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来月色》[四] by:坑 (绝对的穿越+XP+搞笑)小貉狂推~~ (完结)

第八四章 受死拉倒

刘曜正在洗澡,他躺在温泉里闭目养神的喝着小酒,等他差不多快要睡着在水里时,他才懒懒地爬上了岸,在腰上裹着一条虎皮就出来了。
金色的烛火照耀着他古铜色的健美身材,让女人尖叫的胸背由于泡了过久的温泉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刘曜有些困倦的走到床边,刚想翻身上床睡觉,忽然看到床边地上掉了一件白色的睡衣。刘曜一看就知道是萧月痕的,他弯腰捡起了睡衣,奇怪的看了一眼屋内四周,最后目光锁定在床上拱起的一坨不停抖动的皮毛上。
“月月?”
刘曜有些警惕的轻轻拿过自己的佩刀,慢慢走到床前,双手背在身后轻轻抽出了弯刀,随时准备攻击‘刺客’。萧月痕像似听到了刘曜的声音,只见床上的那坨熊皮鼓包随之动了动,然后便看到熊皮的一角被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掀开,露出了两只水水的大眼睛,正求助似的东瞧瞧西看看,搜索到刘曜后,立刻又很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像只蜗牛躲在壳里。
“月月?真的是你。你不是已经睡了吗?这么晚了你跑来这儿做什么?” -_- 来H的……刘曜你废话真多!快点扑上去不就完了!
刘曜确定被窝里是萧月痕后,赶紧不动声色的放下了佩刀,翻身上床,侧躺在‘鼓包’旁边,伸手去摸萧月痕身上的熊皮,想把美人从熊皮被窝下解救出来~~
可他刚一触碰到大约是萧月痕背部的时候,隔着熊皮也能感受到萧月痕颤抖不已的身躯。刘曜吓了一跳,赶紧想翻开萧月痕身上的皮毛,却被里面的萧月痕拽了个死紧,一时半会儿僵持不下。
“月月,你怎么了?怎么抖得这么厉害?你不舒服吗?快把被子放开,你这样怎么透气!”
刘曜忽然想到什么,大声朝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啊!去请吴太医过来……”
刘曜话还没说完,忽然一个香香软软的东西就扑到了他的身上,伸头“啾~”地一下亲在他的唇上,并且很‘努力’的把舌头伸了进去。
刘曜看到眼前的香玉满怀,佳人在抱时,惊吓程度绝不亚于看到外星人袭击了地球。萧月痕什么都忘记了,他现在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更不懂怎么取悦刘曜,他见刘曜一点反应都没有,全身硬得象块石头。萧月痕又急又怕,脸红彤彤的一把抱住刘曜的脖子,带着哭腔的求道:
“唔……王爷……抱……抱……”
萧月痕一阵结结巴巴后,还是说不出石一诺教他的话,只好又一伸头闭眼亲在了刘曜的唇上。刘曜脑子里一片空白了,他激动地亲吻着萧月痕,伸手搂住了萧月痕裸露而冰凉的肩背,张开嘴巴尽情的掳掠着萧月痕唇上的甘甜。
两人的姿势不知不觉发生着变化。当萧月痕快要气短的时候,刘曜终于克制的离开了萧月痕柔软的红唇,趴在他身上,抱着萧月痕香草味十足的水嫩身躯,粗喘得很厉害。
“乖,我送你回去……”
刘曜隐忍的说完这句话,抓过萧月痕的睡衣,马上想起身给萧月痕披上。萧月痕被刘曜吻得晕晕乎乎的,本以为就这样便可完成皇后交待的任务,谁知刘曜突然又变卦了。萧月痕看到刘曜一脸阴沉的模样要赶自己回去,心里害怕的想起了石一诺恐吓的话:
“卖掉你哦!做小倌很可怕的。那些客人会把活蛇伸进你的PP里,然后那些蛇就会一直动一直动……” -_- 呵!我现在终于懂得国师的话了。
萧月痕想着想着,浑身一阵恶寒。他看到刘曜逐渐离开自己的身体,逃避似的转过头去,拿过自己掉在床下的睡衣。萧月痕急得眼泪‘噗嗵噗嗵……’往下掉,伸手一把抱住刘曜结实强劲的裸背,低声下气的求他:
“呜呜……不要!不要赶我走……王爷……我知道我不够漂亮……而且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会用心学的……王爷你不要去找别人……呜呜呜……”
说到最后,萧月痕扑在刘曜背上声泪俱下,哭得死去活来……
>_< 刘曜!你再不扑,你就不是男人!
于是刘曜不负众望的扑倒了萧月痕,解开腰上的虎皮,与萧月痕坦诚相见,将一半重量压在萧月痕身上,激烈的亲吻着萧月痕柔软的红唇,声音模糊地说道:
“你这个傻瓜……你在玩火你知不知道……别挑拨我呀……手抱着我……把眼睛闭上……”
刘曜微睁着蓝眼睛,看到萧月痕愣愣的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摆。刘曜看到他这副任君享用,欢迎开发的样子,欲火‘嗖嗖嗖~~’不知道又窜升了几个禽兽级别了。
萧月痕全身颤抖不停,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在他脑子里,现在就是他的第一,刘耀是他第一个男人。萧月痕像一只受惊的绵羊,听到刘曜的命令,马上像抱浮木般紧紧搂住刘曜的脖子,皱起眉头闭着眼睛准备‘领死’。

“不要怕……我不会乱来的……”
刘曜看到身下的萧月痕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帅气的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张狂而奔放。他茶褐色的头发被他用一个金指环随随便便扎成了一束垂下左边肩膀,与萧月痕披散在枕头上的乌黑发丝纠缠在一起,像无数条纷杂错乱的红线将两人牵引联结在一起。
“王爷……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做……”
萧月痕睁开摄人心魄的水雾眼睛,咬着微微红肿的下唇,紧张而抱歉的看着刘曜。刘曜爱恋的舔吻着他的嘴唇,想把萧月痕的牙关用自己舌头撬开,微笑而兴奋地低喃:
“你什么都不用做……乖乖躺好就行了……”
刘曜努力地吻着萧月痕,纠缠着他有些怯怯响应自己的小舌,大胆而热情。双手在萧月痕弹指可破的水嫩皮肤上游走,带着安抚意味的揉捏着萧月痕赤裸的胸膛,环抱着他颤抖的脊背,爱抚他修长细致的双腿,终于如愿以偿的感受到萧月痕逐渐软化的身躯和越来越放松的心情。
“呵呵,谁说你丑啦?”
刘曜带着萧月痕嘴里的‘麦芽糖’,好笑地离开了他美艳的双唇,趴在他身上微扬性感的嘴角,用手指轻轻扳过萧月痕的瓜子脸,俯身在他的颈项吹着热气,声音磁性魅惑的说道:
“在我的眼里你最美……”
刘曜说完,明显感受到萧月痕的身体为之一颤。刘曜帅气地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顺着萧月痕的脖子一路又舔又咬的亲吻到萧月痕的胸前,冷不防的含住萧月痕的粉红果实,用舌头不停的挑拨着它,不负期望的听到了萧月痕失声的叫喊。
“啊……王爷……”
萧月痕被这种‘陌生’的触感刺激得像岸上的鱼一样忽然弓起了身子,满面潮红的呻吟了一声。萧月痕赶紧用手捂住嘴巴,眨着水雾雾的大眼睛,很奇怪自己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嗲。
“干嘛挡着?我喜欢听你的声音,等下你要大声叫给我听……”
刘曜危险的一笑,扳开萧月痕捂在嘴上的手,抓着他细嫩的手腕压在头侧,伸头亲在他嘴唇上,宠腻而霸道。却看得萧月痕心脏狂跳起来,失神的盯着刘曜男人味十足的阳刚脸庞,忘记了思考。
刘曜看到萧月痕的表情,心情大好,动手抬起萧月痕的双腿,向两边分开,一手由慢及快的爱抚着萧月痕已经充血挺立的分身;另一手试探性的向不断收缩的后穴伸进了一根手指。
“嗯……哈……”
异物挤入身体的感觉使萧月痕再一绷紧了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蛋红扑扑的,水水的大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刘曜,希望他不要再继续。
刘曜停下手指探进的动作,保持在原不动,另一只手用心的抚摸着萧月痕的欲望,性感的唇鼓励的舔噬着萧月痕的耳朵,低声在他耳边诱惑的说道:
“乖……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放松……你看你这里已经这样了……紧紧地吸着我的手指呢……”
“啊哈……王爷……不要……再说了……嗯……啊……”
萧月痕支离破碎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刘曜就开始慢慢抽动起萧月痕身体里的手指,还故意有意无意的刮弄着他的内壁,微笑的看到了萧月痕的眼神逐渐迷离起来,微张开嘴巴,好像呼吸不畅般,很想大叫却什么也喊不出来的样子。
“月月,你的身体记得我哟……”
“唔……唔……啊……嗯……唔唔唔!!”
刘曜用唇封住萧月痕的嘴,加快爱抚萧月痕的动作,很快感受到自己的小腹一阵湿热,萧月痕无助的抱着自己的手臂,眼神涣散的释放了出来。
刘曜看到萧月痕双颊的红晕粉粉的印在他清秀的脸庞上,把他水嫩白皙的皮肤装饰得像一颗白里透红的水蜜桃,一双水冻冻的大眼睛像一湾不见底的清泉,不停淌下情欲的泪水。小巧殷红的嘴唇因为呼吸一张一合,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蠕动的檀香小舌。
刘曜看着看着,蔚蓝的眼睛逐渐变成了蓝色,里面的欲望是那样的显而易见。他再俯身亲吻萧月痕时,已不像先前那么冷静,带着急切与狂野。刘曜喘着粗重的气息在萧月痕的脖子上、耳朵里、蓓蕾、小腹,甚至大腿内侧不停的制造着属于自己的印记,连啃带咬的品尝着身下不住颤抖的娇躯。
“啊……嗯……王爷……疼……啊!!求您……不要咬我……啊……啊哈……”
萧月痕高潮都还没有过去,就被刘曜太过粗鲁的动作弄得再哑着嗓子大叫起来。刘曜大力的揉捏着萧月痕吸手的皮肤,入他身体的手指很快增加到三根,有些心急的快速抽插着,耳边听到的尽是萧月痕带着哭腔的喊叫与吟哦。
“啊啊――!!王爷……我不要了……嗯……啊……啊!!不要吃我!啊……啊……好疼……呜呜呜……嗯……嗯……嗯哼……”
萧月痕非常害怕刘曜这般疯狂的啃咬自己的身体,羞愤的发现这种又痛又麻的感觉竟使他更快速度的勃起。他回避的扭动起身子,像一只老虎嘴下的绵羊,做着垂死的挣扎。萧月痕手忙脚乱的推着在他身上忙得不亦乐乎的茶褐色头颅,却冷不防将自己的分身恰好送进了刘曜的嘴里,萧月痕瞬间弓起身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昂着头,瞪大眼睛流着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永无至尽的大声呻吟。

“啊……哈……啊……啊……哼……啊啊……不要……”
“不要?好哇,那我走了~~”
刘曜坏坏一笑,作势就要从萧月痕身上起来。刘曜的离开使沉迷于情Se的萧月痕马上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和寒冷。他本能的伸出粉雕玉雕的手臂,圈住刘曜的肩背,边哭边央求道:
“不要走……王爷……我错了……”
“呵呵,真乖!”
刘曜开心的看着这个大娃娃,顽皮的亲了亲萧月痕的眼角,舔干了他的眼泪,抽出了萧月痕体内的手指,用膝盖顶开萧月痕的双腿,紧紧地抱住萧月痕的身体,在他耳边发誓般的低声说道:
“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我不会离开你……再也不放手了……”
说完,一个挺身,不容抗拒的顶进了萧月痕身体里,等萧月痕适应后,才慢慢抽动起来。刘曜隐忍着欲火的燃烧,不住的亲吻着萧月痕的耳朵和嘴唇,爱恋的看着萧月痕雾蒙蒙的大眼睛迷离的半睁半闭,尽极大可能想先让萧月痕从中体会到快乐,哪怕欲望正在一寸寸的凌迟着自己。
“嗯……嗯……王爷……嗯……嗯啊……”
“叫我曜……不要叫王爷……舒服吗?”
“舒服……嗯……嗯……啊……哈……曜……啊……曜……啊啊……”
萧月痕被情欲折腾得理智全无,刘曜问什么就答什么。当他透过眼睛里的水雾,看到刘曜的额头上不停流淌的晶莹汗水和刘曜隐忍的表情时,萧月痕忽然明白了刘曜为何如此缓慢的动作。萧月痕心软的主动亲吻了一下刘曜近在咫尺的嘴唇,沙哑着声音开口求欢,还故意扭了扭自己的腰。
“曜……快一点……我不疼……全部进来……啊……啊――!!啊……啊……啊……好……啊哈……啊……啊……啊……我不行了……王爷……住手……啊……啊……啊啊啊!!”
谁知萧月痕话还没有讲完,刘曜的理智已经在萧月痕的这番话里彻底燃烧殆尽。他被萧月痕的媚态还有言语诱惑,再也控制不住欲望,如一头开闸的猛虎饥渴的扑向一只待宰的羊羔。情欲奔涌而出,像漫天铺地的巨浪汹涌澎湃的冲击着萧月痕盈弱的身躯。刘曜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低吼着在萧月痕身上放肆的驰骋,越来越快的款摆着他精壮健美的窄腰,仿佛匈奴大军突进中原般直击萧月痕紧窒的幽谷。耳边听到的‘优美夜曲’化为世上最强劲的春药,刺激着他禁欲以久的成年雄性躯体。
萧月痕果真如刘曜希望,忘情的叫喊到失去声音,双手不知何时已从刘曜的身体上滑下,眼睛没有聚焦的躺在床上,被动的承受着刘曜一阵急过一阵的雨露。后穴随着刘曜的每一个挺进都会带出过多的乳白色爱液。刘曜迷失在名为‘月亮海’的温柔湾里,蓝眼睛里只剩下原始的情欲与占有,身体跟随本能一攻占那令人疯狂的地方。
萧月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当他再醒来时,感觉自己额头上正放着一个冰凉凉的东西。萧月痕艰难的睁开红肿的眼睛,第一个印入眼帘的,是刘曜帅气的脸和担忧的眼神。
看到刘曜的刹那,萧月痕很不好意思的想把自己的脑袋缩进被子里,却意外看到刘曜正在将一块湿毛巾放到自己的额头上。刘曜爱怜的用手摸了摸萧月痕红扑扑的脸颊,低下头去给了萧月痕一个蝶吻,很后悔的道歉道:
“对不起……我又弄伤你了……你好好休息……我在这儿陪着你……”
“嗯……”
萧月痕听到刘曜的话,忽然觉得心里很温暖,他看着刘曜不知为何充满欣喜的蓝眼睛,伸出一只手,五指相扣握住了刘曜宽厚的大手,微笑的进入了梦乡。

五日后,萧月痕好了。第六日,刘曜去上朝时,石一诺又来了。听完萧月痕红着脸,结结巴巴好不容易做完的汇报后,石一诺扬手一板拍在了萧月痕的后脑勺上,在凉亭里快快地走来走去,插着腰暴吼道:
“笨笨笨!!想我石一诺雄踞东宫数十载,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没用的徒弟!!气死我乎?气死我也!!”
石一诺恨铁不成钢的揪了一把萧月痕的耳朵,看着萧月痕委屈的表情,拿过宫女甜甜递过来的一把羽毛扇,对着自己猛扇,以教育家的口吻说道:
“我教了你不下五十遍了!说了多少了,要主动~~你耳朵灌水了还是塞毛啦?!全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你这样,王爷迟早把你给蹬了,另寻一个好的!然后把你丢到军队里去做公共男妓!被不同的人,不分场合不分地点,日夜不停的……”
“呀~~!娘娘,您不要说了……呜呜……月月已经很努力了……不想被王爷那样对待……”萧月痕越听越心寒,揉着婆娑的泪眼,不住地颤抖。
“知道就好~~”石一诺摇着羽毛扇,学着刘聪的样子,霸气的坐在萧月痕身边的席子上,拍着他的背,故作沉的说道,“关键是主动啊~~主动~~!”
“可我总是不敢照娘娘教的……太……太……”萧月痕偷看了一眼石一诺,羞愧得低下了红得耀眼的美人痣。
“唉……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我放你一马!”
石一诺豪爽的拍了拍胸口,看到萧月痕大松一口气的表情,奸诈的对身后的甜甜伸出了手,邪笑得像个魔鬼。

“甜甜,酒拿来!”
“诺。”身后的宫女麻利的拿过一坛茅台!! oRnQo 高度啊……喝死吧……
“月月,耳朵过来,我告诉你……唧唧咕咕……唧唧咕咕……”
…… ……
……
o(ini)o 我的世纪强攻啊……就这样给毁了!

第八五章 醉酒

石一诺走后,萧月痕很开心的抱着那坛茅台回到了竹雨望月阁。他开心的原因是因为皇后今天终于没有为难他,只是叫他把这坛酒送给王爷,不用再做令人羞赧的事情。
于是时间‘唰~’地一下又来到了晚上!没办法,等不及的读者太多了~~
刘曜洗澡的时候,萧月痕披着齐腰的长发,只穿着一件轻飘飘的白色睡衣,抱着那坛茅台,手里拿着一个小杯子走进了雾气缭绕的温泉室,在刘曜惊奇的目光下,恭敬的跪坐到了刘曜身边的池岸上。
刘曜泡在水里,茶褐色的头发随意的飘在水面,热气混着水珠在他古铜色的胸膛上不破流淌,消失在血红的蓓蕾或凝结在锁骨边。萧月痕看着刘曜性感的酮体在水面下若隐若现,‘咕嘟’咽了一口口水,脸红了……
“月月,呵呵……”
刘曜一眼就看出了萧月痕现在心里的想法,从水里伸出了手臂,想把岸上的萧月痕拖进水里‘哼哼啊啊’一番。结果萧月痕却率先按住了刘曜几欲起身的躯体,拿过那坛酒,低着头天真的对刘曜说道:
“皇后娘娘今天来了,她叫我把这坛酒送给您当睡前酒喝。”
刘曜看了一眼酒坛,再看看月月,嘴角不易察觉的一扬,随即隐去,很配合的答应道:
“好哇,佳人给我斟酒吧。”
萧月痕好奇的看着刘曜唱戏一般的说完这句话,很悠闲的以手枕头躺靠在池岸边上。
刘曜微笑得像一只敲着爪子的大野狼,用看待宰绵羊的眼神不停的在萧月痕身体上打转转。萧月痕紧张得‘咕噜’又咽下一口口水。他颤着双手拿过那个小酒杯,打开了茅台的盖子,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弥漫了整间温泉室。
“啊~~好香~~好酒!”刘曜期待的看了一眼酒坛,用手指一挑萧月痕的下巴,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说道,“美酒、佳人、良辰、好梦……看来今晚我要醉卧美人膝了~~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萧月痕听到刘曜的话,清秀的瓜子脸更红了,他不敢再看刘曜,赶快低下头认真的倒着酒,好不容易颤抖的倒完一杯,刘曜却不满的发话了。
“怎么只有一个杯子啊?我不陪我喝呀?”
“这……这是娘娘吩咐的……”
萧月痕吞吞吐吐的说完,看到刘曜有些失望的想伸手过来拿杯子。萧月痕赶忙抓住了刘曜伸过来的手,在刘曜不解的目光中,自己拿过那杯酒,优雅斯文的一仰头,将杯中的佳酿倒进了自己口中。
“哈?你在做什么……!!!”
刘曜刚开始还不知道萧月痕在做什么,直到他看到萧月痕含着那杯酒,睁着水灵灵天真纯洁的大眼睛,朝他的嘴巴凑来时,刘曜才难以置信的定在原,瞪着蓝的鹰眼,瞳孔都可以喷出火来。
萧月痕照着石一诺的吩咐,将湿漉漉的嘴唇凑到距离刘曜还差五公分的时候,凝神看到了刘曜盯着自己太过炙热的蓝眼睛,萧月痕的心脏霎那为此漏跳了一拍,一不小心‘咕嘟’一声,将自己口中的烈酒咽下了肚。
“啊……”萧月痕捂住嘴唇,有些抱歉的看向刘曜,“王爷……我喝下去了……”

“噗嗤……哈哈哈哈……”刘曜看到萧月痕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一挑剑眉,坏坏地建议道,“没关系,没关系~~再来一好了~~”
“嗯……”
萧月痕心想:王爷真是好人……这样都不怪罪我……我一定要用心伺候!我是不是太笨了?娘娘教了那么多遍,很辛苦的,我不能让她失望……
萧月痕下定决心,又倒了一杯酒,再一昂头倒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像小狗般用四肢手脚爬到了刘曜身边,俯下头,对着刘曜仰躺在岸边的头颅靠过去。谁知刘曜邪心大起,无意间看到萧月痕因为趴跪的动作而露出睡衣下摆的白嫩大腿,突然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顺着萧月痕的膝盖一路摸到了PP。萧月痕受此惊吓,‘咕嘟’一下又将嘴里的酒水咽了下去。
“呜呜……王爷……对不起……”
萧月痕这杯酒下肚不久,脸上就已经慢慢浮现出一层粉色的腮红,大眼睛放电似的不停地眨,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挂着一些晶莹的雾水。
“呵呵……太好玩了~~”刘曜真可谓是乐在其中,他摸了摸萧月痕的头,鼓励的说道,“不要紧,一回生,二回熟嘛~~你再多练习几就会了~~我还等着你的这杯酒呢~~快点~~我陪你练~~”
刘曜说完,主动翻过身子,趴在岸边拿过酒坛又帮萧月痕倒了一杯酒,然后怂恿的推到他面前,一脸阳光的看着他,猛流口水。
“唔……王爷你真是好人……”
萧月痕乖乖端起酒杯,这回他倒是没有昂头了,只是不慎清醒地伸长脖子将这杯酒喝进了嘴里,然后又不慎清醒的‘咕嘟’一声吞下喉咙。
“哦?不好意思,王爷,我咽习惯了~~再来一!”
萧月痕喝完这杯酒后,豪气的一扬手,摸了半天才重新摸到了酒坛,杯子也不用了,扛起酒坛直接凑到了嘴边‘咕嘟咕嘟……’咽下了不知道多少口后,终于放下酒坛,醉眼惺忪的看着刘曜,打着酒嗝说道:
“呃……王爷……我跟你打个商量吧?”
“呵呵,好哇。”刘曜微微搂过他东倒西歪的身子,玩味的看着他。
“今天咱们先……呃……别练了……这坛酒还蛮好喝的……呃……我再喝一口……”
萧月痕自己都不知道主题的说完这句话,又一抱起酒坛一阵猛灌,喝得快要见底了,这才回味的舔着红红的嘴唇,丢下了酒坛,像个遇水的泥娃娃跪坐在岸边,撑着一只手臂,另一只小手点着自己红扑扑的脸颊,做思考状的喃喃说道:
“王爷,我们来定君子协议吧~~”
“哦?你要定什么?”刘曜饶有兴致的瞧着这个醉酒的‘贵妃’,一脸的乐意奉陪。
“你……呃……不要把我今天的表现告诉皇后娘娘,其他条件你随便提,我都答应。”
萧月痕说完,一拍胸脯,摇头晃脑的指着刘曜旁边的空气娇嗔道:
“王爷,你别再晃来晃去的了,摇得我头昏!”
“哈哈哈,好好,我不摇。”
刘曜配合的走到萧月痕指的位置,抓住萧月痕伸出的手腕,伸出舌头,模仿舔弄分身的动作舔弄着萧月痕的手指,出声模糊的要求道:
“我答应你了,我的条件是要你告诉我,皇后每天来,你们都聊些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嗯……”萧月痕被他情Se的挑逗弄得呻吟一声,就想把手抽回去,却被刘曜固执的抓在大手里动弹不得。萧月痕被酒精迷惑,眼角带着媚态,歪着头,老老实实的交待道:
“我们不是聊,娘娘她是来教我怎么勾引你上床的!”
“……!”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刘曜还是被萧月痕的话刺激得头脑短路了一秒,之后更加肆无忌惮地从温泉池里站了起来,轻佻的把玩着萧月痕耳边的乌丝。温暖的池水仅仅漫过刘曜的腰身,萧月痕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男模身材,眼神迷离的咬着一根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
萧月痕被刘曜在耳边的手摸得很舒服,竟享受得闭上眼睛,朝刘曜的手掌心蹭去,温顺得像只撒娇的猫儿。

“那娘娘她都教了你什么?”刘曜好奇的问道。
“娘娘说了,不能告诉王爷是她教的。”萧月痕很守信用的维护着石一诺。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她知道你告诉了我的。”刘曜眼睛贼溜一转,按摩着萧月痕的耳朵,很坏的蛊惑道,“我看她这个师傅也不怎么样嘛~~教了这么久,你连个酒都不会喂~~不如你告诉我,我帮你更正指点一下,说不定你会进步得快些~~”
“嗯……好吧。”萧月痕想了想,脸红红,脑袋昏昏的点头答应道,还不忘补充一句,“要是娘娘发现了,你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
“好,我发誓。”刘曜激动死啦~~现在萧月痕要天上月亮,恐怕他也会答应的。
萧月痕听到刘曜的保证后,微微睁开了雾蒙蒙的大眼睛,推开了刘曜抚摸自己耳朵的右手,摇摇晃晃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刘曜,在刘曜不解的目光下,回过头来,带着醉意的给了刘曜一个媚眼,然后很诚实地说道:
“娘娘教的,如果王爷在洗澡,我就要像现在这个样子坐在王爷够得着的地方……露肩膀……”
萧月痕不慎清醒地说完这句话,松开睡衣带子,微微露出一边香肩,白色的睡衣顺着他细滑的皮肤退到了粉白的手臂上,刚刚好露出了他胸前的一点娇嫩粉红,若隐若现的隐藏在垂落的长发间。萧月痕还非常‘敬业’地对刘曜回眸一笑,看得刘曜狂喷鼻血!!!
“噢……我的天……”刘曜扶着额头,有些眩晕……还没有消化过来,萧月痕又说话了:
“呃……王爷没有扑过来……娘娘教的,王爷要是没有行动,就这样……”
刘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赶紧睁圆了鹰眼,不想错过萧月痕任何一项醉酒演出。更加吃惊的看到萧月痕迷迷糊糊说完那句话后,就着香肩半露的情态躺倒在岸边上,弓起一边膝盖,一只手暧昧的顺着腰侧摸到大腿,拉扯着睡衣下摆,慢慢将他肌如凝脂的美腿露出了睡衣,欲拒还羞的暴露在刘曜炙热的目光中。
就在刘曜快要忍不住的时候,萧月痕的另一只手伸向了池水中的刘曜,双颊粉红、眼神迷离的开口邀请道:
“王爷……抱我……”
“噢……昆仑神,我太幸福了!!”
刘曜再也不想耽搁,随着一阵水声响,刘曜如一条凶猛的鳄鱼般‘唰’地一下冲上池岸,理智全无的扑到萧月痕身上,粗鲁的撕开了萧月痕身上那件碍事的睡衣,热切而欲火泵张的拉开萧月痕的双腿,一边尽情的爱抚他,一边伸手在他身后开疆阔土。
“嗯……嗯……要……嗯……嗯……嗯……请王爷狠狠爱我……”
萧月痕闭着眼睛,享受的弓起身子,仍然不忘贯彻石一诺的教导,说出了让刘曜崩溃的话。刘曜闻言,野兽模式全开!他一把抓起躺在地上的萧月痕,自己盘腿坐在了岸边,一手搂腰,一手抱背,压下萧月痕的身子,‘一杆如洞’直接将自己红得发紫的骄傲顶进了萧月痕体内,马上感受到了一阵紧窒柔暖的收缩。
“啊――!啊……不要了……太了……我会死掉……”
萧月痕坐在刘曜大腿上,双手无助的抱着刘曜的脖子,昂着头不停喘息,盈弱的身体颤抖不止。刘曜快要被他炙热的内壁一阵一阵吞吐嚼咽般的包裹逼疯,胸膛汗水淋淋直下。他紧紧抱住萧月痕轻软如棉糖似的身躯,不等萧月痕准备好,便捧着他形状娇好的臀部开始上下摆动起来。
“啊……啊……曜……你慢点……啊……啊……啊嗯……那边不要顶……啊啊啊……”
“小嘴话真多……堵起来哦~~”刘曜兴奋不已的不断刺入萧月痕的柔软,伸头亲了亲他喋喋不休的小嘴,坏笑的说道:
“娘娘没教你这时候说什么吗?嗯?”说完,一个大力的顶进。
“啊――!!曜……不要这样……我说……”
“好哇~~快说,不说我继续!”刘曜示威性的快快进出几下,惹得萧月痕呻吟不已,还如愿以偿的听到了萧月痕‘招供’的吟哦。
“啊啊……娘娘教我……啊……不能说‘不要’……嗯……呀……要说‘还要’……啊……”
刘曜很满意,故意时浅时的折磨着怀中的娇客,双手却重重的柔捏着萧月痕胸前的殷红朱蒂,很欣喜的换来了萧月痕闭着眼睛,满面潮红的一边娇吟,一边主动的扭摆腰肢,自己抽插着小穴里的粗大。
“嗯……嗯……嗯……曜……嗯……动呀……嗯哼……”
萧月痕不满的埋怨了一声,随即抬起头,享受起刘曜抚摸自己欲望的手指,后穴随之一阵紧夹,激得刘曜受不了又再猛烈抽动起来,越来越快的迷失在欲望森林里。
“啊……啊……啊啊……好棒……啊……啊……嗯……啊哈……我要死了……啊……曜……啊……啊――!”
刘曜耳边听到萧月痕前所未有的叫喊,极大的刺激了他的雄性荷尔蒙,他一比一入的快速进出了几,终于一声低吼,满足的释放在萧月痕的身体里,虏过萧月痕的嘴唇,有些霸道的含住了他的舌头。

“唔……还要……”
刘曜刚刚放开萧月痕的红唇,萧月痕就食髓知味的夹紧刘曜的窄腰,身体在刘曜身上蹭了蹭,红着小脸,舔着嘴唇,闭着眼睛混沌不清的开口求欢。
“噢……妖精……”刘曜倒吸一口凉气,带着欲念亲吻着萧月痕胸口的粉红,开始了新一轮的欢爱,喘着粗气自言自语道:
“以后绝对不能让你在别人面前喝酒!我们两人的时候,我要让你使劲喝!”
…… ……
于是第二天,我们的傻月月头也疼、腰也疼、嗓子也疼的阵亡在床上,全身上下除了眼睛能动外,其他地方全都酸痛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而尝够了甜头的刘二王爷则是一脸神清气爽,心情好到极点还过去一点的样子。

第八六章 伊人何在

一周以后,萧月痕又好了。他心惊胆战的坐在竹园的石躺椅上,等着石一诺的到来。一阵微凉的春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也吹乱了萧月痕耳边绒碎的秀发。正所谓春困秋乏。萧月痕等着等着,就歪在躺椅上睡着了。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自己正躺在刘曜温暖的怀抱中,身上盖着一件红色的裘皮披风,仍然睡在竹林里。
刘曜穿着一件居家的休闲长衫躺在石椅上,左手搂抱着萧月痕,右手拿着一本《三国志》正在看。感觉萧月痕动了一下,刘曜将书本放回旁边茶几,微笑的转过头来,看到萧月痕还没有完全睡醒的揉揉眼睛,想坐起来。
“你醒啦?呵呵,要吃中午饭了。下别在这儿睡了,会着凉的。”
刘曜伸手紧了紧萧月痕身上的红披风,用手指帮萧月痕把脖子里的头发掠了出来,顺到了耳朵后。萧月痕眨了眨眼睛,赖床般又倒了下去,很暖和的朝刘曜身上拱了拱,半睁着迷蒙的眼睛,喃喃问道:
“皇后娘娘呢?”
“呵呵,她呀……以后都来不了了。”刘曜想起今天在宫里看到的事情就好笑。
“真的?太好了!”
萧月痕闻言,瞌睡也没有了,欢呼雀跃的坐起来,伸高手臂‘噢噢~~’地叫个不停。之后还没很不放心的问道:
“娘娘为什么不能来了?”
“因为皇上生气了~~”
刘曜看到萧月痕一脸兴奋的模样,轻轻用书敲了敲他的脑袋,很是幸灾乐祸的想起今天刘聪怒气冲冲的和石一诺吵架的情景:
“你贵为国母,怎么能成天往别的男人家里跑?!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宫里!你如果喜欢教人,就好好教教我们烈儿,他也快三岁了!”
“我们儿子长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一看就是彪悍的主,不用教~~”石一诺坐在炕上吃着苹果,一点也不怕刘聪发飚,自豪的摸了摸烈烈的头。
“总而言之你不许再去!这是圣旨!!”刘聪快要暴走了。
“父皇,你别骂母后了……”烈儿还太小,看到刘聪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害怕得直往石一诺怀里钻。
“别怕,你爹那是吃醋了。他太害羞,不好意思跟为娘说,所以才这样吼的。”石一诺了解的瞟了一眼刘聪,微笑的搂着儿子。
“父皇很害羞吗?”
烈儿闻言,立刻转过虎头,很机灵的打量着刘聪。石一诺突然想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捂着嘴巴娇笑道:
“要是他不害羞,你现在至少大四岁!”

…… ……
“王爷,王爷,你想什么呢?这么好笑?”萧月痕看到刘曜一个人笑着天乱坠的,也跟着很开心的笑起来。
“没事没事,呵呵……总而言之,皇后以后是不会来了~~你放心吧。”刘曜被萧月痕唤回了神,拉过他亲了一下。
“咦?这是什么?”
萧月痕忽然看见刘曜右耳上不知什么时候带上了一个蓝宝石耳环,菱形的耳坠中间被钻开了一个鸡心窟窿。萧月痕好奇的伸出左手,想去摸摸,这才发现自己手指上正带着一个白金戒指,指环上镶着的鸡心状蓝宝石和刘曜耳朵上的耳坠刚好吻合。
“这是我的心……在你手里……”
刘曜情地牵过萧月痕的手,低头郑重的亲吻了一下萧月痕带戒指的手指,然后笑得很阳光的抬起头来,对萧月痕情地说道:
“我想就这样陪着你老去,你愿意吗?”
“嗯!”萧月痕笑得很幸福,趴在刘曜安全的臂弯里重重的点了点头,聆听着竹林随风摇摆的歌唱,红着脸搂过刘曜的颈项,小声在他耳边告白道:
“我喜欢王爷,不想被王爷卖掉。”
“哈?”刘曜闻言大笑出声,摇着头刮了一下萧月痕清秀的鼻梁,“唉……这个大嫂呀!呵呵,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正在萧月痕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小顺从院子外走进来,对刘曜一揖,恭敬地说道:
“王爷,午膳准备好了。”
刘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拍着萧月痕的背,伸出右手放到萧月痕面前,戏虐的笑道:
“良人,请吧~~”
“咯咯~~诺,王爷~~”萧月痕伸出自己的左手放到刘曜的右手中,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抬头对着刘曜笑得很妍丽。
刘曜紧紧握着萧月痕的手,指指相扣,一路有说有笑的向堂屋正厅走去。
…… ……

从此以后,太阳王子和月亮公主就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每看见这句话的时候,我就想起小时候看的《安徒生童话》。不过月月和刘曜的确是如胶似漆的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刘曜很宠萧月痕,锦衣玉食的伺候着他;萧月痕的身体也日复一日的见好,脸色更是被刘曜养得白里透红,国色天香的美貌达到了极致。
另一方面,二人的感情也日渐升温,月月渐渐喜欢上了这个情又有责任感的男人,对他百依百顺,千肠回转;刘曜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宁愿抛弃整个世界,也只想和他长相厮守。
春风似剪刀的二月底,一天黄昏,长安西城门出现了两个不及弱冠的少年。白衣胜雪的那位依旧一脸的玩世不恭,桀骜不驯。他身边那位穿天蓝色晋服的可爱少年,眉眼间凝着淡淡的忧愁,行色匆匆的向卫索琳老宅走去。
“枫~~你等等我嘛~~房子又不会跑,我们先去吃饭吧,我好饿~~我们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王羲之越说越小声,最后干脆蹲在地上不走了。卫枫理都不理他,继续往前走,以为他又会像往常一样,过了一会儿就会追来。谁知这王羲之有点别扭,他嘟着嘴巴蹲在路中间,很委屈的诅咒道:
“哼!鸳鸯戏水,都他妈淹死;比翼双飞,都他妈摔死!我现在只想吃饱了撑死!”
卫枫闻言,青筋直暴!脸色黑得锅底差不多,很想揍人的握紧了拳头,转身向王羲之走去……
…… ……

不知道为了什么事,下午的时候,刘曜又进了一宫。吃晚饭时,刘曜对萧月痕说:
“明天我要去平阳,十天以后才能回来。月月,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
萧月痕正在帮刘曜盛筒骨汤,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微笑的答道:
“王爷,我能出什么问题?在家有吃有喝的。倒是你在路上要注意安全啊……”说完,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刘曜,将盛汤的碗小心地放到了刘曜面前。
“嗯,放心吧。我办完皇上交待的事,马上回来。”刘曜抓过萧月痕的手,不舍的看了一眼,很幸福的感觉。

卫枫和王羲之到酒楼吃饱了之后,卫枫马不停蹄的回到了卫府。卫枫用以前的办法,从西门下人进出的侧门进入院子时,时间已经是华灯初上了。王羲之拿着一把火把尾随卫枫进入了满院落叶,萧条败落的卫府大宅时,脸上的表情一改往日的纯真,皱着眉头自顾自沉思着什么。
卫枫压住自己莫名狂跳的心,咽了一口口水,推开了挂满蜘蛛网的房门。王羲之立刻走上前,用火把照亮了这间萧月痕原来的卧室。
卧室里的陈设物品都和卫枫离开的那天没有区别。卫枫走进屋内,摸了摸书桌上厚厚的灰尘,又走到壁柜那儿,拉开了萧月痕放衣服的箱子。
“?……!”卫枫看到箱子里不多的摆放着萧月痕仅有的几件衣服,也和屋内其他东西一样,貌似很久没有人动过了。卫枫不解,难到萧月痕还没有走?他还在长安?可为什么这里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
卫枫满脑子问题,思念已经让他的头像撕裂般疼痛,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这里,却仍然见不到朝思暮想的情人。卫枫心里一阵紧缩,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正包围着他。
“枫,你先别担心,我看你先休息一下,去园坐会儿吧。”王羲之一反常态的严肃,扶着卫枫的肩膀,拉着他的上臂,将他带到了园凉亭里,坐在了石凳上。
“你确定他没走吗?”王羲之把火把插到了圃泥土里,走过来坐在卫枫身边,冷静的分析道,“屋内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他不住这,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
“没有,我们以前都是住这儿的。他是孤儿,没地方去。他的东西都还在,只有两三件衣服不在,可也不像出远门的样子……又没有钱……”卫枫扶着额头,自己也在思考,忽然想到什么,大惊失色的站起来,大声吼道:
“坏了!赵王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赵王?哪个赵王?”王羲之不明白。
“匈奴汉国赵王刘曜!我走之前,萧月痕是他家太医!!”卫枫说完就想往外冲。
“哎,你去哪呢?”王羲之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卫枫,‘啪’地一下甩开折扇,悠闲的摇着,“萧月痕?哦~原来你心上人叫这个名字。呵呵,在路上问了你几百遍你都不说。”
“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哎呀,快放开我,我要去找赵王要人!”卫枫没头没脑的又想走,却被王羲之轻而易举的死死扣住,硬是走不出这小小的凉亭。
“就你?去找大单于最宠爱的弟弟要人?你还没进府门,别人就把你一脚给踹出来了!”王羲之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把卫枫的火气彻底浇灭了,这才冷静的指示道:
“你先搞搞清楚,人是不是在他那里嘛~~年轻人~~做事情不要太冲动~~”
“……”卫枫满脸黑线……

于是卫枫和王羲之拜访了隔壁家的包太尉。太尉是一个前朝的史官,由于官职不涉及政治,所以得以继续留任,不被卷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历史宿命,这不得不说是历史开的一个极大的玩笑。
太尉跟卫枫的养父卫索琳同朝为官大半生,自然也认识卫枫。他很客气的接待了这两位小客人,请他们到厅品茗。卫枫刚刚客套了几句便忍不住了,心急火燎的站起来,抱手对太尉一揖,赶忙问道:
“包大人,请恕我直言,我是回来找人的。您知道原来和我一起住在隔壁的萧大夫去哪儿了吗?”
包太尉闻言一震,摸着胡子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这才对上卫枫担心急切的眼神,抱歉的说道:
“他死了……”

第八七章 高墙

“死……死了?”
卫枫虽然有做过最坏的推测,可他每回想到此,便立刻抛开了这个他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如今从别人嘴里听到噩耗,对卫枫来讲,不能不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霎时一个趔趄,几欲站不稳的向后倒去。王羲之见状,赶紧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大步走过来扶住了卫枫的胳膊,按他坐在了椅子上。
“他怎么死的?”
卫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呆滞的看着地面,几乎无法面对这个问题,手指泛白的死死扣住圈椅的把手。虽然穿着很厚的冬衣,却仍然可以看到他不停颤抖的上臂。王羲之看到卫枫突然惨白的脸色,不是很理解却也很担心,他捏了捏卫枫的肩膀,暗暗给他打气。
“唉……罢了罢了,我还是说与你听吧,免得你去街上打听。”
包太尉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摸着胡子斟酌用词,想尽量避重就轻的把街上的流言蜚语说给卫枫听。谁知敏感的卫枫马上发现了话头,心跳加速的问道:
“难道街上的人都知道?您什么意思?”卫枫额上直冒冷汗,面如纸色的抬头看向太尉,“莫非他是被拉到菜市口……”说到一半,卫枫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得差点晕过去了。
“卫枫!你冷静点……”王羲之鼓励的紧了紧卫枫的肩膀,“你还是听太尉大人把话讲完吧。”
包太尉看卫枫脸色不太好,赶紧摇手解惑道:
“萧大夫不是被斩首的。他是投湖自尽的。”
“投湖?!!”卫枫这回更加不敢相信的‘唰’地一下站起来,“他怎么可能投湖??他干嘛自尽啊?!我不相信!!”
“枫,你听人家把话讲完嘛,你给我坐下!”王羲之按住了卫枫,不好意思地朝太尉笑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示意他继续。
于是,太尉就把自己知道的‘官方言论’加上‘民间传说’,去掉不文雅的污言秽语,完整的把萧月痕去世的经过讲给了卫枫听。卫枫听得一愣一愣的,既不想相信,又不得不相信,因为太尉甚至告诉了他,萧月痕的墓葬在哪里,不过卫枫此刻心中更多的还是懊悔与伤感……
王羲之扶着神游太虚的卫枫从太尉家走出来时,已是月上柳梢头了。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王羲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带着卫枫去找客栈投宿。

从卫府所在的蔷薇街出来,最近的客栈是位于贵族居住区的云来客栈。老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王羲之快有些招架不住了,随便要了一间房,便把卫枫扔到了床上,然后大呼一口气的坐在桌前,翻过茶杯倒开水喝。
卫枫就着王羲之甩他的姿势倒在床上便没再动了,感觉跟死人差不了多少。王羲之喝够了水,这才注意到店小二还站在屋里,以为他要小费,很不高兴的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们要休息了。”
“二位客官,那你们休息吧。小的嘱咐一句,你们千万别去后院。最近有位阔气的爷把后面院子给包了下来,在里面养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动物。你们要是误闯进去伤着了,小店可盖不赔偿。”
店小二汗毛倒竖的说完,鞠了一躬便退了出去。王羲之坐在桌子边,将茶壶里的水高高倒进茶杯里,复又把茶杯里的水到回茶壶,来回好几,眼睛看着水柱沉思。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倒水的声音。
小二退出去不久,卫枫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对桌边的王羲之说道:
“逸少,今晚你请我喝酒吧。”
“好!”王羲之一愣,而后豪爽的一拍胸膛,拉起卫枫的手就向门外走,笑得很超脱,眼神却很同情。
于是,身无分文的王羲之带着一脸呆傻的卫枫走到了赵王府附近的一家装饰典雅的酒楼。王羲之微笑的直接走到柜台那儿,自信的对老板说道:
“老板,我用一幅字换你一坛酒怎么样?我保证有收藏价值!日后一定是稀世珍宝~~”
“哦?这位小兄弟,口气不小啊。你有哪位名家的大作呀?”这位老板看来也是一位风雅之人,从他酒馆墙壁上挂着的众多文人墨客的诗词书画便可窥见一斑。
“我呀~~”王羲之‘唰’地一下摊开折扇,自信满满的微笑道。
老板打量的看了一眼柜台前的王羲之,转身对酒保说:

“去准备文房四宝。”
“诺。”
两个店小二习以为常的抬过一张桌子摆在大厅中央,铺上宣纸,用纸镇压好四角。一个端上了洗墨用的水碗,另一个则站在桌子一角开始磨墨。
老板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客气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邀请王羲之当场献艺。周围的客人看样子也是经常在此见到这种以文会友的情景,纷纷从四周的桌子边聚拢到此,准备一睹这位小客人的文采风流。
王羲之像是常常经历这种场景,丝毫没有紧张感。他抬眼扫了一圈周围墙壁上的字画后,同老板开玩笑道:
“看来阁下很爱陆机先生的诗嘛,我看周围有好多临摹之作。”
“嗯,客官好眼力。可惜陆老先生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他的书法真迹更是千金难求啊……”老板摸着胡子叹息道。
“我也临摹一幅陆老前辈的字吧。如果阁下看得过眼,就请我和我的兄弟喝一杯如何?”
“好,一言为定。不过……”老板转头看了看卫枫,稍微刁难的对王羲之说道,“如果你写得好,我自然会请你。但要我请你的这位朋友,必须也要让他露一手才行。”
“哎,老板~您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何必为难我兄弟呢?”王羲之担忧的看了一眼卫枫,没想到自己酒还没请成,又害卫枫跟着趟了道浑水,“我这位兄弟今天心情不好,改日吧,哈哈……老板,我还是先写一幅字给你看,如何?”
王羲之想尽量转移人群的注意力到自己身上,帮心情不好的卫枫挡住一些纷扰,谁知卫枫淡淡一笑,有些自我解嘲的应道:
“我的字自然没有逸少的好,那我就做诗吧。老板,这样总可以了吧?”
“行。”老板看了看眼前这位颦眉伤神的少年,了悟的一笑,朗声说道,“题目:情!请二位以此字为题或做诗,或写字,不谈政治,只谈风雅。”
卫枫看向王羲之担忧的双眼,起步款款走至桌前,拿起一支毛笔递给他,笑得很美也很凄凉,语气却出奇的活泼:
“逸少,就照我们平时玩的……”
“……”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别忘了你还欠我酒呢~~”
卫枫说完,自己拿起另外一支小一号的毛笔,熟练的在宣纸上一挥而就。落笔,字体娟秀整齐,却不居一格,有叛逆斜出之势。
“靡靡江蓠草。熠熠生河侧。皎皎彼姝女。阿那当轩织。粲粲妖容姿。灼灼华美色。良人游不归。偏栖独只翼。空房来悲风。中夜起叹息。”卫枫顿笔,微笑的看向王羲之。
“好!”围观众人爆出满堂喝彩。酒楼老板更是微笑的点了点头,摸着胡子感叹道:
“字如其人,诗如其神。好字,好诗。”
王羲之的诗兴被卫枫勾引上来了,握着毛笔,豪气的一泼墨,开始大气恢宏的在另一张宣纸上默写陆机的《艳歌行》,嘴里却依旧自如的对着卫枫的诗:
“微阴翳阳景,清风飘我衣。游鱼潜渌水,翔鸟薄天飞。眇眇客行士,徭役不得归。慷慨对嘉宾,凄怆内伤悲。”
“好!”又是一阵喝彩声响彻厅堂。
卫枫提笔将王羲之对的诗也写在自己的诗旁边,这才继续对道: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欢友兰时往。迢迢匿音徽。虞渊引绝景。四节游若飞。芳草久已茂。佳人竟不归。踯躅遵林渚。惠风入我怀。感物恋所欢。采此欲贻谁。”
王羲之的手一直没停下,刚劲有力、大气磅礴的字迹逐一跳现在纸上。老板的注意力也渐渐转向了这边,低头仔细斟酌着王羲之的字。
“念君远游常苦悲。君何缅然久不归。贱妾悠悠心无违。白日没明镫辉。寒禽赴林匹鸟栖。双鸠关关宿河湄。忧来感物涕不。非君之念思为谁。别日何早会何迟。”
王羲之抢了先机,居然又对了一句。这下所有人的目光皆转向了卫枫,看他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出下句。

“悠悠行迈远。戚戚忧思。此思亦何思。思君徽与音。音徽日夜离。缅邈若飞沉。王鲔怀河岫。晨风悲北林。游子眇天末。还期不可寻。惊飙褰反信。归云难寄音。伫立想万里。沉忧萃我心。揽衣有余带。循形不盈襟。去去遗情累。安抚清琴。”
卫枫说完的一瞬间,连老板也伸出手赞许的鼓起掌来。周围的文人墨客更是拍红了手掌。就在这时,王羲之临摹的字也写完了。桌旁的众人各个凑近,低头议论着。王羲之抬起头来,惺惺相惜的看着卫枫……笑了。
“哎呀!好字啊!”一个酒客赞叹不已。
“字带剑气,看来少侠是习武之人啊……”另一个老者揣摩道。
“二位……”这时,老板抱拳走了过来,拱手对王羲之与卫枫说,“乌某谢过二位,好久没有如此开眼了。今天的酒,我请了。”他指了指卫枫,微笑的赞道,“公子才情可感日月,是至情至性之人。字写得好,诗作得更好。”
“不敢不敢。”卫枫微微鞠躬。
老板摸了摸胡子,拍拍卫枫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
“身在红尘中,几多身不由己,几多无奈感慨。红尘三千 救我与苦海……”念毕,竟是一段佛经。
正当卫枫愣住时,老板又回头对王羲之说道:
“少年才俊,日后必有大成。”
“乌老板说笑了。”王羲之谦虚道。
“不过……”老板话锋一转,说出了王羲之的痛楚,“你的字好是好,可惜没有自己的风格……”
…… ……

之后,卫枫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喝着闷酒;而王羲之则屁颠屁颠的死缠着那位乌老板请教。最后老板被他闹着实在没法子了,又送了他两大坛酒,说了一句和卫铄一样的话:
“你的字没有感情……”然后就消失在前堂。结果王羲之还是没弄明白,问了相当于没问。
于是,当王羲之抱着那坛酒来到卫枫身边时,也郁闷上了。他嘟着嘴巴愤愤然掀开一个酒坛盖子,一边喝一边叽叽喳喳的嚷道: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为什么别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王羲之看着一直保持看向窗外姿势不变的卫枫,不理解的质疑道:
“我不觉得象你这样有什么好?成天要死不活的!笑起来也像是奔丧!”
卫枫听到‘奔丧’二字时,眉头似有一颦,王羲之立刻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很抱歉的拉过卫枫的手,安慰他道:
“枫,别想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看开一点吧。喝酒,喝酒吧,今天我们一醉方休!”
“好,一醉方休。”
卫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开始豪灌……
不一会儿,三坛酒被卫枫喝下了两坛,卫枫醉眼惺忪的还想过来拿第三坛,却被王羲之一把抢了去,抱在怀里,担忧的推着卫枫的肩膀。
“枫,你醉了,我扶你回去。”
“不要,我没醉……”
卫枫踉踉跄跄的抢过王羲之手上的酒坛,天地各半的灌起来,打湿了胸前衣襟的,不知究竟是酒还是泪……
“枫,走了!没再喝了!”
王羲之跟酒馆的人道了谢,连拖带拽的扶着醉醺醺的卫枫向云来客栈走。卫枫一手拿酒坛,一手胡乱比划着,嘴里模模糊糊地念着诗,又笑又哭,酒品很差。幸好此时已入午夜,街上无行人,王羲之扶着这个醉酒还不至于太窘。

忽然,卫枫走到一便不动了,死盯住路旁的一堵院墙,眼睛像似要喷出火来,使劲甩开王羲之的手臂,将手里的酒坛扔进了院墙,嘴里破口大骂道:
“狗贼刘曜!把他还给我!!”
王羲之抬头一看,方才明白,旁边的偏院门匾上赫然写着“赵王府北苑”的字样。王羲之摒住呼吸,捂上卫枫的嘴巴,刚刚将他按在墙壁的阴影里,一个拿刀的侍卫就拉开门跑了出来,举着灯笼在黑暗里扫了一阵,出声打探道:
“什么人?!”望了两眼,见四下无人,才收刀退回了府内。
王羲之大呼一口气,放开了卫枫,却看到卫枫的肩膀隐隐抽动,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狠狠地捶打着朱红色的府墙,声音哽咽的哭道:
“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呜呜呜……月月……我为什么没留下……我为什么走了……呜呜呜呜……我还有话没来得及对你说!你怎么可以死!!呜哇哇哇……”
卫枫借着酒劲,一边哭喊一边摇头,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粒粒滚落,消失在墙角的狗尾巴草丛中。王羲之看着卫枫已经自残到鲜血淋漓的手背,不得不说是一种震撼,他有些失措,有些害怕的凑过去,轻轻拉了拉卫枫的衣袖,语气近乎哀求的喃喃说道:
“枫,我们回去吧……”
“……”卫枫趴在墙边,将自己的脸埋在衣袖里。
“枫,跟我回去!”
王羲之坚决的扳过卫枫的身子,却冷不防看到卫枫忽然转过满是泪痕的娃娃脸,双手紧紧地搂抱过来,红唇准确无误地吻上了自己的嘴。
王羲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亲得脑子一片空白,睁大眼睛,呆愣被动的承受着卫枫酒香味十足的舌头在自己嘴里肆虐,直到卫枫的身体慢慢下滑,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时,王羲之终于反应过来,提前接住了昏睡过去的卫枫。
月下美人,愁眉雾锁,醉脸霞娇。王羲之若有所思地看着卫枫的睡脸,无声的将他背回了客栈……

由于刘曜明天就要去平阳了,所以萧月痕和刘曜都很舍不得彼此。吃过晚饭后,萧月痕一直陪在刘曜身边,不曾离开半步,眷恋的看着书桌后面,正在看奏折的刘曜,坐在床前帮他收拾东西。
刘曜感受到萧月痕的眼神,朝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微笑的站起身,走了过来,坐在萧月痕身边咬着他的耳朵,魅惑的说道:
“月月,我们一起洗澡好不好?”
“王爷……”萧月痕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不送我点礼物让我挂念你吗?”刘曜怀坏的笑着,眼底尽是宠腻。
“好……好吧……那我回去拿衣服。”萧月痕红着脸,看了一眼刘曜满意的眼神,乖乖退出了房门,向竹雨望月阁走去。
当他抱着换洗衣服走过竹林时,‘哐当’一声碎响,一个酒坛从天而降,砸在了他前面不到十米,一些碎片甚至弹落在了他的脚边。
萧月痕还没有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骂喊:
“狗贼刘曜!把它还给我!!”
“出了什么事?”一个北苑的侍卫听到声音,很快出现在竹园门口,看到萧月痕和地上不应该出现的酒坛,立刻拿着灯笼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侍卫无功而返,跑过来问道:
“可能是醉鬼。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你忙去吧。”萧月痕摆摆手,侍卫听命退了下去。
萧月痕刚想走,突然听到身后‘咚……咚……’似有什么敲打墙壁的声音。声音很小,却在寂静的半夜,无人的竹园显得格外的突兀。萧月痕不知被什么牵引,好奇的朝发出声音的墙壁走去,站在墙角下的草地里,伸手拨开墙上的爬墙虎,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隐隐约约听到院外小声的哭泣,断断续续听不清说辞,却意外的能感受到院墙外那人痛苦的心境。
“为了什么事?如此难过……王爷……拿了别人什么东西吗?”
萧月痕自言自语的说着,忽然腰上被人一抱,一股熟悉的男人味扑鼻而来,萧月痕的身体一僵,很快放松下来,微笑的转过头去。
“你在这干什么呢?与情郎打暗号吗?告诉他我明天不在家?”

刘曜把头枕在萧月痕的肩膀上,调侃的笑道,却被萧月痕微笑的反唇相讥:
“王爷你不如趁这远行带个男宠回来,这样我以后也不用找情郎了,家里就有。”
“好你个小妖精,看我怎么罚你~~”
刘曜闻言,邪笑的挠起了萧月痕的痒痒,把他摁在墙上一阵好吻,火热缠绵……
而仅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卫枫与王羲之,此时正醉吻长安……

第二天清早,刘曜带着侍卫巴图和副将斩准离开了家,向平阳进发。当他的十二人骑兵队伍出城之时,一个手拄骷髅盘蛇拐杖,身穿黑色斗篷,看不清楚长相的人,远远站在城墙角下目送他离去。

[作者口水话]:本章诗词已改,全部选自《陆机全集》和《四库全书》。

第八八章 骠悍国师

此时远在祖国西南的成汉帝国,一个白胡子老头一瘸一拐的走进了重兵把守的国相府里。他刚刚接近卧室前的园,便听到司马邺狂呼乱吼的声音:
“出去!出去!!通通给我出去!!把范长生给我叫来!!”
“司马军师,国师有事出远门了,一时半会儿可能来不了。”一个士兵恭敬的回道。
“出……出什么远门?!他从来都没有出过苗疆,他现在会跑去跳海不成?!我不信,你去把他给我叫来!他把我关在家里什么意思??”
白胡子老头听到对话,微笑的摇了摇头,拄着拐杖走进了司马邺的卧室,笑呵呵的说道:
“这你倒是冤枉他了。把你关在家,是皇上的意思,怕你去中原乱跑。不是把脑袋跑掉了,就是把军队招回来。”
“胡太医?”司马邺看到老头,开心的站起身来,扶着他走到桌边坐下,不相信的问道,“真的是皇上的意思?那范长生呢?死哪去了?叫他过来给我把这个取罗!”
胡太医闻言,顺着司马邺的手指,看到了他一边脚踝骨拴着的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头焊接着一个巨大的铁球。司马邺艰难走路是可以,想爬墙或骑马……呵呵,用来砸墙或压死马说不定还快些~~
胡太医一看就明白了,摸摸胡子,微笑的说道:
“你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我徒儿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你就安心在家等国师回来,自己叫他给你打开吧。”
“他真的出远门啦?他去哪了?”司马邺简直不敢致信。
胡太医瞟了一眼皱眉思考的司马邺,神秘而意味长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说,只跟皇上说,要出去一段日子,很快就会回来的。”
…… ……

卫枫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来。醒来时,头疼欲裂,胸口发闷,似是宿醉的后遗症。王羲之坐在桌前练字,看到卫枫翻了一个身,慢慢睁开眼睛,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扶着头问道:
“嘶……昨天我怎么回来的?”

“你还说呢!我背你回来的!平时看你瘦瘦的,怎么背起来这么重呀~~”
王羲之笑着跳起来,三两步跑到床前坐下,本想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脸霎时红了,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
“昨晚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吗……?”
卫枫撑着额头,轻轻摇了摇,顿时觉得很晕,赶紧停下,忍住想反胃的冲动,方才回道:
“不大记得了,出了酒馆就没印象了。”
王羲之闻言,大大的呼了一口气,觉得心里轻松不少,却被卫枫不解的看了过来: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你昨晚也喝醉了?”
“没……没,怎么可能?!我喝醉了,谁背你回来的!”王羲之结结巴巴的大声嚷嚷,眼神一直不敢正视卫枫。
卫枫看着王羲之别扭的表情,伸手拍了一把王羲之的肩膀,微笑的看向他转回来的眼睛,感激地说道:
“谢谢你,好兄弟。”说完,向王羲之伸出了右手。
“那还用说。”王羲之爽朗的一笑,也伸出右手刚劲有力的一拍,将卫枫的手掌‘啪’地一下握在手心,如掰手劲般紧紧扣在一起,心里却微微有些失落,很快被他忽略了。

卫枫洗漱完毕后,对王羲之说,他想去给萧月痕扫墓,王羲之欣然同意,拉着他下楼去吃午饭,准备吃完饭便去买蜡烛纸钱。
他俩到正厅时,这里已经很热闹了。客栈正厅的窗户很多,采光度极好。厅内食客众多,有许多还是从街上走来的,并不全是住店的客人。可以看出,这家云来客栈还兼作饭馆生意,而且饭菜说不定还很好吃。
王羲之和卫枫好不容易在靠近大街的窗口边找到一张桌子坐下,小二立刻殷勤的跑了过来,用肩上的白毛巾麻利的擦了擦已经很亮的桌面,客气的问道:
“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随便来三个清淡一点的菜。”王羲之一边玩着筷子一边对小二说,“哦,对了,给他来碗粥。”然后指了指撑着额头的卫枫。
小二朗声对厨房报上菜,便向另一桌走去。就在这时,后门传来了一阵清脆悠扬的铜铃声,在热闹华的长安正午时分,铃声就像一把停止时间的钥匙。霎时间,客栈里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后门望去,以为可以看到仙女下凡或天香推门……
不过……没有!
进来的只是一个拄着窟窿盘蛇拐杖的老人。应该是老人吧?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这样的推测。因为来人步履缓慢,身材矮小,还拄着一根拐杖。不是老人用不着吧?
可为什么说是猜测呢?那是因为来人身披一件漆黑的斗篷,从头一直蒙到地上,宽大的帽沿甚至遮住了他大半个脸。那人又低着头,只能看到他有一张红艳的薄唇,似比妙龄女子尤胜三分。
一些风月经历比较多的男客人看到来人那张嘴时,便立刻抛弃了他是老人的想法,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白皙水嫩的下巴,只恨不得马上跑过去掀开他的头盖,一睹芳容。绝大多数人已经主观断定他是女人了。
而一些在客栈住的时间稍长一点的客人看到这身黑衣斗篷的时候,全都脸色铁青,纷纷举手小声喊道:
“小二,结帐……”
可小二看到他走进来的时候,已经吓得两腿发软,一动都不敢动,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双手紧紧抓着柜台,死都不肯离开一步,像只树袋熊粑在那儿。
‘斗篷’走到正厅中间,稍微抬了一下他高贵的头,环视了一圈店内,没有看见座位……于是他转身向怕得全身汗毛倒竖的小二走去。
小二的手扶在柜台上不自觉地抖着,心里一直默念着: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结果他还是走到了柜台前,柜台上原先放着的一个茶杯随着小二的抖动逐渐向边缘靠拢,最后终于在‘斗篷’到来之时,华丽的掉下了柜台,‘啪嗒’一声砸碎在地上,这下连二楼的客人也全都望了下来,整个云来客栈此时就算掉根针,也能听着见响声。
“没位置了,我坐哪?”

斗篷没有语调的问道,小二甚至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死死盯着他挡住鼻梁以上的黑帽檐,结结巴巴的回道:
“随随随便,你你你你坐哪儿都行!”
然后立刻朝厅内喊道:
“刚才谁要结帐的?”
那些刚才想走的住客,这会儿是又想走,又不敢去柜台结帐,一时进退两难。小二一句话问出去,竟没有人回,当即冷场。
“过来这儿坐吧。”
王羲之的好奇心可以杀死猫。他看到这家伙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开心的伸长手臂朝柜台那儿的斗篷招手。卫枫一路看多了,习以为常,不管不问。
斗篷回头看了看,又飘飘缈缈的回过身来,如鬼魅般出声对小二说道:
“好,我就坐那。我要吃韭黄炒鸡蛋。”说完,也不等小二回答,直径向王羲之那桌走去。

过了一会儿,人们看到斗篷坐在王羲之旁边后,便规规矩矩的等着菜上桌,什么动作都没有,也不说话,就像死了一样。客人们觉得无趣,便收回了探究的眼光,自顾自的吃饭喝酒。客栈内又恢复了热闹。
又过了一会儿,王羲之点的东西就送来了。卫枫端着稀饭开始喝,热情好客的王羲之倒是‘自来熟’的和斗篷搭起了讪,还招呼他吃东西,结果人家理都不理他。王羲之自觉无趣,开始趴在桌子上啃馒头,一点一点地向斗篷靠近,总想从帽沿下面偷瞄到他的脸。可这种行动却被小二的上菜打断了。
斗篷点的韭黄炒鸡蛋一上桌,香味立刻扑鼻而来。王羲之正馋得直掉口水的时候,斗篷的胸前忽然鼓动起来。王羲之瞪圆了眼睛,好奇不已的看到一只雪白的貂从斗篷里伸出了脑袋,左右看了看,‘刺溜’一下跳到桌子上,恭敬优雅的蜷着尾巴坐在碟子边,昂着头看着主人。
卫枫和王羲之都被这只不多见的动物吸引住,停下手边的动作,好奇的看着斗篷。斗篷终于从披风下伸出了苍白的手,从筷筒里拿起一双快子,将碟子里的鸡蛋全都挑到了雪貂面前的桌子上。雪貂眼睛一直盯着鸡蛋看,却不曾低头吃,直到斗篷将碟子里的鸡蛋全部挑完了,用指关节敲了敲雪貂旁边的桌面,雪貂这才低头吃起来。而斗篷也有条不紊的慢慢吃着碟子里的韭黄。
王羲之看得兴奋死啦,刚想开口,却听见身边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王羲之回头,看到不知道哪桌跑来一个小鬼,正跪在斗篷对面的桌子前,胖乎乎的小手撑在桌面上,怀里抱着一只小白兔布娃娃和一个桔梗变成的蚂蚱,兴奋的瞧着对面的雪貂。
“我有小白兔,你有大白兔~~”
斗篷闻言,微微抬起头,嘴角一扬,声音幽怨的说道:
“嘿嘿,我也喜欢白兔。特别喜欢我用刀片割破他们喉咙后,将成群的蚂蚁洒在上面,看到他们双腿抽搐的样子,真是令人兴奋……!呵呵呵……”
斗篷一席话说完,自己先BT的笑了起来。而身边的王羲之和卫枫则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特别是卫枫,宿醉刚过,才喝了一些稀饭,感觉稍微好些的时候,听到如此反胃的话,只想呕……
对面的那个孩子已经石化了,一脸吓得要死的表情,马上就要哭了的时候,斗篷又高兴的压抑着声音说道:
“还有……蚂蚱是害虫,因此它们应该遭受到更严厉的惩罚。我通常都是捉住的大蚂蚱的腿全部扯下来,用竹签穿成一串,洒上酱油烤得通红通红、香喷喷的,然后一口把它们扔到嘴里,舌头和鼻子就会享受到清香的肉味。我一边嚼着蚂蚱大腿,一边把那些没有一条腿的还活着的废物扔到火里去当燃料,听着他们在火里燃烧时发出的声响,那是多么美妙的音乐啊……”
“呜哇哇……娘――”小孩终于受不了了,‘哇’的一声嚎哭起来,爬下桌子向远跑去。
斗篷好像很高兴孩子的反应,嘴角上扬的开始吃起碟子里的韭黄。而王羲之和卫枫则死盯着斗篷慢悠悠的动作,异口同声的大喊道:
“小二,结帐!”

卫枫和王羲之几乎是用逃的跑出了客栈,王羲之根据太尉的说法,领着越向前走,就越伤心的卫枫,终于在郊外一个僻静的小山上,找到了萧月痕的假墓。
卫枫几乎在看见墓碑上名字的一顺,就已经崩溃了,双手不停的抚摸着碑文上的名字,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山谷。王羲之没想到卫枫如此失控,吓得赶紧丢下手中装纸钱的篮子,跑过去,想将泪水涟涟的卫枫抱离萧月痕的墓碑。
谁知王羲之刚刚跑过去,卫枫突然停止了哭喊,捂着胸口,面色苍白。王羲之一看他情况不对头,急忙扭过他的头,面向自己大声问道:
“枫,你怎么了?”
“呕……”

卫枫心口一甜,一阵反胃,吐出来的竟然是一大口鲜血。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王羲之吓得手足无措,抱着卫枫的身体大喊了几声,仍不见他有醒来的迹象。当机立断,背起嘴角还有血丝的卫枫向城里奔去。

王羲之背着卫枫回到云来客栈时,小二也吓了一跳。王羲之吩咐小二去找大夫,脚也不停下,赶紧将卫枫背回了客房,忧心匆匆的等着医生到来。
很快,小二便领回了一个大夫。王羲之赶紧请他坐在床前,拉过卫枫的手腕,递了过去。
“大夫,他有没有事啊?怎么会吐血?”
王羲之看着老医生一边诊脉,一边渐渐皱起的眉头,紧张得直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看着老医生的表情变化。老中医把完了脉,将卫枫的手放回被窝,走到桌前开始写方子,头也不抬的对王羲之说道:
“近期之内,不可再酗酒。他郁结于心,又饮酒过度,伤了肠胃。”
说完之时,方子也写好了,递给了王羲之后,老中医便告辞离去。
于是累得要死的王羲之只好又跑到风雅之地,龙飞凤舞的写了几幅字,这才赚够了药钱,给卫枫抓药去了。

入夜,萧月痕第一在竹雨望月阁就寝。因为平时的这个时候,他都是睡在刘曜的卧室里。其实就算他还睡在刘曜的房间里,也没人会说什么。可萧月痕清楚自己男宠的身份,不敢跃矩。所以刘曜刚走头一晚,他便回到了北苑的竹园休息。
王府里戒备森严,即使是夜里,也灯火通明到天亮。强壮的匈奴一等侍卫,六人一队,彻夜来回在府里巡逻。重点保护对象,当然是王爷走之前,一再交待的萧月痕。丫环翠翠伺候萧月痕在里屋躺下后,自己睡在了外间的偏塌上。
一切都和平时一样万无一失,安全保险……

午夜时分,千家万户都进入了梦乡,当然也包括吐血昏迷的卫枫还有累了一天的王羲之。长安城内寂静无声,漆黑的街道上偶尔会传来一两声猫叫和犬吠,却仍然宁静而安详。
一只黑猫轻轻的走到王府西门外的一堆垃圾上,想从中找出一些吃的。它用灵巧的爪子在垃圾堆上刨呀刨,翻呀翻……突然,他全身戒备的跳转过身,瞪圆了幽黄的眼睛,此牙咧嘴的大声叫唤,伸出爪子摆开战斗模式,死盯着黑漆漆的街道。
过了一会儿,黑猫并没有看到什么,放下戒备,转过身又准备找吃的时……‘唰’地一下,黑猫连叫的机会都没有,便消失在一个扁长的大嘴巴里,‘咕嘟’一声,被吞进了喉咙。
就在这时,街道尽头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铜铃响。很快,一只矫健的黑豹驮着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斗篷出现在‘大嘴巴’旁边。斗篷手上拿着的骷髅盘蛇拐杖在黑夜里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说了不能吃东西。吃完东西又要几个时辰不想动了。茶茶,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不带你回苗疆!”
斗篷用自己手上发光的拐杖蛇头狠狠地敲了一下身旁的‘大嘴巴’。那巨大的动物害怕的扭了扭柔韧的身躯,‘嘶嘶……’遛向了墙角的一棵树,盘在了上面,却因为体积太过庞大,那棵树受不了它的重量,发出了‘喀啦喀啦……’欲断裂的声音。
“你还闹别扭?快点给我下来!你想要闹多大动静?”
斗篷看着那棵快要掉完叶子,而且马上就要倒的树,只好‘嘶嘶飒飒……’用蛇语说出了一段……蛇听得懂的话。树上的蟒蛇当真听话的从树上下来,乖乖滑回了斗篷身边。

看到这里,我想我也不用多做解释了,这位黑斗篷大人,便是我们司马邺的超级克星,成汉帝国国师――范长生是也~~

第八九章 夜袭

范长生骑在黑豹上,顺着王府的围墙走了一圈,最后终于停在了北苑外的一棵枣树旁。

“就这儿吧。”
范长生刚用蛇语对背后跟过来的蟒蛇茶茶说完,他怀里的雪貂立刻探出了脑袋。范长生在拐杖上扭了一下,发亮的蛇头即被打开来。他从拐杖里拿出了一个柿子大小的香囊,将其绑在了雪貂的背上,并将背包上的红绳子系紧在雪貂的腋下,然后捂着鼻子,在树下伸长了手臂。雪貂像是受过训练,回头望了望范长生,便迅速的跳上了枣树,三两下跃过围墙,跳到了府里的一棵榕树上。
范长生看到雪貂消失在视野里,这才回过头来,用蛇语对赖在地上,眯着眼睛打瞌睡的茶茶说道:
“你不是喜欢爬树吗?去,给我开门。”
茶茶闻言,睁开了绿幽幽的眸子,扭了两下,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哈欠,还是乖乖爬上了树。在那棵不堪重负的枣树快要掉完叶子的时候,茶茶终于顺着墙壁下到了王府里。
雪貂背着那个小香包专往人多的地方跑。侍卫巡逻必经之地,它坐在路上饶痒痒;管家的卧室,它跳进去凑凑热闹;当然,它也遛到了翠翠的床上,摇着雪白的尾巴在她面前优雅的走着。
所以没过多久,王府里的人便全都睡着了……在看见了一只大白兔之后……
范长生侧坐在黑豹身上,慢慢走到了北苑府门前,摸着黑豹的头,等待着什么。不一会儿,王府的大门便自动打开了,门角还耷拉着一条碗口粗的蛇尾巴。大门刚刚打开,雪貂就‘刺溜’一下跑跳出来,爬上了范长生的肩膀,头扬得高高的,炫耀着自己的功勋。
范长生摒住呼吸,把雪貂身上的香包扎好,放回了拐杖,这才拍拍黑豹的背,由它背着自己,走进了死寂无声,睡了一地东倒西歪侍卫的王府。
夜里的凉风很快吹散了范长生的秘香,当他的黑豹和蟒蛇跟着他走到竹园时,他已经不用遮脸憋气,直接大摇大摆的推门,走进了竹雨望月阁。
“你们在院子里等我,不许进来!”
范长生用蛇语说了一遍,又作了几个手势给黑豹。黑豹立刻很乖的趴下身子,坐躺在地上。茶茶一点也不听话,范长生的话还没落音,它就‘嗖’地一下遛进了屋子,盘在睡得死死的翠翠身上,不肯下来。
“下来!”
范长生看到丫鬟都快被蟒蛇扭成麻了,气得又想上前用拐杖打它,可又怕打醒了丫鬟,只好作罢,朝地上蹬了一蹬拐杖,指着茶茶严厉道:
“好吧,你呆在这儿才行,但是不能吃东西,这个女的更不能吃!”说完,朝里间走去。
范长生走到熟睡的萧月痕床前,轻轻坐在了床边,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幅卷轴,打开来,竟然是萧月痕的画像。
画上的人栩栩如生,笑若海棠,美似神仙。画上提名《忆良人》。画下落款:司马邺。
范长生拿着那幅画,将自己手上的发光拐杖凑近看看画,又照照床上躺着的萧月痕,看了半天……没弄出个所以然……
“到底是不是啊?像倒是像,可脸上怎么没有红斑?虽然有没有都一样丑!真想吃了他。这种丑八怪呆在世上只会污了我的眼睛。不过肉倒是挺软的。”范长生说着,摸摸萧月痕露在外面的雪白手臂,“适合做肘子,不适合红烧,太油腻了,尽是五肉。”
范长生自顾自的说起来,突然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很纳闷的托着他粉粉嫩嫩的下巴,不明白的说道:
“我的情报应该不会错的,可要不是他,我带回去,军师照样会生气;可要是我白跑一趟,军师肯定还会嚷着要来中原。啊啊啊!好难办呀。真讨厌,死狐狸精!”
范长生越说越气,‘咚’地一下,用拐杖敲了一下萧月痕的额头,结果把他敲醒了。
“啊……好疼……”
萧月痕迷迷糊糊的还没睁开眼睛,已经开口呼疼了。范长生一听,急了,赶紧掰开左手中指带着的戒指上的红宝石,伸手到萧月痕的鼻孔前来回忽悠了几下,然后一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
“坐起来,回答我的问题。”
“诺。”
萧月痕闻言,‘唰’地一下睁开眼睛,如中邪般呆愣愣的坐起来,眼神直直的看着前面一点,等着范长生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去找司马邺?呆在这儿做男宠?!真是没出息,攀龙附凤……”
范长生说一句,骂一句,话语明显带有贬义色彩,反正他怎么看萧月痕,都看不顺眼。萧月痕像是傻了一样,范长生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语调慢慢的,而且说的全是实话,好像都不用经过大脑。
“不知道,不认识司马邺。”

“怎么会不认识?”范长生以为自己找错人了,又从斗篷里拿出另一幅画卷,摊开来,放到萧月痕腿上,用拐杖照着让他看。
“画上的人你认识吗?这个就是司马邺啦。”哟~你干嘛偷画人家啊~~?
“不认识,没见过。”萧月痕摇摇头。
“嗯?我打听了一个月了,怎么看你都像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城里的人对你的事情全都一无所知。”范长生想了想,不放心的又问,“那我问你,你什么时候进的王府?怎么进的?”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王爷说我是买来的。”萧月痕一字一句的回答。
“不记得了?你是猪啊!”范长生骂完,翻了个白眼。
“真的不记得了,王爷说我生病了,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
范长生听到这句话,嘴巴不自觉的张开了一点弧度,像是终于找到了原因,又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撼到了。
“不记得了……”
范长生咬着手指,低头沉思着:他忘记了,所以才没有去苗疆。我要是现在带他走,明天他醒了,恐怕还是会闹着要回来吧?我倒不怕他闹,他要是不听我的,茶茶就有口福了。嗯……可匈奴兵怎么对付?这么多……没一天就会追来的。
范长生艰难的思考着,忽然灵光一闪,在斗篷里一阵乱翻,终于找到了一个细长的蓝色青瓷瓶,开心地宣布道:
“嘿嘿,就让你自己想起来,再自愿跟我走吧~~我一向不喜欢强迫别人的~~” -_- 呵,是吗?那司马邺是谁关起来的?
范长生摇了摇瓶子,刚想打开瓶盖,复又摇了摇,凑近耳朵听了听声音,自言自语道:
“怎么只剩下半瓶了?算了,先给他喝半瓶,回去我再配,过两天再来不就得了~~”
说完,递过瓶子命令萧月痕喝掉了这瓶不知道什么鬼东西。萧月痕喝完后,傻傻的递回瓶子,范长生满意的嘴角一扬,声音如幽灵般催眠道:
“好了……现在躺下睡觉……今天晚上的事……睡醒以后全部忘掉……”
萧月痕闻声,慢慢闭上眼睛,侧躺下去,很快进入了梦乡。范长生收拾好东西,起身柱着拐杖出了里屋,来到了前厅。
他刚进前厅,茶茶立刻感应到了,绿幽幽的眼睛马上向门洞望去,吞了一半的翠翠,腰正卡在茶茶的嘴边。
“啊啊啊啊!!!说了不准吃东西,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范长生看到这一幕,忙乱的朝翠翠的床跑去,拉着翠翠的腋下,想把翠翠从蟒蛇嘴里拉出来。茶茶当然不肯啦,继续吞……
范长生气死啦,提起手上的绿光蛇头拐杖就朝茶茶的头顶打去,茶茶看到拐杖上的骷髅,不知为何吓得一躲,吞出了满身粘稠口水的翠翠。
“走啦!马上就要天亮了。”
范长生训了一顿茶茶,心情不好的朝外走。结果他走出竹雨望月阁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黑豹。范长生警惕的吹了一声口哨,黑豹立刻从竹园门口探出了脑袋,三蹦两跳的跑到了范长生身边,用头蹭他的大腿。
范长生摸了摸黑豹的下巴,刚准备走,抽回手时,却看到满手是血。范长生马上向竹园门口跑去,果不其然在门口看到了一具侍卫的尸体,肚子里的内脏全都露在了外面,一只腿已经不见了……
范长生气愤地猛然回过头来,刚想用拐杖打黑豹,黑豹好像已经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怯怯的往后退,却又不敢躲得太远。
“茶茶也就算了,连你也要造反吗?”
范长生还想再骂几句消火,忽然听到一声公鸡打鸣的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对黑豹招了招手,对茶茶说了句:
“我先出去,你关门,然后从进来的地方出去。”
然后便消失在门扉外。茶茶用身体卷起门闩插进了门板上,由雪貂领路,快速的从榕树上翻出了王府的围墙。

范长生在这个神不知鬼不觉的黎明,带着一只雪貂、一条蟒蛇,骑着一匹黑豹,消失在无人的街道。
…… ……

天刚亮的时候,王府里就炸开了锅。翠翠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身上怎么尽是臭臭的……口水?翠翠摸了摸,凑近鼻子闻了闻,好想吐……赶紧起身向水井跑去。可她刚跑出竹园,又看见一个死无全尸的侍卫。
“啊――!!!!!”
翠翠的这一声尖嚎代替了公鸡,将王府里所有的人从睡梦中唤醒过来。北苑那些不知道何时睡过去的侍卫,全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席管家听到喊声,外衣都来不及披,急急忙忙的只穿着睡衣,便跑到了竹园。他一到,就远远看见竹园门口围着一群下人。拨开人群,席远惊异的看到一个被野兽咬死的士兵。
席远毕竟是战场上大风大浪闯过来的,只是略微一愣,很快便冷静的吩咐起身边的下人:
“你,去吴太医家,请他赶快过来。穗穗,你陪翠翠去休息。你们几个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看看萧公子,他要是有事,我们都不用活了!”
“诺!”几个士兵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应答,刚想向竹园里去,却瞬间停下了脚步。
“出什么事了?”
这几个士兵停下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看到了揉着额头、眼睛半睁、一脸困倦的萧月痕出现在院门边。席远闻声,赶紧回过头去,恭敬的一低头,紧张的问道:
“萧公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呀?翠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萧月痕一边问一边伸头想向尸体那边望。席远一听他没事,怕他吓到,立刻挡住了萧月痕望过来的视线,轻轻的将他往竹园里推。
“没事,翠翠看见老鼠了。萧公子你回去睡吧。”
席远说完,回头对一个侍卫使了使眼色。那名士兵马上会意,扶着萧月痕,连拖带拽的朝竹雨望月阁走去。
“公子,翠翠有事,今天我伺候你吧。”
“嗯,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好疼啊。”萧月痕指了指额头。
“哎呀,好大一个包!公子你是不是撞到桌子了?等会儿叫吴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吧。”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昨天睡觉前还是好好的……”
…… ……

“是被豹子咬死的。”吴太医检查完士兵的尸体,对身边的席远分析道,“只能是豹子,老虎的嘴痕会更大一些。狼,又小一些。”
“城里怎么会有野兽?”席远不明白的问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应该通知王爷。”吴太医洗干净手,当机立断的建议道。
“不行!王爷这任务不容打扰,出门前他特意交待过。”席远摸了摸胡子,对身边的小顺说,“小顺,备车,我要去齐王府。”
席管家的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的侍卫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单腿跪地一揖,站起来着急的说道:
“席管家,吴太医,你们快去看看萧公子。他头疼得厉害,已经满地打滚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不应该啊。”吴太医闻言,赶紧收拾医药箱,跟着侍卫走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什么事都凑一块儿。唉……”席管家不敢耽搁,也皱着眉头跟了过去。

吴太医来到竹雨望月阁的时候,两个侍卫正一边劝,一边拉扯着大喊大叫的萧月痕,想把他摁在床上。无奈萧月痕近似癫狂,力气竟比平时大了数倍。侍卫们怕伤了他,又不敢使劲,虽是拉着他的胳膊,却仍然看到他时而捂着头,时而乱砸东西,声音嘶吼到几近凄凉的地步。
“把他摁在床上,用绳子捆起来!”吴太医果断的下令道。
席管家看到萧月痕如此失态,一时竟没了主意。士兵看了一眼席管家,以为他是默认了,手脚麻利的将萧月痕绑在了床上。吴太医以为萧月痕又是受忘情之苦,赶紧走过去给他把脉。
不诊还好,一看大惊。萧月痕的脉象诡异复杂。穷尽一生的医学生涯,吴太医也从未遇到过如此凶险异常的脉象。萧月痕的体内好像有无数杂乱无章的逆流不停的冲撞他已经很疼的血管。
“啊!!吴太医,我好难受……啊……我的头好像要裂开了……啊――!!!”
萧月痕的额头不断冒出大量的汗水,打湿了他绒碎的刘海,湿湿的贴在两鬓。吴太医伸手试了试他的体温,滚烫如同火烧。萧月痕大喊大叫了一阵,体力虚脱,高热逐渐侵蚀了他的意识,之后慢慢闭上眼睛,陷入了昏迷。
吴太医对他这种匪夷所思的病情束手无策,看到萧月痕被高烧夺去了清醒,只好先想办法给他退烧。席管家看到情况明显比预想得还要糟糕,不敢再耽误,心急火燎的去了刘粲的齐王府。
于是,当范长生睡在客栈里,安详补眠的时候,王羲之正尽心尽力的守在卫枫身边,照顾着他;而赵王府里则是一副911刚过的景象。

第九十章 郊外巧遇

隔天,也就是刘曜走后第三天早晨,全客栈的人都还沉浸在梦乡中的时候,卫枫忽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刚想下地,转头却看见王羲之趴在床沿睡着了。
“逸少,快醒醒。”
卫枫摇着王羲之的肩膀,硬是从周公那里把他摇了回来。王羲之嘴角还流着口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喃喃说道:
“嗯……我好困……早餐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逸少!”卫枫‘啪’地一板,重重打在王羲之的背上。
…… ……
等王羲之终于洗漱完毕的时候,卫枫已经坐在桌子前吃包子喝豆浆了。他吃得满口都没空了,还兴奋不已的阐述着自己的推测:
“……所以说,我相信萧月痕绝对没有死,我一定要去挖开坟看看才死心!”
“咳咳……咳咳咳……你要去盗墓啊?”王羲之闻言,差点没把嘴里的豆浆全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街上的人都说萧月痕是初四跳的湖,初七出的殡。长安的冬天,井水不结冰是没错,可湖水一定会结冰。让刘曜跳一个给我看看!怎么死,踹坏冰层再跳,还不如上吊呢~~”卫枫粉高兴的论证着自己的观点。
“万一是你情人怕上吊死得太难看,舌头会吐出来,像这样……”
王羲之翻着白眼,伸出舌头,自己掐着脖子,做出个吊死鬼的模样。卫枫一看就知道他又淘气,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生气,反而笑着将一个包子塞进了王羲之张开的嘴里,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吃你的包子吧。”
“唔唔……哈哈哈……两个月了,第一见你笑。”
王羲之无意说出的这句话,却使得卫枫一愣,继而很温柔的看向王羲之,用手撑着脸颊,思度的说道:
“这两个月多亏有你了……逸少,我有你这么个兄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别别别,你可别这么说,说得跟永别似的。我可不喜欢这种酸溜溜的气氛。不如说点别的……”王羲之想了想,寻思道,“经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那天在太尉家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如果萧月痕是受不了同胞的污辱,那他应该早在十月的时候就自杀了,为什么要等这么久?如果说,是刘曜拿什么威胁他,那他也应该是在大单于病好了之后的十二月自尽。为什么偏偏是过年后?时间太说不过去了。”

“是啊……而且前两天我还听说,赵王最近凭空多出一个什么宠姬,很神秘的样子,连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卫枫听到王羲之的推测,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对王羲之说道,“我等下去买铲子,今天我一定要弄个明白!你在客栈呆着等我。”
“哎哎哎,你这话什么意思?”王羲之不满的说道,“这种事我不帮你,你要挖到什么时候?我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吗?”
“又不是什么好事,你就别去了。匈奴人知道了,可是死罪。再说这种事挺忌讳的,我可不想你有个什么万一,我可没儿子赔给你娘。”卫枫露出了虎牙,笑容可掬的开起了玩笑。
“什么话?!我王羲之从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半夜鬼敲门!匈奴兵来了,我就打他个落流水,叫他们乖乖帮我们挖!”
…… ……
于是,中午的时候,卫枫和王羲之卷起袖子,拿着铁锹,在长安城郊的萧月痕假墓边忙得不亦乐乎。无奈刘曜为了做戏逼真,竟将墓葬起得很是富丽堂皇。卫枫和王羲之汗流浃背的忙了一个上午,竟连棺材的影子都没看见。
“啊啊啊!!!我真后悔跟你来!好累呀~~我不想干了~~”
王羲之的大少爷终于在疲惫的带领下跃跃欲试,他丢掉铁锹,走到一棵桑树边,拿过水壶‘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之后,才将皮水壶扔给了在坑里用袖子擦汗的卫枫,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了桑树下,透过桑树林,向山下的小路望去。
卫枫喝了水,又准备继续挖,却突然听到王羲之神秘兮兮的低喊:
“枫,你快过来看,快点快点~~”
“怎么了?”
卫枫闻声,抬头看向树下王羲之的背影,怎么看都像偷窥狂。卫枫了解的摇了摇头,不想理他,继续手上挖坑的动作。谁知王羲之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停的招手叫卫枫过去,自己却连头也不回,死盯着山下。
卫枫无奈,又因为好奇心驱使,放下铁锹,走了过去。他刚刚走到王羲之身边,王羲之立刻抓着他的胳膊,将他的身子压低,小声吩咐道:
“小声一点,不要弄出声响。”
卫枫不解的看了一眼王羲之兴奋的神情,奇怪的朝山下望去。结果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斗篷柱着拐杖从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头上站起来。他周围还站着三个流氓模样的强盗。
“喂,老鬼!识相的快把银子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就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我还没打你,你就吓得归西啦。哈哈哈哈……”
一个强盗得意的大笑起来,挑起大刀拍掉了范长生手里的拐杖,捡起来拿在手里转着玩。范长生抬起头,在黑斗篷下声音稚嫩的说着还带有奶味的话:
“快还给我,我的朋友去吃饭了,马上就会回来的。它们要是看见你们欺负我,它们会做出什么,我可不管哦。”
“哈?”
另一个强盗听到范长生的声音,好奇的上前一步,一把抓过他的胳膊,粗鲁的扯下了他头上的斗篷。看到范长生的样貌后,很吃惊又很不屑的回道:
“什么呀?!原来是个小鬼!你口气还真不小啊!”
那个强盗说完,一把推开范长生。矮小的范长生受不了大力的冲撞,硬生生摔倒在草地上,一头不自然的长长白发披散在嫩绿的草坪上,宽大的斗篷被拉扯下肩膀,露出了他淡绿色的异族服饰和颈项上挂满铜铃的圆形项圈。
随着范长生摔倒的姿势,卫枫和王羲之终于得以从强盗身后看到了范长生的样子,瞬间两人都是一惊。
这个少年看起来也就只有十四岁左右的模样,矮小的身材透露了他的年龄,显然是还没有长开。可那一头皓如白雪的长发又是怎么回事?这些暂且不说,他那双碧绿的瞳孔又是怎么回事?
卫枫和王羲之还没有搞明白,三个强盗中最后一个已经一连猥亵的蹲到了范长生旁边,捉住他的一边手腕,流着口水说道:
“呵呵,原来是个小妮子。哈哈哈,那就陪大爷我玩玩吧~~”
“我是男的哟。”
范长生闻言,既不反抗也不恼,微微一笑,天真纯洁如同天使,那双绿色的眸子如美杜沙一样迷人,微微露出的虎牙看起来极像欧洲中世纪的吸血鬼。
那个强盗被范长生一笑,看得失了魂魄般,急色的伸手想去脱范长生身上的衣服。另两个强盗却一把将他往后推,窝里反的各个争着上前,争吵起来。
“老大,你不是从来鄙视玩男人的吗?他是男的,给我啦。”强盗二争道。

“老二,你好像也没有龙阳之好吧?你知道怎么做吗?还是我来吧。”老三嚷着挤走了老二。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了,统统给我让开!”
强盗老大威严的说完这句话,另两个强盗只好讪讪退后,脸上尽是不情愿的表情。卫枫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跑下了山。王羲之想伸手阻止卫枫,无奈慢了一步,没有抓到他,只好跟着他跑下了山,嘴里低喊道:
“喂,先别下去呀,我还想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本事让客栈里的人这么害怕呢~~”
卫枫并没有在意王羲之的话,他气愤地冲下山,就在强盗头子马上就要扑倒范长生的当口,卫枫一个跃步,落到了范长生身边的石头上,当下就是一脚,踢在强盗头子身上,把他踢倒在草地上滚了好几个来回。
范长生和另两个强盗都是一震,范长生诧异的抬起头,还没看到卫枫的脸,就被卫枫有力的手托着上臂一拉,顺势站了起来。
“你们三个大人欺负一个孩子,好意思吗?”
卫枫鄙夷的看着面前三个带刀拿斧的强盗,牵着范长生的手腕,将他护在了自己身后,警惕的盯着前方,头也不回的问道:
“孩子,你没事吧?”
“……”
范长生身高只到卫枫肩膀,他抬起碧绿色的眼睛看向卫枫不算高大,却很有安全感的背影,一动不动,等着卫枫回头,想看清楚卫枫的脸。
卫枫听不到范长生的回答,以为他吓坏了,连忙回头安慰道:
“孩子,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卫枫这句话刚说完,范长生的眼里忽然流过一丝明亮的神采。他探究的、愣愣看向卫枫可爱的娃娃脸和他略显疲惫伤感的凤眼,还是没有说话。
“哎~~这个好像也不错的样子~~”强盗老三看到卫枫的一瞬间,鼻血都快出来了。
“是不错~~只可惜不是你们的~~”
三个强盗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王羲之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飘然落到了卫枫前面,抱手而立,如一尊高大的山神,挡住了袭击卫枫的牛鬼蛇神。
“妈的,找死!”
一个强盗看到王羲之挑衅的眼神,挥刀就向这边砍来。王羲之一看他漏洞百出的动作,就知道这帮人绝不是自己的对手。绝尘一笑,心想:小惩一下这般匪类也好。谁知他刚想接招,卫枫忽然听到身后的范长生‘淅淅嘶嘶……’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声音。
卫枫回过头,看到范长生露出灵童般的恐怖笑容,喃喃说道:
“我的朋友回来了。”
卫枫还没弄明白,就听到身后传出一阵野兽的吼声,和强盗们的哀嚎。卫枫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刚好看到朝王羲之冲来的那个强盗突然被一条巨大的尾巴扫了出去,脑袋硬生生的撞在五米外的一块大石头上,脑浆溅了一石加一地。另一个强盗已经被獠牙外露的黑豹压在了身下,吓得一边呼叫,一边看着自己肚子里的肠子被黑豹的爪子撕扯出来,不一会儿就断了气,死不瞑目。
“啊啊啊!!!鬼呀!!他的眼睛是绿的,他一定是山里的恶`……”
王羲之已经被眼前的惨象看得石化了,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个强盗被蟒蛇缠在蛇身中间,透不过气的睁大了充血的眼睛,疯癫的说道:
“你们也会死的!他杀了我们就轮到你们了!他是噬血的恶魔,幻化成人形来阳间索命的!!啊!!!啊――!!!……”
强盗的最后一句话最终消失在蟒蛇的嘴巴里,蟒蛇抬起头的时候,强盗的上半身已经不见了。强盗身体里的鲜血像温暖的喷泉洒了茶茶一身,王羲之站的位置甚至可以看到强盗身体里蓝色的血管和白色的骨头。再加上强盗死前说的那番话,王羲之已经吓得嘴唇发白,脸色铁青,脚底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也不能动了。
卫枫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听到强盗说出的诅咒后,却马上回头看向了范长生,果然看到范长生一副孤寂落寞的表情。卫枫瞬间明白了。他想到萧月痕一定也曾受过陌生人类似的言语,于是卫枫安慰的伸手摸了摸范长生的头,眼神哀伤的说道:
“别难过,人生不会如你所愿。不用在意不理解你的人的说法。”
范长生一愣,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卫枫,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为什么不怕我?你不觉得我很恶心吗?”

“对孤独的人应该学会宽容。况且那些强盗也不是什么好人。”卫枫微笑的看着他,继而严厉道,“只不过你教训人的方式太残忍了些。要改!”
“……”范长生眨了眨绿绿的大眼睛,点了点头,小声地说了句,“你是这世上第二个救我的人。你的话……我会听……”
“嗯,知道错就行了。”
卫枫伸手抱过范长生,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范长生身体一僵,很快放松下来,抓着卫枫的袖子,洋娃娃般的雪白脸蛋上出现了一层俏丽的红晕,害羞而可爱。

过了一会儿后,卫枫和王羲之坐在萧月痕墓前的大树下,一边吃着山里摘来的苹果,一边和身旁红着个苹果脸的范长生聊天。而黑豹和茶茶将三个强盗的尸体扔下了山谷中的河流后,茶茶在湖边洗干净了身上的血,和黑豹一起负责起挖墓的重任。
“哦?你是从云南来的?那你认识司马邺吗?他是你们成汗帝国的军师呢。”
卫枫从背包里拿出一些干粮,递给现下乖得像只奶白小猪的范长生。王羲之将头枕在一根横木上,一边咬着苹果,一边‘很有意见’的瞅着范长生,伸出手去撒娇道:
“枫~~我也要~~那个馒头是我的~~”
“你还小吗?一个馒头也要抢?刚才我的那两个都被你吃光了,你还要?你就不怕撑死!”
卫枫鼓了一眼王羲之,王羲之瘪着嘴,很委屈的瞪着范长生,不说话了。范长生倒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特别是他听到卫枫提到司马邺的时候,手上拿水壶的手瞬间抖了一抖,脸上更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军师……”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卫枫担忧的皱了皱眉,像大哥哥般摸了摸范长生的额头。可范长生却被卫枫这个亲昵的动作弄得手足无措,丢下水壶,捂着‘冒蒸汽’的脑袋,跑到茶茶身后躲了起来,时不时又伸出红彤彤的脸蛋偷偷看向卫枫这边。
“他怎么了?有病啊?!”
王羲之这个感情智障当然搞不懂范长生莫名其妙的动作。倒是卫枫略微看出了一二,嘴角一扬,风流潇洒的坐在横木上,跷起二郎腿,伸手像招狗似的对蟒蛇身后的范长生说道:
“过来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第九一章 圈套

范长生闻言,扭扭捏捏的从蟒蛇身后走出来,想了想,扶着茶茶的身体,还是不敢过去。就在这时,范长生的雪貂叼着一株结着小红果果的绿色植物跳上了卫枫坐着的横木,优雅的坐在王羲之的脑袋旁边,鄙夷的俯视了一眼王羲之,衔着植物看向远的范长生。
王羲之被雪貂的眼神看得超不爽,跳坐起来去扯雪貂的尾巴,将它倒吊在空中甩来甩去。雪貂气得直哼哼,爪子乱舞,呲牙咧嘴,却不曾张开嘴巴吐出嘴里的植物。
范长生一看,不得已,赶紧又跑回了横木那边。一把从王羲之手里抢过雪貂,抱在怀里摸着它的尾巴,怒视王羲之,较上劲了。王羲之刚才就看他不顺眼,扭过头去不理他。
范长生很委屈的走回卫枫身边,寻求避难似的坐在卫枫大腿边的草地上,对怀里雪貂伸出手臂。雪貂立刻很听话的吐出了植物,叼着它放在范长生手中。范长生拿过植物左右看了好几遍,确定没错后,很开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瓶,开始摘下植物上的小红果果放进瓶子里。
“这是什么?”卫枫指着范长生手里的植物,好奇的问道。
“思忆草。可以增强记忆力的。如果跟胡萝卜、洋葱,还有其他一些药材和动物的肝脏一起熬成药,可以使人短时间内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范长生耐心的解释给卫枫听,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
“有用吗?听起来怎么这么玄乎?”卫枫挑着一边眉头,不相信的问道。
“有用!以前我在敌人身上试过的!”范长生很有把握的说道,脸上的表情很是自信。
“你要这个干嘛?”王羲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过来了,蹲在范长生身边。

范长生听到王羲之的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客气的说道:
“你不是不理我吗?干嘛现在又来找我讲话?我本来是不打算这么快原谅你的。不过看在你是枫哥哥朋友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一。告诉你吧,我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忘记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我要用这个让他恢复记忆,然后带他走。上他只喝了半瓶,所以还要喝半瓶才行。”
王羲之很不满意范长生的臭屁态度,伸出一根手指‘啪’地一下弹在他额头上,范长生还没来得及发火,卫枫已经搂过范长生,伸手弹回王羲之的额头,一边骂他,一边帮范长生揉着被弹红的额头。
“你要死啊!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孩子怄气?你几岁,他几岁啊??”
“什么嘛……只不过比我小两岁,长得比我清纯可爱一点点而已……”王羲之喃喃自语,可怜兮兮的自己揉着额头,看到范长生窝在卫枫怀里,红着脸享受的表情,气鼓鼓地做了一个鬼脸,朝范长生吐了吐舌头。
卫枫没看见王羲之的鬼脸,竟自搂着范长生,一边揉着他的额头,一边不解的问道:
“你喜欢的人喜欢的人,那不就是你情敌?你要把情敌治好?还要带他走?”
“嗯,因为我喜欢的人要找他。”范长生继续摘着思忆草上的红果果。
“那你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自己来带他走,要你来?”卫枫听得云里雾里。
“我喜欢的人不能来中原,好多人都想要他的命。”
范长生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说到这又后悔了,斟酌了一下,好像没有哪里说漏嘴,也没有供出司马邺的所在,这才继续说完:
“……所以我替他来找情人,把人带回去。”
“那要是你带那人回去,你喜欢的人和他在一起了,你不会难过吗?”卫枫惊异的看向范长生。
“可是我喜欢的人,他现在不开心。我希望他开心。他不高兴,我也会不高兴。他开心了,我也会开心吧?虽然我讨厌那只狐狸精!”
卫枫听到这句话,很温柔的摸了摸范长生皓如白雪的长发,赞扬道:
“你是一个好孩子……”
范长生像似不常受人表扬,听到卫枫的这句话,脸上立刻红了,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枫哥哥,天快黑了,我想先回去,可以吗?”
“好,你先回去吧。我们一会儿再走。”
卫枫笑开了他可爱的娃娃脸,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范长生看到卫枫的笑容,也绽开了纯洁如天使般的笑脸,站起来用奇怪的语言和手势,招呼着动物们一起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看到了墓碑上的名字,是‘萧月痕’。范长生心想:狐狸精的事,我才不想管!可还是好奇的问道:
“枫哥哥,你们干嘛要挖别人的墓呀?”
“啊哈哈……这个……我们其实不是好人……我们是盗墓贼……”
卫枫狂汗的宣布道,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下场就和刚才那三个强盗差不多了。不过范长生并没有过激的反应,他只是灵巧的骑上黑豹的背,在夕阳中回头对卫枫招了招手,消失在山路尽头,带走了蟒蛇和雪貂。
范长生走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卫枫看了一眼墓葬,多亏了蟒蛇和黑豹一个下午的贡献,墓葬已经刨开了一半,可棺材却只露出一个角。要想打开棺材,明天还得努力才行。
在黑夜夺走最后一丝阳光后,卫枫和王羲之收拾了工具,满身泥土的,慢慢向客栈走去。

范长生回到客栈后院,加快速度熬制瓶子里的药水,想赶在午夜之前拿去给萧月痕喝下另外半瓶。可药水的制作非常费事,范长生在屋子里忙到凌晨五点方才弄好。药水完成后,他立刻跨上黑豹,带着蟒蛇和雪貂出门向王府奔去。
“要快点,马上天亮了。”

范长生对茶茶说完,茶茶马上听话的爬进了王府。范长生没等多久,茶茶就把府门打开了。雪貂在府门打开的一瞬间,像箭一样冲了出来,害怕的躲在范长生的怀里瑟瑟发抖,“吱吱唧唧……”叫个不停。
“怎么了?”范长生摸了摸雪貂不停抖动的背,没太在意,自言自语道,“我也知道天快亮了,可今天必须进去,否则那个讨厌的狐狸精会被高热折磨死的,虽然他死了更好。”
范长生拍拍黑豹的头,由它背着自己走进了赵王府。由于天快亮了,范长生很心急,所以没有像往常一样观察周围的动向。当他来到竹雨望月阁外面时,从敞开的窗户里,远远就可以看到萧月痕正睡在外间的睡塌上。
范长生大意了,他并没有注意到黑豹焦躁不安的状态,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失踪不见了的蟒蛇茶茶,他只是一心一意想赶快给萧月痕喝下青瓷瓶里的剩下半瓶药。他左手柱着拐杖,右手拿着青瓷瓶,刚刚踏上竹雨望月阁的台阶……
‘唪!’地一声,竹园四周突然一片灯火通明。范长生下意识的回过头去,惊讶的看到围墙上、竹林里霎那出现了密密麻麻、整装待发的匈奴弓箭兵,全都一人举火把,一人拉开弯弓,箭在弦上的对准了范长生。
就在他发呆的当口,竹雨望月阁的门窗全部被从里面打开了,楼上楼下跳出了二十多个强壮的匈奴带刀武士,将范长生前进的道路堵得死死的。范长生像一只被狼群困在中间的鹿,逃无可逃。
这时,一个身着匈奴王族服饰的十七岁少年,意气风发的走进了竹园的门洞,他的身后,还跟着全副武装的席管家。那位少年头戴金冠,腰配宝刀,自信满满的背手向前走了两步,一点也不惧怕的站到了士兵前面,讽刺的对台阶那边的范长生说道:
“呵呵,不妄本王在此守了两个晚上,总算是逮到你这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范长生闻言,在斗篷下露出了一个恶`般的笑容,只可惜刘粲看不到,他只看到范长生红得像血一样的嘴唇裂开了一个优美的弧度,之后听到一个幽如鬼魅的声音,慢悠悠的说道:
“我来之前,邺曾经说过,中原人士大多奸邪狡诈,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怪不得他不愿意呆在这里。”
“谢谢夸奖!”刘粲不耐烦地对士兵们吼道,“别跟他废话那么多,快把他拿下!”
“诺!”震山慑虎的吼声过后,是万箭齐发的凌厉。箭头全部飞向手无寸铁的范长生。
就在弓箭射出的前一秒,竹林里的竹子忽然发出一阵几欲断裂的声响,竹林那边的士兵们下意识的朝头顶望去。结果,他们惊讶的看到一条三十多米长,大碗口粗的蟒蛇压着竹子一路快速前进,落在了范长生身边,临离开竹林之前,他还用尾巴带动压弯的竹子,给了士兵们狠狠一击。弓箭手阵势排得过于密集,又在准备射箭,结果第一个士兵被竹子刷到之后,他旁边的战友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全都被带了出去,一些被远远扇到了地上,昏了过去;另一些更是被推到了墙上,撞碎了骨头,当场毙命!
蟒蛇茶茶来到范长生身边后,以最快的速度将范长生和黑豹围在了自己身体中间,用自己巨大的尾巴横扫飞来的弓箭。张大嘴巴到连咬带扫的攻击着匈奴士兵。
匈奴兵虽英勇善战,但他们平时对付过的动物大都是豺狼虎熊之类,并没有对付过蟒蛇。看着那巨大血红的嘴巴朝自己袭来,是个人都会害怕的退后,匈奴兵的阵脚顿时大乱。范长生趁势用蛇语对茶茶说道:
“放我出去,帮我挡住门口的士兵,我进去给狐狸精灌药水。”
茶茶闻言,立刻转而袭击起竹雨望月阁台阶上的士兵,那二十个猛士对突如其来的蟒蛇束手无策,阵型瞬间被打开了一个缺口。范长生瞅准时机,跳上黑豹的背部,用一条黑手巾捂上嘴巴,扭了一下拐杖上的骷髅,一阵淡黄色的烟雾渐渐从骷髅嘴里涌出来,却因为火光的照耀,匈奴兵根本看不到这种淡黄色的烟雾。
黑豹带着范长生向竹雨望月阁跑去,眼看就要跳到回廊上的时候,一支冷箭硬生生射在了黑豹的肋骨。黑豹大叫一声,脚步已经不稳,猩红的鲜血顺着箭柄流到了地面上。
“靡靡,你没事吧?”
范长生看到黑豹受伤,赶紧从黑豹背上下来了,刚想查看黑豹的伤势,又一支冷箭射来,‘乓R’一声,范长生手上的青瓷瓶掉在了地上,裂碎开来,里面的药水飞溅了一地,一滴都没有剩下。范长生捂着满手的鲜血,冷冷看向门洞那边射箭的人。
“呸,可惜没射中!”
刘粲朝地上啐了一口痰,对士兵们命令道:
“你们是猪哇!对方只有一个人,怕什么?不就是两只动物嘛,放火箭!”
“诺!”
士兵们得到指示,纷纷行动,将箭头上燃上火苗,再架到弯弓上。形势瞬间逆转过来!动物怕火,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范长生损失了药水,还没反应过来,刘粲已经抽出弯刀,疾步冲了上来,对准蟒蛇茶茶的头部机灵一躲,狠命一刀,眼神冷厉如僵尸。
范长生眼睁睁的看着刘粲的脸上‘啪’地溅上飞一般的鲜血,随后就看到茶茶的身体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咝咝嗦嗦……’吐着信子。红色的鲜血像朵般慢慢在绿色的竹林里绽放。
范长生咬着嘴唇发疯似的朝刘粲冲来,嘴里大吼大叫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语言:
“我不会丢下你的!我要杀了他!”(同声传译官:坑)
矮小的范长生抡着拐杖朝一米八五的刘粲打来,刘粲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这个人不会武功,轻而易举的就打掉了他手中不断冒黄烟的拐杖,抓住范长生的衣领,轻易的将他提了起来,兴奋得想用手去揭范长生脸上的手巾和斗篷。
“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会蛇语的巫师究竟长成何等模样?”

范长生拼命挣扎,无奈衣领被抓住,连透气都困难,手上又被冷箭擦伤了,哪里是刘粲的对手。刘粲拎着他就像拎小鸡似的,一边大笑,一边伸手。谁知他的手刚刚接近范长生的脖子附近,范长生斗篷里的雪貂忽然伸出了脑袋,狠狠地咬在了刘粲手上,牙齿陷进肉里,死都不肯放开。
“啊――!!混帐!!”
刘粲吃痛,放开了范长生,就在范长生马上就要落地的瞬间,黑豹聚集最后一丝力气,猛然发力奔跑过来,将范长生驮在了背上,大吼一声,伸出长而有力的爪子爬上了墙边的一棵大榕树。雪貂看到范长生脱险,迅速放开刘粲的手,伶俐的也跳上了树,追随范长生而去。
“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放箭……”
刘粲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向周围一看,不知何时,院内的士兵全都倒了一地。刘粲之所以还没有倒下,多半是因为雪貂刚才咬的那一口,很大程度上,痛觉使他清醒。
“你奶奶的混帐东西!”(广而告之:小朋友们请不要讲脏话和粗口。)
刘粲哪会甘心,他捡起身旁的一副弓箭,摇摇头,睁大逐渐模糊的双眼,拉开弯弓朝范长生射去。一箭命中范长生左边脊背,直指心脏的位置。范长生一震,张开嘴巴却呼不出痛。红色的血液在黑色的斗篷上丝毫看不出奔涌的猛烈。失血过多只能使他颤抖着尽力抓紧黑豹的鬃毛,趴在它身上,要紧牙关,使劲忍住痛彻心肺的箭伤。
刘粲一看他还活着,于是又摇摇晃晃的拾起一根箭,在意识消失之前,凭着经验射了出去。结果射偏了,冷箭射进了黑豹的颈项。
黑豹的动作顿时一僵,但还是红着眼睛,拼命往墙边爬。鲜血随着它过于激烈的运动更加大量的滴落在树干上。黑豹的体力已经承受不住范长生的重量,它张开血肉模糊的爪子,使劲最后一点力气跳向了墙壁,在刘粲失去意识之时,消失在王府的墙壁上。

第九二章 重回卫府

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长安的守城官兵像往常一样,在困倦中推开了通向云南的长安南城门。几乎是城门打开的一瞬间,墙角边匍匐着的一只双眼血红,全身是血的黑豹猛然发力,以时速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冲出了城门,在士兵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带着气若游丝的范长生逃进了城外的树林中……

与此同时的长安城南郊,卫枫早早来到萧月痕的假墓边,继续着昨天没完成的任务。而他身旁的王羲之正撑着铁锹猛打瞌睡。
“喂,逸少,现在是早上了。还睡?”
卫枫好笑的推了一把王羲之撑着的铁铲,王羲之立刻‘嗖’地一歪,差点就要倒地的时候,他又迷惑的睁开双眼到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迷迷糊糊地回答道:
“嗯……?早上了吗?我还以为我在梦游……如果早上来的晚一些的话,我想我会喜欢早上的……我不管啦……我睡个回笼觉好了,你慢慢挖……”
王羲之说完,干脆拖着铲子走到横木那儿,抱着铁锹,枕着横木,又睡过去了。卫枫叹了口气,感觉他真的很像以前的自己,好笑的摇了摇头,又开始了手上的动作。
就在这时,卫枫身后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淅淅刷刷……’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经过草丛。卫枫警惕的拿起铁锹回过头去,以为丛林里匍匐着捕食的野兽。他听到草丛浮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手里的铁锹拽得更紧了些,盯着草丛的波动,摒住了呼吸。
眼看那东西就要跑出草丛的时候,卫枫却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倒在草地上。再然后,草丛里传出了像是野兽的粗重喘气声,带着临死前的悲凉呜咽。卫枫壮着胆子慢慢向草丛走去,小心翼翼的拨开了齐腰高的杂草……
一只受伤的黑豹出现在眼前,它脖子上和肋骨下的长箭,随着它急促的呼吸上下剧烈起伏着。猩红的鲜血大量的涌出身体,将它本来黑亮的皮毛染成了红色。在豹子身边不远,趴躺着一个穿黑色斗篷的矮小之人,背上的箭头已经由血块凝结在了斗篷上。
卫枫一眼就认出那人是范长生,赶紧扔下铁锹,一面向王羲之大喊,一边飞快的冲到范长生身边,小心地抱起他的身体,轻轻拍着他苍白的脸,大声叫他。可由于范长生失血过多,卫枫叫了他好多声,他才慢慢睁开了碧绿的眼睛,刚刚看清楚人,便害怕的抽泣起来。
“枫哥哥……呜呜……救……救救靡靡……求你救救它……”
“它已经死了……”
听到声音跑过来的王羲之,此时正跪在黑豹的身边,手挡在黑豹没有瞑目的眼睛上,不想让范长生看到。范长生闻言,痛苦的哭起来,流着眼泪,艰难撑起身体,想去摸黑豹的身体,断断续续的哭道:
“靡靡,你不能丢下我……呜呜……茶茶已经不在了……你要是不在了……我就没有朋友了……呜……呜呜……啊……”
范长生的哭声和话语最终结束在昏迷时。卫枫用手压住范长生的伤口,抱着他刚想站起来,一只雪貂忽然从远奔跑而来,停在卫枫和王羲之面前,然后又转身向前跑两步,复又回过头来。
“它好像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王羲之看着雪貂的动作,对卫枫说道。

“跟着它!”卫枫果断的抱起范长生,王羲之捡起铁锹,两人快速地跟了上去。
雪貂带着他们来到森林里一个伐木工人休息的小木屋前。王羲之率先推开门,让开路。卫枫赶紧将范长生抱进了屋内,放在了床上。
“我帮他止血,你去城里找个大夫来。”卫枫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血迹,对王羲之说,“大夫要是晋人,不能让匈奴兵知道。”
“我明白,他背上的箭羽是匈奴正规军用的。真不知道这小鬼怎么会惹上这种麻烦。我先去了,你自己小心点。”
“知道了。”
卫枫满头大汗,头也不回的撕开范长生身上的衣服,开始尽自己最大努力帮他止血,自我安慰的说道:
“我的天,还好我跟萧月痕混过一段时日,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王羲之放下铁锹与背包,马上走了出去。在来时的路上快速而仔细的察看了一遍,发现并没有留下血迹,估计都留在卫枫衣服上了,这才放心的飞快向城里跑去。
王羲之跑回城里后,心急火燎的在医馆最多的那条街上到乱撞,像一只没头苍蝇。大多数医术好的晋人医生只愿医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一听要出城,都不愿意去。就在王羲之急得捶胸顿足,插着腰不停喘气的时候,他看到街角尽头一家最没有生意的医馆门口,赫然挂着一块牌子:
“不医匈奴人!”
王羲之释然一笑,看到救世主般冲进了医馆。

半个时辰后,王羲之背着一位年过甲的老中医回到了森林里的小木屋。这时候,范长生由于痛楚又一醒了过来。他每呼吸都会抽动背上的箭伤。范长生痛得不住的哭泣,抓着卫枫的手,很害怕的问道:
“枫哥哥,我会死吗?我好怕啊……”
“别怕,你会好的。没事的,等你好了,我带你回云南。”卫枫紧了紧范长生的手,安慰着他。
老中医准备好刀具,对卫枫说道:
“你把他抱起来,我要把箭拔出来。”
然后有转头对王羲之说道:
“你压着他的腿,别让他乱动。”
范长生一听,全身颤抖起来。卫枫抱着他,摸着他雪白的头发,跟他聊着无关紧要的问题,手臂紧紧地圈着他的腰。与此同时,王羲之用身体压住了范长生的腿脚,鼓励的看着他害怕的绿色瞳孔,暗暗帮他加油。
“孩子,忍住!”老医生说完这句话,快、狠、准的拔出了箭头。
“啊――!!!”范长生流着眼泪,大喊一声,失去了知觉。

之后,王羲之和卫枫谢过了老医生,付了钱,交待他不要说出去。老医生倒是很明白的回道:
“我一看见他身上的箭羽,就知道你们为什么偏偏要找我这个‘不医匈奴人’的大夫了。放心吧。我也是晋人,不会出卖自己同胞的。”
老医生只要了很少的医药钱,便潇洒的离开了木屋。卫枫和王羲之被老医生的话击得热血沸腾,商量了一会儿,便化装成给弟弟看病的城郊农民,由卫枫背着范长生回到了长安城卫府。
之后,卫枫在家打扫卫生,王羲之跑到云来客栈退房。临走的时候,他还顺手牵羊的拿走了范长生的一些随身物品和他一袋子金币,却并没有帮他退房。
于是,卫枫又一住回了萧条冷清的卫府。卫府大宅再一热闹起来。不过这一,除了卫枫,另外两位客人都换了。所谓的‘物是人非’恐怕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此情此景,卫枫的心里,不知道又会有多少感触呢?
这个嘛,我们就暂且放下吧……先来看看赵王府这边的情景。

天亮不久,吴太医乘坐着自家的马车,照常来到王府上班。可他一进北苑,看到的是:满地躺倒的士兵与散落一地的弓箭。齐王刘粲昏迷不醒,手上还流着血。吴太医赶紧跑过去,找出鼻烟壶放到了刘粲的鼻子下面……

在太阳全面普照大地之时,王府里的人终于全部清醒了过来。士兵神情低落的收拾着地上的弓箭。不可否认,这一仗,他们输得彻头彻尾的难看。
丫鬟翠翠和穗穗,一个端茶,一个递水,恭敬的伺候着此时坐在正厅,大发雷霆的刘粲。吴太医跪坐在刘粲身边,将纱布在翠翠端的水盆里侵湿,然后一点一点地小心帮刘粲清理着已经肿起来的手背。
“哎哟,你轻点!!”刘粲呼痛,脾气更大了。
“诺诺。”吴太医满头大汗,不敢怠慢,更加放轻了动作。
刘粲此刻正在气头上呢,他黑着脸环扫了一遍屋内的人:
席管家是二哥的人,不好骂;两个女人,会哭,不骂;太医,没什么可骂的;于是他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指着他的副将索朗就撒起气来。
“你怎么带的兵?!五十个正归军对付不了一个巫师加两只动物?传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我们匈奴骁勇善战的猛士啊!昨天各个怕得屁滚尿流!!你们是不是嫌关内生活太舒服了?啊??我可以请示大哥,将你们统统发配回草原放羊去!”
刘粲越说越气,眼睛可以冒出火来。副将索朗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听到刘粲的责骂,顺从恭敬的单膝跪下,抱拳回道:
“属下办事不力,自当接受王爷惩罚,不敢有半句怨言。属下刚才已经派兵出去搜索,南城门的官兵说,今晨卯时有只黑豹驮着一个人从他们那里逃了出去。”
“什么?他出城了??你们怎么搞的??”
刘粲一听,更加抓狂,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索朗的脑袋砸去,脸红脖子粗的吼道:
“等我二哥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他那个男宠现在还高热不退!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别说是你,估计我都会被他骂个半死!找不到,你们就等着卷铺盖回乡放羊吧!!!”
索朗被滚烫的茶水浇到了半边脸,脸上立刻红了。他眉头不停的抽动,却不敢动一下,仍旧恭敬的报告道:
“南门的士兵说,那豹子一路都有流血,像是受了很重的伤。只要顺着血迹,应该会很快找到。”
刘粲听到这句话,心情又好了一点,低头关心起自己的手来。当他看到自己肿得像猪蹄似的右手时,眉头又是一皱,很不满的问道:
“怎么会这么肿?”
“回王爷,雪貂的牙齿是有毒的。我帮您开些药,您服用过后就没事了。”吴太医回道,起身开始在茶几上写方子。
刘粲刚刚包扎完,门外就传来一个士兵的回报:
“报――!”
“进来。”刘粲像个山寨大王似的坐姿,使他觉得自己很酷。
“诺。”传信兵进厅,单腿一跪,抱拳报告道,“弟兄们已经在南城郊外的林子里发现了黑豹的尸体,却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
“废物!”刘粲大吼,站起身来,疾步向外走,头也不回的对索朗说道,“收队回府,带上那个男宠!”
“王爷,王爷!使不得啊!”
吴太医和席管家一听都是一惊,赶紧跟近。却由于刘粲的步伐太大太急,吴太医和席管家年纪都大了,赶到的时候,刘粲已经走进了竹园里。而索朗已经抱着昏迷不醒的萧月痕,走出了竹雨望月阁。由于索朗将萧月痕用大红裘皮披风裹着,刘粲并没有看到萧月痕的长相。他只是很气愤地踹了一脚茶茶的尸体,撒气的对正在收拾残局的士兵们说道:
“嚯~~这条蛇可真够肥的~~!弟兄们把它分了吧~!去哪找这么好的蛇羹料子。”
“王爷,萧公子还在发热,现在恐怕不方便去齐王府……”吴太医小心的斟酌着用词。
“笑话!本王府上没太医吗?难道你还怕本王弄死他不成?!”刘粲现在正在气头上,谁来骂谁!
“可王爷回来了,我们做下人的不好交代……”席管家也帮着说话。

“二哥那儿我自会跟他说。现在还搞不清楚这贼人究竟是冲二哥来的,还是冲这男宠来的。所以我带回去派兵看着会保险些。你们管好府里的事便行。”
刘粲对席远这个立过汗马功劳的老兵还是很客气的。他对席管家解释完之后,脾气也总算消了下去。他转头对另一个副将说道:
“那苏图,你去接索朗的手。”
“诺。”那苏图领命,走到索朗身边,伸手抱过了萧月痕,转身送上了马车。
“王爷!”索朗以为刘粲不要他了,赶紧跪了下去,等着接受刘粲的惩罚。
“吴太医,你帮他看看脸上的烫伤。”
刘粲指了指索朗,然后回头对地上的索朗说道:
“你看完伤,再带队回来吧。”
“诺!”索朗欣慰而感动的对刘粲抱拳一揖。
于是,刘粲骑上他那匹枣红色的千里马,带着马车里高热不退的萧月痕,收兵回到了齐王府。

第九三章 过去

隔天,也就是刘曜离开第五天,萧月痕体内的忘情寒毒最终战胜了药效不够的思忆草高热。萧月痕退烧了……
第六日,萧月痕身体康复了,虽然脸色苍白了些,但基本已无大碍。早晨的时候,放心不下的吴太医还是来了一趟,给他检查完身体,确定他没事后,这才放心的回去了。临走之前,吴太医把这两天发生的一些事情简单跟萧月痕说了,萧月痕点点头, ‘服从组织安排’, 很乖的住在了齐王府刘粲重兵把守的书房里。
“我知道了,吴大夫您放心吧。我不会给王爷惹麻烦的。”萧月痕微笑的安慰着紧皱眉头的吴太医。
“哎。你自己小心点。那没事我先走了。”吴太医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哦!”萧月痕忽然想起什么,讨好的对吴太医撒娇道,“我呆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我想练字。吴大夫,你把陆机先生的字帖借我临摹吧。我不会弄脏弄坏的。”
“嗯,可以。”吴太医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爽快答应了下来。
吴太医走后,很快时间就到了中午。一个大丫鬟端着午饭来到了书房。她一进门,就看到坐在书桌后面练字的萧月痕,微笑的说道:
“公子,吃饭吧。你在临摹王爷的字吗?”
“嗯。”萧月痕写完最后一个字,站起来走到饭桌前。
“好端端的,干嘛练字呀?”丫鬟好奇不已,从来没看见那个男宠要练字的。
“因为药店的老板总说我的字太丑了,看不懂我写的字。”萧月痕一边吃饭,一边无意识的说道。
“药店?公子你去那儿干嘛?家里不是有太医吗?”
丫鬟说完,立刻后悔了,赶紧闭口。要知道下人是绝不可以探听主子的私隐的。可惜已经晚了,萧月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停下手中的筷子,陷入了沉思。过了很久之后,他才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去过了?我去干什么的?”
…… ……

萧月痕吃完饭后,刘粲的一群男宠看到丫鬟端着托盘路过园时,唧唧咋咋的议论开来。
“王爷到底带回怎样一个的绝色哦?谁都不让接近书房。”
一个依依妖妖的男宠闪着羽毛扇,故意走到亭子边,对眼神空洞的流h说,想看他的反应。那些穿着绿绿的男宠们,有些站在葡萄架下,有些翘着二郎腿斜躺在厅席上品茶。唯独流h一身白衣,头发随随便便束在脑后,神情哀伤的坐在亭子角落,看着百合上的露水。
“哼,假清高!”
那个男宠看他还是一副没有反应的样子,感觉有些自讨没趣。这时,又有一个男宠走了过来,挑唆的对刚才的那个男宠说道:
“你不懂,王爷就是喜欢他这种自怜自爱的调调。你没看王爷自回来后,都没进过书房吗?我可问过送饭进去的丫鬟。书房里住的,可是一人间绝色!”
周围的男宠听到这句话,全都好奇地回过头来看向这位说话人,让他很有当明星的感觉。唯独流h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依旧看着圃出神。
“流h他这是怎么了?”一个较小一点的男宠奇怪的问。
“谁知道,过年后就一直这样。”他旁边的一个娈童捂着嘴回道。
“该不会是中邪了吧?”又一个插嘴。
“尽瞎说,王府哪来的妖孽?”那个拿羽毛扇的男宠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身份很大牌的样子。
“谁知道,说不定在书房里呢……嘻嘻……”那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又笑着挑唆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这时,一个爽朗的男中音响彻在厅里。所有的男宠听到声音都是一愣,紧张的站起身来,面对来人躬身一揖,齐声说道:
“王爷。”
“好好好,都坐吧。”
刘粲今天看起来非常高兴,特别是他现在正于自己后宫的中央,心情自然更是好上加好。刘粲走到听命重新坐下的流h身边,在所有男宠不满的眼神下,一把搂过流h的肩膀,坐在了他的身侧的席子上。
流h皱了皱眉,微微侧身,摆开了刘粲的手。刘粲见状,颇为尴尬,不过还是面带微笑的与其他男宠说笑道: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继续呀,不用在意本王。”
那个拿羽毛扇的男宠闻言,机灵的坐到了刘粲的另一边,酥媚无骨的朝刘粲身上靠去,看似调笑,实则探听的说道:
“嘻嘻,王爷,我们在说,你藏了一个怎样的美人在书房里。还要派兵守着,你怕我们吃了他不成?”
刘粲一愣,继而微笑道:
“哎~~你看你说的,本王是这么小气的人吗?要是这样,我把流h也藏起来好了?”
刘粲说完,讨好的看了一眼流h,结果看到流h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有些生气了。收回自己的手臂,转而搂住了左边那个拿扇子的男宠。那男宠看到这一幕,笑得可灿烂了。不过还是故意忧伤的哀叹:
“王爷说要藏他,意思就是我不够他漂亮罗?王爷,你偏心~~”说完,趁机扭了一把刘粲的侧腰,其意不言自明。
“啊哈哈……”刘粲大声笑道,当着很多人的面,便与身旁那个男宠打情骂俏起来。他不满的看了一眼流h后,讥讽的说道:
“呵呵,本王最疼你了~~不像某人,成天用哭丧脸对着我。好像巴不得我早点死似的!”
那个男宠听到刘粲的言论,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很得意的瞟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流h,献媚的往刘粲身上爬。就在这时,刘粲突然看到端着药碗经过园的丫鬟,便招呼她过来。
“他还在发热吗?”刘粲丢了一颗葡萄进嘴巴,例行公事般问着丫鬟。
“回王爷,已经可以下床了。不过太医说,最好再吃一副药比较好。”丫鬟恭敬的回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刘粲摆摆手,让丫鬟下去了。
“我去看看他。”
刘粲站起身来,要朝书房去。他身边的那个男宠见状,立刻也站起来,跟了两步,巴结的问道:
“王爷,不如我陪你去吧?”
刘粲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声音不容辩驳的说道:
“守好你的本分!本王的事,你最好不要过问太多。这是为了你的脑袋着想!”
刘粲说完,完全不理脸色一片惨白的男宠,竟自离开了园,向书房走去。
…… ……

刘粲走进书房的时候,萧月痕正穿着那天从家里出来时穿着的白睡衣,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架前找书看。刘粲是习武之人,步子很轻,萧月痕一点也没有发现刘粲已经走至他身后,正好奇的打量着他。
“咯咯,找到了~~”
萧月痕终于看到书架顶层的一本《黄帝内经》,踮着脚尖,伸长手臂想去够,却就是差那么一点点。刘粲见状,一手背在腰后,一手随便一伸,指着那本书,贴着萧月痕的后背问道:
“是这本吗?”
萧月痕一听身后有人,很快又被人压在了书架上,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结果看到一个比他高半个头,略比他小一些的少年。萧月痕不认识他,但看他穿着华丽,定不是下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刘粲没有听到萧月痕的答话,低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萧月痕明亮单纯的大眼睛,一愣……突然意识到自己把人家圈在身体和书架之间了,姿势极为暧昧,赶紧左移了两步,保持原有的姿势,拿下了那本书又问了一遍:
“你要找这本书吧?”
“嗯,谢谢您。”萧月痕很有礼貌的道谢,微微躬了一躬。
“呵呵,不用客气。”刘粲微笑,看到萧月痕衣着单薄,皱了皱眉,对外面叫了一声:
“来人啊!”
“奴婢在。”一个丫鬟走进来。
“你们怎么伺候的。公子大病初愈,穿成这样你们也不管?!”
“奴婢该死。”丫鬟吓得跪下,大气都不敢出。
“王爷。”萧月痕听到谈话,自然猜出了刘粲的身份,赶紧也跪下去,求着刘粲道,“是我自己没注意,不关这位姐姐的事。请您别责罚她。奴才知错了。”
“起来起来,都起来,我又没说要罚。你下去吧。”刘粲对丫鬟摆摆手,丫鬟立刻退了出去。
萧月痕跟着也站起来,乖乖走到床边披上了那件大红色的裘皮披风。刘粲走到书桌前想翻找一些资料,无意间看到了萧月痕正在临摹自己的字,心下一惊,眼中一喜,奇怪的抬头问道:
“你在学我写的字?”
萧月痕一听,以为自己又闯祸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书,走到书桌前,很斯文的抓过桌上的宣纸,揉成一团藏在身后,不好意思地道歉道:
“王爷……我……对不起……”
然后偷偷看了一眼刘粲,看到他正低头看自己,又脸红红的低下了头。刘粲看到萧月痕红扑扑的瓜子脸在大红披风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俏丽可爱,一时有些失神,劈手夺过萧月痕藏在身后的宣纸,调笑的说道:

“嗯~~让本王看看,你这个学生学得怎么样?”
“快还给我。”
萧月痕一急,也忘了礼数,伸手想去抢。刘粲很开心似的把纸团举高,仗着自己比萧月痕高半个头,微笑的欣赏着眼前这只脸红的绵羊在他身前跳来跳去,就是够不着他手里的纸。
萧月痕像似被人偷看日记的小学生,嘴一瘪,眼睛泪汪汪的。刘粲一看,赶紧收回手臂,将纸团往萧月痕面前递,听起来像是哄劝的说道:
“喏喏喏,还给你了,别哭呀。”
“谢王爷……”
刘粲不说还好,一说,萧月痕当真有些难过了,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滚落下来。刘粲一看,鬼使神差的拉过萧月痕的手,扶他走到床边坐下,抱在怀里拍拍,低声安慰道:
“你别哭了,本王错了还不行吗?还是你不舒服,我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萧月痕摇摇头,低头想用袖子擦干净眼泪,可眼泪还是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他不好意思地哽咽说道:
“王爷……呜呜……请你别告诉我家王爷……我答应要乖乖留在这儿的……我没有哭……呜呜呜呜……”说完,哭得更伤心了,像幼儿园没被准时接回家的孩子。
“哎唷~~好可怜哦~~”刘粲好笑的抱着这个大玩具,一边拍一边哄,“你想二哥了是不是?”
“嗯……”萧月痕眨了眨挂满泪珠的卷翘眼睫毛,大眼睛水水的看向刘粲,一边哽咽一边抹脸。
刘粲这么多个男宠,个个妖艳淫惑,没见过这么好笑的男娈,逗他像逗狗似的。刘粲笑呵呵的摸摸萧月痕的头,眼睛‘咕噜’一转,问道:
“你会下棋吗?我陪你下棋吧。你要是赢了呢~~我就赏给你这个~~”
刘粲说完,走到书桌那儿,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口袋,在面前摇来晃去。萧月痕好奇的看着,早忘记哭了。
刘粲走回床前坐下,将布口袋打开来,倒出了里面‘丁零当啷’响的东西,原来是一些七彩的琉璃珠。萧月痕一看,‘呀~’喜欢极了,刚想伸手碰,却被刘粲抓住了手,制止道:
“想要?”
“嗯~~”萧月痕的眼睛都可以闪出星星,小脸红扑扑的盯着刘粲。
“呵呵,好好笑~~”刘粲将琉璃珠收回口袋,故意厉声说道,“你要赢了我才能给你,输了你就要听我的命令!”
“好~~” -_- 算了吧,阎王不是说,你这辈子逢赌必输,你不会赢的啦,别挣扎了……
于是,兴致勃勃的萧月痕跟着一脸坏笑的刘粲看到了书房外的亭子里下围棋。刚开始走棋的时候,萧月痕还有模有样的,可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就开始总往刘粲放在旁边的那个口袋瞟。刘粲当然看到啦,故意默不作声,看看棋盘,萧月痕半吊子一个,赢他根本不成问题。
“是谁教你下棋的?二哥吗?”
刘粲故意拿出一个琉璃珠,放在茶几上滚来滚去。萧月痕看得眼睛都直啦!手上的棋子也不记得放。刘粲好笑的看着他,出声提醒道:
“到你了。”
“哦。”萧月痕看了看棋盘,想了想,浑然不觉下在了一最烂的地方,然后‘嗖’地一下回过头来,一直盯着刘粲手里的琉璃球。
“以前会不会我不知道,后来是王爷教的。”
“什么叫‘后来’?”刘粲挑起眉头,继续下了一颗白子,封死了萧月痕五颗黑棋。然后一边欣赏着萧月痕急切不已的眼神,一边抽手拿起了他的废子。
“因为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萧月痕看着刘粲手里的五颗黑子,心不在焉的回答,一本正经的拿起一颗黑子,想了很久,才怯怯的放在了棋盘上。
“呵呵,你下这?那你这一片待会儿都死了。哈哈,这盘我赢了~~!”刘粲粉开心的宣布道,瞅着萧月痕乌云密布的脸,好奇地问道,“本王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萧月痕闻言,伸长脖子,眨了眨眼睛。

“嗯……应该没有见过才对。可为什么我越看你越觉得……” -_- 没错,你在军队见过,还调戏人家呢~~
这时,一个下人走过来,躬身对刘粲说道:
“王爷,晚膳准备好了。王爷想在哪位公子屋里用?奴才这就过去准备。”
“就在这儿用吧。”刘粲对下人说完,转头对萧月痕说道,“月月?你是叫月月吧?”
“嗯。”萧月痕点点头。
“呐~~你刚才输了哦~~我现在命令你今晚跟我吃饭~~”刘粲乐在其中的宣布。
“诺。”萧月痕也很来劲,答完之后,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小小声询问道,“那我执行完任务,可不可以得到一颗赏赐?”
赏赐哪有论‘颗’的,分明就是想要口袋里的琉璃珠。刘粲哪会不知道萧月痕的意思罗~~他忍住笑,很配合的同意道:
“可以可以,就看你完成的好不好?”
“噢~~我会努力的~~” >_<

于是这天,刘粲拉着这个宝宝玩到很晚都没有回去。直到大病初愈的萧月痕终于累得靠在刘粲肩膀上睡着了,刘粲才放过他,叫了一个丫鬟进来服侍,自己打着灯笼,笑着离开了书房。

第九四章 命定恋人

刘粲一路想着萧月痕好笑的样子,傻笑的走到了流h的屋外,忽然顿住脚步,有些姗姗的刚想敲门,门内的蜡烛被吹灭了。刘粲心想:反正进去了,等会儿他也是一副冷脸。于是又转身离开了这里。
当晚,刘粲从天上人间带回了两个小倌,一夜春宵。第二天早上,旬修的刘粲睡到日上三竿还没起。而王府园里的男宠们,个个都是一脸阴云的瞅着刘粲的卧室,眼睛都可以放出飞刀来。
“哟~~流h,你起的可真够早的呀~~”那个拿羽毛扇子的男宠故意奚落流h,“王爷昨个儿没去你屋里歇息?”
“噗嗤……”旁边的几位男宠,听到这句话,全都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这出好戏。
流h懒得理他,起身走回了自己屋子,关上了房门。那个男宠看到自己胜利了,得意的一扭腰,坐在了葡萄架下,眼鼓鼓的盯着刘粲的卧室院门,掐下一颗葡萄,狠狠丢进了嘴里。

刘粲一夜狂欢过后,在左拥右抱下醒来。昨晚的激情仍然历历在目,刘粲幸福得赛过神仙。趴在他胸膛左边,皮肤白皙的青年,看到他心情很好的样子,趁机说道:
“王爷,昨个儿奴才服侍得好吗?”
“哈哈哈,好好好,冷香,你是越来越妖精了~~”
刘粲开心的抬起冷香的下巴,刚想跟他玩亲亲,右边那个蜜色肌肤的小倌不高兴的娇嗔道:
“那我呢?王爷偏心~~昨个儿您可是弄得我很疼呢~~” -_- 我的天,刘粲你吃得消吗?要大补啊~~
刘粲闻言,赶紧又转过头来,对着右边男娈的嘴唇亲了一下,伸手一边一个搂过他们,信誓旦旦的说:
“哈哈哈,风流、冷香,你俩真是天上绝无,地下一双啊~~本王明天就接你们进府,以后天天让你们伺候~~” -_- 你不怕精尽人亡吗?
“王爷,你说话可要算数呀~~”冷香妖媚的用指甲在刘粲的胸口画着圈圈。

“嗯~~王爷,我最喜欢你了,没有你我会死……”风流魅惑的咬着刘粲的耳朵。
“噢~~太棒了~~”
刘粲被他们一挑逗,新一轮野兽大餐全面开席。从此以后,刘粲爱上了3P!
…… ……

等到刘粲终于送走了风流和冷香后,吃完中餐,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刘粲拿着一个苹果,漫无目的的在自家院子里乱逛。由于他昨晚已经‘释放’得很干净了。所以一路看到朝他猛抛媚眼的男宠,他都没什么感觉。
走着走着,刘粲又来到了书房。他眼睛‘咕噜’一转,想起萧月痕的样子就好笑,于是大口咬了两下苹果,将果仁向后一抛,三两步走进了书房院子。
“月月~~”
刘粲刚踏进书房,就看到萧月痕认认真真的坐在书桌后练字,看到刘粲进来,‘哎~’了一声,写完最后一笔,这才快快站起来,刚想给刘粲行礼,却被刘粲拉住了手,牵他同坐在席子上,拿过他写的字检查。
“嗯?你不练我的字啦?”刘粲失望的看着萧月痕的字帖。
“我怕弄脏您的奏折,所以……”萧月痕抱歉的回答,“而且今天吴太医来过了,他给我带来了陆机先生的字帖,我就照着临呗。”
萧月痕说完,眼睛亮亮的看着刘粲,很兴奋的说道:
“王爷,快帮我看看,写得怎么样?”
“噗嗤……哈哈哈……你真是太好笑了……呵呵……”
刘粲看他这模样,像看见一只狂摇尾巴的哈巴狗,笑够了之后,故意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有进步,继续努力!”
“……”
“你干嘛一脸不信的表情?”
“您干嘛嘲笑我呀?虽然我写得不好,可我也是很用心学的。”
萧月痕闹气别扭来,‘嗤啦’一下抢过刘粲手里的宣纸,折好压在书桌上,赌气说道:
“哼!下不给你看了!”
“噗~~”刘粲好容易才憋住笑,捂着肚子好不难受,“好嘛,本王错了还不行吗?你原谅我吧~~”说完,伸手去拽萧月痕的袖子。
萧月痕灵机一动,用毛笔戳着脸蛋,转过头来,眼神皎洁的说道:
“好吧,我原谅你了。不过你是王爷嘛,道歉是不是应该有点诚意?”
“?”刘粲不解的看向他。
“呐~比如说,送给我一颗什么什么的……我很大方的,你只要送一颗,我就原谅你了。要是换作别人,指不定要你几颗呢?”萧月痕说完,很期待的望着刘粲,眼睛里可以飞出银河系。
“噗~~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憋不住了……哈哈哈……”刘粲笑出了眼泪,摇着头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方才逗他道:
“呵呵,本王不是小气人。只不过那些琉璃珠都是珍品。一颗就可以买一匹马了。不如我全部送给你吧,你拿一半给二哥,跟他说我把你买下来了。以后你跟着我,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刘粲说完的一瞬间,自己都有点心慌,很后悔这么说。但他仍然保持风度,眼神却略显尴尬。萧月痕听到这句话倒是吓了好一大跳,很害怕的瞅了一眼刘粲,赶紧低头继续写字,不敢再看刘粲了,复又很不放心的抽出字帖下面的一张小纸条,有点想哭的看着上面的没写完的两个‘正’字。
“这是什么?”刘粲自己都有些手足无措,赶快转移话题。

“这是我家王爷走的日子……今天已经第七天了……”
萧月痕心下没底,什么记忆都没有,所以格外依赖刘曜。他眼角有泪的转头怯怯看向刘粲,小声询问道:
“我家王爷真的会很快回来吗?他不会不要我了吧?我会不会一直被丢在这儿,没有人接我回去?”
刘粲闻言,心里一震,苦笑一下,摸摸萧月痕的头,既像是安慰又像是感叹地说道:
“不会的。二哥很快会回来的。不是已经过了七天了嘛,还有三天他就回来了。”
刘粲说到此,一把抱过萧月痕,拍着他的背,下巴枕在他的头上,喃喃自语道:
“二哥不会不要你的。如果我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男宠,我也会只宠你一个。”
…… ……

隔天,风流和冷香搬进了齐王府。刘粲照例在书房里陪着萧月痕,不知道在搞点什么东西。王府内不知道有多少男宠为此拽破了自己的被褥。流h还是一副不管不问的态度,整天将自己与世隔绝的关在屋内。而厅那儿坐着的男宠们,一大清早就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灵,你说这叫什么事?你刚刚才摆平了一只虎,现在又来了两匹狼。王爷就这么喜欢天上人间的小倌?一个一个都往府里弄。”
那个喜欢挑唆的男宠又凑在拿羽毛扇的大男宠身边进谗言。谁知这个叫‘灵’的男宠倒是另有一番想法。他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盯着重兵把守的书房院子,嘲笑的说道:
“哼!王爷的想法,每人比我更清楚。风流和冷香那两个下贱东西只不过是幌子。王爷的心,在书房里。羽,亏你跟了我这么久,居然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这……不会吧?王爷从来没有在书房里过夜,怎么会?”羽不解的问道。
“所以才更奇怪。”灵慢慢扇着扇子,眼神如眼睛蛇般危险,“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能在书房里躲多久?!能把王爷逗得天天都这么开心。”
他的话刚落音,刘粲就从书房院子里背着手走了出来,朝厅这边看。男宠们看到刘粲,马上全都装出甜美可人的样子,朝刘粲微微鞠躬。刘粲扫了一圈厅里的人后,目光最后落在了灵的身上。他招招手,将灵叫了过去。
灵款摆的走到刘粲身边,笑得很媚,声音很甜的行礼道:
“王爷。”
“嗯,起来吧。你去拿一套衣服过来,我在书房等你。快去快回。”刘粲说完,转身走进了书房院子。
灵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全无。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可以独自进书房。王爷谁都没叫,偏偏叫他,证明王爷还是比较重视他的。灵自信满满的拿着一套哨的衣裳进到书房时,他才知道自己错了。刘粲叫他来,是叫他帮萧月痕换衣服的。而刘粲之所以叫他,是因为它的身材和萧月痕相近。
“月月,去,把衣服换了。你不能总穿着睡衣呀?等会儿二哥回来了,他还以为我虐待你呢。”刘粲喝了一口茶,坐在书桌后,劝着萧月痕。
“那好吧。”萧月痕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那套绿绿的衣裳,转头对灵说,“那就麻烦你了。”
“哎呀,何必这么客气呢?都是一家人嘛。”灵儿的桃眼笑得像一弯新月,心里却恨得牙牙痒!
“灵儿,你帮帮他,他可能没穿过这种衣服。”刘粲命令道。
“诺,王爷。”
灵鞠了一躬,拉着萧月痕的手,带他走进里屋,放下帘子,来到屏风后面,泄愤的拉扯下他的睡衣,眯着眼睛,死盯萧月痕裸露的白嫩肌肤。
“皮肤真好呀。”灵从牙缝吐出这几个字,伸出长长指甲的右手,顺着萧月痕的手臂一路摸到肩膀。
“灵儿,你……你做什么?我们快换衣服吧……”
萧月痕低着头,有些怕他怨恨的眼神,死抓着衣服捂在胸口,不停的往后退,直到被抵在了墙上,这才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偷瞄着面前的男宠。
“好哇,换衣服。”

灵看了一眼萧月痕傻里傻气的样子,拿过自己的衣服开始粗鲁的帮萧月痕换。萧月痕本能的感觉到这个男宠对自己不善,不敢得罪他,乖乖任他摆弄。灵看到他一副任人宰割的态度,莫名其妙的又生起气来,帮萧月痕系腰带的手也使劲往里一勒。谁知他轻而易举的就扣到了最小一格,于是更加生气的低声喝道:
“腰可真够细的,平时都吃些什么呀?刚才摸你身上,不是挺有肉的吗?”
萧月痕一听,脸红了。低着头,用自己的殷红美人痣对着他。灵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门帘被撩起的声音,随后里屋响起了刘粲的声音:
“换好了吗?”
“好啦,王爷。真漂亮~您在哪儿捡到这么个宝贝。”
灵瞬间恢复了笑容,取下自己头上的牡丹,插在了萧月痕的耳朵边,牵着他的小手走出了屏风。萧月痕没穿过这么琐的服饰,层层叠叠的都是纱,还轻飘飘的,绿绿却一点也遮不住自己的肌肤。他白皙圆润的手臂在淡黄色的泡泡纱下面若隐若现,耳边的粉红色牡丹映衬着他水嫩瓜子脸上的一层红晕,眉心中间的美人痣和樱桃小嘴在脸庞上遥相辉映。
“我哪有福气捡到他呀~~他是……”
刘粲开玩笑的回着灵的话,讲到一半,穿好衣服的萧月痕从屏风后面由灵牵着手走了出来。刘粲看得眼睛都直了,怎样也没有办法将眼神移开,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二哥能从街上随便‘捡’到这么一个男宠,我自己怎么就捡不到啊?
特别是刘粲看到萧月痕的锁骨在领口下要露不露,盈弱的香肩在黄色薄纱下仍旧显示着奶白色的光泽时,他差点没喷鼻血。
“那个什么……呃……换好了就出去吧。”
刘粲结结巴巴的说完这句话,再也不敢看萧月痕,转头就走。灵没漏过刘粲的任何一个表情,看到刘粲失神成这个样子,远在自己想象范围之外,更加生气的一把拉过萧月痕的手臂,狠狠掐了一把,低声恐吓道:
“你给我老实点!”
“好疼……灵儿……我知道了,我会乖的,你快放开我吧。你抓得我好疼呀。”
萧月痕斯文的呼疼,机灵的甩开灵的钳制,提着衣服下摆慌慌张张的跑出了里屋。他一边跑一边回头望,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刚出里屋的刘粲,一个不稳,向后倒来。
刘粲刚刚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倒在他的背上,刘粲下意识的回身一捞,抱到了一个美人。
一瞬间,萧月痕和刘粲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愣。刘粲将萧月痕扶起来后,很礼貌的放开了他,萧月痕赶紧对刘粲行了一个谢礼。
“谢谢王爷。奴才刚才冒犯了。”
“不碍事的,起来吧。”
萧月痕低着头,躬着身子。刘粲只能看到萧月痕额头上的美人痣是那样耀眼,那样鲜红。刘粲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释然一笑,像是想通了什么。
“以前有位印度来的老和尚告诉过本王,他说:‘人各有命’。当时我不明白,时至今日,我总算明白了。”
“?”萧月痕不懂的歪歪头。灵慢慢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刘粲伸出一只手,很礼貌的等着萧月痕把手放在他的手掌心,这才牵着萧月痕向门外走去。
“我十四岁有了第一个男宠,就是刚才帮你换衣服的灵儿。后来我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男宠……这些男宠,我不见得各个都喜欢。有些是别人送给我的,有些是他们自己靠过来的。我但凡看见美的,都照单全收。甚至为了自己的欲望,强迫过一个圣洁高贵之人。我以为男人都是这样的。可二哥他不一样,他从不收姬妾,也不去烟之地。我纳闷时问过他,他说该来的终究会来的,他在等上天安排给他的那个人,结果他等到了……”
“……”灵在身后听到刘粲的话,一滴眼泪滚落下清秀的脸庞。
“你别灰心,只要你用心,一定会等到你要等的那个人的。”萧月痕看着刘粲不同于往日的悲伤神情,出声安慰他道,“也许你已经等到了,只是你没注意,幸福一直都在你身边。你要等的人,说不定就在你这些男宠里面呢?”
“……”灵儿听到萧月痕的话时,不敢致信的睁大了眼睛,盯着萧月痕像是看到了怪物。
“呵呵……”刘粲摸摸萧月痕的头,恢复了笑容,“这句话要不是出自你的口,我定以为是来拍马屁的。”
刘粲忽然想到什么,拉过萧月痕往院子外的园走,低头问道:
“昨天我没来陪你玩,闷不闷?”
“不闷。王爷您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老麻烦您。”
“呵呵,你好乖。亲一下~~就一下~~”

刘粲说完,没等萧月痕答应,就伸过头去,闭着眼睛亲在了萧月痕的美人痣上。灵在书房门口完全目睹了这一幕,他看到刘粲很久才离开萧月痕的额头,睁开有些失落的眼睛,伸手刮了刮萧月痕秀气的鼻梁,回头对书房这边喊道:
“灵儿,快过来呀。”
“来了。”灵回过头擦干眼泪,笑着跑出了书房。
…… ……

刘粲牵着萧月痕的手来到园时,他的男宠们几乎都在这儿。他们看到王爷手里牵的人不是灵儿时,都是一愣;复又看到这个陌生的面孔是如此的惊世绝艳,全都半天移不开眼睛,却在看到而后走过来的灵儿时,男宠们又全部收回了留在萧月痕身上赞叹的眼神。
刘粲环视了一周,没有看到流h、冷香还有风流的身影,心想他们是旧识,可能第一天见面有很多话要聊吧,所以没太在意。他轻轻拉过萧月痕的手,呼吸一口气,微笑的向他的家眷们介绍道:
“这位是月月,他是赵王最宠爱也是唯一的男宠。因为赵王有事在外,所以他暂住在我府上。前几天他因为生病,所以都呆在书房里。你们要好好待他。否则赵王要是追究起来,我可找你们算帐啊!”
“诺。”男宠们齐声答道。
刘粲的一席玩笑话落音,周围人的目光可好看了。有的男宠惊异而探究的看向萧月痕,接触到萧月痕明亮纯真的大眼睛后,又变成了欣喜和羡慕;而另一些听完刘粲的话后,眼睛直奔刘粲身后的灵儿,显然他先前的一番话,已经在男宠间流传开了。
而灵儿则是一脸复杂的望向刘粲孤寂的背影,又看向什么都不知道的萧月痕,回想刘粲这几天的奇怪举动和他刚才的一席话,终于明白了原因,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刘粲……
“既然你们都有空,我们来玩躲猫猫吧~~”刘粲提议,低头征求意见的看了一眼萧月痕。
“好哇~~”
萧月痕开心极了。因为刘曜的王府里就他一个男宠,平日里所有的下人都只围着他一个人转圈圈,很有独生子女的感觉。刘曜又从来不让他出府,像圈养动物似的将他关在北苑。萧月痕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而且各个都这么漂亮。说他不兴奋那是不可能的。
刘粲看到萧月痕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好起来,一拍胸脯,很男子汉的说道:
“那好,第一轮我当猫。规则是不能出园。我数十声啊,你们还不快点躲~~1――!2――!”
刘粲还没等萧月痕反应过来,已经一脸坏笑的开始数数。那些男宠闻言,全都作鸟兽散,绿绿的衣裳像彩蝶似的在园里飞翔。唯独月月左看右看,不知道该往哪儿跑。
“这样不公平,我都不知道你家哪里好躲。”
萧月痕皱着眉头,踮着脚尖大声对刘粲说。可惜刘粲打定了注意不理他,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不停数数:
“5――!6――!……”
“啊呀~~”萧月痕一看别人都快躲好了,赶紧离开刘粲,没头没脑的一阵乱窜,终于躲在了一株牡丹丛后。
他躲好以后还不忘左右瞄瞄……咦?这里有个门啊~~躲出去会不会更保险一点?嗯~~萧月痕想着,‘噌噌噌……’又沿着圃爬到了门外。然后再瞄瞄……咦~~那里有一间小房子~~所以萧月痕又‘嗖’地一下窜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哦嚯嚯~~这下保险多了。萧月痕在屋子里左右看了一会儿,没什么意思,忽然又看到屋子另一面还有一个门,于是萧月痕又好奇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_- 中国晋朝版《爱丽丝梦游奇境记》……
门口是一条狭长的小巷子,没有下人从这里经过,显是不常有人来的样子。巷子尽头有一个杂草丛生的院子,看样子像是废弃了很久。萧月痕一看没什么好玩的,刚想抬脚离开,忽然听到那个废弃的院子里传出了人说话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清脆刺耳的巴掌声,听得萧月痕毛骨悚然。但他的腿脚却不听使唤的悄悄向院子墙边的一个小小漏洞靠去。
“这一巴掌是我替堂主扇的!流星,你醒醒吧!他已经死了!”

第九五章 抢救

萧月痕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透过院墙看到萧条败瑟的院子中央站着一个秀美的男子,他身前还有两个同样美丽却面带复杂之色的青年。三人均穿戴男宠的服饰,看得出都是刘粲府上的人。
“我不会忘记的……呸!”流星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痕,“我无论如何都忘不掉!冷香,风流,你们难道心甘情愿一辈子就这样当别人的玩物?今天她可以害死我的心上人,明天她就可以弄死你们的!我们整天不是过着刀头舔血,就是卖淫陪客的生活。这年头天下三分,兵荒马乱的,谁还愿意做卧底?!”o(∩_∩)o 梁朝伟呀~~
“流星,我们从小就是学这个的,不做这个我们还能做什么?”风流困惑的望着流星。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没有命令,没有人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不用和不喜欢的人……”H!我替你说吧~~因为流星的话还没说完,冷香就截断了他的美好幻想。
“够了,流星,你真的病得不轻。不是我不想帮你,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得也最好。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太久没有递消息回来,我和风流有多担心你!费了多少口舌才求得堂主的同意来见你,希望你可以迷途知返,结果你仍然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我问你,你究竟想怎样吧?”冷香皱着眉头说完这句话,风流很紧张的看向流星,不知道该说什么。
流星闻言,‘噗嗵’一下跪在冷香面前,眼睛无神的看向水井。冷香见状,的叹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了两个小瓶子,眼中有泪的说道:
“按家法,你要走……要不自断一臂,抠瞎双眼,然后喝下哑药;要不就是……”
“二师兄!有必要弄成这样吗?”风流突然打断冷香的话,赶紧也跪在了流星身边,拉着冷香的衣服下摆求道。
“不用选了,我自尽。冷香,药拿来吧。”流星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去,像是想通了什么,微微笑着。
“唉……”冷香摇摇头,“你想清楚了,虽说命是你的,可一生只有一的。”
“不用考虑了!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死了痛快。反正我爱的人也不在了,我已经生无可恋。”流星说完,神情决绝。
“流星!”风流再也听不下去,大力推了一把流星,哭着跑出了院子,朝小巷子的另一头飞奔而去。
“我得看着你喝……可我不能帮你收尸,你知道的……”冷香扶起流星,咬着下嘴唇,忍住眼中的液体。
“我知道,老规矩了。我又不是新来的。我喝完你就赶快走吧。一会儿王府里的人看见就不好了。”
流星拍拍冷香的肩膀,毫不犹豫地一仰头,打开盖子,将瓶子里的毒药倒进了自己的嘴里,‘咕嘟’一下咽进了喉咙。
“流星……”
冷香伸手去抢,可惜已经晚了。流星翻过瓶子,里面的药一滴都不剩了。冷香用手捂着嘴,眼泪顺着姣好的脸庞滑落下来。
“快走吧,你不能留在这儿……”流星说着说着,一阵玄晕袭来,他催促着冷香,想在自己尚且清醒的时候,赶他离开。
冷香知道自己不能逗留,而且他实不忍心再看下去。他没有勇气陪着流星走完最后一程,低头忍着眼泪大步走出了院子……
萧月痕躲在院子侧面,风流和冷香自然看不到他。再加上两人本就情绪不稳,根本没有注意到院外有人。萧月痕蹲在墙角,摸着下巴揣摸道:
“他们唧唧咕咕到底在说些什么呀~~听不懂!”

各位观众朋友们,请不要怪萧月痕太小白,也不要怪我不厚道。事实是:萧月痕,他……听不懂闽南话!
哎呀,你们就不要晕倒了啦~~卧底嘛,保密性自然要好。当然是,在北方讲南方话,在南方讲北方话啦~~有什么问题?嗯嗯~~?

萧月痕听不懂,那就只好猜呗!他看流星三人的穿着,表情和语气,联想到今天帮自己换衣服的灵儿……哦~~懂了!男宠之间的争风吃醋,暗地里找个地方‘单谈’解决~~!
正当萧月痕暗自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之时,空无一人的院落里响起了一声瓷器砸碎的声音。萧月痕马上又凑到小孔边,向院内望去,只见流星手里的药瓶已经掉落在地上,而他本人更是头一昏,栽倒在荒草丛生的地面上。萧月痕看到这里才意识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得要严重得多!
要赶快进去救他!萧月痕快速站起来,偷偷瞄了瞄周围是否还有人在,这才提起又长又磨人的裙摆,跑进了废弃的院子里。
“喂!你醒醒!”
萧月痕抬起流星的头,让他枕在自己的胸膛上。由于流星比他高,自然也就比他重。萧月痕也是大病初愈,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流星抱起来,搂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脸,心里很是害怕。

“太过分了!同样都是人,大家都是男宠,怎么能毒害人家?心太黑了……”
萧月痕看着流星娇美秀弱又没有血色的脸庞,正气凛然的……哭起来!他想大声喊人,又怕那两人坏男宠听到声音回头,把自己也给‘咔嚓’掉。可怀里的人必须赶紧医治才行,去哪里找医生呀?自己离开去找大夫,这人也不能就这样扔在这儿呀?待会儿死了怎么办?
萧月痕一脑子问题,不知道应该怎样,只好一直不停的拍着流星的脸颊,直到流星的脸蛋被他拍得都红了,耳朵也被他叫得快起茧了。流星才哭笑不得的睁开无法聚焦的眼睛,一边咳嗽一边喘道:
“你好吵……”
“你醒啦??!!”
萧月痕看到流星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惊喜地失声叫了起来。他用手臂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的安慰流星道:
“你不要怕,我会救你的,我现在就去找人来救你,你不要睡着,你要坚持住!我马上就回来!”
萧月痕说完,想扶流星靠在水缸上,自己出去找人,却被流星轻轻拉住了袖子,断断续续的笑道:
“不用了……你陪陪我吧……我不想一个人走……”
“不行,你需要大夫!”
“没关系……我不怕死……我喜欢的人在阴间……咳咳……只是不知道……我这么坏的人……一定是下地狱的……他是好人……我见不见得到啊……”
流星因为毒药的关系,头晕目眩,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他微微笑着,凄美绝伦,头上的发髻松落下来,别在发间的一朵紫荆无声的掉落在草丛中,艳丽绽放却孤寂无依。流星说到此,胸口一甜,一口鲜血滑落出嘴角,与他唇上的胭脂混在一起,看不透现实与理想的差距。
“你吐血了!!”
萧月痕看着眼前将死之人,分外的无力与心急。脑子飞快的转着,想出的东西却是那样的有限,而且百无一用……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新来的……?”比起萧月痕,流星倒是意外的洒脱,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萧月痕聊天。
“月月!”萧月痕看到他这副等死的模样甭提有多烦了,随便答了一句,断然离开流星的身边,走到水井那儿开始打水。
“月……他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月’字……不知到他还记不记得我?他总是不记得我是谁……”
流星哀伤的说完这句话,好像再没什么力气开口,只能半睁着眼睛,微笑的望向蔚蓝的天空,想象自己来世是一只自由的鸟儿,可以无拘无束翱翔于天际……
正当流星摆个poss,准备执行‘完美等死计划’的时候,天空飘来一片乌云,遮住了春季不热不艳的太阳。下一秒钟,流星被人捏住鼻子按进了水桶里,被迫喝了好多水,快要憋死的时候,这才又被萧月痕提了起来,刚喘一口气,又被他撬开嘴巴往肚子里猛灌水。
“既然你是吃进去的,我就让你吐出来!”
萧月痕满头大汗,细碎的刘海湿湿的贴着额头,露出了眉心中间殷红的观音痣。萧月痕的脑袋不记得了,可他的身体记得。
他一手掐着流星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另一只手拿起水桶里的木勺,对着流星的喉咙一阵狂灌,直呛得流星使劲甩开他的手,趴在地上猛咳嗽的时候,萧月痕出奇强硬的抓住流星的手臂,将他翻过来,使劲拉扯着他的头发,逼迫他抬着头。然后支起一条腿,将流星的腹部枕在了自己大腿上。
“很难受是吧?我今天就来给你上一课!正所谓‘病从口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吃别人给你的东西!”
萧月痕严厉的说完这句话,掐开流星的嘴,伸出手指按住流星舌头的末端。抬腿顶向流星的腹部。
“呕……”
流星一阵反胃,刚吞进胃里的水混着毒药一股脑儿全呕了出来,吐在了萧月痕的脚边的草地上。萧月痕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反反复复用最原始的方法帮流星洗了两三胃,这才累得差不多瘫倒在地上。
流星躺在萧月痕腿上,不住的喘气,嘴唇发乌,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放过我吧……照这么弄下去,我还没毒死,已经吐死了……咳咳……刚才我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萧月痕也很累呀。他胸膛不住的起伏,有一搭无一搭的回道:
“呼呼……你哪像中毒的啊……到现在还这么清醒?”

“没办法,她的毒药就是这样,要让将死之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却无能为力……”
流星无所谓的解释却换来了萧月痕很大的反应。萧月痕闻言突然跳起来,自言自语的跑到了流星打碎的药瓶前,小心的捡起一片碎片,凑在鼻前闻闻又赶紧放开。
“断肠草!真的是断肠草呀!”
萧月痕兴奋的跑回流星身边,蹲在他身前拉过他的手臂,吃力的背起了比自己高小半个头的流星,艰难的往院外走。
“去哪儿呀……?”流星被他移动,头又眩了起来,意识在虚脱的体力下渐渐消散。
“告诉我厨房在哪儿?”
萧月痕刚说完这句话,天空骤然变化,倾盆大雨倾泻而下,开春的第一场雷雨不巧的出现在此时。萧月痕被大雨迷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一步一泥泞的背着已经晕过去的流星,扶着断壁残瓦的院墙向前走。
雨水淋透了他华丽的衣裳,头发湿嗒嗒的紧贴在颈项上,流星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水正一滴一滴滑过萧月痕的脸颊,落在他淡黄色的衣领上。萧月痕很累,也很冷,一阵‘大风刮过’,他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可他还是毅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用最快的速度向流星昏迷之前,手指的方向走去。
…… ……

“张妈,羽主子要喝绿豆汤。”一个丫鬟丢给厨娘一点碎银子,抱着手站在厨房门口。
“今天没有绿豆汤了,明天吧。你又不早说。”
厨娘正忙着,没空搭理她。丫鬟见状,自己走到灶台前一阵翻找,结果找到一大锅绿豆汤,丫鬟超不满的指着锅子怒问道:
“没有?那这是什么??”
“这是灵主子叫吩咐做的。人家可是一大清早就来说了。”厨娘更加不满的夺过锅盖。
“这么一大锅?一个人吃的完吗?!”丫鬟瞪圆了眼睛,恨不得飞出两支令箭来。
就在厨娘和丫鬟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脏得像泥猴似的萧月痕飞快的冲进厨房,端起那锅绿豆,夹起一个碗就往外走。
“哎哎哎~~站住!”厨娘和丫鬟没见过他,又看他脏兮兮的,连忙出声制止。
可惜她们追出来的时候,萧月痕已经舀起一碗绿豆,开始往流星嘴里灌。绿豆太大颗,流星又昏迷着,萧月痕只能喂进去很小一部分糖水,根本起不了什么解毒作用。萧月痕急得不停的拍打流星的脸,大声唤他:
“你醒醒呀!快咽!”
“哎呀~~!好好的一锅绿豆全弄脏了,待会儿灵主子怪罪起来,可叫我如何是好?”厨娘捶胸顿足的看着靠在门边,昏迷不醒的流星和一身泥泞的萧月痕,不停的发着牢骚。
“狗奴才!我还以为是哪个红人的狗崽在这儿撒泼?原来是个过弃的!你主子都不得宠了,你还在这耀武扬威给谁看呀?!”
丫鬟直接给了萧月痕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上,手里的碗打碎在手旁,擦破了萧月痕的手掌。萧月痕气愤地爬起来,大声对丫鬟吼道:
“你们怎么都这么没心没肺的!没看见我正在救人吗?”
“哎哟,还挺横的!你知道我是谁不?敢在姑奶奶头上撒野?你也不对着镜子照照,就你们主子那种不讨喜的货色,救活了也是浪费王府里的饭钱!……”
丫鬟还在破口骂街,引来了无数下人驻足观望。萧月痕却懒得再跟她嗦,冲进厨房开始翻找另外一些可以利用的东西。他不是靠记忆,而是靠经验,找到了一些剩下的豆浆,很开心的奔向门口的流星,碗口刚刚接触到流星的唇边,厨娘却卷起袖子,拿着擀面杖过来打人。
“小兔崽子,你也不打听打听,居然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我给你钱。啊――!”
萧月痕才将豆浆全部灌进了流星的嘴里,厨娘就狠狠地给了他背上一下,萧月痕一个不稳,朝流星身上倒去。他颤抖的从腰带那儿拿出了刘粲送给他的那颗琉璃珠,还没来得及递出去,就两眼一黑昏倒在流星身上。
而他身后,一声暴喝正愤怒的响起。厨娘和丫鬟抬眼一看,一个蓝眼睛的威武军人正与他们家王爷一起出现在这个从来只有下人才出入的院子里。

…… ……

萧月痕再醒来的时候,外面正下着小雨。雨滴在竹林里欢唱着和谐的歌谣。窗外泉水‘叮咚’的池塘,偶尔可以听到竹筒倒水的声音。萧月痕皱着眉头动了动,慢慢睁开了迷茫的大眼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流星。
他一脸憔悴的坐在床前,不停的咳嗽,弄得跟林黛玉差不多。看到萧月痕醒了,他很欣喜的朝屋外喊了一声,很快,吴太医便走了进来。萧月痕扭扭头,左右望了望,发现自己正躺在竹雨望月阁里,又看看流星,不解的转头:
“吴太医……”
“哎。”吴太医一边帮萧月痕诊脉,一边答。
“王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又走了。”吴太医把萧月痕的手放回被窝,对他说,“舌头伸出来看看。”
“啊――”
“嗯,可以了。还烧不烧?”吴太医摸摸萧月痕的额头。
“王爷去哪儿了?”萧月痕紧张的问道。
“赵王上朝去了。”流星疑惑的看向萧月痕,若有所思。
“为什么他在这儿?”萧月痕看看流星,又看看吴太医。
“他是王爷新招的男宠,以后你有伴了。”

[作者口水话]:断肠草――吃下后肠子会变黑粘连,人会腹痛不止而死。一般的解毒方法是洗胃,服碳灰,再用碱水和催吐剂,洗胃后用绿豆、金银和甘草急煎后服用可解毒。潜伏期一般2小时左右。如煎服或同时饮酒的症状就出现更早,且更严重。一般死亡时间约在2小时左右,最多不超过天。中毒开始出现头晕头痛、心悸乏力、恶心呕吐、腹痛腹胀、肌肉疼痛、嚎叫挣扎、四肢麻木或抽搐、鼻出血、吐血水。

第九六章 鸡同鸭讲

“真的?太好了!”萧月痕闻言,开心的手舞足蹈。
“行了,你还有些低烧,再睡会儿吧。一会儿王爷就回来了。”
吴太医说完,收拾东西走出了竹雨望月阁。萧月痕可开心啦,拉着一脸腼腆的流星一个劲地说话,叽叽喳喳像只麻雀。吴太医刚从屋里走出来,一抬眼,看到脸色很黑的刘曜。
“王爷……”吴太医躬身一揖,对刘曜行礼道。
“你怎么跟他说的?”刘曜躲在镂空窗那儿,眼睛一直盯着屋内兴奋不已的萧月痕。
“回王爷,按您的意思说的。”
“那他怎么是这种反应??”
刘曜抓狂,额上青筋直爆,看都没看吴太医一眼。忽然,他看到屋内的萧月痕开心的朝流星身上扑去。刘曜真可谓是气得七窍生烟啊~~再也忍不住,大步跨进了门槛,咬着牙,笑得很‘惨’的出声喊道:
“月月!”
“咦?啊,王爷!”

萧月痕眼看就要扑到流星的时候,刘曜适时的出现,成功的转移了萧月痕的注意力。萧月痕就着‘扑’的姿势,‘咻~~’地一下拐了个弯,跳下床铺,光着脚丫朝刘曜跑去。刘曜一看,呵呵~甭提多开心了,打横一抱,将萧月痕轻而易举的搂在了怀里。
“嗯?好像又瘦了哦。”
刘曜走至床前,将萧月痕放回床上,盖好被子。流星很懂事的站起身,优雅顺从的对刘曜躬身行礼。
“王爷。”声音优美,沁人心悌。
“嗯。你下去吧。”刘曜看他一眼。
“诺。”流星低着头,很恭敬的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前,他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屋内的两人。

“王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萧月痕刚被刘曜放回床上,又像粘粑油一样扑到了刘曜怀里,抱着刘曜,很是贪恋他身上的阳光味道。
“哼!你都睡了三天了,我能不回来吗?妄我提前两天赶回来,结果一回来,就看到你抱着别人好不亲热!嗯~~?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啊~~?”刘曜气鼓鼓的捏着萧月痕的下巴,欲求不满的伸头舔咬着他的耳朵。
“我什么时候跟别人‘亲热’了?”萧月痕歪歪头,突然想到什么,很开心的问道,“王爷,你那个新男宠叫什么名字?长得好漂亮~~!啊――!王爷你干嘛咬我?”
萧月痕推开刘曜,捂着红红的耳朵,眼睛雾蒙蒙的。刘曜气死了!开始对他上下其手,醋意十足的低声说道:
“你还问我他叫什么名字?你不是跟他很熟吗?”
“不熟,刚认识一天。”萧月痕眨着又翘又长的眼睫毛,诚实的回答。
“骗人!我不信!”刘曜越亲越兴奋,有些失控了。没办法,小别胜新婚嘛。
“我没骗你,真的。不过王爷,他好像是你弟弟的男宠吧?你这么要过来,齐王同意啦?”
萧月痕搂着刘曜的脖子,很配合的朝他身上靠。刘曜听到萧月痕的这句话,总算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停下手头上的‘工作’,开心的问道:
“怎么?你吃醋啦?”
“没有。”
“一点也没有吗?他是我男宠哦~你懂不懂?我也会这样亲他的哦~~”
刘曜说完,搂过萧月痕,给了他一个缠绵的法式热吻。直吻得萧月痕气喘吁吁,飞霞印颊,他才意犹未尽的盯着他,看他的反应。
“我这样吻他也可以?”
“……唔……”
萧月痕被刘曜吻得迷迷糊糊的,刘曜放开他的时候,他还凑头过去想继续。结果听到刘曜的问话,萧月痕伸手摸摸嘴唇,低头不说话了。
刘曜看萧月痕还是没有回答,更急的将萧月痕扑倒在床上,大手伸进萧月痕的睡衣,挑逗的抚摸着萧月痕胸前的朱蒂,兴奋的感受到他敏感的轻颤。
“我要是也这样摸他,你会不会不高兴?”
“有一点……”
萧月痕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在白皙的脸庞上落下阴影。他听到刘曜的问话,不知为何有些想哭,抬起水雾朦胧的大眼睛求助的看向刘曜,小声问道:
“那你也会和他……”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眶里转圈圈。
“和他怎样?”刘曜终于从表情上看到了萧月痕的想法,悬在心里很久的一块大石骤然落地。但他还是很坏的继续询问。
萧月痕突然一把抱住刘曜的肩膀,小脸憋得通红的呜咽道:

“我不想你和他那个……我这里好闷……”
萧月痕说完,怕自己表达不清楚,抓过刘曜的一只大手,按在了心口上。刘曜闻言,重新绽开了阳光灿烂的笑容,紧紧地搂着萧月痕,下巴枕在萧月痕满是香草味的头发上,握着他戴蓝宝石戒指的手,放到嘴唇上亲吻,宣誓般调笑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和他那样的。”说完,伸头在萧月痕美人痣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那他岂不是很可怜?” -_- 哎!你这人有够矛盾的!你究竟想怎样?!
“怎么会可怜?他又不是男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呗。你缺一个贴身下人,翠翠是姑娘家,有些事不方便。以后就由他来照顾你吧。我已经同他说过了,他很乐意哦。”刘曜呀,你这是引狼入室啊!
“嗯?他不是你男宠吗?你刚才说的。”萧月痕被绕得头晕。
“是呀,唉……有什么办法,谁叫我收了你这么个会惹麻烦的小妖精~~!”
刘曜宠腻的笑笑,刮了刮萧月痕的鼻梁,这才皱着鼻子解释道:
“那天你在厨房晕过去了,还死死抓着人家的衣服袖子不放。我没办法,跟刘粲说,借他两天给我。结果刘粲说:‘兄弟嘛,借什么借,送给你了!’我有什么办法,当时一心想着回来给你找太医,就把他一起带回来了呗。”
“那他身上的毒呢?”萧月痕马上又想起那天的惊心动魄。
“吴太医帮他看了,已无大碍。真是的,好端端的,干嘛弄得要自尽呀。这孩子也真是想不开。刘粲也是,今天这个,明天那个的,差点弄出人命来。”
看来我们没办法清楚整件事是怎样理的了。反正刘曜和刘粲已经认定,流星是因为感情问题自杀的。
“嗯?哦……”萧月痕皱着眉头,听得很认真。
刘曜看他这么可爱的样子,坏心眼的一笑,故意嗔道:
“都是你!害我明明收了一个小厮,却要付他男宠的月钱。而且名义上他还是我男宠!传出去,本王‘忠厚长情’的形象在民间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哼!说不定已经变成老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公子’了~~!”
“噢……对不起呀……王爷……都是我的错……” >_<
刘曜看到萧月痕自责的样子,心里偷着乐呀~~他贼笑的说道:
“呐,你看~~我为了你,都背上不名誉的包袱了,你要怎么感谢我?”
“呜……王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你不要把我卖掉……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萧月痕抬起头,咬着殷红的嘴唇,眼睛里全是晶莹的泪水,真诚的看向刘曜,希望得到他的原谅。刘曜看到萧月痕这副任人宰割,欢迎‘进攻’的样子,那个鼻血啊~~恨不得马上扑上去得了!
但他还是理智的给萧月痕盖上被子,扶他躺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柔的说道:
“呐,你说要听话的。我现在命令你快点好起来,然后养得白白红红的,这样我才喜欢。你好象还有些发热呀。快睡觉!我在这陪你。”
“嗯~~”萧月痕小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地说出一句更让人喷鼻血的话,“王爷,等我好了,我去帮你暖被窝。”
“暖……这是谁教你的?!”刘曜闻言,差点就暴走了。
“嘻,我不告诉你~~”
…… ……

萧月痕一觉睡到晚上才醒来。他睁开眼睛时,看到流星坐在床边,拿着剪刀正在剪红纸,目光出神的想着什么。
“你在剪窗?”萧月痕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流星。
“你醒了?”

流星伸出保养得很漂亮的手,轻轻拿下萧月痕额头上的湿毛巾,用手背量量他脸蛋的温度,笑得很美。
“好像不烧了。”
萧月痕看得呆掉了。流星什么时候放下剪刀,起身走出去的,他都不清楚。直到流星端着一盆热水重新走进来时,萧月痕才不好意思地跳下床铺,要过去帮他。萧月痕实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位大美人给他端茶递水。
“我来吧,不用麻烦你的。”
谁知他光着脚丫刚刚跑到流星面前,流星已经在放鞋的木塌上放下了水盆。萧月痕伸出的双手被他恰到好的一搂,一点也不输刘曜的轻松抱起了萧月痕。萧月痕看到自己的身体不知怎么就离地了,方才张着小嘴盯着流星秀美的脸庞,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好像是轻了些……”流星自言自语的掂掂怀里的粉团。
“嗯?你说什么?”萧月痕耳尖,听到了。
“没什么。”流星微微一笑,把萧月痕放回床上,毫不客气的动手脱起他的衣服。
“你干嘛脱我衣服?”萧月痕防备的看着他。
“你衣服湿了,要换。待会儿着凉,王爷会怪罪我的。”流星讲得一版一眼。不过……鬼才信!
“哦……那我自己脱。”萧月痕相信了?晕倒……
流星看着萧月痕羞涩的转过身去,脸红红的说了句:
“你……你不要一直看嘛,很怪耶。”
“好嘛好嘛,我不看你。”流星捂着嘴,笑容逐渐拉开,款款起身走到衣柜那儿,帮萧月痕拿换洗衣服。
由于萧月痕只穿着睡衣裤,脱下身上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害羞的躲进被子里,像那个雨天,在天上人间流星的房间里一样,裹得像个粽子。流星揣度的看着萧月痕,拿着衣服走回来,坐在床前开始拧水盆里的手巾。
“过来,我帮你擦身子。”流星一只手拿着手巾,另一手伸到萧月痕面前,要去拉他身上的被子。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呀――!”
萧月痕话音还没落,流星手法利落的掀开了萧月痕遮羞的屏障,眼睛大胆放肆的来回扫射着萧月痕美好的酮体。借着帮他擦拭身体的机会,流星上下其手的将一脸想哭的萧月痕摸了个遍。
萧月痕委屈的表情、抗举的动作、滑嫩的肌肤,怎么看怎么像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大夫。流星刚开始时,还以为萧月痕是为了巴结权贵,故意装出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可观察了一阵后,萧月痕清纯的反应断然让流星否定了他内心的想法。最不能理解的是萧月痕那种完全不认识自己的眼神?健忘也该有一定限度吧?难道不是他?
流星心里一百个不明白,帮萧月痕换好衣服后,收拾好屋内出去了。他刚一出去,萧月痕就委屈的趴在枕头上生起闷气来。心想:这个男宠怎么这么怪?我又没得罪他,他干嘛一脸我欠他钱似的表情啊?哼!怪不得齐王不喜欢他!
萧月痕想到这儿时,连带想起流星那天喝毒药的情景,又觉得流星很可怜了……嗯,我应该对他好一点,免得他又想不开。
萧月痕想通了似的,刚刚爬起来,却忽然看到坐在床边的流星,自己给自己吓了好大一跳。‘嗖嗖嗖~’又像米虫似的钻回了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怪罪道:
“啊――!你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嘻嘻,刚才就回来了。不过不知道主子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呀?”
流星优雅的坐姿让萧月痕觉得自己很龊,赶紧松开了被子,正经跪坐在床上,乖得跟看见老师的小学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我在想你。”
流星闻言,心下漏跳一拍。不过他当卧底的嘛,心思自然比较内捻。他只是低头沉思了片刻,做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娇滴滴的问道:
“哦?主子在想我?奴才伺候得不好?”然后以袖晤面,假哭……“奴才太笨了,请主子责罚……咳咳……”趁机还咳嗽两声。 -_-
哎唷~我的妈妈~~他这副男版林黛玉的模样,谁还忍得下心责罚他呀?你看看我们家那个没出息的萧月痕,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不对,说错了,是眼泪……
萧月痕一个不留神,太过入戏,被流星这么一折腾,眼睛泪汪汪的拉过流星美丽的小手,一哭一哽咽的说道:

“可怜啊……哇哇……太可怜了……呜呜呜……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欺负你的!”-_- 你欺负得了吗?人家可是无间地狱里炼出来的!
“呜呜……谢主子……”流星也跟着哭哇……萧月痕被人骗得屁颠屁颠的,抱着流星像抱着小白菜似的。我恨不得冲过去,拉段二胡配乐得了。
萧月痕哭了一阵,有些累了,挂在流星身上狂喘。流星抱着他,一边拍一边感受着萧月痕因为哽咽而一颤一颤的娇躯。突然,流星想到了什么,皎洁一笑,低头对萧月痕说:
“主子,奴才卑微,你会不会嫌弃奴才?”
“不会!”萧月痕一抹眼泪,紧紧地拉着流星的手,发誓道,“你别一口一个主子奴才的。我听王爷说,呜呜……名义上你也是他的男宠。我们做朋友吧?以后你叫我月月吧,我叫你……嗯?流h!对吧?王爷告诉我的。”
“流h是我以前的艺名。我真名叫流星。你可以叫我流星吗?”
“好,呜……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以后我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受欺负!呜呜呜……”萧月痕一边哭一边发誓,很有责任感。
-_- 等等,我先汗一把……
流星看着萧月痕的样子,心下很是感动。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弄清楚才行。他拍拍萧月痕的背,搂着他转移话题道:
“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我们说点别的吧?”
“好好好,你别哭。我都听你的。” >_< 哇……你死定了!
“你看这个~~”
流星拿起刚才快剪好的红纸,迅速了结了几刀,剪出了一个红斑的形状,伸手贴在了萧月痕脸上,想看他的反应。当红纸在萧月痕原来红斑的位置上贴好时,流星松开手,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相似。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月痕不明所以的摸摸脸上的红纸,自己又看不到,刚想下地去照镜子。流星却一把按住了他,轻轻撕下了红纸,揉成一团丢在了茶几上。然后神秘兮兮的对萧月痕说道:
“这个游戏不好玩。我还有一个更好玩的。你要不要玩?”
“好噢~~”萧月痕举双手赞成。
“嗯……这个游戏是这样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告诉我一个秘密。不许骗人,不许告诉王爷。违规的人是小狗,要受另一个人差遣。”流星奸笑的下着自己也不确定的赌注。
“好~~”萧月痕开心死啦~~从来没玩得这么高兴过,“谁先开始?”
“当然是我先啦。我先演示一遍给你看嘛。”
流星心想:哪怕他说假话,以自己的经验,应该也可以窥探出一二。上一刘曜来天上人间的时候,明明说过萧月痕是他家太医的。怎么弄了个假死?还改名字?一般权贵想要一个下人作男宠,没必要弄成这样吧?
流星揣摩着,试探性的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什么时候进的王府?”
“……”萧月痕一听问题,脸就绿了,低着头,老半天才难过的说了句,“我不记得了……”
“……”流星想了一千种他可能回答的答案,谁知得到的结果,仍然在自己想象范围之外,“怎么会不记得?你三岁还是八十呀?”‘咚!’流星气愤地敲了一下萧月痕的脑袋瓜子。
“呀!你怎么打人啊?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我不跟你玩了,我要找王爷。”萧月痕捂着头,生气了……
流星才不吃他这一套呢。他做卧底的,什么人没见过?他轻轻松松压住萧月痕的大腿,不让他动,然后凶巴巴的对他说:
“王爷进宫了,今天皇上请吃接风宴。我今天也请客,不过请的是王府里的下人们,他们现在正在后院吃得不亦乐乎~~你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的~!”大灰狼呀~~!嗷~~~~
“呀……你好可怕……我要告诉王爷。”萧月痕看着流星居高临下的气势,浑身一哆嗦。
“嚯嚯~~你怕了,小狗~~!”
“我才不是!大不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你换个问题吧?” -_- 被吃得死死的!!

“好吧,我放你一马。你看我人多好~~”流星几句话下来,已经把萧月痕的性子摸得是一清二楚。
“嗯~~你说吧,这我一定回答你~~”萧月痕大眼睛闪呀闪的……
“你是怎么进王府的?”
“王爷说我是卖身葬父,他把我买进来的。”萧月痕大呼一口气,总算不辱使命地回答了问题。
“什么叫‘王爷说的’?”流星立刻敏感的找到了话头。
“嗯,因为我生病了,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这些事都是王爷告诉我的。所以刚才我才没办法告诉你,我是什么时候进的王府。因为王爷没有告诉过我。要不我下问问?”萧月痕很体贴的询问道。
“不用不用。不能告诉王爷的,你又忘了?”
“噢~~对!我又忘了,谢谢你提醒我。”萧月痕可开心啦,认为自己找到一个又美丽又善良的好朋友。
…… ……
结果演技厚的流星拉着单纯得要死的萧月痕整整谈了一个晚上,直到刘曜从宫中回来。流星看到刘曜时,依旧温顺乖巧得像只忠诚的牧羊犬,却在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笑得像只装傻进羊圈的大尾巴狼!

第九七章 暗恋

月色撩人的夜,暗香浮动的床,刘曜像只大野狼。
“嗯……”
刘曜靠坐在楠木雕的床头,微笑满足的看着在他身上慢慢摆动的粉红娇躯。尽情的享受着爱人热烈的相思。萧月痕的衣衫半挂在手臂上,下身裸露,额头凝着晶莹的汗珠,绒碎的刘海微湿的贴在两鬓,露出了眉心中间红得滴血的美人痣。
“嗯……嗯……啊……曜……”
萧月痕朦胧微睁的双眼,半开半合的红唇,优美挑逗的吟哦,无一例外的勾引着别人,来采摘他的芬芳。刘曜嘴角一扬,凑过头去,按着萧月痕的后脑勺,给了他一个激烈而又缠长的吻,卷着他的舌头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嗯……唔……唔……嗯……”
萧月痕被刘曜吻得忘乎所以,搂着刘曜的脖子,身体软绵绵的贴上他炙热汗湿的胸膛上,更快更入的扭摆着自己的臀部。刘曜搂抱着萧月痕的腰背,宽大的手掌粗重的抚摸着萧月痕娇嫩的欲望中心。
“呃……啊……啊……哈……啊……啊――!”
萧月痕受不了太多的刺激,昂着头大叫起来,刘曜看着他近在眼前的白皙颈项,伸嘴吻出了一个印章大小的吻痕,啃咬着萧月痕水嫩的肩膀,像品尝上好的奶油蛋糕,流连忘返。
萧月痕快速入的进出了几下,后穴一阵紧缩,释放在刘曜手里,喘着气,香汗淋漓的趴倒在刘曜结实健美的胸肌上,回味着高潮的余韵。
“呵……你的接风宴最好吃……”
刘曜轻轻搬起萧月痕的下巴,舔着他有些红肿的嘴唇,搂着他的细腰翻了个身,就着身体结合的姿势,将一脸失神的萧月痕压在了身下,转被动为主动,开始自己掌握节奏的抽动起还未释放的火热。
“嗯……嗯……曜……”
萧月痕还没有从刚才的激情中苏醒过来,刘曜的萌动却再点燃了他的热情。萧月痕望着刘曜逐渐由蔚蓝变成蓝色的眼睛,一笑倾城的勾住刘曜的脖子,细嫩的双腿主动环绕着刘曜精壮有力的窄腰,方便他更容易的进出。
“噢……月月……”
刘曜被萧月痕享受而温柔的笑脸刺激得浑身一个战栗,居然就这样解脱在萧月痕的身体里。刘曜紧紧地抱着萧月痕的身体,首尾相合,一边亲吻,一边体会着萧月痕身体内的美好。

“月月,刚才你好美……”
刘曜看到萧月痕仍然对着他笑得很幸福;自己也阳光的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脸色有些暗红的亲吻着萧月痕殷红的嘴唇。
“嗯……王爷,我好想你……”
萧月痕雪白的肤色使他脸红起来更容易被人发现。刘曜听到这句话时,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而萧月痕则很害羞的搂着刘曜的脖子,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呵呵,我也很想你。”
刘曜用手固定住萧月痕左躲右藏的脑袋,如宣誓一般,重重的在萧月痕美人痣上印下了自己的嘴唇。然后抱着萧月痕有些颤抖的身子,慢慢退出了他的身体。
“王爷……?”萧月痕有些困惑的看向刘曜,又不好意思问,吞吞吐吐的一脸委屈。
“今天先睡吧,你身子才刚好。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急什么?”刘曜刮刮萧月痕的鼻子,朝他顽皮的眨了眨眼睛,不出所料的看到了萧月痕上脸的红霞。
“刚才我有伤着你吗?我看看。”
“没……没有……不要看……啊……”
萧月痕脸红红的摇了摇头,夹紧双腿,用手挡着。却由于忽然用力,弄得腰很疼。刘曜看到他反应这么大,好笑的伸手拿过皮毛盖着他汗湿的身子,伸手按摩着萧月痕酸疼的腰部,帮他解乏。
“呵呵,你身上我哪没看过?有什么好挡的。”
“……”萧月痕闻言,‘唰’地一下,脖子也红了,手拽着被子,头埋进去像只鸵鸟。
“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抱你进温泉洗澡。”
“嗯。”
萧月痕露出两只大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眼中有笑,害羞的点了点头。刘曜爱恋的亲亲萧月痕的脸颊,搂着他靠在自己的胸前,幸福满足的看着萧月痕进入了梦乡。等刘曜抱着他进入温泉时,萧月痕早已睡得晕晕乎乎,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 ……

刘曜卧房这边的两只恩爱得‘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竹雨望月阁里的那只则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手握流星镖,好几走出去又回来,折腾了一宿。
所以说,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 ……

而卫府大院里的几位仁兄,可又是另一番景象。
王羲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圆桌上睡着了。卫枫满眼血丝的拿下范长生额头上的冷毛巾,在水盆里搓了一把,又敷上,这才站起身,走至桌前,轻摇了摇王羲之,扶他走去隔壁睡下。
三月的天气如婴儿的脸,变化无常,阴晴不定。下了一整天小雨的夜空,现在反而挂着一轮圆圆的月亮,安静忧伤。
卫枫替王羲之盖好被子,关好房门,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衣,走回范长生的床前坐下,拿出手绢帮他擦拭着脸颊上因为高热而漫溢的汗水。
“嗯……呜呜……邺……邺哥哥……不要走……哼……呜呜呜……”
范长生像是做了恶梦,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的说着梦话,还哭了起来。眼泪一滴一滴从眼角滑落,消失在白色的长发里。卫枫闻声,手上的动作一停,很快恢复,继续帮他拭汗。可范长生却越来越痛苦的挥开了被子,伸出一只苍白又毫无血色的手臂,向空中抓着什么,嘴里仍旧慌张不已的喊着梦话。
“呜呜……邺……我不是故意不带他回来的……你不要走……不要去……他们会杀了你的……呜呜呜……等我好了,我就带他回来见你……邺……邺……”
“我在这。”

就在范长生哭喊得最厉害的时候,一只修长瘦削的手握住了范长生在空中挥舞的小手,传递着温度,也传递着信心与力量。
“不要哭,我在这儿。我会守着你的,等你好了,我们一起接他回来。”
“邺……我胸口好疼……”范长生烧得迷迷糊糊,双眼紧闭,握着卫枫的手却紧了又紧。
“很快就好了,你要加油。”卫枫看了看范长生床头换衣服时,脱下来的铃铛项圈和腰间挂饰,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一边安慰着范长生,一边低声哄着他,让他慢慢进入了梦乡。
…… ……

同样的夜,不一样的天。南方的三月,天上已经开始下大雨。在这个电闪雷鸣的漆黑夜晚,一队东晋帝国的正规步兵趁着夜色,悄悄行进在泥泞湿滑的山路上,想借着雨夜越过西南山地的十万大山,进攻成都。

司马邺的国相府内灯火通明,屋前院内侍卫重重。书房内,身穿睡袍,只披一件外衣的司马邺,一步一艰难的走至墙上的地图前,跟旁边几位身穿铠甲的军官正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报――!”
一个传信兵披着蓑衣跑进书房,单膝跪地,抱拳回到:
“启禀司马军师和各位将军,桂郡境内发现一队东晋步兵,正向西南方向挺进。”
“咦?桂郡那儿不是有国师放的引蜂香吗?”一个儒雅的中年将军摸着胡子问道。
“看看外面也知道……”司马邺抬头示意,“我们这儿雨都不小,那边雨肯定更大。蜂香估计都被雨冲散了。”
“国师究竟去哪儿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另一个粗犷一点的大胡子军人不满的抱怨起来。
“现在还是想些对策比较实际。要抱怨,明天上朝去跟皇上抱怨好了。”一个年过甲的白胡子老头笑眯眯的看向司马邺。
司马邺点点头,看了一会儿地图,回头问老人:
“马大人,我看东晋军的目的还是想通过广西进云南。桂郡石山多,上我听您说要在山上修堤接雨水,用来灌溉梯田是吗?”
“嗯,是有这么回事。”老人摸摸胡子,突然明白了司马邺的意思,很高兴的说道,“我们的人虽然没有东晋军多。但有了好的计策,便可以以一当百。谢军师赐教!”
“马大人不必客气,我腿脚不灵便,不送了。”司马邺客气一揖。
老人接过门口士兵递过来的蓑衣蓑帽,离开了国相府。
“陆将军,我这就写一封奏折,明天上朝你替我转承给皇上吧。这我不能跟你们一块儿过去了,万事一定要多加小心。有什么事立刻派人通知我。”
第一个说话的中年将军点点头,拿过了烛灯放在书桌上。司马邺说完,立刻走至书桌前开始起笔。大胡子军人很不理解的跟着司马邺走过去,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大声说道:
“好象你们都懂了,就我不懂!啥意思呀?欺负我没读过书?说个话像谈情说爱似的,你猜我,我猜你。多累呀!”
“哎,说你是个二愣子,你还真是!”中年军人指着胡子笑道,“军师的意思是,让他们尝尝山洪的滋味。”
…… ……

各忙各的,很快又过了一个月,时间已经到了四月底。
这天早晨,刘曜上朝去了。流星坐在竹林回廊里,拿着一朵凋谢的紫荆出神的微笑。萧月痕睡醒后,洗漱完毕从刘曜的卧室回到竹园,远远就看到竹林里的流星,美得很不真实。
“流星,你在干嘛呢?猜猜我是谁~~?”萧月痕悄悄走至流星身后,用小手捂住了流星的双眼。

流星闻声,手上一顿,露齿一笑,将手中的儿向空中一抛,优美的一转身,扛腿环腰一搂,美人在抱。
萧月痕被他抱到腿上的一瞬间,流星伸出美丽的手指,微笑的在萧月痕耳边一接,那朵枯萎的紫荆不偏不移的恰巧落在了流星手中。
“哇噢~~好棒!‘君正拈对我笑’,你好厉害~~!”
萧月痕崇拜的看着这个偶像派实力巨星,大眼睛里闪闪发亮。流星听到萧月痕真心的赞美,皎洁的露齿笑了出来,那样的开心,那样的轻松。
“噗嗤……月月你这样赞我,会不会喜欢上我了?”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也不是……”
萧月痕听到流星的调侃,居然脸红起来。他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又怕流星误会而伤心,说到一半又不敢说完。结果听起来扭扭捏捏,像是更加有问题的样子。流星抱着萧月痕坐在自己大腿上,搂他在怀里,别有风味的盯着他的眼睛,欣赏他害羞的表情。
“哦?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呀?不喜欢对不对?我就知道月月你看不起我!”流星说及此,故意作出闹别扭的模样,推开萧月痕,撇过头不看他。
“我没有!”萧月痕一看流星生气了,赶紧慌慌张张解释起来,“我怎么会看不起你?我觉得你是大美人……”
萧月痕解释到一半,突然不说话了,捂住嘴巴脸很红。流星听不到下文,回过头来,看到萧月痕一副后悔漏口的表情,心里很是欣喜,决定不再为难他,重新把他抱坐在腿上,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那朵紫荆扔进了回廊下的水池里。([注1]紫荆语:痛彻心肺的爱情)
“呀!掉了。我去帮你捡。”
萧月痕看到枯落水,就想从流星腿上跳下来,伸手去捞,却被流星抱在了怀里,远离了池塘。
“不要了,别捡了。要不哪天你摘风信子送我,我喜欢白色的。”流星爱恋的看着萧月痕。([注2]风信子语:内心的喜悦;白色风信:不敢表露的爱)
“好!”萧月痕马上答应,从流星的身上跳了下来,很开心的在回廊里蹦了两蹦,脑袋突然又耷拉下来,很失望的对流星说,“王爷不会让我出去的……”
“谁说的?”突然,一声磁性的男低音出现在竹园门口。换下朝服的刘曜,一身胡服,休闲的走了进来,“你想出去玩?干嘛不跟我说呢?”
“王爷。”流星依旧恭敬的起身,朝刘曜一揖。
“嗯。起来吧。”刘曜心情很好,摆手叫流星起来后,搂着萧月痕笑道,“皇上不日之后会携家眷去洛阳赏,还会邀请一些名士和亲戚。我们也一起去哦。”
“真的?什么时候去?明天?后天?呀~~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吧~~”萧月痕听到这个消息,兴奋不已的抓着刘曜的袖子蹦来蹦去。
“噗嗤……嘻嘻嘻……”流星看着萧月痕好玩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以袖捂面,眼里全是笑意。
“嗯?”萧月痕听到流星的娇笑,伸头绕过刘曜的肩膀,向流星看去,然后颇为恳求的看着刘曜,“流星也去吗?去吧去吧?”
“呃……”
刘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很为难的样子。不过他低头的瞬间,狂汗的看到萧月痕眼睛亮亮的,很兴奋的看着自己,着实不忍心扫他的兴。心想:反正别人都以为流星是自己男宠了,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自己有事忙的时候,萧月痕还有个伴。于是只好无奈的答应下来。
萧月痕听到刘曜保证的刹那,开心的跑过去抱着腼腆的流星,刚想亲的时候,刘曜眼疾手快的拉回了萧月痕,对他说:
“很高兴吗?”
“嗯~~”
“看你这么开心,我今天反正有空,我带你上街玩会儿。”刘曜有些心疼的看着萧月痕,抱着他有些内疚的拍拍。
“哇!太好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太阳和月亮一起打西边出来了?”(这句话他小时候讲过)
“呵呵,说得这么可怜,好像我很不近人情似的。看来我不带你出去都不行了?”
刘曜溺爱的笑笑,拉着萧月痕的手,带着他刚要走出竹园,萧月痕突然想到什么,松开握紧刘曜的手,跑到流星的身旁,很单纯的问很想单独和他出去‘约会’的刘曜:
“王爷,带流星一起去吧?”

第九八章 长安一遇

刘曜一听他又提流星,心下不是那么高兴了,趁萧月痕不注意的空荡,狠狠地瞪了一眼流星。意思就是:你敢来,你就死定了!!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刘曜这么正统的匈奴十佳青年,又怎么比得上一个刀头舔血,拿演戏当饭吃的无间卧底的终极演技?
流星前一秒钟还在思索着:要如何跟出去?后一秒钟萧月痕就自动返头了;再后一秒,刘曜飞刀似的眼神就‘唰唰唰~~’直逼自己而来。
流星心想:瞪瞪瞪!瞪什么瞪?!你男宠到现在还独善其身,没有红杏出墙,这都要多亏本卧底最近没有狼性大发。真是不识好歹!
流星如崖顶上的腊梅,完全不惧怕匈奴禽兽的霸权主义,超级骠悍的回瞪刘曜,瞪得眼泪都充溢在眼睛里,嘴角一撇……
“呜……”哭了。
“呀,你怎么哭了?”萧月痕一看,嘴一撇,“呜呜……王爷,带他去吧……好可怜……”也哭了。
“……”刘曜黑线的看着一只果冻眼的绵羊和一只流口水的……猪,无语了。
“好了啦,真是麻烦,一起去,一起去啦。唉!”
刘曜终于投降,很扫兴的大步跨出了竹园门口,气呼呼又有点内疚的朝北苑大门走去。心里嘀咕着:弟弟的这个男宠看起来也太娇柔了,我还没开口他就哭了,看来以后不能凶,否则别人还以为我吃干抹净+始乱终弃+霸王硬上弓咧~~
正当刘曜一边自责一边寒的时候,萧月痕却在一边流鼻涕,一边用自己的手帕帮流星擦脸;而始作俑者的流星则是以袖捂面一低头,再抬头时,已经是桃灿烂笑春风,拉着满脸泪痕,完全傻掉的萧月痕走出了竹园。
…… ……

等萧月痕被流星快要带到门口时,流星却突然改变钳制他的动作,恭敬顺从的扶着萧月痕的胳膊,慢慢往前走,就好像李莲英伺候着慈禧太后。
萧月痕被流星这种变化莫测的举动搞得晕头转向,刚想开口问的时候,刘曜却一把拉过他,亲自给他戴上了一顶白纱罩面的太阳帽。
“干嘛戴帽子?我都看不清前面了,太阳又不大。”
萧月痕嘟着嘴巴,用手捞起挡在眼前的白纱帽沿,却又被刘曜一把打了回去。
“站好!头抬起来。”
刘曜一边命令,一边笨手笨脚的帮萧月痕系着帽子的缎带。等刘曜好不容易系了一个蝴蝶结在萧月痕的下巴时,小厮牵着一辆马车出现在门口。
“什么呀?既然是坐马车,为什么还要戴帽子?我不戴!”
萧月痕别扭的再一掀开帽前的白纱,正要动手去解开帽绳,刘曜非常生气的低吼道:
“你不戴帽子就不许上街!”
“好,我戴。刚才我什么都没说,随风而逝了……”萧月痕立刻叛变。
“上街的时候也不许再掀开帽沿。”流星帮腔道。
“啊??”萧月痕不可思议的看向身后超会拍马屁的‘主’,脑袋又耷拉了,勉为其难的答了句,“好……好吧……”
“嗯,这才乖。”

刘曜牵着萧月痕的手,抱着他上了马车,回头看了一眼柔柔弱弱的流星,很感谢他刚才的那番‘见风使舵’。于是也礼貌性的朝他伸出了手。流星娇滴滴的掩袖偷笑了一下,顺着刘曜的手进入了足可容纳四人的马车里。
…… ……

失去记忆的萧月痕像是生平第一到长安,一路上不停的挑开窗帘,隔着纱帽向外面望。长安热闹华的商业街,到是小贩叫卖的吆喝声、江湖卖艺的杂耍摊。萧月痕隔着纱帽,马车窗口又小,怎么可能看得尽兴?
每他看到希奇玩意的时候,就想把头伸出窗外,却因为宽大的帽沿挡住了他。萧月痕一忘形,就想把眼前的白纱撩开,却总有人提前一步按住他的手,然后眼神警告的盯着他。

“流星!你真不够义气,刚才在马车里,你也不帮我!王爷才出手一,你却拦了我三!你干嘛这么急着拍王爷马屁啊?”
萧月痕气愤地坐在一家茶馆的二楼雅间,义愤填膺的指着坐在他对面,悠然自得喝着碧螺春的流星,突然一道闪电击中了他的脑袋。
“你……你该不会是……”
萧月痕颤抖的看着流星,心里一阵紧缩,嘴唇发白的看向心里逐渐紧张起来的流星,忍住想哭的冲动,问道:
“你喜欢上王爷了对不对?”
“噗~~!”
流星一个趔趄,怕茶水喷到萧月痕身上,赶紧转了个头,将一嘴的‘西湖寒碧’吐出了窗口,然后无力的扶着窗棂,差点咳出肺来。
萧月痕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茶馆楼下卖糖葫芦的大叔说了句:
“咦?东边日出西边雨?怪不得这雨还温温的……”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刘曜在楼梯Kou交待完小二要上的茶点,刚一进屋就看见流星可以比拟住院部结合科晚期病人的咳嗽,微笑的看向萧月痕。
“……”流星闻言,哧溜一下抹了把嘴角的口水,优雅的站起来,一手理云鬓,一手抚胸,华丽丽的飘回萧月痕身边坐下。超有风度的给刘曜倒了一杯滚烫的茶,然后声音非常甜美的献媚道:
“多谢王爷带奴才出来见识世面,请用茶!”
心里却很的牙痒痒:哼!想让我早点死!没门!你个该死的路人甲!月月的命定恋人是我才对!要不是你弟弟绊着我,你连月月的豆腐渣都吃不上!妈的,我一定要补回来!!
正当流星一脸媚笑的腹骂刘曜之时,刘曜一脸阳光的对什么都不知道的萧月痕温柔说道:
“月月,这家的香芋卷很好吃哦。咳咳……”
一边说一边咳嗽,示意流星这个电灯泡怎么还不识趣点,赶快闪呀!!
于是,当萧月痕很享受的吃得香芋卷的时候,他身前身后的一狼一虎正在眉来眼去,隔桌传情。还好这家的香芋卷真不是盖的,萧月痕完全沉迷于其中,吃得满嘴都是。否则要是他此时抬起头来,看到身边这两只,估计又误会成另一对‘枫叶’组合。
正在三人都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声有些稚嫩的男中音出现在门口:
“哟~这不是二哥吗?今天这吹得是什么风?能把你这个下了朝就不见人影,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爷给吹来~~?”
三人听到声音,各有千秋的回头向门口望去,只见刘粲发春似的摇着把桃扇出现在门口,一副骗吃偏喝骗豆腐的嘴脸,踱着官步走到桌子前坐下,看了一眼满嘴香芋的香草美人,裂开一个很欠扁的笑容,对刘曜说:
“二哥,借一步说话~~”
“……”刘曜闻言,两眼一翻,差点脑溢血。瞪着刘粲用眼神说话:你没看见本王我正在幽会吗?尽来捣乱!
“呀~~两位王爷慢慢坐。我们就不打搅你们二位商谈国事了哦?月月~~”

流星很讨喜的对嘴里还塞着半截香芋卷的萧月痕眨眨含笑的眼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大力的拉他站了起来,朝门口走,笑盈盈的对刘曜说:
“赵王您放心,奴才会好好看着月月的,不会让他乱跑!”
说完,毫不客气的拿过纱帽,手法灵活利落的给萧月痕打了一个比刘曜好一百~~倍的蝴蝶结,然后皎洁的看着刘曜一脸痛苦的表情,带着萧月痕,明目张胆的私奔去了。
“哎呀!都是你!月月的幽会还是他的幽会,本王的幽会变成了你男宠的幽会了!”
流星刚一离开茶馆门口,刘曜就气急败环的指着刘粲,抱怨得像个怨妇。
…… ……

流星带着一身男宠华服的萧月痕开心的飞跑在长安街上,尽情享受着从来没有过的自由与浪漫。萧月痕像是穿越回来的男猪脚,高兴新奇的任由流星拉着他一路跑,一路目不暇接的看着道路两旁琳琅满目的小商小贩。
“哎,流星,你等等我,呼呼……好累。我们慢慢走吧,别跑了。”
萧月痕跑了一阵,有些乏了,停顿在一家药店门口,扶着膝盖喘着气。却恰巧撞到了一个由药铺里跑跳出来的白衣少年。两人顿时撞了个人仰马翻,少年手中的草药包和扇子全都掉在了地上。而萧月痕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来个狗吃屎的姿势时,少年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抱在了怀里,等萧月痕站稳后,方才松开。
“对不起,刚才我太鲁莽了,你摔着了没有?”少年抱拳行礼,礼貌的问道。
“没,是我挡了你的路。”萧月痕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从白纱后看到了少年掉在地上的东西,走了两步,蹲下去捡。
“啊,没关系,我自己来吧。”少年一看,赶快也蹲下去捡,却被萧月痕快了一步,捡起了扇子和草药包裹。
“喏,给,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萧月痕习惯性的拍了拍草药包上的尘土,灵巧的将捆绑包裹的绳子重新绑好,这才双手递给了少年。
“月月,你没事吧?”由于街上人很多,流星被人潮拥挤,好不容易才赶回萧月痕身边,不客气地打量了少年几眼。
“我没事,是我撞到人家的。”萧月痕看到流星的表情,赶紧解释。
少年正想打算告辞离开的时候,对面街角突然传来一阵尖厉刺耳的女声:
“呀~~放手!放手!!爹~~救我!!”
萧月痕他们闻声望去,原来是三个喝醉酒的匈奴兵,正在调戏一个街角卖艺的小姑娘。而她手中破旧的琵琶早已被摔得粉碎。墙角边上一个苍老瘦弱的老翁,正泪流满脸的跪在匈奴兵面前,哀声求道:
“几位军爷,小女年纪还小,求求你们放过她吧。老奴愿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走开,老不死的,别碍事!”
“爹――!!”
一个醉眼朦胧的士兵,提腿一脚踢在老人腹部上。而另一个拿酒坛的士兵则在一旁哈哈大笑。老人的女儿看到自己老爹很痛苦的蜷在地上,使劲想挣脱手上的钳制,奈何男女力道悬殊过大,挣了半天,抓她的男人仍然纹丝不动。
周围群众有很多是晋人,纷纷指指点点议论着,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这三个士兵的无礼举动。那个抓着少女手腕的匈奴士兵,摇摇晃晃的看了一圈周围,兽性大发,一脸淫笑的指着少女道:
“哈哈哈哈!爷我今天要定你了~~哈哈哈……”
说完,当即伸手去扯少女胸前的衣襟。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魔爪即将挨到少女挣扎扭动的Ru房时,一声清脆的马鞭声响彻街道。一条如海蛇般灵巧的鞭尖‘啪’地一下抽打在匈奴兵伸出的指尖上,准确无误的将他四个指头上的指甲打出了鲜血。
匈奴兵骁勇善战的名声并不是浪得,三人的酒立刻醒了一半,怒目圆睁的顺着鞭子的走势望向人群中。
“哪个格老子养的?敢打本大爷!有种站出来!别他妈躲躲藏藏的!!”指尖不停流血的匈奴兵,打着酒嗝,眼睛血红的瞪着鞭子收回的方向。
那个方向上围观的群众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道来,好奇的顺着匈奴兵的眼光向后面望去。终于在人群散开之时,鞭子被一位全身黑衣,袖口领口明黄的十五、六岁姑娘收回了手中。(梦园十代表之末)

第九九章 巾帼

“妈的,我还以为是个活腻的,原来是个发骚的野蹄子~~”
三个匈奴兵看到那个拿鞭子的姑娘时,剩下的一半酒也全醒了。那个手上还在流血的士兵更是出言不逊,眼神猥亵的看着这个面若芙蓉,肌肤赛雪的江浙小美女。
美女轻蔑的瞟了一眼周围看呆的男人,数量不下一个连。她抿嘴一笑,有一些神秘,有一些性感,更多的还是同年龄的女子特有的青涩。那三个匈奴兵这下子完全被她吸引住了,早把刚才那个卖艺的少女忘到西边天去了~~
卖艺的父女互相搀扶,赶紧趁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甚至连一个‘谢’字都没来得及说。小美女斜眼看到卖艺父女离开后,这才英姿飒爽的拿着马鞭,走进了人群中,昂着头,挑着桃眼,蔑视的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匈奴兵,如一朵优美盛开的石斛兰,任性美丽,不加掩饰。
“你是如此拉烘的男人,就象黑夜里的荧火虫一样,那么鲜明,那么出众。所以,请你白天滚一边去!”
小美女张开美艳的樱桃小嘴,一口江苏口音,声音软绵绵,娇滴滴的,对着流血的匈奴兵说冷笑话,脸上的笑容自信而轻蔑。那个匈奴兵看她都看得呆掉了,根本没注意听她在说什么,盯着她的桃眼,还以为她在向自己递秋波呢。直到周围群众大笑出声,他才知道小美女原来是在骂他。
“妈的!你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说多少都是一样,你长太有创意,活着是你的勇气,丑并非你愿意。如果没有你,谁能称托出世界的美丽。”
美女一甩马鞭,‘啪’地一下打在匈奴兵脚边不到一寸的地方,响动大地,又‘唰’地一下收回手中,灵活自如,身形回旋时犹如天上飞燕,玲珑娇小的身躯柔韧而轻盈。
“既然人已经安全离开,小女子也不打扰了,告辞!”
“想走?!没这么容易!”
三个匈奴兵,一前一后,一左边的将小美女困在街道右边。三人都是一脸捡到便宜的表情,双手抱胸俯视着她。
“既然你放走了爷们的妞,你就得替那妞伺候伺候爷们几个。伺候好了,爷有赏~~哈哈哈……”
匈奴兵说完,纷纷仰天大笑,如群狼徘徊于一匹野马外围,嘲笑的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
“唉……”
小美女闻言,抬头望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在周围人都以为她准备破罐子破摔,答应匈奴兵的不合理条约的时候,她‘唰’地一下抽动鞭子,狠狠打在挡在她正面的匈奴兵耳朵上,抽出了一条血河,然后迅速的收回鞭子,语气仍旧娇滴滴的用江苏口音说道: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人生自古谁无死,我不先死谁先死!不好意思,我生平最讨厌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好鞭法!”
萧月痕和流星看到一半,突然被身边的白衣少年拉回了视线。白衣少年像是看到晋朝版的少男杀手小甜甜,兴奋的攥着扇子,眼睛一直跟着她像是跳舞,实则进攻的鞭法,情不自禁的大喊出声。只可惜他的喝彩声被前面更加兴奋的fans呐喊声给淹没了。
小美女的鞭子如一条灵蛇,一口一个准;又如转瞬即逝的闪电,狠厉的落下,想抓住时,它却早已飘向远方,制造着另一波震撼。不过一会儿,三个高大的匈奴兵皆被小美女打得满身伤痕,很有SM的味道。
“哼!拳绣腿!没有了鞭子,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那个被打破指甲的匈奴兵好像是三人中的老大。正当小美女忙着力战另两个男人的时候,他大吼一声,挺起胸膛,大跨两步,雄壮的两头肌鼓得像个馒头。
小美女回头看到他向自己逼近,轻盈回身就是一鞭,准确无误地狠狠抽打在这个匈奴大汉胸膛上,刷出了一条鲜红的痕迹。大汉既不躲也不避,‘啪’地一握,紧紧抓住鞭尖,大力一拉,扯得小美女向后整整摔了五步远,正好跌在大汉的脚前,手中的鞭子也松落开来。
“哈哈哈哈……爷爷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野马!”
大汉大掌一甩,将缠在自己手臂上的鞭子丢出数米远,看着在他身前地上皱着眉头摸着腰的小美女,得意的笑了起来。弯下腰,想伸手扯小美女的腰带。
可惜小美女提前一步知道了他的想法,踢腿到胸,不仅重重给了他眼眶一脚,而且还借势倒立一撑,再一个后空翻,重新站了起来,一甩身后散落下来的小姐头,拔下头上的一根珍珠银簪,三两下便单手将柔顺乌黑的齐臀长发挽回了后脑勺,随便利落的一插,很有气势的说道:
“来吧!江湖论剑,棋逢对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年头,国不国,家不家,男人都像禽兽!连个流氓都这么厉害!”

“呵呵,多谢夸奖!”
匈奴大汉经过刚才的一番运动,酒已经真正全醒过来。他一边左右扭了扭脖子,发出一阵‘咯啦咯啦……’骨头松动的声音,然后抱拳俯身,大喝一声,一双手掌张开弯曲,摆开战斗姿势。小美女看了一眼鞭子,又望了望鞭子旁边的另两个匈奴兵。
“你不用看,我们不会以多欺少。你一个小丫头,哪里用得着三个匈奴正规军人来对付。我一个足以!”
“好!一言为定,我赢了就还我鞭子!”
小美女闻言,轻跳着向大汉跑去,气沉单田,伸手握拳朝大汉的各要害打去。大汉看着她蚂蚁叮似的力道,轻而易举的用手化解了。小美女打不到他,只能上窜下跳,寻找大汉的破绽。可是这种战法太费体力,不一会儿,小美女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力气也变小了。大汉一看便知,嘴角一扬,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小美女立刻上当朝那要害打去。
“哈哈,你是在给本大爷饶痒痒呢?”
打中了!只可惜大汉纹丝不动,而且还颇为好笑的俯视着小美女,伸出弯爪状的大手,招数凌厉狠冽的朝小美女打来。小美女遂不及防,只有左躲右闪的份。由于刚才的战斗消耗了她过多的体力,躲闪的动作已不及先前的速度。
大汉看准空荡,一个虎爪,手指缠绕到小美女胸前,小美女眉头一皱,知道了他龌龊的想法,可身形还是慢了一步,“哧啦”一声襟帛撕裂的声音,小美女上身的黑色外衣和里面明黄色的中衣全都被大力撕裂开来,露出了她穿在最里面,绣郁金香的白色绸缎肚兜。
这个意外使得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小美女手忙脚乱的后退数步,抬起白玉无暇的手臂,捂在自己春光咋现的胸前,无奈衣服烂得彻底,挡得了前面,她曲线优美的裸背却仍然暴露在围观的人群眼里。一些无聊透顶的男人们更是争先恐后的往前挤。甚至想伸手趁乱摸上一把。小美女毕竟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看发形也还未婚配的模样,这突如其来的大窘,如何是一个季少女承受得来的?
“哈哈哈……”匈奴大汉看到小美女遮遮掩掩的动作,双手抱胸欣赏着眼前的好戏,“怎么样?本大爷的鹰爪功不赖吧?天下男人是一家!今天在场的各位可得好好谢我呀~~哈哈哈!”
大汉的话换来了一票流口水男人的大笑。而周围的女人们则是望着她指指点点。
“嘿嘿,过来,给我摸摸。”
“不要挤啦!我先我先~~哎,不要躲呀~~”
“呀……好不羞!以后肯定嫁不出去了。谁敢娶哟~~”
“就是就是,都被别人看光了!”
…… ……
萧月痕再也看不下去,气愤地想上前去,却被流星一把拉住了手臂。萧月痕不解的回头望向他,却看到流星目光炯炯的望向他们身旁的白衣少年。只见那白衣少年气愤而隐忍,双眼冒火的死盯着人群中央的少女和匈奴兵,连自己手上的扇子什么时候被自己折断了,他也浑然不知。
就在白衣少年准备冲过去时,人群中的小美女却忽然抬起了高贵的头,眼睛直视,眼中全是失望与蔑视的望了一圈周围的人们。放下捂胸遮背的双手,麻利的扯下所有上身破掉的衣物,狠狠地甩在了地上,拍起了一层不轻不重的灰尘。
小美女这下只穿着一件锦缎红绳的白色肚兜,上绣一株含苞待放的郁金香,裹着她刚刚发育好的浑圆,若隐若现的露出雪白酥胸上的一道性感乳沟。
“哼!人生在世,无非是让别人笑笑,偶尔笑笑别人!姑奶奶我许久没有如此生气过了,我今天就来告诉你,惹恼女人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小美女用江苏口音,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当真认真起来。她站开双腿,一前一后稳稳在地上一顿,双手一前一后的由柳腰向上抬起,气沉单田之时,两手并掌微伸到胸前,摆开一个类似内家掌法的姿势。
“这是什么姿态?这么丑!你不如直接认输算了。”
匈奴兵没有见过这种拳路,嘲笑着,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小美女凝神伸掌,轻轻贴上大汉的胃部,在大汉诧异的眼神中,微微将手缩回一寸,然后轻巧的向前一拍。她未动,大汉已经吃痛得退后数步,大声吼道:
“妖女,你用的什么招数?!”
说完,丧心病狂的朝小美女冲来。还是一样威力惊人的鹰爪功,横扫千军的气势,力压山河的千斤坠,可是这一回,小美女一划脚,一扭腰,手掌一翻,眼神沉静,心如止水,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的给了大汉左胸肋下第三根肋骨狠狠一击。大汉大喊一声,竟有些站都站不稳,踉踉跄跄的后退到另两个匈奴兵身边。
“还站着干什么?一起上!!”
另两个匈奴兵听命,抽出配刀朝小美女砍来。小美女全然不理会周围异样的眼光,一边潇洒应战,一边表情哀然的颂起诗来:
“浪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
三个匈奴兵被她利用这个砍那个,运用巧力智擒狼。她不同于正规刚拳的绵掌打得匈奴兵很不适应。就在她吟诗的当口,两个匈奴兵一左一右的挥刀向她砍来。小美女轻巧一跳,双腿在空中做了一个劈叉的动作,分别踏在前后两个匈奴兵胸口上,又快速收回腿,反脚再补上一踢。当她终于又一站定在地面上时,三个匈奴兵已经被打得屁滚尿流,伏在地上呻吟不已。
“一壶酒,一竿纶,世上知吾有几人?”

就在小美女念完最后一句诗的时候,远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周围围观的群众听到这句话,全都鸟兽散尽。一时场面极为混乱。流星挡住人潮,将萧月痕护在自己胸前,紧紧拉着他的手,带他移到药店门口的墙边。等他们站定时,身边的白衣少年早已不见身影。
人潮混乱中,一件带着体温的白色晋服披在了小美女头上,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柔胰。她本能的一挣,不但没挣开,反倒在下一刻,被人搂在了怀里。在杂乱的人声中,她听到一个还在变音期的男声:
“跟我来,我带你逃走。”
…… ……

等官兵赶来时,小美女已经被那个撞倒萧月痕的少年,牵着手在小街小巷里一阵乱窜,带回了卫府。少年回头看了眼门外,确定无人追来后,这才快快落下门闩,回过头,微笑的看向比自己矮一个头,正戒备的盯着自己的小美女,抱拳弓腰一揖,自我介绍道:
“刚才失礼了,情况所迫,我不是有意冒犯的。哦,还没有自报家门,在下王……逸少!”王羲之说到一半,一顿,还是用了假名。
“我叫郗璇。小名璇璇。谢谢你帮我。”小美女露出了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
“哈哈,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你叫我逸少就行了。”王羲之也笑得很飘逸。
“好哇,那你也叫我璇璇吧,我家里人都这么叫。”
“逸少,你在和谁讲话?”
卫枫听到女声?从范长生的房间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后门口站着一个超级漂亮小美女。一看就是公主级别的在逃犯。再看看衣衫不整的王羲之,一看就是又在外面惹麻烦的王子殿下。卫枫头疼的一闭眼,扭头,转身,暂时不要看,否则又会把刚刚才睡着的范长生给吼醒过来……

入夜,玩了一天的萧月痕‘呼噜噜……’安睡在竹雨望月阁内,他身边的睡榻上,正坐着猛打哈欠的流星,耷拉着眼睛帮他赶着蚊子。
夜长安依旧灯红酒绿,热闹不减白天。古代爷们夜间流连忘返的烟之地――天上人间依然是那样的纸醉金迷,男欢女爱。谁也不会察觉到今天来了什么特殊的客人。妓,无论男女,一向都是认钱不认人。表子无情,戏子无义。
可今天的天上人间还真就有些许不同。大厅中央,既不是雅座,也不是单间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两位相貌仪表皆堂堂的二十多岁男子。一位徐徐多髯须,长眉入鬓,桃眼恰似有情却无情;另一位伟岸爽朗,杏眼高鼻,年纪略比前一位大些。
他们一文一武两位美男子,一个姑娘男倌都不点,竟自坐在大厅里喝着闷酒,着实惹得许多莺莺燕燕行注目礼。
“哎,我说,你哪儿喝酒不好,偏偏挑这种地方?!你很喜欢被人盯着看吗?”文官不舒服的抱怨道,看向对面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武官。
“哪里的酒不是喝,干嘛?你还怕喝醉了,这里的小倌妓女强暴你不成?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武官嘴角一裂,很快看到文官眉头一挑,很想吐的样子,这才高高倒了一杯酒给文官。
“唉……唉……唉……我这个妹子从生下来就是一个恶梦!我真后悔我娘死了以后,我怎么没有把她丢进野地里,让狼叼了去。”文官仰头一口喝完酒,悲苦的摇着头。
“了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那个混世魔王吗?”武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因为我很想亲手粉碎他的梦想,我会折断它的头颅,用脚碾碎,再把它像只虫一样踩进地里,然后把它从鞋底上刮下来,向他弹过去。”
武官一边说,一边朝已经无语的文官脸上,做了一个弹泥巴的动作,‘咕嘟’一口喝下了美酒,建议道:
“知道我每想起那个弟弟,都是怎么解决的吗?”
“?”
武官看了一眼文官,扬起拿杯子的手,一醉解千愁的示意道:
“喝!”
“干杯!”
文官了然一笑,很赞同的拿起杯子,两人开始豪饮。

第一百章 洛阳会

六日后,初夏的五月来临,洛阳城开满了姹紫嫣红的牡丹。各国名士与美女也像各色卉一样,齐聚洛阳争奇斗艳,都想借此机会,名扬天下。
匈奴汗国当朝皇帝刘聪,定期会在洛阳行宫举办赏会,目的是交结天下才能之士。讲得通俗一点,就是人才交流会。由于名义上是私人家宴,而且每年就只有一,所以各国皇室表面上都不好找借口干涉刘聪这种政治意味和挖脚目的明显的聚会。
可是尽管如此,想进刘聪洛阳行宫的人,还是必须具备以下两个条件:要不就是皇亲国戚,或其家眷;要不就是持有匈奴汗国厥氏亲自抄写,并盖上皇后印章的请帖。

三日前,刘曜和刘粲护送着刘聪和石一诺乘坐的四骑皇家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长安城,向洛阳行宫进发。萧月痕和流星作为刘曜的家眷,理所当然的列在了随行队伍里。
刘曜一路上护着刘聪的安全,并没有什么空闲时间回头看萧月痕,只好让流星与他同坐一辆马车,一是解闷,二是叫他照顾萧月痕。也不知道是刘曜的吩咐,还是流星的刻意为之,虽然跟他们的马车一起行走的还有好多其他王室的家眷,可流星却从来不让萧月痕接近别人三步以内,偶尔出马车透透气,还要带上那个萧月痕做梦都想啃咬的白纱太阳帽。
就这样,月宝宝安全到达了洛阳行宫。刘聪知道刘曜喜静,特意安排了一幽静的小院子给他住下,而刘粲则住在了他隔壁。
第二日,宾客开始纷纷到达。由于客人来自五湖四海,来到的时间先后也自有不同。所以会实际上是一直持续到牡丹全部盛开的五月初五,前后一共五天。

清晨,露水凝在雍容华贵的牡丹上,叶片上停留着早起的蜜蜂。洛阳行宫满园芬芳。正当月月还赖在床上补眠的时候,刘曜已经恪尽职守的在行宫各巡视,交待安全问题等等。流星换下小厮的睡衣,用心的把自己装扮成刘曜的男宠,从衣着到头饰,从薰香到指甲。
他美得那样妖艳而耀眼,不为别的,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别人有可能停留在萧月痕身上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为他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为他遮风,为他避雨。
一墙之隔的刘粲,又在左拥右抱中醒来。他满足的看了看身边的冷香和风流,微笑的又睡了过去。
而行宫外的草丛里,此时正躲着四个准备偷渡的不速之客……

“哎呀,想想想!想这么多干嘛?!越想越不敢进去!我的宗旨:一个臭皮匠,弄死三个诸葛亮!我们好歹都有四个人了,怕什么!再说我可是有请帖的!”郗璇再也受不了这三个婆婆妈妈的男人了!比自己还像女人!
“男人果断显得坚定,女人果断显得轻率。”范长生带着一个满是铃铛的长命锁项圈,打扮得跟邻家可爱的小男孩一样无毒无害无污染,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口的守卫,说完话的一瞬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往火炕里跳的,我会闭上眼睛!好走,不送!”王羲之笑容满面的朝郗璇摆了摆手。白色的衣袖舞动起来就像一杆破旗。
“喂!你们两个什么意思?!我可是陪你们来的!”郗璇抓狂了。
“胡说,你是自己想来吧?要不你怎么偷别人请帖呢?唬谁呢?从来没有给女人下贴的,男尊女卑你懂不懂呀?小心嫁不出去~~!”王羲之超没口德顶嘴道。
“你……!哼,反正我又不嫁给你,你操心个什么劲!”
“我们还要不要进去?”范长生还是面无表情,忽又机器人般回头看向卫枫,“进去干嘛?我现在可是病号。”
卫枫闻言,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正在和郗璇比哪个眼睛更大的王羲之,眉头更加锁了几分。
“你都看过了?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早知道我就跟你一块儿去了。”
王羲之笑了笑,看了一眼幽灵般的范长生,无奈的耸耸肩:
“你当时不是要照顾他嘛。我看过了,没有,空空如也。本来我还以为赵王会放一个充数的在里面,谁知道……呵,他以为事情会石沉大海吧,所以很放心。”
范长生斜个眼睛偷听王羲之的讲话,直到王羲之说完后,他才没有语调的开口,对卫枫说道:

“你想要赵王什么东西?干脆我叫雪貂帮你偷出来好了。”
“不用了,我还是自己进去吧,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后悔。”卫枫苦笑了下,对范长生说完,又转头,客气的对郗璇说道,“有劳姑娘了,恐要麻烦你领我们进去。”
“好,就等你这句爽快话了,走!”
…… ……

接待贵宾的,是一个掌管礼部的侍郎,待人客气有礼,看到他们一个阴阳怪调,一个不男不女,一个凶悍泼辣,一个……无语……,眉毛挑了不止一下,但还是很有风度的问道:
“请帖?”
“……”郗璇怯生生的递上。礼部侍郎看了一眼郗璇身后几位,又问:
“请问这几位是?”
“我是她丈夫!”王羲之‘唰’地一下打开扇子,上前搂着郗璇的腰。
“哦,那这位?”侍郎又指了指卫枫。
“这位是我们的朋友,他是卫d的儿子,卫索林将军的侄子。”王羲之提前解释道。
“哎呀,久仰将军和令尊大名,幸会幸会!”侍郎难得一见真容,很高兴的抱拳行礼道。
“我们可以进去了吗?这位是我的家眷。”卫枫一笑众生倒的说完,拉过范长生的手。
“噢,请请~!”
…… ……
于是,就这样,他们顺利的进入了刘聪招待宾客的行宫园。刚刚远离人群,郗璇就‘咚’地一下用手肘使劲撞了一下王羲之的小腹。
“哎唷~!小气鬼!我救你一,你帮我一,我吃亏算是扯平了!”王羲之捂着肚子怒斥。
“我有说过不帮你们吗?!”郗璇插着腰,突然脸红了,但还是很理直气壮地埋怨道,“没听讲过,男人头女人腰,除了良人谁都碰不得吗?”
“哎呀,做大事应不拘小节。那我的头让你摸回来好了。喏喏~~”王羲之说完,当真伸过头去。
“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脖子真长,像鹅一样。”郗璇半天没有动手摸王羲之的头,反倒研究起他的脖子来。
“啊啊啊!我最讨厌别人说我脖子长了!你这个死丫头!死鸭头!!”
王羲之突然得意的发现‘鸭’和‘丫’是同音的,于是更加兴奋的叫起来:
“以后我就叫你鸭头吧~~鸭头鸭头~~”
“哼!肥鹅!”郗璇又不笨,怎么可能不知道王羲之的想法,挑起桃眼,回骂道。
“啊啊啊!我哪里肥?你这个鸭嗓子!”
“肥鹅!”
“老鸭!”
…… ……
……

-_- 哦……怪不得王羲之后来喜欢养鹅,还千里送鹅毛,原来是这么来的?

和王羲之他们比起来,卫枫这边可安静多了。范长生万万没有想到卫枫会如此介绍自己。家眷……那不就是男宠?为什么这么低俗侮辱的词汇用在自己身上,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些高兴?范长生自己琢磨着,特别是当他看到卫枫有些泛凉的手掌牵着自己时,脸无缘无故就红了……
卫枫边走边看着周围,竟自将范长生带进一个亭子里,让他坐在回廊上,看了一眼在草地上唧唧咋咋吵个不停的一对冤家,回头看向范长生,刚想开口,却瞅见范长生脸红得吓人。
“长生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又发热了?脸怎么这么红?唉……不该带你来的……”卫枫一边说,一边蹲下去,伸手摸摸范长生的额头。
“没……没有……”范长生被他忽然一问,拉回了意识,脸更红了。
卫枫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亭外远远走来了两位刘聪请来的客人。一位是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二十出头的模样;另一位从衣着打扮上来看,应该是一位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举止优雅,体态端庄,头戴一顶纱沿帽,遮住了容貌,看不真切。
卫枫远远看到他们在聊天,却听不到声音。介于自己是偷渡进来的,赶紧拉着范长生离开了凉亭。
…… ……

刘曜忙完了工作,回到住所,看到萧月痕还躺在床上睡得很安详,便吩咐流星离开,自己脱衣上床,躺在萧月痕身边看他的睡脸,一边看一边笑,突然想到那日刘粲在茶馆里对自己说的话:
“二哥,原来我以为那巫师是冲你来的。我听说巫师可以用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控制你身边最亲近的人,然后害你。不过现在看来,人家是冲你男宠来的。”
“此话怎讲?”刘曜一惊,快送到嘴边的茶杯停在了空中。
“你男宠在南山的假墓被人撬开过,上面的泥土颜色都是新的。”刘粲一边吃苹果,一边说,“二哥,你那个男宠究竟是不是你拣来的?我怎么觉得他很眼熟啊?你该不会……”
“尽瞎说!”刘曜心烦意乱的打岔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别再和别人说了。”
…… ……

刘曜心事重重的皱着剑眉,想着自己的心事,萧月痕什么时候醒来,睁开了眼睛,他也不知道。萧月痕撑开眼帘,看到刘曜正躺在自己身边,笑开了充溢幸福的脸。可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刘曜根本没回神,自顾自想着什么很烦的事,眉毛都快皱成一坨了。
萧月痕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刘曜的眉心,一边帮他抚平眉头,一边玩笑道:
“再皱就要有皱纹了。”
“我还没这么老吧?”刘曜被萧月痕换回了意识,微笑的抓住萧月痕的手。
“有什么烦心事吗?”萧月痕还带有睡意的语调,让刘曜放松下来。
“没有……”
刘曜看向萧月痕漆黑的瞳孔,发现里面除了自己的影子,剩下的全是担心和爱意。刘曜终于放下心里的包袱,亲吻着萧月痕戴戒指的手,蓝眼睛动情地望着他,喃喃说道:
“你知道吗?我第一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母亲以前跟我说过,她第一看见我父亲的时候也会这种感觉,她告诉我,这就是缘分。我当时不相信,你那时还这么小……呵呵,不过现在我信了。我们真的很有缘……月月,我爱你……”
-_- 呃……那个什么……现在气氛很好,我着实不应该出来捣乱,不过我不得不说:刘曜,你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完全是因为,你少喝了半碗梦婆汤!

萧月痕听到刘曜的告白,笑得那样真心,美丽得几乎不真实。他激动地搂抱住刘曜的颈项,趴在刘曜耳边幸福的笑道:
“第一?你在路边看见我卖身葬父?那我岂不是很脏很丑?”
刘曜紧紧地回搂着他,听到这样的问话,愣了一秒,突然想起萧月痕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继而开怀的大笑起来。

…… ……

下午时,除了一些犹豫不决或路途遥远的客人,宾客们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可刘聪却单独将刘曜和刘粲叫去了。
刘曜来时,刘聪和石一诺正坐在湖边的凉棚里,刘聪靠在躺椅上品茗,石一诺正在给刘烈削苹果,周围下人尽退。刘曜和刘粲不知何为,行完礼后,等着刘聪发话。
“都坐吧,自家人,不必拘礼。”刘聪摆摆宽大的衣袖,指了指席子,“今天找你们来,不为别的。只是你们都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我做哥哥的,总该为你们掂量掂量。今天来了这么多名门佳丽,你们这几天好好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我帮你们做主。”
刘聪的话一说完,凉棚里寂静无声,只听得见烈儿咬苹果的声音。刘曜和刘粲都是一愣,特别是刘曜,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时半会儿,呆掉了。
“大哥,你知道我是喜欢男人的,我不娶!”刘粲马上驳回。
“我知道你喜欢男人,可你总得娶一个回去,管你当瓶也好,当雕刻也好,你摆在家里做做样子嘛。你宠幸谁我不管,可你不能丢了我们匈奴王族的脸面。”刘聪威严的说完这句话,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刘曜。
“那要娶也是二哥先娶,得按顺序,二哥不娶我也不能娶嘛。”刘粲顿时又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了刘曜。
“……”刘曜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愣在当场。
“夫君,你别逼他们呀,这种事急不来的。”石一诺眼睛一转,帮忙解围。
“对对对,大嫂说得没错,这种事急不来。”刘曜赶紧接话。
“对什么对,还不急?烈儿都三岁了,你们两个到现在还没个子嗣,我能不急吗?!”刘聪指责道,“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既然都不在了,长兄为父!你们要是再借口推迟,我就直接赐婚!”
刘曜、刘粲还有石一诺听到刘聪很是生气的言语,都是一震。石一诺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摸着刘聪的胸口,安慰道:
“何苦来?本来是好事,怎么气成这个样子?罢了罢了,我看还是让他们先回去,好好想想。”
…… ……

刘曜和刘粲走后,刘聪坐在躺椅上,一边吃苹果一边自语道:
“听闻慕容家的小姐知书达理,仪态大方。这我请她哥哥来,其实是请她。要是刘曜或者刘粲随便哪一个看上她便好了。”
石一诺一顿,神色不改,依旧如常的帮刘聪捶着腿,眼神皎洁的笑道:
“慕容?是不是上我爹抱怨的那个慕容世家,说他们家族最近在河西河北都很有势力,抢了我家很多地方?”
“嗯,正是!”刘聪享受的闭着眼睛,喃喃回答,“要是她嫁进我们家,便是一家人了,那北方也就安定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心对付司马睿那个老狐狸,一统江山的大业便可实现。”
…… ……

石一诺牵着刘烈从凉棚里出来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急冲冲的去了她爹石勒的住所,屏退下人,单独和父亲会见了将近一个多时辰。
“爹,你帮我想想办法。刘曜绝对不能娶那个慕容家的女人。他们家势力那么大,要是她进刘家门,你在朝中的地位恐怕会一落千丈。要是你失势了,女儿就得失宠了。再说了,刘聪身体那么弱,万一哪天他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是刘曜的对手。以前我还可以稳住他,可现在他不喜欢我了。要是再让他娶个后台这么硬的女人回去,生个儿子,烈儿的皇位怎么办?!”
“嗯……容为父想想……”石勒摸着胡子,皱着眉头,低声说道,“我们父女这么多年来,不都过来了。女儿你别急,又不是刘聪娶。我们再好好斟酌斟酌……如果是刘曜的话,我想……”
…… ……
……
吭长的一章完。欲知卫枫有没有见到萧月痕;刘曜如何应对天上掉下来的慕容小姐;萧月痕的记忆恢复了吗?

请看下一章:晚宴!

第一零一章 晚宴

漆黑的夜空挂着一轮弯弯的新月,群星如辽远的万家灯火一闪一烁。牡丹芬芳扑鼻,鸣蛙齐声歌唱。洛阳行宫正殿大厅歌舞升平。刘聪皇袍加身,端坐在皇位上,身侧跪坐着匈奴人民敬仰的当朝国母――呼延皇后石一诺。
来自五湖四海的名士与美女陆陆续续进场,鞠躬行礼,谦和有度,笑容满面,琴棋书画、天南地北的畅谈。可真实往往不是通过眼睛就能看得出来的。看似热闹客气的场面,内里又藏有多少凶邪险恶之徒呢?
卫枫一行四人早早来到了正殿,由于酒席的位置是事先安排好的,虽说卫枫和范长生本不想坐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但也只好将就坐在了王羲之和郗璇隔壁的位置上。
“喂,你爹究竟是什么人?单于居然给你安排这么好的位置。”王羲之一边和对面的客人微笑,一边咬着牙齿问郗璇。
“我怎么知道,来都来了,挺着脖子上呗。”郗璇也朝对面敬酒的美女微笑点头,用同样的语气和王羲之说话。
卫枫根本没有心情应酬,皱着眉头频频朝门口看,每一个进门朝拜的宾客与家眷,他都不曾错过,手心里已全是汗水。由于他容貌出众,丹凤眼又勾人,娥眉颦,眼有情。弄得很多自作多情的公子小姐频频对他抛媚眼,可卫枫居然全没看见,心不在,魂已飞。
过了一会儿,卫枫身旁的席位坐下了一位匈奴军人。从胡服与佩饰来看,应该是一位郡王。王羲之、郗璇都好奇的打量起他,因为他没有携带家眷。
大家知道他是谁吗?哈哈哈哈,说出来一定不陌生。他就是那位陪同刘曜血洗长安城的匈奴第一杀人魔,右贤王兀良合。
这位有着魔鬼气质的右贤王,在沙场上,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屠夫;在民间,是人人谈之色变的残忍郡王。关于他的故事和传说,早已在中原传得乱七八糟,什么版本都有了。当他进入大殿时,大多数人还在心中赞美他的中性魅力,可当门口唱名的太监报完他的名字时,所有望向他的目光几乎在同一时间收了回去。
所以当他竟自坐到范长生身边的席位时,周围的人恨不得退出方圆五里。隔了一桌的王羲之和郗璇心惊胆战的看着不停望门口,什么都不清楚的卫枫,还有那个冰冷如寒冬的范长生。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装作喝酒的样子,实则好奇的偷瞄着右贤王兀良合。想看他这位不常出门的怪胎,是不是真如传闻所说得那样BT。刘聪坐在皇位上,作为一位炫耀国力的伟大君主,嘴角上扬的俯视着场下人们的各色神态。
兀良合坐下后,全然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伸出长达五寸的指甲,勾勾手指,叫站得最近的一位太监过来,用阴阳怪调的声音吩咐道:
“照老规矩。”
“诺。”太监答完,快快退了出去。
正当所有人都在枉自猜测他说得是什么时,太监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鲜血。王羲之和郗璇看得寒毛倒竖,其他宾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多数都在想着:他不会真的把这杯东西喝下去吧~~?的时候,兀良合举起杯子,像品红葡萄酒似的闻了闻,‘咕嘟’一口喝了下去。喝完之后,嘴唇红艳如施胭脂。
啊啊啊啊!几乎所有人都在心底呐喊,这究竟是怎样一个饮血吃人的魔鬼之时?他旁边一直斜瞟着他的范长生,用幽灵一般的声音,对他说道:
“你这么喝鸡血,是喝不出味道的。应该加两颗牛眼睛在里面。”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这个可爱到这个想让人狠狠凌虐的十四岁男孩。刘聪好奇的打量着他:白发、绿眼、年少=无知?矛盾重重……
兀良合很诡异的转过了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用那种想将人生吞活剥的恶魔眼神。范长生露出一个天真纯洁的笑容,笑得像祖国的朵,未来的太阳一样可爱灿烂,却说出了一句爆强的话:
“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带家眷。其实出门的时候你是带了的,可是在路上你饿了~~”
“你怎么知道?”兀良合更加警惕的瞪着他。
“我猜的,因为我进门的时候也很饿。”
“啊――!!啊啊啊啊!!!”
范长生刚说完这句话,那个先前在门口负责接待的礼部侍郎大叫一声,毫无形象的冲出了正殿,吓得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我请你喝酒!”兀良合大笑道,示意太监再去拿一杯血来。

然后这两人就开始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别人聊诗词歌赋,他们谈杀人饮血,井水不犯河水。过了一会儿,乐队开始奏乐,大殿又恢复了热闹。
刘聪接过石一诺倒的一杯酒,刚刚端起来,门口唱名太监朗声颂道:
“慕容皇光、慕容皇影,到――”
有些政治背景的客人纷纷朝门口望去,卫枫也不另外,不过他的目的自然不同于别人。卫枫只是稍稍看了一眼来人,便认出了他们是上午在园看到的那对青年男女。只是女子此时不再佩戴太阳帽,身穿着华丽的小姐服饰,雍容高贵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
“哇,帅!”
郗璇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容皇光,情不自禁的喊出一句。王羲之闻言,不服气的瞪了一眼正在行礼的慕容兄妹中的哥哥,心想:我比他帅多了!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不懂得欣赏!
“光和影……”范长生喝着血汁,没有语调的说道,“有光的地方必有影……他俩一定有奸情!”
“……”
闻言,卫枫、王羲之、郗璇都是大挥一把冷汗,倒是右贤王兀良合用长长的指甲刮了刮胡子拉碴的下巴,语气阴晴不定的回道:
“我也这么觉得,哈哈哈,喝酒。”气质如魔鬼。
“干杯。”幽灵男童附和。
…… ……
行礼之时,刘聪对慕容皇影一个劲地称赞,笑得合不拢嘴。石一诺高高的昂起头,云鬓上的凤凰头饰在宫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慕容皇影行完礼,重新站起身来的时候,无意间瞟见了石一诺微笑柔和的脸庞上,那掩饰不住的冷厉眼神,心下一顿,嘴角微微上扬。
慕容兄妹落座之后,刘粲带着冷香和风流到来。慕容皇影脸色娇红的以袖捂嘴,频频与周遭各位看她看得流口水的狼敬酒,端庄大方、举止得体,可谓大家闺秀的典范。可她带笑的神情下,被袖子捂住的嘴唇,却述说着和外貌不相符合的话语:
“哥,刘聪的意思和你想得一样,不过那个皇后可不好对付。她爹石勒在河北丢了很多地盘,她一定会借机报复,不让我嫁进刘家。”
“这你不用操心。你还是先看看刘粲和刘曜你比较中意哪个。毕竟我不想你不幸福。”
慕容皇光一边压低声音,同妹妹商量着事情;一边向对面的王羲之举杯邀饮,微笑洒脱。看得郗璇差点晕倒,王羲之差点暴走。
“哥,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那种为了儿女情长耽误大事的人吗?刘家到现在为止就只有刘烈一个孩子,要是我进了刘家门,生个儿子,北方就是我们家的了。统一中原指日可待。”
“好了,别说了,这里不方便。”慕容皇光望了一眼正在行礼的刘粲,看似调笑的问道,“这个刘粲,你觉得如何?”
慕容皇影羞涩的抬头,谦卑随和,眼神温柔,却恰好撞到刘粲投过来的目光,立刻微笑的弯腰一揖。刘粲浑身一个冷颤,从头一直哆嗦到脚趾,赶紧拉着冷香和风流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天酒地,幼稚可笑!他真的带过兵?我真怀疑他没输过是因为运气太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看刘曜也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慕容皇影笑得温柔如水,可内心却恨不得大翻白眼。
“呵呵,你不喜欢就算了。又不是非要嫁,没关系,回去我跟爹说说就行。”
慕容皇光倒是开明的很,很是宠爱自己的妹妹,笑出了眼角纹。一边说,一边拿过葡萄,递给慕容皇影吃。
就在这时,门口太监又报:
“匈奴汗国赵王刘曜,到――”
话音刚落,慕容皇影不抱希望的举头向门口望去,看到刘曜的一瞬间,石化了……
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走了进来,风流潇洒、阳光帅气。男人的阳刚魅力与少有的安全感,在他身上毫无遗漏的尽数表现着。他集合了一个女人的所有想象,是任何一位女性梦中情人的完美缩影。
想象一下吧……
当他蔚蓝的眼睛含情脉脉的望着你时,用他那性感而形状美好的唇,述说着对你的爱恋时,那将是一种怎样的陶醉?
他整齐胡服下,那伟岸挺拔的身躯,又包含着怎样的力量与激情?每当夜幕来临之际,躺靠在他健美结实的古铜色胸肌上,聆听着男人最魅惑的喘息,那将是怎样的疯狂与沉沦?

在场的所有女性,除了石一诺,无意例外的被刘曜身上,散发出来的雄性魅力所征服。他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令人向往……
所以紧接着,当他的男宠进入大殿时,毫无疑问的,此人受到了今晚最多、最恶劣毒辣的目光。
卫枫摒住了呼吸,双手紧紧地拽着大腿上的衣摆。他没有见过赵王刘曜,当他听到门口太监唱名时,他几乎没有闲暇时间去关注这位他久闻威名的大将军。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刘曜的身后,来了……来了吗……萧月痕……
一个华服艳丽的男宠,耳边别着一朵盛开的蓝色牡丹,形容秀美,风姿卓绝,淡黄色的薄纱将他白玉似的皮肤衬托得分别美丽。他恭敬顺从的低着头,跟在刘曜身后些许。刘曜进门后,摊开手掌,很有风度的等着身后的男宠将手伸到自己的手掌心时,他才露齿一笑,牵着此人走进正殿,给刘聪和石一诺行礼。
灯光终于映照在这个男宠的脸上,当在场所有人看到他面容一瞬间,真可谓是五色俱全。有惊艳的……男人们;有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很美的……女人们;还有失望的……卫枫……
怎么不是他……?
卫枫看到流星的面容时,吓得几乎惊跳起来。长期以来,他一直用这个想法麻醉着自己,相信萧月痕还活着。可现在……
他恨不得冲上去直接质问刘曜:他真的死了吗?你的男宠为什么会是他??他是谁??萧月痕呢?萧月痕在哪???你把他还给我!!!!
可现实就是现实,刘曜依旧高姿态的站在那里,对皇位上的刘聪点头微笑,然后落坐在刘粲对面,与大殿正中的刘聪互成犄角之势,一如他们强大的匈奴布阵图。
范长生和王羲之还有郗璇,无不担心的看着卫枫,看着他越来越憔悴的容颜和越来越锁的眉头。
“咳咳……咳咳咳……”
突然,卫枫用手捂着嘴巴猛烈的咳嗽起来。趴在桌子上,很辛苦的模样。王羲之和范长生都是一惊,赶紧扶住他,一人倒水,一人拿药,快快让他吃了下去。
“你怎么又咳嗽了,你应该好好去看看了。”王羲之皱着眉头,很是担心,欲言又止。
“……”范长生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卫枫因为咳嗽而泛着淡淡泪水的眼眸。
“我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你们别紧张兮兮的,让别人看见了不好。”卫枫微微笑着,露出了俏皮的小虎牙,眼睛却是悲伤的。
“忧伤肺!你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早晚忧郁成疾!”郗璇直来直去的安慰道,“也许他今天病了,所以没来。”
郗璇刚讲完这句话,范长生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狠狠瞪向正在和风流、冷香偷香的刘粲,杀气尽现,冷眼一瞟,刚好又看到刘曜对身边的流星悄悄在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流星点点头,起身走至伺候刘聪的大太监――五福身旁的大柱子,站在背光阴影里,用手指示意他过来。
“你们先别说了,看那边!”范长生睁大了竹叶青一样的绿眼睛,如草丛中的毒蛇,冷静的观察着刘曜那边的一举一动。
流星叫过五福,凑到他耳朵边说了几句话,躬身一揖,退回了刘曜身后,恭敬的跪坐下来,看似不经意的抬头,望向皇位那边的刘聪。
五福走至皇后石一诺身侧,依葫芦画瓢的凑过去,悄悄地对石一诺说了几句话,退开。然后就看到石一诺对刘聪说了什么,简短而随意。刘聪闻言,点点头,看向左侧台阶下的刘曜,点点头,像是同意了什么。
满场宾客此时多数已酒过三巡,各自高谈阔论着,没有人注意到皇位这边,几个人,几个再平常不过的小动作。可有心之人自会注意,例如:
卫枫四人(偷渡三个)、刘粲三人(卧底两个)、慕容兄妹二人(情敌一个)。
刘曜看到刘聪点头,回头示意了一下流星。流星点头,起身告退,从柱子后面退出了下人进出上菜的侧门。所有观察着这一幕的人们都不知道刘曜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可好奇心的驱使,使他们继续探究下去。
不消一刻,流星从侧门带进了一个披着红色长长斗篷的人,斗篷遮住了大半个脸,在背光的柱子后面根本看不到此人的长相。那捂住他全身上下的红色斗篷颜色接近全黑,既避讳了刘聪身上的黑色国色,又恰到好的将此人隐藏在柱子后面的阴影里。
刘曜并没有让他站到灯光明亮的大殿中央去给刘聪和石一诺行礼,却很关心的站起了身,扶着他跪在了刘曜座位后的地上,对着望向这边的刘聪和石一诺,行了一个跪礼。然后由流星扶着他跪坐在自己身后。
刘曜坐在席上,挡着他的正面,那人右边的红色雕龙大柱挡住了众多宾客的视线,而靠皇位这边坐着的流星,又遮住了望向此人,剩余不多的几道视线。于是,这个神秘人物,即使坐在大殿里,也硬生生被光与影屏蔽掉了,如同刘曜的影子,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有不注意此间的宾客们都没有看见他,所有想注意的人却全都看见了他,虽然看不见脸,但他的存在,已经制造了今夜宴会最大的谜团。

[作者口水话]:慕容皇光,五胡十六国中前燕帝国的创始者。帝国:337-37。民族:鲜卑,和石勒是一个民族。这个帝国最后终于前秦。本章的故事,年代大约发生在公元319-32前后,这时的慕容世家并没有建国。不过这个家族在历史上也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名门。
他们家族的最后一对姐弟:慕容冲与其姐清河公主,因为长得太美,被秦王苻坚霸占,双双沦落为性奴。慕容冲在历史上名列“中国古代十三美男子”之十二。

第一零二章 暗流汹涌

众生百态,皆在萧月痕对着刘聪和石一诺行礼的一瞬间显露出来。刘曜的含情脉脉;流星的关心与不忍;皇位上,刘聪理解的点了点头;而石一诺则是眼睛一亮,看到了希望。
周围的几位,神态就更好看了。刘粲饮酒调笑的看着小题大做的刘曜,风流和冷香一脸的探究;慕容兄妹迷惑的眼神,欲看不能。
范长生看到萧月痕的一瞬间,恨恨的瞪向刘粲,咬着牙,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王羲之和郗璇只是略微看了一眼那边,立刻担心的收回眼神,看向眼神最为复杂的卫枫……
卫枫呆掉了……他脑子一片空白……他很希望此人是萧月痕,又不希望是他。为何要躲……?为何他不来找自己?如果他还活着……;但如果不是他,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必须接受他离世的现实,从此没心没肺没牵挂的过一生?卫枫头疼欲裂,很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什么都别想。可他又不舍得闭上,不想错过已经错过了很多的爱人。
“我知道他是谁。”
正当卫枫他们各有所思的当口,坐在一旁的右贤王兀良合突然一脸阴笑的转头看向斜眼瞟他的范长生,声音如买卖灵魂的魔鬼。
“虽然他们没有告诉我,不过我知道,他是刘曜家那个假死的太医……”
“你怎么知道的?”卫枫紧张的盯着兀良合,不慎相信,却察觉到希望。
“我就是知道,信不信是你们的事。嘿嘿……”兀良合笑露出还沾着鲜血的獠牙。
“为什么告诉我们?”王羲之一反往常的玩世不恭,很警惕的看着他。
“因为这样,事情会变得很有趣。哈哈哈哈……”兀良合不知所谓的大笑起来,笑得方圆五桌之内的客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范长生依旧斜瞟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冷眼看世界。

与卫枫他们隔岸而坐的慕容兄妹又是另一番说法。
“嘻嘻……哥,我改变看法了,我喜欢刘曜。”慕容皇影看着刘曜的‘背影’,又抬头偷瞄了一下石一诺,很自信的说道,“看来刘曜的背影是皇后的王牌呀。嘻嘻,要是被我揪出来,事情恐怕就好玩了。”
“别胡闹,此事可以从长计议。”慕容皇光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暗道。
“哥,现在是我要嫁人,我当然要用我自己的方式看看我未来的夫君呀。”
慕容皇光还想再说些什么,慕容皇影却已经站了起来,微笑的看着皇位侧座的石一诺,款款走至大厅中央,弯腰对刘聪行礼,谦和有度的说道:
“拜谢大单于邀请我们兄妹二人共赏盛宴。小女子不曾敬意,愿意献丑,表演一套刀法。”
“好!”刘聪放下酒杯,伸出大掌侧拍了两下,很是欣赏的赞叹道,“寡人对于鲜卑族女子的豪气和胆识青睐有佳。那就请……”刘聪看向石一诺,“皇后,你带慕容妹妹去更衣吧。”
“喏。”石一诺微笑的点头,心里已经接近疯狂。
在场的客人们哪里听不出刘聪话里的奥妙?当着所有客人的面,叫一位初见面的女子为妹妹,这是何等的亲密与欣赏。很多宾客已经在暗自揣度中原未来的政治格局,又将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石一诺带着慕容皇影来到偏厅的一间屋子里,宫女甜甜立刻捧着女士武装走了进来。石一诺屏退了下人,只留下甜甜这个陪嫁过来的心腹,开始更衣。慕容皇影一顿,温柔如水的歪头问道:
“娘娘,你这是做什么?好像应该是我更衣吧?”
“皇上不是要看我们鲜卑族女子的气魄和胆识吗?一个人表演,难以表现出来。我也是为了我们部族,顺便‘帮’你一把。”石一诺随意的说道,伸开手臂,让甜甜帮她换上了一套红得耀眼的骑马装。
慕容皇影不愧为大家闺秀,闻言只是略微一愣,随即弯出了两个圆圆的小酒窝,低头一揖,语调随和的说道:

“那就多谢皇后娘娘了。不过我怕刀剑无眼,皇后娘娘都是有孩子的人了,还是小心为好。有些事情,不需要您自个儿操心,就留给别人去张罗吧。”
石一诺原是背对着她,闻此,转过头来,由甜甜拿下了头顶上的凤凰头饰,眯着眼睛很有气势的说道:
“哼!你是说我老?”
“小女子不敢。”慕容皇影谦卑的低着头。
“你没听过:‘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吗?”石一诺走至慕容皇影的身侧,看着关好的房门,孤傲得像朵悬崖边的腊梅,自信道:
“我这人天生命好,夫君疼我,儿子听话。我命硬着呢!刀剑无眼,小姐你等会儿可要小心了,万一伤着了面容,可不好找婆家哦~~呵呵呵……”说完,头也不回的拉开房门走出了屋子。
…… ……

当全身雪白,手拿两柄红缨雁翎刀的慕容小姐回到大厅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可当一身红艳的呼延皇后也由大厅另一边走出来时,全场哑然了。
石一诺微笑的看向场内,在经过刘曜及其‘背影’时,压低声音对他们说:
“死刘曜,记住,你欠我一个大人情!”
说完,英姿飒爽的走向了大厅中央,对皇座上,面色已经煞白的刘聪抱拳一揖,微笑道:
“皇上,今日高兴,我与慕容妹妹商量好,一同表演。”
说完,对慕容皇影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从腰侧抽出两把三角叉,双手灵活的打了几旋,稳稳的抓住了手柄。
“皇后娘娘,要是我赢了,可否让我指一位在座嘉宾给大家表演节目?”慕容皇影眼神皎洁的问道。
“可以,我替皇上答应你了,如何?”石一诺笑了一笑,回头看向刘聪。
全场观众掌声雷动,很多宾客已经擅自认定,这是一场情敌之间的较量。不过清楚内情的人也敢打赌,要是慕容皇影真的嫁进刘家,那她们一定妯娌不合。
慕容皇光、刘曜、刘粲,甚至披着斗篷的‘影子’都紧张担心的看向场内,完全没有了欣赏的心情。刘聪更是急得好比热锅上的蚂蚁,侧头看向太监五福,劈头就问:
“这是怎么回事?啊?!”
“奴才该死!”五福也不清楚,赶紧保命跪了下去。
宫女甜甜带着三岁的太子刘烈,站在皇位旁边的柱子旁,观看着他母亲,身为一个女人的战争。慕容皇影摆开阵势,雁翎刀在宫灯的照耀下闪出阴冷的光芒。
“娘娘,那就得罪了。”
慕容皇影说完,挥刀向石一诺劈来。石一诺应对自如,三角钢叉嵌入刀身,扭身一旋,慕容皇影手腕一痛,不得不松开刀柄。石一诺瞬间挑开了她的一把配刀,丢到了五、六米开外,趁势一脚踢在慕容皇影小腹上,将她踢翻在地。
全场再一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不可否认,对于男人们来说,看两个妙龄美女,体态柔韧的展示着如同男人之间的比武,那是多么的赏心悦目、与众不同。刘家三兄弟看到石一诺占了优势,呼了好大一口气,希望她马上、立即、迅速停止这场危险的比试。慕容皇光停下手上吃葡萄的动作,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眼神多变。
“噢~噢~好棒!娘,加油!”
就在刘聪借机想停止这场并不‘点到为止’的表演之时,一旁的刘烈却扯开了奶声奶气的嗓音,大声地帮自己母亲加油。
石一诺听见孩子的呼声,微笑的走至慕容皇影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声音甜美的轻蔑道:
“快去把刀捡起来,我等你。别让我划了你那可爱的脸蛋。”
慕容皇影也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贵族小姐,哪里受得了此等侮辱,赶紧站起来,捡起地上的宝刀,开始了新一轮的武斗。场面上掌声、喝彩声不绝于耳。石一诺高挑纤细的身材,行动轻盈飘逸,仿佛随意的清风;慕容皇影体态丰韵,气质性感,舞动起来,身体柔软如行云流水;两位各具特色的美女,看得场下流口水的大灰狼们,呆掉得不止一个连。
“哎呀哎呀,如得此等佳丽,夫复何求啊?”王羲之看得猛擦口水,一个劲地分析道,“皇后是瘦美人,慕容皇影是胖美人,两个我都喜欢,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好挣扎呀~好挣扎!”

“你只是选个加油的而已,至于吗?说得跟选媳妇似的!”郗璇不服气的小声低喃道,“那我呢?我属于哪一类?”然后低头看看自己还没有完全发育好的身体。
“你?!”王羲之惊恐的转头看向郗璇,不敢致信的嚷道,“哎呀哎呀,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女人???啧啧啧……”托着下巴,一个劲地瞅着郗璇的身体,不停的摇头。
“你……!不要和鹅计较,不要和鹅计较……宰相肚子能撑船……我爹位列三公,我不能丢他的脸……”郗璇开始碎碎念。

大厅中央的比武仍在继续,刘家兄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慕容皇光的鼓掌声和加油声逐渐大声起来。石一诺虽然也是将门之后,可长期的皇宫生活与文缛节,使她脱离刀剑以久,再加上生完孩子的女人,身体本就没有二八年华的少女那么内力厚。石一诺逐渐败下阵来。
当慕容皇影使出最后一击之时,石一诺终于不堪体力虚弱,摔倒在地上。慕容皇影拼得红了眼,还想上去给她致命的一击,却被一声威严的吼声换回了意识:
“皇影――!休得无理!!”
慕容皇影回过头,看到慕容皇光脸色很黑的站起来,走至大厅中央,躬身对石一诺行了个礼,礼貌的伸手想扶她起来。
“哼!”谁知石一诺根本不领情,瞪他一眼,没有伸手。
刘聪早在慕容皇影出声呐喊之时站了起来,大步跨过席位,朝石一诺快速走来。刘曜和刘粲也赶紧跟随刘聪而去。
这下子,刘曜身后的‘影子’失去了屏蔽,显露在卫枫和非常感兴趣的慕容皇影眼前。风流和冷香也早已收回了看向场地中央的视线,却恰好看到,对面的流星拿过一些水果,一边剥皮,一边伸手制止影子总想掀开斗篷向石一诺那边望的行为。

过了一会儿,石一诺和慕容皇影皆换回了华丽的宫装,依旧谈笑可亲的像对亲姐妹般走回了大殿。慕容皇光和刘聪则一直相互礼让敬酒,假客气。一个不停的道歉,说什么妹妹年幼无知,争强好胜,望海涵;另一个就大笑而过。总而言之,都是虚!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其实事情才刚刚开始。慕容皇影的真实目的,本就不是为了羞辱未来的嫂嫂,而是为了揪出另一个某人……
她回到大厅后,眼神皎洁的问刘聪,看起来天真可爱:
“皇上,娘娘刚才答应我的要求,我还没提呢~~”
“哦……哦~~”刘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摸摸胡子,溺爱的看着底下的小丫头,“嗯,那你想叫谁给大家表演节目啊?”
“谢皇上。”慕容皇影开心的回身,甩开宽大的袖子,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向大殿中央,环视了一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宾客,伸出玉葱似的手指,一路点将过来,就在所有人以为她会叫起郗璇身旁,流口水的王羲之时,她飞快的一个转身,指向了正在低头喝酒的刘曜,顽皮的歪头,娇憨道:
“我想请赵王最心爱的宠臣给大家献舞一支!”
这下,全场五十多个宾客,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刘曜的座位。刘曜大惊,咽下一大口烈酒,呛得直咳嗽,看在慕容皇影的眼中,越发觉得他可爱憨厚。
卫枫听到慕容皇影的话语后,恨不得冲过去给她大磕三个响头,心跳加速的盯着刘曜,看他如何作答。
刘曜抬起头,微皱了一下眉头,看向这个难缠的贵族小姐,并没有立刻回答。慕容皇影见他不说话,添油加醋地说道:
“小女子早就听闻,赵王文武双全。想必亲近之人也一定聪慧过人,才得兼备。望王爷能赏脸,让小女子与众位嘉宾一睹公子舞姿。”
慕容皇影说得头头是道,再不答应就说不过去了。刘曜身后的影子不安的动了动。刘曜刚想说话,一旁的流星却机灵的站起身来,走到大厅中央,对着慕容皇影一揖,声音柔媚的说道:
“谢姑娘赏识,那在下就献舞一曲,请笑纳!”
“不是说你,我说的是他!”
慕容皇影看都没看流星一眼,毫不错过机会的,伸手指向了刘曜身后。这下全场哗然,许多宾客伸颈探头,好奇的向刘曜望去,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刘曜只带进来一个男宠,并无他人了。
刘聪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了,慕容皇影的这个举动简直就是当众扇了他一个大巴掌,这种行为是对匈奴皇权的挑战,他刚想开口制止。席位上的慕容皇光却适时的打断了:
“皇影,赵王就一个男宠,你喝醉了。”
说完,走过来扶着慕容皇影,掐了一下她的腰,对刘聪笑道:

“单于不要介意,小孩子家家,喝醉了说胡话呢。”
“哈哈哈,没事没事。”刘聪立刻顺着台阶下,指着大厅中间的流星命令道,“那你就为大家舞一曲。”
“诺。”
流星刚刚答应;刘曜刚刚松了口气;冷香和风流刚刚觉得不对头;慕容皇影刚刚生气;卫枫刚刚开始失望的当口,坐在右贤王兀良合对面,五十八岁的左贤王突然面色通红的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酒杯滑落下来,他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呼拉’一下倒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啊――!!啊啊啊啊!!!”他的小妾被吓得大喊大叫起来,“有人下毒!有人下毒!!!”
大厅周围的皇家一等侍卫,闻声全都带刀冲进了大厅,将屋内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客人们慌乱的离开自己的座位,场面一时极为混乱。
宫女甜甜紧紧地抱住太子,将他护在自己怀中,退到石一诺身边。刘粲也在同时拔出配刀,跑到石一诺身边,护她在身后。太监五福听到喊声的一瞬间,立刻跑向刘聪,挡在他身前。
卫枫想趁着混乱,跑到刘曜那边,一睹斗篷真容,却被王羲之护住,向相反的方向退去。流星站在大厅中央,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刘曜身后。而刘曜也在习惯性的抽刀,想向刘聪跑去的霎那,先回头确定‘影子’的安全。
可当他回过头去的时候,身后什么都没有了……
“月月!!”
刘曜惊慌不已,在混乱中大叫起来。流星听到刘曜的叫声,知道萧月痕肯定出事了,就想拨开人群朝那边跑,却因为场面太混乱,他又不能暴露自己有武功,硬生生被人挤到了大殿另一角。
就在场面混乱到刘聪想出兵镇压的时候,左贤王的座位旁,传来了一阵响锣声。所有人都被这响彻正殿的锣声震得静下心来,回头看去,只见左贤王的‘尸体’已经被放平在地上,手边放着一个乐队用的大锣。一个全身披着黑红斗篷,看不出性别的人跪在左贤王的身体旁,一手抓着左贤王的手腕,一手使劲敲着地上的大锣,想唤起别人的注意。
当场面终于因为这阵突如其来的锣声安静下来之时,‘影子’熟练的翻看着左贤王的眼帘,一边号脉,一边对着门口的带刀侍卫,声音不容抗拒的命令道:
“快传太医!他是中风了!”

第一零三章 医者

侍卫被他喝住了,一时皆没反应过来。影子气急,站起身来,指着离门最近的一个匈奴士兵大声吼道:
“你!就是你!快去找太医来!”
“诺!”那个士兵鬼使神差的听命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影子完全没意识到,全场宾客都在神态各异的望着他,他的身体驱使他一心一意只注意到地上瘫痪的左贤王。
因为他是萧月痕,一个医生。一日为医,终生为医的医者。一个视治病救人为己任的贫穷大夫。
萧月痕拿出自己的手帕,包住左贤王的舌头,拉向前方,保持他良好的通气。左贤王有些呕吐,而且正在昏迷,萧月痕小心的偏过他的头部,以免呕吐物呛入他的气管。
很快,士兵带着一位胡须白的老太医快速走了进来。萧月痕看见太医,立刻职业性的对一面跪下给刘聪行礼,一面急切地打开医药箱的老太医说:
“他是脑溢血,血压很高,得先把他搬到床上去。”(我就不用古语了,免得还要翻译)
太医诧异的看了一眼萧月痕斗篷里的铁面具,突然明白了什么,赶紧低下了头,抓过左贤王的手腕,仅是做样子的号了号,马上叫过三个侍卫,帮他搬动左贤王的身体。
谁知搬的过程中,萧月痕又‘指手画脚’起来:
“不对!你要扶着他的头,不能让他的头受震动!”
“诺。”

“你,托住他的腰背,还有臀;还有你,你抬腿。平抬,不能把他扶起来。”
萧月痕一边指挥,一边跟着太医和侍卫想向门外走,留下背后一屋子表情各异的人们。
刘曜仿佛看到这世上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实,吓得面色惨白,不住的后退,直到靠在了一根雕龙大柱上,手里的佩刀松落开来,‘哐当’一声,刺耳的掉在地上。
冷香和风流像是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确认般的回头看向刘曜,结果看到他一脸失神的样子,嘴角上扬得很厉害。
刘粲的脸色最为诡异,他恍然大悟般瞪向柱子旁的刘曜,低声骂了句:
“哼!好一个衣冠禽兽!不想我染指,原来是自己看上了!他居然是三营那个小军医!”
流星慌张的站在大厅中央,手里捏着两根细细的银针,随时准备置人于死地。他死死的盯住大厅左边的风流和冷香,看到他们了然的笑容挂上了脸庞,心下一‘咯噔’, 黄纱袖子里的手掌已经满是汗水。
慕容兄妹诧异不已的观察着这个‘斗篷’,不明所以。慕容皇影更是探寻的望向皇位那边的石一诺。而石一诺则是得意地朝她一笑,嘲笑意味十足。
刘聪趁势稳住了局面,对客人说着安抚的话,发号施令,安定民心。墙壁边的范长生捂着疼痛的胸口,气愤自己此时无蛇无豹无雪貂,如此大乱,居然仍不能报上的一箭之仇。他狠狠盯着刘粲,绿眼睛危险而愤怒。
“我就知道他是那个医生,呵呵……”
这时,站在范长生身边的左贤王依旧拿着一杯鸡血,一边喝一边忧郁气息十足的看向门口。王羲之护着郗璇刚刚走到范长生身边,立刻听到了右贤王的魔鬼声音,回头张望,发现卫枫不见了。
就在萧月痕抬起腿,准备跨出门槛的时候,刘曜终于回过神来,大步朝门口跑去。像是错过这就会永远错过萧月痕似的,在他跨出门的前一刻,伸出大手,抓住了萧月痕的右手上臂,想把他拉回自己身边。可有人和他抱着一样的心思,刘曜扯到一半,居然拉不动了,抬眼一看,一个微微比萧月痕高出些许的娃娃脸少年,刚刚从人群里跑出来,尚未站定,便一手钳制住萧月痕的左手上臂,与自己一人拉一边,想把萧月痕往两个相反的方向拉扯。
卫枫抬头,刚好撞上了刘曜探究的眼神,蓝眼睛里全是叫自己放手的理所当然。卫枫当然不会放手,坚持的拉着萧月痕的左手,回瞪刘曜,丹凤眼里写满了‘正室’看‘小妾’的高贵姿态。
萧月痕被他们拉来扯去,头都晃晕了。盖在头上的斗篷也因为他们二人的拉扯掉落下来。周围的宾客正好都想一睹这位黑影神医的真容,却再一迎来了失望。因为心思缜密的刘曜在出门前,即使萧月痕百般阻挠下,还是不容抗拒的给他戴上了一个铁面具。萧月痕鼻孔以上的面容全都被冷酷丑陋的面具遮住了。
卫枫低头,以为可以就此看到萧月痕的面容,却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曜得意地一笑,想趁机拉回萧月痕,哪知卫枫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主,死活拽不回萧月痕。
卫枫绝对不会放手的,他已经错过了一,他绝对不容许自己再放手一。他收紧手劲,大力的将萧月痕往自己怀里拉。
“啊……好疼……”
萧月痕再也受不了这两人的拉扯,斯文的呼疼,声音优美,沁人心悌。许多宾客盯着他形状美好的樱桃小嘴,已经在枉自猜测尝起来不知是何滋味?他面具下的容貌,又会是怎样的乾坤呢?
听到萧月痕小声的呼喊,原来誓死不打算罢手的二人,却在同一时间双双松开了手,却又在放开的下一瞬间双双后悔起来。
萧月痕突然失去支撑,因为二人拉扯的剩余力量,向身后倒去。一个年轻的男人刚好伸手一接,稳稳的将萧月痕抱在了怀中。萧月痕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男人的面孔,身侧又传来了一声娇气的女声:
“嘻嘻,哥,干得好!我倒要看看他长成咋个天仙样?”
“皇影!!”
慕容皇光双手托着萧月痕的双臂,再没有多余的手臂阻止自己妹妹的鲁莽举动,只能出声喝止,却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他喊出声的当口,所有的宾客都看向声音发出的源头,刚好看到了慕容皇影伸出玉葱般的手指,‘呼啦’一下,掀开了萧月痕脸上的面具……
抱着萧月痕的慕容皇光震惊了,一时忘记了自己尚在人间;慕容皇影呆掉了,丢掉萧月痕的面具,捂着嘴巴盯着萧月痕的脸庞,说不出一句侮辱的话;宾客们的表情也是各有千秋,有惊讶的、惊叹的、惊艳的、迷茫的……
那是卫枫、冷香,还有风流。
萧月痕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抬起洋娃娃般又长又翘的眼睫毛,左看看卫枫,不认识!右看看刘曜,好像很生气……我闯祸了吗?上看看慕容皇光,这个哥哥好PP;再看看周围盯着自己流口水的观众。
呜……
萧月痕害怕的握起小拳头,放到自己嘴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开始充溢泪水,朦朦胧胧的,更惹人怜爱。他好不容易从不受力的慕容皇光怀里站起来,瘪着嘴巴,像个不经世事的孩童,跑到刘曜身后藏起来,抓紧刘曜背后的胡服,抬头怯生生的询问道:
“王爷,我闯祸了吗?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看着我?”说完,泪珠‘噗嗵噗嗵……’大滴往下掉。
刘曜听到萧月痕的问话,稍微放下了心,低头微笑道:

“没事,他们看你,是因为你额头上长了颗红痣,他们没见过,觉得好奇。”
刘曜说完,余光故意瞟向对面一脸迷惑不解,欲言又止的卫枫,回头对刘聪抱拳一揖,不客气地朗声说道:
“大哥,小弟身体不适,先回了。告辞!”
说完,拉着正在擦眼泪的萧月痕,大步离开了宴会现场。

萧月痕本能的感觉到身侧的刘曜很生气,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刘曜的脸黑成这个样子。回来的一路上,萧月痕连大气都不敢透。刘曜将萧月痕拉进屋子后,几乎是用丢的,把瘦弱的萧月痕连人带斗篷一起摔到了床上。
“啊……”
萧月痕的手肘被硬生生撞出了一块淤青,他刚刚爬起来,又被刘曜压了下去,大力的摇晃着身体,几尽疯狂的暴吼道:
“说!!你究竟想起来多少?!你想起来的对不对??否则你今天不会冲过去!你不是去救左贤王的,你是冲那个男人去的!他是谁?他是谁??你是在认识我之前认识他的,还是之后?!!”
“呜呜……哼……王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抓得我好疼……呜呜呜……”
萧月痕不停地摇头,不明白刘曜在说什么,一边挣扎,微弱的伸手掰着刘曜大力拽着自己的手指,一边朝门外求救:
“流星!救我!呜呜呜……”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的?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我会疯的!!”
刘曜头疼欲裂,大吼大叫,开始撕扯萧月痕身上的衣服。萧月痕大惊,奋力反抗起来,挥舞手劲并不大的拳头,手忙脚乱的制止刘曜的疯狂举动。
“住手!王爷,我不要!!”
“刘曜你在做什么?!”
突然,一个女声在门口响起。刘曜听到这个熟悉的女声,总算恢复了一些意识,回头望向门口来人。石一诺甩开流星搀扶的手臂,提起长长的裙摆,大步走进房内,抓起刘曜的衣领,‘啪’地一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巴掌。
“你能干了!连这等禽兽之事你也学会了!”石一诺不容辩驳的骂道,很有长嫂为母的架势。
“大嫂……”
“我真是伤心,你现在居然会变成如此模样。要是让你大哥看见了,还不知道会失望成什么样子!你看看你自己,哪里还有‘冷面王爷’的影子,整个一带了绿帽子的缩头乌龟!”
石一诺一边骂,一边气得胸前的翡翠项链上下起伏。她喘过一口气,继续道:
“现在月月还在这里,并没有被别人抢走!你就要作出此等禽兽媾和之事,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你是不是想他以后红杏墙啊?!”
萧月痕听到石一诺的话,吓得一边哭,一边赶紧跪在床上,哽咽的说道:
“月月不会,月月绝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王爷的事。望皇后明察。呜呜……”
“月月,我……”
刘曜总算被石一诺骂得重新清醒过来,抱歉的看向跪在自己身旁,双肩不住颤抖的萧月痕,刚想说什么,却又一被石一诺打断了。
“流星。”
“卑职在。”流星恭敬的弯腰行礼。
“你带王爷出去休息一下。”石一诺站在床边,威严的俯视着刘曜。
“大嫂!”刘曜不大愿意离开。

“你该清醒一下了!”石一诺扭头,自己率先离开了房间,站到了院子里。
“王爷,走吧。”流星过来扶刘曜,心疼不已的偷瞄了一眼哭得稀里哗啦的萧月痕。
…… ……
石一诺站在院子里,等一脸失神的刘曜走出来后,这才压低声音对刘曜说:
“慕容家的两兄妹是狼,估计今晚你也看出来了。慕容皇光看月月的眼神你不曾错过吧?如果你娶了慕容皇影,她哥哥跟你要月月,你怎么办?不给,慕容家会怀疑我们匈奴对这门婚事的诚意;给,你舍得吗?”
两句话,解决问题。
这,就是一个贵为国母的女人,所应当具有的谋略与胆识,以及智慧……
天空飘过一朵红云,那是明日下雨的征兆。它徐徐飘向群星围绕的弯弯新月,让他躺在宛如猩红的云床上,进入梦乡。

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苏轼<西江月>中段)

晚宴全剧终

第一零四章 仲夏夜梦

What?你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啦?
No!高潮才刚刚开始。

这天夜晚,卫枫屋子里又是另一片灯火通明。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卫枫气愤不已的来回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可思议的看向范长生。
“你没问不是?”范长生没语调、没表情、没所谓的说道。
“你……!要是我事先知道,今天就不会傻成那样!司马邺呢??他这个胆小鬼!他为什么不回来?”卫枫说着,突然心中有种反胃的冲动,赶紧停下脚步,捂住胸口,皱着眉喘息。
“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范长生闹别扭。
“那是因为我们说事情的时候,你都在昏睡,我们怕吵着你,都是在堂屋说的。”郗璇摸摸范长生的白头发,像个懂事的大姐姐。
“枫,先休息吧,待会儿又咳嗽了。明天我们再想办法。”王羲之扶着卫枫,关心的劝道。
…… ……

于是,日‘唰’地一下就到来了。(俺从来不拖剧情……)
清晨,早起的工蜂忙碌于各色芬芳的卉之间。叶面上凝着昨夜的晶莹露水。天刚亮,天空就飘过朵朵乌云,将天空压得更近更低,宛如随时都会哭泣。

吃过早饭,刘曜与萧月痕坐在凉亭里下围棋。刘曜一边下,一边指导着萧月痕,笑容满面,完全没有了昨夜的狂暴之气。萧月痕很认真的学,时不时抬头确认般的偷瞄几眼刘曜,看他是否真的不生气了。
一个太监低着头走进来,用不男不女的声音,恭敬的启禀道:
“王爷,卫枫求见。”
“卫枫?谁呀?我好像不认识。”刘曜下了一步白旗,回头,不解的看向太监。
“回王爷,是一个十八、九岁,娃娃脸,丹凤眼的公子。”
“哼!”
刘曜闻言,脸上瞬间乌云密布,他恨恨丢下手中抓着的棋子,“唰”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太监大声吼道:
“不见不见!你去跟他说,本王忙着呢!没空见他!!”
…… ……
过了一会儿,太监又回来了。
“怎么又回来了?”刘曜背着手,情绪很不稳定。
“回王爷,那位公子说,如果王爷忙,他可以等您忙完。他在湖边的‘风竹雨荷’等您。”
“下去下去!”刘曜越听越气,回头摆手道,“他喜欢等,就叫他等好了!本王没空!!”
萧月痕害怕的低下头,不敢看刘曜比天上乌云还黑的脸色。刘曜看到萧月痕的表情,想骂!无理由……;想安慰,自己还气着呢!
于是他借机对萧月痕撒起气来:
“你怎么伺候的?没看见本王正在生气吗?你就不会劝慰两句?!”
“……”萧月痕听到刘曜的怒骂,抬起头,微张红唇,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站起身,怯怯朝刘曜走去。
…… ……

一个时辰过去了,刘曜没来;两个时辰也过了,刘曜还是没来。卫枫头发、衣角微湿的坐在湖边的凉亭里,吹着凉风,眉头锁,丹凤眼哀伤而自责。
每当他想起昨夜,范长生面无表情的告诉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脸上的红斑没有了,也想不起以前的事情。我本来配了药给他喝,可刘粲那个狗贼、混蛋、猪……(以下省略5字)!”
不记得了……他脑中已没有自己了……怪不得昨天在大殿,他看到自己时,那眼神完全像是第一见……
卫枫想着想着,一阵湖风吹拂起他飘逸的衣摆,也冷得他猛烈的咳嗽起来。卫枫掏出手绢,扶在亭柱边上不停的咳,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等他重新拿开手帕之时,眼睛已经充满泪水,飞扬的丹凤眼,眼眶染上了一层粉红,却比不上手帕上的落红来得刺眼……
凉亭四角的风铃被掠过荷叶的风儿吹动,奏出一曲清脆而伤怀的情歌。就在卫枫快要等得绝望的时候,雨中走来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卫枫欣喜的朝来人望去,却在看清那人面庞时,再一失望下来。
“枫,回去吧,天已经黑了。他今天不会来了。再呆下去你会生病的。”
王羲之撑着油纸伞,快步走进凉亭,拿过一件披风,给卫枫披好,抬头看了一眼凉亭匾额上的四个大字:
风竹雨荷
“回去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赵王。”
卫枫点点头,收好手帕,任由王羲之牵着他,撑着油纸伞,在哭泣了整整一天的小雨中,孤寂的离开了湖边凉亭。

隔日,努力想让自己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听的刘曜,单独去了石一诺那儿,商量如何摆脱慕容家的那个‘大秤砣’。
“大嫂,你帮我劝劝大哥吧,叫那个什么慕容兄妹有多远滚多远!我正烦着呢!”刘曜拿起杯子喝下一大口茶,掩饰不住内心的烦躁。
闻言,刘聪从里屋走出来,整整皇冠,对刘曜说道:
“你不喜欢就算了。我要是逼你,娶回去你不喜欢,我还难得理。那个慕容家可不好对付。而且我也不大喜欢那个小姑娘,太猖狂!”
石一诺听到两人的话语,抿嘴一笑,很关心的拍拍刘曜的背,声音柔和的问道:
“你大哥都答应了,你怎么还一脸臭臭的样子?”
“哎呀!我快烦死了!……”
于是,石一诺又只用了两句话,就套出了刘曜的烦恼。
石一诺一边听,一边给刘曜倒了一杯‘西湖寒碧’,递给桌子对面的他,笑道:
“你尝尝,这是今年新摘的碧螺春,刚从洞庭湖送来的。刘曜,听大嫂一句劝,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件事,还得你自己去面对。不过嘛……我应该可以帮你一下……”
…… ……

与此同时,王羲之陪着卫枫来到赵王刘曜住的院子。敲了N久的门之后,一个太监只打开一点点门,一看见卫枫,立刻说道:
“今日王爷不在。”
然后,‘嘭嗵!’一声,重重关上了院门。
“岂有此理!居然敢如此对我?!你们皇后小时候还和我一起吃过麻辣串呢!!”
于是,陪同卫枫去找刘曜未果的王羲之,在吃了闭门羹之后,拉着卫枫,怒气冲冲的跑回了住所。可就在当晚,一个宫女带着两封请帖来到了卫枫他们住。
“请问哪位是王逸少公子?”
“我是。”王羲之莫名不已的看向宫女。
“皇后娘娘请您明日去湖心小岛品茗。”宫女递上请帖,转头又问道,“请问哪位是卫枫公子?”
“我……”
“赵王爷请您明日去湖边风竹雨荷一聚。”宫女递上请帖,鞠躬离去。
“哼!他们是想把我们分开!逐个击破!”王羲之看着自己和卫枫手上的请帖,愤愤道。
“没关系,只要他肯见我就行。”卫枫微微扬了一下嘴角,眼神却依旧悲伤。
“你放心去吧!一个你去了,千万个我站起来!”郗璇拍了拍王羲之的肩膀,一副送人上刑场的模样,“记住,不要小看女人!否则你会吃亏!”
…… ……

夜,月,湖畔草地,一片宁静……只听得到范长生喝茶的声音。
他的腿上蜷着一只猫儿大的白老虎,正睡得香甜。

明天,又将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

第一零五章 谈判

就这样,时限五天的洛阳赏会来到了第四天。阴沉的天空也由雨转多云,再到此时的晴空万里。一大清早,宫女甜甜带着太子刘烈,并召集了其他王室的男女眷,来到湖畔的园里,玩瞎子摸鱼。
这当然是皇后石一诺的特意为之。理所当然的,萧月痕、流星、冷香和风流都在其列。卫枫几乎一夜未眠。王羲之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满身露水的站在庭院里不知多久了。

早饭后,王羲之与卫枫结伴来到了行宫园里的昆明湖畔,并在湖边分道扬镳。卫枫坐进了可以望见湖心小岛的风竹雨荷,等待赵王刘曜的到来。王羲之则走向凉亭左侧的码头,跳上一叶扁舟,‘唰’地一下打开折扇,由一个太监撑船,向湖心小岛驶去。
王羲之白色的衣裳在碧绿的荷叶上方飘扬,萧月痕从园望去,湖中宛如停留着一只高雅脱俗的白天鹅。就在萧月痕望向湖中发呆的时候,搭载王羲之的扁舟即将靠岸。王羲之一撩衣摆,仿佛舞动荷塘的天鹅,轻轻一踏船身,掠过几片微微浮动的荷叶,轻轻松松的落在了湖心小岛上,回头一望,小船尚未着陆。
“啪、啪、啪!”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妇,一边拍手,一边由岸边的竹斋走出来,微笑的赞道:
“逸少不愧为王家的孩子,果然出类拔萃。”
“谢娘娘赞许。”王羲之收起扇子,合手对石一诺以礼。
“我们是旧识,无需多礼。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叫我一诺姐姐便行。”石一诺笑道,“逸少,这边请。”
说完,作出一个‘请’的手势,率先领路走到湖岸一个木制的回廊里。回廊依水而建,可以将对岸卫枫呆的风竹雨荷,和萧月痕和刘烈所在的园看得一清二楚。
王羲之看到回廊尽头,宫女已经摆好了席位和茶点。王羲之看向石一诺,用扇子戳着脸颊笑起来。石一诺当然不曾错过他的表情,也笑起来,语气轻松的问道:
“逸少笑什么呢?笑得这么诡异。”
“呵呵,一诺姐,我笑我今天恐怕是任重而道远哟~~”
“人道是:自古美女爱英雄,自古少年爱嫦娥。我看我们姐弟俩遇上的都是些怪人。凡事都有两面,就看你是怎么想了。要是看得开,任不重,道何远?”
石一诺笑容不变,走至摆好茶具的桌前,摆手请王羲之坐,自己则先行跪坐在对面。王羲之等石一诺坐定后,方才坐下,摇开扇子望向对岸,看到凉亭里的卫枫突然站了起来,眼神飘向园。随后,身园里刘曜,离开萧月痕,向卫枫走去。
王羲之望着走进凉亭的刘曜,感慨地说道:
“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有些东西,就算自己再怎么喜欢,是别人的,终究还是要还给人家的。与其如此,又何必执著?”
石一诺一边倒茶,一边喃喃道:
“人就是这样,要说缘分也好,时机也好,人与人的相,本来就是这么荒谬。就算两个人在开始时可以很投契,日子久了,本来是一起走在路上,两个人也会变成一前一后,就算你发现的及时,想停下来等对方,可能他已经拐弯走了。就是因为大家已经有了各自想走的路,所以有时不必执著永远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王羲之回过头,摆弄起桌上的茶具,看着石一诺玩弄功夫茶,撑着腮帮子答曰:
“走对了路的原因只有一种,走错路的原因却有很多。现在有人后悔,回来想从头走过,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石一诺依旧神色平静,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下,头也不抬的说道:
“人生如此,有时你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看过很多被死刑的犯人,大多数在死之前都问同一个问题:‘我一生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会这样?’逸少,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佛。不过我是信的,我相信因果报应。有些时候,我不得不信命。”
王羲之不解的看向石一诺。石一诺递给他一杯泡好的茶,整整衣袖,从席上站起来,走到回廊最接近湖面的地方,向对岸跑到湖边对自己招手的刘烈微笑,也摆了摆手,笑得很温柔。继续说道:
“你可知道,当年我叔叔石崇死的时候,我曾经得过失心疯?”

“依稀记得一点。”王羲之点头。
“当时我爹的势力并不大,又急于给自己兄弟报仇。我母亲死得早,我是女孩不受重视,家里根本没人管我的死活。我父亲最亲近的男宠,给我爹出了一个主意:将我送给好色的匈奴大单于刘渊,用和亲作借口,与匈奴汗国结盟,共同攻打赵王伦。我爹心想我可能不会好了,只好答应将我嫁给当时已经年迈多病的刘渊。是刘聪,顶着八月的毒日头,跪在他爹书房外整整八天七夜;刘曜忍着养父无数的鞭打,每天偷偷给刘聪送东西吃。刘渊最终心软妥协下来,同意把我改为刘聪的王妃迎娶进门。”
王羲之并不知道这些,闻言,停下了手上喝茶的动作,望向眼眶湿润的石一诺。湖风吹动碧绿宽大的荷叶,荷叶上的露水球随风滚动,却始终离不开荷叶,落入湖中与家人团聚。
“夜人尽时,我也常常会想:‘我一生没做什么好事,何以得如此?’可能是我上辈子修来的吧?但……命好并不代表不需要努力!”
石一诺话锋一转,收起充溢眼睛的多余水分,走回席上坐下,严肃的对王羲之说道: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上,女人只能作为男人的附属品,没有说话的权利与地位。美女如果有心计,就可怕。美女如果没心计,就可怜。 做女人难,做美女更难,在女人堆里做美女难上加难。这些年,我所作的一切无非是为了保住目前的幸福:我的婚姻,刘曜的归宿,还有刘聪的江山!”
王羲之越听越汗,喝了一小口茶,想起昨夜郗璇拍着自己的肩膀说:
“哈哈,不要小看女人……”
现在他总算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在战场上拼杀过,政治阴谋里挣扎过,后宫粉黛中沉浮过,幸存下来的。她是一个成熟的阴谋家,她的智慧与城府绝对不比任何一个男人来得肤浅,甚至远远超过一些自以为是的政客。
王羲之不说话了,因为年仅十六岁的他,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石一诺非常有道理的说辞。石一诺一脸柔和,好像刚才讲述的故事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将近十年的光阴,就被她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了。
王羲之突然很好奇,问了一个很孩子气的问题:
“你丈夫……哦,不是,我是说……”
“没关系,你说吧。我已经很久没有遇见以前的朋友了,那时候真的很快乐。”石一诺笑笑,示意他继续。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单于他知道你的这些想法吗?如果他知道,他恐怕会害怕吧?”王羲之眼珠一转,口出威胁。
石一诺不愧是‘老姜’,闻言只是嘴角一扬,向后依在竹制靠背上,款款道来:
“美貌只够用来欺骗男人,聪明却可以用来欺骗世人。只可惜男人在看女人的时候,往往只看其外表,并不重视其内涵。如果我对风泄露了秘密,我就不应当去责备风对树林泄露了秘密。我会对你说,我就不怕你告诉别人。”说完,莞尔一笑,倾城绝色,看得王羲之汗毛倒竖。
“哈哈哈哈,一诺姐,你真逗,我怎么会说呢?我对谁说去?谁会相信呀?哈哈哈……”
“呵呵,你知道就好。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己之力可以掌握得了的,你明白吗?”石一诺推过茶点,对王羲之说道,“尝尝这个香芋卷,挺好吃的。”
说完,自己拿起一个,和坐如针毡的王羲之一起看向对岸的凉亭……

河对岸,刘曜故意从卫枫可以看见的园穿过,大声喊过萧月痕,斜眼瞟见卫枫正在看这边,得意一笑,动手帮萧月痕捋了捋耳边绒碎的秀发,余光瞥向凉亭那边的卫枫,微笑的问萧月痕:
“好玩吗?”
“好玩~~”萧月痕失忆以后,除了上在刘粲家,就再也没有和这么多人在一起玩过,兴奋得不行,疯跑得满头大汗,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像个弱智!
“高不高兴?”刘曜拿出手绢帮萧月痕擦擦额头。
“高兴~~”萧月痕眼睛亮亮的,笑得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那你亲我一下。”刘曜微微弯下一点腰,把脸颊凑到萧月痕面前,而目光则直视向凉亭。
萧月痕闻言,脸更红了,左右看了看,确定应该没人看见吧?这才踮起脚尖,“啵!”地一下快快亲在刘曜侧脸上,然后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好了,去玩吧。我还有客人要见,一会儿再过来找你。”
刘曜奸计得逞,摸摸萧月痕的头,像哄狗似的把他送到眼神复杂的流星那儿,这才提脚向风竹雨荷走来。

卫枫看着刘曜故意为之的举动,分明就是做给自己看的,他哪能不明白。卫枫是单纯爽朗之人,不像司马邺那般心思狡猾。卫枫看到眼里写满了优势的刘曜走进风竹雨荷,很有风度的请自己坐,为自己倒茶,与自己谈笑风生……
卫枫从来没有如此希望司马邺此时在这里。刘曜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聊天,其实字字句句刀光剑气、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那些表面如同赞扬的词汇,内里全是劝自己知难而退的皮鞭。
卫枫颦起娥眉,又似有反胃的冲动,他想伸手进袖管拿手帕之时,看到了他右手腕上,那个一直不曾取下的黄金手镯:那个害得他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吕不韦送给赵姬的,他送给萧月痕的,萧月痕像捧宝贝似的供着,最后又送还给自己的定情信物……
卫枫迷茫的眼神在接触到它的一瞬间生动起来,他抬起略显稚气的娃娃脸,打断了刘曜的逐客令:
“赵王殿下,恕我无理。我等了你三天,不是想来这里兜圈子的。我知道你公务忙,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痛快!我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刘曜生气的顿下茶杯,由于用力过大,茶杯落下之时,将底座敲碎成两半。
卫枫低眼一瞟,毫不畏惧的说道:
“人生会有许多遗憾,因为得不到而美丽,还是留点遗憾在心里好了,有时候欣赏遗憾也是一种风景。”
刘曜也毫不示弱,蓝色鹰眼直视卫枫的脸庞,讥讽道:
“明白的人懂的放弃,真情的人懂的牺牲,幸福的人懂得超脱!公子眼带忧伤,一看就不是身幸福之人。我是否应该劝你看开一点?”
“不必了!我的幸福是被你抢走的,你只要把他还给我,我很快就会幸福起来,用不着你劝!”
卫枫越说越气,拿起一颗核桃,随手一扔,竟然嵌入凉亭木柱三分,核桃掉落地上之时,木柱上留下了一个半圆的凹槽。意思就是:比武功,我也不比你差!!
刘曜闻言,顿了一顿,装起颠来:
“卫公子,本王怎么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本王拿了你什么东西吗?”
“你居然把他比作东西!在你眼里,他是一只猫还是一只狗?!又或者他连一件活物都算不上?你只是把他当作一个供人观赏的瓶?!”
“胡说!你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就不要乱说!”刘曜被他挑唆成功,上当了……
“哼!你终于承认啦!刚才是谁说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你不是挺明白的吗?”
卫枫激动地站起来,愤怒的扭过头,看向园里玩得不亦乐乎的萧月痕,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事实,身后的这个男人,心里的想法和自己是一样的。既然如此,能使自己抓狂的东西,也同样能使他激动无比。
有时,伤人不需要华丽的辞藻,也不需要刻意的动作。如果是自己在乎、紧张的人,哪怕是他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句最平常不过的话语,也会伤人于无形。
刘曜被卫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本来他就不善言辞,刚才那些挖苦卫枫的话,全是石一诺教他讲的,原以为这些话足以使他望而却步,谁知眼前这个看似若不经风的少年,却有着非常执著的信念。
究竟他和萧月痕之间发生过什么?值得他为他走到如此份上?刘曜的心在滴血,在愤怒,不过更多的……是嫉妒!
“请问公子打哪来?”刘曜好不容易压平声音,恍然若失的想转移一下话题。
卫枫头也不回的望向蔚蓝的天空,说出一句令刘曜最为恐惧的禁语:
“建业。”

第一零六章 大悲无泪

刘曜闻此,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茶杯掉落在桌上,茶水撒了一片,一如思绪幻化开来。
“我要去建业!我要去建业!!有人在那里等我……”

印象中,萧月痕失忆之前叫喊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从此之后,‘建业’这个词成为了赵王府里秘而不宣的禁忌。
刘曜紧张的看着宫女过来收拾桌子,心里已经方寸大乱。短短两个字,已经使他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才是萧月痕日日夜夜魂牵梦绕的情郎。为了离开自己去见他,萧月痕可以忍受席管家每个月总是无缘无故扣工钱;也可以忍着肚子饿不去买东西吃,存钱南下;还可以从忘情的非人痛楚之中撑过来,只为了留住一条命,去与他相会……
刘曜心痛、妒嫉、愤怒!他的胸口仿佛堵着一块大石,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我算什么?我的付出难道可以忽略?
正当刘曜心烦意乱之时,卫枫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走回桌前坐下。当他看到刘曜失神的呆在原,好像很痛苦的想着什么。卫枫看出他是真心喜欢萧月痕的,凄然一笑,有种心心相惜的感觉,问出了一个最为错误的问题:
“他……他为什么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俗话说,同情敌人,就是对自己残忍!刘曜本来还于下风,听到卫枫的这句话时,却突然醒悟过来。对呀,萧月痕根本就不记得他了!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他的心在我这儿!
刘曜发现自己有一张最为有利的王牌之后,重新牛气起来,大呼一口气的说道:
“治红斑的时候,他昏睡了一个月,醒来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干嘛要治红斑?”卫枫不明白的问道。
“因为他想去找你……”刘曜将真实理由同卫枫说了,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卫枫闻言,大惊、自责、后悔、气愤……诸多感情在心里如打翻五味杂瓶般搅和在一起。他含着眼泪看向桌子对面,觉得自己不应该负责任的刘曜,咬着牙低吼道:
“所以你就骗他,说他是你的男宠?你如果真心爱他,你怎么忍心让他背上如此不堪的身份?你有想过他的感受吗?还是一开始,你就只是打算把他当男宠对待,玩玩就算了?!”
“你管得着吗?”刘曜高姿态的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扶住圈椅把手,神情很是悠闲。
(插句嘴:汉朝时就有椅子了。我查过了。只是那时的椅子没有腿。《汉武大帝》里也有出现过。)
卫枫生气地一拍桌面,震得桌上的茶杯叮当作响,里面的茶水也晃荡不已,大有跃跃欲试之势。他愤恨的瞪视着刘曜,失望自己错看了他,更为萧月痕感到痛心不已。

石一诺收回望向对岸的目光,端着茶杯,斜撇了一眼焦急的王羲之,嘴角微微一扬,建议道:
“逸少想过去吗?那我们过去吧,看来他们也谈得差不多了。”
王羲之远远看到卫枫频频生气的站起来,又坐下去。这会儿又拍桌子又瞪人的,估计谈得并不顺利。湖不大,却听不到对岸的声音。王羲之听到石一诺的建议,立刻响应,率先跳下了回廊,站在渡船里,伸手去扶石一诺下来。
很快,王羲之便扶着阴私得跟狐狸精似的石一诺,来到了风竹雨荷。刘曜和卫枫看到她,纷纷站起来,迎她入亭。
石一诺一进凉亭,马上笑道:
“哟,这位就是卫公子吧,果然一表人才。”
“娘娘见笑了。”卫枫对石一诺行礼,脸色仍旧很黑,只是碍于有女士在场,又是一国皇后,不好发作。
“你们在谈什么呢?好像不高兴我来呀。”石一诺明知故问的看向刘曜,眼神皎洁。
“在谈月月呢。”刘曜脸色也不好的回道。
“哦?我弟弟又捅什么篓子了?”石一诺故意看了一眼刚刚坐下的王羲之,余光瞟了一眼桌子对面的卫枫,口出惊言。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毫无预警的落入了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顿时魂飞魄散……
“他怎么是你弟弟?”王羲之迷惑道。
“你也认识,小时候你见过,你还和他一起吃过冀州城里的麻辣串呢。”石一诺故意引用王羲之的原话,头顶上的凤冠闪耀着刺眼的金光。
“你……!他居然是……对呀,萧月痕!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他是月哥哥?!”

这回换王羲之失神了,他抱歉的看了一眼满脸诧异的卫枫,终于恍然大悟,忍不住一拍桌子,气愤地指着石一诺怒吼道:
“你是故意的!!刚才在那边你不说,现在过来你才说!你想故意刺激卫枫!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你居然把自己名义上的堂弟,送给自己内弟作男宠?!你会下地狱的!!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叔叔石崇?他是最疼月哥哥的!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他死都不会瞑目!”
石一诺越听脸越黑,胸口的项链不住的上下起伏。可她还没有开口,刘曜却首先忍不住,出声打断了王羲之过于有失礼仪的谩骂。
“放肆!你讲话注意点!!什么叫蛇蝎心肠?毒妇也是你能骂的?!你知不知道,光凭你刚才那番大不敬言论,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抓起来关进天牢!无故辱骂他国皇后,到哪都是重罪!”
“无故?!”王羲之大叫,狠狠瞪向刘曜身旁的石一诺,“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清楚!夜半无人时,你的良心不要哭!!”
“够了!!”
石一诺再也听不下去,抬头,无畏的看向出生牛犊不怕虎的王羲之,回道:
“你年幼,我不怪罪你的无礼。有些事情,你没到年纪是不会懂的。是,我是帮着刘曜骗月月,那又如何?只要结果是好的,中间过程和方法又何须在意?我也是被我爹送给刘聪的,我现在不也一样很幸福?月月虽不是我亲弟弟,但也是小时候很好的玩伴。我会随便把他送给别人吗?!就是因为我清楚刘曜的为人,知道他会对月月好,可以保护他,照顾他,我才会放心的把月月交给他!有心计的人并不一定都是坏人!我希望你搞清楚这一点!你也是生在官宦之家,我就不相信你父亲和伯父没有耍弄过他们的聪明才智!!”
卫枫笑了,笑得好无助,笑得好凄惨,笑自己,笑他们,也笑命运。他问自己: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仅仅是爱上一个人,也爱得如此辛苦?既然上天安排我遇见他,为何还要安排他离开,去遇见别人?

-_- 呃……因为你上辈子欠太多人情,所以这辈子一并还了。不仅永远不能压女人,而且还要作断袖,总被别人压!

卫枫忍住想吐的冲动,声音平静的说道:
“可你们这样骗他,有没有想过总有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萧月痕他同情所有地位低下的穷苦人民,但并不代表他愿意作男宠。他一直积极的面对生活,努力挣钱,同命运抗争。假如他甘心作别人的男宠,那今天在座的各位恐怕谁也见不到他。因为我们以前玩笑时,他曾经无意提及过,早在他流浪的时候,就常常有大户人家的狗腿想把他抓进豪门,去充作性奴!”
卫枫说至此,刘曜心里像是受到了很大震动。卫枫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
“如果有一天,让他知道你骗他做他最不愿意沦落的身份,你觉得你还有胆量直视他的眼睛吗?”
“……”刘曜无语了。
“你以为你锦衣玉食的伺候着他,金银珠宝的供奉着他,就是对他好?没错,萧月痕是很贪钱!可你是否知道,当我和他的另一个情人,不得已出走长安之时,他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钱财拿了出来,全部给了我们作路费,甚至连自己吃饭的钱都没留。他这么斤斤计较的人,不可能忘算饭钱吧?这说明什么?赵王,我想你我都很清楚!”
卫枫的一番话,刘曜听得痛彻心肺,脑袋彻底短路了……
什么叫‘另一个情人’?萧月痕到底有几个情人?妒嫉如满天铺地的雪,在这个初夏的天气,如六月飞霜般片片直砸刘曜心中最柔软的部分,直打击得他满身鲜血。
他彻底崩溃了,再也没有心思继续这场如同折磨的谈判。他的蓝色眼睛在慢慢变冷,仿佛从来没有温度在瞳孔中流淌过。
‘冷面王爷’的气质在卫枫的一番刺激之下,出乎意外的,又是那样情理之中的,重新回到了刘曜的身体里。他冷着脸、冷着眼、冷着心的对卫枫说道:
“好哇,你说得这么好听。那我就不逼他,让他自己选!”
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朝园走去,大声地叫过萧月痕,粗鲁的牵过他的手,将他重新带到了凉亭外。
“啊……王爷,你做什么?你抓得我好疼……”
萧月痕一边怯怯的看向刘曜,一边用手掰着他掐红自己上臂的手指,眼睛雾蒙蒙的,不知道王爷今天为什么又发火了?王爷最近经常生气呢……
石一诺、王羲之和卫枫都随之站了起来。特别是卫枫,当他看到刘曜居然这么粗鲁的对待萧月痕时,立刻走出凉亭,搂过萧月痕,打开刘曜钳制萧月痕的手,低头温柔的微笑道:
“他抓疼你了?我帮你揉揉。”
谁知萧月痕反而使劲推着卫枫,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嘟着嘴巴怨道:
“走开,我讨厌你!你怎么又来了?王爷每看见你,都会很生气!你别碰我!”

卫枫闻言,眼神受伤无比,但他马上安慰自己,萧月痕不记得自己了,这些话他是无心的。刘曜看好戏似的瞅着他们,一句话不说。
卫枫像哄孩子似的哄着萧月痕,一边抱紧他不住挣扎的身躯,一边低声安慰道:
“月月,你别怕,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是来接你回家的,我们去建业。”
“去建业?”
萧月痕闻此,挣扎停顿了一秒,瞳孔收缩了下。刘曜马上紧张起来,背着的手也松开,垂在了身侧。
“我不去!!”一秒之后,萧月痕更加奋力的挣扎起来,甚至一脚踢在卫枫的小腿上。
卫枫不得已,只好放开了他。萧月痕刚一离开卫枫的怀抱,立刻跑到刘曜身后躲起来,抬起湿润的大眼睛,哀求的看向一脸冷意的刘曜,胆战心惊的询问道:
“王爷,你要把我送人吗?月月哪里做错了,我可以改,你不要把我送走……呜呜呜……我不要……哇哇哇哇……”
说着说着,大哭起来,指着手足无措的卫枫哽咽道:
“你走你走!我不去我不去!!你穷的时候把我卖掉,现在想起了,又来找我做什么?!你就当我死了罢!!”
卫枫听得一脸的莫名其妙,询问似的看向刘曜,只可惜刘曜并不打算再告诉他什么,低头看向哭得稀里哗啦的萧月痕,出口恶毒的说道:
“月月,这位公子看上你了,要带你去建业。他会好好照顾你,给你好吃的,给你新衣服,还会教你‘医术’!你愿不愿意去?”
刘曜故意将‘医术’两个字说得特别重,然后目光冷厉的看着惊慌失措,不住摇头的萧月痕。
萧月痕被彻底吓到了,他非常无助的攥着刘曜宽大的袖子,像抓救命的稻草,‘噗嗵’一下跪在刘曜面前,眼泪大滴大滴,止不住的往下掉。
“哇哇……王爷……呜呜……我不去……求求你……呜呜……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会听话……哼哼……呜……我不会再闯祸了……也不会闹着总要出府……还有去宴会……呜……我会老实呆在家……”
萧月痕越哭越厉害,直至喘气也不再顺畅,声音也沙哑了,全身颤抖得厉害。刘曜却一点也不在意,依旧背着手,看着卫枫逐渐崩溃的表情,痛并快乐着。
爱越,恨愈。
萧月痕看自己已经哭成这样,刘曜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一句话都不说。于是更加害怕起来。他抬起泪眼婆娑的瓜子脸,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指着卫枫大声吼叫,一手紧紧地抓着刘曜的袖子,一手使劲的扯着地上的小草,直至手掌被勒出一道道红痕。然后抬起手,拼命的将手上仅能拿到的断草扔向卫枫。
“你走!走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生活?!”
卫枫看着绿色的断草在眼前飞舞,心中却是一片猩红。刘曜无数句恶毒的话语,都不能击溃他带走萧月痕的决心,却因为萧月痕哭喊出来的两句话,彻底幻灭……
卫枫摇着头,向后退,心口一甜,一缕鲜血滑出嘴角。萧月痕的哭喊,听在他耳里,宛如惊涛骇浪一阵高过一阵,他看了一眼刘曜冷如罗刹的脸孔,知道他是不打算主动停止萧月痕撕心裂肺的哭声了。
卫枫的眼睛湿润了。他蹲下身子,伸手想安慰萧月痕,可他的手刚刚伸到萧月痕身边,却被一脸厌恶的萧月痕一掌打开了。
卫枫看到萧月痕抓着刘曜的衣摆,满脸泪痕,全身戒备的看向自己,和他们相识之初,自己每晚骗他上床时的表情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变的只有人心……
卫枫笑了,淡淡的,眼神是温柔的。萧月痕看到他的眼神,突然不哭了,眼睛好奇的看着他,感觉似曾相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月月,我们逗你玩呢。我是你家王爷的朋友,只是来看看你,不会带你走的。”
卫枫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愣。王羲之首先看不过眼了,三两步跨出凉亭,激动异常的看着卫枫,大声道:
“枫,你傻了吗?你辛辛苦苦熬这么久是为了什么?”然后指着地上擦眼泪的萧月痕,“他不认识你也就算了,难道你还在意刘曜给他灌的迷汤?那些话要是他想起来,肯定会后悔的!”
“够了,别说了。”
卫枫咽下一口甜甜的液体,像是作出了这辈子最难抉择的事情,弯下腰,蹲在萧月痕身边,想伸手摸摸他,可又怕萧月痕再一打开,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看着萧月痕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司马邺曾经说过,他体会了第二个;如今我体会了第一个。你一定要答应我,你只体会第三个便好。其他的,千万别会。”

说完,最后望了一眼傻傻的,还在流眼泪的萧月痕,风轻云淡的笑笑,站起身对刘曜郑重地抱拳一揖,决绝道:
“你赢了。我把他留给你,请你好好照顾他。”
“哼!”刘曜冷哼一声,甚至不看卫枫最后一眼。
“走吧,逸少。”卫枫头也不回的对王羲之说完,起步离开了风竹雨荷,一去不复返……

第一零七章 东床

郗璇也是三岁没了娘,五更不离床,一直赖床赖到自然醒。等她终于梳洗完毕,独自吃过早饭之后,这才发现怎么一个人都不在?!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情,于是蹑手蹑脚的准备偷溜去湖边偷听王羲之他们谈判。
结果她才刚走进湖边树林,就看见一个非常骠悍的人在遛老虎。
“咦~~?长生,这只大猫哪来的?”
郗璇立刻就把去湖边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噌噌噌’跑过去,蹲在老虎旁边,捡起一根断树枝戳它的肚皮。小老虎立刻很‘凶猛’的晃着头,长大嘴巴,跟着树枝转。
“怎么样?很棒吧?”范长生脸蛋红彤彤的,很自豪的说道,“是宴会时,坐我旁边的那个大叔送我的。” ≡(n)≡ 右贤王……嗯嗯~~
“它叫什么名字?”
“森森。”
“为什么叫这名?”
“森林之王的意思。”
范长生绿眼睛笑得弯弯的,很开心的模样。郗璇歪着头,像一个看见稀奇大玩具的小姑娘。耳边扎小辫子的红头绳,随着颈首的摆动,愉快地跳着舞。郗璇用树枝戳着老虎的屁股,学着太监的声音,尖声尖气的用江浙口音说道:
“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森森,你是男老虎还是女老虎~~?”
“哼哼,我倒想问问,你是投错了胎,还是上辈子没喝梦婆汤?我怎么横看竖看,也不觉得你是女娃!”
就在郗璇和范长生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郗璇突然看到地上多出两个影子,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一个熟悉而愤怒的男音在身后想起。郗璇顿时汗毛倒竖,‘咻咻~’丢下树枝,在裙子上胡乱擦擦手,满头黑线的缓缓站起来,在范长生好奇的眼光下,怯怯转过身,缩着脖子看向来人,小小声地叫道:
“哥……你怎么来啦……?”
然后又机械地转头,看向另一个同样皱着眉头,很生气的男人,屈膝一揖,讨好的叫道:
“师傅……”
“你还知道叫师傅!”
武官用手指猛戳一下郗璇的额头。郗璇一看师傅真的很生气,双手拽着衣角,嘴一憋,有点想哭。身边的文官一看,顿时不高兴的拉过郗璇,护在怀里,动手掀开郗璇的刘海,一边检查有没有被戳伤,一边非常没有‘爆发力’的对着武官吼道:
“喂!这是我妹,不是你妹!我都不舍得戳她,你怎么能……!@$#¥%―**&%^%$……”然后开始用扇子指向背着手站在旁边,稳如泰山的武官,狂吼。
武官根本不理他,觉得他婆婆妈妈的,于是转向郗璇道:
“你知道错了吗?你这篓子闯大了!先别说你在长安城里唱得那出……”武官说到一半,都不知道怎么说,“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啊?早知道你跟我学鞭法,是拿来闯祸?离家出走?打死我,我也不教!你知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
“弟子知错了……”郗璇好像很怕这个武官,乖得跟什么似的,道歉也很诚恳,说着哭起来。

文官一看,又不忍心了,拿出手绢给她,拍着她的肩膀道:
“这你真的太过分了。要赏,江南的儿多漂亮,何必非得跑来洛阳。爹官居太尉,平时步步都要小心谨慎。单于下贴给爹就是想让皇上起疑,疏远我们郗家。你倒好,尽添乱。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跑来,那些政敌都在皇上面前如何参爹。”
郗璇本是贪玩,年纪又小,哪里想到这层,闻言惊慌失措,踮起脚尖,泪眼婆娑的看向文官,一边吸鼻子,一边哽咽道:
“呜呜……爹……爹他没事吧?”
“有事!怎么可能没事,都快被你气死了!”文官责备道,“你刚走一天,爹就心急火燎的去了王家!”
“呜呜……去王家做什么?”郗璇一边哭,一边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向武官。
“找你师傅呗。他刚好有公务在身,要来长安一趟。我知道你在这,可我没有请帖,进不来,只好找你彪之师傅了。”
文官慈爱的拍拍郗璇的背,帮她顺气。谁知郗璇眨了眨桃眼,抬头问了一句暴强的话:
“嗯?只有王哥哥有请帖,那你怎么进来。莫非……师傅说你是他的内眷??”
“噗~~!哈哈哈哈……!”
郗璇此言一出,武官――也就是王彪之,首先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文官气得是,好看的眉毛一挑一挑的,桃眼里全是怨念,出手重重的拍了一板郗璇的脑袋,打开扇子猛扇:
“笨胚!哪有你这样吃里爬外的!为什么你一开口,就说我是他的……;你为什么就不说,他是我的家眷?”文官看着还在笑得死去活来的王彪之,脸色很臭!
郗璇缩着脑袋,左右看了看面部表情完全相反的二人,很不怕死的一扬手,实话实说道:
“这也太明显了!一看~~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王彪之大笑不止。
“郗璇!你跟我回家!”文官拉着郗璇的手,气急败坏的吼。
“咦?咦??”郗璇被文官带了五、六步远了,还在回头看一脸笑意的王彪之,奇怪的问道,“王哥哥他不走吗?”
“他还有皇上的机密要务要理。不同我们一块儿走。”文官拉着郗璇的手,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郗璇被她哥哥硬塞进马车,没头没脑的又问了一句:
“那他也放心我们?一个文弱书生,一个女流之辈,孤男寡女的行走江湖?”
“郗璇!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词,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你最好不要让爹知道!还有你在长安干的那些破事!如果你不想提前给爹送终!!”
文官坐进马车,对外面打扮成小厮模样的大内一等侍卫说道:
“此地不可久留,快走!”
“喏,大人。”侍卫一扬马鞭,马车飞快的离开了洛阳。

文官和郗璇刚走,王彪之摇了摇头,满眼笑意的也想提步离开时,看见了蹲在树林里,玩老虎的范长生。王彪之俯视着他,看他一副未断奶的模样,想想刚才自己和文官说的那些话,刚想开口。范长生站了起来,绿眼睛含羞的看向王彪之,怯怯的说道:
“哥哥,你放心,我不会说的,带我来的人也是晋人。”
范长生额头上都冒冷汗了,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老虎,故意装出羞涩的模样,低头不敢看王彪之。王彪之大意了,看他水灵灵的,年纪又小,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男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树林里又闪出一人,一脸抑郁的快步走着。范长生刚想上去叫他,王羲之紧接着从树丛后跳了出来。
“枫,你等等我!呃……?二哥??”

…… ……
于是,五天的洛阳赏会,对于卫枫他们来说,提前结束了。
王彪之看见卫枫时,跟他说,卫铄很担心他,叫他跟自己回去。
卫枫点点头,眼神已无聚焦。王羲之虽然很怕王彪之骂他,但他更担心卫枫,日夜不离的守着他,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那个什么了……
王彪之并没有带着他们直接南下,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再一回到了长安,在长安停留了三天,而且每晚都彻夜不归。
王羲之走之前,想起郗璇怎么不见了?问长生,告之曰:其兄带走了。
之后,范长生也不见了。王羲之忙着照顾卫枫,并未注意。
王彪之到长安后,曾把王羲之叫到房内,避开卫枫大肆责骂了一通,其情如下:
“你该收敛些了!你知不知道,这大哥攻打云南失败了。皇上正在火头上呢。我不但不能帮他,还要分心来找你!”
“成汗帝国吗?他们的国师……!!!”王羲之这才发现范长生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人影了。
“国师怎么了?这我们就是得到密报,说他们国师不在,才去打的!没想到呀没想到,他们那个司马军师还真是厉害!”王彪之摸摸胡子,皱眉。
“那个军师是司马邺……”王羲之脸色铁青,感觉自己上了一个天大的当,而骗自己的,就是那个最好的朋友――卫枫!
“啊?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王彪之还没反应过来,王羲之已经怒气冲冲的跑出了房间,大力的踢开自己的房间,躲进去,生闷气!
也是这天,孤独的卫枫在长安城里随意徘徊,想最后看一眼这个令自己伤心的古老名城。明天,他将永远离开这里,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一路走,一路看,神情淡漠。不知不觉中,他又走到了刘曜的赵王府北苑外,又是上和王羲之喝醉酒之后,来到的地方,还是那堵红墙。只是现在,他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了……
卫枫笑笑,趴在墙上,耳朵贴着墙,想试试可不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今天,萧月痕应该也回来了。他在干什么,睡觉吗?还是在和刘曜下棋?
卫枫呆在墙边足足十多分钟,可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卫枫失望的摇摇头,笑自己太傻气,刚想转身离开,一个犹豫的声音叫住了他。
“是卫公子吧?”
卫枫恍惚,回过头去,一看……是流星。
…… ……
当夜,王彪之又不在。卫枫回到房间,点上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屋内,卫枫吓了好大一跳,忽又松了一口气,坐下倒茶。
“你进来怎么也不点灯?”卫枫递给王羲之一杯茶水,这才给自己倒。
“你都知道?司马邺的事……”王羲之喃喃道,“你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骗你。上挖墓的时候,你亲耳听见我问范长生的。”
“一般人谁会想到这个司马邺就是……就是……”王羲之说到一半,一锤桌子说不下去了。忽又问道:
“范长生呢?”
“你以为我放他走的?他自己没长腿?”卫枫并不想为自己辩解。
“卫枫!我当你是朋友,你这是什么态度?!”王羲之气得站起来,一敲桌子,背对着卫枫,不再看他。
“是朋友你就不会来问我。我从来没有隐瞒你什么。我早说过叫你不要来。外面不比在家,世人险恶。”

“你现在还说这些话??卫枫,我算是错认得你了!!”王羲之丢下一句话,气愤地离开了卫枫的房间。

第二天早晨,当王彪之决定启程离开长安之时,下人却找不到卫枫了。王羲之震惊,后悔莫及的冲进卫枫的房间,看到被褥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头,显然昨夜卫枫并未入睡。
“逸少,快点,我们要走了,事不宜迟。”
王彪之随后走进了卫枫的房间,摆手对两个打扮成下人模样的军人说道:
“把他带走!”
“诺。”
军人领命,走至满脸失神与懊悔的王羲之面前,抱拳一揖,齐声道:
“少爷,对不起了。”
说完,不容王羲之抗拒的架起他往外走。
王羲之大声喊叫,拼命挣扎,撕心裂肺的对王彪之喊道:
“二哥――!!二哥!!我们得找他!我昨天说错话了!!卫枫他会出事的!!二哥!”
“站住!”王彪之看见王羲之大喊大叫,眼看就要走出客栈,着实不好。于是出声,叫架着王羲之的军人停下。
“二哥!”王羲之眼露希望的看向哥哥。
谁知王彪之走过来,抱歉的看了王羲之一眼,对他说道:
“逸少,对不起。”说完,对着王羲之后颈一记刀手,将他打晕了。
下人将昏迷的王羲之放进马车,王彪之骑上马,对下人们低声说:
“立即出城,不得有误!”
“诺!”军人们领命,快速离开了长安。
…… ……
王羲之的马车刚刚离开,官道边的树林里,走出了一青一白,两个人影。
“这样好吗?他会误会你的。”范长生左手牵着老虎,右手抱着一个大大的蛋,抬头看向微微笑着的卫枫。
“怎么?后悔了?是你不欢迎我去,还是司马邺不想见我?”卫枫低头,风轻云淡的笑笑。
“怎么会。”
范长生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低下红彤彤的脸庞,牵过卫枫有些冰凉的手,喃喃道:
“那我们走吧。去云南,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
“嗯,是呀。好长……好长……”
…… ……

王羲之回家后,整日郁郁寡欢。对于卫枫的离开非常自责,甚至不敢再去卫铄家里学习书法。可他写出来的字,却莫名有了神采,宛如述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久后的某日,下朝后的太尉郗鉴和丞相王导,一路有说有笑的离开了皇宫。郗鉴不好意思地说笑道:
“茂弘啊,我与你情谊厚,又同朝为官。听说你家子弟甚多,个个都才貌俱佳。小女年长二八,生得也不差,尚未婚配。茂弘,你是知道我极疼这个闺女的。如今她也不小了,我想去你家选女婿,你同意否?”
“好哇。”王导立刻点头,也笑道,“我家里子弟很多,就由您到家里任意挑选吧,凡你相中的,不管是谁,我都同意。”
于是,郗鉴就命心腹管家,带上重礼到了王丞相家。王府子弟听说郗太尉派人觅婿,都仔细打扮一番出来相见。寻来觅去,一数少了一人。王府管家便领着郗府管家来到东跨院的书房里,只见靠东墙的床上,一个袒腹仰卧的青年人,对太尉觅婿一事,无动于衷。
这人便是王羲之。他正在为卫枫的离开而难过呢。根本不想见什么太尉管家。
郗府管家回到府中,对郗太尉说:
“王府的年轻公子二十余人,听说郗府觅婿,都争先恐后,唯有东床上有位公子,袒腹躺着若无其事。”
郗鉴笑着点点头,说道:
“我要选的,就是这样的人。走,快领我去看!”
谁知这事先让郗璇知道了。她听到消息时,正穿着东晋小姐的传统服饰,在自己房里画画。闻此,泼辣性子又上来了。冲进她爹郗鉴的书房,也不问夫君是谁,一甩毛笔,扔下一句:
“不嫁!我要逃婚!”
提起裙摆就跑出了太尉府。
王家这边,王羲之闲来无事,散步到秦淮河畔,恰巧看到郗璇提着裙摆,使劲在前面跑。身后跟着一群下人和一位瘦瘦的老头。
王羲之刚想喊她,郗璇也正好看到了王羲之,冲过来,拉着王羲之的手臂,朝他眨眨眼睛,然后对着赶过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郗鉴说道:
“爹!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才不嫁给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公子哥!”
“璇璇啊……”太尉郗鉴刚说一句话,又呼不上气,扶着管家猛喘。
王羲之看到郗璇猛朝自己抛‘媚眼’,终于明白过来,很man的挡在郗璇身前,装腔作势的帮忙道:
“呃……是呀!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谁也拆不散我们!”
管家看得一脸笑意,小声对郗鉴说:
“老爷,你要看的人,就是他,他就是王羲之。”
郗鉴见此人既豁达又文雅,又早就听闻他才貌双全,当场就非常满意。即日就去王府下了聘礼,择为快婿。
这便是“东床快婿”的由来。
关于王羲之的成语还有很多,例如:入木三分、千里送鹅毛等等。在此就不详说了。
总而言之,王羲之和郗璇,这两个幸福的傻瓜,就这样阴差阳错的结为连理,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之后,他们一共生了七个儿子。其中的:
王凝之,娶了谢家才女谢道韫。
第七子王献之继承了他父亲的书法。王家的书法,在他手上发扬到了鼎盛。
还有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第三子――王徽之。
据说他和王献之有着很厚的感情。王献之早夭。临死之前,王徽之甚至拜托一位巫师,情愿自己一死,用自己的命换弟弟的命。
巫师摇头苦笑,你自己也命不长久,还顾得了别人?王献之很快病死,徽之奔丧,却一滴眼泪也不流,只是在灵前弹琴以慰弟弟在天之灵,谁知哀伤得老是弹不出调子,一怒之下他把琴摔得粉碎。

不久,他自己因悲伤过度,呕血身亡。
-_- 关于这段历史,我怎么看都觉得……哪有兄弟之情这么简单!!
至于是不是遗传了他爹王羲之一部分隐性基因,我们都不得而知了。总之,历史就这样尘封下来,回归平静。
说到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没有交代,那就是……
正如各位所想,王羲之上辈子,是惧内的老好人――陈飞阳;
而郗璇就是那个遇人不熟,惨遭杀害的美艳少妇――殷怀柔!
一个一生惧内,过得窝囊的好人;一个美丽却得不到爱情的惨妇,最终在阎王和月老的努力下,在这一世,幸福的结合在一起。
吾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好人有好报!
至于有人问我说:
他们两人明明先出阎王殿,为什么年纪比胡诌他们小?
这个问题嘛……嘿嘿,其实很简单。
好人和坏人是分开排队,分开投胎的。只有这样,方才能让坏人尝到因果报应的滋味,而不波及好人。
在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好人比较多。所以即使这两个好人先出阎王殿,他们还是排在了好人队末尾。等到了他们投胎时,坏人的投胎事项早已经结束,而胡诌三人也已经出生了。
而小安因为站错了边,和胡诌他们一起去的。所以这辈子,他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如果上辈子是坏人,这一世改过自新的呢?公正的阎王又会不会放过他们,让他们也幸福?
而他们缠绕在一起,纠缠错乱的红线,月老又要如何是好呢?
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零八章 洗净尘埃

从卫枫出现的那一天开始,刘曜便开始和萧月痕单方面冷战。萧月痕没再见过刘曜,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行走,一个人安歇。甚至到了回长安的那一天,刘曜也没有出现,只是间接吩咐流星带他上了车,跟在随行队伍中间。
回到长安后,朝廷有许多搁置的政务要理。刘曜索性搬到了宫里去住,整日整夜的用工作麻痹自己,逃避现实不回家。
赵王府再一陷入了低气压。萧月痕居住的北苑竹园,日常生活依旧如常,却不再热闹,甚至很冷清。萧月痕如一个被主人遗忘的宠物,每天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躲在北苑门边,一的迎来失望,却再也没有看到刘曜的身影。
“席管家,王爷今天回来吗?”
……
“席管家,王爷这个月还回来吗?”
……
“席管家,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 ……
……
很快,两个月就这样漫长的过去了。这天夜里,萧月痕穿着睡衣,斜靠在窗棂边上,听着竹林沙沙的风之歌唱,出神的仰望挂在天空中的那轮圆月。
流星无声的走进来,看到萧月痕,欲言又止,站在门边呆了好一会儿,还是拿起一件衣服走了过去。
“月月,睡吧,很晚了。”
“流星,王爷是不是永远不回来了?”萧月痕低着头,咬着下嘴唇,忍住眼睛里的水分。
“王爷有很多事要理,等他忙完了,自然会回来的。”流星给萧月痕披上衣服,牵他走到床边,扶他躺下。
谁知萧月痕刚躺下,忽又坐了起来,紧抓流星的手,惊慌失措的说道:
“王爷会不会不要我了?如果他真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说完,非常没有安全感的颤抖起来。
流星闻言,抱着萧月痕的头,靠在自己胸口上,摸着他的长发,眼神温柔的望着天空皎洁的明月,喃喃说道:
“你是月亮,我是星星,即使他不要你了,我还是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的……”
“真的?你不要骗我……呜呜……”
萧月痕害怕的抱紧流星,像是要将自己与他揉捏成一体,方才能安心一点。他哭呀哭,终于流着眼泪,歪在刘曜肩膀上睡着了。
流星轻轻拍着萧月痕的背,一直等到他睡熟了,才将他放回床上,盖好被子。回头一看,肩上的衣服已经全被萧月痕的泪水打湿了。
流星起身,走至屏风后换衣服。等他重新换好衣服走出来时,看到满眼憔悴,面露疲态的刘曜正坐在萧月痕的床边,静静的看他哭泣的睡颜。
“你何必呢?每天这样,不累吗?”流星走到刘曜身后,平静的说。
“……”刘曜并无答话,径自看了萧月痕一会儿,帮他掖了掖被角,捋了捋两鬓的碎发。
“王爷……”萧月痕喊出的一句梦话。刘曜摸他的手瞬间一颤,收了回去。又看了一眼萧月痕,离开了竹雨望月阁。

之后,刘曜依然没有回家。准确来说,是萧月痕从来不知道,他每天都回来过,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离开了。
这天中午,刘曜差人回家拿换洗衣服。下人前脚刚走,宰相就过来要资料。刘曜在堆满办公文件的书桌和书柜上找了三遍……没有!忽然想起这个奏折是很久以前递上来的,在家。于是抱歉的跟在宰相说了一声,骑着黑珍珠也回家去了。
值班的侍卫来到赵王府后,跟席管家说明了来意,刚要跟着小顺去刘曜的卧室拿衣服,萧月痕眼睛亮亮的从角落里冲了出来,挡在小顺面前,非常诚恳地说道:
“让我带他去吧。我知道王爷的衣服在哪。拜托你了!”
小顺看他可怜,挠挠头,虽然踌躇,还是点头同意了。
“谢谢你!”萧月痕看到小顺点头的一瞬间,顿时笑开了,很殷勤的领着皇宫里的侍卫来到了刘曜的卧室。
“啊,公子……”萧月痕刚要进屋,侍卫站在院子里喊道,“我不进去了,您收拾好了,拿出来给我便行。我在这儿等。”
“好!”
萧月痕答应完,推开了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的刘曜卧室门,走了进去。虽然以前也曾来过,可刘曜都在场,像这样一个人进来这里,对萧月痕来说,还是第一。
他不敢耽搁,怕刘曜等急了,于是快手快脚的打开衣柜,拿出衣服,放到床上,打包收拾好,连衣柜门都来不及关,就冲出了房门,将包裹递给了侍卫。等侍卫走后,他才擦擦额头的汗水,大呼一口气的走回刘曜的房间,想去把衣柜门关好。
因为衣柜里的衣物被他翻乱了,所以他只好一件一件慢慢收拾。突然,萧月痕伸进衣柜的手,无意中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
好奇心的驱使,让萧月痕将手更加入到衣柜的底层,终于在层层衣物最底下,摸出了一个带汤金龙印的方形楠木盒子。
嗯……?王爷也藏私房钱?看一下没有关系吧?
萧月痕眼冒金星的跪坐在衣柜旁,充满好奇的打开了那个样式古老的潘多拉宝盒……
看到里面东西的瞬间,萧月痕的脑海里忽地划过一些片断,可又很快消失了。他伸出手,拿起里面的一根银针,好奇不已的看,不明所以的想:
自己明明是第一见到这个……医药箱?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
他甚至很快找到了医药箱底部,那个最隐秘的夹层。打开来,里面空空如也……
可自己为什么觉得,原来这里曾经放过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想不起来了……
萧月痕抱着那个医药箱,坐在刘曜的卧室里发着呆,脑袋里无数片断如奔涌的洪水席卷着他,让他喘不过气,头疼欲裂。
“你在干什么?!”
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在萧月痕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也将他拉回了现实。
“王爷!你回来了~~”
萧月痕听到刘曜的声音,立刻兴奋的扭过头去,却冷不防让刘曜看到了他腿上的东西。萧月痕微笑的向刘曜奔来,刘曜却害怕得一直往后退,直至撞到了门板上。
“王爷,小心!你没事吧?”
萧月痕看到刘曜一个站不稳,差点向后倒在门槛上,立刻放下医药箱,跑过来扶他。刘曜躲闪着萧月痕明亮的大眼睛,手忙脚乱的一把将他推出了房门,摔倒在青石地板上,双手擦破了皮。萧月痕没防备,被刘曜大力一攘,踩到长长的衣摆,滚下了台阶,摔得全身淤青。
“月月――!!”
随后赶来的流星,看到滚下台阶,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萧月痕,扔下手上的茶具,大步跑过来扶他,愤怒的瞪着刘曜。
刘曜冲到一半,看到流星,木地停下了脚步,对地上的萧月痕大吼道:
“谁让你进来的?!你……你你你……太没规矩了!”
说完,看了一眼流星怀里,疼得脸蛋煞白,却哼都不哼一声的萧月痕,又赶紧收回了目光,提步就要走。
“王爷……”
萧月痕一看刘曜又要走,赶紧从流星怀里挣脱出来,双手颤抖的扶着腰,几乎是用爬的,好不容易挪到刘曜的身后,跪在地上哭道:
“王爷,月月知错了。你打我也行,骂我也好……求求你……不要不理我……呜呜呜……”
说完,趴在地上哭得很惨……
流星看得着实不忍,愤恨的抬头看向刘曜无动于衷的背影。
刘曜听到萧月痕的哭声,微微偏了一点头,却又突然停住了,起脚快速离开了王府,留下倒在地上的萧月痕,撕心裂肺的大喊着他的名字。

刘曜回到皇宫后不久,天上开始下大雨。长安城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大网撒住的鱼,昏暗的天,倾盆的雨。雨水倾斜而下,宛如哭诉着莫大的悲屈。
这场雨来势凶猛,第二日上朝时,马上便有奏折呈上,报告汛情。下朝之后,刘曜与户部尚书立即着手筹款赈灾事宜,忙得最紧张的时候,侍卫来报,说赵王府来人,有要事求见。
“不见!”

刘曜正忙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差不多了,断然拒绝。等到他终于忙清楚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以后了。
刘曜顶着三天没合眼的黑眼圈走出户部时,雨已经停了。漫天星光闪烁,明天将会是一个晴天。突然想起小顺来过,于是叫来那天传话的侍卫,一问,才知道萧月痕从自己离开的那天起,就一直跪在雨里,怎么劝也不肯起来,直至晕倒。
小顺来传话的时候,吴太医说,萧月痕快撑不下去了……
话还没有听完,刘曜立即向马厩冲去,跨上黑珍珠,一扬马鞭,向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夜,寂静安详。月,明亮如常。昏睡了五天之后,萧月痕终于再一睁开了明净清澈的大眼睛。他刚一动,坐在床前,眼睛红肿的流星立刻如踩着尾巴的猫,快速的伏下身子,还没开口,萧月痕先说话了:
“我没事……”
流星一愣,不可思议的看向正在微微朝他笑的萧月痕,一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萧月痕想要坐起来,却忽然被流星一把抱住了,紧紧地搂在怀里,声音哽咽地说道:
“你这个笨蛋!大笨蛋!!我以为你不会醒了……呜呜……我寻死的心都有了!你这个大骗子!大傻瓜!呜呜呜呜……”说完,泣不成声……
萧月痕不说话,伸手抱着他,悠悠的哼着摇篮曲。不一会儿,好几天没有睡觉的流星,终于困倦袭来,倒在萧月痕怀里睡着了。萧月痕扶他躺好,盖好毯子,这才面朝门口,声音平静的说道:
“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刘曜闻言,再也藏不住,脸臭臭的从门外慢慢闪了出来。
萧月痕很温柔的一笑,朝刘曜走去。刘曜目光躲闪的往后退,转身又想走,这却被萧月痕坚定的一把拉住,站定了身子。
“你很多天没睡觉了吧?跟我走。”
“……”刘曜像个乖宝宝似的任凭萧月痕拉着他走,低着头不敢看他。
萧月痕牵着刘曜轻车熟路的来到卧室。刘曜的手顿时一紧,很想挣开,却被萧月痕紧紧地抓在手里,没有放开的意思。
萧月痕伺候刘曜洗完澡,吃过饭,扶他睡在床上,自己侧躺在他旁边,静静的看着他的脸。刘曜被他看得忒别扭,翻过身去,背对着萧月痕说道:
“你究竟为了什么骗我回来?”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生病了。不信你可以去找吴太医来给我诊脉。我也是刚刚才醒的。”
萧月痕抚摸着刘曜的脊背,缓缓倾下身子,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刘曜的身子瞬间一僵,全身紧绷起来。萧月痕躺下去,抱着刘曜的腰,贴着他的后背,低声在他耳边喃喃:
“刘曜,有句话我早就想告诉你了……”
刘曜汗毛都倒竖了,心脏激烈的跳动着,甚至想飞奔出胸腔。他睁大了眼睛,双手握拳,全身肌肉都僵硬起来,很想大叫,却又定在原地不敢动惮。
“刘曜,我爱你……”
萧月痕终于说完了讲了半截的话,可刘曜的心却没有随之落地,反而为之停顿了一秒。他愤怒的转过身,刚想开口怒骂,却被萧月痕提前一步用唇堵住了嘴。萧月痕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皱起眉头,很严肃的说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听见我说这句话的人,你是第一个!我没有对别人说过。我希望你明白……”
随后拉拉刘曜身上的被子,轻声道:
“先睡觉吧。”
“……”刘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流星在萧月痕床上醒来时,已是中午。他梳洗完后来到竹林,远远就看见萧月痕坐在秋千上出神的想着什么。流星一笑,悄悄走过去。以为萧月痕神游太虚,想从后面吓他一下。
“你醒了?吃东西了吗?”流星刚走到萧月痕背后,还没伸手,萧月痕便已察觉,回头朝他微笑。
“你发现我了?不简单呀。”流星欢笑的坐在回廊上,来回推着萧月痕坐着的秋千。
“流星……这个……我不是故意翻的。是昨夜你睡着后,它自己从你袖子里掉出来的。”流星莫名不已的看着萧月痕摊开手,手掌心拿着一条手帕和一只黄金手镯。
“月月,这个是……”流星有些慌张,尽力解释道,“卫公子对你真的是一番真情。那天我在门口看见他趴在墙上失神,就叫住了他。他说他要走了,叫我把这两样东西务必交给你。可我看你最近为了王爷的事,弄得很伤神,所以就耽搁了……”
流星急切的解释着,生怕萧月痕误会,一直不停地说。萧月痕神情平静,也不急,慢慢听他说完,每当看到他急,就伸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掌,对着他淡淡的笑。
“你别怕,我不是怪你。只是问问。”
当流星终于说完之时,萧月痕只是轻轻的说了谅解,拿过那只黄金手镯看了又看,最后戴在了手腕上,眼睛看着地上,喃喃地问:
“流星,你有喜欢的人吗?”
流星闻言,呆愣了将近一秒,缓缓站起身,转过头,背对着萧月痕,望着无风的竹林,答道:
“有。从前,我爱上了一个永远不认识我的人。”
“不认识?”萧月痕好奇的抬起头,看向流星的背影,“他不知道你喜欢他?”
流星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因为他爱的是别人。”流星长叹一口气。
“即使这样,你还是喜欢他?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倾心?”萧月痕荡着秋千,若有所思的看向天际。
“因为他是第一个告诉我:‘痛苦不会永恒’的人。他教会我这个没有未来的人,也是可以有希望的活着,而不是做行尸走肉。他是一个好大夫,他医好了我的心……”
流星说完,肩膀颤抖。萧月痕闻言,忽然停住了秋千,望向流星的背影,低头问道:
“你后悔过吗?”
“我不悔。哪怕他一生都不记得我,只要我还记得他,就证明有些事情确实发生过。我只要能天天看到他在我面前笑,我就心满意足了。”
流星释然的话刚刚说完,竹林迎来了一阵清凉的风,吹动他飘逸的长发,美得像一只不识人间烟火的精灵。
“你真傻,你应该告诉他的……”萧月痕喃喃道,看着手中的丝帕,眼神不再犹豫,“不过有些事情即使不说,总有一天,该知道的,他还是会明白的……”
萧月痕荡起秋千,卫枫的手帕从他的膝盖飞向了天空,消失在翠绿的竹林,手帕上,写着一行娟秀的毛笔字:
‘如果我是你眼中的一滴泪,我会流过你的脸颊,死在你唇边;如果你是我眼中的一滴泪,那我会一辈子不哭泣,因为我怕失去你。’

第一零九章 离去

刘曜一直睡到黄昏都没有醒来。萧月痕吩咐下人不要去打扰他,说王爷这些天一定累坏了,让他好好睡够。萧月痕对小顺和席管家说这些话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复杂的神情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点头答应。
直至翠翠来北苑布置晚膳,萧月痕这才说道:

“别弄了,待会儿我和王爷一块儿吃。”
翠翠惊讶的看着他。萧月痕只是笑笑,谢过她,离开诧异的翠翠与震惊的流星,独自地向刘曜的卧室走去。
谁知他刚走到房门口,一个黑影忽地从刘曜房里窜了出来,没头没脑的与萧月痕撞到了一起,差点把萧月痕撞飞出去,二人一时之间摔成了一团。
“小顺?!你跑什么??”萧月痕迷惑不已。
小顺看清来人,赶紧自己先爬了起来,然后扶起萧月痕,心急火燎的对萧月痕快快说道:
“王爷……呜呜……”
“他怎么啦??”萧月痕闻言,大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身子好烫,怎么叫也叫不醒。今日吴太医旬休,萧公子,你别拦我了,我得赶快去找吴太医来。”小顺说完,又想跑,却被萧月痕拽住了衣服后领。
“回来!跟我进来。”
萧月痕拉停小顺,带头走进了刘曜的卧房。
王府入夜便明灯。萧月痕走进灯火通明的卧室,快步走至刘曜的床边坐下,很容易就在温蕴的灯光下,看到刘曜微湿的鬓角和暗红的面色。小顺擦着眼泪,先是不解,然后是疑惑,最后是震惊的看着萧月痕熟练的掀开刘曜身上的毯子,拿过他的左手腕,放在自己腿上,姿势极为标准的开始诊脉。
“他是累坏了,心中又有郁结。”萧月痕皱了皱眉,回头责备道,“他任性,你们也由着他?有这么理公务的吗?不吃不喝不睡觉?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小顺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像塞着一个鸡蛋。
“你想王爷快些好,就什么也别说!把嘴封好!”
萧月痕留下一句话,嘱咐小顺去拿冰块,自己则去了刘曜从来不允许他去的西苑,熟练的打开抽屉,开始抓药、煮……
等他端着熬好的药又一来到刘曜的卧室外时,老远就听见刘曜在卧室里大喊大叫:
“萧月痕!萧月痕!!你不要走……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你……我现在真的不敢看你的眼睛了……我好痛苦……好痛苦……”
萧月痕快步冲进刘曜的房间,看到刘曜躺在床上,紧闭双目说着胡话,手臂死死扣住一脸痛苦的小顺,不肯放开。
“萧公子……救我……快被勒死了……咳咳……”
小顺翻着白眼,拼命摇手朝萧月痕求救。萧月痕见状,赶紧放下盛药碗的托盘,动手掰着刘曜的手,出声温柔的哄他。
也许是萧月痕带着香草味的头发划过了刘曜的鼻尖,又或者是萧月痕好听的声音传进了刘曜的耳朵。萧月痕趴下去的瞬间,刘曜如同草原上机敏的狼首,骤然松开搂抱小顺的胳膊,改而紧紧抱住萧月痕软软的身子。
小顺得以逃脱刘曜的钳制,大舒一口气。萧月痕就着趴在刘曜身上的姿势,艰难的撑起一点身子,气都透不过来的,对站在床边的小顺说道:
“帮我……把药端过来……”
“喏。”小顺很机灵的递上。
萧月痕趴在刘曜的身上,一边撑着被他使劲往下扣得快要折断的腰,一边哄他道:
“刘曜,吃药了,先放开我一会儿。”
“不放!你会走的!”刘曜依旧闭着眼睛,说出的梦话似醒似睡。
“你不同意,我不会走的。”
萧月痕一手端着药碗,一手伸向背后,轻轻的掰着刘曜的手。谁知刘曜死都不听,搂得更紧了,很任性的嚷道:
“我才不要吃药!这药一定是那个姓卫的小狐狸精叫你拿来毒死我的!然后你们就可以远走高飞,去找另一个我见都没有见过的大狐狸精!”

萧月痕听得哭笑不得。一旁的小顺早就忍不住了,忍笑忍得忒难受。萧月痕干脆叫他出去。小顺憋着笑,关好房门走了。萧月痕无奈,只好拿起药碗,一口一口,将苦涩如人生的伤风药喝进了嘴里,然后用自己的唇一点一点度给刘曜。
刘曜闻到萧月痕身上散发出来的香草气息,慢慢放松了身体,伸出舌头舔着萧月痕柔软湿凉的嘴唇,一点一点,将药全喝了下去。
萧月痕好不容易喂刘曜吃完药,看他钳制自己腰部的手劲也放松了,料想他可能睡着了,便想起身给他换件干衣。谁知萧月痕刚一起身,刘曜立刻本能的抓住萧月痕细细的手腕,头靠着头,手环着萧月痕的细腰,有力的双腿夹紧萧月痕的下肢,像抱枕头似的将他整个身子抱在了怀里,侧躺在床上,嘴里还喃喃说着梦话:
“不要走……不要走……我知道错了……对不起……萧月痕……对不起……”
“我在这里……放心吧……我不走……”
萧月痕被刘曜圈得动不了,索性伸手紧紧抱紧刘曜,红唇贴着刘曜的耳朵,低声安慰着他,声音温柔婉转。刘曜听到萧月痕的声音,渐渐放松下来,慢慢进入了梦乡。
隔天,刘曜退烧了。当他睁开迷蒙的蓝眼睛时,看到了身侧,面带疲态,却笑得很美的萧月痕,被自己圈禁在怀中,身体已经麻木了。
晚上,许久没有在家吃饭的刘曜终于留在了家里。可饭才刚吃到一半,萧月痕却突然晕倒了。吴太医可看过之后,说:
“是被王爷您传染的……伤寒!”
等萧月痕的病也终于见好的时候,王府里又重新恢复了生气,刘曜也从宫里搬回了家。可每当他看到萧月痕眼睛清明的朝他微笑时,他总会有那么一会儿目光躲闪、欲言又止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萧月痕对流星很好,不再让他伺候自己,而是很平等的对待他。流星帮他折衣服,他就帮流星泡茶。流星每回都会看着萧月痕脸上的小酒窝出神,也是一副疑惑而欲言又止的模样。每当这时,萧月痕总会回他一个会心的笑容,豁然超脱。

很快夏去秋来,萧月痕看镯子的数在逐日增加。这天清晨,萧月痕帮刘曜换朝服时,看着刘曜盯着自己笑逐颜开的表情,几欲开口,却终究没有出声。刘曜开心的牵着萧月痕去吃早饭,还一个劲地帮萧月痕夹菜,盛粥,蓝眼睛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萧月痕看着实在开不了口,可碗里的粥,又是一口都没动。
萧月痕一直将刘曜送到了大门口,眼看他就要骑上黑珍珠,萧月痕还是出声了:
“刘曜……”
“嗯?”刘曜立刻回头,笑得很‘邪恶’,抱过萧月痕,小声道,“怎么?舍不得我吗?你亲我一下,我今天就就早点回来~~”
“嘁!”萧月痕捂着嘴巴,忍不住嗤笑了下。
“你嘁什么嘁?本王这么英俊潇洒的,不要你银子,让你白亲一下,你都不领情~~”
刘曜很是不满萧月痕的嗤之以鼻,搂着他腰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很霸道的伸过脸去,歪过头,将脸颊凑到萧月痕嘴边。
萧月痕看着好笑,又怕站在大门口被别人看见,只好伸嘴亲了他一下,红着脸笑道:
“你几岁呀?好像比我还小!呐,我亲过了,你今天要早点回来哦。我有要紧事和你商量。”说至此,严肃的看着刘曜的眼睛,郑重地询问意见。
“好~~!”
刘曜笑得阳光灿烂,也伸嘴亲了一下萧月痕水嫩的脸颊,潇洒的跨上黑珍珠,一扬马鞭,轻快的消失在街道尽头。

夜色来临,萧月痕一杯清茶,一炉檀香,独自坐在竹林尽头的回廊里,等着刘曜回来,不停摸着手腕上的黄金手镯,出神的想着什么。
当月亮爬上竹林最高时,王府里的下人们,大多都已进入了梦乡,可萧月痕依旧没有等到刘曜回来,却等来了两位黑衣蒙面的不速之客。
流星坐在竹雨望月阁里为萧月痕铺床,困倦的打着哈欠。“咻~”地一声脆响,流星颈首一偏,回过头来之时,目光清明,睡意全无,警戒的站起来,手里劫着一支飞来的梅镖,上面绑着一张小纸条。
流星下意识的赶紧冲进竹林里,来到回廊时,茶还是热的,可萧月痕却已经缈无踪影。流星马上又跑回屋内,借着烛火,颤手颤脚的打开了梅镖上的小纸条:
城外柳林木屋
流星不敢耽搁,快速脱下了轻飘飘的纱衣,扎起长发,换上衣箱底层的一身黑色劲装,蒙面翻出了王府,顺着长安城里的屋顶,下到一家客栈的马厩,悄悄骑马来到了城郊一废弃的房子。

流星解开马绳,赶走了马,这才掀开了萧条败落的院子里,一口荒废已久的枯井井盖,跳了下去……

夕阳斜下时分,刘曜哼着歌儿,很愉快地正想回家,刘粲突然出声喊住了他:
“二哥,先别走,今晚有任务。”
刘曜顿时如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脸色很黑的转过头去,刚想拒绝,刘聪从身后走来,拍了拍刘曜的肩膀,问道:
“你今夜可能要晚些回去了?没问题吧?”
“……”刘曜看看皱眉的刘粲,又看看询问的刘聪,一咬牙,回道,“没关系。什么事?”
刘聪看了看周围,并未说话,而是带着他两个最为信任的兄弟,走进了议政厅,屏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下五福伺候茶水,这才递过一封密奏给刘曜。
“这是寡人昨天收到的。说是长安城里那个有名的妓院,叫……”
“天上人间!”刘粲一边歪着头看着刘曜手里的密折,一边答道。
“对,就叫这个名。说最近里面藏着一些谋逆之徒,而且很有组织,很危险,说是这两天就会火烧长安!这还得了?你们俩,我最信得过。今夜你们就带兵过去,绞了它!”刘聪在桌上一敲手指,果断命令道。
“是它本身有问题,还是客人有问题?”刘曜看完不甚清楚的奏折,抬头问刘聪。
刘聪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道:
“这种地方鱼龙混杂。酒席之间说些什么,那些妓女清楚得很!可她们对此事缄口不提,也不上报官府。即使没有问题,也该办了。知情不报,更可恶!”
刘粲好奇的问道:
“为什么要我们两位王爷亲自出马?随便找个军官去不就行了吗?”
刘聪摸摸胡子,望着门口,自信道:
“呵呵,这事还真不能喊别人。我就是要看看,明天上朝,又有几个人要跳梁了。”
“什么意思?”刘粲不解。
“大哥的意思是,天子脚下,一个妓院怎敢如此猖狂?肯定朝中有后台。”刘曜说完,回头看见刘聪点了点头。
…… ……

于是,这天晚上,刘粲带着化装好的匈奴兵,从申时开始就逐个混进天上人间,勘察情况。
午夜子时,刑姬坐在屋内阳台上,抽着水烟,透过烟雾缭绕,看着夜冥站在圆桌前,慷慨激昂的说道:
“弟兄们,你们的兄弟姐妹多半都死在匈奴人的手里!现在是该报仇雪恨的时候了!让他们笑着来长安,永远回不去漠北草原!我们会让他们终生难忘的!”
“好!是该动手了!”桌子周围坐着的一群西晋旧部将领立刻响应。
刑姬嘲笑道:
“司马睿那个混帐东西!派王家那个胡子都没有长齐的小兔崽子,来跟我说教!说什么皇帝要休养生息。近几年内,叫我们都不要招惹匈奴!放他娘个狗屁啊!升官发财的时候怎么从来不想到我们!害我为他们司马家族杀了一辈子的人,到头来还要拐骗儿童帮我卖淫度日?!啊!呸!我们不做点成绩给他这个老不死的看看,他就不知道姑奶奶的利害!”
刑姬的话音还没落,刘曜就带兵冲进了天上人间。刑姬他们反应很快,立刻就想抄家伙反抗,却又被乔装改扮,原先就混在嫖客中间的刘粲手下制服了。
长安这座名城再逃过了一劫,幸存下来。刑姬和夜冥并不甘心,就在士兵过来给他们戴刑具的当口,刑姬和夜冥互递了一下眼色,同时闪身,用手里剑割破了面前士兵的喉咙,瞬间解决了两名高大的匈奴军人,想趁机突围出去。一些嫖客开始混乱,抱着头大声叫喊,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跑着。

“来人啊!逃跑者!格杀勿论!”刘曜背手挡在门口,沉着冷静的大声命令。
“诺!”军令如山倒。刘曜的手下拔刀冲进灯火辉煌的天上人间,顿时血肉横飞。
刑姬和夜冥终于没能逃脱阎王的招魂锁链,死不瞑目的倒在了他们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天上人间大厅里,红色的血晕散开凝固在大理石地板上,凄寂无声的封存了战争年代又一出悲剧人生。
匈奴士兵有条不紊的清查着人数,带走这些‘恐怖组织’的成员,押解大牢。刘粲突然心急火燎的冲出来,一拍大腿,对刘曜说道:
“二哥!!我们刚刚在那个老鸨屋里,查到她和晋皇帝的书信!原来这个消金窝是司马睿安插在我们身边的密探总舵!”
刘曜闻言,蓝色的瞳孔瞬间放大,吹了一声口哨,黑珍珠闻声,听话的跑了过来。刘曜甚至没有等马停下便跳了上去,飞快的朝家奔去……

流星下到井内,熟练的在黑漆漆的密道里前进,终于来到了另一个井口。流星刚从井里探出脑袋,一柄长剑都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一看是流星,又立刻收回了剑,低声道:
“怎么才来?没被人跟吧?”
流星警戒而快速的跳出井口,一看,风流也是一身黑衣劲装,拿着剑站在井边,脖子上还绑着一个用来蒙面的黑巾。
“怎么回事?!萧月痕呢?快放了他!”
“先进屋再说!”
风流率先推开木屋门,站在门边等流星。流星瞪他一眼,警惕的走了进去。黑漆漆的屋子里,没有点灯。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小木屋内,让流星看到了昏迷在床上,手脚皆被绳索捆绑,口里还赛着布条的萧月痕。
“月月!”
流星看到萧月痕的一瞬间,立刻冲了过去,确定他只是晕了过去,这才转头,愤愤看向屋内,同样一身黑衣的冷香,还有门口‘站岗’的风流。
“你别这么看我们。真是狗咬吕洞宾~~!”
冷香挑着桃眼,丢给流星一柄长剑,还有一整打流星镖,这才说道:
“要不是风流提前知道消息,我们现在都已经完蛋了。我们好心叫你一起逃,你还不领情!真是不识好人心!”
“什么意思?”流星丈二摸不着头脑。
风流从树林里牵过一辆马车和一匹骏马,对屋内二人说:
“刘曜和刘粲今夜去抄我们老窝,估计这会儿也快发现我们的身份了!还罗嗦什么?快走吧!”
“是呀,边走边说吧。我们现在可是中原两国通缉要犯!哎唷,我好怕啊~~”冷香说着冷笑话,脸上的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自由与快乐。
“你们……怎么……”
流星感动又诧异的看向二人,赶紧抱起了昏迷的萧月痕,紧随其后走出了这个曾经救过范长生的木屋。
风流掀开马车帘子,让流星抱着萧月痕进去,然后自己坐在了驾驶座。冷香则跨上了另一匹骏马,豁然开朗道:
“我又不是傻子!朝廷要我们做密探这么多年,一文钱都不给!还要我们出去卖淫接客!我又不犯贱!我他妈不干了!远走高飞哦~?宝贝~~”
“嗯~~就是~~啵~~”风流就着赶车的姿势,给了冷香一个飞吻,看得马车里的流星满头黑线。
“那你们干嘛绑他呀?”流星松开捆绑萧月痕的绳子,心疼地帮他揉着。
风流和冷香闻言大笑,一唱一和的说道:
“不绑他,你哪会这么快来呀~~”

“就是~要是匈奴人追来,我们有他这张王牌,也可以保条小命哦~~?”
“既然要走了,总得带点什么~~例如我想吃又没有吃到的~~”
“对呀~~我也想吃~~不如我们下三个人吧~~?”
“好呀,反正流星又打不过我们。如果他合作一点,四个人也不错哦~~”
“嚯嚯嚯~~”
风流和冷香一边飞奔,一边讲相声,听得流星满身冷汗,抱着萧月痕,都不知道是保护他,还是自己害怕了。忽然,他又想到什么,赶紧出声问道:
“我们去哪?”
“还能去哪?”冷香笑道,“匈奴太强大,北方是肯定呆不下去了,江南又不能回。当然是去成汗国啦。”
风流闻言也是一笑,高高一扬马鞭,“驾――”地一声脆响,萧月痕在三个顶级高手的‘绑架’下,趁着夜幕,离开了长安,向未知的人生前进。

第一一零章 重新出发

刘曜骑着黑珍珠,风驰电掣的回到了灯火通明,忙乱不堪的赵王府。他刚到门口,便看见了穿着睡衣,举着火把,在门边走来走去的席管家。
“席远!”刘曜没等马停,就跳下了黑珍珠。
“王爷,你可回来了,萧公子和流公子都不见了。”
席管家话没落音,刘曜的心已经由嗓子眼沉入水底。他大步向北苑竹园奔去。竹林的风依旧沙沙作响,回廊边的秋千静静摆动。石桌上的茶已凉,爱人已经不在……
刘曜急促的喘着气,跑进站满下人和侍卫的竹雨望月阁,却只看得到流星丢在地上的一缕轻浮的纱衣……
当夜,刘曜手握流星的衣裳,坐在萧月痕的床上,听着竹雨望月阁门扉外,竹林悲伤的歌唱,望着洒进窗棂的银色月光,一夜未眠……
第二日,刘曜头戴金冠,铠甲加身,带着那把伤痕累累的佩刀,照常进宫上朝去了。朝堂之上,刘曜提出了用兵的建议,大臣们偶有疑问,还没来得及开口异议,就被刘曜冷厉的鹰眼硬生生堵了回去。
一个月后,刘曜带着大部队向关中进发。他的军队像一张洒进海洋的大网,一举捣毁了数十个西晋王朝在北方的余留残部。先后擒获3万余人,加上这些西晋军人的家眷,七、八万有余。
谋士游子远问他:
“如何安置?”
刘曜冷着蓝眼睛,如同残忍的修罗王,没有语调的说道:
“我有说过要安置他们吗?全部杀光!”
“赵王!这……这这这……”游子远大惊,心想:他们中,有好多是老弱妇孺啊!
可当他看到刘曜不似人类的眼神时,这些话又硬生生咽回了喉咙。
从此,刘曜变得丝毫没有人性。他白天杀人,夜里酗酒。西晋旧部打完了,他就去打北方的少数民族,什么羌、氐、巴、羯……全部被他打了一圈。也不管人家有多少人,是男是女,统统杀光!缴获的钱财,全部运到萧月痕初救他的雁荡山,去修陵墓。
督建的官员迷惑地问道:
“赵王,您这是要给谁修陵?要建什么规格的?”

刘曜醉眼朦胧的想了很久,最后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
“哈哈哈哈!!给我父母建的~~你看着办吧!哈哈哈哈……”
然后摆摆手,将官员撵了出去。自己则自嘲的大笑到流下眼泪,端起酒坛,醉生梦死……
等刘曜终于把北方清干净了,正打算率大军,过长江找司马睿那个老匹夫算账之时,被他激怒的石家老小,上到皇后石一诺,外到国舅石勒,皆对刘曜这种六亲不认的打法不满。加之石勒因为刘曜的横行霸道,在北方又丢地盘又损失钱,联合刘曜的一些政敌,天天上朝都是‘有本参奏’!
刘聪无奈,只好招刘曜回来,交还调兵虎符。
而这时的刘曜,已经沦落为一只见人就咬的疯狗,他努力了这么久,眼看就可以攻打东晋了,刘聪居然叫他回去?
回你妈!
刘曜根本不听!一封飞鸽传书: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一路率兵南下,攻城略地,杀人放火!如凶猛骠悍的亚历山大大帝,入东晋国境数十座城池。
刘聪大怒!命人断其粮草,扼令他立即回京。刘曜求胜心切,又断粮少药,最终一败涂地,单人独骑坚持到了渤海边的一悬崖上。
满身是血的黑珍珠,终于在悬崖边结束了它辉煌精彩的一生。铠甲残破的刘曜,左手腋下紧紧抱着一个汤金龙印的楠木盒子,右手抽出佩刀,力战追至的东晋士兵,刀劈至少两百余人,最终因体力耗尽,失足摔下了悬崖,消失在波涛汹涌的海洋。
回归蔚蓝之时,刘曜抱紧萧月痕的医药箱,喃喃自语道: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 ……

刘曜败后,中原不但没有回归平静,反而更乱成了一锅粥。北方迅速分裂,五代十国的历史登上了舞台。东晋王朝腐朽无能,版图在逐渐减小。
相对于中原生灵涂炭的景象,地巴蜀之地的成汗帝国却是一片宁静祥和的南方风情。国君李雄是一位开通英明的贤明君主。他仗着广西十万大山作为屏障,在云南安稳的当着于民同乐的土匪头子。
他的左膀右臂:司马邺与范长生,一个阴私狡猾,一个古灵精怪。东晋不管是派人招降,还是命人攻打,最后不是被气成瘫痪,就是死无全尸。西南四省像东晋后院里,一颗除不去的毒瘤,使晋元帝司马睿夜不安寝,却又无可奈何。
司马邺和范长生为了卫枫的身体康复,主动请缨,去驻守帝国的虎口――广西。桂林的天气清爽宜人,却又不像云南那般潮湿闷热。卫枫在司马邺和范长生的悉心照顾下,身体渐渐看好。
可是……

这天,范长生在家配好了卫枫的药,叫过已经长大的老虎森森,用蛇语对院子里,缠在树上的红色蟒蛇说道:
“红茶,你乖乖看家,我去军师家看看枫哥哥,你不许乱跑出去吃人!”
然后骑着白老虎,大摇大摆地走过金黄的麦田,绿油油的甘蔗地,一路和忙碌的农民打招呼,撑着油纸伞,在小雨中向司马邺家走去。

范长生进到司马邺家的院子,跳下虎背,叫森森乖乖呆在院子里,自己推开司马邺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范长生的脸马上就红了。他拿着药瓶,傻傻的流着鼻血,站在门口死盯着屋内睡塌上,那个衣衫不整,秀发披散的美人。
“嗯……?”
美人被门口的光刺醒,微微睁开了勾魂的丹凤眼,看向门口。

“是长生吗?什么不进来?”
卫枫声音软绵绵的,脸颊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看见范长生的一瞬间,他懒洋洋的动了动身体,招手叫范长生过去。身上披着的单衣却因为这个动作敞得更开,范长生甚至看得到卫枫修长美丽的大腿,暧昧的流下了一些乳白色的液体。
范长生如同中蛊般慢慢向卫枫走去,乖乖坐在床边,伸手递过药瓶,声音颤抖的对卫枫说:
“枫哥哥,你要喝药了……”说完,眼角不故意又瞟到卫枫欲露还羞的白皙胸膛,顿时脸红得跟煮熟的龙虾一样。
“长生……过来……”
卫枫魅惑的半睁着丹凤眼,伸手抱过范长生,压在自己身上就吻。范长生被他亲得云里雾里,手里的瓶子不知何时掉落在床上,滚了好几圈了,他也浑然不知。正当范长生沉浸在卫枫高超的吻技里不可自拔的时候,忽然身后有人一抱,将他圈了个满怀。
“嗯……”
范长生迷惑的睁开眼睛,恰巧卫枫也离开了他的双唇,开始如猫儿般噬舔着他的脖子。范长生回过头去,绿眼睛迷蒙的看向身后的英俊男人。
“邺哥哥……”
刚洗完澡的司马邺,听到范长生撒娇般的声音,咬着他的耳朵,声音磁性的说道:
“也不知道你给他吃的什么药?每吃完后,都像发情期的猫,刚才他差点把我给榨干了。你要是现在还喂,后果你自己负责。”
范长生听得喉结不住滑动,盯着床上任君享用的卫枫,咽下一口口水,声音颤抖的说道:
“真的……我负责……?”
“问我?你问他。”司马邺好笑的示意范长生看向卫枫,自己则咬着范长生红红的耳朵,来回逗弄。
“长生,亲我……”卫枫伸出双手,邀请的抱住了全身都泛红的范长生,几尽缠绵。
范长生华丽丽的融化在一前一后,两个他最喜欢的男人‘夹攻夹受’之中,幸福如临天堂……

五日后,阳光明媚。卫枫坐车、司马邺骑马,骠悍的范长生骑老虎。三人又一由桂林来到了北海,在望夫崖边,拜祭萧月痕的阴魂。
卫枫迎着海风,将手中的纸钱洒向大海。范长生不感兴趣,坐在远海滩玩‘沙子埋老虎’。司马邺拿过一件披风给卫枫披上,背手望向海天一线的尽头,眼露忧伤的又一问道:
“他真的死了吗?”
“死了……”
“怎么死的?”
“我说过一百遍了,我不想提。难道你每都要为这个同我吵架?”
卫枫甩掉手上所有的纸钱,转身走下了悬崖。司马邺低头,踢了一块小石头下海,眼中波光粼粼,站了一会儿,还是尾随卫枫走下了望夫崖。
司马邺和卫枫还没有走下长长的崖壁,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海滩边的椰树林中传来:
“俗话说:坏人当不得,好人不好做。钱财乃是侵蚀人心的穿肠毒药,而贫穷是见血封吼的利刃,我宁可选择慢性中毒,我也不要当长死亡!把钱还给我!!”
冷香听得脸部肌肉抽动不止,刚走出树林,又忽地一下转了回去,让远的司马邺和卫枫没有看清楚,只好加快脚步往下走。
冷香黑着脸靠近随后追来的萧月痕,声音抑郁的说道:
“我看你是‘耗子腰里别了杆枪,起了打猫的心思。’雷劈死你八,你都赢不了我一!还敢跟在这我大呼小叫的!你也不想想是谁带你来北海的!”
萧月痕一听,更气了,跳起脚来,恨恨指着冷香道:

“你不提这件事还好!你一提,我更想揍你!都是你们,绑谁不好?!偏偏绑我?!刘曜现在一定急死了!中原又打仗,我们皇帝又锁国!建业我也不能去!都是你们害的!”
风流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肩上背着一袋鱼,神秘兮兮的对萧月痕说道:
“小老鼠,你不懂。那些帝王将相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里都是见利忘义之徒。就你这种货色,刘曜那个傻王爷估计早就忘到西天去了。现在不知道抱着哪个大家闺秀在亲热呢~~”
“呜……”萧月痕一听就急了,捂着耳朵,眼睛雾蒙蒙的往海边跑,“你们胡说!不听不听,猴子念经!”
结果他眯着眼睛一阵乱窜,冷不防撞倒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正准备进树林的人。
“啊!哎哟……对不起……”萧月痕揉着头,准备去扶被自己撞倒的来人,却在看清面前人的瞬间,手停在了半空中。
“卫枫!!你怎么在这里?噢……咦――?哇~~!司马邺!!!”

第一一一章 海盗船

从此之后,萧月痕的日子是更不好过了。
流星、冷香和风流在海港码头开了一间酒楼,生意很好,不过开销也很大。因为经过此地的海船和商船上的男人们都非常喜欢这家酒楼。老板和厨师,甚至端茶倒水的小二都很PP。不过人怕出名猪怕壮,过了不久,海盗们也瞄上了这家‘色香味’俱全的小店,总想在茶余饭后,从流星他们身上占点小便宜,吃点小豆腐~~
可是偏偏遇上三个卧底杀手出身的美人!
于是……
隔壁的萧月痕总可以在出诊回来之后,看到一群海盗坐在他的药店里,要不就是浑身是血,要不就是断手断脚的……等他!

“你们不会学乖吗?每回都被打,还要这样!”
萧月痕蹲在一个二十多岁,白皮肤,蓝眼睛,金黄头发的海盗头子身前,一边帮他包扎,一边语重心长地劝。
“你家不愧住海边,管这么宽!”
海盗丢下一句话,开始喝酒,不理他了。倒是旁边一个靠墙的,带鹦鹉的水手接话道:
“我们老大是故意打伤的!每回我们在店里打架的时候,他都不参加,却总要用酒瓶划伤自己~~小大夫,我们老大看上你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站在一旁的其他水手也跟着笑起来。
“吵死了!”
海盗头子喝完最后一口酒,随手将酒瓶向鹦鹉男砸去。鹦鹉男轻轻扭了一下腰,酒瓶在他臀部旁不到一厘米砸碎,不伤他分毫。萧月痕满头黑线,对于他们这些野蛮的海盗很没有语言。不过,海盗头子倒是又开口了:
“我们船上还有个活死人,本来想喂鲨鱼了。不过我见他和我一样是蓝眼睛……”海盗头子说到此,指指自己的眼睛,“所以想拿来送给你。你上不是说,想要死人解剖吗?我还记得!”
他用沙哑的嗓音刚讲完,那个鹦鹉男又笑开了:
“哈哈哈!老大,你的试爱方式也太特别了吧?难道你是螳螂精变的?喜欢让母的吃你?”
“喂!你说谁是母的?!”萧月痕闻言跳起来,大吼道,“我是公的!!”
“哈哈哈哈!!!”海盗们笑倒一片。

流星听到隔壁笑声一片,终于气愤的扔下手中的抹布,气急败坏的冲进隔壁药店,拎起萧月痕的耳朵,愤愤道:
“好你个死东西!又在这里勾三搭四!我前两天才赶走那两个,你又要招惹新的回来!!”
“哎呀哎呀~~流星,你放手啦!我没有啦。我是要跟他们去船上给别人看病啦~~!放手啦,好疼~!”
“流星,你这样是不行的。”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勾人的男音。所有人都朝声音望去,只见卫枫一身白衣出现在门口,半眯着丹凤眼,挑衅的看着流星。
“呜呜……枫枫……救我……”萧月痕吊着两大滴眼泪,伸手呼唤救世主。
“你怎么又来了?!”流星抓狂,放开萧月痕,大声喊道,“冷香、风流,你们男宠来了!”
卫枫闻言,嘴角抽动了下,非常气愤地指着流星道:
“上是意外!你以为我每都会上当吗?”
“哼!”流星刚想说话,风流和冷香却齐刷刷的出现在药店门前,看见卫枫就往上扑。
“枫枫呀~~怎么这么久都不来哟~~我好想你哟~~”
“哎呀,香公主你过去一点啦~~我也要~~”
“啊啊啊!!你们做什么?!混帐!放开我!!司马邺!!你死去哪了??快点来救我……嗯……呀……你们摸哪里呀!!住手!啊……”
卫枫大呼小叫的,刚被两匹大灰狼绑架走,司马邺就出现在这里,挥泪告别卫枫,见死不救的说道:
“卫枫,牺牲你一个,成就我和月月吧~~”说完就朝药店里奔。
却被怒急攻心的流星挡在了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吼道:
“休想!”
“走开!死男宠!”司马邺晃着扇子,怒!
“你说谁是男宠!你这个性奴!”
“你居然敢这样骂我!早个几年,寡人早把你拖出午门斩首了!”
“少废话!看招!”
流星劈手打来,顿时二人打成一团,‘哼哼哈咦!!’一时不分上下;一墙之隔的卫枫也在‘嗯……嗯……啊……啊……’,不过性质有些不同罢了。
范长生跟下人们安排好新家的布置,刚骑着老虎过来,就看到司马邺和流星在空无一人的药店里拆房子,耳朵里又听到隔壁酒楼里,卫枫暧昧的呻吟,顿时眼睛就红了,仰天长啸一声:
“萧月痕!!我恨你――!!你死到哪里去了?!快给我滚出来!!”
而此时,跟着海盗们翻墙逃出药店,已经来到海盗船上的萧月痕,浑身一阵恶寒。
“啊嘁――!”一声,打了一个大喷嚏。
“有人想你了~哈哈哈……”
鹦鹉男调笑着,打开了船舱的门,领萧月痕进到一间夹层的房,用油灯照亮了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的男人。那人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烫金龙印的楠木盒子,怎么也掰不开。
…… ……

随后的故事,大家想必也想得到了。
当海盗船起航之时,萧月痕站在海滩上,背着刘曜,朝海盗头子招手道谢,然后快步奔回了药店。他回来的时候,司马邺和流星还在门口打得不可开交,而范长生则躺在老虎森森的肚皮上睡着了。
萧月痕看了一眼混乱不堪的场面,摇摇头,还是没有喊人,抓上一些救命的草药,自己把刘曜的‘尸体’背回了自己住在海边的木屋。
他刚从药店离开,卫枫立刻哭丧着脸,衣衫不整地从酒楼冲出来,一边朝司马邺新的军师府跑,一边哭喊:
“呜呜呜……说好让我在上面的……”

刘曜醒来的那天:
第一眼,看到萧月痕,兴奋!
第二眼,看见卫枫,失望。
第三眼,看见流星,怒!
第四眼,看见风流和冷香,暴怒!!
最后看到了司马邺,于是又晕了过去……

中秋节那天,这群傻瓜假惺惺的聚在一起吃饭。结果饭才刚吃不到十五分钟,酒楼已经拆掉了一半。刘曜被隔壁‘乒呤乓啷’的杂声吵醒,刚睁开眼睛,便看到窗外迷人的月色。他披着一件衣服,步履蹒跚的走出了房间,坐在柴推上倾听浪涛拍打海岸的声响。
司马邺拎着一壶小酒,刚好也走到这,看见刘曜,也坐上了柴推,一拍他的肩膀,一笑泯恩仇:
“怎么?在这哀秋悔过呢?呵呵……”
刘曜回头一笑,阳光开朗,也一拍司马邺的大腿,抢过他手上的酒壶,举头望明月:
“敬月亮!”一口喝尽酒壶,一抹嘴唇,埋怨道,“你也忒斯文了,这点酒哪够塞牙缝啊?”
“你以为我想啊?”司马邺摊开手臂,耸耸肩,躺在柴推上,叹道:“里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能拿出这一瓶,已经算是不错了!”
说完,二人看向人影舞动的木屋,大笑起来。笑声一直飘向漆黑的天空,感染了椰树林里正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猫头鹰……

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宋]苏轼<西江月>结尾,文案完)

日子仍在继续。萧月痕依旧无论白天黑夜,风雨无阻、翻山越岭的去给人看病。而他开在流星他们酒楼隔壁的药店,平时都是卫枫在守。
司马邺和范长生虽然常住北海,有时还是得结伴去云南面圣。每当临行前,范长生总会跑到萧月痕家,向他酸不拉唧的炫耀一番,然后离开,留下一脸迷惑不解的萧月痕。
刘曜的身手,使他轻而易举成为了当地最出色的猎户。他捕获的野兽和皮毛,甚至被一些印度或非洲的船商买回去敬献国王。

大家各得其所,井水不犯河水。可真实情况只有萧月痕一个人打破牙齿和血吞。
例如有一天,萧月痕才从另一座山那边看病回来,疲乏的路过阳光灿烂的甘蔗地。寂静的甘蔗林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读者们还没看清他,此人已经抱着反应过度迟钝的萧月痕,钻进了足有两人高的甘蔗林……
H来H去!

范长生刚和司马邺从云南回来,洗完澡,穿上新衣服,脸蛋红扑扑的去找许久不见的卫枫。可他才刚走到司马邺的卧房外,就听见卫枫粗喘的呼吸声和司马邺窃喜的谈话。
“啊……月月……嗯……嗯~~!咦?司马邺,他为什么都不醒?”
“呃……可能因为我今天回来的路上刚好看见他~~”
“什么叫‘刚好看见他’?!司马邺!你这个混蛋!”
然后是拳打脚踢的声音……
再然后,范长生咬着嘴唇,捂着脸,飞奔出了司马府。
“呜呜呜呜……萧月痕!我讨厌你!!!”
…… ……
范长生没头没脑的跑到海边,对着大海,边哭边丢石头,嘴里愤愤骂着萧月痕,却冷不防打扰到在椰树林H的二人。冷香和风流H到一半,听到范长生的哭声,互使了一个眼色,舔舔嘴唇,像大灰狼看见小白兔般,悄悄向海边走去……

第二天,腰酸背痛的萧月痕,趁着身边的‘枫叶’二狼组还没醒,蹑手蹑脚的拣起地上的衣服,悄悄离开了司马邺的军师府。他好不容易走到家,一推房门,刘曜从里面冲出来,急色的在他身上到乱摸。
“嗯……你这么去了这么久?我等了你一个晚上~~快点吧,我等不及了……噢~~”
“啊……不要……”萧月痕很想哭,不过眼泪已经在昨晚流光了~~
刘曜粗鲁的撕开萧月痕身上的衣服,立刻就发现了萧月痕满身都是紫红色的吻痕,欲火与怒火一起熊熊燃烧~~!
“好哇!你一个晚上不回家,居然是打野食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等我收拾完你,我再去揪出那个奸夫!!”
于是,又H!
可是刘曜H到一半的时候,流星黑着脸,踮着脚尖,悄悄从后门走进来,敲晕他,带走萧月痕,准备带回家,洗干净,继续H!可他回到家后,越想越气,于是改变计划,一边洗澡一边H!

卫枫和司马邺醒来后,没有看到萧月痕,不放心的跑出来,分头找。结果卫枫跑到海滩边的椰树林时,看到冷香和风流正在欺负范长生小朋友――两攻一受H他!
于是卫枫义愤填膺的冲了过去,想要英雄救美。结果正中某二人下怀,变成了四人互攻互受,接着H!
司马邺冲进萧月痕在海边的家,看到刘曜一丝不挂的躺倒在萧月痕的床上,邪心大起!心想:哼!死刘曜!你也有今天!想当年,你居然把我送给你弟弟H!那我今天就来H你!
于是找来绳子,想把刘曜捆起来~~。谁知他这个娇生惯养的皇帝,没做过这等粗活,不但没有捆绑成功,反而笨手笨脚的把刘曜弄醒了。刘曜大怒!翻身把司马邺五大绑,捆在了床头,想给他点颜色瞧瞧~~!
司马邺以为他来真的,一漏嘴,把昨晚绑架萧月痕的事情供了出来。
结果可想而知了……
刘曜一脚踢开流星的房门,冲进去扛走了已经被流星吃干抹净,昏睡不醒的萧月痕,丢下一句:
“谢谢你伺候月月洗澡,略表心意,司马邺在……”然后把司马邺昨天的暴行对流星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流星暴走,拿着皮鞭向海边的木屋奔去。不一会儿,木屋那儿就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女王受叫喊。

我已经在怀疑,月老他是否努力过?还是一直只是对着那团红线球喝茶?脑溢血,半边瘫的我已经不知道,这究竟到底是几P了。如果有读者知道,call me!我愿意详听。

这种淫乱的生活过久了也不是办法,萧月痕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这一天,他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开会,意正严词的一拍桌子,怒吼道:
“我不管你们之中,谁与谁有着怎样的奸情,但你们不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变成你们的奸情之一!我拜托你们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萧月痕说完,一屁股坐回椅子,双手抱胸,很有气势的等着他们的回答。
结果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副痴模样,想集体扑过来,NP或XP!
萧月痕吓得赶紧站起来就往海边跑,很没出息的躲在了一块大岩石后……
过了一会儿,风流和冷香经过这儿,左右看了看,没人,于是很兴奋的说道:
“风流宝贝,你说~~我们今晚是抓长生弟弟还是找卫枫男宠~~?”
“随你啦,香公主~~我都喜欢~~嘻嘻嘻……先看到谁就谁吧。”
“好呀~~”
然后手牵手,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萧月痕躲在大石头后,刚松一口气,卫枫又来了,站在大石背面,愤愤然低吼道:
“哼!这么多人都压过月月了,为什么还不轮到我?难道我真的一辈子只能在下面吗?啊啊啊!!!绝对不行!!!今晚我一定要在上面!!”说完,快快消失在海滩。
卫枫刚走,司马邺和刘曜就到了。
“拔剑!你这个混蛋!你居然找刘粲的男宠来……来……我要杀了你!”司马邺的声音。
“就凭你?!”刘曜嘲笑,“你不是叫得挺爽的?流星的技术不错吧~~?”
“狗贼!看剑!!”
两人一路厮打,掀起浪朵朵……
萧月痕满脸黑线的悄悄躲进椰树林,刚走不到两步,又听见范长生和老虎在讲话:
“我讨厌萧月痕!讨厌萧月痕!!讨厌――!!!”范长生一边使劲摇头,一边在老虎旁边跳来跳去,“又不能杀了他!否则枫哥哥和邺哥哥会生气的!真烦!!”
“那是你方法不对,所以烦。”
就在这时,流星拿着一根鞭子出现在范长生面前,微笑得像和蔼可亲的幼儿园阿姨,奸诈的教育祖国的朵道:
“你不要老是针对月月,没用的。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对不对?”
“嗯……”范长生点点头。
“呐,我给你这个!你拿回去抽司马邺,他很喜欢的。我教你……唧唧咕咕……唧唧咕咕……然后他就不会再有精力来找萧月痕了,明白吗?”流星捂着嘴,笑得很……可怕!
范长生好奇的看着鞭子,抬起绿油油的眼睛,豁然开朗的微笑道:
“呵呵,我明白了!”

萧月痕越听越寒,几乎是用爬的,逃到了海港边,坐在码头,以手撑头,唉声叹气。
“唉……唉……唉唉唉……”

“呵呵呵,小大夫,叹什么气呢?”
不知不觉中,一艘海盗船驶了过来。萧月痕听见问话,抬头看见那个带鹦鹉的水手,还有他们的金发船长正在甲板上朝他微笑。
萧月痕微笑的朝海盗头子和鹦鹉男招手,还没开口打招呼,那个白皮肤的金发船长从船上丢下了一个口袋,准确的掉在萧月痕面前的沙滩上。萧月痕非常眼尖的看到口袋里,闪闪发亮的东西,立刻很开心的弯下腰,将口袋里印着一个女人头的圆形金币全部倒了出来。
“噢~~咯咯咯咯……哦嚯嚯嚯~~”
萧月痕霎时间就不知道自己姓谁名啥了,眼前一片金光闪闪,好不艳丽。海盗头子看到萧月痕一副流口水的模样,开口用沙哑的嗓音,不太纯正的中文,诱惑道:
“海洋里,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呢。我们船上的船医死了。你要不要跟我们去远航?”
“去!”

《月来月色》 之 《胡言乱语》 全文完

第一一二章 回到开始时

1976年,祖国大陆还于文化大革命的阴云之中,而投机取巧的叶碧凡,却开始了他的黑社会奋斗史。第一笔生意,是一批西晋的首饰。
他在一艘破旧的渡船里呕吐了三天三夜,终于来到了香港,将盗墓所得的一只春秋战国时期的黄金手镯、一颗白金的蓝钻指环,通过黑市,卖了出去。自己则留下了一个背面刻有:“笑看乾坤司马邺”的金锁。
跟他一起来的二狗问他:
“大哥,你要这个啥用啊?”
叶碧凡得意地说:
“笨!这个多值钱!以后留给我儿子当传家宝~~”
…… ……
1988年,叶碧凡破门而入,进入当时公安局长林海的家中,打死了林梦安及其母亲,以示报复。小安逝世之前,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这香港的古董竞拍,故宫博物院以3万的高价,收回了一只春秋战国时期的黄金手镯……”
1989年,叶碧凡被捕。他给儿子的金锁被公安机关收归国有。

1993年,胡诌出任南城市长。
1995年,他开始贪污。
1997年,一个来自香港的大亨送给他一颗价值连城的蓝钻白金戒指,并告之为古董。胡诌大悦,开始放行此大亨在南城走私。
2年,胡诌的女儿结婚。胡诌将这个昂贵的古董戒指作为结婚礼物送给了女儿。
25年,胡诌被双规,自杀未遂,在医院晕迷了五天后,去世。
胡诌昏迷的第三天,其女儿在家做饭,突然接到一通电话,说公公病危。赶紧打电话给丈夫,告之。

“我不是他儿子!我只有妈妈,没有爸爸!”
谁知其丈夫接到电话后,情绪很不稳定,大吼一声,随即将手机扔下了海。
胡诌的女儿很是无奈,只好解下围裙,独自开车去了公公住的医院,走进了副省长刘涵山的病房。
当晚,刘涵山因病去世。
两天后,南城市原市长胡诌去世。财产冻结,包括他女儿手上的那枚戒指……

胡诌下葬第一夜,隔壁墓碑飘出一只鬼,温文尔雅,像个大学教授,彬彬有礼的打招呼道:
“你好,我叫叶碧凡!”
…… ……
很快,身后又传来了一声惊讶:
“啊啊啊!!那不是胡诌吗???阴魂不散啊!”
…… ……
胡诌闻声,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老鬼,和一个年幼的男孩。

26年,故宫博物院钟表馆修缮完毕,这批几经周折,重新聚首在一起的西晋文物,终于被妥善的保存在紫禁城的玻璃橱柜里。每天向外来游客展示着我们祖国博大精的历史与文化。却再也无人能够知晓,这一个金锁、一枚戒指、一只手镯的背后,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月来月色》全文完

26-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