧娇躯,凭空拔起数丈,然后如泄星火,卷起罡风,猛向沧海头顶砸落!出招者快,御招者更快!一把推开沧海,巫行云双手交互向天,一手卸去进攻的掌力,一手扣住对方腕,一带一扯,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把偷袭之人直掼了出去!

只听一阵台椅倾覆的巨响,香雪的身躯已重重地撞在了地面上!
“香雪!“平陵急忙扑向倒在地上的白影。巫行云一愕,不对啊,自己只是用了巧劲,不可能伤得了香雪的。心想着,也立时纵身跃了过去。
果然,尚未低身细看,香雪已经惨白着小脸,困难地从一片狼籍中坐起身来。
“香雪?“看着少女杏眼满溢泪水,双唇在剧烈地颤抖着。巫行云不觉一阵愧疚,正欲伸手去扶抱她。谁知少女用力拍开他的双手,倏地站起身,捂住面颊,呜咽着冲出了露台。

“香雪!”

看着掩面奔走的身影,巫行云不禁愣在了当地。
“行云!你还不快去看看她!“平陵焦急地喝道。
““巫行云皱紧双眉,看看平陵,又看看呆立在不远的沧海,迟疑着。
“这里有我!你快去劝住香雪!她那性子,你不是不知道!”
紧握一下双拳,巫行云飞身向露台出口跃去,经过沧海身边时,停了停:“你莫走开,等我回来!“说完,扣住沧海的劲脖,低头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才转身消失在门外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街市上的笑语喧天,更显得露台上一片冷清。
平陵望望仍旧一动不动的沧海,挥退那十数个早已吓呆的仆从,然后向他走去。
“小兄弟"听到平陵开口,沧海抬眼看看他,脸上表情有些别扭。
平陵知道他心里尴尬,也不多说别的,只道:“你别担心,行云没有办不了的事。”
谁会去担心这人!听平陵此言,沧海更是红了脸,低下头,并不答话。
“小兄弟,来,我们坐这儿聊聊。“平陵不由分说,拖着沧海找个整洁点的地方坐下。

见沧海坐定,平陵整肃一下容言,和缓着语气道:“小兄弟呃,要不,我叫你亚海,不介意吧?”
沧海抬头看看和颜悦色的男人,慢慢地点了点头。平陵看着,笑了起来,儒雅的面容如沐春风,让人瞧了甚是舒服。怎么那人脸色从来就没有如此好看过呢?沧海望着,心里不禁有些怅惘。于是,又听平陵开口道:“亚海,你想听听行云和香雪的故事吗?”

那人的故事?那人从来都是神神秘秘的,常有骇人听闻的掌故,难道他和香雪也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不成?听倒是很想听,但望了平陵两眼,有些难堪地别过脸去。

第十八章 血海飘香

“亚海,你想听听行云和香雪的故事吗?”
那人的故事?那人从来都是神神秘秘的,常有骇人听闻的掌故,难道他和香雪也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不成?听倒是很想听,但望了平陵两眼,有些难堪地别过脸去。

平陵了解地笑笑,亦不再追问,眯了眯眼睛,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嗯该从何说起呢?呃,这样吧。亚海,你可曾听说过血海飘香门?“见沧海惊讶地睁大眼睛,平陵不禁微微颔首,“是呀,天下人不知道巫家堡的已是很少了,而江湖武林中人不知道血海飘香门的恐怕没有罢。亚海,你现在是在巫家做事吧?既是如此,对武林之事,想来也是知道些的,对不?呵不过这血海飘香门的来由,知道的世上也就三人而已。”

“大约是五年前吧,一位京官携带家眷调任地方。这位京官为人甚是清廉耿直,不畏强权,在京城就惩办过许多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官员和恶霸,但也正因为如此,屡屡受到排挤和打击。不过,这位京官声名在外,虽遭陷害,却依然有许多人做保,包括京城百姓在内,而做皇帝的也希望有真正为国效力之人,所以几经周折,这位官员最终被放出京,派任一个偏远的城镇。然而,谁知那些曾被治过的贪官恶霸竟趁着他调迁,买了杀手堵在半路”

听到这里,沧海不禁惊叫出声。平陵见他满脸紧张和激愤之情,不禁点点头,慨叹道:“正如你所想,飞来横祸,这位官员全家十数口包括奴仆在内,几乎被赶尽杀绝。只有一位女孩唉,亦不知道幸还是不幸。当时那帮杀手见色起心,只留了那十三岁的女孩,想着玩够了,再斩草除根,也正因为这样,延了时间,女孩才被路过的一位少年侠士所救”

听着这惨绝人寰的故事,虽然知道女孩就是香雪,少年侠士必是巫行云无疑;但沧海心里似乎只听到五年前,那荒山僻路之间,无辜少女在禽兽的蹂躏下,看着家人被残杀殆尽时,凄厉绝伦的呼叫。相似的情景,相同的血腥味,唤起身体里最痛苦的记忆,沧海的眼睛不禁一片模糊

平陵说完,良久也才自沉重的复述中缓过气来,但抬头一看,见到沧海居然双目赤红,定定地直视着前方空地,两膝上紧握的双手竟不住颤抖,不禁一愣,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唤了两声:“亚海,亚海?”

“呃!“沧海猛然惊醒,看见平陵倾身靠前,满是关心和怀疑的表情,忙坐直了身躯,吸一口气,勉强笑道:“我我没事,平陵公子请继续”

“哦这样啊"平陵顿了顿,再瞧沧海已经恢复了镇定,似乎确凿无事,方才接着道:“其实下面的你可能也猜到了。女孩就是香雪,少年侠士就是行云。香雪年少失怙,无依无靠,因此对行云甚是依赖和眷恋,再加上行云又是那样的人物,普通女子不喜爱,恐怕也很难吧不过,你别误会,行云一直都把香雪当作妹子看”

误会?自己为什么要误会?为什么要向自己解释这个?沧海看了平陵两眼,见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突然觉得这人竟也有些可恶起来,脸上一热,忙调转视线。

瞧见沧海尴尬的表情,平陵知道不好再开玩笑,微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后来,行云就开始着手复仇计划。行云自己常说,对待恶人就要"以恶制恶”。于是他四搜寻能人异士,并查证买凶杀人的祸首,最后同样以暗杀的方式替香雪报了仇。"(这倒是那人的做事方法亚海-
-、)
沧海听平陵轻描淡写的这一段,其实应该是非常凶险艰难才对。毕竟当年巫行云不过十八九岁,而对头又是只手遮天的豪强恶霸,至于当时的巫家也是兴起不久,应不如现在这般权倾朝野,无人能及的。听起来,整个复仇过程都应是巫行云一手把持,利用了巫家之便,然后成事。如此看来,巫行云还真是少年老成,城俯得紧!

“也就因为这样,江湖上从此有了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血海飘香门香雪海,香雪,血海飘香亚海,你应该明白了吧”
听此一言,沧海怔住,原来这个恐怖的杀手组织竟然是下意识地望向平陵,只见平陵微笑着点点头:“这是行云送给香雪的礼物,而香雪的武功也是行云所授,所以方才两人打起来的时候,我只是担心坏了他们兄妹情谊。至于血海飘香门,最初主要是做雇佣杀人的事,再收取佣金维持运作。不过最近这两三年,在行云的劝诫和帮助下,香雪把它捣弄成大型的商会,以香雪海做门面。血腥味虽还有,却是淡了许多罗"说完了长篇故事,平陵也长长地吐了口气。

舒展开身体,平陵看着坐在前方的沧海,似乎仍然沉浸在惊险的旧事中,心里却突然一动:
“亚海,我觉得你”
“呃?”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奇怪香雪海这样天大的秘密我居然会跟你说。看来,难怪行云会如此紧张你”
!!听了平陵的话,沧海不禁愣住。
“说真的,我还没能确定你和行云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架了!杀人了!快逃啊!”
平陵的话突然被街外的喧闹声打断,两人忙起身跑向露台,只见人群从香雪海大门涌出,也有人慌慌张张地站在门外探看。两人对望一眼,心内都暗叫不好,难道是巫行云和香雪又打起来了??

当两人冲进大厅时,才发现出了大事。巫行云不是和香雪动武,而是在和另一人。但是,两人出手太快,只能凭身影辨出巫行云,另一人根本看不出什么样。香雪倒是面色惊惶地站在一旁,发凌乱,右边袖子被人扯破,露出半条雪白的玉臂。

至于厅内则台椅倾覆,有些甚至支离破碎。四周站着数十个护卫,个个都手执兵器,如临大敌,却不敢靠近中厅一步。客人早已逃尽,只剩地板上横躺的一具尸首。

“香雪!怎么回事!?“知道现在插手激斗的两人,无疑等于送死,平陵只好先问旁观者。
“那那老贼和他徒弟调调戏我"简单的一句话,香雪容失色、恐慌颤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贼人竟然是个老匹夫!!这实在

正想着,打斗的两人已倏然分开,大厅即刻静了下来,连众人紧张急促的喘气声都清晰可闻。
只见巫行云纹丝不动地站着,身上并未受伤,但戒备的神情显而易见。至于另一人,沧海看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长瘦枯槁的老头,似乎比巫行云还要高些。面长如马脸,双耳垂肩,双手过膝,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出这般丑陋之人了。更为可怕的是,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竟闪着碧绿的荧火。

“是色目人!“听到平陵出声,沧海愣了愣,下意识地望向倒在一边的"尸体”。看身形甚是魁伟健硕,黄发微卷,肤色也比一般的中土人士偏白。果真是色目人!其实,色目人在中州并不少见,只是懂武功,竟然还能与巫行云过招,这就极为不寻常了。

“天残剑法?娃儿,天残老贼到底是你什么人!?“一个如枭鸟怪鸣、刺耳难听的苍老声音在大厅响起,正是那老头发话。
巫行云哼了一声,斜睥着对方,并不回答,只是神色间竟似有些愤恨。
老头一愕,细细打量着巫行云,绿色小眼眨了眨,似乎在想些什么,忽然一拍脑袋,竟桀桀怪笑起来:“原来是你!小娃儿!看你施出天残剑法老夫就该想到了!啧啧,数年不见,更出落得俊美不凡了!“厅里众人听了大惊失色,这老头竟敢调笑巫少堡主!!还真是色胆包天!!

却见巫行云只是皱了皱眉,居然并不大发雷霆。而老头色迷迷地赞了一轮,自顾自地又说道:
“想当年,赏了老夫一把龙须钉的侄孙,只可惜落入万丈渊,尸骨不存,要不然你们俩站在一块,可真真是一对绝代娇娃了!啧啧,可惜可惜娃儿,不如你跟了老夫,去阴山极乐世界享福”

“老贼,掌嘴!!“老头的话未完,巫行云突起发难,身形如闪电流星,直扑过去!
老头一愣,已误了先机。但闻嗤嗤两下气流声响,人影乍合倏分。众人定睛细看,老头嘴旁果真添了一道如剑刃划过的血痕,而一旁的巫行云却毫发无损。
“剑气!!“老头面色稍变,一张马脸崩紧,更是难看,“原来我那侄孙把心法交给你了!好!好!“说着,小眼向大厅扫了一圈,众人顿觉被毒蛇盯上般,阵阵毛骨悚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遭一日地阙老祖必上巫家堡讨债!!“话音未落,但见人影一闪,就消失在了门外。

看着可怕的敌人离开,众人不禁长长吐了口气。就在这时,却听得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难道老头又回来了?众人正惊疑间,听得有人大声喊道:“参见镇北王世子!卑职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原来是官兵。厅内众人不禁啼笑皆非,幸好迟得是时候,不然又要赔上几个无辜士兵的性命了。

于是开始封锁现场,盘查路人甲乙,一片混乱。但这是官府例行办事,巫行云也不好阻止,只能勉强上前应对。
就在嘈杂不堪的时候,地上暂时没搬走的"尸体"动了动,竟然翻过身来。“活死人"艰难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根金属管,朝向厅中忙乱的人群

“小心!”
接着一声尖叫,伴随物体倒地的钝响,众人急忙回头看,倒在地上的竟然是
“香雪!”
“沧海!”
平陵与巫行云急纵而至,惊惶地扶起两人。只见香雪面色苍白地坐起,却是无事。但沧海的身体蜷缩着,竟毫无反应。
“沧海!沧海!“把瘫软的身躯抱在怀中。只见怀中人双目紧闭,嘴角缓缓渗出一缕鲜血。
“沧海!你醒醒!醒醒!“手忙脚乱地擦去血迹,心慌意乱地轻拍着沧海的脸颊。不!你不能死!绝对不能死!狠一咬牙,巫行云扯开怀中人的衣襟,探手进去检查伤口。

“他怎样!沧海怎样了!“此时,香雪和平陵也骤拢过来。看着昏迷不醒的人,少女惶恐地问着,急得直掉泪。
仿佛没听到旁人的话语,低着头,右手不自觉地颤抖,巫行云继续在沧海身上寻找创口。仔细地摸索了一轮,但是没有!?再扯开些衣襟细细看遍,真的没有!?正惊疑不定,却听到轻微的咳呛,怀中人动了动,居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沧海!”
“沧海!“听着微弱的喘息渐渐加重加急,方才掏心裂肺的恐惧,如今失而复得的惊喜,几乎让男人喜极而泣!红着眼,心跳如擂,“沧海!觉得怎样!”

“唔疼"困难地哼了一声,水汽氤氲的黑眸又要阖上。
“沧海!张开眼睛!不许闭眼!“巫行云急唤,不自觉地用力拍着苍白冰凉的面颊。

恼人的声音在打扰人的安眠,有一双手拉扯着自己,不让沉入无边的黑夜。可是身体很不舒服,背好疼迷离的神智再度被唤醒,受创的肉体仿佛被千万只蝼蚁叮食。

“疼背疼”
看着怀中人难受地转着头劲,巫行云一怔,忙轻轻地翻过沧海的身体,只见肩背上的衣物已渗出大片血渍。混!巫行云暗骂自己的粗心大意,其实他也是关心则乱,完全没想到伤口可能在背上。

嘶扯掉半幅布料,只见背上鲜血淋漓,伸手一抹,出现密密麻麻数十个细小的血眼。三人看着,都不觉倒吸口冷气。
呆看了一会儿,几乎把钢牙咬碎,巫行云狠狠道:“谁加在你身上的,我必千百倍还他!!香雪!准备热水和金创药!”

第十九章 疗伤

嘶扯掉半幅布料,只见背上鲜血淋漓,伸手一抹,出现密密麻麻数十个细小的血眼。三人看着,都不觉倒吸口冷气。
呆看了一会儿,几乎把钢牙咬碎,巫行云狠狠道:“谁加在你身上的,我必千百倍还他!!香雪!准备热水和金创药!”

室内灯火通明,负伤的人半昏迷地俯卧在床上,已脱去上衣裸露的背部,密布的血眼继续在渗着血水。沧海埋首软枕中,依然不可抑止的痛苦呻吟,让站在一旁的平陵和香雪更感心惊。

坐在床边,近距离检视伤口,巫行云的神情却是异常的平静。伸手在伤轻抚了一会儿,小心按紧几血眼,慢慢地,十数枚细如牛毛的针头被挤了出来;吸口气,凝聚内息,拈住针头用力拔出!

“嗯!“随着一声闷哼,十数道血线也喷涌而出。
“毛巾!“拿过香雪递来的热毛巾,一边按擦着血水,一边倾身靠前,仔细观察沧海的反应。
浓眉紧皱起,眼睛也紧闭着,鼻息急促而不稳定,本来年轻强健的身躯,在剧烈的痛疼下颤抖如落叶。但无意识的呻吟,以及鲜艳的应无中毒症状的血色,却让巫行云放下心来,继续疗伤的举措。

针头一根根地被拔除,擦血的毛巾换了两三条。到最后,背上流出的已不仅是血,还渗透着豆大的汗珠,而沧海的呻吟也渐渐低不可闻。对此,巫行云不得不常常停下手中动作,去弄醒将要完全陷入昏迷的人,因为这一昏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当针头全部拔除后,巫行云也已全身是汗,手脚酸软的感觉,竟像跟可怕的敌人进行了一场持久的内力拼杀。再看沧海的背部,星星点点,红斑,直如蜂窝,三人看了阵阵心寒。那些钢针是用机括发射,入皮肉甚至胛骨,如果不是巫行云以内力疗理,而是以普通刀刃剔除的话,可能就不是蜂窝,而是皮开肉绽,筋骨毕露了。

“这到底是什么暗器,如此歹毒!“香雪递上金创药,再看看托盘中近百枚绣针似的凶器,心有余悸地问道。如果不是沧海帮忙挡下,现在体无完肤的恐怕是自己。
“龙须钉"巫行云头也不回地说道,并未停止上药的动作。
龙须钉!?就是方才的怪老头所提到的龙须钉!?平陵和香雪不禁互换个眼色,难怪

巫行云包扎完伤口,轻轻把沧海翻过身来,再拉上被子掖好。然后接过香雪递上的水杯和汤瓷,给干燥的口唇滴上滋润的液体。直到沧海半梦半醒地咽下几乎半杯,巫行云才任由他沉沉地睡去。平陵和香雪在旁看着,终于松了口气。

“大哥,对不起,今晚如果不是我"香雪低着头,想起对沧海的恶言相向,不禁羞愧难当。
“算了,等他醒来,你再跟他说罢。“巫行云举手阻断少女尴尬的道歉,然后向平陵道:“方才发暗器的人怎样。”

平陵看着面色沉静的男人,已经没有当初看到沧海伤口时的激愤,但是他知道巫行云越是如此,表明罪魁祸首的下场越是凄惨。
“已经给你的手下千刀万剐了。”
“哼!便宜了他!“巫行云冷冷说着,转头望向床上的人,伸手轻抚那沉沉入睡,但不时痛苦蹙眉的面容,“平陵,你去叫人把那家伙丢到外面喂狗"温情的眼眸带着寒冰的光色,和缓的语调说着冷酷的言辞。

“行云!“平陵皱起眉。人之已死,当入土为安,不必如此残忍吧
“哼!跟得那老贼的,必非善类,只应下地狱!“巫行云回过头来,直视着平陵,“有仇不报非君子!平陵,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对恶人手软,比恶人更甚!”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平陵只好无奈地转身出门。

就是知道巫行云不会善罢甘休,为免日后麻烦,当初自己就从官府手中截下了尸首。但现在不禁有些后悔了。

第二日清晨,从隐隐的背疼中醒来,虽然尚未完全康复,但是年轻强健的身体,体力恢复得很快。何况沧海并不是那种在温室长大的公子哥儿,从小干惯粗活,受过煅炼,肉体上的痛苦并不算得什么。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香雪惊喜的面容。
“亚海!醒啦!?觉得怎样!?“忙伸手去扶欲挣扎坐起的人。
“唔"惊讶地看看昨晚还对自己满怀敌意的少女,忍住伤疼,勉力靠向床头。
“亚海,来,饿了吧,喝点这个。“殷勤地端上一盅热汤。
“呃?“有些尴尬地望望捧汤送到跟前的玉手,喝如何喝?自己只有"侍候"妹妹的经验,被别的女子这样对待可是从来没有过。
沧海的迟疑让香雪心里甚是难受,以为他对自己还心存芥蒂。
“我对不起如果你不喜欢,我就走不过,真的很谢谢你昨天救了我"香雪说着,难过地就要放下汤盅。

原来是这样!沧海张大眼睛。这个少女在向自己道歉和道谢呢。明白这个,就不禁想起昨晚与香雪冲突的来由,有些难堪,脸上也一阵燥热。其实自从了解了香雪的身世,沧海心里仅有的一点怨愤就已经被同情所替代,何况他一直都觉得,所有的误会和矛盾都是由巫行云造成的。一个女孩子家,脸皮最是薄嫩,还主动地放下身段讨好自己,自己是断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番好意的。这样想着,忙伸手去接汤盅。

“哎,小心点!“香雪看着沧海几乎用"抢"的拿走手中的汤,不禁莞尔:“亚海,别急,慢慢喝”
红着脸把汤喝完,看着香雪转身放好汤盅,轻轻地在后边道声谢。
“谢什么呢,我还没得到你的原谅呢。“香雪笑着又捧上一杯茶水,看沧海接过喝了,忙趁机打趣道:“好,你既喝了我的茶,那就说明你肯原谅我了哟。”
“你不欠我什么,不用道歉的"沧海喏喏的回话,心里早就接受了这个性情爽快的女孩。
听着这话,香雪不禁拿着茶杯,瞅了沧海好一会儿,才幽幽叹道:“亚海,我终于明白大哥为什么这般喜欢你了”
啊!?沧海惊愕地抬头,这个女孩在说什么怪话啊。
看着沧海震惊的表情,香雪俏皮地摇摇头:“亚海,你不知道吧,你受了伤,大哥在你床边整整守了一夜呢。唉,我从未见他如此紧张过”

那人守了自己一夜!?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看见香雪似笑非笑,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沧海但觉一阵心慌意乱,忙转过头去。

“谁在说我坏话”
门外话音未落,巫行云就大步跨了进来,平陵则笑嘻嘻地跟在后边。
“大哥!”
“呵,香雪,早早地就来赔礼道歉呀。”
“平陵!你不说话,大家也不会说你是哑巴的!”
“是呀是呀,昨日不知道谁嘴多多地在乱搬是非呢”
“你!”
“好了!你们也闹够了!有话快说,没话走人!”
“哎呀,香雪,你瞧,这人,真是见色忘友”
“平陵!你胡乱说些什么!”

“对!大哥,平陵的臭嘴早该教训教训了”
“哪有你嘴臭”
“行了!你们俩个再不走,不要怪我不给面子!”
“好好好,就走就走!香雪!还不快点!人家小两口要关起门来说悄悄话。亚海,你要小心这人哎哟!”

看见平陵被巫行云捶了一拳,香雪在旁掩嘴直笑。又见巫行云向自己狠打了两个眼色,忙吐吐舌头,拿起放在案几上的汤盅,拽住平陵就往外走。临出门前,不觉又望了望一脸茫然,愣愣坐在床上的沧海,心中百味陈杂。大哥呀,大哥,想要抱得"美人"归,恐怕还需多加努力罗哼!谁叫你不要我这个善解人意、聪明伶俐的巧姑娘呢?

闲杂人等都退出了门外,巫行云才回头看看沧海。见他倚坐在床头,只穿着睡裤,光裸的上身还缠着绷带,不禁皱眉,走过去,解下长衣就要给他盖上。
沧海看着男人的举动,睁大眼,条件反射地往床内挪了挪。
巫行云拿着外衣的手僵在半空,低头看见沧海脸上隐隐的戒备神色。突然有些恼怒,挑挑眉,不由分说,抓住沧海手臂,扯近身前,就想给他披上,却听得沧海一声闷哼。

!!忙放手,低头细看痛呼的人,却见沧海的脸色微微发白。再轻轻扳过他的身体,绷带上果然有丝丝的血渍渗透出来。
无奈地叹口气,丢下外衣,单腿坐在床上,伸手就要去解沧海的绷带。感觉到强烈的男性气息从背后传来,沧海更是僵硬,忙侧过身,想避开巫行云的动作。
“我我自己来”
“你来?如果能行,就不会闹腾出血了春寒料峭的,也不懂照顾自己,不过给你加件衣服,又别扭什么!“强硬地拉过沧海的腰身,继续手中的工作,巫行云完全没发现自己突然罗唆了许多。

听到男人语气中明显的不快,沧海知道不好再推拒,只能绷紧了身体,任由男人为所欲为。(汗~~亚海你真有觉悟啊)

除去绷带,看到肩背依然有些红肿,个别伤眼在流着血水,但应该已无大碍。下床拿了药膏,重新坐好,伸手抠掉被血浸湿的药泥,感觉沧海的身体在微微颤粟着。很痛吗??不禁轻抚了抚那些伤口,却见沧海立时挺直了身体,往前倾去。干什么!这家伙!积压了许久,莫明其妙的怒意忽地窜上心头。一手扣紧沧海的腰部,一手扳过他的下腭。

“你再如此扭扭捏捏的,信不信我我”
看见沧海惊惶大睁的黑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巫行云"我"了两声,突然顿住。眼内闪过一线异色,一低头就堵上了那微张的唇

刹时静下来的房间。
然后是沉重的喘息声,然后是挣扎声,然后是闷哼,最后咕咚一声
房内重新回复宁静。

急促地喘着气,定了定神,转过头去
当看见阴着张脸,大半个身体已跌出床外,只剩左侧身还勉强攀住床沿的男人,沧海的眼珠差点要瞪了出来

第二十章 荡寇(全)

急促地喘着气,定了定神,转过头去
当看见阴着张脸,大半个身体已跌出床外,只剩左侧身还勉强攀住床沿的男人,沧海的眼珠差点要瞪了出来

澧县南郊较为偏远的一条官道,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平稳地疾驰着。

车内铺陈着精美的坐垫与软枕,坐榻上还摆着张小矮几,几上点心、果品、茶具、酒水一应俱全。
沧海低头把玩着一支匕首。银色刀鞘雕着双龙,双龙缠尾交颈,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刀柄镶着一颗拇指般大小的明珠,在车内淡淡日色下竟闪着五彩光晕,即便外行人看了也知道是稀世珍宝。

抚弄着匕首,想起离别时香雪说的一翻话。
“亚海,这把双龙戏珠,是香雪千方百计找了来,原想在庙会时送与大哥的。如今香雪既认了你做小弟,就送给你作个见面礼吧。不许拒绝我!(果然是有其兄必有其妹,连说话的语气都一个样儿亚海-
-、)你看!这上面有颗夜明珠,所以呀,它又叫明珠宝器。你的名字里不是有沧海两字吗?所谓沧海遗珠,这明珠配你最是贴合不过的”
暗暗叹口气,不禁又想起平陵的打趣:“亚海,我是无礼可送的了。巫家堡富可敌国,想要什么没有?如今我只送一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哎哟哟(又给巫行云揍了两拳)亚海,亚海!(看着沧海给人强行拖走)你如果在巫家堡呆不下去,就带上你的明珠宝器,投靠我这个未来的龙腾国君!”

边看边想边笑边叹气,把锋利的刀刃插回鞘中,觉得有些口渴,伸手端起茶杯。嗯?没了;再去拿茶壶,也是空的;只好拿酒瓶,这回却被人夺了过去。
“你的伤没好全,不要喝酒。”
巫行云说着,一边回身翻出水囊。“备好的热水换药时用掉了,我去附近找些清水,你等会儿。记得!不许喝酒!”
沧海点点头,看着巫行云叫停了马车,掀帘出去。

沧海负伤后,在香雪海住了四五天,肩背的炎症也好得七七八八。巫行云本想再住多两天的,但想起那日地阙老祖的话,还是有点担心,所以决定早些赶回巫家堡。既然沧海身上有伤,当然不能再骑马走山路,于是装备了马车上官道。虽然山路较为便捷,但官道平整通畅,不致加重沧海的伤痛。

看着巫行云计划打算,都在为自己着想,沧海心里其实并非毫无知觉。但他还是不敢正视现实,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这算什么!?就自己所知,当今豪门贵族大多喜欢拳养男宠,连巫行云也不例外,但这不表明自己能接受呀。堂堂男儿,却要像娼妓一般献媚讨好别的男人,想起来,沧海还是忍不住一阵的寒噤。(香雪教育得好啊!风言风语)

因此虽知巫行云用心,然而一旦两人过分亲密,沧海就下意识地抗拒。就像换药那日,被巫行云强吻,自己不断推挡挣扎,最后居然把他踹下床去。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是巫行云怕伤了自己,才退让所致,否则凭自己伤后之力,根本不可能动得了他一分一毫。想起这件事来,沧海都忍不住好笑。名震天下的巫少堡主竟被人从床上踢落,若传了出去,不难想象会吓掉世人下巴。不过,那日以后,巫行云的举止倒是收敛了许多,强吻的事件没有再发生。看来,胜利果然属于无畏斗争的人。

正想着,突然听到远远传来急促杂乱的马蹄声。蹄声本越车而过,但很快又转了回来。
“吁!”
“快!大伙到这边来”
“嗨!大哥,这辆马车真是漂亮!咱们找到好货色了!”
“呵!大哥,怕不是哪位小姐的香车吧!看来今天可以财色双收啊!”
“嘻嘻”
“哈哈”
“大胆!!你们胆敢拦截巫巫我们少爷的车马!!”
“啐!原来是臭男人!!”
“呸!什么少爷老爷!!就算皇帝老儿,遇上我们苍山之狼也要跪在地上哭娘!!”
“哈哈哈”
听到一片狂笑,沧海知道是碰上强人了,忙伸手拽紧放在一旁的明珠宝器。

“你们再不快快滚开!等我们少爷回来,必让你们命丧九泉!”
听到马夫的吆喝,沧海不禁暗暗叫苦,巫家堡的家丁们平时都骄横惯了,面对这些亡命之徒居然还敢颐气指使,只怕更快的惹火烧身。果然,听到贼人又一阵狂笑。
“哈哈哈什么狗屁少爷!看这辆马车,怕是连大姑娘都抱不稳的公子哥儿吧!”
“嘿嘿就是就是!”
“呵呵,大哥,虽然没有大小姐大姑娘,但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也细皮嫩肉得紧。我们我们好几个月都没开过荦了,大哥就把他赏给我吧”
“啐!你这色鬼!如此猴急,连男人你也要!”
“哈哈大哥,赏给他算了!你不知道色猴就是喜欢男人的吗?”

“哈哈哈”

听到这些淫音浪笑,沧海大吃一惊,看来今天一场恶斗是在所难免的了。巫行云怎么还不回来,该他出力的时候却不见了人影!(晕~亚海,原来你还真是懂得物尽其用!)

“锵!!”
正在焦急时,却听得车外传来金铁交鸣声,看样子是打起来了。然后听到车夫急叫:
“少爷!小心!!”
沧海一愕,难道是巫行云回来了!?心中一喜,正想探身出去看个究竟,谁知车帘一掀,一个人影扑了进来。
只见来人瘦得如同竹篙,三角眼,裂着嘴,满脸淫邪之色。看见沧海也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似地高声叫起来:
“大哥!这里没有大小姐,也没有公子哥儿,只有一个奴仆,看来那个什么少爷是走开了!不过,嘿嘿这个也好,我将就着上啦!”
听见色猴的高声呼叫,车外贼人轰地一声爆笑起来。沧海满脸紫涨,暗中紧扣匕首。

正在此时,只听车夫大叫一声:“少爷!“接着马车一阵剧烈晃动,然后是兵器碰撞声,再然后是惨叫声,其中既有贼人的,也有车夫的。沧海一听,大惊失色!才知道车夫口中叫的少爷是指自己,而听惨叫声,想来车夫非死即伤!

几乎同时,瘦猴淫笑着扑了过来

沧海双目赤红,看着扑近的人影,抓起匕首,奋力一挥!
“啊!”
瘦猴惨叫着,踉跄地倒退几步。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右掌五指被齐根削掉!瘦猴一声怪叫,跌撞着往车门外逃去。
“瘦猴!瘦猴!怎么回事!?”
“我我我的手指!!啊啊啊!!”
“里边那小子有凶器!!李中、王永你们把那小子拖出来!!要活的!!”
“是!!”

“我也去!瘦猴!我帮你报仇!!”

说着,三个贼寇气势汹汹地朝车门冲去。
沧海在车内戒备着,见到车帘一掀,就挥刀怒砍,想以快打慢,杀敌人个措手不及。但可惜这些不是蠢蠢莽夫,而沧海又大伤未愈。但听车内一阵扑腾打斗,伴随着兵刃磕碰的声响,再有几下痛呼惨叫,然后沉静下来。

接着,两个贼人扭着沧海的双臂,吆喝着下了车。另一贼人则捂着脸跟在后面。
众人看时,四人都挂了彩。押人的,身上手上都被划破,衣服溅满鲜血;捂脸的,指逢间正汩汩涌着红色的液体;而被抓住的男子不过十七八岁,身上也给砍了两三刀,脸颊青紫,嘴角还在渗血,只是横眉怒目,神色间甚是硬气。

“哼!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要劳筋动骨这许久!一群废物!!“破口大骂的贼人黑壮如铁塔,看样子是群贼之首。
果见捂脸的贼人上前低头哈腰道:“大哥!这小子有顶历害的凶器!!“说着,递上一把匕首,正是明珠宝器!
壮汉接了过来,看到刀上明珠,目光一闪,表情似有些惊诧。不觉放眼看看沧海,然后才缓缓抽出刀刃。但觉银芒闪耀,寒气逼人,不禁脱口大赞:“好刀!!“说着,举刀虚空劈了两下,只闻两声悠长的蜂鸣。贼首口内啧啧称奇,把刃锋放近舌尖舔了舔,然后执刀向沧海走去。

“小子!这刀如何得来!?”
沧海狠瞪壮汉一眼,哼了一声,拧过头去。
“好!好小子!够硬!!我就让你瞧瞧老子的手段,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看见沧海依然绷着脸,对自己的恐吓毫无反应,壮汉嘿嘿冷笑两声:“既然你用这把匕首伤了瘦猴,瘦猴想吃你豆腐不成,我就把你的命根子切了给他下酒!!”
此言一出,众贼人齐声鼓噪:“对!阉了他!阉了他给瘦猴报仇!!”
在群贼噪动中,壮汉阴着脸,执刀走近沧海。至此,沧海才脸色大变。知道这些亡命之徒说得出做得到,不禁拼命挣扎起来。押他的贼人一不小心,差点给沧海挣脱;但一阵混乱后,立即又多了两个贼人上前制住他。

“住手!!“就在这时,本来躺倒在一旁的车夫突然撑起身,勉力大喝道:“你们!你们!胆敢碰他一下我家我家少堡主必要你等生不如死!!”

听见车夫的喝斥,众贼突然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什么少堡主!?
“少堡主!?难不成是巫家堡的那个少堡主!?“壮汉停手,神色阴狠地问道。
“正是!!你们不快快逃命!我家少堡主回来必将你们碎尸万段!!”
“哈哈哈!!原来是巫小贼的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兄弟们!!巫家骑兵剿我山寨,杀我弟兄!如今正好杀了他的人出出气!!”
“对!!杀了他!!杀了他!!”

“啊!!”
在众贼同仇敌忾的怒吼声中,壮汉俯身一挥刀刃,生生割下了车夫的首级。

壮汉高举手中人头,群贼欢呼雷动,齐声高喊:“灭了巫家堡!!杀了巫行云!!”
示众了一轮,壮汉丢下首级,在群情激昂的呼声中,又拿起匕首向沧海靠近。就在这时,却听得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巫行云在此!!想取我项上人头,就请来吧!!“清冷的声音不大,但在一片轰鸣中,场内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贼愕然,纷纷举头四望,寻找声源,却发现说话的人正站在马车顶上。一身蓝色长袍,随风轻扬;剑眉星目之间,透射着寒光;而左手还拿着一个水囊。

“巫行云!?大伙上啊!!和他同归于尽!!”
“上啊!!啊!!呃!!”

十几个贼寇一拥而上,有人甚至开始攀爬车顶。但见巫行云右手急挥,一线线绿色的光芒激射而出。最近的贼人惨叫着中招倒下,劲中嵌的竟是一枚绿叶!其余的贼人顿时被怔住,畏缩着不敢上前。却听壮汉一声爆喝:“兄弟们!!和他拼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说着,一马当先狠砍了几刀车篷,然后就去推撞马车,有几人应和着上前助力,车前的两匹马被惊吓得不断长嘶人立。

就在一片混乱中,却听到一声惨嚎,众人急调头查看。见到巫行云不知何时竟已落下地面,正扣住贼首右腕。“铛"地一声,伴随不断的哀叫,壮汉手中钢刀落地,巨大的身躯如泥山坍塌般颓然跪倒。同时,巫行云怒张五指,疾扣住壮汉天灵盖。贼首奋力挺动了几下,依然无法挣脱,而面部肌肉已经扭曲,眼珠也开始充血,骇人地向前怒突!挣扎了一会儿,最终目口鼻血流如注,抽搐着瘫软在地。

见贼首瞬间毙命,死状可怖。众贼顿时魂飞魄散,鬼哭狼嚎,纷纷逃命。却听巫行云冷哼一声,俯身捡起几块石子,右手疾弹,立即有几个贼人应声倒地。再俯身,又捡几块石子,正想再射,却听见沧海在一旁叫道:“少爷!饶他们一命!!“巫行云怔了怔,但并未停手,继续急弹数下。剩下的几人也倾刻倒地,只不过落地后继续惨号不止,看来,巫行云还是手下留了情。

除了偶尔的几声痛呼,喧闹的僻路突然静了下来,路两旁横七竖八躺着十来具尸体,掠过的轻风带来一阵血腥味儿。
第一经历如此可怕的杀戮,沧海急喘着,望住款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英俊的面容依然沉静,丝毫没有噬血的戾气。这人怎么能在大肆屠杀后,还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想着想着,沧海但觉腿下一软,再负伤的身体终于支持不住,就要向地面跪倒。

看见沧海向前扑跌,巫行云急忙伸手扶住,一把抱起他,向马车走去。
把沧海轻轻放在座榻上,抽掉腰带,解开衣襟。看见沧海胸前的三条刀口并不,巫行云才松了口气。
拿过水囊,倒点清水,小心洗去伤口上的血污,再从包袱里拿出伤药,细细抹上。从头到尾,沧海没有痛呼一声。巫行云禁不住低头看他,只见沧海一双黑眸也正一瞬不瞬的回望自己。微微一笑,轻抚对方脸上青紫的伤痕,这时,受伤之人才皱了皱浓眉。

扶起沧海,再拿起水囊,靠近他唇边。看着沧海困难地吞咽了几口,一道水线从破损的嘴角溢出,混着一旁凝固已久的血迹,巫行云心内一阵悸动,不假思索地低了头去舔。感觉怀中人挣了两下,又慢慢地软了下来,任由自己舔吮着伤后红肿灼烫的唇瓣。巫行云不禁心中狂喜,更用力地吻咬沧海的唇舌,已经完全顾不上会加重他的伤痛。

长久的唇舌交缠,在沧海急喘着低低呻吟时,才停止下来。抬起头,看着对方迷蒙的目光,巫行云禁不住又轻舔了一下沧海的嘴角,在脸旁伤痕上印了一吻,才轻轻把他放下。拉上沧海敞开的衣襟,再除去自己身上的长衣给他盖上。

“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把兄弟的尸首掩埋了,再离开这里。“巫行云低声道。
沧海点点头,看着巫行云朝车门走去,忽然心中一动,忙在后边叫道:“少爷!不要再多伤人命”
巫行云回首望望他,挑了挑剑眉,突然又走了回来。在沧海身边坐下,伸手轻捏着他的下腭,微眯起眼睛说道:“叫我一声行云,我就答应你”
听着这奇怪的要求,沧海愕然张大眼。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一红,忙转过头,挣开对方的钳制。
看见沧海的反应,巫行云轻叹一声,只好站起身来。掀了车帘,就要出去,却听到沧海在后面低低的唤了一句:
“行云少杀点人吧”
轻如蚁蚋,几不可闻的话语,在巫行云耳中听来,不啻惊雷!!
倏地转身,回到座榻旁,矮身单膝跪着,在沧海唇上狠咬了两口:“好!都听你的!“然后才留下早已满面通红的人,起身向车外走去。

清理好杀人现场,饶过已成废人的几个贼寇;捡回明珠宝器,放在已经熟睡的沧海枕边;巫行云才驾起马车赶往澧县郡府。一路上,巫行云不断自责。怪自己不该为赶时间,丢下沧海去找水源;怪自己高估了中州边境的治安,没想到居然会有马贼流寇出没;怪自己为了争取与沧海独的机会,撤掉了大批护卫,致使沧海再度受伤;甚至怪自己没等沧海痊愈,就要赶回巫家堡僻静的官道,马蹄声声,一直敲打在懊悔不已的人心上

当巫行云抱扶着沧海出现在郡府衙门,从怀中掏出巫家令牌时,府官由满脸惊愕吓得匍匐在地。

夜人静,肃穆的郡府内堂,传出一段对话。
“世子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

举手阻止多余的客套话:“我只问你,澧县怎么会有流寇出没!?”
“呃因为澧县较近山区,苍山地形又较隐蔽,所以所以给残余马贼钻了空子,以致少量流寇渗入县中”
“哼!我不管什么理由!巫家骑兵既帮你剿了马贼巢穴,但总不能派驻县城,充当保安!三日之内,你把境内流寇全部肃清!否则交出你的官印!!”
“是!!卑职遵命!!”

郡府内室,淡淡的烛火摇曳,映照在床上沉沉入睡的人脸上。
坐在床边,轻抚沧海的脸颊,巫行云微蹙眉头,喃喃低语着:
“从今往后,我决不会让人再伤害你一分一毫”

柔和的声音说着铮铮的誓言,抬头望向窗外的目光冷静而坚定

第二十一章 情殇

“从今往后,我决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一分一毫”
柔和的声音说着铮铮的誓言,抬头望向窗外的目光冷静而坚定

在澧县直住到沧海伤痛痊愈(幸好这受的伤不算太严重),巫行云才点了郡府官兵十数名,及巫家堡在该郡的镖局武馆拳师数名,前呼后拥的继续上路。这回只走最华热闹的官道,也不再管路之远近。官兵驱前,一路吆吆喝喝,就差没鸣锣了;武师断后,日夜轮班戒备,就差没树巫家旗号。老百姓侧目以对,议论纷纷,看着既不像官府出巡,更不像普通商号押镖;沧海瞧着,初觉惊讶,后觉好笑,再来则觉得尴尬(因为终于弄明白怎么回事);巫行云则果然见过"世面”,之泰然,亦不怕被江湖人士知晓和嘲笑(其实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稍揭开窗帘往外瞧,看到路人指指点点,又忙放手,坐回原位。哎,真是闷得慌!有了这许多的"护卫"后,自己好象一直都被困在车上,未好好的下地走过几步路,还是与巫行云单独行动时爽快些。正叹着气,眼前突然伸来一只手,修长整洁的五指,润泽的掌心托着一粒红色药丸。

“该吃药了。“清冷的语调不掩温和的关切。
又吃!暗暗嘀咕着,有些不满,有些不愿,有些无可奈何地拿起药丸放入口中;那只手立时又递过一杯水,沧海接了和药饮下。唉,真难吃!
其实在香雪海养病开始,巫行云就一直强迫沧海吃这个。药丸咸腥刺鼻,令人反胃,实在吃到怕时,就含了再偷偷吐掉。但有一被香雪发现,恶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是巫行云翻尽医书跑遍药馆,才调配出来的"灵丹妙药”,世上再无别家。沧海听了,只好继续忍受折磨,作"活人试药剂”。

药不仅难吃,而且咽下后,烧肠灼肚的,有一阵子的不舒服,须静躺一会儿才敢动。所幸过后还好,只是稍事休憩,整个人就如同大眠一顿,浑身畅快淋漓,神采奕奕(这是亚海勉为其难的最大原因)。

阖上眼,静静靠着,等待药力的发作。但肚子还没烧,嘴上就已经先烧起来了。知道是谁在捣鬼,但沧海还是大吃了一惊。这人!这人真是越来越过分!自从二度受伤,莫名其妙地叫了他的名字后(想起这个亚海还会脸红),这人就一反在香雪海的中规中矩,开始放诞荒唐起来。时常趁着自己吃药换药,动手动脚,胡搅蛮缠(这是亚海不愿吃药的最大原因)。但以前还只是在内室之中,没想到隔墙有耳的情况下,这人还是死性不改,实在是!!

想到这个,沧海开始用力推拒赖在自己身上的人。转过头,不住地透气,但那人穷追猛打,毫不松口。舔咬不到沧海的唇,就咬他的腭骨、耳垂,舔他的脸颊、颈项直到沧海面红耳赤地"怒目而视”,那人才恶劣地松口,带着一脸决不"松手"的邪笑,紧紧地揽住沧海不放。再挣了一会儿,男人还是不放手,沧海只好作罢。只要这家伙没有过分举动,也就认栽了,谁让自己力气不如人?红着脸,继续闭目养神,感受药物发作时,体内阵阵的灼烫。

看着沧海难得的"驯从”,心中窃喜,状似无意地向他耳内吐口气。感到怀中人动了动,身体渐渐紧缩起来。这细小的反应,更使男人心跳加速,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萌动生长,催促自己继续潜意识中渴望已久的尝试,即使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再靠前,故意调整着坐姿,让自己的鬓发在他脸颊旁摩娑着,不意外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在慢慢地加重。

“沧海再叫我一声像那天一样"略显喑哑的嗓音,带着炽热的气息,传入紧闭双眸的人耳内。
阖住的眼帘颤动了一下,但没有张开。
“叫嗯?不然"恳求的语气变成了威胁,手脚又开始不老实。
没有霸道的吻咬,但是故意的磨磨蹭蹭,若即若离的抚触,暧昧的蠢动,混着男人身上淡淡的不知名的薰香,让人让人很热,很难受,就像他强行喂自己喝酒的那沧海只觉浑身的血液不断地往上涌

唔轻轻的呻吟溢出口唇,但在两人浓重的喘息声中竟显得分外清楚。

沧海猛然惊醒,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居然居然在别的男人戏弄下,发出这样的声音!!软热的身体突然绷紧,但这时,一只温凉的手掌倏地探入衣襟内,开始不安分地游走

!!干什么!?这人!?沧海一僵,忙扣住禄山之爪,别扭着就要挣起。但很快,男人反手一握,就把沧海的左手拧在了背后,顺着力道,两人一起伏落在座榻上。

感到自己竟被人压制在身下,沧海本能地仰高头颈,剧烈地挣扎起来。但是,那混蛋居然还在加力,手臂好疼
紧紧按住不断扭动的躯体,看着身下人外衣在滑落,渐渐显露出结实的肌理,蕴满阳光气息的肌肤手指在那光裸的肩背上轻划着,倾身覆盖住挣扎的人,低头开始舔吻和吮吸圆润的肩胛,感到对方的身体倏地紧绷,然后一阵颤粟。不行!鲁男子乱了!想也不想,一口咬在那奋起且柔韧的背肌上

啊!?被人咬了!沧海一时惊呆,马上反射性地弹起身。
“哎!”
“咯嚓!”
捂住撞得生疼的嘴角,巫行云突然觉得不对,低头细看依然俯在座榻上的沧海。只见他身体痉挛着,左手无力地垂落在一旁。
“沧海!“忙扶起瘫软的身躯。
话语在看见痛苦扭曲的面容时顿住,慌慌张张的去检视怀中人的情况。当碰到沧海左臂时,听到一声闷哼,巫行云脑中灵光一闪,忙小心翼翼的抱扶住沧海,握住他的臂膀一托一按;随着关节咬合的声音,刹白着脸,沧海挣开巫行云的怀抱,慢慢地坐直身。

“沧海?“内疚且心虚的声音。
右手微抖着拉上衣襟,被唤的人蹙起浓眉,转过脸去。
暗中叹口气,咬咬牙,依然强硬地扳回对方的下腭。
“我抱歉”
被迫瞪着那一向高傲强势的男人。他是在道歉??但是但是他刚才做的事情不可原谅!!
正视倔强而隐含怒意的眼睛,心情复杂地摇摇头。是到作最后决定的时刻了!有时候,愈遭抗拒,愈要施压,否则纸糊的窗户也会永远捅不开!
“你可以不接受我的道歉,但是我还是要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才想抱你!”
毫不掩饰的言辞,明显露骨的欲念。不再犹豫,巫行云低头吻上那震惊的眼眸

在一瞬间,沧海只觉得脑里轰地炸开,整个人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喜欢么似曾听过的话语,那也就算了,但是抱?像刚才那样!?这男人一直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感到对方灼热的气息吹抚在脸上,身体挤靠过来的强烈压迫感不断增加,刚接合的左臂隐隐作疼不行,不行,不要!尽量转开头颈,却避不开恼人的吮吻,沧海越来越心慌;勉强支撑着两人体重,右手在座榻上盲目摸索着,像溺水的人在寻求救命的稻草指尖触到软绵的布料?探手进去,有冰冷的硬物!下意识地握紧抽出!!

“嘶”
衣帛划破的声音响起,沧海终于挣脱了男人的压制,踉跄地"逃"出数步,片刻的晕旋后,堪堪站稳。

望望手中紧握的"稻草”,竟是那把明珠宝器!再抬头看向前面的男人。只见对方剑眉紧锁着,漂亮的眼睛眯起,满布阴霾的眸中,却有光华在流转。这个男人很陌生,很可怕,那双眼睛好象噬了血!不过血??真的有血!就在男人的左臂上,割裂的袖管透着殷红的血迹!是刚才那一刀伤了他?

愕然看着男人从座榻上起身,缓步向自己走来,丝毫不理会仍在渗血的手臂。沧海更感惊惶,往后挪了挪,却是无路可退!

看着男人靠近,持刀的手不自觉地有些颤抖。不!绝不能让这人再任意地戏弄自己!狠起眼,瞪着对方,更用力地握紧刀柄,直对着男人的胸口。
“从来没人能伤得了我,你是第一个。“迎着利刃前行,异常平静的语调,听不出丝毫情绪的波澜。

“这天下也只有你能毫不费力地伤得了我"目光只是紧盯在沧海脸上,根本没把身前削铁如泥的宝刀放在眼内。
“你如果想好了,就抵牢这里,别松手"点点自己的左胸,轻描淡写的口吻。锐利的锋芒已经没入衣裳内,但男人依然没停下,“因为我还是会像方才那样对你”

这人疯了!疯了!!要不然就是自己疯了!!看见巫行云不过踏前了小半步,红色液体就在衣物上浸染开来,沧海只觉握刀的双手一阵酸软对方不断地欺近,明珠宝器也不断地后缩。当男人近在咫尺,两人呼吸相闻时,利刃终于从手中脱落

“铛”
伴随金属坠地的声响,男人炽热的唇舌再覆了上来

我是决不会松手的你可明白了!?

第二十二章  救赎

当男人近在咫尺,两人呼吸相闻时,利刃终於从手中脱落
“铛──”
伴随金属坠地的声响,男人炽热的唇舌再覆了上来
我是决不会松手的你可明白了!?

涅没呼吸的吮吻,带著血腥味儿,有让人麻痹的魔力。唇舌被碾磨搅动著,开始晕眩的大脑,阵阵发烫的脸颊。潜意识中想要逃离,却失去抗拒的力量。绷直的身体如被注入毒蛇的津液,难以自控的气闷和瘫软,直到一丝刺痛如闪电般窜入骨

虽然很轻忽,但足够清醒茫然的神智。倏地张大眼,感到舌尖被衔著"勾引"进对方的口腔,半敛双眸的男人却满脸沈迷,一幅心安理得的样子。隐隐的羞怒在升腾,本能地伸手推搡密合紧贴的胸膛。意外地,平时霸道强硬的男人竟然立即就松开了自己。

愕然望著男人异常平静的表情,手上粘腻的触感,直觉却有些不对,低头看了看。血!手上有血!刺目的颜色浸透了那人左边衣襟,也濡湿了自己的掌心

不由得一阵心慌,想探查看起来令人心惊的痕迹,瑟缩的手却始终没有勇气伸出去。就在怆惶为难之时,对方突然拦腰抱起自己,大步走向座榻,毫不顾虑身上的伤口仍在渗露血水。

“你在流血"不安地扭动身躯,想从男人臂弯中挣脱。
“嗯"是痛苦的呻吟,还是不满的轻哼?“你再动,血会更多”
“放放我下来"想好心劝戒男人,再这样躺著,只会加重他的伤势。
话未说完,对方"大大"地"痛呼"出声:“哎我的手你安静点好不好!”
看男人"剧烈"的反应,沧海才想起他的左臂上也有伤,如此一来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僵硬著身体,任由对方抱著自己放在榻上。

沧海才坐稳,巫行云就屈膝在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看见对方怔怔地望著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消失了倔意,却有些迷茫。微微一笑,执起方才染血的手掌,放在唇边轻轻舔著。

淡淡血痕被吮净,掌心麻麻痒痒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粟。异样的感觉和气氛在满溢,别扭的侧过脸,沧海避开眼前越来越灼热的目光,却避不开那令人酥麻酸软的感觉

知道有些事情将要发生,但又觉得有些不对。或许不是时候,或许不是地方??可是面对这个"负伤"的男人,时而如冰样坚硬,时而如水般柔韧,自己脑子已经像一团浆糊,什麽都想不清看不明了,或许应该随著身体的本能,顺其自然??

唉,不要去想它罢想不通的事情留这个男人去解决,他不是能耐大得很麽??

脑子真的成了一团浆糊,除了焚身似火的感觉,除了乘船般起伏不定的晕眩,沧海甚至没发现自己已被放倒在榻上直到车厢突然的震动,直到胸前传来剧痛

“啊!“奇异的感觉终於唤醒麻痹的四肢,挣扎喘息著,勉强地撑起半身,勾著头望去,正对上男人抬头回望的眼睛。
“对不起咬到你了很疼吗?“有一便有二,道歉的话语已经可以说得十分顺口。
疼??是在疼!再看不知何时大大敞开的衣襟里,隐隐作痛的左胸上,车窗透入的淡淡日光,似乎映照出一丝红色的痕迹。那是!?
“流血了"男人的话音被埋进自己胸前,唇舌在最敏感的地方吮吻著,那丝红痕立即被打扫干净。

血!?沧海只觉得热血直朝脑门上冲。那里在流血!?是他咬的!?这人不仅咬自己的背,还咬那里!?这个!!这个混帐恶心的大变态!!──
想也不想伸手去抓男人的鬓发,用力把他从自己胸前扯开。
“哎沧海,你做什麽!“男人被迫松口,抚著自己的额角,雪雪呼痛。
疼死正好!心中愤怒,推开男人,就要坐起身。
看见满脸通红的人,巫行云但觉心跳,也顾不得头痛了,只想俯身去吻他。谁知尚未近前,眼角就瞥见一个黑影直扑面门,忙伸手抓住。──竟然是沧海的拳头!?

“沧海,你"愕了愕,终於明白身下人的怒气由何而来,“我不是有意的,是马车”
去死吧!敢做不敢当的色色中恶魔兼变态狂!!抽回右手,挺身要站起,车厢又一阵颠簸,车速明显缓了下来。沧海一时稳不住身形,差点滚下座榻,幸好被跪在一旁的巫行云揽住。

“如今你信了罢"有些委屈地埋怨道,“你真气我,也等我弄个明白,到时要打要骂,随你!”
虽然知道错怪了男人,但是如果不是他要吻吻自己也不会给咬到那儿!!想起方才的一幕,沧海感到莫明其妙地呕气,可是又没有借口发作(其实亚海也是不怎麽敢发作啦,到时难保那家夥又发什麽神经──风言风雨),只好悻悻地转过头去。

看见沧海木著张脸,对自己不理不睬;想想到嘴的"美味"居然还能长了翅膀飞走,巫行云更是有气无发,只好向车窗外恨声道:
“怎麽回事!?”
“马惊了!”
“混账!“如今驾车用的四匹马,是从香雪海精选的巫家马,都曾受过军事化训练,即便是枪林弹雨之中亦来去从容,普通情况下如果受了惊,只能说车把式太差劲!
“是!!是前面的马群惊了"窗旁侍卫忙解释。
“避道!“原来如此。中州本就是产马之乡,在热闹的市集成群运送马只并不少见,伤人的事件也时有发生。
“是!!前面的人听著,少堡主有令:停车避道!!”

沧海听巫行云与侍卫一问一答近在耳旁,想想刚才两人在车内的响动不知给旁人听去了多少,一时间更是又愧又气。
回头见沧海脸色忽红忽白,知他面薄动了怒,忙松手放人。沧海挣扎坐起,巫行云则装傻充愣,殷勤讨好,迅速拉上他的衣襟,束紧腰带,又不甘地在他唇上偷香了一吻,才低声道:“我出去看看,你等会儿”

等你!?等你回来再继续做那些恶心事!?鬼才会等你!!看著巫行云掀了车帘出去,沧海嘟囔著,也起身跟在後面。下决定向那些侍卫讨匹马来骑,离这人越远越好。

看见沧海跟了出来,巫行云也不生气,只是扯住他的左臂,拉在身旁。沧海拧了两下,无法挣开,只好作罢。两人就并肩站在街角,往街市尽头望去。

果见远十来二十匹马骚动著,混著阵阵吆喝声,行人也纷纷在走避,看样子要控制不住了。再等了一会儿,轰然声响,数匹马当先直朝这边冲来,後边的群马则如洪水泄闸,跟著奔涌而至。刹时,哭喊震天,市面上乱成一团。所幸百姓们也算见过场面,乱虽乱,多数人避得倒算快,应该不会有过分伤亡。

举目望著,巫行云皱皱眉,头也不回地向站在身後的几名武师道:“准备套马!”
“是!!“齐声领命,四名武师从坐骑上拿了绳索,迅速分站在街道两侧。两三匹领头马眨眼即到,武师立时甩绳圈住,跃身跨上,控著领头马往较开阔、人较少的方向驰去。

领头马被制住,马群也会逐渐恢复秩序,围观的众人都松了口气,不禁大声欢呼。却不料呼声方起,一匹马竟斜刺窜出,改变了方向,朝巫行云等人前方的僻巷口冲去。看来马是受了大惊吓,竟捡著死胡同乱钻。钻也就罢了,但是那儿偏偏避站著几个路人;几个路人迅速地躲开,这也罢了,巷口偏偏有一个老太婆。老太婆爬起又跌倒,看样子是脚软了。众人齐声惊叫,颠马狂蹄眼看要踏到老人身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两个身影先後急射而出。其中灰影抱著老人迅速滚倒路旁,堪堪避过致命铁蹄。白影则一拳挥出,砰地一声,正中马首。只听马儿希聿聿惨嘶,欲奋起双蹄,却被白影急伸猿臂扳住马颈一扯!!轰然巨响,宠大的马身砸向地面。众人魂悸魄动,不约而同望向倒地的马只。却见马儿口吐白沫,目鼻渗血,四蹄抽搐著,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惊心动魄,惊魂甫定,齐齐看向救人的"英雄”。却见出手如电、一拳毙马之人不过二十出头,虽白衣胜雪,面如冠玉,却有一股凌然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救人的蹲在老太婆身旁,正低头说著什麽,样貌看不清,但从身形上瞧来,亦甚是年青。

至此,围观众人才猛然醒悟,欢声雷动!一时间,街上人人奔走相告,交口称赞,直说──真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不赞人,也要赞一赞刚才看了出精彩马戏吧─风言;T飞~─众人)。

这两个青年正是巫行云与沧海。
负手站在沧海身後,看著他对老人嘘寒问暖的,巫行云阴了许久的面孔终於不耐烦,转头吩咐慌慌张张站在一旁的侍卫:
“你,拿些银两给马主;你们几个,收拾好现场;还有你,去叫大家准备起程!”
见侍卫喏喏地去了,巫行云才向沧海道:
“你可好了?还要舍己救人到何时!”
“少爷,婆婆扭了脚,给她上点药吧。“知道巫行云在气自己鲁莽行事,但沧海却不忍心看著老人活受罪。何况她还是个流落异乡,以乞食为生的孤寡老人!

没听到身後的男人响应,沧海暗叹一声,只好转身蹲下,负起老人。真要骂,等帮婆婆治了伤,给你骂个够也无妨。不过才走了两步,背上一轻,却见巫行云抱过老人,排开围观的众人,快步向马车走去。

因为沧海的两度受伤,车上各式疗伤物件倒是一应俱全。
矮著身,给肿起老高的脚踝抹上药,用纱布细细缠了。期间,老人也识相得很,虽痛得打颤,却咬牙不吭一声。沧海看著心疼,更是小心翼翼,弄了许久,站起身来,自己都觉得腰酸背疼。直到这时,才想起巫行云身上也有伤,却不知他

转头看看坐在另一侧的男人,正闷头喝酒,脸色依然好不到哪里去,而身上果然还残留著血迹,所幸好象不再出血了。

突然有些内疚,拿著药囊走过去,放在榻上。不管男人惊讶的表情,拉过他放在矮几上的左臂,轻轻撸起衣袖。
横长的创口,虽然凝了血痂,但如果理不好,可能会留疤。沧海看著,也有些吃惊自己下手还真不轻!
用药水洗净血块,才小心地上药。虽然低著头,依然感觉得到对方正盯著自己看。沧海脸上发烫,急忙加快手中动作。

终於弄好了,长吐口气,正欲放开手,却被巫行云一把抓住!
沧海大吃一惊,这家夥想干什麽!?现在可是有外人在!!(亚海,你以为他要做什麽??)
“我这里还有伤"左手扣住沧海腕,右手放下酒怀,捂了捂自己左胸,男人笑得有些邪恶,“你不一并帮我治罗?”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必红过关公。再望望男人可恶的笑容,沧海更是气结。强著劲,一咬牙!好!你要治是吧!我就帮你治!!只要你巫大少爷不介意在人前赤身露体!!

摆脱男人的钳制,伸手就去扯他的衣襟

第二十三章  惊变

“我这里还有伤"左手扣住沧海腕,右手放下酒怀,捂了捂自己左胸,男人笑得有些邪恶,“你不一并帮我治罗?”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必红过关公。再望望男人可恶的笑容,沧海更是气结。强著劲,一咬牙!好!你要治是吧!我就帮你治!!只要你巫大少爷不介意在人前赤身露体!!

摆脱男人的钳制,伸手就去扯他的衣襟

巫行云一怔,没想到沧海居然真的动手。但意外的表情一闪而过,迅速握紧沧海手腕,眯起眼,沈声道:
“你真想帮我上药?”
只见沧海狠瞪自己一眼,抿紧嘴角,手上却是松了力道,瑟缩著想抽回。
哼!点了火,就想逃??这可没门!更用力的抓紧沧海双手,朝傻坐一侧,莫名紧张的老太太喝道:
“这位婆婆请你先出去!”
说著也不管旁人尚未消失,当著"观众"之面,无所顾忌地用力一扯沧海。

饶是沧海千防万防,还是低估了巫行云的急色和厚脸皮,一个趄趔,竟端端正正地坐在了男人膝上。愣了一会儿,沧海才如坐针乩,火烧火燎地跳将起来。巫行云如何肯轻易放开,右手扣住沧海双腕,腾出左手就去揽他的腰。两人你拉我扯,面红耳赤,还带翻了矮几上的酒水茶点,车内兵令邦郎,一时间好不热闹(而且真有人在看热闹~)。

就在两人纠缠不清,气得沧海直想给那人当胸一拳,让他伤上加"霜"时(只可惜此刻双手能看不能用),却听砰的一声,重物著地的闷响,两人吓了一跳,俱停了手,往地上看。

“少爷!少爷!两位少爷!求求你们不要赶我走!我我以後做牛做马地侍候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呜呜呜”
只见那老妇人跪倒在地,不断地磕头哀告,苍老嘶哑的哭声让人听了甚是心酸。
“婆婆!“沧海欲去扶老人,却被巫行云习惯性的绊住。狠瞪巫行云两眼,用力挫手,才得以脱身。
“婆婆,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搀著老太太重新坐好。只瞧得巫行云眼红,懊恼得生烟。

原来老妇人姓吕,定州人氏,老伴走得早,本与儿子一家三口相依为命,虽是穷苦倒也安乐;谁知开春遇上洪河水患,同时失去了儿子媳妇,只好带著孙子往南乞食;可怜弱孙惊吓过度,偏又得了伤寒,终於夭折路途;如今只有老人沦落中州,孤苦伶仃,几不聊生。所幸今天碰上贵人,只望能尽残年之力,报答救命之恩云云

开始救起老人时,沧海已知道她流离异乡,无亲无故,如今听了老人尽诉苦,更是满怀怜悯和同情。
看见沧海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巫行云知他心意。巫家堡多添一张嘴算什麽,如果能因此而得心上人欢喜,这笔买卖可是大大地划得来!当下毫不犹豫,点头应承。
巫行云却不知这一点头,带来日後许多苦果

好心得"恶报”,而且现世现报,巫行云很快就後悔了自己的决定。

首先,沧海的心思全在照顾老人伤痛上,只当巫行云是透明人;其,老人成了沧海绝好的挡箭牌,因为再怎麽风流倜傥也好,巫大少爷总不能当著第三者胡天胡帝吧(方才那幕只是小儿科啦~)。

好,车内不行,下了车找旅舍!谁知沧海拒绝与大少爷继续"同居”,以方便照应为借口,坚持与吕婆婆住在一起。至此,巫行云追悔莫及,却无计可施。其实凭他性子与能耐,若要强迫沧海,本也易如反掌,但这样必将难再得沧海信任,更非自己所愿。思前想後,只好暂行忍耐,等回到堡中万事自可迎刃而解。

宠大的阵仗,夸张的队伍,缓缓蜗行,终於到了成郡,再两日应可进入巫家堡辖区。只是这一路官道离城镇偏远了些,有时还要穿过山区,不过倒不必怕会有强贼。

时至晌午,车队停了休息,大夥儿纷纷躲在树荫里乘凉。数日来难得的没在客栈用餐,众人只是吃了携带的干粮。巫行云和下属们套交情去了;吕婆婆则说下车活络活络筋骨,一会儿就回来,不用自己辛苦跟著。沧海看车内静悄悄地,没有那个缠人的家夥,正好小憩。

自动翻出药丸吃了(因此药可补充体力,并可助眠),倚著靠垫,闭目养神。这两三日来也是辛苦了他。为著吕婆婆,跟进跟出,搀扶按摩,送汤换药,都是沧海一人打理。所幸老太太身子结实,恢复得挺快,要不还难保辛苦到几时。

想起吕婆婆那典型北方人的身架,虽是女子,驼了背,还几乎与自己一般高。每搀扶她时,巫行云只是袖手旁观,幸灾乐祸,绝不施与援手。并且那人不仅不帮忙,还常常帮倒忙,添乱子(其实是大少爷心理极端不爽~)。比如有一,某侍卫好心地扯住沧海,要帮他扶人,却招来大少爷一记白眼,直吓得侠肝义胆的侍卫连声道歉,走避不迭。沧海虽恨得七窍生烟,却也拿他没法子,只好忍气吞声,暗暗骂这个没心没肺的冷血动物!!

浑身热热软软的,知道药力在发作,调整好坐姿,准备休息一会儿
唔身体轻飘飘的
怎麽好象到了一间书房?自己伏案写著大字,旁边是父亲?他正撸著须看著,还不时点点头呢呀,妹妹过来了,又哭鼻子!两条辫子绑得歪歪扭扭的,在後边追著自己打唉呀!打中了,好疼!原来是给铁拳师傅赏了个粟凿唔不对,身体好烫,好热,好象发烧了,躺在床上,只见娘亲坐在一旁抹著泪,然後俯身亲亲自己的额,亲亲自己的脸,亲亲自己的嘴这样,再疼再难受的病也就好了唔再来亲亲额亲亲脸亲亲嘴

!?──亲亲嘴!?
倏地张大眼,正对上一幅满脸沈迷的面孔!是那个可恶的家夥!!
混帐!怎麽能如此大意!竟然睡著了,还给这个不要脸的家夥乱来!!

用力去撑那张邪笑不已的脸,死劲挣著想站起身。但是这混蛋哪来的牛力,手抽不出来,腰给箍得好疼
啊!他在啃哪里!!脖子疼死了!!啊!还乱摸!!混蛋!!──

沧海拧著身,只有腿还是自由的,但是别扭的姿势,想踢人也做不到。就在心慌意乱,义愤填膺之时,车帘一掀──
“亚海!快看,婆婆采到什麽!”
看到车内情形,兴奋的叫声顿住
“出去!!“明显的怒意,危险的声音。
“呃是,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那个男人的眼神太可怕

看见吕婆婆掀帘进来,又惶恐万分地退出去,沧海只觉得脑内一片空白
这家夥太过份!!!
张开嘴,毫不犹豫地,朝圈在身前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啊!──”
趁著男人痛呼分神,沧海猛地挣脱束缚,踉跄地站起身,就想往外逃。哎?不对,怎麽上身没穿衣服??难不成给那混蛋回头看看,果见自己的衣物正散落在榻上,甚至地上。过去拿麽??难道还想自投罗网??狠一咬牙!算了,大男人不穿上衣怕什麽!只有这个变态的家夥才会胡思乱想。见巫行云捂著手臂,从榻上起了身,沧海忙跳出车外。

众人三三两两聚著休息,马匹就在一旁放养著。吕婆婆则混在人群里,把蓝里刚采的野果分给大夥儿,不时地往马车方向望望。见到沧海跳下车,愣了愣,挪挪脚步正想过去,却见到巫行云也掀了帘,探出身来,忙又停住。这时,众人似乎都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齐齐望向马车。

只见沧海精赤著上身,看看大夥,又低了低头,突然向一名骑在马上戒备的武师走去。

“这位师傅可否借你的马一骑”
呃?武师看著沧海,见他上身光裸,发髻凌乱,满面潮红著,神色间甚是别扭。又下意识地望向不远的巫行云,少堡主虽然没跟过来,但目光明显是盯著这边看。
“就借两天你可以坐马车”
“呃可是我要戒备"眼角看见少堡主跳下车,往这边过来了,武师突然有些紧张。
“要不就现在借我用用,我马上还你!“沧海大急,只要离这个混帐远点,一会儿也好。

“你如果现在下马,就把腿留在马背上!“面色不善的男人边走边斥道。

这个混蛋!!沧海知道想避过众人眼光,偷偷躲开的机会没有了。咬咬牙,突然飞快地向放养在人群边的马匹跑去,纵身跃上一匹马,猛一扯缰绳,倏地奔上官道。众人大惊,马群也瞬时乱成一团。

“沧海!不要!──“巫行云大喝一声,身形急晃,向迅疾飞驰的一人一马追去

第二十四章 惑心

这个混蛋!!沧海知道想避过众人眼光,偷偷躲开的机会没有了。咬咬牙,突然飞快地向放养在人群边的马匹跑去,纵身跃上一匹马,猛一扯缰绳,倏地奔上官道。众人大惊,马群也瞬时乱成一团。

“沧海!不要!“巫行云大喝一声,身形急晃,向迅疾飞驰的一人一马追去

看见自己越是叫,沧海愈是快马加鞭,整个人都已紧贴在马背上,好几差点撞上路旁大树。不禁想起沧海从前堕马的一幕,心脏几乎从体内跳出,当下不敢再出声。疾提气,脚下加力,几个起落,已掠上马背。

把僵绳连同沧海的双手抓牢,控着马减速,却不料他回肘就撞。也不运内力抵挡,硬生生受下他的怒气。这个时候还不识相,吃点瘪,服点软,恐怕再要讨好可就难罗。

嘶这一肘还真用劲!

不顾沧海的挣扎,紧紧揽住,任他如何别扭,都毫不松手。两人在马背上较劲,折腾得马儿烦躁不安,四蹄乱踏,直在原地打转,最后只好把他挟持下马。见沧海一落地,就弯着腰干呕,心里阵阵愧疚,忙伸手轻拍他的背脊,却被他一把挥开。

此时,数名侍卫也已赶到,看此情形,目瞪口呆,俱停了马,不敢过去。

看到有人聚拢过来,沧海只想避得远远地,急喘两口气,就往路旁林子冲去。
“沧海!“巫行云此时如何敢由他乱跑,忙一手抓住,紧紧箍在怀内。
沧海满面通红,卯起劲,狠挣了一轮,却捍不动男人铁臂分毫。心内愤恨,手脚却再也无力,终至故技重施,张口狠咬男人右臂。
巫行云脸皮果然够厚,亦不怕在下属面前失威,一声不吭,只皱着眉,任他狠心咬到出血。

感到口鼻中传来阵阵咸腥味,更感到旁人惊讶怪异的目光,沧海羞愧不已,停了口,别过脸,再也不敢抬头。
知道这样不方便说话,只会令沧海更恼羞成怒,怨愤自己罢了。只好疾点他身上数穴位,不顾对方震怒的表情,褪了外衣裹住,抱紧他重新上马,扯过缰绳,策马回程。

侍卫们面面相觑,急忙跟着,却不敢太过靠近。如此情形,明眼人多少有些了解。但见少堡主打不还手,咬不还口(晕~堂堂巫少堡主咬人??),举动间小心翼翼,神情少有的紧张,看来这个男宠非同一般(亚海,偶为你一哭~风言)。

出乎意外的变故,众侍卫屏息静气等着,看见巫行云"劫"了沧海回来,却无人敢议论嚼舌。
吕婆婆也挤在人群里,蹙缩着满脸皱纹,忧心忡忡。只见沧海在大少爷怀中,无比"驯从”,动也不动,只是背着脸,眼睁睁望向自己,似乎有话要说?吕婆婆不自觉地赶前两步,终又停下,无奈地看着男人把沧海抱上车。

把沧海放在榻上,巫行云直起身,看着那愤怒闪亮的黑眸,轻不可闻地叹口气。自己向来是凭好恶办事,想怎样便怎样,但每当看到这样的眼神,再强烈的欲望再难熬的蠢动再邪恶的念头,都会硬生生地压下去。

两人就这样针锋相对地"敌视"了一会儿,却是巫行云败下阵来。转身倒了杯水,拿着凑到沧海嘴边,看见渗溢下来的水线,才想起要解开他的穴道。
咣啷!
怀子立时被打掉。水虽不多,但全部孝敬给了巫行云的一袭锦衣。

“沧海"看看身上水渍,还有隐含怒火的眸子,大少爷感到气苦得紧,却不得不忍耐,“你到底要我怎样,才满意?”
被责问的人别转脸,一言不发。
“你真的这般讨厌我"无奈地叹息,烦躁地锁紧眉头,“想离我远远的么?”
撇开的视线,目光在闪烁,持续的沉默开始不安。
“我今天这样对你皆因我心里欢喜你的缘故你不会不明白罢!”
有些慌乱,有些紧张,微微半阖起眼帘,躲避男人灼灼的目光。或许不愿去看,不愿去听,就可以当某些东西不存在?
“不论你怎样想,我从未当你是男宠如若不然,我大可对你用强你也知道,明珠宝器在我眼内不过是废铜烂铁你咬我,我只当你亲近我罢了”

“可我不愿胁迫于你如果你真的厌烦,现在便可以走,离了巫家堡,从今往后我决不纠缠(亚海莫信~)!你亦不必报什么大恩,我也没这般小心眼”

“但是你若要留在巫家堡,便要知我心意,我总会亲近你,决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长吁口气,矮身半跪着,直面欲逃避的人,伸手扳过他的脸颊,强迫他正视自己。
“沧海我只问你最后一句你真的没有一点儿喜欢我么??”

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扑喇!
鱼儿一甩尾,轻易地逃开蠢钝的树叉,毫不给大失水准的渔人面子,远远的潜向清流
呼~
盯着阳光下波动的水面,晃得人眼睛发疼,烦躁地吐吐气,抓抓后脑勺,欲再举起叉子。
“亚海,好了,够多了,不用再抓了!”
蹲在火堆旁的老人高声叫着,一边摆弄着烤鱼的树枝。

丢掉叉子,沧海走上岸来。卷起的裤角,露出矫健柔韧的腿胫;无袖短褂,敞开的结实胸膛,微沁着汗珠,在晌午的日色下闪着健康的光晕。
“婆婆,就好了么?”
“是啊,你尝尝还好吧?”
“嗯"虽然少点盐,但是山涧中的鱼儿如清泉般鲜美。
“婆婆,你也尝尝,真的不错”
一老一少在溪边你推我让,不时轻轻的谈笑,山风拂过,带来阳春阵阵的暖意。

“亚海”
“嗯?”
“昨天还好吧?”
“啊?”
“大少爷没对你怎样吧?”
“啊,呃!婆婆!你说什么啊"差点咽下整条鱼刺,不禁红脸的人,难堪地咕哝着。
“唉亚海,婆婆虽老眼昏了,但心还是明白的。婆婆吃了六十年的鱼儿,什么样的事儿没听过见过的?大少爷喜欢你,对吧”
“咳咳咳!”
“呵呵你别急,悠着点儿这也没啥大不了的”
啊!?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沧海瞪大眼睛望住笑得如同一朵菊的老人。

“如今世道,哪个豪门世家不兴这个?我们那儿,也见得多了。更有哪家男孩儿长得好些的,十二三岁上,就有人来下聘定亲呢。便是皇上也立了男妃的,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沧海骇异地听着,虽然当今天下男风大盛,在家乡自己也常耳闻目睹;而皇上后宫三千,男妃不在少数,本是人尽皆知的;且自古以来,太监与男妃又何异了?但是男子结亲!?定州天子脚下,居然有这个习俗!!

“可是也有拿着人家好好男孩儿耍着玩儿的,就比那娼妓戏子还不如亚海,大少爷他也这样对你么?”
“没没这回事"如同闷棍击中心口,沧海紫涨着脸呐呐不成言。
“怎么?大少爷没对你”
“婆婆!”
“这可怪了"望着急欲否认,满面通红的男孩,吕婆婆疑惑地皱起老脸。

想起昨天亚海与大少爷之事,想起今天大少爷反常的沉默,又想起昨晚大少爷没在车上过夜,而是跟下属们在外打地铺的异象,似乎有些明了地点点头。
“亚海啊看来大少爷真的很喜欢你呢"看着迷惑而略显羞惭的年轻面孔,老太太喃喃道,“如果他真对你好,男子也无所谓啊。就是夫妻里也有八字不合,相憎相厌地过一辈子的呢”

面红耳赤地听着吕婆婆念经,沧海不禁想起昨天的一幕,记起那人最后问的一句话,不知该如何去答复,直到现在心里都很乱,真的很乱!但自己也从未想过要离开巫家堡,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报恩,为了曾经发过的誓言??或者真正的答案是自己不能面对也不敢面对的真相??

“沧海”
听到有人轻唤自己的名字,本能地抬头望向不远的林子。高大的身影正从林内走出来,明亮耀眼的俊颜,在融融日光下,更显得英气逼人。这样的男子,淑女好逑呢,为何要跟自己纠缠不清?

看着逐渐靠近的两个身影,看着男人低了头去亲那纯朴羞涩的面孔,白发苍苍的老人喟叹着,垂首敛目,静静地离开春风撩人的岸边

你想好了吗??沧海你心里可有一点儿喜欢我??

第二十五章  情海微澜

看著逐渐靠近的两个身影,看著男人低了头去亲那纯朴羞涩的面孔,白发苍苍的老人喟叹著,垂首敛目,静静地离开春风撩人的岸边

你想好了吗??沧海你心里可有一点儿喜欢我??

春末时节,阳高照,儿敛起面容,绿叶撒落一地荫凉,沁芳园的上午也逐渐有了初夏的气息。
本应寂静的书院内,不时传出一阵呼喝声。
“气聚丹田,运功一周天”
“不错,就这样!”
“试著跳上那块假石提气!小心!”

看见沧海一脚踩空,巫行云忙跃上前扶住。
“没事吧先休息一会儿”
“少爷,我还想多练练”
“不要急,飞鸿踏雪讲求静心,欲速则不达。”
掖起袖子拭去沧海额角的细汗,看见被日光晒得通红的面颊,禁不住在微张喘息的唇上青蜓点水地啄一口。
“少爷会有人"稍稍推开紧贴过来的人,忙把眼放向院门外。
“让他们瞧去"遭到拒绝,男人反而更靠近。

和暖的季节,醉薰的草香味儿,弥漫在相拥的身影周围,满园春色更增添了一丝动人心弦的意味

回到巫家堡已半个月,自从那路上变故,巫行云打开天窗说亮话,居然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见沧海虽未能十分坦然地与自己亲热,但已不像当初那般抗拒,也没提过要离开巫家堡一事。对此,巫行云心中惊喜,更清楚以往为所欲为的做法行不通,对沧海须"以柔克刚”、“循序渐进”,方可达目的(大少爷果然还是心术不正~)。其实巫行云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缺了吕婆婆的一记功劳;若不是被"过来人"如此教育一番,沧海只怕还是"情难以堪”。

吕婆婆现今就调派园艺房内作事,在西厢後院落户,与沧海相去不远,时常会过来走动。吕婆婆又见那宝儿更年幼孤苦,且生得聪明伶俐,讨人怜爱,不多日,便把疼沧海之心全转到了宝儿身上。宝儿平白得了个嬷嬷,自然窝心,很快就淡忘了沧海丢下自己,和少爷出门远游之恨。如今吕婆婆和宝儿已情同祖孙,倒把沧海孤家寡人,“冷落"一旁。

所幸沧海不乏寄托,因为有巫行云这个牛皮糖粘著。
刚回巫家堡时,得知前两日堡中居然闹"贼”(这贼忒胆大!─亚海),巫行云有三天到各盘查情况,几乎没在沁芳园呆过。再下来则倒个个儿,大多数时候留在书院解决"历史遗留问题”,并且"心血来潮”,突然抓著沧海苦练飞鸿踏雪的独门轻功。沧海武功底子薄,天赋自然远不如巫行云这百年少见的"武林奇才”,飞鸿踏雪起点又高,给大少爷逼著每天练功,心中怪异之时,多少有些怨言。但又见巫行云殚精竭力,不厌其烦,哄骗讨好,终於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便遂了巫行云心意,咬紧牙关,狠命练功。

身怀一门绝世武功自然好,多少人想要都没这个福分,只可惜还有一"福”,沧海想不要,却避也避不开,因为那是人家的"眼福”──就像现在一样

砰!──某个冒失鬼绊著门扇闯入
“亚海!你瞧!“拎著一只毛色亮丽、鲜活扑腾的小雀,同样快活的宝儿瞪住院内忙分开的两人,平常乖巧的少年立马傻了眼。
“宝儿,这没你的事,自己玩去!“大少爷不高兴地下逐客令。
“啊!“宝儿惊叫一声,跌撞著回身就跑,手中小雀扑愣愣地挣脱,飞出院墙外。
“宝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沧海在後急叫,顾不得被人撞破"好事"的尴尬,就想跟上,却被巫行云一把扯住。
“宝儿脸色不好,我要去看看"急得要跳脚,这个家夥真是!
“那快去快回,我等你"某人老大不愿。
“唔"趁机再占个便宜。

满面通红,暗骂好色厚脸皮的家夥,满心担忧地急找宝儿踪影。用上连日来学的飞鸿踏雪,果然不一会儿,就看见宝儿小小的身影正往西园跑去。
“宝儿!“疾赶几步,伸手抓住他臂膀。
“放开我!我不要亚海!亚海走开!”
“宝儿!?“扳过对方身子,用劲箍牢,看见那又圆又亮的杏眼满溢泪水,沧海不禁愕然。
“呜呜呜”
“宝儿,宝儿,有事跟大哥说,别吓大哥!”
“呜呜亚海坏!亚海真的不要宝儿了呜”
“我大哥什麽时候说不要你了?你别哭了好不好好,好,大哥发誓,决不会不要宝儿!行了吧?好了吧?”
“呜不好!”
“那你说!要大哥怎麽做你才不哭?”
“呜你答我一个问题我呜就不哭”
“好!你说!”
“亚海为什麽要和少爷亲热!”

沧海顿时头大,没想到古灵精怪的小家夥竟会问这个。
看见沧海难堪的表情,宝儿噘著嘴,泪汪汪、亮晶晶的眼珠子默默地瞅了好一会儿,直看得沧海汗流颊背,才老气横秋地长叹一声。
“唉~我知道了”
“你知道?“有些心虚地问小人精。
“是少爷逼亚海的吧?”
“啊?”
“亚海不愿意的对吧?”
“呃”
“亚海"眼光光地揽住沧海的胳膊,突然下定决心,“你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少爷欺负你的!”
“这样啊那好,以後拜托宝儿了"暂时就顺著小家夥的意思吧,要不还不知道他会闹到什麽时候,真没想到小家夥对自己这般"用心”。头疼啊!

“哼!少爷有时也太可恶!虽然少爷对宝儿很好,可是不能乱碰我的亚海!”
你的亚海??左臂给抱得死紧,被宝儿拖著向湖边走,沧海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亚海你不会真的喜欢和少爷亲热吧?”
喜欢?那个人要与自己亲热时,自己的脑子是一片迷糊的,喜不喜欢,自己也不知道。至少不觉得讨厌吧只是那种火烧的感觉令人不舒服
“亚海亚海!?”
“!!呃小孩子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
“什麽叫乱七八糟啊亚海不知道,你没来园子以前,少爷才叫乱七八糟呢!哼!少爷如果也想也想这样对亚海,我我就再也不理少爷了!“看见沧海的反应,只觉得不高兴,吃味的少年终於有些使坏地翻大少爷的旧账。

亚海,你不会喜欢上少爷吧?你不要喜欢上少爷啊,喜欢上少爷会很难过的
亚海,你这出堡见过香雪姐姐吧?香雪姐姐很漂亮吧?她很喜欢少爷呢,她想来我们这儿玩,我也想她来,但是少爷不让她来,每来了,少爷就很忙,香雪就偷偷地哭

亚海,你不知道老爷老夫人帮少爷订过亲,少爷一句不说就自己去退婚,弄得人家千金小姐丢脸死了,还一哭二闹三上吊呢哪家小姐?好象是什麽什麽吏部尚书家的罗

亚海,少爷有很多很多情人的什麽情人?男的女的有好多啊,他们在一起做让人脸红的事情嗯嗯,我经常见他像亲亚海一样亲他们啊,少爷从来都不怕让人知道的

亚海,你问过我少爷书房里的画儿吧,我听说听说是少爷为情人画的啊。哪个情人?这麽多谁知道啊什麽时候?记不清了,我那时还小只是少爷为这个和老爷老夫人闹得很僵呢

亚海,你不会喜欢上少爷吧?你不要喜欢上少爷啊,喜欢上少爷会很难过的

被宝儿闹了半天,有些昏沈沈的,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烦乱。看看书院的门大开著,才想起巫行云要自己快去快回的话。难道他还在书院里等著?不禁加快脚步
院里并没有人,静悄悄的,那人是去哪里用午餐了吧。松口气,突然觉得提不起劲。
习惯性地走进正房,看了眼墙上的兰石挂画,才低头去收拾满桌的文书。只见一封火漆印戳的快件,红底金边的信套甚是醒目。翻捡著压在下面的信笺,无意识地瞄两眼

“怎麽现在才回来"突然被人从身後揽住,手中的信笺差点掉地。
“我等了许久,等得饥肠漉漉,你该怎麽赔我,嗯?“随意地扯过信纸,抓成团丢在桌上,男人低了头就要亲下来。
“唔"略略推开粘糊耍赖的人,撇过脸,“我我去帮你传午膳”
“不要我现在只想吃你”

男人的牙齿在唇上细细啃咬,湿热的舌头强势地挤了进来,在口腔舔吮著。感到来不及吞咽的津液沿著自己嘴角溢出,沧海却没有力量再推开紧贴的胸膛分毫。
喘不过气
头脑又开始迷糊

云儿,皇上不满南海张家一事你父在朝中备受非议
皇上与你父议亲,允下嫁金城公主,望能弹压各方舆论,洗脱欺主嫌疑
你若见信,能行,则即刻上京受命谢恩;不行,也即刻上京与你父再议
事急!望复信!切记切记!

第二十六章  心之所属

云儿,皇上不满南海张家一事你父在朝中备受非议
皇上与你父议亲,允下嫁金城公主,望能弹压各方舆论,洗脱欺主嫌疑
你若见信,能行,则即刻上京受命谢恩;不行,也即刻上京与你父再商量对策
事急!望复信!切记切记!

亚海,你不会喜欢上少爷吧?你不要喜欢上少爷啊,喜欢上少爷会很难过的

吸两口气,跳下假山,拿起石凳上的毛巾擦把汗。鼻端传来沁人心脾的香草味儿,不禁暗暗赞叹,这满园的兰还真是常开不败。

正享受著清晨难得的宁静,却听到两下敲门声,回过头,原来是白总管。
“亚海,一早就练功呀。“站在门外,白总管拈须微笑著。
“嗯师叔,回来了?”
看到白总管,沧海有些尴尬。其实最早撞破沧海与巫行云"好事"的正是白总管,因为他是唯一可自由出入沁芳园甚至书院的"外人”。
“唉,有笔账出了人命官司,一直弄到昨晚。“故意忽视沧海难堪的表情,白总管施然走进院内。
“少堡主呢?”
“他迟点才来。”
“嗯,我等会儿。“说著在园内的石椅坐下。
“师叔,我给您倒杯茶”
“不必了,亚海,我刚用了早膳,等下就出门。”
“师叔到哪去?”

“京城王府。“看到沧海惊异的目光,白总管笑了笑,“亚海近来堡中有些不安稳,你自己小心点。”
听到白总管的话,沧海不禁心中一动,难道是昨天的那封信?
“呵,你也不必太挂心,只是前段时间来了贼人。”
原来是这个
“不过,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胆敢擅闯巫家堡的,自非宵小鼠辈亚海,少堡主没和你说过?”
“呃,只是听闻闹贼,但不知是何方豪强?”
“嗯,盗贼翻捡沁芳园,贵重物品一样未取。还上了两趟後山,伤了数名护卫。直闹了两天,来去如电,无人真切识得盗贼一面,只说仿佛是个老头。”
老头!?沧海愕然。武功奇高的老头,前段日子正碰上一个,难道是他?

“亚海”
“呃?“忙回神。
“最近少堡主在教你练功?“看见沧海点头称是,白总管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你福气不小哇,可别辜负了少堡主一片心意。”
“知道了"小声答著,觉得白总管似乎话中有话,不禁面上微热。
瞧著沧海别扭的神情,还掩饰般用毛巾抹了把脸,白总管暗中叹口气。虽然知道扯上少堡主的事情不该嚼舌,但这小子是铁拳的徒弟,自己的师侄,若不过问,将来如何向铁拳交待??

“亚海,我问你一事,你别介意”
“师叔但说无妨。”
“你和少堡主"话未说完,眼角瞥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外,忙住了口,上前请安。

巫行云微一颔首,看了看沧海,也不多言,只往书房走去。走了两步,见沧海习惯性地跟了过来,又停住向他道:“沧海,你把昨日青玉案的文书整理好给我。”
见沧海应了声,走回自己房内,巫行云才快步走向书房,白总管忙在後跟上。

巫行云甫一坐下,正要研墨,白总管忙接了过去。研好後,退开两步,垂手站在一旁等著。
展开纸张,略一思索,正要下笔,见沧海抱著满怀文书进来,巫行云搁笔道:

“这麽快。”
“嗯,昨晚就弄好了。”
“呵,白总管,你这师侄可是恪尽职守得紧。”
“少堡主见笑了。”
“你何时也这般委蛇虚套起来,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少堡主教训得是。为少堡主做事,谁不敢尽心尽力的?亚海,对吧?”
见沧海呐呐应著,巫行云笑了笑,“既是如此,可不能损了你师叔面子。沧海,你再去把黄粱案整理与我。"(虐待兼工作狂~-_-──沧海)

望著沧海又退了出去,巫行云提笔疾书两行字,然後抽了信套封好。
等沧海再抱著满打文书进来,正碰上迎面而出的男人。
“少爷,都好了。”
“何须如此拼命,我会心疼的"接过沧海手中文书,低头就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沧海大惊,忙推开男人,“少爷!我师叔”
“别担心,他刚走。“把文书放在案上,回转身揽住沧海,“我很饿”
不是吧,又来!忙挣著跳开几步:“我给你传早膳"一溜烟跑出门外。
某个被当作色中饿狼的人只好苦笑著摇摇头,往内房拐去。

认真计较起来,书院其实是半个水榭。内房後有一露台,雕栏玉砌,正突出於小巧的池塘之上。时逢佳节,池边春草鸣禽,杨柳飘曳,池内小荷尖角,涓涓细流,别有一番风情。

坐在栏边,从榻上锦盒取了半片香饵,拈成碎末散落池中。水中五彩锦鲤争先恐後地上来啜喋,顿时搅乱一池春水。看著鱼儿争食,巫行云有些眼红,恨恨道:“你们倒吃得欢,只有我能看不能吃”(555可怜的小巫同志,偶会尽快帮你实现愿望的──风言)说著,狠狠把手中香饵向远抛去,看著水面荡起数圈涟漪,慢慢恢复了平静,这才回过身来,舒展开肢体,在近旁小立柜里抽出一本书,随意卷著就看。

一阵细碎的脚步,三五名黄袄绿裙的少女捧著饭屉走进露台。
“少爷,请用早膳。”
“嗯。“男人头也不抬,继续看书。
干贝白果粥,翡翠百仁烩,八宝蒸香糯,酒酿火腿片,蓉金瓜芋,酥皮蟹盒,核桃榛子酥,凉冻什果盅各式精美早点逐渐摆满几榻,顶级龙井的热气透著翠绿与清香,令人垂涎欲滴。

然後刹风景地,榻上多了一碗白粥和一碟五香鱼干。男人轻哼一声,扣住某人腕。

“谁让你动手的,怎麽又忘了?”
沧海用力拧了拧,没能挣脱巫行云的钳制,急得直想把榻上果盅给对方劈头盖脸倒下。正拉扯间,却听咕咚一声,一位少女匍匐在地,咽泣求告著:
“少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巫行云一愕,转眼看那地上少女,不过十三四岁,想来是沧海见她年幼力薄,帮她提盒传膳。只是心里仍旧不爽,实在不愿沧海如服侍主子般对待自己,一再警告,他却一再犯戒。皱皱眉头,正想来个杀鸡儆猴

“少爷,不关她事,是我自己抢过来的”
看见沧海直著脖子,焦急地为少女辩解,忽起坏心,邪笑道:“要饶她也可以"下边的话顿住,凑近沧海耳边轻吐口气,“你喂我用膳”
话未完,果见沧海狠瞪自己一眼,立时红了脸。心下暗喜,知道事有可为,忙向众侍女喝道:“你们都下去!”

看著少女们消失在露台尽,沧海才回过头来。望见悠哉游哉倚在栏边的巫行云,嘴角噙著丝笑意,闪闪眸光正盯住自己。忙低了头,咬咬牙,去端那碗白粥。──哼,你要喂是吧,我就喂你最不喜欢的东西。

犹豫著,舀了一匙粥送到男人嘴边。巫行云却未张口,依旧盯著他,只是嘴角敛去了笑影。被那灼人的视线逼迫著,僵持著碗勺,沧海有些不知所措。这人怎麽回事,要人喂,自己又不吃正困窘间,男人却靠近手边,啜了一口,末了,舌尖还在匙上缠绕著,轻舔了数下。对方的眼睛仍是望著自己,片刻未转移。沧海双手不自觉地微抖,一种怪异的感受在体内蒸腾起来,早已忘了要把鱼干塞入那人口中。

轻轻拿走碗勺,伸手挽低对方腰身,小心翼翼地吻他的脸颊和眼睑。在听到一声低低的喘息後,顺势把软热的身躯抱入怀中。绵密的吻吮不断落在唇瓣上,伴随著唇舌绞缠的濡湿声,间或传出急促不稳的低吟

长久的吻,不舍地缓口气,看看怀中人面上红晕,微肿的嘴角,紧闭却在轻颤的眼帘。只觉心中激荡,左手揽实紧窄的腰身,右手忍不住,往他怀内一探,温软莹润的触感顿时满握。

从未有过的意乱情迷,沈溺在男人臂弯中,初识情Se滋味的人,如何抵受得住。放松的警戒,迎合的心理,神智也在慢慢抽离,麻痹瘫痪的身体逐渐敞开,任由男人抚弄

得寸进尺,轻轻解开的腰带,不老实的右手缓缓滑至脐下
握住柔软的茎体时,年轻的身体轻跳了一下,忙低头,热情的碎吻不断落在耳边颈侧肩膊
引领半梦半醒的人儿继续沈溺欲海情涛之中
熟稔灵活的手指,在欲望之源撩拨爱抚著,忽缓忽急,忽重忽轻青涩的嫩芽开始茁壮抬头,某种原始的力量,仿佛最朦胧的,又是最清晰的,似乎最陌生的,又是最熟悉的,在酝酿著,蓄势著,躁动著,然後勃发!带著欢喜与痛苦,激越而压抑的呐喊,最终冲破一切形式的束缚!柔韧的肢体,弓起如满弦的月,绷紧的身躯,抖动如风中的叶一如生命乐曲中最美妙的华章,最动人心弦的颤音

“沧海沧海"轻吮额际的细汗,缓缓平复脸上的潮红。
“呜"无意识地呻吟,陷情海之中,尚未回过神来的人儿,微睁著迷蒙的眼睛,轻轻啜泣
“好了没事了"如春风呢喃的低语,在耳边温柔安抚著。知道怀中人初尝禁果,不可太过,尽力克制鼓动的欲望,体贴地为他合上衣襟。

良久,轻风掠过寂静的水榭,荡起阵阵涟漪
水中倒映著两个身影,乍分乍合。熙暖的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耳语

“今天飞鸿踏雪练得怎样?”
“可以跳上假山了。”
“唔还不错,掌握得挺快。来,亲一个”
““给塞得满碗满嘴,还要随时应对捣乱的热吻,真烦人。
“用完早餐,拿你的明珠宝器出来。我教你一套剑法和刀法。”
“唔好"唉,旧的未成新的又来,想磨死人啊!!

黄昏,定州汴京
落日余晖斜射在府前云龙照壁上,金色琉璃的幻彩更显得庄严与肃穆。门前两尊石狮狰狞而威武,宣示此不同寻常百姓家。扁上敕造镇北王府的乌金大字,熠熠生辉,贵气凛凛,让人不敢直视。

进得府中,但见楼台亭阁,轩昂壮丽,庭院,帘幕披拂。人常道:一入候门,似海。然也

站在内府大厅,白总管望著坐在绣榻上的贵妇人,年约四十,面容端丽,未显老态。身穿蓝底碎团衫,同色百褶长裙,只佩著一对金珠耳铛,淡装素裹,风华典雅。
贵妇人接过侍女递上来的信笺,展开细看,不禁皱起眉头。

“白总管少堡主近日安好?”
“托夫人的福,一切都好。只是堡中闹了贼。”
“闹贼?这贼还忒大胆"贵妇人不以为意的轻哼著,也不管贼闹得如何,继续问道,“嗯,我还有一句话,你要据实答我。”
“是,夫人但问无妨,小人必据实以报。”
“少堡主现今是否有属意之人?”
“呃这个小人倒从未听说,况且这种事情,小人也不好过问”
“哼,你天天跟著少堡主,别说少堡主的好恶,你也不知道。”
“夫人见谅!小人小人确实不知!”

“啐,我知你是老好人脾气,两边讨彩。你不用装蒜扮难为,我也不求你。沁芳园一草一木,我自有心耳意神在那里不劳烦你了,你先下去吧!”
白总管连连称是,连连道歉,暗中抹把汗,退出内府大厅。

看著白总管离开,贵妇人略一沈吟,吩咐身旁侍女道:“你去叫人到军机请王爷回来,就说府中有急事。”
侍女应声去了。再看看既无题头也无落款的信笺,贵妇人不禁长叹口气:
“云儿呀云儿,这麽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父亲和娘亲麽?”

入夜,的王府内室,华灯初上,帘幕低垂。
伸手体贴地帮丈夫除下紫蟒长袍,贵妇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云儿来信了,他不愿娶公主。”
“哼,意料中事!把他的信给我。”
说话的男人身形魁伟,面容刚毅,目光矍铄,气势凛然。不过虽是中年,双鬓已略有发。此人正是名震天下的威武大将军,如今的镇北王爷──巫昌盛。

接过妇人手中信,瞄了两眼,随手扔在桌上。
“竖子不知天高地厚!”
“你别这样说,当初是我们有负於他,他才这般"说到後面声已哽咽。
“咳,算了。我也是恨铁不成钢,夫人别气恼。”
“那皇上那儿该如何是好?”
“嗯只能如皇上所言,外调京师,驻守边关,暂离是非之地了。”
“这样虽耳根清静些,但是恐怕会有小人趁虚而入”
“这是自然。哼,便是皇上这一著也是一石二鸟之计,何尝真正是为巫家著想?皇上虽靠著我们巫家才坐稳了龙椅,但对巫家也早起戒心。”
“那我们还是不要离开京师罢”
看见夫人焦急的神情,巫昌盛傲然笑道:

“呵,夫人别担心。皇上虽有戒心,却不敢拿我们巫家怎样!毕竟日升王朝五成兵力都在我手中,加上云儿手中两成,天下鸡鸣狗盗之辈能奈我何?且我回到边关,就如龙潜海底,虎归山林,正遂了我心意。所谓将在外,皇令也有所不受的”

“老爷!!“听此一言,贵妇人不禁大吃一惊。这话要传了出去,有灭族的份!

“夫人,我若出京,你干脆回巫家堡和云儿在一起罢。”
“不!我要和老爷在一块!你说过我们永远不分开的!”
看著夫人嗔怪的表情,忙搂住她安抚道,“是为夫的不对!”
倚在丈夫怀中,贵妇人满眼蓄泪。
“老爷,难道有些东西真的是一著错,全盘皆错麽?”
“唉"领会夫人话中含义,男人也不禁叹了口气。
“我不甘心,云儿会这般对我们。我总要回去看看,我有些担心他”

夜风闯进内室,掀起桌上的信笺,烛火映照出纸上寥寥的两行字──

“公主千金万金之躯,行云高攀不起。我心之所属,无需父亲母亲大人挂虑。”

第二十七章 夏夜惊魂

“公主万金之躯,行云高攀不起。我心之所属,不劳父亲母亲大人挂虑。”

初夏夜暮,弦月清辉,如佳人柳眉,比薄寒的春日更多了一份和暖的妩媚。草虫唧哝着,塘蛙在鼓噪,不时远远地传来林鸦檐雀的鸣啾
院内小小的东厢房,门扇虚掩着,从门缝窗棂间流淌出轻柔的光晕。虽不见满园奇葩异草,但可闻暗香浮动,醺人欲醉

琉璃灯火,窄窄的内室,回荡着令人面红耳热的声音,掺和着浓郁而扰人情乱的麝香气味儿
挤靠在墙边的年青男子,右手被箝制在头顶。身上衣衾半解,微露出结实的肌理。浓浓的眉宇拧起,仰高的头颈轻轻辗转着,突出的喉结在不住地颤动,似乎正强忍着某种难言的痛楚。

左手给牵引抓牢,紧按在两具身躯的隐晦之。粗糙的指腹不断摹娑抚弄着,火热的欲望互相触碰缠绞,强健的肢体在用力地挤压和蠕动。只觉身上骨头几欲断裂,脆弱敏感的茎体被揉搓得像要着火般,越来越烧灼越来越胀痛

紧靠的身体不断地磨擦,间或传来浓重的喘息和呻吟。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是一瞬,紧闭的眼眸突然睁开,带着隐隐的血丝和水光,盯住两人紧贴的欲望。然后低低的呐喊,伴随急促不稳抽泣般的鼻息,绞缠的双龙在掌中剧烈地抖动,同时喷发出酝酿已久的热情,淫糜地濡湿了紧握相扣的双手

脱力的身子难以自持,软软地就要滑倒,男人忙伸手紧紧抱扶住。
一起靠在墙边平伏激荡不已的气息,浑身酥麻酸软的感觉还在,双腿仍旧不自觉地颤抖,喉咙很干很紧,费力地咽一口津液。然后,立即地,男人湿热的舌头就挤了进来。不行!要没气了!!但嘴被堵住,想骂人也不成,最终只能放弃地任由对方吮吻。可是可是,这家伙的手还在乱摸!!

“不要!“恐慌地睁大眼,去抓在胯下捻动的手。
“亲亲别动再来一嗯"喑哑的嗓音流露着明显的欲念。

这个欲求不满不讲信用毫无廉耻的混蛋!!!

化"怨愤"为力量,鼓着劲一把推开男人,急急拉起已滑到腿胫的亵裤,拾起腰带,抓紧裤腰,趄趔着跳开几步。一边警惕地瞪着男人,一边手忙脚乱地打结。要多打几个结,打死结!!(晕~亚海,上锁也米用,你的贞操粉快不保~:P)

望着沧海戒备的眼神,无奈地叹口气。虽然个把月来,沧海慢慢接受了更进一步的亲昵,但他对男子间的欢爱依然下意识地抗拒。巫行云软硬兼施,威胁利诱加哄骗,万般法子,只差没用上春药了,但在最后关头,沧海总是能坚守明镜台,拒绝被巫行云这超级尘埃所"污染”。

又想起第一展露自己的身体时,沧海那惊惶失措、困窘不已的样子,真的十分单纯百分可爱,直令巫行云对自己向来引以傲的身体,感到万分的猥琐和羞愧,以至后来都不太好意思在沧海面前随便显摆,更不用说要霸王硬上弓了。

只能整理好衣物,努力克制依然强烈的欲望,装着无害的样子走过去。低声下气,反复告饶,厚着脸皮走近些,再近些拥住嗔怒却被磨得无法子的人,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抚那红得令人心跳的脸颊,却被对方一手拍开。

“不要!你的手还沾着那些东西”
话一说完,才想起自己的手也沾着那些东西,脸更红,甩开巫行云,径直走向屋角的盥洗架。
在盆内洗擦着,无意外地,感到男人强烈的气息靠了过来,一具温热的身躯紧贴在背后,漂亮修长的双掌伸到面前,捉住自己在水中的手,轻拢慢捻地细细揉搓。

“沧海的手有小小的茧子,很有趣呢"故意在身前人耳边厮磨着,“怎么弄的?”

“在打铁铺"侧过头颈,略略避过男人坏心的戏弄。
“我猜也是,白问你罢了。不过最近又大了些,因为练剑么?“锲而不舍,开始在颈项上轻如蚁蚋的啃咬。
““不是因为这个还能是什么??好痒!瞟了一眼巫行云,缩缩脖子,挣开不断在自己手上摸索的"狼爪”,要去拿架上的毛巾,却被男人眼明手快的夺了过来。

“我从前也有的"用毛巾擦去两人手上的水渍,“记得四五岁时练剑,手掌磨出血,连筷子也无法抓,疼得历害时,就躲在门后偷偷地哭。呵很丢脸是吧。不过,十来岁后反倒好了,如今剑都不常拿,想要也没有了”

这个"完美"的男人,为了练剑也是会长茧子的呀。四五岁的年纪,正是要人疼要人呵护的娇儿,捧着鲜血淋漓的小手,独自一个人哭,那是怎样的一个童年呢?时常觉得他很目空一切很自我,现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怎么听起来却是那样满怀的孤独和寂寞

用心地听那人"絮絮叨叨"讲过去的事情,沧海突然有种很奇怪的体验,好象两人长久以来便这样互相靠立着,竟无丝毫别扭违和的感觉,就如世间寻常的夫妻,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嗯!?夫妻!?自己怎么会有如此想法?心中大窘,忙挣开男人束缚往洗浴间走去。(亚海,亚海你是十月芥菜起心罗~-风言;红着脸T飞~-亚海)

“我也去"未走两步,被身后之人一把扯住。
“哎哟!“去死吧!!头也不回地一肘让男人痛呼连连,趁机甩掉烦人的牛皮糖。

用毛巾擦了擦鬓发,从洗浴间走出来,看见男人坐在梨案几旁,肘下压着数张字画,而手上正把玩着那支三眼短笛。男人微侧着身,别着脸,似有所思。淡淡的琉璃灯火,折射出青瓷笔海和烟水晶瓶的光晕,笼罩在那人身上,竟恍若隔世之感

望着这样的景象,如受了蛊惑般,沧海不自觉地向男人走去。看着略显惊异的眼,在对方跟前站定,任由男人伸手揽住自己的腰,微红着脸,把浴巾套在男人颈项后。

“你不洗么?“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若单独相,已是你我相称。
“我今天只想和你一块洗,你又不愿意哎!“某人差点被毛巾勒死。

“你回去罢,明早你不是要出关么?”
“我不"揽得更紧些,把脸埋入温软的小腹,鼻端传来洗浴后清爽的气味,头也不抬的举举手中的短笛,“你还欠我这个,今晚你定要教会我”

叶斑驳间,一片月色渲染的光晕,映照出石凳上彼此相靠的身影。袅袅的笛音飘荡,挟带着欢喜、怅惘、青涩、心跳种种异样复杂的感受,穿透明净的夜空远远而去

“什么人!!”
一声断喝惊醒陶然欲醉的心神。
不禁捉住身旁倏然站起的人,紧张地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只见高高的书院顶,一抹黑影晃动,刹时消失了踪迹。
“怎么回事?”
“不速之客。我去看看你别走开"说着用力握了握沧海的手,然后身形一晃,掠上屋顶,向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看着黑鸦鸦的书院檐角,沧海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回厢房。拿出明珠宝器掖在怀中,急急跨出院门,正想往巡事房方向走去。这时,突然传来两下阴森低哑的怪笑

“嘿嘿娃儿,到哪去?”
笑声甫落,从院旁林子里走出一个高瘦的人影,碧绿的眼瞳在夜色中忽闪着鬼火一般的荧光

奋起疾追,去若流星,几个起落已经同不速之客追成首尾相连。巫行云观个真切,伸手便抓,不料夜行人一转身向后园急射。

看见前面的人影突然加速,跳跃腾挪间,身法甚是灵活,逃窜的方向又是泌芳园后的山头,如果让其得逞,要在莽莽密林中搜寻可就难上加难了。冷哼一声,当下不再犹豫,气运右掌,夹带罡风缓缓推出

听到背后风声,知道巫行云已起杀意,夜行人急闪身,堪堪避过一击,飞跃一旁,骤然停住。其实巫行云也是手下留情,恐吓阻击多过想取人性命。看见对方停步回身,也就硬生生收住了掌力。

巫行云看蒙面人一身黑衣,却满头白发,在漆漆暗夜中甚是刺目,但从身形气势上,已能断定并非那可恶变态的糟老头。
两人静静对视估量着,紧张的气氛在四周涌动。

“你再不回去,书院那小子小命不保!”

剑拔弩张之际,夜行人突然开口,如划破玻璃的刺耳声音,在死寂的黑夜中听起来分外诡异。话音未落,黑衣人一闪身朝园外密林疾奔
巫行云挪了挪脚步,终又停下。听此一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方才自己一击不中,虽未使全力,但终究有些惊疑,这人武功修为不同寻常!若跟了过去,不知纠缠到几时?况且难保不是那糟老头的调虎离山之计!!这样想着,不好的预感顿起,巫行云急转身,向原路飞掠而去

果见书院火光照天,地上横躺着数名护卫,两三个已不能动弹,看样子是断了气。另有三四十个护卫擎着火把,手执兵刃团团围在门外。情知不妙,巫行云急掠上前,排开众人。看到少堡主现身,众护卫都大松了口气,忙自动让道。

又见几大护院高手包括白总管都在内,只是全神戒备,不敢妄动分毫。
而院门台阶上站着个高瘦如柴、面相奇丑的老头,右手正锁住沧海咽喉,长长的指甲在月色下闪着可怖的乌光。

“呵娃儿,别来无恙啊?许久不见,可想死老夫了”

看着木无表情的巫行云,地厥老祖放浪阴笑着,碧色小眼寒芒忽盛,手上利爪倏然紧扣!

第二十八章  如此良夜
看著木无表情的巫行云,地厥老祖放浪阴笑著,碧色小眼寒芒忽盛,手上利爪倏然紧扣!

看沧海本能的挣了一下,众人只觉那乌黑的利爪已刺破皮肉,但被制之人没有发出丝毫痛苦的呻吟。
虽然不知这武功奇高的可怕老头为何要挟持沧海,但大夥儿还是下意识的转头看巫行云,却见少堡主依然毫无反应,只是目光闪烁著,一瞬不瞬地盯住台阶上的两人。

“嘿嘿,娃儿,你真的不心疼?“说著状似无意地再用力。这回只听沧海喉间咯的一声,面部肌肉开始扭曲。众人骇然看著,都不觉心跳加速。
“少堡主!!“白总管在旁低低惊喊出声。
身侧双拳紧了紧,又不为人所觉的松开。
“你要怎样"沈默许久的人终於缓缓开口,清冷的语调听不到任何情绪的波澜。
“呵还是忍不住了麻!“碧色小眼眨了眨,嘴角裂出一线得意的笑容,长长的马脸更是难看,“老夫要怎样,娃儿清楚得很”

“哼,你以为用一个男宠可以要胁我?“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俱目瞪口呆,原来如此(晕~小巫,诈兵之计也不是乱用的,小心有人不高兴─风言)

“嘿嘿,娃儿,老夫知你能耐,平常的或许不成,只是这个麻"右手顶高沧海下,左手利爪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划,“前几日在林子里,他用飞鸿踏雪为一个小孩儿捉雀儿耍哈哈哈飞鸿踏雪居然用来捉雀儿!世间牛刀杀鸡也不过如此罢了!"(好心做坏事啊,小巫!)

“废话少说!要就跟我来!“打断地阙老祖仓狂的笑声,巫行云转身就走。
“且慢!老夫只在这等著,娃儿自取了来,还有"扫一眼在场众人,阴阴笑道,“把这些猴儿们撤了!别让老夫看见一个!”
“你们都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妄动!“某人立时受命,比接圣旨还快。
“是!!“众护卫虽心有疑虑,但少堡主之令却是不敢不从,忙抱了伤亡兄弟,远远地退去。白总管看看沧海,又看看巫行云,虽满脸担忧,也只好跟著众人离开。

刀光剑影敛去,剑拔弩张之势顿消,静悄悄空荡荡的院门外,似乎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
“娃儿,乖乖儿的,别做手脚,老夫自会保你小情人安然无恙,如若不然哼!老夫这爪上淬的可是孔雀胆!”

取出天残心法,急如星火掠回书院。
闭关修炼的石室,守卫森严,重重机括,且有千斤巨石把门。知道地阙老祖无法闯关,才出此下策。巫行云甚至懊悔把闭关禁地弄得过於"严实"了,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看见沧海"安然无恙"地被扣在地阙老祖手中,巫行云不觉松口气。手托著薄薄的经书才上前两步,却被老头喝住。
“你站著!把心法放那儿!“朝不远一块巨石一指。
地阙老祖狡诈多疑,定要验个真假,但又知巫行云历害,断不肯接他隔空飞书,怕著了道儿。
巫行云冷笑一声,果然把心法放在石上。
看著巫行云自动退开数步,地阙老祖才扯著沧海小心翼翼靠近。斜眼盯著巫行云,向石上经书一挥左手,书页扑喇喇地翻开数张,再挥,再翻如此瞄了几眼,地阙老祖忽地桀桀怪笑两声,神色间甚是得意:

“没错!踏破铁鞋无觅,得来全不费功夫嘿嘿混帐!!”

腹侧一阵剧痛,大惊之下,地阙老祖怒喝一声,本能的用力挥开被箝制的人。沧海趁人忘形,偷袭得手,忙一式飞鸿照影,借老头一挥之力,紧贴著地面斜射而出。没想到平时巫行云所授轻功和剑法在此用上,虽然飞鸿照影变成了"飞鸿落水”,姿势难看已极,但顺著地面骨鲁鲁滚出数丈远,竟堪堪避过了地阙老祖的反射一击!

瞥见沧海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地阙老祖暴怒,一击不中,电光火石,第二掌已紧跟劈落!!

“小心!!──”
所有都在瞬间发生!但闻嗤嗤两下气流声响,伴随重物著地声,同时一声闷哼!

清冷月光下,地阙老祖刹白著面孔,丑陋的马脸狰狞可怖。身形剧晃两晃,勉强站定,狠盯一眼从地上翻身而起的两人,急跃到巨石旁,抓起经书飞纵而去!

“捉刺客!!”
“保护少堡主!!”
寂静的沁芳园顿时喧闹起来,躲在远窥视的护卫们大部份追赶地阙老祖去了,白总管则慌忙和三名护卫跑近前来查看。
“少堡主!”
“亚海!没事吧!”
“白总管!即刻增派人手捉拿刺客!“揽紧沧海从地上站起,巫行云急下令。虽然知道地阙老祖可能已逃窜无踪,但是多派援手,可减少堡中兄弟伤亡的机率!

看著白总管带领护卫匆忙而去,巫行云急忙回头检视沧海。但见他只是脸上略微破损,颈间一道青紧掐痕,此外别无他伤,这才放下心来。拿过沧海手中明珠宝器,套上剑鞘,但转念一想,又忙伸手去扯他衣襟。

“做什麽!?“沧海一把抓住"狼手”(不是吧,这种时候还不老实??─风言)。
“我看看你有无内伤!“说著还要再扯。
“不要啦!没有!”
“真的没有!?他没伤到你!?有没有哪里疼!?哎!“忍不住还想上下其手,却被嗔怒的人一手拍开。
“真的没有啦他没伤著我"无奈地叹口气,没想到巫行云这般婆妈。

抱扶著沧海坐在巨石上,伸手轻轻拭去他脸上沁出来的血珠,看见颈间的瘀痕,一阵心疼,又要伸手去抚,却被沧海抓住。
“我真的不要紧,你还是快去追那老头,把经书拿回来罢!”
“呵由他去!你无事便好"下面的话语消失。轻轻的吻落在对方额上,接著是眼帘脸颊,吮去上面的血渍,然後缓缓滑落嘴唇
“不要"口中说不要,手上在推拒,心里却是禁不住翻江倒海惊涛狂澜!并非不知道那经书之重要,否则地阙老祖何须拼命来抢夺??但闻巫行云短短一言,体内如擂鼓,如小鹿乱撞,如饮陈年烈酒

他他真的如此看重自己!?

软著身,倚在男人怀内,仰高头颈,任由男人灼热的唇舌肆虐。生死轮回,患难与共,如何心如钢铁也终成绕指柔,怎样矜持自守也会如久旱逢甘露的儿敞开心田

无腥风血雨,只有清风明月如此良夜啊!正该是有情人心心相印,长相厮守时

“铿!──”

远远传来金铁交鸣声,惊醒了昏昏然陶醉热吻中的两人

月下相拥的人影急忙分开。
赶忙替怀中人掩上微敞的衣襟。
“啊,打起来了”
恢复神智的人羞赧不已,在这非常时期,自己居然还与男人若无其事地在"胡来”!
“亲亲,咱们瞧瞧去”(有人帮忙卖命的公子哥儿就是好呀- -、)
“嗯”

那边厢风刀霜剑,这边厢却是风雪夜

两人携手向後园掠去,身形甚快!虽然沧海的飞鸿踏雪火候未到,但有巫行云搀扶著,倒也勉强跟得上。
映天的火光中,只见大批护卫合围著,约摸四五十人,但个个屏息静气,神情紧张。有三四个护卫正在外圈疗伤,见到巫行云和沧海,忙起身。
“少堡主!”
点点头,也不答话,拉住沧海,推开人墙,往圈内看去。却见场中打斗的居然是地阙老祖和方才追赶过的夜行人!?

“少堡主!“白总管眼尖,看到巫行云和沧海混在人群中,立刻挪了过来。
“怎麽回事?”
“我们一跟上,就看到老贼与蒙面人在对峙,有兄弟想趁机拿人,就给伤了数个。”
原来如此,看场内几件兵刃或扭曲或断绝,难怪众护卫都作壁上观,想是被镇住了,如今都在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再看场中相斗的两人,身形飘忽,衣袂翻飞,出手如电,正是旗鼓相当。众人都远远站著,不敢靠近,只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冤死鬼。

这夜行人果然好身手,但是看起来不是地阙老祖的帮凶??巫行云凝目细瞧两眼,但见两人鬓发俱白,但身法矫健异常,目光矍铄,拳掌雷厉,全然不像甲老人。只是地阙老祖出手狠辣,夜行人招式更为灵活些。

再转眼,瞥见一本经书丢翻在草地上,巫行云不禁冷笑一声。

突然场内膨的巨响,打斗的两人倏然分开。众人看时,只见地阙老祖左肩胛两个创口鲜血长流,右腹侧小片色,擎在身前的双手异样地肿大,掌腹皮肉翻卷,乌血淋漓,看了令人心惊,只是长长的马脸,神情倒还镇定;而一边的蒙面人毫发无损,却有些气喘嘘嘘,身形不稳。

至此,众人已知道高下。地阙老祖多受创依然同蒙面人激斗良久,不落败相,这样看来还是老贼技高一筹。

但见地阙老祖狠狠盯著蒙面人,头也不回,却突然高声叫道:
“臭小子!你巫家堡浪得虚名!不敢单挑,还请帮手群殴!”
听此一言,巫行云捏了捏沧海的手,带著抹冷笑,气定神闲地走出人墙外。
“老头儿,你是贼,自然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啦。至於这位"斜睨一眼蒙面人,“巫行云并不相识,你自个儿欠的账莫算他人头上。”
“算账!?好好!你下毒暗算老夫,这笔账老夫必要与你算!!”
“这可好笑了"巫行云抿了抿嘴角,瞄一眼地上的经书,“准你用孔雀胆,就不许我下麒麟火?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麒麟火!?“地阙老祖面部可怕地扭曲,身形一晃,倒退两步,怒瞠双目死盯住巫行云,“你!你小子够狠!!老夫必报此仇!!啊!!──“突然一声怪叫,地阙老祖腾地跃起,直朝园外窜去!!

众人看地阙老祖狂奔逃窜,凄厉的惨号久久不绝於耳,俱心下震恐,面面相觑。那老贼天不怕地不怕居然对此物如此惊惧,看来这麒麟火端的是历害!少堡主他到底从何得来?真真是令人惊骇不已!!

场内瞬时静了下来,众人目光齐刷刷地去看地上的经书,突然都觉得毛骨悚然,有略知底细的,甚至往後挪了挪脚步。
巫行云冷眼旁观,见蒙面人也盯著经书看,便朗声笑道:
“这位高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打它的主意。方才你也见著了,地阙老贼即便性命可保,那双手也必是要废了!”
蒙面人一震,抬头看看巫行云,默然不语地站了会儿,突然转身,掠过众人头顶,一个起落,眨眼消失在墙外

一场恶斗结束,众人看少堡主未下令追敌,都不约而同地松口气。却见巫行云走到场内,弯了腰,徒手便去拾那本经书,又从怀中掏出绸布把书裹了。期间许多人瞧著,不禁低声惊呼。回过头来,见沧海也是大睁双眼,满面忧惧。巫行云笑了笑,喝令众护卫收拾现场,看众人忙乱起来,掖好绸包,这才向沧海走去。

“怎麽?担心我?“低头揽住沧海,某人笑得心情舒畅。
“你的手"红脸避开贴靠过来的身体。这里许多的人,这家夥还真不是一般的皮厚!
“呵,没事,你瞧。“举起右掌在沧海面前转了转。只见月色下,那修洁的手掌似乎闪著隐隐光华。沧海忍不住执了过来,凑近细看,也顾不得旁人异样的眼光了。
似乎有一层丝?用手捻著摹娑了一下,果然有层丝!只是薄如蝉翼,肉眼难辨,若不是触抚,恐怕任谁也瞧不出来。

“这是天蚕手,天山冰蚕丝所织,刀枪不入,毒火不侵,正是麒麟火的克星。冰蚕丝可中和麒麟火的毒性其实天下见血封喉,无药可解的毒物多得很,只是这麒麟火能渗透肌理,腐蚀骨肉,才令人可怕"悠哉游哉说著,突然又变了口气,恶狠狠道:“不过,那老贼可就没那般走运了。哼!冲我来犹可恕,可他偏要对你下手!”

听著男人愤愤的话语,沧海莫不心动。知道巫行云甚至是自负,与江湖人士往来,多是"正大光明"地枪棒拳脚说话,似今日这般"下三滥"的暗算手段,应该不会没用过,但至少自己没见过。(亚海,这什麽逻辑!?-
-)

看沧海低了头无甚反应,巫行云便拿起他的手,在掌心里抚了抚。

“舒服吧,方才我带著碰你,你可丝毫都不觉呢。“说著,解了天蚕手,塞入他掌中道:“你拿著,以後出门时”
什麽!?这人一直带著这个东西"碰"自己!?而且还厚颜无耻地当众聒噪出来!!心里一阵恶寒,又觉近旁忙活的三两个护卫似乎直往自己身上瞄,顿时又羞又窘,把刚才的感动之情全抛到爪哇国去了。狠著心把天蚕手往地下一扔,转身就走。

“沧海??“巫行云愕然,忙伸手抓住,扳过他的身子。但见沧海满面通红,狠瞪自己两眼,又要走,慌忙再抓牢。
沧海心中恼怒,越发觉得旁人窃窃私语,目光如刺,而背後之人又如附骨之蛆,更是火起,憋著气回肘便撞。
“哎哟!“巫行云毫不提防,被撞个正著,本能地松了手。
沧海一得自由,又往前走,但突然觉得痛呼声不对,便回过头去。

只见那人右手按在胁下,看到自己回望,又忙放开。
皱皱眉,走回男人身边,低声道:“伤著了?”
“没有。“过快的否认,让人怀疑。若在平时,这人会故意耍赖半天。
“让我看看。“伸出的手被人一把抓住。
“呵,你那一下是疼我呢,哪能伤得了我?“现在才耍枪,更可疑,而且很可能不是自己的一肘所致
“放手!”
“没事儿”

“你再不放手,日後别想我理你!”

月过中天,沁芳园内主厢房。正应是人迹杳杳、酣梦缠绵之时,如今却烛火高照,人声隐隐
但见松绿垂帘,如烟似雾;银壶玉盏,流光溢彩;锦罩纱笼,丝丝缕缕、轻软厚密;琴剑灯炉,精巧绝伦、玲珑透剔厅中龙涎香鼎,桌上书籍茶具,几旁时鲜卉,榻上秋色蓉簟华贵不失典雅,舒适而又别致,尽显主人情性。

掀起帷幔,挑燃灯火,更衣除靴,端汤送药钗环裙袄,衣袂翩跹,美奴婢,穿梭往来。
倚著青缎金线引枕,俊眼修眉之间,口角噙笑,心无旁鹜,眼睛只放在大立橱旁翻箱倒柜的青年身上。

虽然不常来,但两人偶尔也会在此亲热,对这沁芳园中禁地倒也不陌生。拿著红绸锦盒,在榻旁坐下,伸手掀开那人身上绫衣。
只见左腰侧巴掌大的淤痕,奋起乌紫青黑,本是象牙色的肌肤,边缘满布血红细丝,直看得沧海眉跳心颤。忍不住去触抚,受伤的肌理本能的收束,接著有只手按住自己的指掌。睥那人一眼,缓缓抽手,接过侍女递来的热毛巾,轻轻敷上。

把清凉馥郁的膏药抹匀,细细涂在淤伤,兼带小心翼翼的按摩,然後听到某人很夸张的长声舒气,再伴随暧昧不明的呻吟
垂首低眉,闭目塞听,不去管扰人的噪音,继续手中动作。但是不久,就感到颈侧酥痒,知道有人又开始乱动手脚。吸口气,忍耐
得陇望蜀,不安分的手轻轻摸索,悄悄上移,在耳珠揉捻许久,再缘著耳背摹娑,直到鬓角发梢,如小蛇般蠕动

尽力克制著,全心全意侍候因自己而起的伤痛,终能达到灵台空明,抱元守一的境地。坚持疗理到最後,盖上翡翠药瓶,放入锦盒中,却感到颊边骚痒,这才警觉发髻竟然被人拆得七零八落

愕然抬头。男人正撸起发丝,在指间缭绕著,然後执到唇边轻触。凝然注视的眼神,欲语还休的心情。

“若能总是这样沧海我甘愿受千百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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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爱 BY 水虹扉 (现代+虐心+小虐身+推荐+BE,悲切爱情,夹缝中的感情) [绝代猫之眼]176K1-27 1:1683
玉碎宫倾 by天涯客 (虐心+严重虐身+架空古装可怜小受啊~他父王真是个畜生) [绝代猫之眼]185K1-25 22:598
插班生 (全) BY 透明 (现实虐心文+前部分校园+压抑的悲文~) [藏禁楼主]81K1-25 21:9526
绛雪 BY 聿日 (虐心文+替身小受+虐身~+HE~) [藏禁楼主]258K1-25 21:7215
清之晓 BY 白蛋 (现代+虐心+BE,幸福番外被阿猫删了~) [绝代猫之眼]3K1-25 17:19299
异瞳 BY 小白龟的猫 (现代+轻微虐+年下攻+HE,这个这位老受真的是个祸水) [绝代猫之眼]239K1-25 15:38816
秋水寒 BY 秋叶影
(虐心+古装+强推+BE,文笔是一等一的优美,内容是一等一哀怨,落得香在梦里,空留恋。阿猫不想给他们来生?[绝代猫之眼]17K1-25

1:181
回首已惘然 BY 水月华 (悲文+古装,这位大人的文笔实在是优美,有人说他的《醉卧红尘》是虐心的,阿猫不觉得啊~) [绝代猫之眼]17K1-25
1:1355
终于开 BY 闪灵 (虐心+现代+推荐+父债子还) [绝代猫之眼]22K1-25 1:38
天狼 BY 天女 (虐心+历史同人+貌似悲的) [禁楼版工]126K1-2 17:13198
挣扎 BY 原因 (虐心文+压抑的文+悲的) [禁楼版工]58K1-2 17:117
雪衣公子 BY 春空 (古装+虐心+虐身+推荐+HE一种相思,两闲愁) [绝代猫之眼]235K1-23 21:597
饰童 BY 梓寻 (帝王+虐心从头到尾的虐心) [绝代猫之眼]19K1-23 21:381162
琼觞 下完 BY 天籁纸鸢 (虐死你+哭死你+找郁闷的来吧阿猫不怎么欣赏但是满足部分人的喜好) [绝代猫之眼]129K1-23
21:2363
琼觞 下1 BY 天籁纸鸢 (虐死你+哭死你+找郁闷的来吧阿猫不怎么欣赏但是满足部分人的喜好) [绝代猫之眼]178K1-23
21:19257
琼觞 上 BY 天籁纸鸢 (虐死你+哭死你+找郁闷的来吧阿猫不怎么欣赏但是满足部分人的喜好) [绝代猫之眼]218K1-23 21:1618
琼觞 中 BY 天籁纸鸢 (虐死你+哭死你+找郁闷的来吧阿猫不怎么欣赏但是满足部分人的喜好) [绝代猫之眼]182K1-23 21:12317
#.番外1 真的告白 BY SMall_all [晃司的泪]13K1-23 19:58221
# BY SMall_all (虐心虐身+可怜的小受+HE) [晃司的泪]27K1-23 19:531512
害 BY 风弄 (强攻强受+虐心+现代都市+推荐) [邪月舞]27K1-23 18:632
孤月苍夜系列一 咆哮 BY 长卷挽书 (虐心文+让人痛心和无奈~+推荐) [邪月舞]229K1-23 18:365
风露清愁 BY 耶律雄奴 (虐心+感伤) [邪月舞]171K1-23 11:37258
秋水宫 BY 悠雨 (虐心+伤感贯穿全文+算是HE~) [邪月舞]16K1-23 1:555
相思断 BY 寒雨澈 (虐心文+让人心酸的文+悲剧~) [禁楼版工]175K1-22 22:3772
直道人间有白头 BY 寒雨澈 (轻度虐心+HE~) [禁楼版工]26K1-22 22:3397
宿罪 BY 水虹扉 (虐心+推荐+HE) [禁楼版工]177K1-22 22:2738
无相 BY 水虹扉 (经典虐心文推荐!) [禁楼版工]19K1-22 22:19867
乞儿 BY 泥娃娃 (虐心+让人心疼的文+悲文) [禁楼版工]23K1-22 22:1765
小刺猬 BY 泥娃娃 (虐心+算是悲的~) [禁楼版工]158K1-22 22:11165
I Robot BY 怪盗红斗篷 (虐心文+短篇悲文~) [禁楼版工]26K1-22 21:517
谁可相依 BY 绝小娃娃 (虐心+推荐+BE,本来有个幸福的番外,不过让阿猫给删了,就是不让他们幸福!!哈哈) [绝代猫之眼]215K1-22
16:39316
To be alive is disgusting 下 BY Nicotine (虐+虐+虐,找郁闷的的看) [绝代猫之眼]13K1-22

16:27182
To be alive is disgusting 中 BY Nicotine (虐+虐+虐,找郁闷的的看) [绝代猫之眼]12K1-22
16:2716
To be alive is disgusting 上 BY Nicotine (虐+虐+虐,找郁闷的的看) [绝代猫之眼]131K1-22
16:25373
梦回残槿 by 蔓离 (现代+虐心+虐身,出名的虐文) [绝代猫之眼]156K1-22 15:87
落日烟华 下 BY秋叶影 (架空古装+超虐心+强推荐阿猫其实很自私本不想推这个的实在是痛彻心扉想衣由恨生爱非焰由爱生恨)
[绝代猫之眼]155K1-22 15:2378
落日烟华 上 BY秋叶影 (架空古装+超虐心+强推荐阿猫其实很自私本不想推这个的实在是痛彻心扉想衣由恨生爱非焰由爱生恨)
[绝代猫之眼]186K1-22 15:956
最后那句我爱你 下 BY 冰旋 (现代+虐心到小受自杀了小攻才发现他对他的感情~一个女人用自己的死来阻止他们~)
[绝代猫之眼]73K1-22 1:3565
最后那句我爱你 上 BY 冰旋 (现代+虐心到小受自杀了小攻才发现他对他的感情~一个女人用自己的死来阻止他们~)
[绝代猫之眼]71K1-22 1:2966
一支烟 BY 朱雀恨 (现代+虐心+推荐+BE+命运轮回) [绝代猫之眼]37K1-22 13:56262
惩爱(拓人)(是虐心的哦~虽然H很多)嘿嘿~~! [碍难啊]72K1-22 11:5798
《神偷时代》(偶很喜欢的文~) [碍难啊]133K1-22 1:722
冰雪孤城 下 BY 白蛋 (虐身+轻微虐心) [绝代猫之眼]157K1-21 12:11261
冰雪孤城 中 BY 白蛋 (虐身+轻微虐心) [绝代猫之眼]133K1-21 12:9195
冰雪孤城 上 BY 白蛋 (虐身+轻微虐心) [绝代猫之眼]186K1-21 12:166
春去春来 BY 不为什么 (虐心+强攻强受+互相伤害的爱+算是悲的) [邪月舞]112K1-2 22:22356
欲望之城 BY 慕容姐姐 (虐心大师姐姐的小短篇~轻度虐~很压抑) [邪月舞]11K1-2 22:6231
hero英雄 第一部 BY 钢金属的教皇 (轻度虐心+现实+强强) [邪月舞]1K1-2 21:2183
hero英雄・第二部 BY 钢金属的教皇 [邪月舞]125K1-2 21:582
不能动 BY 风弄 (现代+虐心+BE+强推,这个结局对阿猫来说是BE,我始终无法原谅他再爱别人) [绝代猫之眼]26K1-2
1:9217
舞倾城 番外 BY 醉卧长安 (古装) [绝代猫之眼]8K1-2 13:52192
舞倾城 BY 醉卧长安 (古装+小虐心,那么冷情的男人,纵然爱他也是伤他) [绝代猫之眼]2K1-2 13:975
笑嫣然 下 BY 等闲 (虐心+经典+推荐) [绝代猫之眼]163K1-2 13:3232
笑嫣然 上 BY 等闲 (虐心+经典+推荐) [绝代猫之眼]15K1-2 13:229

长短句 BY Asrel (虐心+经典+阿猫强推+短篇,不是很出名的作者,但是绝对的文笔强劲,两字定乾坤!) [绝代猫之眼]3K1-2
11:58673
多少爱恨,生死一瞬 BY 古木 (虐心+推荐,不过多介绍的文) [绝代猫之眼]29K1-2 11:373
你流泪时我会哭 BY 暗夜行路 (虐心+推荐) [绝代猫之眼]185K1-2 11:538
翱龙恋雪 BY 织云 (虐心+小受身体孱弱+悲剧续篇) [邪月舞]121K1-2 11:2519
春雪 BY 织云 [邪月舞]22K1-2 11:533
面具 BY 易人北 (轻度虐心+上一代的恩怨~ [邪月舞]19K1-2 1:2977
归伤 BY 见猫必调戏 (虐心+灵魂出体) [邪月舞]119K1-2 1:11132
无躲藏 BY 见猫必调戏 (虐心+虐身+混蛋小攻~) [邪月舞]135K1-2 1:1111
忽尔天明 BY 鸿骨 (虐心+爱的不容易+推荐) [禁楼版工]3K1-2 9:5351
倾国 BY fox^^ (虐心+推荐!!) [藏禁楼主]11K1-19 21:3568
生死之间 BY:fox^^ (狐狸大的文都粉虐~这一篇轻度虐) [藏禁楼主]23K1-19 21:282
血祭 BY fox (虐心+其中的男主心理变态+让人郁闷的结局) [藏禁楼主]25K1-19 21:13251
无香自开 BY 无香 (虐心+虐身+BE+推荐他爱他爱得没有希望他不爱他冷酷的让人心寒) [绝代猫之眼]118K1-19 2:3361
妖红 BY 悠雨 (虐心+伤感的文+让人看了心酸~) [藏禁楼主]152K1-19 2:31319
慕霆 BY 雨虹 (虐心+悲情+BE+推荐) [绝代猫之眼]19K1-19 2:2716
慕霆 2 BY 雨虹 (虐心+悲情+BE+推荐) [绝代猫之眼]158K1-19 2:2123
慕霆 3 BY 雨虹 (虐心+悲情+BE+推荐) [绝代猫之眼]17K1-19 2:212
慕霆 1 BY 雨虹 (虐心+悲情+BE+推荐,真的是一字一泪) [绝代猫之眼]186K1-19 2:179
合香居 BY 七里 (注定全都死光光的悲文+黑道文) [藏禁楼主]97K1-19 2:1518
饮毒之爱 by 法老的爱猫 (虐心+日本军官和京剧艺人+悲文) [藏禁楼主]186K1-19 2:526
我的爱人是只狼 2 BY 林仑 (虐心+大悲我简直不知道怎么介绍攻受关系都不明确的时候伤害就开始了~看悲剧的看到3章就可以了!?
[绝代猫之眼]116K1-19 19:53176
我的爱人是只狼 1 BY 林仑
(虐心+大悲我简直不知道怎么介绍攻受关系都不明确的时候伤害就开始了~看悲剧的看到3章就可以了!?[绝代猫之眼]15K1-19
19:5126
鹰鹤记(上)BY 轩辕悬 (虐心文+经典老文了+推荐) [藏禁楼主]23K1-19 19:92
鹰鹤记(下) BY 轩辕悬 [藏禁楼主]15K1-19 19:5229
青风吟前传兄弟情仇 BY 仲夏戟 (虐心文+压抑+背文) [藏禁楼主]136K1-19 19:93
颜色 BY blackf (轻度虐心+短篇) [藏禁楼主]86K1-19 19:3783

斜阳殿 BY 爱熙 (虐心+阴差阳错+无言结局) [绝代猫之眼]135K1-19 13:896
寻找(第一部) BY 邪铃 (虐心文+灰色压抑+算是HE) [藏禁楼主]188K1-19 1:2827
寻找(第二部)透明迷宫 BY 邪铃 [藏禁楼主]15K1-19 1:398
命卦 BY 邪铃 (虐心+古代+无奈+悲文) [藏禁楼主]19K1-19 1:25227
韩馨 BY 妩媚 (现代+虐+悲) [绝代猫之眼]68K1-18 21:5927
背叛者+番外 by 青衣无袂 (虐心+古代) [绝代猫之眼]26K1-18 21:51358
故事 by 小june (古代+虐心+悲情) [绝代猫之眼]13K1-18 21:37165
法西斯下的钢琴曲 BY 风骚骚骚骚 (虐心+年下攻+虐身~) [藏禁楼主]78K1-18 21:292
囚 下 BY kaaa (现代+虐心+虐身+推荐非要把直的弄弯~老实说偶很佩服小受那么多创伤后还可以坦然面对生活看到最后心里有泪)
[绝代猫之眼]1K1-18 21:28735
碎灭 第一部完 by shakeme (虐心+现实+压抑) [藏禁楼主]88K1-18 21:2162
碎灭 第二部完 by shakeme [藏禁楼主]125K1-18 21:25112
再一说,我爱你,不是交易 BY 古木 (后续) [藏禁楼主]52K1-18 21:1325
我爱你,只是交易 BY 古木 (虐心文界的经典了~不多说~地球人都知道) [藏禁楼主]11K1-18 21:12693
囚 上 BY kaaa (现代+虐心+虐身+推荐非要把直的弄弯~) [绝代猫之眼]166K1-18 21:1276
sven的忘却日记 by eosment (虐心+日记的形式+现代+BE) [绝代猫之眼]12K1-18 21:185
替用情人 BY 水媚儿 (虐心+替身情) [藏禁楼主]219K1-18 21:96
脔童 by 水媚儿 (虐心+虐身+古代) [藏禁楼主]7K1-18 21:5797
你喜欢不如我喜欢 BY wildly (现代+淡淡的感伤什么都是淡的~) [绝代猫之眼]15K1-18 21:5156
暖床情人 BY 水媚儿 (轻度虐心+可以一看~) [藏禁楼主]1K1-18 21:31
浮生梦之紫冥篇 BY 尘印 (虐心+经典文) [藏禁楼主]297K1-18 21:1332
琉璃碎 BY 桃矢 (古装+虐心+帝王相爱的人偏要相互折磨最后一部分实在是多余) [绝代猫之眼]6K1-18 2:9232
漂泊负心 BY 桃矢 (轻微虐心+古装+HE) [绝代猫之眼]99K1-18 2:8269
梦之瀑布篇 BY 邪铃 (小虐+现代) [绝代猫之眼]1K1-18 2:359
又见飞 BY 午夜蓝 (抗战+虐心那种时期相遇相爱也是折磨) [绝代猫之眼]13K1-18 2:2137
十二月五日 BY maomao (虐心+现代+短篇+BE,相爱也不可以逃避责任啊~) [绝代猫之眼]78K1-18 11:5967
双程 BY 蓝淋 (现代+虐心+经典几度相逢分离终究还是) [绝代猫之眼]51K1-17 2:2189
双程 3 BY 蓝淋 (现代+虐心+经典几度相逢分离终究还是) [绝代猫之眼]67K1-17 2:19121
双程 2 BY 蓝淋 (现代+虐心+经典几度相逢分离终究还是) [绝代猫之眼]1K1-17 2:15127
双程 1 BY 蓝淋 (现代+虐心+经典几度相逢分离终究还是) [绝代猫之眼]163K1-17 2:13257

大宋八贤王 BY 景文(虐心的文+架空古代历史) [禁楼版工]291K1-17 19:618
大宋八贤王(下) BY 景文 [禁楼版工]278K1-17 19:918
鸿影雪痕 BY 玉隐 (虐心+从头虐到尾+武侠味道) [禁楼版工]198K1-17 18:58353
BY 玉隐 (虐心+虐身+被NN人虐的小受+HE) [禁楼版工]79K1-17 18:53976
宠物饲养法(上) BY 候已 (虐心+现在主仆+算HE的结局) [禁楼版工]16K1-17 18:7219
宠物饲养法(下) BY 候已 [禁楼版工]17K1-17 18:513
暗香谍影 BY 碧树 (虐文+虐身+HE) [禁楼版工]183K1-17 18:555
我们都是杀人犯 BY 米克 (虐心+现实+压抑+算是悲文) [禁楼版工]166K1-17 18:26
清风笑 BY 傀儡偶师 (虐心+HE+推荐!) [禁楼版工]125K1-17 18:38593
流年 下 BT 望天 (现代+虐心) [绝代猫之眼]19K1-17 17:1782
流年 中 BY 望天 (虐心+现代) [绝代猫之眼]75K1-17 17:55
流年 上 BY 望天 (小虐,不太出名的文和作者) [绝代猫之眼]7K1-17 16:9133
舞者独白 BY Joker (虐心+现代) [绝代猫之眼]19K1-17 16:328
永相随第二部《Till the End of Time》完 BY kisky(虐心+虐身+现代) [绝代猫之眼]12K1-17 1:1186
永相随第二部《Till the End of Time》三 BY kisky(虐心+虐身+现代) [绝代猫之眼]157K1-17 1:1118
永相随第二部《Till the End of Time》二 BY kisk (虐心+虐身+现代) [绝代猫之眼]125K1-17 13:5712
永相随第二部《Till the End of Time》一 BY kisk (虐心+虐身+现代) [绝代猫之眼]19K1-17 13:552
永相随 BY kisky (虐心+虐身+现代) [绝代猫之眼]66K1-17 13:176
清明记 BY 清朗 (轻微虐心+强推,本文更侧重人物性格描写!因为很多文写得和言情一样,但是对于真正的男人来说爱情不是唯一)
[绝代猫之眼]19K1-17 11:33216
南极星(下) BY NIUNIU (虐心+经典+推荐) [绝代猫之眼]16K1-16 21:37232
折磨 BY 寇傅 (轻度虐心+上代恩怨) [邪月舞]127K1-16 21:33161
南极星(上) BY NIUNIU (虐心+经典!+阿猫推荐了这么多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文章是这个大人最好的阿猫最近工作忙只找来的
[绝代猫之眼]2K1-16 21:269
三生三世 BY 抒晴 (虐心短文) [邪月舞]23K1-16 21:12
一叶飘零 BY 冰极白鹰 (虐心+可怜的小受+悲文~) [邪月舞]185K1-16 2:28318
命运(上) BY 末回 (虐心+虐身+神幻+生子+让人郁闷的结局) [邪月舞]15K1-16 2:17196
命运 题外文 宿命 BY 末回 [邪月舞]3K1-16 2:761
命运 番外之 流星 BY 末回 [邪月舞]52K1-16 2:769
命运(下) BY 末回 [邪月舞]12K1-16 2:618

命运(中) BY 末回 [邪月舞]177K1-16 2:511
失落的伊甸园 BY 苇间风 (虐心+兄弟+3人行+悲文~) [晃司的泪]18K1-16 19:13126
留住烟 BY 千千千寻 (虐心+强推+BE) [绝代猫之眼]2K1-15 1:3229
寒庭 BY 千千千寻 (虐心+推荐=经典) [绝代猫之眼]197K1-15 13:33379
美丽的奇迹+番外 BY 默礼 (虐心+推荐) [绝代猫之眼]152K1-15 11:5323
俘虏(下) BY 梨院落(梨烟雨)(虐心+虐身+HE) [邪月舞]163K1-15 11:2396
俘虏(上) BY 梨院落(梨烟雨)(虐心+虐身+HE) [邪月舞]15K1-15 11:1592
玉树后庭 by 千年梦回 (虐心+帝王+BE,虽然是篇同人,但是写的很成功,绝代佳人) [绝代猫之眼]16K1-13 16:9327
憔悴东风 BY 流水无情 (虐心+强推,好文!) [绝代猫之眼]218K1-13 1:5996
几回魂梦与君同 BY devillived (虐心+悲情+每个人都是悲剧) [绝代猫之眼]163K1-13 13:59135
半生 BY ? (虐心+推荐) [绝代猫之眼]123K1-13 13:2221
恨一个人 BY 寒衣 (现代+虐心+HE) [绝代猫之眼]27K1-13 1:819
DEVIL by 朱夜 (虐心+推荐其实我记不清了) [绝代猫之眼]235K1-12 21:817
SECRET GARDEN BY 朱夜 (虐心+推荐+经典) [绝代猫之眼]28K1-12 19:5221
缘中缘之Ⅰ药王 BY 末回 (虐心+强取豪夺+上代恩怨) [藏禁楼主]229K1-12 19:8852
缘中缘・外篇 风无影 BY 末回 (满楼/房翔篇) [藏禁楼主]215K1-12 2:51133
缘中缘之Ⅳ 游龙惊凤 BY 末回 [藏禁楼主]239K1-12 2:7193
缘中缘之Ⅲ 凤凰涅 BY 末回 [藏禁楼主]253K1-12 2:313
缘中缘之Ⅱ 暗皇 BY [藏禁楼主]183K1-12 2:37157
血色 BY 末回 (虐心+回忆试慢慢揭开迷团+感人+推荐!) [藏禁楼主]192K1-12 19:28257
孽奴 BY 金盈 (轻度虐心+淡泊的小受) [晃司的泪]13K1-12 1:12375
脔皇 BY 金盈 (轻度虐心+替身情人) [晃司的泪]112K1-12 1:11299
毒 BY 水媚儿 (双重虐+BE,忘却也是BE吧) [绝代猫之眼]15K1-11 22:56232
望江南 BY devillived (虐心+悲文+推荐) [绝代猫之眼]5K1-11 22:23175
遥远的距离 BY 成虫 (虐心+文革时期的故事+压抑感人+悲~) [晃司的泪]89K1-11 21:587
朱雀・禁 BY 冰灵 (虐心+星相+推荐!) [晃司的泪]192K1-11 21:196
苦海 BY 雪安 (虐心+压抑+现代都市) [晃司的泪]136K1-11 21:38139
暧昧时代 BY 暗夜流光 (自己体会) [绝代猫之眼]152K1-11 21:31
我要你就得给 BY 轩辕悬 (虐心+短篇~) [晃司的泪]35K1-11 21:29162
错落 by 等闲 (经典+现代+虐心这个是现在难得的经典) [绝代猫之眼]175K1-11 2:58771

毒 BY 无心探 (虐心+短篇+BE) [绝代猫之眼]13K1-11 2:27
流莺 BY 嫣子危 (虐心+推荐) [绝代猫之眼]125K1-11 2:2312
道童传 BY 杜子春 (虐恋情+女变男) [晃司的泪]122K1-11 17:51128
不再是我了 BY 小猴-kiky (虐恋情) [晃司的泪]177K1-11 17:2628
奴隶 BY 爱你 (虐恋情 ) [晃司的泪]73K1-11 17:228
醉春风 BY 长空 (穿越时空) [晃司的泪]181K1-11 17:118
那么爱那么恨(上) BY 格蕾思琳 (虐恋情) [晃司的泪]2K1-11 17:25
那么爱那么恨(下) BY 格蕾思琳 [晃司的泪]27K1-11 17:297
彼岸非 BY 严公公 (虐心+推荐~) [晃司的泪]193K1-11 16:57176
青玄 BY kawalu (虐心+经典+BE强推最后一句让N多人崩溃) [绝代猫之眼]15K1-1 23:8633
但为君故 第一卷・青青子衿 BY 寒衣 (虐心+强强文+推荐!) [晃司的泪]16K1-1 23:7276
但为君故 篇外 碧落黄泉 BY 寒衣 [晃司的泪]22K1-1 23:1215
但为君故 第三卷・沉吟至今 BY 寒衣 [晃司的泪]181K1-1 23:119
但为君故 第二卷・悠悠我心 BY 寒衣 [晃司的泪]183K1-1 23:918
月下灯 BY 爆琦 (现代+HE+人气文) [绝代猫之眼]138K1-1 22:5391
无医 by 春禾人则 (虐心+悲惨+推荐+BE) [绝代猫之眼]199K1-1 22:23
远别难 BY 白菜 (虐心+悲+推荐) [绝代猫之眼]13K1-1 22:2168
欺骗 by 林仑 (虐心+推荐+短篇这个作者还是不错的) [绝代猫之眼]13K1-1 22:11128
南风知我意 BY 墨式辰 (虐心) [绝代猫之眼]35K1-1 22:91
玄素吟 by 秋草 (虐心?那个本文作者不承认是虐的~) [绝代猫之眼]162K1-1 2:29119
肯信来年别有春 BY 林寒烟卿 (虐心+古代+推荐+BE) [绝代猫之眼]16K1-1 2:12121
三生石 BY 夜雨如冰 (轻微虐心+作者文笔不错) [绝代猫之眼]11K1-1 2:11
夜照青衫冷 BY 梓涵 (虐心+古代+推荐+BE) [绝代猫之眼]159K1-1 2:1183
与爱无关+与痛有关 BY 风弄 (虐心+推荐+来猜猜看他们之间到底爱或不爱?) [绝代猫之眼]117K1-1 13:11
浮生梦之非情篇 BY 尘印 (虐心+后妈文~) [晃司的泪]231K1-1 1:51137
浮生梦之碧落篇(上)BY 尘印 (虐心+后妈啊~~) [晃司的泪]18K1-1 1:711
浮生梦之碧落篇(下)BY 尘印 [晃司的泪]21K1-1 1:5117
红尘前篇恨封尘 BY 尘印 (虐心+HE) [晃司的泪]66K1-1 1:119
浮生梦之红尘篇(下) BY 尘印 (虐心+HE) [晃司的泪]221K1-1 1:115
浮生梦之红尘篇(上)BY 尘印 (虐心+虐身+推荐) [晃司的泪]212K1-1 1:215

禁色 BY 白芸 (虐心+古代+让人心疼的小受+推荐) [晃司的泪]12K1-1 1:36536
呕丝+番外 BY 水虹扉 (虐心+虐身+神幻 [晃司的泪]287K1-1 1:35171
束缚(下) by 柠檬火焰 (虐心+虐身+警匪+强强+推荐) [晃司的泪]73K1-1 1:3116
束缚(上)y 柠檬火焰 (虐心+虐身+强强+警匪+推荐!!! [晃司的泪]23K1-1 1:29287
假如你觉得不幸福 BT 嫣子危 (轻微虐心+适合安静的看+细细品味) [绝代猫之眼]97K1-9 21:3286
杀人动机 (上) BY 穆卿衣 (虐心+阴谋推理+推荐可以不要当虐文看) [绝代猫之眼]121K1-9 21:2995
杀人动机 (下) BY 穆卿衣 (虐心+阴谋推理+推荐可以不要当虐文看) [绝代猫之眼]19K1-9 21:238
倾城之恋+番外 BY 古木 (虐心+泪文+推荐曾经哭到无数) [绝代猫之眼]198K1-9 21:152
危险关系(雨鸟) BY 阿夸 (虐心+经典+郁闷) [绝代猫之眼]162K1-9 21:13
The Hours――时时刻刻 by 夜雨如冰 (虐心+悲伤+郁闷+推荐) [绝代猫之眼]17K1-9 2:28135
只是当时的惘然 By 千千千寻 (虐心+古装+经典+这个是本猫唯一喜欢的两篇中的一篇不可错过!) [绝代猫之眼]23K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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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来寒雨晚来风 by 闲语 (虐心+古装+HE) [绝代猫之眼]2K1-9 2:5386
一叹惘然 by zuowei (虐心+推荐+古装) [绝代猫之眼]17K1-9 19:57212
相会于加勒比海 by 风弄 (虐心+经典+人走茶凉,真爱不在) [绝代猫之眼]128K1-9 15:75
昨天 (下)BY 风弄 (虐心+阴谋+经典+推荐) [绝代猫之眼]136K1-9 15:1111
昨天 (上) BY 风弄 (虐心+阴谋+经典+推荐) [绝代猫之眼]15K1-9 1:5171
(一)焚情炽之焚心火 BY 墨竹(也是虐心的+但是是偶最最最喜欢) [碍难啊]126K1-9 1:21385
焚情炽Ⅱ情天裂 by 墨竹 (还是偶喜欢的墨大的文啊~还是虐心的~大家要做好准备啊) [碍难啊]159K1-9 1:7197
焚情炽Ⅲ炽烬寒 by 墨竹 (还是偶喜欢的墨大的文啊~还是虐心的~大家要做好准备啊) [碍难啊]36K1-9 1:51321
贺文【上古神众篇】(上、中)(墨竹)还是偶喜欢的墨大的文啊~还是虐心的~ [碍难啊]33K1-9 1:53175
昨天 番外 BY 风弄 (虐心+阴谋+经典+推荐) [绝代猫之眼]3K1-9 13:37182
袭风 云(还是虐心的哦~偶是超级推荐啊~) [碍难啊]18K1-9 1:389
烛雪 BY 慈悲 (古代) [绝代猫之眼]81K1-8 22:79
飘 BY 冷翼 (虐心+推荐+BE) [绝代猫之眼]3K1-8 21:5119
橙黄 BY NIUNIU (轻微虐心) [绝代猫之眼]62K1-8 2:5973
长生传(上) BY 浮生偷欢 (虐心+经典+让人郁闷的结局~) [藏禁楼主]152K1-8 2:29131
长生传(下) BY 浮生偷欢 [藏禁楼主]176K1-8 2:388
长生传 番外2个 [藏禁楼主]31K1-8 2:388
绝 BY 午夜蓝 (虐心+经典+悲文) [藏禁楼主]15K1-8 19:619

罗煞(下) 云(也是虐心的哦~偶喜欢的~) [碍难啊]117K1-8 15:37119
罗煞(上) 云 (虐心的哦) [碍难啊]13K1-8 15:3218
堕天使传说 by Wo(虐心+轻微) [碍难啊]135K1-8 1:5955
几度梦回君不知 BY 晓倩文 (虐心+轻度+HE) [晃司的泪]117K1-8 12:221
雪行 BY 云海蒂 (虐心+感伤+推荐+悲文~) [晃司的泪]1K1-8 12:1119
浮世梦 BY 孤光残照 (虐心+伤感) [晃司的泪]163K1-8 12:122
永央 BY 热带雨林 (虐心+心痛+诸世纪史鉴) [晃司的泪]152K1-8 11:5681
七心兰 BY 天如醉 (虐心+悲文~) [晃司的泪]26K1-8 11:521
西风碧树 BY 碧树 (虐心+除了虐还是虐。+HE) [晃司的泪]95K1-8 11:51368
我是江湖一混混 BY nanzi (虐心从头到尾+强强+气人的结局) [晃司的泪]11K1-8 11:6213
惜春残 BY 汝蔫 (虐心+沉+悲文) [晃司的泪]222K1-8 11:11
胤灵王 BY Breeze (虐心+中间虐+HE) [晃司的泪]162K1-8 11:37212
疯子 BY 自我陶醉 (虐心+悲文~) [晃司的泪]1K1-8 11:3318
色戒(上) BY 没长心的笨蛋 (轻度虐心+致死不逾的信任+HE+反攻 ) [晃司的泪]171K1-8 11:32175
色戒(下) BY 没长心的笨蛋 [晃司的泪]25K1-8 11:3711
替身(上部) BY 绍离 (虐心+折磨+HE) [晃司的泪]216K1-8 11:2588
替身(下部) BY 绍离 [晃司的泪]235K1-8 11:2829
紫述 BY 非红 (虐心+为虐而虐~) [晃司的泪]97K1-8 11:2322
开到荼蘼 BY 天摇光 (虐心+古代+文笔优美+悲剧) [晃司的泪]17K1-8 11:15171
蝴蝶效应 BY se7en (虐心+经典+悲剧) [晃司的泪]181K1-8 11:1138
爱恨萧遥 BY jojofish (虐心+虐受+顽强的象橡皮一样的小受) [晃司的泪]265K1-8 11:255
怜月思(第一部) BY 淡漠孤芳 (虐心+悲文~) [晃司的泪]112K1-8 11:259
倾国I 谋变 BY sm^-^~ (虐心+不断的被利用被虐) [晃司的泪]251K1-8 1:5132
倾国Ⅱ─情殇 BY sm^-^~ [晃司的泪]28K1-8 11:57221
醉+番外 BY 昭域 (虐心+HE) [晃司的泪]2K1-8 1:821
顽石他日成翡翠+番外 BY 真意之风 (虐心+新颖手法虐受+HE) [晃司的泪]25K1-8 1:736
琵琶语 BY 药君 (虐心+先喜后虐+HE) [晃司的泪]25K1-8 1:325
最后陪伴 BY 善养 (虐心+自虐互虐+兄弟) [晃司的泪]75K1-8 1:37152
迁儿 BY 米迦勒之舞 (虐心+虐受+混蛋小攻+悲文) [晃司的泪]73K1-8 1:35233
谁负相知 BY 谁负相知 (虐心+无奈+悲文~) [晃司的泪]32K1-8 1:32682

丁香 BY devillived (虐心+兄弟+推荐) [晃司的泪]278K1-7 22:19199
后宫[1-153] BY 晓渠 (虐心+沉) [晃司的泪]29K1-7 22:215
当时只道是寻常[上篇] by 桃农 (虐心+古代清宫) [晃司的泪]152K1-7 21:292
当时只道是寻常[下篇] by 桃农 [晃司的泪]21K1-7 21:896
番外集 [晃司的泪]3K1-7 21:9126
生命的绳子 BY 月关 (虐心+黑色虐恋) [晃司的泪]K1-6 18:5622
星星的谎言 BY 懒人帝 (虐心+凄凉~) [晃司的泪]1K1-6 18:591
妖兽都市 BY 小白龟的猫 (虐心+妖异如罂粟) [晃司的泪]33K1-6 18:52132
珍珠泪 BY 任雪 (虐心+虐身) [晃司的泪]19K1-6 18:2712
狩猎飨宴 BY 猫娘子 (虐心+强强+警匪) [晃司的泪]13K1-5 22:2523
唐旃 BY 猫娘子 (轻度虐心) [晃司的泪]19K1-5 22:2258
绝代名妓 BY 沙砾 (虐心+淡淡忧伤+推荐) [晃司的泪]2K1-5 22:2259
梨一梦 BY 恋火 (轻度虐心+短文) [晃司的泪]6K1-5 22:1766
欢颜 BY 慕容家的姐姐 (虐心+经典) [晃司的泪]65K1-5 21:3233
不爱纪 BY 慕容家的姐姐 (虐心+虐身+经典) [晃司的泪]125K1-5 21:261
男宠 BY ZXBL (虐心+推荐) [晃司的泪]127K1-5 2:1315
独坐莫凭栏 BY 绝小娃娃 (虐心+推荐) [晃司的泪]22K1-5 2:36192
守候+番外 by 古木 (虐心+经典) [晃司的泪]173K1-5 2:31
烛影摇红 by 末回 (虐心+虐身+3P+历史同人+附喜剧结局) [晃司的泪]19K1-5 2:21285
看朱成碧(上) by 钢金属的教皇 (虐心+推荐+经典!) [晃司的泪]162K1-5 19:51351
看朱成碧(下) by 钢金属的教皇 (虐心+推荐+年度经典!) [绝代猫之眼]175K1-8 21:36227
风行云知道 BY 末回 (虐心文+3P+无奈+HE) [晃司的泪]21K1-5 19:853
十年+番外 BY 暗夜流光 (虐心+经典+压抑+心痛) [晃司的泪]211K9-29 2:18281
heart memory BY litduck (虐心+超级后妈文+悲啊) [晃司的泪]16K9-28 21:1187
人在江湖飘 1―21 BY 咪咪虎 (虐心+推荐) [晃司的泪]95K9-28 21:25113
人在江湖飘 22―完 BY 咪咪虎 [晃司的泪]11K9-28 21:2975
人在江湖飘番外―借借你的爱 BY 咪咪虎 [晃司的泪]13K9-28 21:33137
恨爱囚笼 BY 香品紫狐 (虐心+虐受+可怜的小受+HE) [晃司的泪]15K9-28 21:22687
双城-广州篇[上] BY 龙马甲 西关/风尘舞蝶(虐心+强文) [晃司的泪]287K9-28 21:127
双城-广州篇[上] BY:龙马甲 西关/风尘舞蝶 [晃司的泪]32K9-28 21:2357

此恨绵绵 BY 飞若 (虐心+男男生子+痛虐+悲文) [晃司的泪]1K9-28 21:8176
我要的不多 BY 暗夜行路(虐心+经典+可爱的结巴小受+HE) [晃司的泪]22K9-28 21:32
燃 第一部 BY 暗夜行路 (虐心+经典+HE) [晃司的泪]132K9-28 21:167
燃 第二部 烧着 BY 暗夜行路(经典虐心文) [晃司的泪]8K9-28 21:515
风之情 BY 月名 (虐心+悲伤+悲文) [晃司的泪]183K9-28 2:5391
惘然缘 BY 希音 (经典虐心+攻受都虐+HE) [晃司的泪]26K9-28 8:231
谁佑天使 BY 真意之风(虐心+HE) [晃司的泪]166K9-28 8:138
礼魂 BY 孤光残照 (虐心+攻受互虐+HE) [晃司的泪]125K9-28 7:55183
梦殇 BY 孤光残照 (虐心+攻受互虐+HE) [晃司的泪]13K9-28 7:5176
吹愁 BY 孤光残照(经典虐心+HE) [晃司的泪]16K9-28 7:5228
管家你好!BY:陶夜 (虐心+HE) [晃司的泪]21K9-28 7:515
番外 不信长相忆 [晃司的泪]115K9-28 7:556
落魄时节又逢君 by 梨院落 (虐心+报复+HE) [晃司的泪]123K9-28 7:362
怜君何事到天涯 BY 梨院落 (虐心+经典+HE+推荐) [晃司的泪]259K9-28 7:3632
残心 BY 凌漠(虐心+HE) [晃司的泪]238K9-28 7:36268
残心 BY 子夜晨曦 (虐心+HE) [晃司的泪]13K9-28 7:3295
追心(残心第二部)BY 子夜晨曦 (虐心+HE) [晃司的泪]217K9-28 7:21
许我向你看 BY 曲阑斜 (虐心+分分合合+可以算是HE吧) [晃司的泪]21K9-28 7:339
物件构成 BY 的小孩 (虐心+悲文) [晃司的泪]23K9-28 7:311
醉荫 by 流水无情 (经典虐心+推荐) [晃司的泪]297K9-28 7:2822
明月照千山 BY 流水潺潺 (虐心+经典+HE) [晃司的泪]183K9-28 7:26339
今冬无雨 BY 流水潺潺 (虐心+可怜的小受+找到了最终的幸福) [晃司的泪]17K9-28 7:2323
难言之欲 BY 蓝淋 (虐心+强攻平凡受+HE+强推) [邪月舞]295K9-27 22:58371
明晨也许 BY 陶夜 (虐心+HE) [邪月舞]211K9-27 22:56156
错爱 BY 风里百合 (虐心+推荐+HE) [邪月舞]222K9-27 22:532
碎金笺(正册上卷) BY:无幽 (虐心+推荐) [邪月舞]25K9-27 22:8161
碎金笺(正册下卷) BY 无幽 [邪月舞]175K9-27 22:551
守太平 by 莫予 (虐心+凄惨+悲文) [邪月舞]73K9-27 22:118
暮云 BY 戎葵 (虐心+强文+全死光光的悲文+推荐!) [邪月舞]293K9-27 22:38197
玫瑰之泪 BY 冰痕 (虐心+校园+悲凉+悲文) [邪月舞]161K9-27 22:351

SEX ANIMAL BY 楚云暮 (虐心+黑道+强攻强受) [邪月舞]186K9-27 22:3227
一直很安静 BY 安希 (虐心+暗恋煎熬+HE) [邪月舞]71K9-27 22:3119
我的爱人,我的敌人 BY 蛰蛰 (虐心+虐身+SM) [邪月舞]118K9-27 22:2383
风飞 BY lolovi (虐心+虐身+推荐+HE) [邪月舞]117K9-27 22:23337
爱伤完美人生 BY star82 (轻度虐心+HE) [邪月舞]8K9-27 22:2116
喜新厌旧 BY 敛一 (虐心+HE) [邪月舞]126K9-27 22:1726
男儿也会流泪(上) by 易人北 (经典虐心文+兄弟年下+美攻强受+HE) [邪月舞]186K9-27 22:6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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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难为 BY 易人北 (经典虐心文+年下+美攻平凡受+HE+强烈推荐) [邪月舞]267K9-27 22: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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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向的爱 BY wildly (虐心+强攻平凡受+HE) [晃司的泪]12K9-26 21:55
承欢 BY 浮离 (虐心+经典+HE) [晃司的泪]152K9-26 2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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