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 精彩资源请加入月桑团队哦⊙?⊙

书名:典型包养
作者:正直的小黄鸡
内容简介
狗血酸爽包养文,正文完结。
前小渣后温柔攻x傻白甜坚韧诱受
常规性包养出真爱文,前期糖里一堆玻璃渣,后期撒糖不要钱。
一句话简介:攻想进行一辈子的长期包养时,受拍拍屁股潇洒走人,攻数脸懵逼,追悔莫及。
沈妄秋推开门,房子里空空荡荡,毫无人气。
黑暗里,惨白的月光透过门缝挤进来,照亮了铺着一层厚地毯的地面。
沈妄秋踏进去,打开了灯。
偌大的客厅,一切摆放地井井有条,同几天前他离开时摆放的位置完全一致。若非每样东西上都纤尘不染,应是有人每天打扫,他几乎要怀疑这里从来没有人住过。
“叶澜。”他喊。
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盘旋,没有人回答。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十分扫兴。
看看时间,夜里十点半,赶去锦苑的别墅也来得及,那边的小家伙应该不会那么不凑巧也不在。
他转过身,刚走出屋门,却远远地看见有个人骑着一辆破旧的电动车开了过来,电动车的车灯晃得他看不清车上的人,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沈先生?”
沈妄秋停下了步子,他看见叶澜穿着一件蓝色的不合身的外套,笨拙地停好车,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朝他跑过来。
他边跑边喊:“沈先生你怎么来了呀?”手上的塑料袋被夜风吹得刷刷作响。
沈妄秋没有回答,叶澜快跑到他面前时,步子却放慢了,有些拘谨地停在一米之外,他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有点儿傻,沈妄秋每来,做的只有同一件事。
他低着头,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献宝似的把手里两个袋子递上去,“沈先生,你饿不饿?有吃的。”
他的眸子亮晶晶的,笑着望着沈妄秋的时候,仿佛眼里只有他。
沈妄秋的确饿了,却不是那种饿,但是他忍得住,良好的教养让他即使对自己包养的小玩意也保持着最基本的克制和礼貌。
他松了松脖颈上系得过紧的领带,这个举动让叶澜似乎想起了什么,红着脸又低下了头。
“吃过了,不饿。”
“噢,噢……”
“不请我进去坐坐?”虽然这栋别墅本来就是沈妄秋买下的一个金丝鸟笼。
叶澜这才如梦初醒,他觉得自己实在太笨了些。
他又跑着去打开刚刚被沈妄秋锁上的门,因为太过着急,一大串的钥匙哗啦哗啦地响。
叶澜总是这么急急躁躁,好像有什么事赶不及一样。
门被打开,灯也被打开。
沈妄秋再踏进去,终于更清晰地看明白了叶澜的这一身打扮。过于宽大的工作服,袖口的磨损,以及后背印的那几个XX外卖的字样。
“兼职?”
“啊……”叶澜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恩,的确是兼职,而他的另一份工作则是被面前这个男人包养。
叶澜有些局促,他又低下了头。在沈妄秋面前的时候,他时常低着头,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
沈妄秋也没有多问,他的小情儿很多,只要不给他惹麻烦,他从不介意这些人其他时候做了些什么。
“去洗澡。”
“诶。”叶澜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进冰箱,沈妄秋望了一眼,约莫是炒饭一类的东西。然后小家伙又拖了外套,换了拖鞋,往楼上跑。
叶澜有个坏习惯,走路喜欢拖地,穿拖鞋的时候就尤其明显,上楼时每走一步就发出吧嗒吧嗒的鞋底与地板相触的声音。
沈妄秋躺在沙发上,听着这一下又一下的“吧嗒吧嗒”,长吁了一口气,觉得一天的疲惫终于有所缓解。
澡洗到一半的时候,沈妄秋进来了,叶澜急急忙忙地关掉洒,怕水把他溅湿了。
沈妄秋却又把水打开,哑声道:“一起洗。”
叶澜看着沈妄秋把身上的衣服脱了,露出精壮的身体,他磕磕绊绊地问:“沈先生,要帮你搓背吗?”说着伸出手去。
叶澜的确是沈妄秋包养的人里面最蠢的一个,没有眼力劲,不会撩骚,没有丝毫的情趣。可没关系,他的这张脸是沈妄秋喜欢的,凭这一点,叶澜还可以在他床上待很久。
他伸出的手被沈妄秋一把抓住,随即被带着摸到了叶澜自己的后穴。
“自己扩张。”
叶澜手一抖,努力地挤出一个乖顺的笑,“刚才弄过了……”
沈妄秋轻笑一声,“难得聪明了一。”说着沈妄秋直接把他转过去,让叶澜双手撑着墙,对着叶澜后面那个小小的洞,捅了进去。
叶澜疼得打了个激灵,后头也缩紧了,把沈妄秋咬得很不舒服。
沈妄秋也没有责怪他,只是沿着叶澜的脊背开始亲吻,然后一手搓弄着他突起的乳头,反复揉弄。当他的左手抚过叶澜的大腿根部时,叶澜难耐地呻吟出声,爽得头皮发麻。
叶澜被弄得极其舒服,连后穴的不适都快忘了,但其实他最想让沈妄秋摸摸自己下面那一根,虽然他是个被人上的,但男性最容易被激起欲望的地方仍是那根东西。
然而沈妄秋没有义务照顾他的感受,也不喜欢去摸别人的那一根,他的抚弄,他的“温柔”,依旧出于刻在沈妄秋骨子里的“教养”。
叶澜的乳头被揉搓得渐渐硬了起来,浑身上下也开始发热。他的呼吸变得有一些急促,被玩弄惯了的身子,开头尽管有些不舒服,但只要在敏感稍微撩拨两下,就会受不住。
叶澜其实很佩服沈妄秋的记性,他有那么多的情儿,那么多人的敏感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不然怎么每一来都能掐到自己的死穴?
就在叶澜胡思乱想的时候,后头的那根东西动了,打桩一般地疯狂顶入,破开层层软肉,H到最的地方,然后再整根拔出,又H入。
叶澜像一尾脱水的鱼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他不会发出那些美妙勾人的叫床声,只会依着身体的感觉诚实地乞求着:“沈先生,慢……慢些,太大了……”
沈妄秋喘了口气,抱着叶澜转了个身。他盯着叶澜染上了情欲的双眼,突然伸手细细的描摹。
叶澜有些许的回神,他张了张嘴,第一个字音还没有吐出,便被身下一记重重的顶入撞得支离破碎。
更加猛烈快速的H弄,叶澜难耐地双手紧紧抱住沈妄秋的脖颈,他不敢去抓沈妄秋的背,因为沈妄秋不喜欢别人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于是叶澜只好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很舒服,却又很疼,叶澜的眼角溢出眼泪。他搂着沈妄秋,明明是怀里这个男人给予了他这种如吸毒般可怕的感觉,他却偏偏像在茫茫大海中抱住了一块救命的浮木般死死地缠着他。
沈妄秋在做爱的时候很少说话,只是抿着唇不停挺腰H干。他揉弄着叶澜,滑过他纤细的脖颈,因为拼命呼吸而起伏的小腹,然后是两人相连的地方。
那一的温度高于别,手指在穴口打着圈,感受着小穴每一艰难地吞吐。
叶澜似乎终于察觉了什么,挣扎着喊:“沈先生……”
这一声里带着些许颤抖,沈妄秋收回自己手,拍了一下叶澜的屁股,“不插进去,别怕。”
沙哑的声音夹带着喘息,叶澜下意识地点头,又有些讨好地冲他笑。
沈妄秋心里一动,低头亲吻他的鬓角,抱着人出了浴室倒在床上。
一夜未眠。
叶澜醒过来的时候,沈妄秋正好出门,他不敢出声,昨天夜里很够了,他怕沈妄秋发现自己醒了,又来弄他。
然而沈妄秋还是发现了,他一边扣着袖口的扣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去把你兼职辞了。”
“我……”
“太瘦了,不舒服。”
“……诶。”叶澜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自己从来不懂得怎么保养,每天送外卖风里来雨里去,被晒黑了许多,人也瘦了许多,一个不够好看的情儿是没有被包养的价值的。
沈妄秋打开房门,走了一步,又道:“以后每个月多打五万到你卡上。”
叶澜张大了眼,随即欣喜地叫道:“谢谢沈先生,谢谢。”
沈妄秋依旧没有回头,带上门走了。
他不会去问为什么叶澜会这么缺钱,他是商人,看多了人世百态,这世上没有最惨只有更惨,而钱是永远不够的东西。他没兴趣去探究叶澜身上有什么悲惨的经历,亦不会同情,多的五万块钱,只是因为“太瘦了,不舒服。”
中午的时候叶澜爬了起来,他的腿还有点软,但是他太饿了,从昨天晚上一直饿到了将近中午,现在他急需吃一点东西垫垫肚子。
他扶着楼梯下去,从冰箱里拿出昨天的炒饭,热了一下就开始吃。
隔夜的炒饭再加热后变得很硬,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大半,才觉得干,于是就着白水又吃了剩下的炒饭。其实吃到一大半的时候他已经很饱了,只是努力地把所有的饭都硬塞了进去――他要多吃些,才会胖点,才可以保住这份收入不菲又十分省力的工作。
吃好饭,叶澜闲了下来,他坐在高级的真皮沙发上,明明没有任何人,却坐得很端正小心,像是被老师喊到了办公室的小孩,让他坐下,屁股也只敢碰半边椅子。
他用目光仔仔细细地扫描过这个“家”的每一寸,当发现门口的两只拖鞋似乎摆放的位置不对时,他赶紧跑了过去把鞋放在沈妄秋可以一进门就穿到的地方。
完成之后,叶澜如释重负地呼吸了一,然后又跑回自己刚坐过的沙发边,把自己压出来的那些褶皱拍平。
这些都完成后,他才打开门走了出去,再将门锁好。
“咔哒”落锁的一刻,叶澜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仿佛一个小偷顺利偷到了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主人家里溜了出来。
外头是个不大好的天气,阴沉沉的,好像随时会下雨。
叶澜想回去拿把伞,可他一回头看到那扇门,反而逃也似的离开了。
外卖的主管骂骂咧咧地不肯放人,A城这个地方,路绕人多,外卖员往往今天招来十个,明天辞掉十一个,末了要了叶澜两百块违约费才同意他辞职。
叶澜十分肉痛地交了钱,掰着手指头又开始算自己赚了多少,亏了多少。
他低着头走路,踢到了路边的什么东西,抬头一看,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望着他,孱弱的胳膊捧着一只过大的碗,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空洞。
叶澜后退了半步,他攥紧了口袋里的钱,转过了身,走了两步他又回了头。
小乞丐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看见他去而复返,无神的双眼也只是眨了眨。
叶澜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从五毛到十块的都有。
他犹豫了很久,拿了一张十块的放进碗里。
“谢谢。”小乞丐的声音青涩稚嫩,却毫无活力。他拿了钱,又继续向前走,寻找下一个像叶澜这样同情心泛滥的人。
叶澜有点懊悔,觉得十块钱给多了,可他又不能要回来,只好冲着那小孩喊道:“钱拿着啊,以后钱多了记得去学校好好读书,不能一辈子讨饭。”
小乞丐回头懵懂地望着他,那眼神忽然让叶澜觉得有点无措,像是被人看穿了一般无所遁形。他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满脑子都是当初自己主动爬上沈妄秋床的画面。
那时他浑身赤裸,而喝了酒的沈妄秋反复抚摸过他的身体,他以为沈妄秋醉了,而酒醉的人是最容易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然而沈妄秋却言辞清晰地问他:“卖的?”
叶澜沉默了很久,浑身紧绷地像一张被拉满的弓。
“卖的?”沈妄秋又问了一遍。
叶澜垂下了头,“是。”
沈妄秋却笑着摇头,松开还握着他腰肢的双手,“下去,我不和不干不净的人发生关系。”
庆幸与绝望在同一刻笼罩了叶澜。
他分辨不清那一刻自己的情绪,不敢笑,更不敢哭,只哆嗦地从床上爬下去,飞快地穿好自己的衣服,却在就要打开房门的时候,又回过头,极小声地问:“我……我第一,干净的,我缺钱,你能包养我吗?”
一片寂静后,他听见沈妄秋说好。
那一瞬间,叶澜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感受,庆幸冲刷掉了所有的绝望――他有钱了。
那时他刚高中毕业,有手有脚,却选择了最为龌龊便宜的方式去赚钱。
叶澜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笼子里,手机恰好在这时响了。
他接起电话,是沈妄秋。
“今天我不回来,不用等我。”
“好。”
通话结束。
这种电话叶澜平均每周接到一个,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是沈妄秋表示“他今天不会回来的”意思,后来他才知道,沈妄秋有七八个情人,差不多每个一周见一。“今天不回家”的意思是“下周见”。
电话挂了,叶澜才想起自己还有问题想问沈妄秋,于是他又赶紧打了回去。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沈妄秋毫无起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好像更加冰冷了些。
“沈先生,我能出去工作吗?我保证,我不会再瘦了,我一个人在家,太闲了……”
而闲是叶澜最无法忍受的。
短暂的沉默后――“可以。”
“谢……”
那边沈妄秋已经挂了电话,而叶澜并没有发现,他礼貌地说完了自己的感谢,然后等着沈妄秋先把电话挂断。等了很久那边都没有声音,叶澜看了眼手机,才发现电话早就已经断了。
叶澜再一找到的工作是在附近的影视基地当群演,介绍工作的是他的发小,叫许岩,也是仅有几个知晓他被沈妄秋包养了的人。
许岩读书读不好,高中读了一半就辍了学,意外的是当时成绩尚算中等的叶澜也和他一起辍学了。大概是人生道路的偶然相交,让许岩单方面地将叶澜看做了自己的兄弟,而叶澜从来不懂如何拒绝他人的好意,一来二去,循规蹈矩的叶澜最好的朋友成了离经叛道的许岩。
“许哥?”
叶澜惊喜地叫了一声,许岩擦了把汉,朝他招手,叶澜小跑过去,眼里闪烁着不同往日的神采。
他仰着头看许岩,“今天演死尸还是路人?”这不是叶澜第一当群演。
“你小子倒是熟悉业务。”
叶澜腼腆地笑了,“谢谢许哥帮忙。”
影视基地的群演很多,从来都不缺,这些会“缺”出来的位置,都是经常在这一片混的许岩帮他抢来的。
叶澜换了衣服,带着厚重的发套,倒在一片“死尸”之中,他的脸上抹了劣质的涂料装作血迹,穿着单薄的衣服躺在地上。主演是个二十多的男明星,长得很好看,演技也不错,一条戏轻轻松松地过去,叶澜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许岩走到一边,去等下一条拍摄的开始。
叶澜掰着手指头算自己这一趟能赚多少,这个剧组在这里待十天,一天五十,就是五百。
“算钱?”
“恩。”
许岩拍了一下他的头,“我说你不是抱上了大腿么,多吹吹枕边风不就……”
话没说完他看见叶澜面上的笑变得僵硬,许岩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他一拍自己的嘴,“嗨,我瞎说的,瞎说的……”
“不是不是……”叶澜摆摆手,一时却也说不清自己急于想要否认什么,理了一下思路他才重新开口道:“沈先生他……”叶澜认真地说,“他其实很好的,他又每个月多给了我五万。而且他一礼拜最多就来我一……”
末了像是怕许岩不认同,他又问道:“你也觉得他这样的其实很好吧?”
许岩摸着鼻子说不出话,他不能告诉叶澜,这部投资几亿的剧,沈妄秋就是背后最大的投资人,他也不想让叶澜明白,五万块,对于沈妄秋而言,或许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但叶澜又重复问了一遍:“你觉得沈先生不好吗?”
叶澜觉得沈妄秋对他来说,是数一数二的好人,自己付出了最不值钱的东西,而对方给了他最想要的,很多时候,叶澜的不敢“闲”下来,只是怕有一天自己不再被包养,会一无是。
许岩看着叶澜脖颈间偶尔露出吻痕,没办法回答,只能拉着叶澜开始满嘴跑火车:“你说这人跟人差距怎么那么大呢?都是两个鼻孔一张嘴,咱们上蹿下跳一天,拿五十。你看那些小白脸往那一站,嘴皮子一碰多念两句词儿就是几百万。咱这剧组,听说投资几个亿,大一半儿都给了这些明星。哎呀,都是命,谁也怪不着,脸长啥样父母给的,下辈子投个好胎,没准你哥哥我就长得美过林志玲,一掐嗓子就哗啦哗啦地数钞票了呢?”
叶澜听着他东拉西扯,被逗得笑个不停。不一会儿,剧组的人开始喊了,叶澜赶紧跑回刚才躺的地方又趴了下去。
一天拍摄完毕的时候,叶澜领到了自己的五十块。
他把钱小心的展平放到衣服的暗袋里――他的零钱总是放在顺手的口袋里,而超过十块的则小心翼翼地藏在贴身。
许岩也换了衣服,上去勾着他的肩膀,嬉皮笑脸道:“今晚上没‘工作’了吧?”
叶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不介意,许岩这个人向来有话直说。
“走吧,你许哥请客,吃大排档去。”
叶澜考虑了会儿,刚想点头,却发现一辆熟悉的车停到了不远。
他惊奇地睁大了眼,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沈……沈先生?”
许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侧身而立,四环顾,在看向叶澜那个方向的时候眼神略微停驻。
“不会来找你的吧?”
叶澜愣了愣,心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的嘴上说着“不会的”,心里却也开始猜测万一呢?
他向前走了两步,而沈妄秋的眼神却在刚落在他身上那一刻又立即挪开了。
万分之一的幸运从未降临到过叶澜头上,他看着沈妄秋向远招了招手,然后那个漂亮的主演亲昵地跑过去搂住了沈妄秋的胳膊。
两人进了车,从叶澜身边驶过,从头到尾,沈妄秋似乎都没有发现他。
叶澜有点失落,但又很快释然了――万人迷恋的大明星,和卑微无能的小群演放在一起,是一道谁都会选前者的单选题。
更何况对方是沈妄秋,没有人会相信他也不会允许任何人知道他竟然包养了一个一无所长的小群演。
“你看,我说了不是来找我的。”
许岩觉得自己心口像被压了块石头一样堵得慌,可是他语文打小没及格,纠结了很久,也不知道怎么来表达自己心里的这种不舒服。
“你这个很好的‘沈先生’,涉猎挺广……”
反是叶澜笑嘻嘻地问他:“还去不去呀?你说了请客的。”
“走!”许岩一拍胸脯,“再多点两瓶二锅头,今个儿想喝酒!”
晚上叶澜回到家,很意外的,灯亮着。
沈妄秋靠坐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却在他站在那个固定的一米之外时准确地睁开了眼。
叶澜就又笑了,每看到沈妄秋,第一面他总是小心地羞涩地,带着些希冀地冲他笑。
沈妄秋又合上了眼,他忽然不想看叶澜冲他这么笑。
“去哪儿了?”
叶澜眨了几下眼,他一撒谎,就会眨眼。“下了工就直接回来了。”
沈妄秋皱了皱眉,他招招手,叶澜就坐到他身边,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视线盯着地毯的纹路。
沈妄秋闻到了叶澜身上的酒味,但没有过问,他养的这些小东西偶尔心里头也会有些弯弯绕绕,他不在乎。
“你今天去了片场呀?我看到你了……”
沈妄秋抬了一下眼,“我也看到你了。”
“噢,噢……”
很多明知故问的问题往往是为了缓解无话可说的尴尬局面。
然而这一句说完,空气依旧陷入了沉默。
叶澜听见客厅里钟摆摇晃的声音,一下一下,应和着自己的心跳。
最后是叶澜又开了口,例行慰问的一句:“沈先生,你吃了吗?饿不饿呀?”
话音刚落,沈妄秋一把把叶澜拽了过去,让他侧躺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的手掌拨弄了两下叶澜柔软的头发,发现他的脸上还有没有洗干净的劣质颜料。
叶澜有点害怕,他不是怕与沈妄秋亲密接触,而是怕沈妄秋这么盯着他,像是连每一丝呼吸都被这人圈画在了自己视线所及之,叶澜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你呢,饿不饿?”
叶澜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像是一只被惊扰的蝴蝶,他还记得这句话的意思。
叶澜撑着软绵的沙发,艰难地翻了个身,把嘴凑到沈妄秋的裤裆,用舌头舔出藏在裤缝里的金属拉链,冰冷的金属触上温软的舌头,染上了一丝湿润,他用牙齿轻轻叼住,向下拉去。
沈妄秋舒展身体,感受到叶澜柔软的舌尖戳了戳顶端的小孔,小猫喝水一般舔舐了几下,然后整根含了进去。
叶澜含得很辛苦,沈妄秋的那根玩意儿太大了,整根塞进去以后,他呼吸了两下,才努力地嘬着腮帮子开始吞吐。
沈妄秋觉得有些热,他一手解开了几颗衬衫纽扣,一手依旧反复抚摸着叶澜的头发。叶澜的头发十分柔软,就像他的性子一样,永远逆来顺受,从来不会有丝毫的反抗。
记得有一,应该是叶澜刚被包养的时候,“敬业”又“业务不精”的叶澜为了讨好他,穿着破洞的黑色丝袜去“勾引”他。那该是沈妄秋这辈子见过的最可笑的画面――十八九的少年,上半身是旧了的高中校服,下半身是毫无情趣的白色平角内裤,套着一条破洞的黑色丝袜。少年浑身通红,脸上的笑显得紧张而羞赧,他偷偷地觑着沈妄秋,那是一双极其干净而明亮的眼睛,里面装着自卑、畏惧还有希望。
很奇怪的是,那一,沈妄秋真的被撩拨差点失去理智,他扒下那条丝袜,塞进了叶澜的嘴里,然后整个人从后面疯狂地进入跪趴在地上的少年,听着他从喉咙里挤出的呜咽声,抽插地更加猛烈。
最后叶澜被H得几乎晕厥,丝袜终于从他嘴里拿出来时,少年只是意识模糊地说了一句话。
“沈先生?喜欢吗?”
他喊他,从一开始到现在,带着一如既往的疏离与讨好。
“沈先生,喜欢吗?”
沈妄秋从回忆里回过神,他挠了挠叶澜的白皙的脖颈,身下的人就痒得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敢笑出太大的声音,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就又凑了上去,让沈妄秋继续为所欲为。
“很舒服。”
“诶。”叶澜应了声,低下头又要去含。
沈妄秋却推开了他,“脱衣服,坐上来。”
叶澜抬头看他,眨了一下眼。
“我……我还没洗澡,脏的。”
意料之中的推辞,沈妄秋没有说话,依旧坐在沙发上,底下的那个东西高高翘起。
叶澜咽了下口水,有一股刚才沾染上的腥膻味。
他扶着沙发站起来,背过了身才开始脱衣服。
这是一个对于沈妄秋来说多此一举又司空见惯的动作。
然而今天沈妄秋却对他说:“转过来脱。”
叶澜慢吞吞地转过身,那种令人浑身紧张难以呼吸的感觉又来了,沈妄秋的视线有如实体一般巡视过他的每一个细胞。
客厅里的钟摆遵循着亘古不变的规律摆动着,却再也跟不上叶澜此刻的心跳。
他艰难地拉开衣服拉链,仿佛用了千钧之力。
叶澜的脑子里很乱,一会儿是小时候自己在巷子里摔了一跤,母亲搂着他,冲他的伤口上吹气,一会儿是昨天许岩喝着白酒拍着他的肩,说自己将来想娶一个温柔的老婆生一个可爱的女儿,一会儿又是他初中时候第一收到情书,送情书给他的女孩儿扎着一条长长的马尾……最后是他离开家去市里需要住宿的高中读书,有人在身后和他说:“澜澜,每周早点回来。”他回过头,对上的却是沈妄秋充斥地情欲的双眼。
他被沈妄秋拖了过去,剥下裤子,没有扩张,插了进去。
疼。
叶澜什么也想不了了,他只觉得疼。但是再也没有人会搂着他,对他说:“吹口气,就不疼了。”
而沈妄秋偏不放过他,他掐着叶澜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在想什么?”
叶澜的脑袋在一片混沌之中努力清醒过来,他龇牙咧嘴地冲着沈妄秋笑。
“在想……你喜不喜欢……”
这是一场对于沈妄秋来说酣畅淋漓的性事,他有很多情人,而叶澜是其中最为顺从、懂事、便宜的一个。
沈妄秋是个精打细算的人,他无时不刻都遵循着“利益最大化”的原则,而叶澜则是他最低廉,却又可以无尽索取的一个投资。
而叶澜想,沈先生其实没那么好的,因为现在他一周要来折腾自己两了。
片场依旧十分忙碌,难得的休息时间,三五成群的,又聊了开来。
许岩昨天喝多了,头疼没来。
叶澜一个人站在旁边,听别人坎山海经。
都是些二三十的小年轻,感叹一下自己的年少不得志抑或怀才不遇,最后总是要将最大的原因归咎于他人,于社会,于命运。
前面两条叶澜是不认同的,但是后一条他有同感,不然为什么他给人这么折腾一个月才那么点钱,而同是包养,有的人就可以不干活又拿着高于自己百倍的工钱呢?!
他郁卒地踢了一下脚底的石子儿,“嘶――”,腰疼。
叶澜扶着腰,不敢再乱动,他看着远正在拍摄单景的剧组,站在中间众星捧月的,就是昨天上了沈妄秋车的人,许岩告诉他,他叫穆安宁。
的确是个极其漂亮的人,也是个十分耀眼的人。叶澜起初只是单纯地看两眼,慢慢地就变得有些羡慕,这个世界有的人好像生来就那么地引人注目。
而刚拍完一条的穆安宁回头,就看到了叶澜正看着他,面上的表情让他想起了几个总是爱来给他送东西的小粉丝。
穆安宁冲他挥手,那人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喊他,极不好意思地挪了过去,人都到了面前,还在问:“你喊我啊?”
“叶澜?”
叶澜惊喜道:“你怎么认得我呀?”
穆安宁也愣了一下――沈妄秋半夜赶回去竟然是为了这么一个傻乎乎的小东西。
他递了瓶水给叶澜,“你猜呢?”
叶澜想了想,面上有点发红,“沈先生和你说的?”
穆安宁弯了弯嘴角,“先接水。”
叶澜这才接过水,“谢谢。”
他拧开瓶盖,抿了两口,又把瓶盖旋上,双手握着瓶子,放在心口的位置。
“你多大了?”
叶澜伸出两跟手指,“二十了。”
话音刚落,穆安宁飞快地拿出手机点了拍摄。
屏幕上,叶澜带着笑,手像是还比了个“耶”,就像是正好微笑着在拍照一样。
叶澜好奇地往他手机上看,又觉得不大礼貌,只好时不时地瞥一眼。
穆安宁看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觉得太干净了些。
他又抬头看着叶澜连连摇头,最后道:“沈妄秋可真不是个东西。”
叶澜揉着自己的腰,心底里有点儿想赞同,可他又不敢,面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纠结。
穆安宁,言简意赅道:“点头就可以了。”
叶澜顿时小鸡啄米一般开始点头。
两人顺利达成共识,中午穆安宁又把自己粉丝送来的食物分了他一半。
叶澜觉得,穆安宁可以拿比他高几百倍的工资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他不像他,是个连嫉妒都不敢的胆小鬼。
一整天,叶澜都时不时地偷看着穆安宁,他在心底不止一地想――如果我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最后一的时候,穆安宁又招手把人喊了过来。
穆安宁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支着下巴看叶澜,道:“你看我一天了,暗恋我?”
叶澜的脸瞬间涨红了,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那你暗恋谁?”
叶澜一怔,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继续摇头,“没有喜欢的。”
穆安宁边喝水边极为同情地说:“沈妄秋太可怜了,他兢兢业业地广散甘霖,没想到最后没有一个人喜欢他。”
叶澜的脸更红了,但是依旧极其认真地与穆安宁对话,“他也没有喜欢我们其中任何一个啊。”
穆安宁喝水的动作一顿,他重新打量了一遍叶澜,意味长道:“你倒是个看得清的。”
叶澜没有回答,其实不是他看得清,而是一开始他就将自己摆在了商品的位置。他与沈妄秋的关系,四个字,等价交换。而没有人是会喜欢上一件商品的,不管是低廉的,抑或昂贵的。
接下去的一周沈妄秋都没有再找过叶澜。不久之前的小插曲应该算是一个一大不小的意外,叶澜很快将这件事从自己的记忆里删除,努力将沈妄秋的形象重塑,以便自己可以随时以最敬业的姿态去面对他。
而片场的工作将近尾声,最后一场戏杀青,穆安宁当着叶澜的面给沈妄秋打了一个电话,断了两人的包养关系,而电话那边沈妄秋毫不意外地说好,并将最后一笔片酬准时打给了穆安宁。
电话挂断的时候,穆安宁拔了电话卡一扔,“好了,财货两讫。”
叶澜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你不要沈先生了吗?”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的问法有点奇怪。
穆安宁支着下巴看向叶澜,“等有一天你想要的都得到了,你还会留在他身边吗?”
会吗?
叶澜在心底里问自己,然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对于那一天有着无尽的期盼,几乎同一时刻,他在内心又开始谴责自己,“我……我不知道,沈先生他……他……”
穆安宁却示意他不用说下去了,他碰了碰叶澜皱着的眉头,笑道:“小傻子,有些东西想要就自己去争,去抢,站着不动的话,没人会把馅饼塞进你手里的。”
那天叶澜难得地主动给沈妄秋打了个电话,他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问:“沈先生,你今天来吗?”
沈妄秋有点意外,这是叶澜第一问他这种问题,然而更意外的是叶澜的下一句,“我穿了你喜欢的丝袜,你要看一下吗?”
沈妄秋发誓其实他对于丝袜这种东西完全没有任何特殊的癖好,当初的那一意乱情迷只是无法解释的一意外。
他看了一下工作的行程安排表,冷静道:“我今天会加班。”
“噢……那好吧。”那边传来叶澜努力掩饰尴尬的笑。
沈妄秋并不是一个不通风月的情人,相反,叶澜今天的行为其实令他十分愉悦――被别人惦念总是一种让人愉快的体验。
而思量间,他发现叶澜的电话还没有挂。
“还有话说。”
“没、没有啊。”那边似乎也很意外沈妄秋还会同他说话。
“那怎么不挂电话?”
叶澜尴尬地笑,“在等你先挂。”
他从来不敢先挂沈妄秋的电话,怕他还有什么要说的,而自己没有听到。
沈妄秋的心里却因为这句话被一种奇妙的情绪充斥了,他搁下手里的笔,眯了一下眼,“十点半吧,我下班过来。”
片刻沉默后,是叶澜惊喜的声音,“好的呀,我等你。”
叶澜住在离沈妄秋公司半小时外一块别墅区,因为远离市中心,是个非常清净的地方,夜里稍有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天夜里,叶澜坐在客厅,从下午五点一直坐到下午十点半,他听见离这一公里远一所私立学校的放学铃声响起,然后是孩童嬉戏欢闹的声音,一切寂静后,明月初生,夜风扑簌而来,邻居家的猫从墙角走过,嗷呜嗷呜地打了个滚,碰倒了放在墙边的一盆仙人掌,刺得它大叫一声落荒而逃,最后风止云收,路灯一盏盏熄灭,仿佛连带着声音都被黑暗吞噬。
叶澜盯着时间,九点、九点半、十点……十点半,没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沈妄秋是个极其守时守信的人,从没迟到过。
他犹豫地打开门,从门后伸出半个脑袋朝外头看去。
除了必要的出门,叶澜很少与这座别墅周围的空气接触,他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门外,一条长长的石子路穿过园通到外头的铁门。
他半和上门,刚踏出半步,就觉得腿冷――下半身只穿了一条丝袜。
于是叶澜又退了回去,套了一条睡裤才又跑了出去。
他扒着铁门,踮着脚往外看。
等待是最为无用的东西,可是除了这样叶澜似乎别无办法。
夜里很凉,叶澜呵着气往外张望,他想一会儿沈妄秋来了,自己是该和以前一样听从沈先生的每一句话,还是像穆安宁教他的一样扒开沈妄秋的衣服,用穿着丝袜的脚尖去拨弄沈妄秋的下半身……
后面一种对于叶澜来说太难了,光是想想他就觉得难以呼吸。
他背靠着门,拨着指甲进入了无尽的纠结,他回忆起自己与沈妄秋的那些过往,开始抽丝剥茧般地从记忆中理出所有沈妄秋可能会喜欢的细节。
沈妄秋不喜欢自己闪躲他的亲吻;
沈妄秋不喜欢自己咬着牙不出声;
沈妄秋不喜欢自己穿平角内裤;
……
叶澜的手指绞在了一起,他赌气地哼了一声,“反正我什么样,他都不喜欢……”
一只手穿过铁门的缝隙伸进来,准确地擒住了叶澜的下巴,叶澜吓了一跳,下一刻,他整个人被转了过去,隔着一道门,沈妄秋捧着他的脸,在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
“你现在这样儿我就挺喜欢的。”
在外面待了太久,浑身都是冷的,只有唇上的一点温热,让叶澜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你来啦!”他高兴地冲沈妄秋喊,过大的动作幅度使铁门被撞得“哐哐”作响。
叶澜急忙把门打开,将人迎了进去。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妄秋后头,由于穿了拖鞋,一路上边“吧嗒吧嗒”的鞋跟拖地的声音响个不停。
沈妄秋无奈地摇头,“走路不要拖地。”
叶澜的步子一顿,又跟了上去,他控制着自己每一步抬起的距离,走路姿势变得十分别扭。
进了屋,沈妄秋没有在楼下停留,径自上了二楼。
他将外套脱了随手扔在地上,整个人懒洋洋地半靠在床上。
“丝袜呢?”
“穿了的。”叶澜边脱裤子边结结巴巴地解释,“刚才外面太冷了,我就去套了条睡裤。”
沈妄秋就看着他脱下那条幼稚可笑的天蓝色珊瑚绒睡裤,露出两条白生生的腿。
叶澜像是小孩子穿了新衣服遇人总是要转一个圈像别人展示自己的新衣服一样,也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给沈妄秋看自己的丝袜。
沈妄秋盯着他细长的腿看了很久,最后犹豫道:“……肉色的?”
“……”叶澜听出来沈妄秋语气间的平淡,他有些委屈地解释,“超市里没有黑色的……”
沈妄秋几乎要被逗笑了,他甚至开始思考除了他还会有谁愿意包养这么蠢且扫兴又完全不懂丝毫情趣的小情儿。
“脱了吧。”
叶澜点点头,把那条肉色的丝袜脱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妄秋,鼓起勇气问道:“你不喜欢吗?”
沈妄秋难得地被噎了一下,他想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饶是一句简单的捧场话他都没办法说出来。
叶澜就懂了这一阵短暂的默然。
沈妄秋把叶澜拉过来,揉揉他的脑袋,“下穿黑色的。”
叶澜眼巴巴地看了他一眼,十分失落。“噢……”
沈妄秋实在忍不住地笑了。
他很少这么对着叶澜笑,以往每来总是直截了当地脱裤子办事,从不拖泥带水,他会说一些好像情侣之间才会说的话,也会做一些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但是叶澜知道,这些话这些事都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然而这一刻,叶澜却有点疑惑了。沈妄秋虽比他大了几岁,却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他冷静、温柔、聪明、沉稳、英俊。他的眼睛十分邃,笑的时候,眼角会有两条细纹,显得情而专注,好像这个笑只是给他的。
叶澜逼迫着自己不去看他,他将目光移向别,问:“要做吗,沈先生?”
沈妄秋望着他游移闪躲的眼神,嘴角的弧度渐渐变小,他恢复了以往的状态却又拒绝了叶澜的邀请,“去放热水,我洗个澡就睡。”
叶澜转了个身,又听到沈妄秋问,“为什么突然会做这些?”
沈妄秋似乎随时都保持着他一贯的清醒,在最适时的时候提醒他们两人最适当的关系,化解一切不合时宜的想法,维持最稳定安全的关系。
叶澜有种被拆穿的窘迫,“不、不为什么……”
“恩。”
简略的一个字,算是回答。而叶澜在躲进浴室的那一刻,心底复杂的情绪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忽然很想能有个人拥抱他一下,一下就好。
半夜12点,两个人一起背向躺在了床上。
沈妄秋的呼吸平稳,他已经很累的,也十分习惯这种每天经历的同床异梦的生活。然而这对于叶澜来说却是一种极大的煎熬,他很难在沈妄秋身边入睡,以往每都是快被做晕了才迷迷糊糊闭上了眼,而这一则不是。他害怕吵醒沈妄秋,却又实在无法入睡,只能躺着开始数自己的呼吸声。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叶澜太困了,意识模模糊糊地又开始播放从前的记忆――父亲把已经上了小学的他摇摇晃晃背起来,说:“澜澜,抓紧了。”母亲在夜里哄她睡觉,问:“澜澜,今天要听什么故事呀?”小时候养的小狗也叫“兰兰”,小“澜澜”撅着屁股用一根狗尾巴逗着小狗,笑得停不下来,“巧呀,我们都叫澜澜……”
回忆席卷而来,叶澜强迫自己不去回忆那些太美好的过往,他攥紧被角,焦躁地翻了个身,遇上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妄秋睁开双眼,将人搂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澜澜,睡了。”
叶澜浑身一震,泪水几乎在同一刻淌出他的眼眶,他发出细细的呜咽,整个人如幼兽一般蜷缩进沈妄秋的怀里,极小声地说:“谢谢。”
沈妄秋拍拍他的背,一夜好梦。
沈妄秋从不关心叶澜这些人平时都会做些什么,心里都会想些什么,他只知道他的这些“枕边人”攀附于他都有各自的目的,有的搏名,有的为权,有的要钱,还有贪心的三者都要,而他也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叶澜的目的是其中最简单赤裸的一个,他的所有行为几乎都能用一个钱字解释,有时直白到沈妄秋都无从招架。
毫无疑问,沈妄秋是个称职温柔的情人,被他包养过得人对他产生感情的不乏少数,只是这些人将身外之物看得远比虚无缥缈的感情更重百倍,因而最后全部无疾而终。唯独叶澜,似乎从来都不把沈妄秋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唯有提及钱的时候叶澜才会对他有除了畏缩之外的其他行为。
一如现在。
“澜澜?”他喊。
叶澜怔愣片刻,“沈先生你怎么知道这个称呼呀?”
“你昨晚其实睡着了一会儿,梦里一直在喊。”
叶澜有些恍惚,“很小时候的事了。”
沈妄秋没有多问,“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这么喊你。”
叶澜觉得沈妄秋大概是全世界最体贴的金主了,然而犹豫片刻后,他仍是摇了摇头,“我家里人才这么喊我的。”
而亲人与上司的区别,叶澜从不会混淆。昨夜里的情难自禁,大概也是睡得太迷糊,还在梦里。
沈妄秋放下手里的牛奶,杯底触碰到桌面的一瞬发出“哒”的一声,叶澜循声抬头,正对上沈妄秋审视的眼神,于是又赶紧低下了头。
沈妄秋可以察觉到叶澜的戒备,从一开始的包养在延续至今。然而很奇怪的,刚刚他竟然有短短一瞬的介怀,但幸好很快这一丝情绪又消散无踪了――他见过太多将自己摆在了不正确的位置而忘了本分的人。叶澜这样的恰恰是最不会给自己招惹任何不必要的麻烦的。
“实在很缺钱的话,和我说。”似是为了嘉奖他的懂事而给予的施舍。
叶澜唰地一下抬头看他,目光灼灼,然而他盯着他看了许久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我会努力工作的,不用了……”
沈妄秋觉得有点好笑,世界上就是有人会为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而放弃掉自己朝思暮想的东西。
然而沈妄秋不准备给叶澜后悔的机会,这个小东西这么好玩,有点把柄在自己手上的话,他还可以留着逗弄很长一段时间。
叶澜送沈妄秋出了门,又匆匆忙忙地追了出去,开始这一天的“努力工作”――“沈先生,今天来吗?”
沈妄秋双手插在口袋里,在拐角看着叶澜穿着拖鞋从铁门里往外张望,风吹乱他的衣摆,勾勒出一个瘦削的身形。
沈妄秋知道自己今天绝对不会再来了,他还有很多更好玩的小玩意,他已经为了叶澜破了一例,不想再有第二。
然而他嘴上说的却是:“不确定,你可以等等看。”
叶澜就应了,“诶,那我等你。”
沈妄秋觉得自己实在太坏了些,然而人的劣根性却是永无止境的,就像很多小孩子捉住了一只蝴蝶往往喜欢拽掉他的翅膀――心里晓得它会痛,可看着它挣扎的模样却又充斥着无限的快意。
沈妄秋的工作一如既往地忙绿,他像是个陀螺一般不停地旋转。公司里的员工正在打赌今天会是公司的哪个明星坐着沈妄秋的车一起来,可惜最后全都猜错了,沈妄秋的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包养这种事,就像纸包不住火一样,明眼人总能看出来,然而像沈妄秋这样同时包养了七八个,隔一阵子就换一个的着实不多见。有句老话叫女人如衣服,先不论对或错,但沈妄秋的情人换得倒的确和衣服一样勤。
没有人知道原因,或许连沈妄秋自己都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包养那么多人。
前台的女职员在背后偷偷地吐酸水:“这男人有了钱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旁边刚来的一个年轻职工却毫不留情地反问:“要是你有了那么多钱你还愿意天天守着你比猪还胖的老公,还给他端茶倒水?!”
人累积的金钱到了一定程度,总是想找些办法去挥霍,这大概只能算是沈妄秋挥霍金钱的一种方法。
下班的时候,沈妄秋的车里又有了人,是前台几个职员从没见过的男孩儿,长得妖冶而艳丽。
而相比沈妄秋这种拼命赚钱又想尽办法去享受的人来说,叶澜的经济流通情况就比较简单了――赚钱,还债。
若是有比较复杂的情况出现,那该是将钱借给了许岩。
许岩相比叶澜,连份“稳定的工作”都没有,他每天都在片场跑龙套,偶尔没有剧组需要他,许岩就会喝西北风。实在囊中羞涩时他会问叶澜借些钱去救急,不过没几天也就还了回来。
他敲响叶澜家的家门的时候,门几乎立刻就开了,叶澜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开了门,面色十分憔悴,眼睛却是明亮的,“你回来啦?”
许岩一怔,“叶澜?”
叶澜眨了眨眼,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他讷讷地转过身,“不好意思许哥,我刚才看错人了。”
“你没睡好?”许岩看了眼沙发上的毯子。
叶澜盘着腿没有说话,他双眼放空地盯着沙发的一角,想起昨天沈妄秋喊他的一声“澜澜”。
许岩这会儿也顾不上叶澜的心思,他是个说话不会拐弯的人,上来便问叶澜借钱。
叶澜也知晓他的情况,取了手机就开始给他转账。
“许哥,你还是应该去找份稳定的工作的。”叶澜再一将钱转给许岩时如是说道。
许岩左耳进右耳出,“嗨,谁不让我长得不咋的,不然我也和你一样去找份‘稳定工作’去。”
叶澜抬眼看他,双眼平静无波,又垂下了眼,“你不要这样讲话。”
叶澜很少明确地和别人说自己不想听不喜欢不赞同什么事或什么话,他只会在亲近的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立场。而大多数时候他表现得像一根没有自己想法的墙头草。
许岩心知自己这张嘴又闯了祸,只好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我不想干别的,我就想做演员。梦想嘛,总是要有的。你看那个穆安宁,演一场戏抵咱们几年工资。”
叶澜回过神,冲许岩笑了一下,“许哥,他也不容易的。”
许岩一噎,他看着叶澜脸上那个无奈的笑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演技与容貌好如穆安宁,想要出名不还是要靠沈妄秋包养。
许岩有些烦躁地踢了踢椅子,“那不一样!我……没准儿哪天就有导演挖掘我了呢?”
叶澜的心忽然像一颗小石子一样,慢慢地,慢慢地,沉入了湖底。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是不一样的,是特别的。就像他从早上的八点一直等到了第二天的八点,二十四个小时里,每一个小时每分每秒,他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支撑自己等下去。或许自己就是特殊的呢?或许沈妄秋会一再破例呢?或许下一刻他就回来了呢?
其实反过来想十分简单的道理,全世界那么多的人,凭什么自己就会是最特别的那一个。然而人一旦钻进了死胡同,一旦有了哪怕丁点的希望,就会开始一场漫长的赌博,而筹码只是心里的那一丝侥幸。
叶澜盯着许岩,慢慢地问道:“那么多的群演,你凭什么让别人一眼相中呢?”
一场对话不欢而散,许岩不能明白叶澜的现实,他印象里的叶澜总是天真到傻气,给一个贝壳,他可以想象到一片大海,极易满足却又对未来充满憧憬。而叶澜耳边只一又一响起穆安宁的那句话“有些东西想要就自己去争,去抢,站着不动的话,没人会把馅饼塞进你手里的。”
叶澜去报了夜校,白天的时候他会去打一些零工,晚上的时候回去夜校学习,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很大很明确的目标,只是觉得多学点总该是有用的。
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他似乎忘记了沈妄秋对他开的那个“小玩笑”,当沈妄秋再出现的时候,叶澜甚至意外地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叶澜站在门口,他的眼睛有些轻微的近视,上高中时总是带着眼镜,后来由于不怎么干需要费眼力的事就不带了,现在读了夜校就又带上了。被风吹乱的刘海,老土的黑框眼镜,以及手上两大袋的复习资料,让沈妄秋好像又看到了几年前的叶澜。
这一竟然是沈妄秋先开了口,“做什么去了?”
久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些一直被叶澜努力忽略遗忘的事情忽然翻江倒海而来。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介意,然而却连语气正常地回答问题都有些艰难。
叶澜的鼻子有些发酸,可他却还要笑,“我去读了夜校。”
“读得怎么样?”
“英语不怎么听得懂。”叶澜踢了踢地上的毯子,“都忘光了。”
叶澜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维持住了面上的平静,然而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站在门口,没有办法前进一步。
沈妄秋状似不经意地看他一眼,却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有伪装,“把门关了进来。”
叶澜慌乱了起来,他手足无措地看向沈妄秋,语无伦,“我……沈先生,我身上脏的……”
沈妄秋向他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叶澜心上,可是当沈妄秋伸出手将叶澜抱进怀里的时候,叶澜的一颗心又静了下来。
他温顺地靠在沈妄秋的肩头,感受着这个男人给自己带来的温暖,鼻子越发地酸了。
叶澜小时候很喜欢逗弄自己养的那条叫“兰兰”的狗,把它的毛揉得一团糟,还会去揪它的耳朵和尾巴,把小狗欺负地眼泪汪汪的,可只要他一拿着骨头在那狗面前晃一下,“兰兰”便又会亲昵凑上去,舔他的裤脚。
沈妄秋接过他手里的书放在地上,“吃饭了么,一起?”
沈妄秋看着他发红的鼻头,有了丁点的愧疚,并不是所有卑微的人都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有时只是生活在逼着他们继续生活下去。
叶澜伸手勾着沈妄秋的脖子,细细地舔舐,奶猫似的粘人。
沈妄秋拍拍他的屁股,“好了,下来,不想吃饭了?”
叶澜仍是挂在他身上,小声却又十分渴望地问:“那我们可以去吃肯德基吗?”
在叶澜的记忆里,吃肯德基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因为那时家人还都健在,每他考试得了满意的成绩,总要去吃一顿。即使如今他长大了,“吃肯德基”依旧是一件令他特别快乐且只能与很亲密的人一起做的事。
嗯,亲密到如同家人那样。
沈妄秋搂住他纤细的腰肢,遂了叶澜的愿,把叶澜像抱小孩一样地抱了起来,“可以。”
叶澜低头亲吻沈妄秋的嘴角,“沈先生,你真好。”
市中心的肯德基店里,到了晚上也都是人。沈妄秋是从来不吃这些东西的,他站在叶澜旁边,把桌上放不下的鸡翅拿在手里。
叶澜非常开心沈妄秋能陪他来,这种地方,沈妄秋这种身份的人如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请求是从不会来的。
坐在叶澜对面的是个小女孩儿,梳着两个小辫儿,眼睛不大,却圆圆的,十分可爱。她捧着一杯果汁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大半个人趴在了桌上,盯着叶澜所占的一小半桌上放着的甜筒。
女孩儿的妈妈似乎是去排队了,没有人照看,小女孩便越发没了规矩,一个劲儿得往叶澜那边凑。
叶澜抬头看看沈妄秋,沈妄秋一阵好笑,这个小东西,给个几块钱的甜筒还要问自己的意思。
他把甜筒往小女孩面前一放,“给你。”
小女孩却一怵,畏畏缩缩地退了回去,眼睛还没从甜筒上挪开,头却摇了摇。
“沈先生……”
“嗯?”
叶澜接过他手里的甜筒,拿勺子挖了一小勺,送到女孩嘴边,“一小口,不告诉你妈妈。”
小女孩起先躲了一下,然后机灵的小眼睛四望望,飞快地一口吞了下去,接着坐回原位,老老实实地继续喝自己的果汁,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过了会儿,小女孩的妈妈来了,把孩子抱着带走了,她趴在母亲背上,小胖手冲着叶澜挥了挥。
沈妄秋终于有了位置,他拉开椅子坐在叶澜对面,看这叶澜用挖勺一勺一勺地挖着甜筒吃,后来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便大着胆子开始一口一口地舔着吃,吃两口还会抬头偷偷看他,若是正对上他的视线,叶澜便会立刻下意识地腰板挺直,吃东西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像极了刚才怕被妈妈发现自己偷吃了甜筒的小孩。
沈妄秋敲敲桌面,叶澜抬头看他,“怎么了,沈先生?”
“我也要吃。”这话说的心不惊面不红,沈妄秋凑过去,笑道,“你喂我。”
沈妄秋盯着他舔了舔嘴角的舌头,觉得上头的奶油要是涂在他下面的小口上也一定很好看。
叶澜的脸迅速红了,他一手不停地搓着挖勺柄,一手转着手里的甜筒,“我……我吃过了的……”
大庭广众,这太过了……
叶澜的视线四飘着,他举着甜筒凑到沈妄秋面前,沈妄秋却忽然又坐回了原位,背靠在椅子上,笑着看他,“逗你的,自己吃吧。”
他很喜欢这样调戏叶澜,简单一句话,就会让他的脸瞬间熟透。
叶澜如获大赦,埋头苦吃,生怕慢一点儿沈妄秋又“抢”他吃的。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你喂我”三个字带着怎样暧昧的气氛,沈妄秋伸手揉了揉叶澜的发顶――小家伙的头发摸起来还挺舒服的。
一顿吃完,叶澜的肚子撑得鼓鼓的,末了拿到了一个小玩具,是一只叮当猫的玩偶,冲着它说一句,“叮当猫”就会回同样的一句话,其实就是个很简单的声控录音玩具而已。
叶澜拿着它坐上了车,冲着“叮当猫”说了句“沈先生”,沈妄秋以为是在喊他,就应了声,却又听到那猫也喊了他一声,才反应过来叶澜并不是在和他说话。
“你喜欢这个?”
话音刚落,“叮当猫”又立刻重复了一遍,“你喜欢这个?”身侧地小爪子一摇,朝沈妄秋坐着的方向指了指。
叶澜笑着点点头,“喜欢。”叮当猫就也说一句,“喜欢。”
他关了开关继续拨弄着手里的玩具,“我小时候看过一个差不多的,但是想去吃了换玩具的时候活动却没有了。”
“想要的话直接去买好了。”
叶澜还是笑着点头,却没有再说话,直接买和有人陪着吃总是不一样的啊。
沈妄秋开车去了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叶澜吃饱了,他却还没有。
他走进去,轻车熟路地点了几道菜,了高于刚才一顿数十倍的价钱。
叶澜抱着自己的叮当猫,跟着坐在了沈妄秋旁边。
这家餐厅他来过,环境僻静,人少又有格调,不止他,应该还有很多人沈妄秋都带他们来过。
他低着头玩着手里的玩具,局促而不安,因为即使一个人都不说,叶澜也知道所有人都清楚他和沈妄秋之间的关系,就像国王的新装,一丝不挂,丑陋难堪。
沈妄秋完全可以注意到这些微小的细节,因为除了叶澜之外,其他任何人同他出入这些场合神情都是愉悦的,只有叶澜仿佛刑满释放决定洗心革面的犯人刚刚出狱,东躲西藏,生怕有谁见了又开始大肆宣扬他身上的污点。
沈妄秋擦拭着手里的筷子,没有说破。他不介意费一点点的小心思去保护叶澜那点可怜的尊严。
菜很快就上齐了,沈妄秋吃了几口道:“没吃饱的话再吃点。”
叶澜摇摇头,“饱了的。”说着他看了一眼菜,却发现每一道都是自己最爱吃的。
他近乎哀怨地看向沈妄秋,眼里满是控诉,却在沈妄秋看他的时候又扭过头,“吃不下了。”
沈妄秋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淡定道:“吃不下的话,那我吃了。”
他发现自己似乎格外喜欢捉弄叶澜,也或许是像叶澜这么一个什么情绪都藏不住的人实在太好欺负了些。
叶澜摆弄着小玩具可以摇摆的爪子,一下又一下,嘴巴抿着不说话。
沈妄秋忽然从他手里拿过玩具,打开开关,对着录了一句:“澜澜你为什么不吃呀?”
然后叮当猫开始无止境地重复:“澜澜你为什么不吃呀?”
叶澜想去抢,沈妄秋却将它塞进了西装口袋里。
旁边站着的服务员捂着嘴偷偷笑了。
叶澜掰着手指坐在原地开始认真地后悔――他不应该吃那么多的,玩具的话直接买一个好像也没关系……
再回到车里的时候,叶澜仍在纠结着吃与不吃的问题,沈妄秋又揉了揉他的脑袋,“叶澜,不要自卑知不知道?”
车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叶澜没有明白这没头没尾的一句,但仍是摇着小猫的爪子碰了碰沈妄秋的衣袖,“知道了。”
“知道了。”小猫也说。
沈妄秋伸手把录音调到了上一句――“澜澜你为什么不吃呀?”
叶澜不好意思地笑出了声,捂着小猫的嘴好像这样它就不会说话了,“你干嘛这样欺负我!”
“如果你刚才把甜筒给我吃一半的话,刚才你就能多喝一半的甜杏汤。”
叶澜睁大了眼睛,“你还点了甜杏汤呀?”他仍然没有察觉到沈妄秋话里的意思。
沈妄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想吃吗?”
他的眉眼微微弯起,里头映着阑珊的灯火和叶澜的模样,终于直白地抛出了甜美的诱哄:“你现在吻我的话,应该可以尝到一点味道。”
“咔”,叶澜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叮当猫的一个按钮,录音到了更前一句――“喜欢。”
沈妄秋瞥了眼那个小玩具,道:“它也说喜欢。”
叶澜忽然明白了沈妄秋这些调情的小把戏,连带着之前的那一句“你喂我”,也终于在叶澜的脑海里染上了不一样的颜色。
叮当猫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喜欢”,叶澜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和自己说“不喜欢。”
然而有些人有些事就如同旋涡沼泽,陷其中,从来身不由己。
叶澜不肯动,沈妄秋便主动侧身吻向叶澜,唇齿交缠。
叶澜睁着眼怔愣地看着窗外,整座城市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一切如走马灯般飞速闪过,短短数秒,千百人于这一刻从车外一闪而过,而沈妄秋的怀里只拥抱着他。
车内的空气似在这一瞬凝结,叶澜缠着沈妄秋的舌头,尝到了一点甜味。
无论如何旖旎的开场,背后都是一场肉体的交易。可沈妄秋偏又喜欢给它蒙上一层缱绻柔情的薄纱,让叶澜迷失其中。
他细细地喘着气,手脚并用地爬到沈妄秋身上,在逼仄的空间里,双手双脚缠住了沈妄秋,头埋在他的脖颈,呵着热气道;“你骗我,是巧克力的味道。”
沈妄秋抚过他的后颈,“可我尝到了你的味道,是香草味的甜筒?”
叶澜清楚地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他低下头在昏暗的车厢里解沈妄秋的衬衫扣子,可是手抖得半天都没解开一个。
无论多少,他总是有些不习惯做这种事,但这是他的“工作”,他不得不做。
“我学了点新的把戏,你要不要试试?”
叶澜不好意思地冲他笑,胸膛因为过于用力地呼吸而微微起伏着,“等一等,扣子解不大开,太黑了,看不清。”
沈妄秋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在勉强自己。”
平铺直叙的语气让叶澜的心漏跳了一拍,他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用臀部磨蹭着沈妄秋的裤裆。
“沈先生,你不想吗?”
沈妄秋的内心有过犹豫,他既希望叶澜可以永远当一个最懂分寸的被包养者,但这一分钟他却又希望叶澜可以不那么地懂事。他略微烦躁的抬起叶澜的下颌,与他对视,“你要为我服务吗?”
叶澜终于手足无措的败下阵来,他攥着沈妄秋的衣领的手一点点松了下来。
“对不起,我只是还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忽然被你如此温柔地对待,不习惯一场要摈弃自己的感情进行的性爱。
“我……我有很努力的……”
他小声嘀咕着,声音闷闷的,“我这几天看了好多……好多那种片子……”他的声音更加小了,像是十分地不好意思又像是十分地害羞,“今天上夜校的时候,我在想你今天会不会来,就拿着手机偷偷看,结果被老师发现了,他什么也没说,就是多看了我两眼,可是我就是觉得很难过……”
“叶澜,不要自卑知不知道。”
叶澜所有的动作被按下了暂停键,“又来了,这种虚伪的温柔。”叶澜在心里这么想,然而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视线――他看着沈妄秋,近乎贪恋的。
沈妄秋捏捏他的脸,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些别的情绪,而叶澜只是一直注视着他,哀伤而无助。
“沈先生,你可以抱抱我吗?”
沈妄秋无比地厌恶自己此时内心的想法,他知晓自己不是一个长情的人更不是一个专情的人,然而他却更厌恶自己此时的理智和克制――他的双手伸了出去却在触碰到叶澜的那一刻又垂下。
他听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出最违背自己内心想法却也是最合适恰当的一句话:“叶澜,你该清醒一点。”
叶澜的视线就移开了,他低着头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什么,也不管沈妄秋听不听得懂。
“我……我有努力在清醒。我就是有点笨,很多东西都学不会。前几天我等了你一天,其实我心里知道你不会来的……沈先生对我很好,我只是害怕自己会做得不够好,不劳而获的话我会睡不着的……”
他念叨了很久,久到四周又静的只能听见彼此呼吸声的时候,叶澜抬起头,一双眼干净而柔和,眉睫微微颤着,“我……让我再试一,你不要嫌弃。”
沈妄秋努力维持他的那一份“清醒”,他知晓自己应该推开叶澜,然而当叶澜闭着眼吻上他的唇的时候,沈妄秋却狠狠地拥抱住了他。
车窗之外,灯火渐渐寥落,人声渐渐消散,尘土渐渐落定,而沈妄秋发现,他与叶澜之间难以理清的纠缠或许才刚开始。
这是一场由叶澜开始引导的情事,对于沈妄秋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他一边享受着叶澜带给他的这种刺激的感受,一边忍受着想要拿回控制权的占有欲。他感觉到叶澜在吻他,亲昵的、缱绻的、温柔的、虔诚的、毫无保留的。叶澜的手很软,偶尔抓过脊背的时候也只留一阵酥麻,而他的唇齿却略显笨拙,亲吻沈妄秋胸膛的时候时常磕碰到。
沈妄秋一只手帮着叶澜拖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则近乎安抚地一下一下拍着叶澜的后背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不要急,慢一点。”
叶澜用氤氲着水汽的眼抬头看他,“嗯,听沈老师的话。”
沈妄秋的胯下更硬了,他呼出一口浊气,“你到底看了多少乱七八糟的成人教育片。”
叶澜拉开沈妄秋裤缝出的拉链,里面的一根弹了出来,拍到了叶澜的脸上,一阵濡湿。他一手握着那根东西,一边用单纯而乖顺的语气说:“我想沈先生你可能会喜欢,就看了很多那种东西。”灵巧的舌头从根部一直舔到顶端,又吮住龟头用力地吮吸,咂咂作响。由不算完,舌尖在顶端的小孔一下一下地拨弄,刺戳,下面的卵蛋也不放过,含进口中用手头反复舔弄。
“不过他们的都没沈先生的大。”叶澜最后说。
沈妄秋完全无法控制地将叶澜转身压入身下,他擒住叶澜的双手反扣在他背后,“以后不准看了!”
叶澜的身子抖了一下,“你不喜欢吗?”
他喜欢,喜欢得快失去理智。沈妄秋从来没有想过一直循规蹈矩胆小畏缩的人一当放浪起来会如此让人难以忍受。
沈妄秋的手伸到他身后的小口,缓缓揉弄着,“老师更喜欢听话的学生。”
叶澜的小穴缩了一下,他感受到沈妄秋伸了一根手指进去,便摇了摇屁股,“我会听话。”
“那等会儿我插进去,要叫知道么?”
叶澜的穴口又缩了一下,“还在外面……”
沈妄秋却又挤了一根手指进去,他贴着叶澜的耳朵沙哑道:“那你要小心些,不可以让除了我之外的人听见你的声音。”
叶澜的手指嵌进了座椅里,他撅着屁股趴在放平了的座椅上,两腿大张,任由沈妄秋将第三根手指塞了进去。
“腿再张开些,你太紧了。”
叶澜咬着唇气息不稳道:“椅子太小了……张不开。”
沈妄秋松开被他扣着的叶澜的双手,“那就用手把屁股掰开。”
叶澜又抖了一下,牙关一颤咬到了舌头,疼得他眼角都有些湿润。
“听话。”
“我听话……”
他把手伸向后头,掰开自己的臀瓣,露出里面的小孔。
沈妄秋的手指往里头微微抽插几下,很快就找到了叶澜的敏感点,他往上轻轻一戳便听到叶澜呻吟了一声,细细软软的声音,挠在心上。
沈妄秋很喜欢叶澜的脸,五官单看平凡无奇,凑在一起却透出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很想让人看看这么一张脸若是流露出别的神情该是何种模样。然而沈妄秋更喜欢叶澜的身子,这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每一的敏感点都由他一寸一寸地亲手开发。
沈妄秋肆意抚摸过叶澜的全身,像是在把玩自己最满意的一件作品。
叶澜的后穴很快就湿了,“叽咕叽咕”地叫个不停。
“听见了么,出水了。”
叶澜羞耻地几乎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沈妄秋又一遍重复,“听话。”
叶澜只能回答,“听到了,它在叫。”
“叫什么呢,嗯?”
“饿了……”
沈妄秋的手指停在穴内的那一点上来回地摩挲,逼得叶澜整个身子开始泛红发烫。
“饿了?那怎么办?”
叶澜终于忍耐不住地呻吟出声,“唔……啊……要,要你插进来……”
“啪!”沈妄秋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臀部,额头的汗滴在叶澜的背上,“坏孩子,和老师这样说话么?”
叶澜在黑暗里摸索着伸入沈妄秋的胯下轻轻揉弄,“求老师用这里喂我。”
这一句说完,叶澜觉得自己几乎难以呼吸,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而当沈妄秋插入的时候,极度满足的感觉让他连思维都停止,只能顺从着本能轻声呢喃:“再点,好舒服。”
沈妄秋扶着他的腰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身体与身体的严丝合缝,让叶澜体内的那一根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度。
叶澜难耐地去抓沈妄秋的肩膀,喉头发出含糊不清的浪叫声。
“受不住的……啊,沈先生,太大了……”
沈妄秋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腰肢,向上不停地顶胯。叶澜的里面十分湿热,紧紧地包裹住他,每一抽出都会拼命地挽留,插入时又谄媚地用层层软肉将其毫无保留地全部吞入。
身下是狠狠地H干,耳垂却被温柔地含住,叶澜感觉到沈妄秋的呼吸急促地喷洒在他的脸颊上,“澜澜,你在吸我。”
叶澜转过头与他接吻,唇瓣相依间,两人拼命吸吮着对方的津液,仿佛这样就可以浇灭心口那一场燎原的大火。
身下的H干越来越急促,叶澜的身体早就被沈妄秋调教地只靠插入就可以射精,当沈妄秋再一用龟头重重抵住他的敏感点的时候,叶澜咬着下唇命忍住就要溢出口的尖叫射了出来。
肠道开始痉挛,更加疯狂地渴求着,最后一下用力地顶入,一股热流喷洒在了最。
叶澜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从里到外都湿透了,他闭着眼,左手胡乱地在空中来回挥了几下,沈妄秋才抓住了他的手。
十指紧扣间,他将沈妄秋的手领着放到自己胸前。
叶澜的心脏仍在剧烈跳动着,沈妄秋可以感受到手掌之下那一片肌肤有规律的微微颤动,以及叶澜说话时胸腔传来的共鸣。
“沈先生,喜欢吗?”
他感受着叶澜的心跳――“很喜欢。”
“叶澜,叶澜,你在吗?叶澜?”许岩边拍门边喊,他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上叶澜了,有点担心。
过了许久门才终于被打开,沈妄秋头发微乱,踩着拖鞋,随意披了件衣服半倚在门口看他。
许岩愣了愣,“你怎么在这里?”
而沈妄秋也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他依稀有些印象,叶澜有个经常问他借钱的朋友,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前几天在片场那个同叶澜勾肩搭背的也是这人。他轻笑一声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叶澜……”许岩有些许的尴尬,他知道叶澜与沈妄秋的关系,却是第一这么直接地去面对,感觉心里的感觉十分怪异难受,“叶澜在么,他好几天没接我电话了。”
沈妄秋侧了侧身,示意他进去,“在楼上。”
沈妄秋伸了个懒腰,许岩看到他后颈上的抓痕,挪开了视线。
“我能上去看他吗?”
“可以。”沈妄秋毫不避讳,“但是轻一点,他昨天没睡现在还没醒。”
许岩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捏紧了拳头,“那我不去打扰了。”
沈妄秋给自己倒了杯水,淡淡道:“不送。”
许岩这一号人物,他还不放在眼里。
“你……”
沈妄秋一挑眉,“有事?”他的眼神轻飘飘地从他身上瞟过,居高临下,轻蔑不屑。
他同叶澜之间的事,还容不得他人置喙。
许岩痛恨这种被他人轻视的感觉,然而他知晓自己远没有同面前这个男人叫板的能力。
“叶澜是我最好的朋友,你……”
沈妄秋晃了晃水杯,悠闲地再看他一眼。
许岩的拳头便松了,顿了顿,改了自己的措辞,“请沈先生对他好一点。”
意料之中的言语,沈妄秋抿了口水,太冷了,又加了点热水进去。这世上总有人自身难保还喜欢多管闲事。
“还有……”许岩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约莫有两三千,“这是我还他的钱,请帮我转交一下……”
沈妄秋仍是不冷不淡,忽略掉许岩难堪的表情微笑着接过了钱。这人比起叶澜实在差太多了。
有的人一边正义凛然一边接受他人馈赠,有的人付出全部却犹觉不够。
“你缺钱?我可以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
“我不……”
“有一部戏,缺个男配的角色,你可以去试试。”
许岩的话哽在了喉咙口,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即使这让他觉得百倍屈辱。
一边是相依为命的伙伴,一边却是朝思暮想的机遇。
情感的天枰最终倾斜,许岩搓着手,他激动地开始掌心发烫,“真、真的?那有什么条件?”
沈妄秋笑道:“你会有一笔不错的收入。”他意有所指道,“以后应该都不需要问别人借钱了。”
许岩停下了搓手的动作,他朝空无一人的楼梯口望了会儿,又看向沈妄秋,眼里是毫不掩饰厌恶,吐出的话语却是,“我什么时候可以试镜?”
“明天。”沈妄秋无视了这种眼神,向刚才许岩盯着看了许久的楼梯走去。
“我不会告诉叶澜,你还会是他最好的朋友。”
“你对他好一点……”许岩又重复道,然而这句话并没有说话剩下的词句便被他吞进了肚子,他没有底气说剩下的话,只能落荒而逃。
叶澜还在睡,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小撮头发在外面。沈妄秋走上前,将一杯温度恰好的温水放在床头。
被子动了动,一只白白净净的手从被子里慢慢探出来,往下扯了扯被子,露出一双还半闭着的眼,“沈先生?”他腻腻歪歪地喊。
“起来喝水。”
叶澜翻了个身,把水杯捞到了床上,低着头小鸡啄米一样一口一口啄着水,发出不大好听的“吧嗒”声。
他眼珠子转了转,看见沈妄秋没有注意他,才又继续这个不大好的喝水习惯。
“喝水不要咂嘴。”
叶澜差点被呛到,以后他不仅走路不能“吧嗒吧嗒”,喝水也不可以了。
他又努力翻了个身,把水捧到了胸前,仰着头老老实实地喝。
白嫩嫩的细胳膊露在外头,似是有点冷,他掖了掖被子才又开始喝。
沈妄秋捏捏眉心,“喝不下就不要勉强。”
叶澜就把被子放回了床头,他往床边上挪了挪,招惹地去勾沈妄秋的衣角。
他专心地揪扯着那一片衣角,沈妄秋向他靠近些,他却反而把手藏回了被子里,垂着眼问:“刚才许岩来了呀?”
沈妄秋没有掩饰,“嗯。”
叶澜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他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对不起,我刚才跑出去偷听了。”
沈妄秋看他一眼,脱了衣服掀开被子半躺了进去,“我知道。”
叶澜把被他弄乱的被子塞好,不让风钻进来。
“沈先生……”他仰着头小心翼翼地说,“许哥他、他一直都想当演员,他很努力也很会演戏……谢谢你。”
“嗯。”沈妄秋已经闭上了眼,他完全躺了下去开始补眠。
叶澜望着沈妄秋的后背,犹怕他不信,“真的……他和沈先生一样,都是很好的人。”
很多时候,谎话说多了自己也就信了,自欺欺人只是不敢去面对真相。
昨天到现在,叶澜说了他无数“好”,现在更是将许岩与他拉到了同一水平线的“好”上,沈妄秋着实不清楚,他与许岩究竟一样“好”在了哪里。
沈妄秋转身看他,目光冷峻。“那我和他谁更好呢?”
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更知道这个问题答案会是什么。
叶澜依旧不敢与他对视,眼神焦点不知落在了何,“当然……是沈先生啊。”
不出意外的答案,毫无惊喜,只令沈妄秋的面色更冷了些。
沈妄秋嗤笑一声,“你还是被干得只能浪叫的时候更可爱些。”因为那时候的叶澜只会发出最诚实的声音。
叶澜一怵,他的视线飘得更远了。
沈妄秋觉得自己对叶澜的期望太高了些,这个人或许在某些地方与他包养的其他人不同,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沈先生。”
他喊他。
“嗯。”
简单的一个字音,叶澜知道,这说明沈妄秋生气了。
其实很多时候叶澜也会讨厌自己的优柔寡断,沈妄秋从来不会做多余的事,方才同许岩的一番话无非是想让一直在楼上偷听的自己明白,许岩这个人,不值得交。
叶澜坐起来,白皙的胸膛出一片刺目斑驳的紫红色吻痕,“对不起沈先生。”沈妄秋没有理他,只把被子又掖得紧了些,背对着叶澜,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叶澜就急了,他搜肠刮肚地搜集自己学过的所有词汇去喋喋不休地解释,小和尚念经一样。
“我知道许哥他是有点儿看不起我,可是我只有他一个朋友……很感谢沈先生可以帮他,不过以后我也尽量不会和他接触了……”
沈妄秋也一夜没睡,很困了,他听见叶澜在自己的耳边嘀嘀咕咕地“告状”,虽然这份委屈貌似就是自己给的。
“我也知道随便给人发好人卡是不对的,可是就像我喜欢走路拖地,喝水咂嘴一样,都是习惯。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可以换一个说法……”叶澜斟酌了会儿,“我以后说沈先生你最帅了,好不好呀?”
沈妄秋原本僵硬的脊背颤了一下,这是头一有人用哄小孩的语气来哄骗他。他实在想敲开叶澜的脑袋看看,里头究竟装的究竟是什么。
叶澜看着沉默的沈妄秋,说的越来越不着边际,他很想伸手去碰碰沈妄秋,求他告诉自己到底要怎么样他才不会生气,最后他终于又乞求着重复:“沈先生,原谅我吧?”
沈妄秋觉得自己心像是被一层层柔软的棉絮轻轻地捧着,他还是没有转身,却将叶澜扯进了自己怀里。
“沈、沈先生……”
他捧着叶澜的脸不停揉搓,“叶澜澜,不要这么可爱知不知道?”
叶澜的脑子转不过弯,他只想着此刻沈妄秋说什么都是对的,于是他点点头,“知道了。”
说完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两只团在沈妄秋胸口的手开始小幅度地摇动否认,“不是……我……”含含糊糊地,最后又是可怜兮兮地喊了声,“沈先生……”
沈妄秋发现叶澜的确是个拎不清状况的人,明明被他欺负了,最后却还眼巴巴地喊他求助。
他把叶澜抱到自己身上,亲亲他的鼻尖,“不用改,你很好。”
沈妄秋想了想,又道:“不对,是你最帅。”
叶澜的脸红红的,他微微笑着,树袋熊一样扒着沈妄秋。
“沈先生也帅!”
叶澜在夜校的功课总是有点跟不上,老师似乎也不是很愿意尽心教他,他隐隐约约觉得是因为上看成人教育片被发现的缘故,可他也不敢去问,只能捧着一堆作业自己痛苦地琢磨。
周围的同学也并不是那么的“乐于助人”,没有谁回去平白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叶澜也习惯了这样,他从前在班里就不是那么地合群。
只是同许岩的疏远让他在沈妄秋不在的时候更加寂寞了些。
叶澜的父母是在高中时候出的车祸,母亲命悬一线,父亲借了一大笔的高利贷去垫付昂贵的医药费,然而最后人财两空。父亲从此消沉,吸烟酗酒烂赌,接着染上毒瘾,最后有一因为毒品注射过多而死。那时叶澜还在读高中,半年之内的巨大变化让叶澜陷入了绝境,而与之而来的庞大的债务,令他找到了沈妄秋。
然后叶澜开始努力地“赚钱”,每存满一笔钱,他就往借贷人的账户上打过去,留在自己身边的钱往往只有可以满足一日三餐。
而现在,读夜校成了叶澜最大的经济开销,也令叶澜的生活充实了很多。他十分渴望学习,像是这样就可以填补一下从前的痛苦。
沈妄秋同他说过,夜校的文凭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如果他愿意,可以随便在公司给他安排一个职务,但叶澜依旧拒绝了。他欠沈妄秋太多,怕还不清。而同时,沈妄秋现在是他最熟悉亲近的人,叶澜一直在想,有一天他们结束了包养关系,如果沈妄秋不介意,他还是可以继续帮沈妄秋打扫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需要谈钱的那种。
叶澜是个很会瞎琢磨的人,他抱着一些天真的想法,因为在他还没来得及踏入社会的时候,就被沈妄秋圈养了起来,他不懂很多事情,即使他努力地想去弄懂,但沈妄秋却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给出错误的引导,导致叶澜越来越潜移默化地依赖沈妄秋,也越来越不通晓一些人情世故。
他的确是沈妄秋最满意的一件作品,从身体到思想都是。
叶澜察觉到过沈妄秋的这种想法,然而他不敢也无法抵抗,渐渐地,甚至用这种顺从去讨好沈妄秋。
两个人站在天枰的两端,沈妄秋高高在上,而叶澜几乎卑微到了尘土里。
叶澜拿笔敲敲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停止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毕竟绝大多数的事,只靠想是无法改变分毫的。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跑到阳台上向下张望,“沈先生是不是你回来了?”
沈妄秋开了一半的门又往后退了几步,到叶澜可以看见的地方,他朝他挥挥手。
“你今天怎么来了啊?”
沈妄秋没理他,又进了屋,叶澜便赤着脚跑下了楼,他穿着拖鞋总是发出声响,索性不穿了。
沈妄秋无奈地摇头,提了双拖鞋扔到叶澜面前,“穿上。”
叶澜撇撇嘴,不甘不愿地套了进去。
“不许撇嘴。”他像家长一样纠正着叶澜每一个不好的习惯。
叶澜揉了揉鼻子,扭过身去。
极少的,叶澜也会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一些小别扭,这种情况往往出现在前几天沈妄秋忽然满足了他的某个小愿望之后。
恃宠而骄不是个好的习惯,但这一沈妄秋没有纠正,甚至有点想纵容。
可惜叶澜实在是个太懂分寸,太知进退的人,他开始慢吞吞地解释:“我一穿拖鞋就控制不住地会拖地。”
沈妄秋好气又好笑,调戏道:“那你需要我背你么?”
“不要了!”叶澜立刻拒绝,他“啪啪啪”地跑回楼上,躲进门后,“我写作业了!”说着把门关上。
跟在后头上楼的沈妄秋又把他刚关上的门推开。
叶澜的面前摊着一大堆空白的作业本,看见沈妄秋进来,他又往后退了退,“沈先生,我有好多作业……今天不行的。”
沈妄秋瞄了两眼他的作业,直白道:“你可能不是很适合读书。”
“……”叶澜把自己的作业合起来藏到身后,“我会做完的……”
“什么时候呢?”
他低着头,纠结了很久,悄悄地又把作业拿了出来,往沈妄秋那边推了推,又推了推,“你教我,行吗?”
又怕沈妄秋不答应,赶紧补充道,“早点做完的话,就……就……”
沈妄秋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就什么?”
叶澜说不出口,意识清晰的时候那些太过放浪的话即便是逼他他都没办法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沈妄秋却似乎格外有耐心,他等着叶澜给他一个满意地回答,于是许久后,他听到叶澜换了个称呼喊他,“沈老师,你不愿意教我了吗?”
放荡又清纯,天真而骚浪。
沈妄秋忽然很嫉妒叶澜夜校的所有教职员,因为他们每天都可以听到这种令他难以自持的称呼。
他闭上眼,忍下自己的欲念。
而叶澜却不知死活地伸手触碰他,“那我下穿黑色的丝袜好吗,保证不会搞错了……”
“叶澜,你不需要拿自己的身体当做筹码。”
叶澜缩回了手,他几乎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可以作为交换。
“如果你想要我教你,你可以直接说。”
沈妄秋简直佩服自己还能道貌岸然地说出这些话,在他的脑海里,自己早就把叶澜扒光了H干了一遍又一遍。
而叶澜用一种欣喜又感激的眼神看着他,“谢谢沈先生。”
然而叶澜实在遗忘了太多的东西,并且本来也不是个很聪明的人,沈妄秋费了大量的精力,却仍是有许多地方没能让叶澜明白。
叶澜垂头丧气地拨弄着笔盖,“那不然你先去睡好了,我再想想。”
“你的眼神在说希望我再教你一遍。”
“我反应比较慢,你讲慢一点……”
沈妄秋拖了外套,把叶澜抱进自己怀里,逼着他看自己指的地方,“看这个,读。”
叶澜磕磕绊绊地读了一遍,然后回头看他,小心地问:“读完了,然后呢……”
“……”
“这三个字,再读。”
叶澜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继续无辜地问:“读了呀,接下去呢?”
“叶澜。”
“做什么?”
“我要真是你老师一定会被气死的。”
叶澜的脑袋本就被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搅得跟锅浆糊一样,这会儿也不知哪来的底气让他犯起了倔――作业本一收,叶澜从他怀里爬出来,边爬边赌气道:“我不要你教了。”
沈妄秋抓着他的脚踝把人拽回来,“说教就教,说不教就不教,脾气大了啊。”
叶澜挣扎着拿拿另一只脚去踹他,沈妄秋却在他大腿内侧的敏感猛地掐了一把。
叶澜腰身一软,几乎支撑不住。
“要不要教了?”
叶澜的脾气最多撑不过半分钟,“……教……”他又爬了回去,老老实实地坐在沈妄秋怀里,肉乎乎的屁股正坐上了沈妄秋不知何时硬起来的东西。
“沈、沈先生?”
这回他几乎是逃难一样地踢着沈妄秋往外爬了,而沈妄秋伸手一把扒下了他松松垮垮的睡裤,露出圆鼓挺翘的臀部。
“不要了,不行的……会坏的……”
他已经差不多被沈妄秋没日没夜的做了好几天了。
“我不进去,看看有没有真伤到。”
“真的?”
叶澜挣扎的动作一顿,沈妄秋把人一捞,掰开屁股插了进去。
“唔……”
叶澜一口气过了好久才喘过来,“你怎么这样!”
他推拒着沈妄秋,而沈妄秋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揉弄着他的乳尖,又往里狠狠一捅。
叶澜吃痛地去咬沈妄秋的手,真咬进了口里又不敢咬下去,哀哀戚戚地哭喊:“沈先生,我疼……”
沈妄秋下头那被缠得又紧又舒服,可是叶澜在喊疼。
他从背后抱着叶澜,一动不动,等着叶澜慢慢地适应,才亲吻着他的面颊轻声诱哄:“我轻一点?”
叶澜不说话。
沈妄秋把人转过来,不小心碰到了敏感点,叶澜咬紧了牙就是不出声也不去看他。
“叶澜,抬头。”
叶澜却把头低得更下了。
沈妄秋却意外地心情好了起来,他头一回见着这样的叶澜,新奇又有趣。
叶澜不抬头,沈妄秋就忍着想要狠狠H干的欲望开始恶意撩拨他。
乳头被含进嘴里,被唾液濡湿,又被唇舌抚弄,大腿内侧被来回地摩挲,手掌的纹路蹭的微微发痒,让人忍不住想要承受更用力地揉搓。
叶澜终于忍不住地呻吟出声,他一边喊一边终于狠狠地咬上了沈妄秋的肩头。
“嘶――”
沈妄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有躲开。
过了很久,他感觉到叶澜的牙关渐渐松开,笑道:“这下算两清了?”
叶澜看着他的肩膀渗出的血丝,开了口:“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叶澜越是软软乎乎的样子,越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沈妄秋追着问:“这样是怎么样呢?”
叶澜又挣扎起来,然而一动底下那根就往里戳一点,他像是被逼急的兔子,双眼猩红,却又觉得就这么哭出来实在太丢人,一股气顶在心口难受得要命。可兔子再凶却终究咽不下肉,况且他已经被沈妄秋训练得太“乖”了。这种情况下叶澜也只是愤愤地拿头撞了一下他的胸口,“你不要欺负我……”
这一口气泄掉,叶澜再也提不起丝毫的力气去反抗,他只是顺从地开始扭摆自己的腰肢,去吞下沈妄秋的那一根,神色麻木。
底下的那根被一层层发烫的软肉包裹,然而兴致却越发提不起来,沈妄秋握住叶澜的腰,停止了他的动作。
叶澜微湿的眉眼望向他,毫无光彩。
沈妄秋呼吸一窒,“如果你实在不想的话就不做了。”
“我有权利拒绝吗?”他问。
“你……”沈妄秋忽然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在叶澜眼中向来无所不知,每一句话都被叶澜奉为真理,他知道自己只要说,叶澜一定会听。
但是面对叶澜,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控制自己的欲望。
沈妄秋拨开他落在额前的刘海,“我进门的时候就想上你,澜澜,你太诱人了。”他低笑一声,把自己仍然挺立的阴茎拔了出来,“如果有下,你可以继续咬我。”
沈妄秋说完吻了吻他的额头,叶澜盯着他,眨了眨眼,一滴眼泪就滚了出来,然后他伸手,第一主动拥抱了沈妄秋,全然信赖的姿态。
“沈先生,真的很疼……”
“嗯,我知道。”
“出血了……”
沈妄秋就去摸他下面,叶澜却把他的手拉回来抱住自己。
“不要摸,就是出血了。”
有点小蛮横,却又像是在撒娇。
沈妄秋抱着怀里的大宝贝,心想笨点就笨点吧,两个人总要互补一下,他聪明就够了。
叶澜觉得他和沈妄秋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点儿变了,似乎近了些,却又似乎远了些。
他琢磨不透,便索性不想,缠着沈妄秋哼哼唧唧的,差点把人的火气又撩拨了上来。
“叶澜!”沈妄秋喊。
叶澜老实下来,扒拉着衣服穿好,他看着沈妄秋高高翘起的东西,若是往常,他会“好心”地建议沈妄秋去找别人,可这会儿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好像将自己心爱的一样东西拱手让人,面上装得再欢喜,心里总是不情愿的。
而同时,他潜意识里觉得一旦说出去,他与沈妄秋之间这种微妙的平衡会被立即打破。
他与沈妄秋的关系如履薄冰,而潜藏的矛盾则一触即发。
最后他换了一种委婉的问法,更像是试探般地,“沈先生,你要去找别的人吗?”
沈妄秋正在帮他收拾散在了一边的作业,闻言停下来反问道:“你希望我去找别人吗?”
叶澜张了张嘴,没有回答,他很想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可是又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给出这样的答案。
他摸上沈妄秋的那根东西,问:“我给你口,可以吗?”
沈妄秋觉得自己的头顶可能写了两个字,而这两个字不是“圣人”就是“早泄”,不然叶澜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这样骚扰他。
沈妄秋推开他,叶澜却误以为是拒绝的意思,他趴着去舔沈妄秋的肉棒,“我不疼了,我让你上……”
“叶澜,说出去的话是要负责的。”
“我真的不疼。”
沈妄秋烦躁地走了两步,他坐到椅子上,道:“你现在最好去找一根绳子把我的手绑上,不然等会你怎么哭喊我都不会放过你。”
叶澜很紧张,“没、没绳子。”
“把地上的衬衫捡起来。”
叶澜点头,哆嗦着把沈妄秋的双手用衬衫反绑在椅子上。
“沈、沈先生,绑好了……”
双手被绑起,沈妄秋却反而松了口气,他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上半身赤裸,下半身修长的两条腿随意张开,中间的一根张牙舞爪。
明明是被束缚的姿态,神色间依然是上位者的模样。
“把衣服脱了。”
沈妄秋发出一个指令,叶澜就乖乖照做一遍动作,最后寸丝不挂,沈妄秋用脚拨了拨叶澜胯间微微抬了头的小东西。
“唔。”叶澜发出一声闷哼,下身的东西晃了晃,翘得更高了。
“很有感觉?”沈妄秋眯着眼笑着看他,“下吧,允许你把这跟东西塞进我嘴里。”
叶澜一时之间竟未明白沈妄秋的意思,待沈妄秋用脚将他勾至身前时,他才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吗?”
沈妄秋含住他的乳尖,挺了挺腰,粗壮的阴茎戳着叶澜的腰窝,“如果这你做的够好的话。”
叶澜被引诱的毫无招架之力,他张开腿跨坐在沈妄秋身上,用臀缝磨蹭着底下的东西,极尽所能地开始勾引沈妄秋。
“沈先生,你再舔舔我……下面不够湿,进不去……”
沈妄秋往后一靠,唇角一勾,“舔哪里?”
“乳头。”
“哪一边的?”
“都想要……”
沈妄秋动了动自己被绑着的手,“可我只有一张嘴。”
他的舌头顺着颈侧的动脉向下滑动,“只能舔一颗,另一边你自己揉。”
左边的乳尖被牙齿叼住,轻轻啃噬,粗粝的舌头缓缓舔过,酥麻的感觉从乳头扩散至全身,叶澜终于难耐地抬起手捏住了自己的另一边乳头,应和着沈妄秋舔弄的频率开始揉捏。
龟头上渗出的黏液粘在叶澜的大腿根,他前后缓缓地摩擦,底下的小口慢慢张开,一点点地被濡湿。
沈妄秋感觉到他股间的一片滑腻,顶了顶胯,“湿了?”
叶澜勾住沈妄秋的肩膀,慢慢抬起屁股,把沈妄秋的那一根一点一点地吞进去。
被过度使用的地方被再侵入,蔓延出一股令人欲罢不能的痛意。
整根没入之后,叶澜细细地喘着气,“沈、沈先生,太长了,一会儿再动可以吗?”
沈妄秋觉得他让叶澜把自己的双手绑起来是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否则此刻他会把叶澜按在地上,不管他的任何反抗,狠狠地反复H干。
“你最好快一点。”沈妄秋惩罚似的咬了咬他的乳头,“我不确定这件衬衫结不结实。”
叶澜的腿在发抖,腰杆却笔直,他维持着一个极其僵硬的动作,最后支撑不住,腰一软坐了下去,肉棒直直地H入了最。
肩膀上被叶澜抓出了一道血痕,沈妄秋却感觉不到疼,呼吸声越发浑浊,他盯着叶澜像在盯自己的猎物,“叶澜,动。”
沈妄秋没有办法多说一个字,此刻他没有办法去坚持那些甚至已经刻入他骨髓的所谓“教养”,他只想不停地干叶澜,干到他晕厥也不放过他。
粗大的阳具整根H入了肠道中,滚烫炽热,叶澜甚至可以感受上它的跳动。他抬起腰,又落下,一个动作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太舒服了,完全契合的形状,一寸一寸地嵌进去,填满所有的空虚,最后擦过致命的一点。
“叶澜,动。”沈妄秋重复。
而叶澜却将他的手领着摸至他的小腹,“沈先生,这里……你的东西,凸起来了。”
他努力地坐起,又落下,“全被你填满了。”
窗台的阳光落在他的脸颊上,叶澜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沈妄秋的眼睛,他看见叶澜在笑,满足而快意。
下一刻,沈妄秋发了疯一般地开始顶弄他,叶澜整个人被颠得几乎抱不住他,口中溢出一声又一声的浪叫。
“啊……太了,再快点……”
叶澜整个人被钉在了沈妄秋的那一根上,毫无章法地顶弄令他的呻吟破碎不堪,底下的小口却越来越湿,死命嘬弄着里面的肉棒,片刻也离不了。
穴口被撑满,变成鲜红的颜色,打出的白沫从里头溢出来,很疼,却又爽得头皮发麻。
“沈先生,要射了……”
话音刚落,叶澜便一小股一小股的射了出来,喷到了沈妄秋的腹肌上。
高潮过后,叶澜浑身更加提不起一点力气,然而沈妄秋似乎才刚刚开始享受自己的盛宴,他毫不疲倦地一下重过一下的H进去。
叶澜的意识渐渐模糊,他觉得自己一股股的电流从尾椎骨蹿起,又觉得自己像是漂浮在海洋之中,波涛一浪一浪地席卷而来,无力抵抗。
迷迷糊糊地,他听到沈妄秋在他耳边说:“叶澜,你自找的。”
叶澜被做晕了。绑着沈妄秋的衬衫不知何时松了,他伸出手扶住失去意识的叶澜,挺腰继续干。
这场情事持续了很久,叶澜偶尔清醒过,却发现小穴里的东西依旧在动,他挥着手想挣扎,却只是无用功,最后一清醒的时候他发现沈妄秋在吻他。他的手抚摸过叶澜裸露在外纤细的脖子,好像一用力就能把他掐断,但他只是温柔地吻上他的发顶。
“下,要你穿着校服被我狠狠地干。”
入冬以后,A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过了大半个月才放晴。叶澜夜校的考试成绩惨不忍睹,他终于发现自己没有学习的天赋,难得地想上进一,也把力气错了地方,读了一半只好放弃。
欠的钱还的七七八八,大概再有一年就能还清。
而许岩这段日子也再没问叶澜借过钱,偶尔看到他的消息,是在一部电视剧宣传的片里。
沈妄秋最近的工作似乎格外忙,好几天只给他打了几个电话。
叶澜有点儿不适应这种整日无所事事的生活,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离过年还有些日子,街上行人寥落,冷风呼啦啦地扑过来。
叶澜缩了缩脖子,一辆车从他旁边呼啸而过,随即立刻停下,按了按喇叭。
叶澜好奇地望过去,却看见一个许久不见的人――穆安宁。
穆安宁摘了墨镜趴在车窗上,“小可怜,一个人啊?”
叶澜兴冲冲地跑过去和他打招呼,“你怎么在这里啊?”
穆安宁煞有其事地说:“我来找沈妄秋啊。”
叶澜笑得有些腼腆,“你不要逗我。”
“去哪儿?我带你。”
叶澜想了想,“你们那儿缺群演吗?”
穆安宁开了车门,“走吧,群演。”
片场人还是很多,穆安宁和每个人打过招呼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叶澜对这里不大熟悉,小跟班一样跟着他跑,看到他对人打招呼就也礼貌性地笑一下招招手。
穆安宁拿了剧本看了会儿,问:“要不要给你找个有台词的群演,也让你露个脸啊?”
叶澜赶紧摆摆手,“不行的,我胆子小。”
穆安宁把剧本合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许岩在旁边拍一部警匪片,你要去看么?”
“你认识许岩?”
穆安宁起身道:“早认识了,他以前天天在这块当群演,还老给自己加戏,没几个不认识他的。”
“许哥他打小就喜欢拍戏。”
“你们老朋友了?”
“高中就认识了。”
穆安宁不大赞同地摇摇头,“你看人的眼光太差了。”
“沈先生和我说过了。”
穆安宁的头摇得更厉害了,“沈妄秋?难道他就是好东西了?”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叶澜支吾道,“他对我好很多了……”
“是不是觉得他对你有点上心啊?是不是觉得他喜欢你啊?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叶澜搞不清这三个问题的联系,挑了最简单的一个回答,“没谈过。”
穆安宁极为同情地回头看他,言之凿凿,“我听说一个人太久没谈恋爱,就会觉得全世界人的都暗恋自己。”
“……”
穆安宁开够了玩笑,把人带到了地方,朝里指指,“你自己进去,我回去看剧本了。”
“诶,谢谢。”叶澜道了谢就往里跑。
片场里,许岩貌似刚拍完一条,却被导演拎着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再说一遍,我不要你自由发挥,给我照剧本演。”
“可是导演……”
“不要可是,能演演,不演滚,真以为你是沈妄秋塞进来的我就不敢踢你出去?!”
许岩额头上的青筋突起,“不好意思导演,我再来一。”
其他工作人员满脸不耐烦地再一进行拍摄,这一终于过了。
大冬天的,许岩却热得满头大汗,他没有什么助理经纪人,自己跑到角落蹲着休息,过了会儿才发现旁边有个人蹭了过来。
“叶澜?”
“许哥。”
互相打了个招呼,再无下话。
许岩站起来,拍拍有些酸麻的小腿,他知道叶澜不是那种会专门来看他好看的人,可就是不怎么想搭理。
念了念叶澜的好,许岩才开口道:“我在这儿挺好的,不用你惦记。”
“我就是正好来当群演,顺便看看你。”
“沈妄秋给的钱不够用了?”
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愣了愣。
叶澜退后了一步,他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许岩,“许哥,有些话一遍两遍是开玩笑,说多了就不好笑了。”
言语之间仍为许岩留着台阶。
许岩想要道歉,可他发现叶澜那个退后的小动作之后,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更尖锐的一句,“是,你厉害,能被他沈妄秋包养,现在连玩笑都不能开了?”
他碎了口,那天受的那一顿窝囊气终于有可撒。他受够了被人看不起,却又不得不屈从于他人的感觉,而如今却连一向都与他共同进退的叶澜都要对他“敬而远之”了。
“可你也不看看他沈妄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许岩的确看不起你们这帮人,但是我至少敢说,不像他沈妄秋,明面上疼得像宝贝,在他眼里不还都是卖的!”
四周的人发现了许岩这边的争吵,OO@@地指指点点。
针锋相对下,叶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过了很久,叶澜才开口:“许岩。”他吸了一口气,毫无遮掩地坦然道,“对,我是卖的,但我心甘情愿。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接受了别人的施舍,总是要有付出的。我不在乎沈妄秋如何看我,高贵的还是低贱的,那是卖主应有的权力。但是许岩,你没有资格,其他所有人都没有资格,我不欠你们任何人的。”
周围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叶澜拨开人群往外走,“以后,别联系了……”
“叶澜!”许岩终于清醒过来,他追了上去,拉住叶澜挡在他前面。
“你别生气,我就是……”他极力地想解释,然而叶澜淡漠的眼神令他无法再说下去。
人的劣根性总是如此,偷了一样东西不会去责备自己的贪婪,却偏要去谴责主人未将其藏好。许岩一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就算是“人下人”,也从未像叶澜这般去出卖自己的身体,而最后他却靠出卖了他与叶澜的“朋友关系”来靠近自己的梦想。
“没事的话,我走了。”
“哎……”许岩拽着叶澜,“那个……你还有多少钱没还?”
叶澜掰开他的手,没有回答,继续向前走去。
“如果……如果以后你和沈妄秋掰了,剩下的我帮你还。”
叶澜的步子慢了下来,他克制地对许岩说了声“谢谢,不用。”
“我知道我多管闲事了,可包养这种事儿总不能包你一辈子,你自己有能力的话,早点把钱还清趁早分了,不行就找我。”许岩抛出一个承诺,便觉得自己又有了与叶澜平等对话的资格。
叶澜苦笑了一下,“我明白的。”
许岩也扯出一个笑来,他想叶澜笑了,那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应该算盖过去了。
很多时候,所谓的一些“朋友”,其实是互相折磨的存在,明枪暗箭你争我抢防不胜防,却一刻都离不了,毕竟无彼之落魄又如何衬出此之风光。
中午的时候,穆安宁又把自己的饭菜分了叶澜许多,叶澜因为上午的事一直提不起劲,胃口也不大好,剩了一大半吃不进去。
“怎么不吃?”穆安宁问,“许岩那小子的事儿可没吃饭重要。”
叶澜便往嘴里又塞了一口,“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他把饭咽下去,望着远方遥远的地平线,“是不是人和人之间真的有高低贵贱之分啊?”
穆安宁支着下巴想了会儿,“你个问题你会不知道答案?”
叶澜撇撇嘴,有些失落,“我以为起码我和许哥是平等的,原来……他也看不起我。”
“我和他高中同一年辍学,一直互相扶持,我知道自己干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行当,可是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愿意呢……”他吸了吸鼻子,嘴撇得更厉害,“我以后都不理他了。”
穆安宁拿着筷子去戳他的腮帮,“你真没出息,除了不理人什么都不会。”
叶澜气得鼓起来的腮帮子顿时一瘪,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如果觉得不服气的话,为什么不去争气一给别人看呢?”
穆安宁的食指在膝盖上点了点,他长得十分精致,侧首思考的模样看上去赏心悦目,像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弱肉强食,没有人会去同情弱小,他们只会讥笑你的无能,想要不被看轻不被嘲笑就要爬到他们头顶上,让他们都仰望你。心积虑不择手段弄虚作假都没关系,等你成了人上人,谁会计较谁又敢计较曾经你有多肮脏呢?”
叶澜的一口排骨嚼了一半,尝不出什么味道,他隐约觉得穆安宁说得很对,却又有哪里不对。
因为比起被万人崇拜,叶澜更想躲在自己的壳里过过小日子,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偶有风雨也都被壳挡在了外面,看不到听不见,便当做没发生。
“可我……”
穆安宁捏捏他因为嚼着排骨而鼓起的腮帮,“不要反驳,我不会听,点头就好。”
叶澜发现这话有点熟悉,他想了想,还是冲着穆安宁比了个心――他与他都是在夹缝之中求生,有的愿意于夹缝之中寻一个角落栖息,有的却要突破层层阻碍,去望望外头的风景。而愿意躲藏于夹缝之中的未必不期盼阳光,不过少了一份毅然与决绝。
“以后我能当你粉丝团的团长吗?”
穆安宁毫不犹豫地摇头,一番豪言壮语抒发完,他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吊儿郎当的穆安宁,“你是团长的话,估计所有人都会怀疑我是个基佬了。”
“……”叶澜短暂的“追星生涯”就此结束,他咽下终于嚼烂的排骨,“你不要乱说,我哪里一看就、就像是同性恋了。”
穆安宁提了提叶澜的领口,“没办法,证据太明显,你就差在脸上写我是‘基佬’四个大字了。”
叶澜顺着他的动作,往下一看,露在领口之外的肌肤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吻痕。
他一时震惊,而穆安宁还在一边煽风点火,“不好意思,刚刚故意让场务关照了一下你,给了件领口最低的戏服。”
“……”叶澜觉得一分钟前的自己简直蠢到家了,他竟然会想去当穆安宁的粉丝!
“安宁,来,下一场你的戏!”
“就来。”穆安宁应了声,拍拍叶澜的肩,“好了小可爱,没事就回家吧,外面太危险了,你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好好宠着。”
他冲叶澜挥挥手,走向了灯光璀璨的人群中央。
沈妄秋回到家发现没有人,打了很多叶澜才接了电话。
“去哪儿了?”
“沈先生?不好意思啊,手机开了静音没接到,你今天不忙呀?我在片场当群演。”
“……去看许岩了?”
叶澜支吾了会儿,“看了一眼……真的!我和穆安宁在一块呢!我给他的戏当群演!他演戏好厉害啊!沈先生你眼光太好啦让他当主演!”
“……”
“咳,我来接你?”
“谁?沈妄秋?”电话那边忽然传来穆安宁的声音。
沈妄秋心里“咯噔”一下,果不其然他听到穆安宁冲着叶澜调笑道,“你刚才说沈妄秋眼光好?实不相瞒,这部戏是我还在被包养的时……”
“穆安宁!”
声音大到一边的叶澜都被吓了一跳。
穆安宁没有料到沈妄秋会突然这么严厉地喊他的名字,沈妄秋留给他的印象,四个字――斯文败类。穆安宁不是叶澜,他看过外面的世界,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而这些人之中,沈妄秋大概是最会伪装的一个,他无时不刻不维持着自己的风度、自己的矜持、自己的教养。走路不紧不慢,说话不急不缓,大敌当前临危不惧,喜从天降神色如常。
穆安宁不是个没脑子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亦不是个好欺负的人。他从沈妄秋那儿吃过亏,见缝插针地总想说两句挤兑一下。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叶澜是个软柿子,揉捏两下,无伤大雅,而沈妄秋从不会这种小事丢了自己的伪装。
然而始料未及,沈妄秋竟会为了一句风凉话失了分寸。
“把手机还给叶澜,现在。”
穆安宁看了眼叶澜,他站在原地,手背在身后,歪着头,明明尴尬到想要钻到地底下去,却依旧努力地笑着,仿佛是刚被人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叶澜接过手机,明明两个人都没挂电话,却都不说一句话。
穆安宁看戏一般地盯着叶澜,令他觉得无所适从。
叶澜躲开他的视线,小心地喊道:“沈先生?”
依旧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叶澜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错过沈妄秋的话。
他不知道现在沈妄秋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只能听到等待之后,沈妄秋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熟悉又沉稳,“你介意么?”
叶澜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甚至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是否可以找到丁点支撑自己介意的立场――这一刻他几乎信以为真。
但是下一刻,沈妄秋的语调忽然一转,磁性的声音里又带上了三分调笑,“澜澜,如果我给你这个权力,你会想要介意吗?”
叶澜坐在一张很低的椅子上,抱膝接电话姿势像是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防备又无助的模样。
他太熟悉沈妄秋这种说话的语调了,分明是虚情假意却又切入要害之地,三言两句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
幸好苦的东西吃了太多,突然喂下一颗糖,一时之间也尝不出甜的滋味儿。叶澜在最后关头想起了自己的“职业道德”,给出了一个彼此都知道是错误答案,但却能让彼此都满意的答案。
“会啊,沈先生这么好,谁都想要独占这份好的。”
其实叶澜清楚的知道,事实的发生从来无法改变,介不介意也不过是白费力气。他与沈妄秋之间是一段难以直言的过往,再多美好的语言都无法矫饰。
一段台阶铺下,彼此风光下场。
沈妄秋庆幸自己的悬崖勒马,没有再说句一句不合时宜、不符身份的话。也幸好叶澜是一个最容易满足,最会见好就收的人。
他承认自己对叶澜有一点不一样的心思,但这还不足以改变一些什么。
沈妄秋揉揉眉心,默默拿起桌上的车钥匙,顺手把桌上放着的一份甜杏汤也带上了。
“还有多久结束?”
“一个小时吧。”
“嗯,我过会儿就来。”
“哎。”叶澜挂了电话,手机攥在掌心里几乎发烫,无数的想法充斥着他的大脑,千丝万缕,毫无头绪。
而穆安宁在他还未来得及找到问题的源头时便打断了他,“叶澜,你和沈妄秋……”
叶澜回过神。他抬起头,还是极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也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他不适合。”
叶澜没有片刻停顿地回答,“我知道啊。”他仿佛在告诉穆安宁,又仿佛在告诉自己,“我一直都知道的……”
沈妄秋从片场接走了叶澜,叶澜拖拖拉拉地要与穆安宁道歉,可是沈妄秋却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更快地将他拖离了片场。
车停在一个临湖的公园边上,临近傍晚时分,湖边很安静,有习习微风从车窗外吹来。
叶澜拿勺子使劲撩着甜杏汤里头的杏仁。
沈妄秋给下属分配完最后一个工作任务后放下了手机。
“好吃么?”
叶澜拿着勺子的手抖了抖,他太专注于吃了,沈妄秋突然出声吓到了他。
“好吃的。”
“我尝尝。”他接过叶澜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口,“不大甜。”说着又把勺子塞回了叶澜手里。
叶澜搅了搅,“很甜啊,可能甜杏掉到底下了,你再尝一口?”
沈妄秋又拿起来手机,发着信息头也不抬,“没有手了,你喂给我。”
“你喂我”这三个字,留给叶澜的印象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光是听见,叶澜就紧张地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偏偏沈妄秋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快点,公司有点事,一会儿可能要回去加班。”
“噢……”叶澜舀了块杏仁凑过去,沈妄秋边看着手机边张嘴喝了下去。
一口喝完,沈妄秋的短信也刚刚发好。
“甜吗?”叶澜问。
下一个瞬间,叶澜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他打开一看――“你比杏仁甜。”
他抬起头,恰好凑上沈妄秋的唇,一颗杏仁从沈妄秋的嘴里度过来。
叶澜承认这一刻他左侧的心房猛烈颤动了一下。
如果说谈恋爱是一门功课,那么沈妄秋谈情说爱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而叶澜则是一个不知“恋爱”为何物的文盲。
当文盲对上沈妄秋这等“高材生”,自然只能高山仰止。
沈妄秋信奉一个真理,想要摸老虎的屁股,只能等老虎睡着。于是当他成功地将叶澜糊弄地晕晕乎乎之后,沈妄秋单刀直入地问道:“穆安宁有没有和你说别的话?”
沈妄秋自诩算无遗策,却不料叶澜“晕”过了头,傻乎乎地无比真诚地反问道:“他说了好多的,你要听哪个‘别的话’?”
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而叶澜大概是意外中的意外,这份独特的“新鲜感”令沈妄秋哑口无言,最后道:“所有的。”
情商低如叶澜,也终于听出了言外之意。
“他就说了那一句关于你们以前的事。”叶澜剥着指甲,犹豫了会儿说道,“其实我不介意的……我一直都清楚那些事,包括以后,沈先生也会有自己的家庭,那时候我们大概不会再联系了,但是我不会忘记沈先生的。”他捧着依旧温热的甜杏仁,笑得暖暖的,“我会一直感谢你的。”
“你想感谢我什么?”沈妄秋的心情无以复加地烦躁起来,这个“意外中的意外”,一又一地在给他出难题,好人卡发了一张又一张,他甚至怀疑等有一天他们结束了这段异常的包养关系,叶澜会不会给他送一面“济世救人”的锦旗过来。
而叶澜也因为沈妄秋的这个问题绞尽脑汁,他苦思冥想了好久好久,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感谢你的……钱?”
沈妄秋这是真的被气笑了,他气急败坏地把叶澜拽着趴到了自己的膝盖上,扒开裤子就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叶澜,你实在越来越能耐了,我大老远给你送碗汤过来,就为了听你谢我的钱?你真当我是慈善家么?”
叶澜咬着牙不出声,可屁股被打的“啪啪”作响,他终于开始求饶。
“沈先生,我错了……你别打我,我错了的。”
他一手去拉自己的裤子,一手勾着沈妄秋的脖子,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无比真诚地悔悟道:“我错了。”
沈妄秋其实刚才第一下打他屁股的时候气就已经消了,他看到叶澜的屁股全是掐痕,中间的小口还红肿着,可怜兮兮地模样,都是被自己折腾出来的。
可心里的气消了,面上的“气”却还是要端着,“错哪儿了?”
“我……我……”叶澜哭丧着脸,“我……想不出……”
沈妄秋的手又扬了起来,叶澜闭上了眼,以为他又要打自己屁股,却没料到沈妄秋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叶澜的侧脸,如羽毛一般拂过。
“叶澜。”沈妄秋注视着叶澜的双眼,眉眼含笑,又蕴着半真半假的情谊,“你的确应该谢我,除了我,谁还会愿意要你这么个磨人精。”
叶澜低过头,躲开他的眼,从他身上爬了下来,又坐到了旁边的座椅上。
放在一边的甜杏汤已经凉了,叶澜的指尖也微微泛起了一点凉意。
前几天他在上网的时候,看到过一个词语,叫做“不娶何撩”,看的时候一笑而过,此时他却发现这个词是如此地令人恶痛绝。
“沈先生,你不要逗我了。”还有三个字没有说出口――求求你。
大局在握,沈妄秋也不在乎这点毫厘之间得失,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语调一转,与方才那个情款款的“沈妄秋”判若两人。
叶澜的手更冷了,他把车窗关小了些,却没注意到沈妄秋在他转头的一刻,专注凝视他的神情。
叶澜回过头,他却又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博弈场上,先沉不住气的先输,而太过注重输赢的往往也先输。
沈妄秋侃侃而谈,叶澜却没什么心思去听,毕竟就算他想听,也往往听不懂沈妄秋在讲什么,他们两个人的交集绝大多数在床上,下了床,他是从B国留学归来功成名就的商界首富,而他是高中辍学籍籍无名的无业游民。
学识、眼界、经历、地位……各种各样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叶澜填不平,跃不过。
“沈先生!”叶澜觉得自己有些狼狈,“我们回家吧。”
气氛顿时凝固。
沈妄秋敲打着方向盘的声音一顿,片刻后,又“哒哒哒”地响了起来。
他无疑是个不会忽略任何风吹草动的捕猎者――“回家的话,你做饭吗?”
声色不动,水到渠成。
叶澜摇摇头,“我不会的。我们可以去外面吃,吃什么都没关系,我都可……”
“刚才你在想什么?”
“我……”
他刚刚被沈妄秋引导着在研究晚上究竟吃什么,下一瞬却又被抛出另一个风马牛不相及且不大好回答的问题,叶澜的脑袋反应很慢,他完全来不及思考出丁点对策,而沈妄秋却步步紧逼。
“叶澜,回答我。”
“我在想我们之间有多大的差距。”叶澜脱口而出,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又踏入了沈妄秋的圈套。
叶澜几乎要为沈妄秋的步步为营拍手称快了,这个男人,掌握了他的所有弱点,甚至他思维的运行方式都如同一份平面设计图般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
叶澜无力地垂下了肩膀,“沈先生,你不需要这样的,如果你想知道,我会告诉你。”
沈妄秋不置可否。
有的东西放之任之,无关紧要,有的却抓在了掌心里,还要时不时多看一眼才心安。
“叶澜。”
“嗯?”
“我发现……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他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你总是说我很好,其实你也很好。”他笑着吻了叶澜的唇边,“好到……大概我有一点喜欢你了。”
叶澜的眼眸微微放大。
“这句不是逗你的。”沈妄秋的嘴角依旧上扬着,他的心情很不错,像是终于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前一秒叶澜还在为了他与沈妄秋之间的差距而失落,下一秒沈妄秋却向他抛出一根绳索。其实哪怕不是绳索,是一个鱼钩,叶澜想自己也会咬上去。
“我会开始想知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他转头看了他一眼,“我听过一句话,喜欢是占有,爱是付出。那么我想我应该是有点喜欢你的。”
叶澜面上的喜色一点点淡了,原来沈妄秋抛出的不仅是鱼钩,上面还淬了毒。
“喜欢”在他眼里不等于“爱”,而是监控自己一言一行的筹码。
叶澜从不知道有人可以无情得如此理直气壮,偏还要有最甜美的文字去装饰。
“沈先生,我可以拒绝你的‘喜欢’吗?”
这个答案是沈妄秋始料未及的,他十分讨厌事情发展脱离自己控制的情况。
他没有说话,面上也毫无愠色,只是饶有趣味地看向了叶澜,从叶澜的发梢扫视到他的脚尖。
这种视线就像是一个顾客在挑选商品,评头论足,而从不需要考虑商品会有什么想法。
沈妄秋习惯了作为一个上位者去看待叶澜,习以为常也就不觉得如此对待自己口口声声“喜欢的人”会有何不妥。
而叶澜许久未曾在沈妄秋面前低下的头,又慢慢地低了下去,他的声音很低,似乎这样就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谢谢沈先生的喜欢……我也……”
他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也喜欢你。”
叶澜终于明白,他们之间不仅是一道鸿沟。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高山易移,沧海可填,而苍穹难触。
这该是一个能让沈妄秋心满意足的答案,可是沈妄秋却发现自己的舌尖有点发涩,叶澜一如既往的顺从在此刻却让他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大概是甜杏汤太甜了,而甜蜜褪去后,平淡无味也会显得苦涩。
晚上的时候,沈妄秋带着叶澜去了酒吧厮混,酒会那种正式的场合,叶澜无疑是上不了台面的,不过狐朋狗友间的私下聚会,带着去也无所谓。
沈妄秋极少带他出去,酒吧这种地方就更是第一去了,他极不适应里面的氛围,嘈杂的音乐,舞池中乱舞的人群,都让他无所适从。
一只手轻轻地拽着沈妄秋的衣服,也不敢多抓,就攥着一个衣角。
沈妄秋偶一回头,就看到叶澜盯着自己手里面的衣角,生怕一不小心松了手。他掰开叶澜的手又牵起,十指紧握。
沈妄秋的手很热,而叶澜的手则偏冷。
“叶澜,下你该多穿点。”
叶澜盯着自己被他牵着的手,仿佛那只手不是自己的一般。明明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可被沈妄秋牵着的那只手却越来越冷。
他缩回自己的手,藏到背后,“沈先生!……我不冷……”
沈妄秋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掌心,淡淡道:“那你跟紧些。”
“好……”
他望着沈妄秋的背影,又保持了一米的“黄金距离”,待到两人进了一个包厢,叶澜后退半步,离沈妄秋更远了些。
包厢里的灯光很亮,叶澜适应了一阵才看清了面前的几人,他躲在角落,听着他们寒暄,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小,而有人却偏不放过他。
“那边那个?是谁带来的?”
“是我。”沈妄秋大方地起身,众人便一阵哄笑。
“澜澜,过来。”沈妄秋冲他招手。
叶澜一步步地挪过去,快到身前时,沈妄秋主动走向叶澜,他的双手放在叶澜的肩上,“他胆子比较小,大概被你们吓到了。”
叶澜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微笑,他不能让沈妄秋的丢人,辜负了他对自己的“喜欢”。
“我叫叶澜,波澜的澜……”
叶澜向来不会与人交际,更遑论是这一群与自己有着巨大身份差距的人,烙在他骨血里的自卑令他连抬头都困难。
“你和沈妄秋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一个问题,一提出四周就发出了暧昧的笑声。
叶澜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又往后退,然而身后却是沈妄秋无法令他感到丝毫温暖的怀抱。
进退维谷。
“我……”
面颊被亲了一口,沈妄秋把头搁在他肩上,笑问:“你们觉得是什么关系呢?”
周围的笑声更大了,叶澜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他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出的洋相越大,观众越是开心。
叶澜的手越来越冷了,他想沈妄秋这个人实在是讨厌死了,他甚至想有一天自己不需要他的钱了,一定要用红油漆去他公司门口写上“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几个大字。
而沈妄秋却在此刻再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伸到了他的口袋里。
“手放这里,暖和点。”
这是一个极其亲近的动作,就像叶澜从背后拥抱住了沈妄秋,宽厚的脊背令叶澜觉得一种莫名的安心。
沈妄秋转头,眼中映出流转的灯光,“还有,靠着我,也把脊背挺直了。”他挠了挠叶澜的掌心,“我带出来的人,没人敢看不起。”
胸口的一颗心明明还在跳动,叶澜却感觉这颗心其实一直都被沈妄秋攥在掌心里,不开心的时候,搓圆压扁,疼得他痛不欲生;开心的时候,用一层层的蜜糖厚厚包裹,甜得飘飘欲仙,除非沈妄秋主动放手,否则这一颗心大概永远不属于自己。
他靠着沈妄秋,看着周围的人渐渐撩开,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觥筹交错间,有人递给他一杯酒。
叶澜抬头,一个十分美艳的女人斜倚在沙发上冲他抛了个媚眼。
叶澜一怔,下意识地往沈妄秋身后躲,“沈先生……”
哄堂大笑。
女人指着叶澜笑道:“你这小朋友太好玩儿了!”
沈妄秋把人护到身后,两头不得罪道:“他不大会和太漂亮的女人打交道。”
“哈哈哈,沈妄秋,你也有护鸡崽的一天。”女人往他身边一坐,雪白纤细的小腿从长裙里露出诱人的一截,“刚才进来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怨念的,还以为是被你拐来的,这会儿……啧啧啧,奸夫淫夫。”
“……”叶澜以极高的同步率从沈妄秋身上爬开了,妄图摆脱“奸夫淫夫”的称号。
沈妄秋伸手去抓他,却被躲开了。沈妄秋瞪了他一眼,叶澜慢吞吞地挨过去,却始终没有像刚才那样完全信任地拥住他。
微弱的声音在沈妄秋耳边响起,“不抱了,我会让你丢脸的。”
女人笑的声音更大了,边笑边问:“他叫什么?刚才没记,也太好玩了。”
“叶澜,他叫叶澜。”沈妄秋看了眼女人故意露在外面的小腿,又将视线移开,“如果连名字都没记住的话,就不要开一些并不好笑的玩笑了。”
女人晃着酒杯的动作一顿,她撩了撩裙子将自己的小腿盖住。
叶澜也有些意外,四周的气氛慢慢冷了下来,他扯扯沈妄秋的衣角,“沈先生……没关系的。”
旁边的人也开始帮着打哈哈,沈妄秋同这胆小鬼的真正关系,稍微熟点的人都清楚,对于叶澜,他们不会低看,但也不会高看。只是身份摆在那里,能上前攀谈两句已是给了面子,再多就掉了自己的价了。
叶澜努力笑着去接女人手里的酒,他不会拿高脚杯,就两只手捧着,询问地看向沈妄秋。
沈妄秋把他的酒杯拿过去放到桌上,“你会喝什么酒?”
叶澜也不说话,垂着眉眼微微地笑。
当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一些事的时候,保持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永远是最正确的表情。
这一小段插曲很快地过去,大家都是圈子里面混的,偶尔有两个心血来潮想宠几天的小情儿也是习以为常的事。
叶澜是参与不进这种圈子的,他只能安静地待在一边,当别人需要的时候,帮忙倒一杯酒,递一张纸巾。
他找到了自己唯一的存在方式,且十分适应,好像这样自己就不会是个多余的人了。
沈妄秋的面色却越来越沉了,最后一他抓住叶澜要去给别人倒酒的手,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毫不留情道:“你这样才是给我丢脸。”
手里刚倒满的酒被他接过一饮而尽。
叶澜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后,他又成了完全的局外人,像是被排挤在外。
“沈先生,你带我来做什么呢?”他拉拉沈妄秋的袖口,小声地抱怨。
沈妄秋就明白了叶澜到底在介意什么,他耐着性子再告诉他,“叶澜,没有人会一无是,你自己的想法首先决定了别人对你的看法。”
叶澜抬眼看他,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越发可恶了起来。一边要他骄傲肆意,一边却是自己全部自卑怯懦的源头――越是想接近,越是发现高不可攀。
叶澜16岁的时候跟了沈妄秋,足足四年时间,沈妄秋教了他很多东西,他学会了如何讨好别人,如何见风使舵,如何两面三刀,如何口是心非……这些他都一一学会,在沈妄秋面前展示出最令他满意他的教学成果。可偏偏,沈妄秋教他最重要的东西叶澜却总也学不会。
沈妄秋是个完美主义者,他不允许自己的作品有丝毫下。于是他一又一地带他出入一些高档场所,让所有的人配合他演一出戏,让叶澜觉得自己与其他人并无不同。然而即使如此,叶澜依旧一又一地交出了一份零分的答卷。他一直觉得或许是自己太笨所以才学不会,可现在却发现,问题的根源在于“老师”,他这个学生再竭尽全力又能如何呢?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他在意外人的眼光,好像每一眼都在诉说他与沈妄秋的未来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叶澜在这一刻终于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喧哗之中,他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被众人围绕的沈妄秋,谈笑风生,神采飞扬,游刃有余。
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喜欢上沈妄秋的,也许是第一见面,也许是刚刚。
无声无息,入骨血。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谁都好,偏偏是这个“不可能”的人。
叶澜掐了把自己的手背,利用痛觉去强迫自己去思考这些,他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很漂亮的蓝色,映出他无措的模样。
沈妄秋回身的时候恰好看见叶澜闷头灌了大半杯酒,咳得声泪俱下。
“叶澜?”他拨开人群向他走去。叶澜却扶着沙发踉跄的躲开了他,“沈……咳,沈先生,我以为那是果汁……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冲出门外,走廊里的冷空气瞬间侵袭,令他咳得更厉害了些。
酒劲在这个时候上涌,他晃了晃脑袋企图让意识清醒,扶着墙磕磕碰碰地到了洗手间,快进门时却又被人拦住。
叶澜努力维持着清醒,仔细地去看清面前的人――大约和他差不多的年纪的年轻人,穿着暴露,挤眉弄眼地冲着叶澜搔首弄姿。
“小哥哥去哪儿呀?”
叶澜觉得好笑,他摆摆手,“你找错人了。”
那小鸭子却不放手,大腿挤进叶澜两腿之间,“帮帮我么,缺点钱。”出入这家酒吧的都是有些身价的,有钱会玩,男女不忌,傍上一个就能少干好几年,叶澜又看着是个软骨头,难得遇上又怎么肯轻易放过。
叶澜的头越来越晕了,胃里很难受,像被点了一把火,他推嚷着拒绝,“你真的找错人了。”他甚至开始耍一些小聪明来摆脱自己的困境,“你往前走,那边有人喜欢玩男孩儿……”
“谁啊?叫什么?小哥哥你别骗我啊~”
叶澜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着墙才没有倒下去,他醉的越来越厉害,心中却反而快意起来,他冲着面前的男孩笑着,眉目之间甚至染上了一点媚意,“他叫沈妄秋,你去找他……别找我。”他凑到男孩儿耳边,轻笑一声,“因为……我也是卖的啊。”
对面的男孩就笑了,他松开叶澜,嗤笑一声,“我说呢,这么白净,原来是同行。”
叶澜绕过他,终于进了洗手间大吐特吐起来,从始至终他都没发现沈妄秋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将他的一言一语听得清清楚楚。
放过了一只小虾,这个MB自然又看到了沈妄秋,他扭着腰靠过去,却发现这个男人面沉如水,只得悻悻离开。
沈妄秋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有点想不通。
叶澜是第一个让他开口说出“喜欢”二字的人,可原来这个人是一直这么看他的。
不是恋人,不是情人,甚至不是金主,与“卖”这个字相对应的,只是一个买主,一个只付出了金钱的买主。
沈妄秋几乎没有体验过失败的滋味,在他眼里,这世上的所有东西只分两类,他已经得到的,和他不想要的。
他细细琢磨着自己此刻的心情,从四年前他决定包养叶澜的那一天开始回忆一直到刚才,抓住每一件事的细枝末节,去推测自己究竟该抱着何种心态去面对。
可是当他听见叶澜在里头喊了一声“沈先生”的时候,只是潜意识地冲了进去。
――“澜澜,怎么了?”
洗手间里,叶澜已经完全醉迷糊了,他对着镜子,指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得十分傻气,“沈先生,你怎么突然变矮啦?”
沈妄秋松了口气,他没有走过去,只是背靠着卫生间冰冷的墙面看着叶澜胡言乱语,莫名的,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开始重新审视叶澜,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也许从来都没有看懂过这个人,他印象里的叶澜,像个小孩一样让人不放心,总有一些不大好的习惯,做事三心二意、毛躁咋呼,但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向着他,这也是最让沈妄秋心动的地方――被一个人无保留地信任,哪怕一再欺负、一再辜负、一再戏弄,最后叶澜总还是要哼哼唧唧地往他身边凑。
不是沈妄秋这么认为,而是叶澜所作所为便是如此――别人付出稍许真心,他便感恩戴德,好像得了天大的赏赐。
然而他又自作聪明,明明眼里满是恋慕,却又要以金钱为借口,好像这样自己就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去解释他对沈妄秋的死心塌地。
沈妄秋从来没有料想过,原来叶澜的心里对他乃至于他付出的感情都是抗拒且嗤之以鼻的。
慢慢冷静下来后,他又是那个镇静沉着的沈妄秋,抽丝剥茧地分析着事态的走向,仿佛事不关己。
叶澜依旧指着镜子胡言乱语,他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那个男人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已经计划好了好几个方案来理这一件“突发事件”,每一个理方式都正戳叶澜的软肋,滴水不漏。
思考结束的男人,好整以暇地走向叶澜,像一个捕猎者,确定猎物绝不会逃脱自己的圈套后便悠然自得、志得意满地出现,丝毫不怕惊扰已经被枪口锁定了的猎物。
他决定了,要惩罚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抽一鞭子再给颗糖,先让他长了教训再对自己言听计从。他不会去探究叶澜为什么要抗拒自己,因为他明白,最后这个人,总是他的。
“叶澜,你在做什么?”
叶澜一惊,慢吞吞地转过身,到了个酒嗝,“沈先生?你不是在镜子里吗?”他说着又睁大了眼去看镜子,盯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噢,镜子里那个原来是我呀。”
他便欢喜地跑过去抱着沈妄秋的胳膊,指着镜子说,“沈先生,你看,我们站在一块。真好啊。”
醉鬼的话往往前言不搭后语。
沈妄秋替他去整理弄皱的衣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冰冷些,可惜醉了的叶澜完全察觉不出。
“好什么?”
叶澜把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了一些,“我们在一块啊!”
沈妄秋有点懂叶澜的意思,可他又觉得这种小确幸实在不足挂齿。如果叶澜想,他可以给更多更好的。
沈妄秋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详细周密的“捕猎计划”想法因为叶澜这一句话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预设的鞭子变成一颗糖果,甚至还想给更多。
他拉着叶澜往洗手间外走,叶澜拖着不肯动,还想照镜子,沈妄秋只好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在厕所的合影设置成了屏保。
照片里的沈妄秋一脸无奈,唇角却又上扬着,而叶澜因为醉酒而双颊微红,踮着脚去靠沈妄秋的肩,弯弯的眼里满是笑意。
这是两人认识四年来的第一张合影。
叶澜抱着手机不放手,满心满眼都是喜悦,“谢谢沈先生啊!”
回家的路有多长,叶澜就看了多久,一直到家,眼睛也没舍得从手机上挪开。
“叶澜,你晚饭没吃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饿的。”叶澜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马上低了头去盯手机,“要吃面,还要加蛋!”
沈妄秋点点头,往厨房走了两步又退了出来,仔细回味了一下――嗯,这种被人呼来唤去的感觉。
他忽然很想知道等叶澜醒酒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沈妄秋脱了外套,“过来帮我把袖子撩起来。”
“诶。”叶澜放下手机,急匆匆地跑过去把沈妄秋的衬衫袖子往上一撸。
如果不是刚刚那几个对于“正常”的叶澜来说完全不可能提出的要求,沈妄秋几乎要以为叶澜没有喝醉。
沈妄秋捏了捏他红扑扑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叶澜,你醉了吗?”
叶澜一双澄澈的眼狡黠地眨了两下,“不知道,你猜?”
沈妄秋变本加厉地蹂躏着他的腮帮子,“突然可爱这么多,一定是醉了。”
叶澜生气了,冲他做了个鬼脸跑了。
沈妄秋进了厨房,随便煮了两碗半生不熟的面出来。
叶澜没骨头似的侧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傻笑。
“这么高兴?”沈妄秋把面放到茶几上,“不准看手机了,吃东西。”
叶澜手舞足蹈地叫喊:“沈先生太帅啦!”
沈妄秋几乎将半小时前在酒吧听到的那几句话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想那可能是叶澜喝醉了说出来的胡话。
“他又帅,又有钱,又聪明,什么都做得很好!我特别特别崇拜他!特别特别喜欢他!”
沈妄秋吃刚放进嘴里的面又吐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咸的,还是因为叶澜这几句话而笑得呛到了。
这样坦率的叶澜简直让他想要抱进怀里揉搓,从脚尖吻到他的发梢。
他边拿纸巾擦着嘴角,边笑道:“接受你的喜欢,我也喜欢你。”
叶澜瞥了他一眼,固执道:“不要你喜欢!”说罢又低着头去看手机。
沈妄秋觉得自己的心里住进了一只猫,张牙舞爪,偏偏又每一下挠道最痒的地方,饶是有些许的疼痛,却依旧欲罢不能。
“为什么不要我喜欢?”他用一种尽可能温柔的语调说道,妄图哄骗出叶澜的答案。叶澜懵懂地看着他,“因为……”他晃了晃脑袋头,“我头晕,要睡觉。”嘴上这么说,却又低下头去戳屏幕上的“沈妄秋”。
喝醉的叶澜无疑是讨人疼的,但更是让人无可奈何的。
沈妄秋捧着他的脸让他抬头与自己对视,“真人就在你旁边,看什么手机。”
叶澜脸颊上的肉被挤到了一起,表情无辜又可爱,一张嘴被挤得撅了起来,沈妄秋就低头在那上边亲了亲。
叶澜往后缩了缩,没有躲开,神情越加迷茫,他似乎有片刻的清醒,但很快又被酒劲所驱散。
沈妄秋放开他,端起碗往厨房走,“去楼上洗个澡再睡,全是酒气,等会儿我上来再看到你玩手机就没收。还有饿的话喝点牛奶吧,面太咸了不好吃,这么晚也没外卖了。”
“晓得了的!”叶澜不耐烦地把人赶走,又打开手机偷偷地看。
他伸出一个手指戳着屏幕上的沈妄秋,眉梢眼角都是喜意。
“我才不要那个自以为是的东西喜欢呢。”叶澜捧着手机,盯着照片上一脸宠溺地看着他的沈妄秋,“我喜欢的是你啊,沈先生。”
叶澜醒过来的时候头很痛,记忆模糊而破碎,仿佛世界都被切割成了很多块。
房间里很安静,空无一人,他了很长的时间去回忆,越是回想头越是疼痛,可他不愿意停下来。
零零碎碎的回忆一点点地拼凑,一点点变得完整,叶澜陷入了越来越的恐惧中。
被发现了,他对沈妄秋的感情。
如果说从前他之于沈妄秋,如笼中之雀,插翅难飞,那么从此以后,应当是折翼之鸟,纵使天高海阔,也寸步难行。
失去了任何可以谈判的资本,却把所有的把柄悉数亲手交到了他的手里。
沈妄秋的电话恰好在这时打来,铃声像是催命的咒语。
叶澜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依旧是昨天他与沈妄秋的那张合影。
一遍铃声响过,第二又开始循环,如同紧箍咒一般折磨着叶澜。
他的头越来越痛。
电话被接通,沈妄秋的声音愉快而轻松。
“是不是刚才没醒?这么久才接我电话。”
叶澜合上了眼,一片黑暗。
退无可退,只能开始赌,赌他在沈妄秋心中的究竟有多无关紧要,赌沈妄秋对他到底有多不屑一顾。
“嗯,刚醒,沈先生在工作吗?”
“刚开完会。”
“工作很忙呀?那今天是不是会很晚回来?”他顿了顿,似是难过,又似失望,”还是……不回来了?”
叶澜几乎把自己毕生的智慧用在了这通电话上,他斟酌着自己每一个字的语调去查探沈妄秋的想法。
沈妄秋轻笑道:“你想要我回来的话,我可以努力一下,毕竟……”他手里的钢笔在手里旋转着,来回间,舞出一道道残影,“我是很抢手的。”
他边说边停了手里的动作,把计划表上的几个工作安排都一一划掉,心情愈发明朗,叶澜这个人真是太有意思了,喝醉的时候大声告白,酒醒了又畏畏缩缩,跟鸵鸟似的,忍不住让人想要逗弄。
而叶澜的一颗心却因为这句话放下了,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沈妄秋看似每句话都在询问他的意见,实则以退为进,寸步未让。
他很早就发现,沈妄秋喜欢玩这种把戏,抛出去的问题他总能完整地抛回来,并且变得比原来更加烫手。
意料之中,却又让人大失所望。
爱情容易让人盲目,两军对峙,叶澜总是自乱阵脚,而沈妄秋一如既往地运筹帷幄。
叶澜清楚地认识到,他的爱慕,对沈妄秋来说不值一提。
“那沈先生你不来也没……”话说到一半,叶澜吸了吸鼻子,他看着窗户外头,一排排梧桐树笔直地排列着,红色的叶子如火一般燃烧,日光撒下,叶沿被镀上了了一层金色的轮廓,零星的几只麻雀上蹿下跳,被冬日的严寒所束缚。
“沈先生,可以早点来吗?”他撒着娇,“想你了。”
“呵~”沈妄秋的钢笔又划掉了几个工作计划,“知道了,一下班就回来。”
一个电话结束,叶澜像终于结束了一场酷刑般无力地躺在床上。
等力气慢慢回到四肢百骸,他从床上跳起来,翻箱倒柜地找自己所有的积蓄,每一张卡,每一份存折,甚至沈妄秋高兴时送给他的奢侈品,一样一样地翻出来,开始仔细地计算。
叶澜的数学不好,对于一些物品的价值也估算不清,干脆把那些奢侈物件都扔在了一边不管,准备以后原封不动地还给沈妄秋。他把卡上的余额一一查询,比对,反复演算,最后又把自己每个月从沈妄秋那儿能得到钱加上。
确定了一个大约数值后,叶澜松了口气。
不远了,他的债务就要还清了。
他抬头,望向远,那几只麻雀终于挣脱了寒冷的禁锢,一路飞得很高很远。
沈妄秋看了几表,时针怎么也不到五那里,他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长话短说。”
正在汇报的年轻人连连应声,草草结束了对自己方案的演讲。
话音刚落,沈妄秋合上文件夹起身,“有些东西太多余了,一些细节需要再完善。”说罢径自出了会议室。
时针恰好指向五点,沈妄秋拿着车钥匙下楼,手机又响了,他想应该是叶澜。
然而却是另一人。
“什么事?”
“今晚来不来呀?都好久没来了。”声音娇柔而魅惑。
沈妄秋一手插在口袋里摸索着车钥匙,“不了,有事。”
“那明天呢?”
沈妄秋笑了笑,“以后都不来了,城西的别墅明天我让人划到你名下。”
沈妄秋挂了电话,开车回家。
五点半,沈妄秋打开了叶澜的卧室房门,窗帘被拉着,一片漆黑。
“叶澜?”
沈妄秋拖了西装外套,把灯打开,转过身。
“你……”他有一瞬间的失语。
叶澜盘腿坐在床上,浑身只套着一件宽大的校服,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映照下泛出莹润的光泽,动作间,隐约露出被白色内裤所包裹的浑圆臀部,像个水蜜桃般诱人采撷。
沈妄秋的欲望刹时被点燃,身体叫嚣着想去狠狠地占有面前的青年,可心里却又柔软一片,只想去亲吻他,虔诚而温柔的。
沈妄秋把西装往地上一扔,坐到了叶澜旁边,很久没说话,再看向他时,只是拿指关节搓了搓鼻子低笑了出来。
“怎么穿成这样?”
叶澜低着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你上说想看我穿校服的。”
“你听到了?”沈妄秋笑着问,“那后半句呢?”
叶澜起身,两腿跨坐在沈妄秋腰侧,光滑的大腿磨蹭着他的手掌。
校服十分宽松,半挂在肩膀上,露出一侧嫩红色的乳头,叶澜挺胸把乳尖送到沈妄秋的唇边。
“后半句是……”
沈妄秋张嘴含住了他的乳尖。
“唔――”叶澜呻吟道,“要你狠狠地……干我……”
话音未落,乳头便被用力地咬了一口,叶澜抖了抖身子没有叫出来。
沈妄秋吐出他的乳头,眸中一片无法控制的炽热。
叶澜看着自己沁出血丝的乳头,期期艾艾道:“破皮了。”
“对不起。”沈妄秋把手伸进叶澜的大腿内侧,揉掐着他软滑温热的肉体,“刚才……没忍住。”说着,他又笑了出来,翻身压住叶澜,凝视着他的眉眼,“你怎么总是让我控制不了自己。”
叶澜挣了挣,重复道:“破皮了。”
“我已经道歉了。”
“有点疼,你给我吹吹。”
沈妄秋捻起那颗乳珠,用指尖旋转了一下,乳尖上又渗出了一点血丝,原本就充血的乳头更艳丽了些。
“吹吹就不疼了?”
“嗯。”
“今天是想玩医生病人的游戏吗?”他用舌尖舔去那一点血迹,轻轻呵了口气。
“啊……”叶澜喘着气,“我有看过医生和病人的片子。”他用膝盖去顶沈妄秋的肉棒,“这里是大针筒,对吗?”
“对。”他抚摸着叶澜的耳廓,呼吸越加粗重,“乖孩子,功课准备得很好。”
叶澜的腿张得更开了,他解开沈妄秋的裤子,掏出早就硬挺的肉棒,指尖在马眼打着转儿。
沈妄秋微微耸动着下身,粗长的阴茎在叶澜的手中来回滑动。
“看病的下一步是什么呢?”
叶澜握着那一根往自己早就扩张好了的小穴里塞去,“拿……拿小穴给大肉棒消肿……”
沈妄秋轻笑出声,温柔道:“宝贝,你把医患关系弄反了。”下身却狠狠地H了进去。
很疼……却又很爽快。
叶澜死死夹着沈妄秋的腰,让他可以顶得更。
沈妄秋一点点地凿进去,最后整个没入,他拉着叶澜的手去触碰两人滚烫的相交。
“舒不舒服?”
“都满了……”穴口缩了缩,连带着里面的肠肉一阵蠕动。
沈妄秋闷哼一声,“啪”地打了一下他的屁股,又五指掐进臀肉里,揉面团般反复地揉弄。
坚硬炙热的东西撑开了整个穴口,却一动不动,叶澜只能反复地收缩来获得那点微弱的快感。
“沈先生,动一动,求你。”
沈妄秋却摇摇头,“你还没有分清谁是医生谁是病人。”
叶澜脱力地仰躺在床上,胸口起伏着,他耸了耸腰,沈妄秋的那一根便正好戳过他的敏感,令他快意地叫喊出声。
“是我……我是病人,我穴里痒,要医生拿大针筒H……”
“骚货。”沈妄秋就着相连的姿势把叶澜翻了个身,后入的姿势使他进的更,随即便是毫不留情,一下过一下的H干。
“啊……”叶澜被顶得整个人向前,几乎要跪立不住,他想要抓些什么,却只能抓到一片单薄的床单。
“沈先生……慢一点……唔,好棒……不要一直干那里,啊……”
沈妄秋亲吻着他的脊背,汗水从他的额角滴落在叶澜的肩膀。
叶澜终于支撑不住,膝盖一软趴在了床上,沈妄秋犹不放过他,捞起他的腰,声音性感且充斥着情欲,“往前爬。”
叶澜哆嗦着腿,忍受着巨大的快感跪了起来,借助着沈妄秋向前顶弄的动作向前爬行。
“不行了……没力气,慢点……”
沈妄秋干脆整根抽出,又快速地插入,引着叶澜的手抓住了床头的栏杆,然后继续疯狂地顶弄。
叶澜的手背上青筋毕露,他攥着床烂,臀部耸起,用一个最佳的角度去承受沈妄秋的冲击。
“澜澜,爽么?”
叶澜呜咽一声,“爽……死了……”
小穴被反复H弄,淫液从穴口滴落,在床单上留下一个色印记。
叶澜仰着头胡乱呻吟,他应和着沈妄秋的H干,柔软的腰肢波浪般摇摆着。
沈妄秋H干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掐着叶澜的下巴,俯下身去问他,“要我把精液……”他顿了顿,另一只手恶劣地扣了扣叶澜底下那张贪吃的小嘴,“要我把药水射给你这个骚洞吗?”
“要……”叶澜低头含住沈妄秋掐着他下颚的手指,吮吸得咂咂作响,“射满我。”
沈妄秋的手指夹着他的舌头反复亵玩,“如你所愿。”
精液一波一波地朝着体内的敏感点喷射,叶澜在同一瞬间高潮。
“呼――”叶澜急促地呼吸着摊在了床上,涎水从他的口中流出,下半身更是一片狼藉。
沈妄秋拔出他的那一根,白的精液便从艳红的穴口涌了出来。
太过了。――沈妄秋都这么觉得。
他从背后拥抱着叶澜,情事过后,他的声音慵懒而放松,“今天太激烈了,有没有弄疼。”
叶澜的身体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微微抽搐着,过了许久才回答:“没有,我喜欢这样。”――越是疼痛,越是清醒。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翻过身,含住沈妄秋的下唇轻轻吻着。
“沈先生,我表现这么好,加工资吗?”
沈妄秋揉搓他乳头的动作一顿,他低下头与叶澜对视,叶澜的眼神游移,却又重复了一遍,“可以吗?”
沈妄秋钳着他的双手压在头顶,质问道:“只是为了钱?”
“不是……”
这是叶澜最擅长演的戏码,精明如沈妄秋,应当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是因为沈先生喜欢,我就是想拿钱去做点别的事……不然我太无趣了,除了上床之外,别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和你交流,怕被你厌倦。”
沈妄秋的嘴角一点点弯起。他晓得叶澜喜欢自己,因着这点有恃无恐,也就不做他想。
他就着叶澜穴口未干的精液,再捅入了湿滑的穴内。开始又一轮的挞伐。
叶澜的卡上如愿以偿的又转入了一大笔的数额。
他怔愣地看着银行发来的通知短信,鬼使神差地下了一个决定――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很久没见的人,许岩。
其实谈不上见,只是匆匆地躲在一边看了两眼。
许岩正在拍摄的是一部古装剧,导演先在一边同他讲了戏,随即开始。
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与导演方才教授他的一模一样。
一场戏演完,许岩得到了导演的认可,殷勤地给导演递了根烟。
每个人都在改变,都在越来越适应环境,都寻找到了生存的方法。
叶澜想起那年夏天两个人一起辍学时,蝉鸣鼓噪,日光灼眼,汗水挥洒在一条条地林荫路上,许岩买了根五毛钱的冰棒一掰二,一人一半拿着,坐在路边的栏杆上。许岩嚼着碎冰,眯着眼,指着马路上穿梭的车辆,扯着嗓门叫嚷:“叶澜,我以后总也要开四个轮子的,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对我点头哈腰!”
年少轻狂,目光总是朝着前边看。而叶澜却从那时候似乎就是个畏首畏尾的人,他记挂着没有完成的学业,身上沉重的债务又压得他无法喘气,他喊不出任何的豪言壮语。最该踌躇满志的年纪,他已经初尝了绝望的滋味儿。
后来慢慢成长,慢慢见识了更多的人和事,慢慢地学会了妥协。知晓了这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更明白了一腔热血往往是最无用的东西。
命如蝼蚁,四年多的时间,即便是每天一根稻草的累积,也一点点把原本硬过石头的脊背压弯。
许岩变了,他也变了。
不同的是,许岩有过挣扎,而叶澜没有。
其实许岩却是该看不起他,是他先违背了彼此的诺言,是他先走了“捷径”,是他一路走来,没有丝毫长进,是他从一开始就失去了理想,以自己的青春为资本,把希望寄托在了别人身上,如今甚至变本加厉。
又一场戏开始,许岩上场,一颦一笑,皆是经过他人加工后的成果,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叶澜重新去报了夜校,不过不是原来那一所,他怕多生事端,报了市里一家还算不错的夜校,费用也更高昂,但为了长远考虑,这点付出也是值得的。
他不是读书的料子,就去比别人更多百倍的努力。
夜校的负责人是一个退休了的老教师,见过叶澜几,发现这个年轻人总是最早来,最晚走,一来二去也就有些熟悉,了解了一下他的情况,建议叶澜先去考个师范专科试试,夜校里比较缺人,往后可以来当个助教,帮着理些杂事。
叶澜欣然应允。
他又忙碌了起来,少了胡思乱想的时间,觉得反而更踏实。
过年的时候,夜校放了假,叶澜想在在家温书,不过难得的是沈妄秋也给自己放了几天假,时间不长,来不及去远的地方旅游,索性就在城市周边的旅游景点转了转。
两个人先去了城郊新建的一个古镇,其实说是古镇,也不过是个噱头,过年时候人挤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只是由于过年,屋檐下边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入夜之后,飘起了小雨,行人少了很多,从旅社的木窗边望出去,稀稀拉拉的三两个行人撑着伞从石板路上走过,脚步溅开一地雨水的声音清脆悦耳,而长街上的灯笼泛出的灯光被雨水所模糊,大红灯笼衬着微凉的夜雨,倒有几分味道。
叶澜拉着沈妄秋去看,他和他说,自己在夜校学过一句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沈妄秋不置可否,他带叶澜出来不是为了听他念诗的。
他脱了叶澜的衣服,把他压在窗台上进入,抽插地声音被雨声所覆盖,檐角如珠帘般垂下的雨幕模糊了叶澜的视线,他听见雨在一点点地变小,而自己的呻吟逐渐变大。远的灯火渐渐熄灭,夜人静,沈妄秋附在他耳边告诉他,“我只晓得‘香掩芙蓉帐,烛辉绵绣帏’,你要不要猜猜什么意思?”
叶澜想自己大概脑袋坏了,自己学的那点小儿科,沈妄秋又怎么会愿意同他论究。
半夜的时候,他趁沈妄秋睡了,又爬起来,就着床头的小灯,掐着自己的大腿背了两小时书才又去睡。
第二天叶澜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沈妄秋早就梳洗好了,看见他醒,端了碗银耳汤给他喝。
“多加了糖。”
叶澜喜欢吃这些甜糊糊的汤汤水水,但对于巧克力糖果蛋糕一类的东西却是敬而远之。
他从被窝里伸出两只手,端过来放在胸前,眼睛还半眯着就往嘴里送。
喝水吧嗒响的习惯已经改过来了,只这躺着吃东西的习惯……
沈妄秋拿餐巾纸给他垫到碗底下,“小心点,不要洒出来。”
吃过早饭,简单洗漱后,假期的第二天,两个人去了游乐场。倒不是叶澜想去,而是沈妄秋。
两个男人一起站在游乐场的入口,这场面实在有些奇怪,等站到了那些全是小孩在排队的娱乐项目时,叶澜看着沈妄秋快一米九的个儿戳在一群一米高的娃娃堆里,实在忍受不了地把人拉走了。
最后两个人去了游乐园中的肯德基,结果人满为患,好不容易买了一人一个甜筒,却只能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吃。
沈妄秋同叶澜大眼瞪小眼。
叶澜皱着眉头,“沈先生,你的时间很宝贵的,不需要带我来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沈妄秋还没适应过来身份的突然转变,他难得地想要讨叶澜一个欢心,反倒被嫌弃了。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里。”他注视着叶澜,说出绵绵的情话。
叶澜的心脏砰砰直跳,仅是男人也许是为了自己才来的这个认知就几乎让他头晕目眩。
他咬了一大口甜筒,冷的牙关打颤。
“我不是小孩了。”叶澜把那一口在口腔里半化了的冰淇淋咽下去,一路凉到了心里,“沈先生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话,可以带他来啊。”
沈妄秋不动声色地看着叶澜,反问道:“我的孩子?你给我生么?”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沈妄秋乐于和叶澜玩这种游戏――看着他勉力挣扎,而自己略施小技,对方便越陷越。
叶澜被呛得咳了出来,他低着脑袋,脖子都是红的。
沈妄秋以为自己扳回一局,却见叶澜挺直了脊背,言辞清晰地陈述道:“沈先生,如果我是女人,我想……我想我会愿意为你生一个孩子,可我并不是,也不愿意受到这样的评价。”
沈妄秋有些意外,他的澜澜好像有点变了,像一堆软乎乎的棉糖絮,被一根坚硬的竹签串了起来,越缠越多,外头依旧绵软甜腻,里头却有了根主心骨。
“谁教你这些的?”
叶澜从这句毫无语调起伏的话里察觉到了沈妄秋的不悦。
“没人教……”
沈妄秋其实倒也没生气,只是喜忧参半,他既希望叶澜永远顺从他,又希望叶澜可以更独立自主,成为一个更加完美的,自己的所有物。
他把自己手里的甜筒递给叶澜,“这几天那么拼命背书,就是学了这些?”
叶澜绞尽脑汁,终于灵光一现,“随便学的,前几天说了答案的呀。”他凑着沈妄秋的手伸出舌头去舔冰淇淋,“为了可以让沈先生更喜欢才去的。”
沈妄秋沾了点叶澜嘴角的冰淇淋往自己嘴里送,太甜了,不是他喜欢的味道,幸好上叶澜没有真的喂他。
“嗯,多学点,确实有趣了些。”
就像一副拼图,越是复杂,等拼完之后越是有成就感,东西是这样,人也是。
第三天的时候两个人哪里也没去,一整个白天都躲在家里做爱,从客厅到厨房,从楼梯到阳台,从卧室到浴室……
晚上的时候反而空了起来,两个人裹着厚厚的棉被,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头的园和头顶的夜空。
叶澜不太喜欢这种过分宁静的时刻,这总给他一种不真实感,像是做了一场太美的梦,既想快点醒过来不让自己昏死在梦中,又想永远活在梦里不去触碰现实的血腥。
园里头的在隆冬时节已经全部谢了,到了夜里又裹上了一层白霜,屋里的灯光照出去,朦朦胧胧的一片。
“到春天的时候,我能种点吗?”
“想种什么?”
“凤仙可以吗?隔壁的那户人家墙角都是,五颜六色我觉得挺好看的。”
“那种野撒点种子就活了,你想种就种吧。”
叶澜紧了紧被子,“我读高中的时候,学校的操场上也有,我那时候就一直想偷些种子回家种,可是那会儿学校不允许破坏植物,坛都不准踏入,我读了两年,一粒种子也没偷到。”
沈妄秋把叶澜露在外头有些凉的手握进自己的掌心里搓了搓,“明天我陪你去隔壁偷种子。”
沈妄秋的体温通过相贴的掌心传递过来,叶澜觉得自己确实在做梦了。
“我们在墙角种上凤仙,不过夏天的时候可能会招虫,不要种的离屋子太近,园正中种点玫瑰或者郁金香都可以,请匠打理就好了。”
叶澜望着外头一片萧瑟的园,他在心里想“不能……只种凤仙么?”,口上说的却是,“嗯,听沈先生的。”
沈妄秋有点困了,他对于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不过叶澜喜欢,他也就陪着说两句,“种点草草应该不错,那边可以放个小桌子,以后天气好,我们可以直接去外头晒太阳,或者种一棵树,等过几年,我们可以坐在下面乘凉。”
他说的理所当然,也许是因为困意的席卷,他无心再去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也无暇去究自己说的每句话。
叶澜有些鼻酸,“以后”、“将来”,这些词语对他来说太美好了,他不知道沈妄秋关于未来的设想里是否真的有他,但叶澜对于“未来”的规划里,已经早早地将“沈妄秋”这三个字划去了。
从前或许有奢望,但现在绝不会。
太累了。
假期过去,叶澜又开始苦读的生活。
他有一位老师姓李,是个单身母亲,生了个女儿还没上幼儿园,平时没事就喜欢窝在教室后头咬手指,不吵不闹的。
一下课会先去自个儿妈妈那儿撒娇,然后就会跑到叶澜跟前撒欢。
倒也不是叶澜比较招小孩喜欢,而是小丫头一直住在夜校安排的教师宿舍里,没事窜来窜去,见得最多的,除了其他的老师,就是叶澜这个认真的学生了。
叶澜其实也不大会哄小孩子,顶多每天路上多买个棒棒糖给她吃,一来二往,一声“哥哥”倒是喊得越来越响了。
“叶澜,她很喜欢你。”
叶澜连连摆手,“我不会应付小孩的。”
“过几年结了婚有了孩子,总是会的。”她抱起自己女儿,温和地冲叶澜笑道,“先把学历修上去,再找个好工作,往后就能讨媳妇儿啦,你还小,多努力一下,往后甜着呢。”
叶澜依旧摆着手,面上还是笑着。
虽然知晓这些不大可能,但叶澜心里仍是觉得十分地熨帖,因为这一刻被别人真心实意地关心着。他很喜欢待在夜校,因为这里每一个人或许陌生,或许并不算友好,但是他与他们都是平等的,甚至会有人对他怀抱着美好的期待。
他开始相信,外头的世界并没有那么恐怖,只是他在仅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最阴暗面时就把自己锁紧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笼子里,却不知道阴暗往往是伴随光明而生的。
沈妄秋这一阵子频出差,叶澜空余的时间又多了起来,他的债务一点点还清,连呼吸都一点点轻松起来。周末的时候,他与夜校的同学一起出去郊游,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
顶着啤酒肚,快秃顶的中年人叫刘爱国,八百度的近视分不清“今”和“令”;
烫着卷发,爱穿高跟鞋的女人叫华玲,能说会唱,来夜校只学英语,因为她想会唱英文歌;
总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的青年叫杨希,前女友嫌弃他学历低而分手,一怒之下投入夜校,发誓考入北大……
他努力地把每个人的名字记下来,并主动地向他们每一个人介绍自己――“我叫叶澜,波澜的澜。”
后来夜校要组织元宵晚会,三三两两的小团体都定好了节目,叶澜几个熟悉的人里,一个五十岁的大妈,老想把自己离异在家的女儿介绍给叶澜,平日就会跳跳广场舞,一个十七八的女孩儿,是穆安宁的铁杆粉丝,因为知道叶澜给穆安宁跑过龙套,于是便跟化了的麦芽糖似的朝叶澜黏了过去……
先报的节目都排在了前头,叶澜这组报的最晚,于是排到了压轴,让叶澜搁前头唱难忘今宵,后头大妈和女孩儿广场舞伴舞。
叶澜不大敢想象那个画面,不过当务之急是他不会,或者说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唱歌。
“阿姨,不然您去唱?”
“哎哟我一把年纪了唱什么喔,小年轻么长得周正就要站前面的呀!”
于是这个极其光荣的任务就压倒了叶澜的身上。
他在家里2小时循环着放着各种版本的难忘今宵,夜里睡着了脑袋里都是歌词,可等到了排练的时候,光下面两个“伴舞”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他就头脑一片空白。
他向穆安宁求助过,对方以一句“你就当他们都是大木头桩子”将其打发。
他又习惯性地想去问沈妄秋,可电话还没打通他就停止了通话。
不可以。
他不能再这样依赖沈妄秋了。诚然,沈妄秋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这个人带给他的并不只是求而不得的痛苦,某种程度上,沈妄秋既是叶澜的初恋,亦是他的人生导师。
而有一天当叶澜想要从自己的身体里面剥离开“沈妄秋”这一支撑着他站立的脊柱时,他就要开始学会自己支撑着自己站立。
这对叶澜来说是一个极其困难过程,将近一千五百天,叶澜生活的中心就是沈妄秋,他的每个决定、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以沈妄秋的喜好为前提,久而久之,他甚至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叶澜沮丧地看着外头的园,或许等春天一到,那里就会开满郁金香或者玫瑰,每一朵都鲜艳芬芳,但没有一朵是属于他的。
他跑进厨房,把自己藏在密封罐里的凤仙种子撒满了整个园,如果沈妄秋要来种别的,他就一颗一颗地拔掉。
发泄掉这一部分的情绪,叶澜最后叶澜仍是拨通了沈妄秋的电话。
他告诉自己,最后一了。
“沈先生?”
“是我。”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我听着。”
“遇到不敢做的事要怎么办?”
“不敢?为什么?”
“因为……害怕。”
“可是害怕本身并不值得畏惧,小的时候害怕黑夜,长大了害怕老去,老了以后害怕死亡,但黑夜、衰老、死亡都会一一来临,在这过程中,你可以选择一直畏惧,也可以选择接受并享受。”
“嗯,谢谢沈先生。”
沈妄秋绝对是个绝佳的交往对象,睿智幽默而有情趣,如果他想,能让一个人无时无刻地在热恋之中。
要是他真的喜欢自己就好了。叶澜想。
叶澜回忆起自己过去的经历,似乎也一如沈妄秋所说的,很多事,没有经历过的时候光是听见就会唏嘘不已,可当厄运真的来临,如果不选择死,那么除了承受别无他法,而一旦禁受之后,再回头去看,那些曾今最恐惧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譬如从前,譬如现在。
叶澜上楼,把关于沈妄秋的东西一样样整理好打包,他知道沈妄秋有一个习惯,在分手前绝对会将被包养者所住的房产赠予当时的居住人,那么过不久这里应当只有他一个人住了。
一道一道的坎,总要一步一步地爬过去。
以后没有玫瑰,没有郁金香,也没有沈妄秋。
沈妄秋挂下电话,冲对面的人一笑,“就是他。”
“噢~你和他说话像是老师在教育学生。”金色的头发被高高盘起的女人有着一口不大流利的中文,“这不像是恋人之间的关系。”
沈妄秋并没有介意,对待合作伙伴,这点度量总该是有的,“你觉得恋人之间应该如何相呢?”
女人站起来手舞足蹈,“我会喊他我的小甜心,会想把月亮摘给他。如果他说自己害怕,我会马上赶回去,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让他知道我一直在。”
沈妄秋看着女人夸张的动作,抿着唇笑了出来,“我们中国人比较含蓄。”
“不!这不是含蓄!爱的话就要说出来,不然没有人会知道你爱他,对你和对别人都不公平!”
沈妄秋耸了耸肩,“但我不需要这样,就像这个合作计划,无论如何,你都会同意。”说着,他把桌上的协议推过去。
女人也对着他耸了耸肩,极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但最后还是无奈地坐下来,签了字。
叶澜的难忘今宵练了好几天,终于可以在众人面前不忘词地完整唱一遍了。他人缘好,排练的时候总有人偷偷地看两眼,笑一笑起哄两句。
“等元宵小伙子穿帅点啊!”
“穿身白西装,啊!白马王子!”
“哎哟,现在的小姑娘……我年轻个几岁结婚的时候也穿的白西装喏。”
叶澜是个实心眼的,分不清哪句是玩笑话,他跑回家翻箱倒柜,找了一身白色的西装出来,特地送去店里熨好,他看着店员将西装上的褶皱一条条熨平,好似也将自己心里的那些坷坷坎坎逐一熨烫服帖了。
元宵的时候,叶澜穿了那身衣服去,一群大妈围着打转,打趣着说自己早生了二十年,不然都要赶着找叶澜这样的小伙子,叶澜只一个劲儿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笑。
夜校里大部分人都是有家庭要照顾的,开晚会也不过图个热闹,不能闹太晚,前头几个节目过去,也没有很精彩,不过因着都是相识,笑声也就格外多了些。
到叶澜上去的时候,才晚上八点多。
他握着手里的话筒,说不紧张是假的,从小到大,他习惯了做别人的陪衬,做主角,是第一。
舞台不大,就是普通的会议室稍微改了一下,拉了个欢庆元宵的红色横幅,台下的人搬着各式各样的椅子仰着头往上看,年纪轻的还吹了两声口哨。
音乐的前奏响起来,后头的两位先甩着红色的绸带开始正儿八经地伴舞,叶澜朝左右看了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话筒,手心里有些出汗,他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要紧张,要保持微笑。
第一句唱出来的时候,毫无意外地跑调了,叶澜紧张地甚至要忘记下一句是什么。
台下的人先是忍不住哄堂大笑,但很快又有人鼓起了掌,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加油。
叶澜的脸涨红了,他小声地唱出第二句,依旧没有几个字在调上,然而掌声却越来越大。
他看着下头,吸了一口气,第三句,没有跑调。
往后越唱越顺,哪怕掌声小了下去,哪怕有的人耐不住地开始窃窃私语,叶澜也没停下。
他发现原来被别人注视,被别人欣赏,被别人赞美是这么美好的感觉。
他站在舞台的中心,没有闪耀的灯光,也没有人给他献,他只是站着把每一句都像从前练习的那样,一句一句地唱出来。
并不动听,并不优美,无甚出彩的表演。
然而沈妄秋在踏进观众区的那一刻却被吸引了。
他站在会议室的门口朝里头望了望。原先只是远远地听到歌声,像是叶澜的声音,但很快他又将自己的猜想否定了,直到站在门口,他才确信,是叶澜……那个从前连大声讲话都不敢的叶澜。
沈妄秋占据着一个角度绝好的位置,他可以看见舞台上叶澜的每一个动作表情,而叶澜却无法发现他。
他抱胸倚靠在门边,向台上t望,叶澜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裤管有些短了,但大小还是正好的,那是两年前,他为了带他去一酒会而特地给他买的一身衣服,当然结果很不如人意,叶澜在那场酒会上几乎像个哑巴一般挤不出一个字。
如果那时候的叶澜能像现在这样,不需要很出彩,但是能像这样大庭广众,落落大方,即使有些羞怯,应当也是一个吸引人的存在。
沈妄秋发现叶澜的确变了,他一直苦苦思索想要教会他的东西,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叶澜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自学成才了。
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台上的叶澜,内心不禁有些自豪,这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叶澜。
沈妄秋很爱看一些考古的节目,他一直觉得一件古董,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时刻,不是放在博物馆展览的时候,而是将它从层层地泥土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剔去千年的风霜,重焕光彩的一刻。他想自己可能会一直记得这一刻,等他与叶澜垂垂老矣,还可以再将往事拿来重提。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不过……可惜了,这样的叶澜竟然不能自己一个人独赏。
一曲终了,晚会结束,台下再响起了掌声和欢呼声。叶澜享受着这短短的几十秒,那些熟悉的朋友、同学、长辈,或出于礼貌或出于真心地夸赞他的表演,他们热情地围绕着叶澜,带着真挚的笑。
接着有个人突破层层地人群,带着同样的表情向他走来。
叶澜的眼睛慢慢地睁大,不是惊讶,不是欣喜,而是恐惧。
他一步步地后退,沈妄秋一步步逼近,瞳孔中倒映出的沈妄秋的笑随着他的后退而一点点变得冰冷。
最后无可逃,沈妄秋旁若无人地牵起他的手,“唱的很好,澜澜。”
叶澜知道,这是他宣告主权的一种方式。
周围人的笑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会场有短暂的寂静,所有人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向叶澜,随即是讶异的、鄙夷的、冷漠的。
叶澜用另一只手猛地推开了沈妄秋,他知晓这无异于垂死前的挣扎,甚至还会惹怒沈妄秋,可他无法控制。
沈妄秋脸上的笑却一如既往,他再拉住了叶澜的手,并知道他不会第二甩开自己,“好了,要回家了。”
他说着,带着叶澜往外走去――这是他的叶澜,无论风光或落魄,都是他的,更何况此种时刻,他不想与他人分享。
叶澜没有回头,但他知道很多东西都变了。
叶澜一路都沉默着,他看着车窗外,无数的风景掠过,留下一道道残影,像被一幅无限延长的油画,扭曲变形。
他转过头,看见那个哆啦A梦的玩具还摆在车窗前,笑眯眯地冲他招手。
“沈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沈妄秋没有回答,他把叶澜带回家,然后在客厅里脱光了他的衣服,按倒在地毯上。
叶澜的一条腿被抬高,以一个屈辱的姿势被进入。他的下唇被咬出了一排沁血的牙印,但依旧死守着不发出丁点声音。
沈妄秋变本加厉地以更加刁钻的姿势去侵犯他,又每一都干到他的敏感点。
意识与身体是完全脱离的,他的身体享受这种近乎虐待的性爱,意识却是一片混沌,纷纷扰扰,闪过的画面全都是沈妄秋。
他们第一做爱,因为叶澜喊疼,沈妄秋并没有真的进入,只是抱着他睡了一晚。
接着沈妄秋送了他一个“家”,让他衣食无忧,还帮他摆脱了债务的纠纷。
偶尔沈妄秋会带他出去,见识外头那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他们越来越有默契,越来越多的事彼此间都能心照不宣。
叶澜以为自己可以做好一个称职的被包养者,但是不知不觉,他开始变得贪婪,他不再止步于想要沈妄秋的金钱,他想要沈妄秋正视他、尊重他、爱上他。
迈出第一步,就一定想要可以达到终点,尝过一点甜头,就想将全部的甜美都据为所有,人心总是如此,贪得无厌。而欲望一旦不被满足,就会不满,会憎恶,会怨恨。
叶澜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他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去爱上沈妄秋,却屡战屡败。
他终究还是怨恨上了沈妄秋,在沈妄秋牵起他手的一瞬间,同时也成为了自己从前最讨厌的那种人。
“沈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叶澜再一问。
沈妄秋埋在他的身体里,摩挲着他的脖颈,大动脉在掌心之下有力而缓慢地跳动。
“那么你呢,为什么要后退?”
“我不后退的话,你会放过我吗?”
沈妄秋轻笑一声,说得极其轻巧,“或许吧。”
他继续狠狠地顶入,叶澜被逼迫着发出难堪的呻吟,他用尽一切办法去挣脱,然而快高潮的身体软弱无力,最后在沈妄秋的挑逗之下射了出来。沈妄秋也接近高潮,但他没有射到叶澜的身体里,而是将精液射到了叶澜的脊背上,然后抹满全身。
叶澜狼狈地趴在地毯上,他闭着眼,听见沈妄秋在他耳边缱绻道:“叶澜,你该明白,我喜欢你。”
而喜欢是占有,是控制,是囚禁,是步步紧逼,是将人推入绝境,而自己成为对方的唯一救赎。
蝴蝶再美,终究只有拔掉了翅膀才永远不会飞走。
“你呢?”
叶澜爬起来,伸手抚上那张熟悉的面庞。
“我爱你。”
清晨的A市,大部分的人还在沉睡,卧室的窗外头,几根树枝毫无美感地戳在半空,灰扑扑的一片。
叶澜敲了敲有点酸疼的背,他扶着墙站起来,去楼下倒了杯牛奶加热,却没有喝,而是端上了楼,放在了沈妄秋的旁边。
沈妄秋还睡着,凌厉的眉目在沉睡的时候也有一股英气。
叶澜看着那杯牛奶,计算着如果在牛奶里加上安眠药片的话,要多少剂量才能杀死这个此刻如睡狮一般的男人。
可惜叶澜还没有算出来,沈妄秋就醒了,他看见叶澜跪坐在床边,头磕在床沿上望着他,眼神情而专注,“沈先生,喝牛奶吗?我热过了。”
沈妄秋毫无防备地接过,一饮而尽。
叶澜便冲着他甜甜地笑,“你昨天怎么突然回国了?”
沈妄秋起身穿衣,顺便把叶澜捞起来,塞进了被子里,“想你了。”
叶澜便笑得更真心实意了一些,他扯扯沈妄秋还没穿好的衬衫,跪立起来,亲吻他。
“那能多陪陪我吗?我也很想沈先生的。”他掰着手指又有点委屈,“你不在我每天都只能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唯一的活动就是去夜校了。可是你昨天又那样,他们以后肯定也不愿意和我一起玩了,我第一有那么多朋友,你赔我。”
沈妄秋扣上最后一粒衬衫纽扣,敲了敲叶澜的额头,“想和我秋后算账?”他随手拿了件叶澜的毛衣给他套上,“因为个人的性取向就另眼相看的人不足以成为朋友。”
一针见血的回答,叶澜愣了愣,又很快维持住他的微笑。
沈妄秋弯腰给他穿上袜子,在他的脚底板挠了两下,逗得叶澜咯咯直笑。
“叶澜,你的演技太差了,真笑和假笑一下子就能区分出来。”
“是吗?”叶澜就不笑了,他缩回了脚,防备地看着他,“我承认,我现在很难以一种你喜欢的状态去面对你,如果你不拆穿,我待会儿可能会更入戏些。”
沈妄秋很难去描述这种感觉,他怀疑自己面对叶澜或许有点儿受虐倾向,会与他斗争的叶澜更让他心动。
他把叶澜的脚捉回来,揉捏着他的脚踝,给他穿上袜子,又把人抱坐起来,满眼都是笑意:“不用,你现在这样就很好。要不要出去?带你透透气。”
像在安抚自己偶尔炸毛的宠物。
叶澜的两条腿在床沿晃来晃去,“我想去我们上去的那个古镇,夜里你不准和我做爱,要带我把所有的弄堂走一遍,还想去那个游乐场,所有的项目全都由你去排队,要去我以前读书的高中,爬围墙进去,偷很多的凤仙种子,我站在外头给你放风,如果被发现了,我就先跑。”他看向沈妄秋,倔强又绝望,“可以吗?”
叶澜分不清此刻自己是否再演戏,或许只有把自己都骗过了,才能去欺骗他人。
沈妄秋最后带他去了高中。
更半夜,两个人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摸到了高中的后门。
沈妄秋垫着砖头一跃,轻而易举地翻上了墙。
叶澜扒着墙上蹿下跳,最后抓着沈妄秋的手被拉上了墙。
他坐在墙头,催促着沈妄秋跳下去偷种子,心里却盘算好了,等他一跳下去,自己就逃跑,然后边逃边喊抓小偷,让沈妄秋身败名裂。
可是天不遂人愿,当沈妄秋一跳下去,叶澜就兴奋地差点欢呼,动作幅度一大便从墙头摔了下去,幸而被沈妄秋接住。
“你这是不是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叶澜尴尬地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夜里风有点大,叶澜忍不住想打喷嚏,被沈妄秋用衣服捂着口鼻堵了回去。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绕着学校走了大半圈,叶澜模糊的记忆才想起来操场在学校的正前方,而刚才他们爬了后门。
沈妄秋也被夜风吹得牙关打颤,他扯着叶澜,把他包在自己的外套里,“叶澜,你真是个磨人精。”
“我知道,你以前说过。不要抱着我,我不冷。”他推开沈妄秋,小跑地往前。
沈妄秋头一回哑口无言,他抓住叶澜衣服后头的帽子,再一忍着火小声地提醒:“脚步声小一点,会被发现的。”
叶澜跳起来,趴到他身上,“那你背我啊!”
沈妄秋被逗笑了,这样的叶澜……怎么会可爱成这样。
他背起叶澜,在黑漆漆的学校里面兜兜转转很久,终于找到了叶澜所说的小操场,也找到了那个如今早就被种上了桂树与腊梅的坛。
叶澜犹不相信,他从沈妄秋身上跳下来,绕着坛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最后失望地坐在坛边上,无助又彷徨,“没有了,怎么办?”
沈妄秋坐在他旁边幸灾乐祸,“你可以把桂树拔出来抗回去。”
叶澜闷头不说话。
沈妄秋又捧着他的脸笑道:“澜澜,笑笑。”
叶澜丧着脸,“笑不出。”
沈妄秋唇角扬起的弧度却越来越大了。
“你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这样?怎么样?”叶澜看着不远的教学楼,支着下巴道,“我高中就学不大好,数理化都只能刚好及格,但是英语很好,因为我背书很厉害。我的老师……记不清了,班主任好像姓陆,是个满身烟味的老头。同学有很多,但都不熟,许岩也是后来熟的了。我那时候想当……其实我那时候没什么理想,只是准备听家里的安排。”他拿肩膀撞了撞沈妄秋,“你呢?沈先生读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你猜一下?”
叶澜想了会儿,将信将疑地反问:“是不是像电视里的男主角一样啊,一出场背景音乐都会变得那种。”
沈妄秋晃了晃他的脑袋,“你听见这里头的水声了吗?”
“……”
“我又没体验过你们有钱人的生活,我怎么会知道。”他嘟囔着抱怨。
沈妄秋努力回忆了一下后开口道:“我高中的时候就读在国外,那是一个很开放自由的环境,有各个国家家世良好,经济稳固的年轻人。那里有我的初恋,一个很漂亮的波兰女孩儿。”
“然后她一定背叛了你,选择了一个平民。”
“……你怎么知道?”
“因为电视剧里都这么演。”――因为一看你就是有过灰色经历才会变成这样的控制狂。
沈妄秋把叶澜抓起来,圈抱在自己怀里,把他的头发揉得一团糟,“你该少看些电视剧了。”
夜风渐小,身后两株接近期末期的腊梅散发出的幽幽的冷香终于没有被夜风吹散。
沈妄秋反手折了支塞到叶澜手里,“以后园里种棵这个也不错。”
叶澜指着旁边的桂,“种那个也可以啊,甜汤里放一点最香了。”
沈妄秋有点嫌弃,“吃货。”
他们聊了很久,有从前的糗事,有未来的憧憬。待到晨光熹微,披着一夜风露归家。
而自始至终,叶澜都没告诉沈妄秋,园里其实很早就洒满了凤仙的种子,再无其他植物栖身的可能了。
叶澜在一点点地改变,变得越来越像他自己原来的模样,沈妄秋沉浸在这种绝妙的新鲜感中,想把所有的一切美好都同叶澜分享。
初春的时候他们一起去了日本看樱,叶澜站在樱树底下冲他做了个手势,他不懂什么意思,叶澜拿着网上的图教他认,“比心啊!爱你的意思!”
到了夜里他们在温泉里做爱,叶澜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声音,可沈妄秋却故意地往他最敏感的地方H,最后叶澜忍不住叫了出来,喊得又骚又浪,大概隔壁的隔壁都听见了。后来叶澜是被沈妄秋抱着出去的,头埋在他的胸口,只敢露出半个红透了的耳朵尖。
春天的时候沈妄秋发现园里头冒出了很多的绿芽,得知真相后沈妄秋追着叶澜跑了一条街,最后叶澜跑不动了,黏糊糊地冲他撒娇,“沈先生,原谅我吧,晚上带兔耳朵给你看。”
“只是给我看?”
“……还要吃你的大萝卜。”说完叶澜捂着脸崩溃,“啊――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沈妄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早就让你少看点那些东西了。”
最近的一,两人一同去逛了一家珠宝店,叶澜盯着里头各种各样耀眼夺目的宝石打转,拽着沈妄秋的胳膊,小声地惊呼,“这些都好贵啊!”
沈妄秋也小声地和他咬耳朵,“最贵的被你抓着呢。”
叶澜反应了会儿,“这家店也是你的啊?”
沈妄秋笑而不语。
叶澜松了手,大摇大摆地在店里晃悠了起来,他转了一圈,项链、吊坠、手镯……一一看过,唯独没有去看柜台最前面的戒指。
沈妄秋暗示性地站在戒指的柜台旁边喊他,而叶澜始终没有向他走去,他拿着一块镶了钻的手表,问;“可以买这个吗?”
沈妄秋瞥了一眼,“为什么选这个?”
叶澜又看了眼上头的价钱,正正好好的一个数字,添上去便还清自己所有的债务。
但他拿着手表指了指表面,言辞恳切,“手表不是代表时间吗?”
“你希望我把自己以后的时间都给你?”
“会不会太贪心了?”
沈妄秋弯腰接过手表给他戴上,“不会。你想的话,以后我都陪着你。”
叶澜的嘴角动了动,笑得有些僵硬。
可是短短两天,那块表就不翼而飞了,沈妄秋派人打探了一下,才知道那块表被叶澜典当了。
他有些意外,却并没有去直接问叶澜。
当天叶澜回到家,沈妄秋已经先他一步到家了,灯火通明,沈妄秋坐在客厅正中朝他招招手,叶澜听话地走过去,趴在他的膝头,“沈先生,要做吗?”
叶澜似乎越来越喜欢同他做爱,甚至于见面便是提这件事,却越来越不愿意同他交谈。
沈妄秋抚摸着他的侧脸,“今天不做。”
叶澜失落地问,“沈先生不喜欢我了吗?”他的手探入沈妄秋的胯下,“沈先生,疼疼我吧,想一天了。”
他望着他,眼神渴望,却仅存欲念。
“叶澜。”沈妄秋制止住他的动作,忽而道,“我没有不喜欢你。”他若有所指道,“前两天我可是把自己的下半辈子时间都托付给了你。”
叶澜勾着沈妄秋的脖子,令他低头与自己拥吻,“嗯,谢谢沈先生。”
沈妄秋感受到双手触摸之,叶澜肌肉的紧绷,但他依旧低头含住了叶澜的双唇。
他喜欢他,所以信任他,或许叶澜只是没有安全感,所以需要金钱来满足缺失的这一部分。
那天下班,沈妄秋头脑一热,又走进了那家珠宝店,买了两枚戒指。
冷静过后,却又犹豫了好几天没有送出手。他用手指反复摩挲着口袋里的戒指,怎么也想不出把这东西名正言顺送出去的理由。
他回到家,叶澜不在,阳光很好,从落地窗洒进来,铺了一地,连带着整颗心都被晒暖了。
他把戒指拿出来,放在桌上,一模一样的对戒,紧紧靠在一起。
沈妄秋微微仰头,眯着头望着外头。
园里,叶澜随手撒下的凤仙种子早就已经发芽、抽枝、开。五颜六色的一片,开的热热闹闹。
四年又六个月。
沈妄秋伸手触碰了一下带着丝丝凉意的戒指,戒指便很快染上了他的体温。
是该给个承诺了。他想。
门被打开,更多的阳光轰轰烈烈地闯进来,炽热的、耀眼的。
叶澜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有些被汗水打湿黏在鬓角。
“沈先生。”
不是当初青涩的声音,而是青年特有的沉稳、温柔的语调。
他看着叶澜从当初的单纯、幼稚,一步步地改变,像一张白纸被自己染上了浓墨重彩,最后又慢慢地褪尽铅华,逐渐显露出最初的一颗赤子之心。
“叶澜,我想……”
青年长身而立,身影被阳光拉的很长。
他温和地笑着,礼貌而疏离,“谢谢沈先生这四年多的照顾,我的债务还清了,我们解除包养关系吧。”
希望在萌芽之前已被扼杀,承诺在还没有给出之前就先破碎。
沈妄秋知道,他应该神色从容地先把桌上的戒指神不知鬼不觉地攥进手心,掩饰过这一场还没来得及开场也并不算精心准备的求婚仪式。
可他听见自己在问:“为什么?”
他看得出叶澜其实也在负隅顽抗,并不是叶澜表现出了有迹可循的破绽,而是多年相下来的直觉,他知道,他也在撑。
叶澜的喉结动了动,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我想沈先生应该知道的。”
很聪明的回答,是自己惯用的搪塞方式,叶澜学的丝毫不差。而这样的回答等同于拒绝告知答案。
可沈妄秋听到自己第二问――“为什么?”
他注视着叶澜的双眼,青年也始终与他对视,“因为……”
“算了。”沈妄秋在他说出答案之前飞快地将桌上的两枚戒指抓起,死死地攥进了手心里,膈得生疼。
沈妄秋当然清楚答案会是什么。他是个明察秋毫的人,叶澜的任何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不去追究只是因为叶澜坚信对他的爱会令他一辈子对自己不离不弃,却不曾想原来这个人会这么早这么干脆的提出分手,在他还没来得及给彼此都套上一个永久的枷锁之前。
他朝叶澜走去,藏着戒指的右手一直紧攥着,“房子归你,我的东西能扔就扔,书房的电脑和资料不可以碰,我会派人来取。”
叶澜一直紧紧绷着的双肩在他说完之后有短暂的放松,“谢谢沈先生。”
多想的相让叶澜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沈妄秋何许人也,纵使心中千般不愿,却也不会自降身份同他计较这种事。
沈妄秋看着面前从容不迫的叶澜,开始思考这个人是从什么开始想要逃离他的。
“你的东西我很早就整理好了,会一并寄过去,不必扔。”
“多早呢?半年前?”
“是”
沈妄秋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他以为如果他能早点摊开手心让他看到自己手里的戒指,或许他们就会暮雪白头,但其实这两枚戒指在半年前就是一个笑话了。
“倘若你知晓我刚才想同你说什么,或许你会后悔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
叶澜的伪装到这里其实已经有些支撑不下去了,半年来他成长了很多,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单枪匹马去与沈妄秋正面厮杀。
“我……我并不想知道。”他的眼眶有些微微地泛红,言语之间的逻辑也逐渐混乱,“沈先生,我明白如果你不想让我离开的话那我想尽办法也无法逃脱,但是既然你早就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并且还一点点给予我可以离开的底气,那么为什么不再干脆些呢?欲擒故纵、愿者上钩是很有趣的游戏,可我不想像个玩具一样存在于你的身边。”
而这场游戏到现在,即便叶澜先想退出,主动权却仍旧把握在沈妄秋手中。
叶澜急促的呼吸声在一片寂静里格外清晰,短暂的暂停后一用力地呼吸。一无所有的时候只能再赌一,赌这几年里,沈妄秋那点若有似无的情意。
“沈先生,放过我吧,我会比从前过得很好。”
这一场分手大戏终究是沈妄秋赢了,叶澜的头颅低下,向他乞求着。
然而毫无从前那种得胜之后的喜悦,再笨的人,被同一种把戏欺弄了上百遍总会学的聪明,唯有叶澜愿意一再配合。他一直以为叶澜习惯了这样卑微地爱他,因而有恃无恐。可事实上,他又何尝不是习惯被这样卑微地爱着呢。
“你觉得那是一场游戏?”
叶澜红着眼眶反问,“不是么?”
沈妄秋气极反笑,“叶澜,我大概是脑袋坏了才会陪你玩这么长时间的游戏。”
他的确有千百种的方法让叶澜留在自己身边,然而……终是不忍,也太难堪了。
“你会过的比从前更好么?”沈妄秋最后一问。
“会。”
沈妄秋点头,将那两枚没有送出手的戒指放进口袋,门的缝隙被逐渐拉大,他与叶澜擦身而过。
踏出门口的一刻,他想起半年多前,叶澜同他说:“我爱你。”
叶澜的生活在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初始的几天他是麻木的,经常半夜睡不着坐在床头发呆,外面的风吹得树枝摇来晃去,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
他的反应变得很慢,不知冷暖,不分饥饱,莫名其妙地发呆,回过神时往往又过了一个下午。过了差不多一周,这种情况才逐渐好转,他回到了夜校继续读书,尽管那里的“朋友”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待他。
夜校的老师不止一找过叶澜谈话,尽管避开了所有敏感的话题,然而言辞之间依旧透露出一点难以直言的尴尬。虽打着询问为何最近学习不太专注的幌子,可叶澜知道他们想要的答案却与这个问题无关。
又一的谈话,叶澜没有再以沉默逃避,他坦荡直接道:“我刚刚结束了一段并不是很愉快的感情,所以这个理由可以请您下不要再这样问我了吗?”
那是一段很煎熬的时间,不长,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咬牙坚持,他人另类的目光,新生活的不适应,考试的压力,以及孤立无援的绝望。
白天的时候叶澜穿街走巷,去做任何可以赚到钱的工作,晚上的时候他就去夜校学习,一直到十点多才回家。
每过去一天,叶澜就在日历上划掉一个日期,划到第一百天的时候,夏天的烈日炙烤着大地,在这一年最炎热的日子,叶澜参加了成人高考。
那天他穿了一件红色的T恤,去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没有穿过这么颜色亮眼的衣服,但是听人说考试穿红色的吉利,他也就特地去地摊上了2块买了一件。
考试的时候为了保持考场的安静,即使炎热也不能开风扇,叶澜是个一紧张就很容易出汗的人,一场试考完,出了一身汗,回家把衣服一脱,发现后背全红了,拿手蹭了蹭,才明白是因为T恤沾了汗褪色了。
他给许岩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的考试结束了,许岩怔了许久,才对他说了一声恭喜,声音涩得人耳膜发麻。接着叶澜又下意识地打了一个电话,还未接通,便马上挂了,他心有余悸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却又有些期待地等着。但过了很久,那一头都没有电话打过来。
晚上的时候,叶澜搬了张椅子坐在园里啃西瓜,庆祝自己考试结束。夏夜相较于白天是凉爽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清风缓缓拂来,蝉鸣悠悠响起。叶澜仰着头看夜空,无数颗星星悬在他的眼底。
西瓜是在夜校旁边的水果店买的,只买了小半个,不吃晚饭的话恰好吃得下。叶澜望了会儿星空,肚子里那点墨水也望不出什么宇宙奥妙或者名诗佳句,就又低头把剩下的西瓜吃了。吃完简单收拾一下,他搬起椅子,才发现小腿有些痒,低头一看,被园里的蚊子叮了几个包。
叶澜有些无奈,他想之前或许他该听一下某个人的意见。
其实他与某个人不久前还见过一,差不多是刚刚入夏的时候。
那时候沈妄秋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拿走了,搬回了在市中心的住宅。
沈妄秋很少住在主宅,因为里头只有他和一个管家以及一个女佣。
管家是个很嗦的老头,很爱管闲事。
刚分开的时候,沈妄秋总是会突然习惯性地喊“叶澜”,喊完才发现叶澜已经不属于自己的“管辖范围”了。原本他可以若无其事地继续进行自己的事,但是李老头那个话多的从来不肯放过他。
“先生,叶澜不在这里,您想他的话,我可以打电话通知他,但是他回不回来就不一定了。”
“你的话太多了。”沈妄秋舀起一勺汤往嘴里送去,刚入口便吐了出来,手里的调羹被“哐”地一声扔进碗里,“李嫂呢,做的什么夜宵,腻成这个样子?!”
李管家微微鞠着躬,“先生,李嫂是我的妻子,请您不要刁难她。这个甜汤是你刚才自己说要多加糖的,李嫂提醒过您,您说有人喜欢吃,执意要加糖才又多加了一勺的。”
沈妄秋又拿起勺子把那汤搅了搅,放了太多的糖,粘稠到稍微一搅面上就出现了许多细小的气泡。沈妄秋把碗往旁边一推,“以后不准了。”
李管家还是谦卑的模样,“是的,先生。”他看了眼沈妄秋的面色,又道,“其实先生,如果你去追一下叶先生,他大概还是愿意回来的。”
叶澜这个反复出现的名字,像一根点火索,沈妄秋一又一地去压制,最终却还是被点燃了。
他一拍桌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别和我提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李老头终于闭上了嘴,收拾了碗筷下去了。
沈妄秋的头有些微微发胀,他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再睁开时,眼里有些许的疲惫。
他只是还没有调整过来,虽然这个调整的周期有些漫长,但没有关系,等过去了,会有更多有趣的人往他身边凑,只多不少。
只是在这之前沈妄秋会有些丢三忘四而已,很多,下班之后,回家的路总是开错,反应过来时会愈加地心烦意乱,有一他把车停到了叶澜住所的门外,才后知后觉。
他下车,开门,进屋,开灯,喊叶澜的名字,动作一气呵成,一如从前。
然而漆黑的屋子里头无人回应,而所有的东西还是摆放地整整齐齐。
似曾相识的画面,心有灵犀般地,沈妄秋朝外头看,先是车辆的灯光从远渐渐清晰,然后是电动车行驶的声音,接着叶澜停下车,穿着过于肥大的蓝色工作服,拎着一个塑料袋朝他走开来。
“沈先生?”他喊,“你怎么来了呀?”
叶澜有些惊讶,但心底里更多的是止不住往外冒的欣喜,他知道自己应该控制住这种情绪,然而光是看见沈妄秋站在他面前,他就忍不住想要凑近他、同他说话、甚至只呼吸他身边的空气也很好。
叶澜晃了晃手里装着食物的塑料袋,“吃了吗……”后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把塑料袋藏到背后,“你应该不爱吃这些……”
沈妄秋的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他搓了一下手指,又搓了一下,才停下。其实如果叶澜邀请他,他想自己不介意同他再一起吃一顿晚饭。
“我好像有份东西忘在了书房,所以来看看。”
“那找到了吗?”
“没有,可能记错了。”
叶澜点点头。
“你呢,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是一个过于亲密的问题了,好像丈夫在质问晚归的妻子。但从沈妄秋嘴里说出来,这话却又似乎顺理成章。
叶澜没有察觉出丝毫的不妥,他有些兴奋地冲沈妄秋道:“我夜校就是这个时候下课啊,还有不久就考试了,老师说我应该可以考上。”
沈妄秋在他说话的时候微微转过了头,看向了别,他头一回发现自己见不得叶澜如此快活的样子。
“会穿外卖的衣服是因为白天在兼职。”叶澜像是一个离开父母后取得了一点小成就的孩子在同人炫耀,“这样两不耽误,挺好的。”
“挺好的”这三个字令沈妄秋觉得极不自在。
“沈先生呢?过得好吗?”
最简单的一句寒暄,沈妄秋却想了很久,他很想也同叶澜一样,炫耀自己在与他分开之后生活变得如何精彩,可他办不到,凭什么他还滞留在往事之中无法回头,叶澜早却就已经脱离了泥沼,遥遥领先,足以到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了呢。
“我过得好不好很重要吗?”
叶澜愣了愣,他心底的喜悦渐渐淡了,也逐渐回过神了,他与沈妄秋已经没有关系了。
“对不起……我多管闲事了……我只是……”
叶澜有点难过,他只是还没有学会如何不去关心沈妄秋,也还没有学会要怎么改变一有令自己欢喜地事就想第一个同他分享的习惯。
“叶澜!”沈妄秋在口袋里死死地握成拳状,“你一定要这样……”将我们之间的界限划清吗?
沈妄秋的心里空荡荡的,他看见叶澜面上的血色在短短几句话内褪尽,自己的存在似乎只能令叶澜恐惧和不安,大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你不需要道歉,是我刚才声音太大吓到你了。”
他朝门外走去,决定最后一和叶澜说再见,“还有,我也过得挺好的。”
时间总会流淌而去,而人和事都会变。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除此一交集外,两人断断续续也在各种场合不期而遇过。
譬如叶澜夜里去上夜校,遇到过加班回家的沈妄秋,两人在路边匆匆打了个招呼,然后往不同的方向走去,客气而陌生。
而叶澜兼职外卖员时,也曾去过沈妄秋的公司。他送完外卖,想起沈妄秋大概在这儿,就偷偷地逗留了一会儿,恰好看见沈妄秋从电梯里出来,他躲在角落里望了两眼,才从后门骑着自己的小电动继续去送下一单。
沈妄秋此后也去过夜校几,散了些钱财,帮叶澜疏通了一下关系,也与一些领导打了招呼,甚至也同叶澜的同学打过几照面,给了些好,让他们与叶澜好好相。不过这些也都瞒着叶澜,他从窗户口望进去,日光灯下,叶澜咬着笔在做题。沈妄秋很想制止叶澜这个坏习惯,可他不能了。
沈妄秋自认不是个多管闲事拖泥带水的人,唯独这件事,他自己也说不清了这么多的心思,究竟在图些什么。
夜校放学时,叶澜背着书包小跑出来,脸上的眼睛划到了鼻梁上,他扭头用自己的肩膀把它扶上去。
沈妄秋跟在他后头,看见他跑到路边的小摊去买一个鸡蛋饼。
摊子里外三层的人,他踮着脚把钱递过去,站在最外头安安静静地等,到人群都散了,他有点小失落地问摊主,“阿婆,我的饼还没有给我。”
“噢――你还没有呀,等一下噢。”
叶澜就笑了,“嗯,好!”
摊主同叶澜有过数面之缘,“小伙子还在这里读啊?不是考试过了吗”
“嗯,考过了的,不过怕考不上,约的课程也还有几节,就继续念着,这不行下还考。”
“考哪里呀?”
叶澜局促道:“我不大聪明,就想考个师范的专科,以后……”
沈妄秋听到叶澜的声音,一字一句入耳,却让他觉得这夜更静谧了些。
“以后做什么都行,能过日子就好了。”
“哎哟,本来这样就好了呀,只要不偷不抢,钱够用就行了的。”
叶澜又踮了踮脚,他看着锅上快好的鸡蛋饼,笑道,“嗯,这样就很好了。”
叶澜是个言辞并不丰富的人,一个“好”字大概是他最未来的全部期许,然而这个期许里面,不会再有沈妄秋了。
“小伙子是个踏实人。”摊主边说着寒暄的话边把饼给了他,“多加了个蛋的,害你等久了。”
叶澜接过去,抱着热乎乎的饼咬了一大口,嘴角上沾了点酱,“谢谢呀。”
沈妄秋只跟了这一段,而后他站在路边,看着叶澜转过身,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去,沈妄秋也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听见叶澜冲着那摊主喊道:“再见啦阿婆,我考上了再来买你的饼。”
他对每个人都留有三分情意,哪怕素不相识。唯独对自己,避之不及――沈妄秋这么一想,兀的觉得自己做人还挺失败的。
李管家听到楼下开门声的时候已经更半夜了,他战战兢兢地举着一个扫把下楼,却发现客厅的灯开着。
“先生?”
“嗯。”
李老头松了口气,他稳健地下楼,把扫把往楼梯角一靠,“先生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要吃宵夜吗?”
“家里有没有酒?”
李管家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老镜带上,才发现那个总是意气风发的男人此时竟有些颓废落魄。
“先生,怎么了?”
沈妄秋把西装往沙发上一扔,坐了下去,他盯着客厅正中明晃晃的吊灯,较为柔和的淡黄色灯光,下头的水晶吊坠摇来晃去。
“头疼,喝点酒比较好入睡。”
李管家是知道沈妄秋这个毛病的,他早些年的时候出过一场小车祸,伤着了脑袋,后来只要有什么事在心口挂着,神经一焦虑,总会犯这个毛病。
“先生,喝酒伤身的,家里有药,我去倒些温水给您?”
沈妄秋敲了敲自己嗡嗡作响的脑袋,“澜澜……”
李老头是个精明的人物,先前已经在心里面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又听见这么一声怎么还会不懂发生了什么。
他静默地站在一旁,也没有出声打扰。他照顾沈妄秋了约莫快3年,对他的这个主人多少是有些了解的。情场之上风生水起,却也从没真的看上过谁。或者说,是自爱超过了对他人的爱,沈妄秋极不信任他人,纵使对方百依百顺,他也只会给出半颗真心。
而如今这局面,约莫是三十多的人好不容易老树开,却是朵结不出果的。
李嫂在上头等了好一会儿没见自家老头回来,跑出来望。
“老头子,什么事儿啊?”
李老头知晓自己家这口子耳背,扯着嗓子让她回去睡。
李嫂也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不过还是听话地回去了。
沈妄秋转了转眼珠子,看了眼李老头“你也回去睡吧。”
“先生,其实李嫂年轻时候也看不上我的。”
沈妄秋有些无奈,这个喜欢管闲事的老头,这种时候也不让他安生。他拿了个靠垫垫在脖子后头,让自己舒服些,“嗯,您说,我洗耳恭听。”
李老头嘿嘿笑了两声,“好女怕缠郎,没什么好说的。您和叶先生磕磕绊绊四年多,总会有个小打小闹,犯了错大不了追回来。年轻时候声色犬马,最后都要安稳下来过日子。”
沈妄秋轻笑一声,“追?”沈妄秋憋着一股气,话语间又有些许无奈,“我什么没给过他?到头来不还是走了。”
李老头振振有词,“媳妇嘛,为了她命都不要,要脸做什么。百折不挠,越挫越勇,未嫁未娶的,更何况还那什么……都有点儿意思,总要追到手的,放别人那还操心其他人以后对她不好不是。”
沈妄秋的头还是疼,他扭了扭自己的脖颈,让自己清醒些,“还是去拿点酒过来吧。”
李老头叹一声气,只好拿了瓶掺了水的红酒去忽悠沈妄秋了。
沈妄秋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多了,前台的人有些小疑惑,毕竟沈妄秋一向不迟到的。
“沈总早。”
“嗯。”沈妄秋应了声,走了几步又退回去。他望了眼公司门口,忽的想起了一件事。
“这几天叶……就是那个每来送外卖总要躲在边上偷看我下电梯的……”
“噢――那个小伙子啊?中午才来吧,今天也有部门点了外卖的,沈总要一起吗?”
“他来的话,给我打个电话。”
前台的人点了点头,沈妄秋觉得自己的肩膀轻松了些,他知晓叶澜待会儿就会来,还会躲在大厅的沙发后面偷看他。
那个人就是这么的矛盾,一边要恩断义绝,一边却又藕断丝连。也庆幸这点藕断丝连,让沈妄秋可以抓着一个小小的借口,再与叶澜攀谈两句。
公司的事务十分忙,稍有松懈,第二天积攒下来的事便会令人焦头烂额,但沈妄秋无暇顾及,他不停地看着手上的表,猜测着叶澜何时会来,等到那时,他要气定神闲地下楼,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把他从角落里揪出来……
沈妄秋的头还是有些晕,不然他如何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他不过也是想要一个答案,若是叶澜说一句“不爱他”,他便立刻放手,从此无论彼此天高海阔抑或穷途末路,都互不相干。
十二点的时候,前台来了电话,沈妄秋扔下手里的笔,走了出去,恰好看到叶澜在公司楼前提着两大袋子的东西小跑着进来。
他舔着唇笑了笑,按照往常,叶澜还会等一会,等到他下楼吃饭,然后就会在大厅的沙发后头窝着偷看他。
沈妄秋推开办公室的门下楼,去给叶澜制造一场单方面的“偶遇”,他的步伐极快,大步迈进电梯后却又开始忐忑,离开电梯,他的步伐又逐渐缓慢。
这短短的几步路,沈妄秋的心思一变再变,他想若是叶澜矢口否认,那他必定要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让叶澜看清楚自己的心;若是叶澜承认,他就有了正式的理由再将人追回来。是了,盘旋在沈妄秋心头的最后一个想法――他要去把叶澜追回来,去他妈的互不相干,他做不到。
沈妄秋旁若无人地往门口走去,然而视线却一直飘在左边大厅的沙发后头,可是……
他转头,“人呢?”
前台愣了愣,“那个外卖员?刚才走了呀,说学习太忙了,以后也不来了,要去换个别的轻松点兼职了。”
沈妄秋一时竟有些茫然,他看着门口看了许久,向着电梯口走了两步又猛然转身追了出去。
他幻想着或许叶澜还没走,他只是躲在外头的某个角落看他的笑话,但往来行人,无一个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下班后,他又赶去了叶澜的住所,然而却仍是没有见到人。
叶澜在不久前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师范专业学校的录入证书,学校要求住宿,他便在开学初把行李都搬了过去。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住校以后,他白天上课,晚上则出去打一些临时工,赚取学费与基本的生活费,他不知道沈妄秋会不会再去别墅找他,或许有,或许没有,但都没关系了。
沈妄秋把别墅上上下下搜了好几遍,空无一人,而他曾经送给叶澜的所有东西也全部一扫而空,沈妄秋知道,那些东西都被叶澜卖了,只剩下那只机器猫孤零零地被摆在床头,没有被带走。
隔天一大早,李嫂起来做早饭,等了好久也没等着沈妄秋下楼,她跑上楼敲了敲门,沈妄秋才从里头出来。
“先生,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呀?”
沈妄秋也没回答,脑袋昏沉沉的,他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慢地下了楼。
李嫂实在心疼,沈妄秋是他从小就照顾的,跟半个儿子似的宝贝,这会儿见他胡子拉碴的心里都吓了一跳,她跟在沈妄秋后头嘘寒问暖,却又不敢多问,怕触了他伤心。
“我做了百合汤啊,多放糖的。”
沈妄秋颔首,仍是一言未发。
李嫂急得原地团团转,跑到了外头找自家老头问前因后果去了。
李老头还在园里头除草,这园子太乱了些,种那些草草在老刘眼里还不如插两畦韭菜。
“老头子,先生怎么了呀?看着不开心啊。”她站在园外头问。
李老头不大想管这档子破事,那些年轻人,就是不安生,前天上劝了大半夜屁用都最后,到底喝了好几瓶酒,伤身又伤神。
“就失恋了呗。”他随口嘟囔了句。
“你说什么啊?”李嫂又气又急,“我耳背你又不是不晓得咯。”
李老头又拔了一棵草,急吼吼地喊:“失恋了!”
“什么?”
“失――恋――了――”
“噢――”李嫂终于听清,“是不是那个姓叶的小子啊,就是傻不愣登的那个?”
老李扯着嗓子回答:“对――就那个傻的――”
“哎哟。”李嫂叉着腰颇为不服气,“就是那个傻小子啊?我看那个姓穆的小明星不要比他好看太多噢。还看不上我们先生,我们先生哪里不好啦,小伙子年轻有钱又这么帅的,他不要亏太多了。”
李老头砸吧了一下嘴,他对叶澜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老实又本分。之前园里头种的还是青菜萝卜的时候,先生那么多小情人,就他来了一之后临走还要拔两个萝卜,之后还打了个电话过来,大概就是夸李老头的萝卜种的好,水灵。李管家忙了大半辈子,上了年纪就爱整整这些,难得还有个人这么夸的,因而心底里也是十分欢喜叶澜的。
“我觉得那小娃娃还不错,没准是先生惹他不开心了。”
李嫂不服气了,“先生不要太会追噢!”
李老头也是个倔性子,“诶,你别不信,你想想先生小时候,看上的猫被薅得毛都没了,养的狗成天关在家里活活闷死了,还有他表舅家的那个乖囡囡,小时候特别标致的,现在好像在英国留学哦。”
李老头一提醒,李嫂就想起来了。
那会儿沈妄秋才几岁大,就喜欢招蜂引蝶,骗小姑娘的把戏大人看了都招架不住。邻居的小女娃都喜欢和他一起玩过家家,抢着去当他“老婆”。后来他表舅家的小女儿来了,是个混血儿,眼睛水蓝水蓝的,长相好看得不得了。沈妄秋那时候还小,扯着人家的辫子让她陪自己玩游戏,要是不同意,就把她的长头发烧掉,把人家小姑娘吓得哭了大半天,后来都没来过。
事后小沈妄秋也有些哭鼻子,抱着李嫂的大腿委屈地告状:“她干嘛不当我老婆,我好喜欢她的!”
李嫂想起这一茬,才有点将信将疑,“是的噢,先生有这个毛病的,越欢喜的越欺负,我要去和他说说的,真的喜欢么要去追回来的呀,晾着晾着就真的分了呀。”
李老头不耐烦地摆手,“你去,我不和他讲了,看他平时厉害的,真的看上了笨的跟头驴一样。
李嫂嘘了声,“像你很会一样,年轻时候不也是个愣头青。”她重新系了系围裙,一转身,看到隔着一道玻璃,就坐在餐桌前喝百合汤的沈妄秋额头青筋暴起。
李嫂心里暗道不好,她又着小碎步急急忙忙跑进去,看见沈妄秋面前碗里的汤一口都没动。
“先生,你听到了呀?”
沈妄秋拿过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李嫂,你这么耳背都听清楚了,我会听不清吗?”
“那先生你要去追的呀……”
“我追个屁!”沈妄秋气急败坏,却又无能为力,“我连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李嫂是清楚沈妄秋的脾气的,她见沈妄秋这副模样,端着桌上没喝完的百合汤躲去厨房了,再不敢有什么后续。
往事终如尘烟般慢慢消散,两人的交集越来越少,记忆里彼此的影子似乎也慢慢淡了。
生活一步步迈入正轨,叶澜在新学校的生活忙碌且充实,尽管夜人静地时候还会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人和事,但也不过短短几个瞬间,忍过去,第二天对谁又都是一张微笑的脸。
他第一住宿,许多的事情多不习惯,四人间的宿舍,他年纪最大,可许多事上却还没其他几个十七八的舍友老成。
后来一个舍友有了女朋友,搬了出去同居,四人间变为了三人间。
叶澜上铺的小胖子叫陆洋,两只绿豆眼,一笑便连眼睛都找不着了。
对面的瘦高个叫杨一,搞怪开朗,拖着叶澜加了篮球社,于是叶澜一米七五不到的身高成了全社最矮的一个,每日里只好同啦啦队的一起喊加油。
陆洋说杨一这是兔子偷吃窝边草,打个球还拖家带口一定要自备啦啦队的。
杨一搭着叶澜的肩,连连摇头,“这不太帅了怕太多人惦记,必须要正房出去压场嘛。”
叶澜脸皮子薄,“你们再这样我不给你们带饭了。”
两人瞬间举手投降,“哥,我们错了。明天还指着你买早饭呢。”
叶澜便又得意起来,他没有过弟弟,不过这样被人喊哥的感觉实在不错。
杨一拐过手勾住了陆洋的脖子,“就开个玩笑嘛,去啦啦队让你和女孩子多接触接触,哥你胆儿太小了,一看就没谈过恋爱,现在不抓紧练练手,以后可要打一辈子光棍。”
“谁说我没……”叶澜反驳道,话到一半又咽了下去。
他不大确定那段时间能不能称为“恋爱”。
“我……我以后总会谈一真正的恋爱的。”
而当沈妄秋也在努力地将叶澜这个名字抛之脑后。当他又开始经常加班,不会每天按时回家因为有人在等他,也不会时不时临时取消会议要去约会的时候,一切如他所预料的,很快就有人伺机而动,扎堆地往他的床上跑。
有风情浪荡的,有清纯可人的,也有同叶澜一般无趣木讷的。
可似乎又不是那么地像,沈妄秋挑了一个还没满二十的学生,脱衣服的时候会偷偷地看他,像是初恋的毛头小子,满心爱慕却又不敢告白,青涩而又甜蜜。
沈妄秋很满意这一点,他亲吻了他的锁骨作为奖励,青年的身体却抖得厉害。沈妄秋以为他是因为第一而害怕,然而青年却问他:“可以不做吗?我后悔了,我有恋人,他知道了会生气的。”
沈妄秋把脱了一半的青年用力扔了出去,歇斯底里道:“你以为我的恋人知道我睡了你不会生气吗?!”
门背后,沈妄秋靠着冰凉的墙壁,触目所及是惨白的天板――他不会。因为他没有恋人了。
这是沈妄秋成年以后第一如此情绪失控,再多的伪装也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办法把叶澜忘记,因为他一直错算了叶澜在自己心里的分量,原来不知何时,他已经将叶澜摆在了恋人的位置。
沈妄秋心底有了一个答案,但他并不愿意承认。他不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人,只是有些东西错过了就等于无效,等同于试卷上交后再想出的回答,再天衣无缝也于事无补。
他关上酒店的灯,穿好西装离开了房间。
酒店的走廊里悬挂着一排的水晶吊灯,奢华而耀眼。沈妄秋拿手遮住一些光,太晃眼了。
他按下底楼的电梯去退房,显示楼层的数字由大变小,最后停止不动,电梯门打开,沈妄秋迈出一步,然后没有办法迈出第二步。
酒店底层的门口,那个笨拙的狗熊人偶摘下了头套在用手里的传单给自己扇风。
沈妄秋清楚地记得,进门的时候,那只穿了比基尼的海滩度假风狗熊搔首弄姿地朝他凑过来,拼了命地去吸引他的注意力,把手里的传单塞过去,而当时他搂着怀里的新欢将他推开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时候,他未曾出现;斩断相思后蓦然回首,他却偏在灯火阑珊。
沈妄秋觉得喉头苦极了,上辈子大概罪大恶极才会遭此报应。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叶澜?”
熊头被迅速地带上,沈妄秋第一看到一只熊能跑得如此灵活迅速,如同逃离洪水猛兽一般。
沈妄秋追过去,几个箭步便将人拦了下来。
这是一场两个人都不愿意让对方知道自己发现了彼此的不期而遇,却又无可避免。
叶澜把头套摘下来,跑得急了,脸都红了,他有些尴尬,有些无措,也有些无话可讲。
“巧啊,沈先生……”
“你跑什么?”
“我没有。”
沈妄秋在心里头说,你撒谎。
而叶澜在心里想,你凭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但下一句,他们依旧保持了如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再见时的客气,尽管心底都想胜人一筹。
沈妄秋把手插进了口袋,这是他后来才有的一个习惯,以前的时候总能牵着另一只手,后来不能了,空手赤裸在外面,总显得有点寂寞。
而叶澜的手藏在厚重的道具服中,沈妄秋看不见他用指甲拼命地刺进掌心,用疼痛来逼迫自己维持住面上的云淡风轻。
“我去找过你。”沈妄秋从口袋里挖出一根烟点上,他很少吸烟,吸进去第一口的时候呛得他咳嗽了好几声,但烟草的味道起码可以让他此刻放松些许,因而他没有停下。
叶澜讷讷点头,“我住学校去了。”
“在哪儿读书?”
叶澜犹豫了一秒,说出了答案,如果沈妄秋一定要知道,他瞒不住。
“城北的师范学院。”
“噢――那一所,学费……负担得起么?”
叶澜疏离道:“负担得起,谢谢关心。”
沈妄秋用力吸了一口烟,唇舌之间尽是苦涩,“今天……也是兼职?”
叶澜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他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最蹩脚的谎话――“嗯,刚好看到您和那一位进去,你们……很配。”
沈妄秋握着烟的手有些抖,烟灰落到他的手背上,烫出一个红印,他疼得一哆嗦,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回答叶澜的话。
“澜澜……”他掐灭了烟,烟头掉在地上,零星的火星也被他一脚踩灭,“你真这么想的?”
叶澜的心快要跳出喉咙,他不清楚自己在门口努力去阻拦沈妄秋时用了多大的勇气,却知道此刻他所费的努力比起之前有过之无不及――“是。”
沈妄秋笑了,笑得眼角都快有泪要流下,他从来不屑用那种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试探双方在彼此心中的位置,但叶澜并没有给他留有丝毫的余地甚至是逼迫着他使出了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将两人之间的界限划得更加清楚。
“没错,我们……我是说我和他,很好。”
叶澜点头,他转过身,背着那身厚重的道具服,走得缓慢又无比笨拙。
沈妄秋的头胀得天旋地转,令他几乎没有办法站立。
他回到酒店的大厅,呼吸着里头中央空调释放出来的冷空气,带点消毒水的味道,难闻到令人鼻酸。
沈妄秋慢慢走到柜台上去退房,刚才那个青年还未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见他来便小跑了过去。
“真的对不起,沈先生……我、我家里缺钱,但是我和我男朋友都还是学生……很抱歉,您可以不追究这件事吗?”
沈妄秋退了房,“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的。”
青年便如释重负地笑了,“谢谢。您是个很好的人。”
沈妄秋往门外走了几步的步子一顿,他也没有回头,只是丢下没头没尾的一句,“我不是。”
过不久,青年却又追了上去,他极其认真地又确认了一遍:“真的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吗?我……我很怕我男朋友会知道。”
“你怕他知道不爱你吗?”
青年摇头,“我怕他难过。”
噢,是怕他难过。
沈妄秋想,那叶澜为什么不难过呢?
“沈先生的那一位……”青年斟酌着自己的言辞,“肯定也很难过……”
“会吗?”
青年笑了,“沈先生看不出吗?你刚才往里走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你好几。”
于人虚情假意时,他如鱼得水,而一旦情真意切,沈妄秋却发现自己愚蠢得可怕。
他推开青年冲了出去,马路上车水马龙,闹市区总是越晚越热闹,他站在路口,四张望――这么多的人,哪一个会是他要找的那个呢?
街口的红绿灯一又一转变着色彩,无数人从沈妄秋身边路过,他如同一头困兽四寻找着出口,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可以拯救自己的人出现。
他站在十字路口,想着,若是现在自己闭着眼走过去可以毫发无损,那么既然如此幸运,会不会一抬头叶澜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又一个红灯过去,他走过人行横道,又拐过一个转弯口,抬头,叶澜穿着那身可笑的人偶衣服,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哭得浑身抽搐,看起来滑稽又狼狈。
他察觉到有人过来了,抱着怀里笨重的人偶头套站起来又想要逃,可身上穿的衣服实在不方便,站了一半又摔了回去。
沈妄秋的声音在微微发颤,“叶澜……”
他未曾如此欣喜过,说是绝逢生都不为过;
却亦未曾如此慌乱畏惧过,摆在心尖上的人在哭,因为自己。
叶澜的动作忽然静止了,他不确定般地朝他望一眼,眨眼的时候眼泪就扑簌扑簌地往外流,发出的第一个字音犹是带着哭腔的。
“你不要过来……”太难堪了,费尽心力去隐瞒却还是被发现了。
叶澜努力很久,却始终不能装出一种若无其事的状态,他努力地去遏制自己的哭声,不让自己看起来过分的可怜。
怕一个人难过是什么感觉呢,大概是他哭一,自己的一颗心便如坠冰窖,生不如死。
沈妄秋走过去,靠着水泥墙慢慢地坐在叶澜身边,身后的水泥墙很粗糙,磨得背疼,空气里也是扬尘四起,他舔了舔上唇,有咸涩的味道。
“澜澜……”
只是这一声,叶澜的哭声便再也止不住了,他用双手抱着头埋在膝盖之间,捂得严严实实,不让沈妄秋看见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但沈妄秋依旧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因为太过用力的哭泣在不住地颤抖。
沈妄秋不敢伸手去拥抱叶澜,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可心上人在身边,却不能触是一种令人痛苦地折磨。他盯着叶澜蜷缩着的身影,最后偷偷地揪住了他背后的“熊尾巴”,便觉得心满意足却又更加言辞无措。
“不要哭了。对不起。”他想了很久,却只有这一句苍白无力的道歉,
叶澜愣了愣,这是沈妄秋第一同他道歉,他哭得大脑缺氧,想不清楚沈妄秋是为了什么要同他道歉,只是觉得心里头很难过,难过得他无法控制自己,眼泪吧嗒吧嗒地往地上掉。
这并不是一个告白的好地点,可沈妄秋觉得,再不说的话,也许一辈子都没机会说了。
“澜澜……没有别人,只有你。”
“很抱歉,我没有真的喜欢……我是说,没有爱过别人。第一这样,犯了很多的错误,我以为……”
沈妄秋快被自己颠三倒四的话逗笑了,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一句话说出口,甚至连每个地方的停顿都要瞻前顾后,可最后说出来的,却仍旧狗屁不通。自作自受应当如是。
他捏了捏手里的熊尾巴,圆滚滚的一颗,贴在掌心上据说刻画着人一生命运的脉络里。
“叶澜……我很想你,这是你和我分开之后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对不起,竟然这么久才学会,还有一件事我了很长的时间,刚刚才学会,大概算是你教我的第二件事。”
“叶澜,我爱你。”
沈妄秋终于明白为什么叶澜对他的爱总是卑微的。
因为当他爱上的叶澜的时候也只想将世间一切最好的都献给他。
就算要他抛头颅洒热血,捧出的一颗心也要是温热,不然怕会冷落了他。
叶澜的情绪在这一刻忽然崩溃,他手脚并用地将身边沈妄秋推开,推嚷间沈妄秋哭喊着质问:“所以……所以你为什么刚才不解释呢?”
于此之前纵有千般怨言,叶澜终究是不敢怨、不能恨、不可说,既无瓜葛,那无论沈妄秋如何风流,也与叶澜无丝毫关系。
然而他却说“我爱你。”
他的哭声再也忍耐不住,话也说不清楚,吐出几个字就打一个哭嗝:“我等你好久,一直在转弯口偷偷地看,看你什么时候会过来找我……我想第三、第三绿灯的时候你不过来找我,我就走了,后来我又想,第五……可你就是不过来……”
叶澜把手里的传单往他身上砸去,“你为什么不过来解释呢,只要你说,就算是假的,我也会信的,我会的啊……是不是只要我不先认输,你就永远不会先让步……”
夜风之中,彩色的传单四散飘落,叶澜的模样狼狈极了,然而眼神却倔强无比,他盯着沈妄秋,等他的一个回答。
“我不知道你会等我。”沈妄秋的头胀得发疼,耳边是一阵刺耳的杂音。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捧出的这颗心,也许叶澜不会要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早就放弃这样的我了。”
叶澜的喉头仍在忍不住地哽咽,但他屏着呼吸不让自己再哭出声来。
那是一种比嚎啕大哭更加痛苦的状态,所有的眼泪都要忍回去,哭嗝打得甚至难以呼吸。
叶澜拍干净身上的尘土,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沈妄秋。
“不要偷偷碰我的尾巴。”叶澜吸了吸鼻子,他的眼眸低垂着,看不清里头的情绪,“等你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只能这样无可救药地爱你的话,那么即便永远都是包养关系也可以。可是既然你也爱我,那么爱应当是互相尊重,也是互相信任。”
“很感谢你可以爱我,可是我拒绝。沈先生,我等你了那么长的时间,是你没有过来找我的,你不应该这样低估我。”
叶澜把地上的狗熊头套捡起来,带上去,就又成了一只滑稽搞笑的大笨熊,眯着眼冲沈妄秋笑,脸上还有两个害羞的红晕。
可沈妄秋晓得,里面的他还在哭。
他扶着墙站起来,因为头疼所以刚站起来时几乎站立不稳,手死死地扣着水泥墙,指甲里都渗了血。
沈妄秋的怀里空荡荡的,不久前叶澜还在他的怀里,他以为只要承认了自己的心意,相爱的人总会在一起。却未曾想过叶澜从来都不屑于他的爱。
“可是既然我已经一错再错,那么叶澜……你凭什么觉得现在的我还会再一放你走呢?”
“我在半年前给你买过一份礼物,我一直想有一天可以送给你,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但是那份礼物只能是你的。”
叶澜终于开口,声音闷闷的,“沈先生,你总是这个样子。”
半年前就找好的退路,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拿出来力挽狂澜。
不是雪中送炭,而是将炭火藏起,等对方奄奄一息时,再“慷慨”地施舍,接受对方死心塌地的赞美与忠诚。
“离开你会让我很难过,可是爱你会让我更加难过。”
就像失去你的拥抱我会不习惯,但我也总会学会多穿两件衣服来抵御霜雪。
他转过身,慢慢吞吞地走了,背后的熊尾巴一晃一晃的,在沈妄秋的眼里显得稚拙又可爱,但是这样的叶澜却好像不要他了。
“叶澜,是戒指……我买了一对戒指……”最后一个字吞进了喉头,沈妄秋觉得自己无耻极了,他一直想着可以保留住这个秘密,若多年后叶澜发现,或许回想曾经,自己留给他不会仅有一段不愿回首的记忆,而如今他却只能拿着这一份美好去当做牵制叶澜的工具。
叶澜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似乎想要回身确认一遍这个回答,然而最后他还是走了。
一局棋走得每一步都费尽心机,以为总能将叶澜围困其中,可一招走错满盘皆输。沈妄秋总以为自己会是最后的操盘手,置身局外,翻云覆雨。但或许当叶澜第一怯怯地又满含欣喜地喊他一声“沈先生”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沈妄秋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脑袋越来越昏沉,然而心底却越来越清楚,他同叶澜正在往两条逆向而行的路上渐行渐远。
第二天一早,沈妄秋驱车去了叶澜的学校。他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去让叶澜回心转意,从前运筹帷幄,可遇到叶澜却成了举步维艰。
沈妄秋习惯了被他人追逐的感觉,却是第一去追逐别人的脚步。他很想用一个精妙绝伦的点子,让叶澜重新接受自己,可是来不及了,他一刻也忍受不了这种离别的感觉,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甚至只多看两眼都可以,他舍不得放这个人走。
学校在市中心,过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给门口的保安塞了两包烟,沈妄秋以学生家属的身份顺利进去了。
宿舍门被敲响的时候,三个人都有些意外,这么早,谁会来呢?
叶澜昨夜睡得很晚,两只眼睛因为过度的哭泣,肿的像个桃子。
杨一把门打开,沈妄秋站在外面,一身体面的西装,眼底却是的疲惫。
“你是……”
他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我找叶澜。”
杨一多留了个心眼,昨夜里叶澜到睡着了都在流眼泪,怎么都管不住。
“你是他的……”
“我是……”沈妄秋从杨一的身侧往里看,叶澜失了神一般坐在床头。“我是他亲戚。”
杨一朝里头望了望,叶澜无甚反应,他这才半信半疑地将人放进去。
陆洋从上头爬下来,扯着杨一偷偷地问,“这谁啊?”
杨一是个有眼力劲儿的,拽着陆洋往外头走,“关你啥事,快去楼下打热水洗脸!”
宿舍只剩下了两个人,叶澜的眼睛肿的有些疼,也懒得动弹,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前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沈妄秋,但一开口,还是如过往一般尊敬客气的一声“沈先生”。
沈妄秋坐在他对面,恰在叶澜的视线所及,叶澜也没有挪开视线,他眨了眨眼,酸得几乎又要落泪。
沈妄秋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叶澜床边,从里头取出一个冰袋,“我……”
这一个字说出口,嗓子竟哑了。他咳嗽了一声才又控制住自己,“我给你敷一下。”
“沈先生,我们分手了。”叶澜的嘴唇小幅度地动着,念出这几个毫无起伏的字。
“我知道。”沈妄秋站起来,身影笼罩住了叶澜,他把冰袋温柔地覆盖叶澜的双眼。
叶澜无计可施,他明白,沈妄秋不愿意放过他,却又垂死挣扎地重复,“我们分手了的。”
沈妄秋也再一重复,“我知道。”他拉起叶澜的手让他自己固定住冰袋,柔声问道,“早饭是不是还没吃?想吃什么?我买了很多,还有之前你在夜校常去吃的鸡蛋饼。”
叶澜放下冰袋,掌心和双眼都是冰凉的,他无声地看着沈妄秋,像在看一本并不搞笑的黑色幽默小说。
沈妄秋又坐了下去,许久,他才再开口,“叶澜,我不死心。”
这几个字的声音很低,却又置地铿锵,不是在陈述事实,而是在宣布结果。
宿舍的门被打开,杨一和陆洋推推嚷嚷地进来,沈妄秋把带来的东西分给了他们,温和有礼,“澜澜不爱吃这些,给你们吧。”
杨一和陆洋喜滋滋地接过去,回头看见叶澜垂着头,又觉得手里的东西烫手。
而沈妄秋何其圆滑世故,“澜澜平常承蒙你们照顾了,明天我还会来看他的,麻烦开一下宿舍门。”
陆洋抱了满怀的东西,满口答应:“知道了!”
“明天你别来了。”
无比平静的一句,宿舍里顿时鸦雀无声。
杨一与陆洋面面相觑,而沈妄秋的步伐只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向外走去,仿佛全然没有听到。
曾几何时,面对叶澜,他也学会了掩耳盗铃这种懦夫的所作所为。
第二天的早上沈妄秋的确没有来,叶澜松了一口气,却又陷入了更的失落中。他很想让自己不沉浸在这种不应当有的情绪里,去毫无办法。
心不在焉地上了一上午的课,中午吃饭时,他随便打了点饭,刚坐下,对面就也坐下一个人,叶澜抬头,是沈妄秋。
“澜澜。”沈妄秋喊他的名字。
叶澜的头低了下去,他埋头用筷子一粒一粒地夹着米饭往嘴里送,食不知味。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不见面时会抑制不住地想念,见了面却只想逃离。
沈妄秋支着下巴看他,“午饭只吃这些会不会没营养?我带了些你喜欢吃的菜,要不要……”
叶澜的筷子忽然掉了,他弯腰去捡,沈妄秋却先一步帮他捡了起来。
他握着筷子,有些无赖道:“看一眼我?不看就不把筷子还给你了。”
叶澜连背都佝偻着,前几日的那一拒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努力,他再也拿不出丝毫的力气去与沈妄秋斗智斗勇。
“澜澜……”沈妄秋又一喊道,带着小心与询问。
叶澜慢慢抬起头,眼睛依旧有些肿,好像下一秒就又会有泪水从里头落下。
沈妄秋无奈极了,对面的人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弦,他把筷子递过去,“对不起叶澜。”
叶澜接过筷子,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白饭往嘴里送。
“我知道这种办法很愚蠢,可是……可是我想不出更好的了。如果你不喜欢,那么我可以偷偷地对你好,不让别人知道……也不会、也不会让你知道。”
叶澜嚼着嘴里头的米饭,有一点淡淡的甜味,他带着一点不解看向沈妄秋,“如果我不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沈妄秋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想了很久,临了答案到了嘴边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中午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落了两人一身,沈妄秋的侧脸被笼罩在阳光之中,显得温柔美好。
“就比如……你可以当做暗恋那样,算不算?”
隔了几天,叶澜所参加的篮球社要与隔壁的学院打比赛,叶澜是替补加啦啦队,混在一群女生之中,举着两个亮闪闪的彩球,突兀且醒目。
沈妄秋到的时候,杨一正好投进一个球,台底下啦啦队喊得震天响,叶澜不大好意思,甩了甩手里的彩球,虚虚地应了两声。旁边的队友不乐意了,扯着他起来调侃,“大声点啊叶澜,你可是人杨一钦点的啦啦队队长!这亲属关系就喊这两声太不够意思了。”
陆洋因为太胖,一开始就是被篮球队放弃的,他也友情去帮杨一呐喊助威,一听这话也上前起哄,“就是啊哥,关上门咱可都是一家人,来,你跟我喊啊――杨一!你最帅!超级帅!无敌帅!”
吐沫星子喷了快叶澜一脸,他抹了把脸,艰难地看着陆洋,他慢慢地举起手里的彩球,声若蚊呐,“杨一,你……”
身后有人拉着他的手放下,贴着他的后背,声音低沉且温柔,“不好意思,我家澜澜从来不说别人帅的。”
四周人一愣,陆洋最先反应过来,“叶澜你家亲戚又来看你啊?”
叶澜转过身,沈妄秋站在高他一阶的台阶上,双手正好搭在他肩膀上,亲密且自然。
旁边的女生开始窃窃私语,拉着陆洋打听小八卦,“这哪门子亲戚啊?看着又帅又有钱的?”
陆洋打着哈哈,“我也不清楚,没听叶澜提起过,大概是远房的……表叔?”
沈妄秋轻咳一声,面不红气不喘,“是的,表叔。”
叶澜觉得自己的后背烫得快要着火,他动了一下,身后的人便立刻放开了他,坐到了他旁边,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啦啦队里的一个女孩儿不依不饶,指着沈妄秋问,“为什么你家澜澜不能说别人帅啊?!”
言语之间又加重了“你家澜澜”四个字,惹得众人大笑。
叶澜拿着彩球的手垂在膝盖上,头顶有两根桀骜不驯的头发竖着,风一吹就左摇右摆,风一过又顽强地再竖起来。
“我不是他家……”
“因为他小的时候,一直粘着我,说我是世界上最帅的,别人都不能用这个字。”
陆洋笑得快岔气,“还能这样啊,那叶澜你快点也给我定个专属形容词,酷怎么样?我觉得特别合适!”
叶澜还没回答,杨一又进了一个球,啦啦队们顿时顾不上这里,尖叫着加油。
沈妄秋偷偷地挠了挠叶澜的手背,叶澜就把手一缩,不搭理他。
可沈妄秋却觉得满足极了,叶澜在他身边,即便不同他说话,却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在呼喊声的掩盖下,他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小声道,“我可没有胡说八道,是你以前自己说的,不发好人卡,就要夸我帅,现在又不作数了么?”
叶澜小声嘀咕,“你怎么厚脸皮成这样。”
沈妄秋侧着脸看他没有回答,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了注意,为了叶澜更不要脸都没关系。
篮球场上的比赛进入了白热化,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杨一所在的队伍有人受伤了。而作为替补的叶澜就要补上。
被点到名的时候叶澜发懵了好久,他指着自己难以置信道:“我?我不会啊……”
杨一挥着手,“快点儿,就凑个数,别的靠我们来就行。”
叶澜的第一本能反应是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沈妄秋,沈妄秋带着询问地目光看向他,却未来得及与他的视线相遇,叶澜便赶紧又转过了头。
他起身,脱掉了外套,“诶,就来。”
短短几秒,沈妄秋的心情大起大落,他以为自己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可以献上一个叶澜恰好需要的殷勤,可他却宁愿自己硬着头皮去闹笑话,也不愿意自己的帮助。
可即使如此……
沈妄秋拉住叶澜,“好了你坐下,我替你去。”
“不用,我……”
杨一一看见沈妄秋快一米九的个儿,顿时乐得没边了,“可以啊,叶澜你坐下,沈……沈叔叔是不是?来来来,会打吗?”
“快十年没打了,不过以前留学的时候也参加过比赛。”沈妄秋把西装脱下来,塞进叶澜手里,快转身时飞快地在他耳边说了句:“虽然你不想欠我人情,不过……如果赢了,至少……再夸我一帅可不可以?”
伤员换下,沈妄秋上场,他的上半身还穿着白色的衬衫,与场上其他篮球运动员的青春活力不同,沈妄秋更多了几分成熟与优雅,他把袖管一寸寸地挽好,哨声响起的一刻,场上再开始激烈的角逐,对方的选手似乎看准了沈妄秋不是专业的,几都想他身边突破,却反被截去了球。
下一瞬,沈妄秋转身,跃起,投篮,球在边框滚了两圈,落下。
叶澜的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陆洋拽着他,“叶澜你喊啊,他看你呢!”
叶澜嚅动着嘴唇,他呆呆地看着沈妄秋,望见他额角的汗水一直滑到下颌,旁边有女生拍着他的肩疯狂大叫:“叶澜你表叔叫什么?有没有女朋友啊?啊――他是不是在看我?还朝我winking!”
沈妄秋盯着叶澜,可叶澜却慢慢地,慢慢地,将自己的头低下,连眼神间的交流都不愿意给他。
沈妄秋捋了捋头发,他的脚腕有些疼,几年前的那场车祸,不仅让他落下了头疼的毛病,脚也受了伤,不大能做激烈运动,不过为了叶澜……
哨声再响起的时候,沈妄秋再抢过了球。
叶澜坐在原地,他捂住了耳朵,却依旧能听到有人在呼喊沈妄秋的名字。喧嚣之中,叶澜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他忽然想了一个从没有想过问题,这根手指上如果带上了戒指,会是什么样子。
最后一哨声响起,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更巨大的欢呼。
叶澜抬头,比赛结束,尘埃落定,毫无悬念的胜利。
无数人冲上去为他们喝彩,叶澜仍是坐着一动不动,他看见沈妄秋从人群里挤出来,左脚有些一瘸一拐的。
叶澜无法否认自己此刻的怦然心动。
沈妄秋望向他,遥遥地冲他挥了挥手,他看见叶澜的嘴唇动了动,尽管没有出声,可他知道那句话是什么。
全场欢呼声中,他冲着叶澜粲然一笑,也用口型回应了两个字。
“谢谢。”
傍晚的时候沈妄秋跟着叶澜回了宿舍。
杨一同陆洋见到他齐齐打招呼,“表叔好!”一声“表叔”喊得比叶澜这个“亲侄子”还亲。
沈妄秋走进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叶澜床脚,叶澜正在阳台外头收被子,沈妄秋便去帮他整理床铺。
陆洋盯着沈妄秋带来的东西眼里放着光,“带吃的了吗?”
话音刚落,宿舍里的气氛忽然尴尬了起来。
沈妄秋每回来,叶澜从不与他多交谈,带来多少东西总要退回多少,若退不回,便一样一样地分给别人。每每如此,沈妄秋还要笑着去帮他分。
陆洋是个心眼大的,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两只小眼睛一眯活像两粒绿豆,“这不是叶澜都不吃嘛……”
沈妄秋点了点头,叶澜回过身看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沈妄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轻飘飘道:“没关系,他可能不爱吃那些,下我换别的带来。”他弯腰,继续把床单上的每一个褶皱抚平。
大家都松了口气,吃人嘴短,见了面总是打个招呼,说两句好话行个方便,但也都可以感觉出来,叶澜的这个“表叔”哪怕在叶澜面前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多低,同旁人交流,言谈举止,依旧带着一种上位者的睥睨。
“表叔你球打得不错啊!”杨一夸赞道,“原来看你一直穿西装,以为坐办公室的都不怎么运动呢。”
“很久前的事了,现在偶尔会去健身房。”
“诶,对了,你脚怎么回事啊?”
“噢。”沈妄秋觑了一眼叶澜,见他完全没有关注这边,随口道,“以前受过点伤,现在好多了。”
陆洋已经扒拉着那一堆吃的开始找哪些是自己喜欢的了,“对了表叔,那个戒指你收到了吗?就之前我喝到碗特别腻的甜杏汤,里头有个戒指,差点把我牙磕了,我骗叶澜我把戒指吃下去了,他急得快……”
“陆洋!”
叶澜在空荡荡的阳台边上“忙碌”了很久,这会儿像是好不容易空了,他把沈妄秋放在床脚的东西一股脑地丢到了陆洋的床上,“全给你吃。”
陆洋扑到零食堆里,一张嘴顿时忙得没空多说一个字了。
沈妄秋挨过去,眨了眨眼,“急得怎么样?”似是调戏,却又问得小心翼翼。
叶澜没理他,把晒了一天的被子往床上一扔,刚扯平的床单又皱了。
“戒指……还给你。”
他说着伸手去往枕头底下掏,全然忘记了那天那枚戒指从陆洋手里抢过来时是何等地珍视――隔绝掉他人目光,守护稀世珍宝般地,攥在手心里,又慢慢地松开自己的五指,盯着掌心正中的那枚戒指,用手指极轻地戳了戳,小巧玲珑的一枚,犹豫许久他才拿起来,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却莫名有些小,不死心地用力套进去,圈在连住心脏血脉的地方。他反复摩挲着被戴在手上的戒指,感受着每一的纹路,可最后却又摘了下来,藏在枕头底下,每天夜里看上好几遍。
“澜澜……”沈妄秋弯下腰与叶澜对视,“喜欢的话,就留下,当个随便的装饰品就好了……就像,你也可以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都没关系。”他知晓叶澜不愿自己碰他,可此时他们离得如此接近,他实在忍不住。沈妄秋往两边看一眼,没有人在注意这里,于是他伸出一根手指飞快地点了点他的鼻尖。
叶澜却因为这个小动作猛地向后闪躲,头“咚”地一声撞到了墙上。
沈妄秋呆在那里,他的手还没放下,维持着想要去小小地碰触一下叶澜的姿势。
叶澜感觉不到疼,他立即又坐了起来,故作镇定地去铺被子,“你让一下,压到被角了。”
沈妄秋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足够努力,叶澜却始终没办法对他放下戒备。
“澜澜。”沈妄秋去抓他的手臂,“我们谈谈?”
叶澜的动作慢了下来,被子越铺越乱,最后裹成一团。
他点头,“好,我们谈谈。”
宿舍楼下有一小片操场,叶澜坐在乒乓球桌上,两条腿还是不安分地摇来摇去。
很长时间的沉默,沈妄秋在乒乓桌前走了两步,视线落在未知的远,没有焦点。叶澜扣着乒乓球桌中间的网格,手指穿进去,勒得有些疼,像沈妄秋买的那个偏小了的戒指。
旁边宿舍楼的灯一盏盏熄灭,叶澜的双腿又晃悠了起来。
“为什么……不愿意被我触碰呢?”沈妄秋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质问的意思,“我可以感觉出来,你并不讨厌那样。”
叶澜无助又茫然,“我不知道……”他带着疑惑望向沈妄秋,“我就是……会害怕。”
沈妄秋抿了一下唇,他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夜幕,在口袋里挖了挖,没有烟。
他知道一段感情放下之后再拿起,就像有了缝隙的瓷器,如何修补,也拯救不了内里的分崩离析。
“叶澜,你以为我就不怕么?”
沈妄秋的胸口闷得有些疼,一口气堵在那儿怎么也出不去,可他看着叶澜哀伤的眼神却又无法把自己的这口气撒这个人身上。
“怕太沉溺却又怕被抛弃,怕辜负对方还怕承担不起,可是,我也只这么追过你一个人啊。”这几日的戴在沈妄秋脸上的面具终于彻底破碎,他扯着叶澜的胳膊把他拖到操场边的灌木丛里,树枝被压弯又“唰”地一声弹起,在沈妄秋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他全不在意地拿手擦掉了上头的血迹,把叶澜压在墙角。
“不计后果不论得失不顾一切,不过是想要再努力一,你不要,那你让我去哪里找第二个可以让我如此对待的人呢?”
“可是……可是我怕啊……”这几天叶澜的眼泪好像随时随地都会落下,他没有反抗沈妄秋的拥抱,却浑身都在颤抖,“我从来都是个胆小鬼,得不到就宁愿放弃,沈先生……人的一生,有几个四年呢?”
沈妄秋一怔,他张了张嘴,却无法解释,过去的四年,到底是他辜负了叶澜。
“如果我说,我可以用更多个四年来证明呢?你愿意再信一吗?”
叶澜却仿佛失了魂魄,沈妄秋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叶澜的一个回答。
他松开叶澜,给他拍干净身上沾到的灰尘,拿掉他头上的树叶,检查他有没有被树枝刮伤,尽管刚才他一直用身体为他挡着所有可能的伤害。
沈妄秋不愿意当一个逃兵,但如果一段感情的结束一个要有一个替罪羊的话,那么他来,又或者,孤注一掷,釜底抽薪,搏这最后一。
沈妄秋推了他一把,“真的无法挽回的话,那你走吧。”
叶澜无神的双眼终于动了动,他看了眼沈妄秋,发现他的脸上在流血。
“疼吗?”
沈妄秋又推了他一把,“叶澜,走吧,不要看我这样子。”
“噢。”他起身,魂不附体地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你明天不会来了,对不对?”
沈妄秋的心忽然就定了,他还是舍不得。
“我不会来了。”
叶澜的身形晃了晃,他久久地凝视着沈妄秋,讷讷地重复:“你不会来了。”
“我明天……会出差。”
叶澜抬眼,下一瞬,他抬手,在沈妄秋脸上打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带着泪水的斥责,“你怎么这样!”
沈妄秋却笑着想去拥抱他,叶澜挣脱开,“我以后、永远都不相信你了!”
他跑回宿舍,扔下沈妄秋孤单单一个人。
快十月的天气,夜风里头已经又有了桂的香味,带着点甜蜜得气氛,却不大适合此刻。
沈妄秋摸了摸自己被叶澜打得快肿起的半边脸――啧,哪哪都疼。
第二天沈妄秋就出了国,临走前给叶澜发了条短信,没有回应。
陆洋没了零食的滋养,每天都在抱怨自己要瘦了,顺便再叶澜面前每日念叨“表叔”三百。
叶澜打开手机,除了那一天上机前的短信,再无消息,他把手机一关,“可能飞机失事死了。”
过了几日,一封信漂洋过海寄来,叶澜打开一看,掉出一朵他未曾见过的。
叶澜把那朵干同戒指一起放在一个盒子里,大小不合适的戒指和已经枯萎的朵,他都不想要。
可没过几天又是一封信寄来。他打开,里面是一张张风景照,有海浪拍打岩石撞击出巨大的浪,有风穿林而过惊起鸟雀无数,有峭壁悬崖间青苔葱茏……最后一张,是一只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同叶澜盒子里藏着的那枚一模一样的戒指。照片的背面,一行熟悉的字体――“我用这只带着戒指的手按下了所有照片的快门,能不能算作是让高山大海见证了我对你的爱?”
叶澜“啪”地一声把照片压在掌心底下,正在翻看其他照片的陆洋和杨一好奇地看过去,“哥,你脸红什么啊?”
叶澜伸出一只手揉了揉脸颊,“我没有……”
最近的一来信,简简单单的只有几句话――“一直忘了和你说,送给你的叫洋桔梗,意思是不变的爱。还有,戒指是我故意买小一号的,我知道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如果戴在离无名指最近的尾指的话应该不会那么引人注目。”
叶澜打开那个盒子,取出戒指,戴在最细的一根手指上,恰是完全贴合的大小。
沈妄秋回国的时候天气已经又快转凉了,一下飞机,虽然已经入夜,他也没有休息,直接赶去了叶澜的学校。
其实他也不知道叶澜会不会在,如果是在外头兼职,或许就遇不到了。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学生已经回了宿舍休息,有的在食堂吃晚饭,沈妄秋一琢磨,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他也不是很熟悉这儿,学校占地面积又大,兜兜转转一会儿才找着地方。好几栋教学楼,每一楼又有四层,大大小小数百个教师。
沈妄秋看了眼,从第一栋楼第一层的第一个教室开始找。
天慢慢黑了下来,楼道里的灯逐渐亮起,沈妄秋一间一间的教室看过去,在第三栋楼才找到叶澜。
他背对着沈妄秋,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连帽衫,一边啃着干冷的面包一边看书,也没倒一杯热水。
初冬的天气,凉意已经很盛了,沈妄秋爬了很多层楼梯,身上出了些薄汗,楼道里的风吹过来,有些冷。
他也没进去,就是靠在后门口看着,他还没想好,久别重逢,第一句话应该如何开场,也更因为,他极了那么多信回去,叶澜却从未回应,他摸不透叶澜的心思。
楼道里偶尔有两三个学生走过,好奇地往这边望一眼,沈妄秋也不介意,他待在后面看着叶澜把那个面包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完,面包屑掉进了书里,他就把书立起来拍了两下,才接着看。
叶澜看书的时候不会出声,安安静静地,只是习惯不大好,喜欢趴着看,或者摇着椅子,两只脚悬空着晃来晃去。
他有很多不好的小习惯,沈妄秋纠正了很多,有的改了有的没改,可是后来想想还是不改的好,因为无论好的坏的那都是叶澜的一部分,只因着是他的,所以便都一概地接受,一概地欢喜。
时间又过去了些,夜里温度降得快,叶澜搓了搓手,衣服还是穿得有些少了,冷得他只能把帽子也带上了。
沈妄秋想起很久前叶澜说离开他自己会过得更好,可是你看,这么一个人怎么照顾得好自己。要是他再小一点就好了,最好可以藏在胸膛上最贴近心口的那个口袋里,每一分每一秒都不用分离,给他遮风避雨,给他柔情万种。
叶澜看倦了书,把手机拿出来看时间,屏幕亮起,桌面上赫然是他与沈妄秋唯一的一张合影。
叶澜的手指在屏幕划了两下,左边是那时喝醉了的他,右边是沈妄秋。
他把桌面划到右边,盯着看了很久,然后屏幕熄灭,他打开,又划到右边。
叶澜的手指戳着沈妄秋的脸,一下一下,从他的眉眼描画到下颌。
屏幕再一熄灭,叶澜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有些烦躁。他无法否认自己对沈妄秋的感情,很多东西斩不断理还乱,越是想忘记,越是一遍又一遍地去回忆。
“阴魂不散!”叶澜小声地抱怨,又一打开屏幕,泄愤般的戳了戳桌面上的沈妄秋的脸。
沈妄秋循声望去,呼吸在同一刻几乎就要停止,他以为自己可以忍耐,他以为自己能够不去惊扰,他以为自己可以默默守护,然而这一刻,他只想去拥抱叶澜。
他还在惦念着自己。只是这么一个想法,沈妄秋便无法控制自己,他终于朝着叶澜慢慢走近。
“是说我么?”
叶澜僵住了,他很久都没敢动,更不敢回头。
而沈妄秋一步步走近,站在他身后,盯着他还未熄灭的手机桌面,“是不是?”
叶澜转身抬头,而沈妄秋则弯下了腰,唇舌相触,并不温热,而是微凉。
叶澜一把推开他,力气过大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而沈妄秋抓着他的手臂将人圈画在自己双臂可及的一小片天地里。
“叶澜,你是不是在想我?”
叶澜瑟缩着,他的头微微底下,帽子遮住了他的大半边脸,只有一张润着水光的嘴暴露在沈妄秋的视线中,倔强地抿成了一条线。
沈妄秋把他的帽子拿下来,揉着他的头发,又顺着他的头发去抚摸他的后颈,“对不起,现在才回来。”
叶澜的声音小极了,像是乳燕从嗓子眼里冒出来的第一声叫唤,“你来做什么呢?”他似是赌气,“你再晚一点回来,我就能忘记你了。”
沈妄秋更用力把他搂住,两人交颈而拥,一呼一吸,清晰入耳。
“澜澜……”沈妄秋喊出这一声,却很久都没有下文,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又继续问道,“不要忘记我,我追你好不好?”
空无一人的自习室,他们拥抱着互相取暖。
沈妄秋以为自己会词穷,因为他未曾如此低声下气地向任何人乞求过什么,然而当叶澜在他的怀里的时候,所有美好的词句不假思索地从嘴边蹦出来,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对方自己对他的思之若狂。
“我们一起去海边,给你捡最好看的贝壳,串起来挂在窗上,还可以夜里去看电影,让你抱着一大桶的爆米吃一整场,你喜欢宠物,我们可以养一只狗,就像你小时候养的那只一样,也叫‘兰兰’,晚上我们带着它一起去散步。你不会做饭,我可以去学,院子里想种什么都可以听你的,我们还可以……”
叶澜非常努力地想要去坚定自己的立场,然而只几句真假难辨的言巧语,他几乎就要感动到落泪。
多喜欢一个人,就会把自己摆在一个多低贱的位置。被伤的体无完肤,千疮百孔,最后咬着牙挖掉了心头上的那块腐肉,任它溃烂发脓也要装作若无其事,可只心上人的几句话,便又枯木逢春,心尖都软的发颤,只想趴着去碰一碰那人的脚尖都好。
叶澜恨自己的犹豫不决,恨自己的情入骨,他推嚷着拒绝,“你又要骗我了,我不会信的。”可他心里知道,再多几句,自己就要信了。
“如果这些你都不喜欢……” 慌乱中,叶澜碰到了墙上的开关,整个教室的灯在一瞬间熄灭。
“如果你都不喜欢……”沈妄秋说话的速度很慢,却又极其地温柔,他怕若是不这样,又会惊扰了叶澜,他还有好多好多的誓言、好多好多的计划、好多好多的情话,想同叶澜慢慢地讲一辈子。
“也没有关系,那么我就换一种爱你的方式。你喜欢轰轰烈烈,我给你浪漫疯狂,要是你喜欢平平淡淡,那么我陪你细水长流。叶澜,我不知道你想要的爱情是如何的,可是……千方百计,我总要让我们在一起。”
叶澜做着垂死地挣扎:“沈先生,我要是说不呢?”
沈妄秋无耻到极致:“那我还是会继续追你的。我保证。”
夜越来越,远的人声都寥落了。
叶澜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地发抖,他哑着嗓子再一道:“你不要骗我。”
“不会。”
黑暗里,他们唇齿相依。
下了夜自修,叶澜去兼职,沈妄秋跟在他后头,他们一起去蛋糕店领了厚厚的一沓传单,叶澜换上了笨重的人偶服,冲着沈妄秋摇了摇爪子。
“好玩吗?”
沈妄秋笑着扶过他,学着叶澜说话的语气,“无敌可爱。”
叶澜用爪子拍了他一下,抢过传单,一扭一扭地往外跑。
沈妄秋追过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倒也不是什么小别胜新婚片刻离不了,实在是叶澜跑得东倒西歪,他担心他会摔倒。
偏偏叶澜维持着一种超高难度的平衡,歪歪扭扭地跑得飞快,一溜烟跑到了人最多的闹市口,站定了开始给每个路过的人发传单。
沈妄秋站在他旁边,分过去一半的传单帮着他发,可这样的速度仍旧是慢,他想了想,拖着叶澜去了自己公司的门口。
于是最终的局面变成了,叶澜站在路口穿着熊猫道具服吹冷风,而沈妄秋头部以下一身名牌定制西装,头部以上是一个硕大的熊猫头,手里是从叶澜手里抢过来的全部传单,站在自己家公司门口,用他头顶那个表情“和颜悦色”的熊头,以及习惯性插在胸前口袋里刻着自己名字代表着身份的钢笔,给每一个从公司门口出去的员工“派送”一张蛋糕店的宣传单。
叶澜几乎可以感觉到所有人接过传单后的绝望,他们双手接过,一直走到看不见的转弯口,路过了七八个垃圾桶也都不敢扔。
每派出一张传单,叶澜总是抱歉冲对方鞠躬,可对方却把腰弯得更低。
“沈先生……”
沈妄秋又发出一张传单。
“沈先生!”
沈妄秋转身,他的视线被头套遮挡,微微弯腰才看得见他。
“怎么了?”
叶澜极不自在,有些抱怨地小声嘀咕:“这样不大好吧。”
“可我迫不及待啊。”沈妄秋捏了捏他的脸,“等传单发掉的话,今天……住回去吧?”
叶澜扭过身,“不要……”他有些小情绪,“你……你怎么这时候就想那种事。”
“澜澜,我等太久了。”沈妄秋盯着他的尾巴,“你连尾巴都不让我碰。”
叶澜钻了死胡同,“你找我……是不是就是为了和我做这种事……”
“当然不是……”沈妄秋追过去,丝毫没发觉他两的情形活似热恋时偶尔拌嘴,互相蛮不讲理的小情侣。
“你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
“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你吃这一套我也不会挖出来给你看的。”沈妄秋万分真诚,心底里却又有点儿唾弃自己说得出如此肉麻的话――“这颗心里装的是我最喜欢的人,我怕一拿出来,别人见到了他的好,便同我抢。”
周遭还未走远的几个员工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们万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沈总,终究还是栽了个爬不起的跟头。
最后沈妄秋还是将叶澜送回了宿舍。
他的双手终于可以不用再插在口袋里,因为有了另一只手可以去牵。
他们互道再见,可未过三秒,又同一时间回首
“沈妄秋。”
这是叶澜第一喊他的名字,脱口而出,不假思索。
沈妄秋忽然发现这三个字这么好听――不是“沈先生”,而是“沈妄秋。”这意味着他们是平等的。
他笑着应了,等着叶澜的下一句,他知道即便再在一起,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再是从前那般了,而两相对比,他对目前的这种恋爱状态无比满意。
“我会爱你,但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我知道。”
“那你接受吗?”
“换我来像你从前爱我那样的爱你。”这句话有些绕口,沈妄秋从前很是不屑将这些太过直白地字眼挂在嘴边,可是遇到叶澜,他想每天都同他告白好几百遍。
“我也不会每件事每句话都以你为中心。”
“没关系。”
“我会冲你发脾气。”
“我忍着。
“我会有自己的事,不会随叫随到,也不会陪你去我不想去的地方。”
“换我陪你。”
“我……”
叶澜仿佛有数不清的问题想要去确认,而沈妄秋每回答一个,他的眼眶便更红一些。
沈妄秋碰了碰他撇下去的嘴角,“好了,不要说了,你快哭了。”
叶澜的嘴角撇得更厉害了,“没有哭。我想说,你是不是嫌我烦。”
沈妄秋用手指去把他的嘴角撑起来,跌宕起伏之后,这一刻心里头反而出奇地平静,心有所依约莫便是这种感觉。
“还有一会儿宿舍门就要关了,快一点回去,明天我再来看你。”
叶澜点头,步子却不动,抱怨道:“我刚答应你,你就嫌我烦。”
沈妄秋双手投降,“我没有澜澜。”他上前半推半抱地把叶澜往宿舍楼里带,“可是你该先去睡了,我保证等你睡醒打开宿舍门就可以看到我。”
叶澜被抱着上了三楼,他磕在沈妄秋的肩头,把快要流出的眼泪鼻涕都蹭到了他的肩膀上。
“沈先生……”
“怎么了?”
“不要抱我了,会被看到的。”
“嗯。”沈妄秋放他下来,叶澜却扒着他的衣服不放,他又磨蹭了会儿,捏着沈妄秋的衣角不愿意松手,沈妄秋挠了挠他的手心,“我们这算不算新婚燕尔啊?这么腻?”
叶澜就一下子松开了手,他头也不回地往宿舍跑,开门、关门,接着又开门,小跑出来。
他低声地确认,“你已经原谅你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那我们和好了?”
“嗯。”
“你开心吗?”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可能我会和你一样开心地睡不着。”
叶澜摇头,“我才不会睡不着。”他戳了戳沈妄秋,“那你要记得感谢我,是我先原谅你的,不然我们不会这么快和好的。”
沈妄秋郑重其事,“谢谢。”
叶澜就又往宿舍跑,开门、关门,接着又开门,半个脑袋探在外面,眼巴巴地盯着沈妄秋。
“明天一打开门你就会在吗?”
沈妄秋觉得叶澜可能搞错了一件事,他分明比从前更加黏自己了。“会的。”沈妄秋点头,冲着他做了一个之前叶澜教给他的比心的动作。
夜里的时候叶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上铺的陆洋本来睡得挺沉也被晃悠醒了,他垂下一条胳膊,扯了扯叶澜的床帐子。
“叶澜,睡觉了。”
叶澜扯了扯床帐当做回应,“就睡了。”
陆洋捏着嗓子小声地问,“你和你表叔出去干嘛啦,回来都睡不着。”
叶澜也用气声回答,“他不是我表叔。”
陆洋冒出半个身子,“那他是谁呀?”
叶澜扒拉开床帐,“我不告诉你。”
陆洋气倒,“大半夜的,你有意思吗?”
“我可有意思了!”
“难道还是你对象啊?”
叶澜把脸埋在枕头里偷笑,就是我对象啊,几分钟前刚刚成的。
沈妄秋进宿舍的时候,并不是叶澜给他开的门,因为他昨夜里一晚上没睡着,这会儿睡着了反而沉得怎么也喊不醒。
舍友陆陆续续地去上课,沈妄秋拜拖他们给叶澜请了个病假。
他搬了张椅子坐在叶澜对面等他醒,可等来等去,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就又没了动静。
沈妄秋起身,把叶澜换下来的衣服拿到了楼下的洗衣房去洗。
叶澜醒过来急急忙忙地赶去上课,临出宿舍楼的时候好像见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退回去,望洗衣房里头望,“沈先生?”
“什么事?”沈妄秋从小板凳上抬头,脸颊沾着一点泡沫。
叶澜笑着跑过去,蹲在他前头,“你真的一大早就来了啊?”
沈妄秋放下手里头的衣服,“不大会洗,大概洗不干净。”
“我自己洗好了。”他吹了吹盆里头的泡沫,又问,“你是不是一大早就跑来找我了?”
“是。”
叶澜搅了搅盆里的水,指尖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旋涡,他动作一停,那小旋涡便逐渐消失,只剩下一小圈一小圈的涟漪。
他不确定又满怀希冀地,“我们真的和好了?”
沈妄秋看着叶澜一下一下碰着水面,刚沾湿又赶紧缩回去的手指,伸手拉过,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有些肥皂水的苦味儿,“其实我觉得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叶澜把手缩回去,藏到后背,他的耳朵尖尖都在发红。
“我不和你说话了,我去上课了。还有,我的早饭呢?”
沈妄秋摊手,“走得急,没买。”
叶澜埋怨道:“你之前都带的。”他顿了顿,“你变了。”
“变什么样了?”沈妄秋擦干净手上的肥皂泡,听他的控诉。
“你一追到我就对我没那么好了。”叶澜一条条数着他的罪状,“昨天你就不耐烦听我讲话,今天也没有一开门就看到你,早饭也没有了。”
叶澜数着数着自己都觉得强词夺理,他笑嘻嘻地耍无赖,“就是没那么好了。”
“那我一条条改过来。从昨天的开始。”
“那你以后要耐心听我讲话。”
“知道了。”
“要带早饭。”
“我觉得你直接搬回来住会更方便。”
“不准顶嘴。”
沈妄秋无奈,“是是是。”
叶澜蹲久了腿有些酸,他扶着膝盖半蹲着,小声道:“以后不想做爱的时候也不能勉强我。”
沈妄秋忍不住用他昨天的话调戏他,“天还没黑呢,就想这种事羞不羞人啊?”
“你说了不还嘴的。”叶澜又道,“还要每天都喝甜杏汤。”
“好……”沈妄秋顿了顿,摇了摇头,“会蛀牙。”
“你说了好的。”
“如果你每天亲我一下的话。”
叶澜弯腰,吻向他,鼻尖沾着了一点泡沫。
“一。”
再吻一下,“两。”
接着,“三。”
沈妄秋无法忍耐这种隔靴搔痒的吻,他撬开叶澜的唇瓣吻了过去。
“我不介意你把一年365天的份都提前吻完。”
“这样我会每天都有一份甜杏汤吗?”
“不会,你会有一个365天,一天比一天更爱你的我。”
叶澜在学校住了没到半年,就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住宿生涯,他把东西从宿舍搬走的那天,陆洋和杨一对他十八相送,一路送到了沈妄秋在市中心的主宅。
门一打开,李管家恭恭敬敬地冲叶澜一弯腰,“沈太太,您回来了。”
下一刻,沈妄秋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澜澜,我们卧室的床要不要重新买一张,你睡软床会腰疼,我换张硬的?”
叶澜:“……”
陆洋:“……”
杨一:“……”
“你和你表叔?”
沈妄秋刚好走到门口,看着面前的三人,顿觉自己说错话了,他把叶澜挡到身后,“我和叶澜……他就是从小习惯了和我一起睡……”
“就像你们看到的。”叶澜从他身后走出来,缓慢却并未犹豫,“我们是恋人……快五年了。”
五年……
沈妄秋一时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哦――”这一声“哦”,“哦”得百转千回,蕴含着无数种不言而喻的意思。
杨一拍拍叶澜的肩,“哥们儿,藏不露啊。”
陆洋也后知后觉,“我说谁那么缺心眼,把那么值钱一戒指往汤里扔呢。不过这方法也够老掉牙的……”
李管家适时地补刀:“我当初也是这么评价的。”
沈妄秋无暇顾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紧紧地拉着叶澜的手,他能感受到叶澜的回应,两个人的掌心贴掌心,连脉搏都在彼此感应。
他凑到叶澜耳边,仍是一句“谢谢”。
而叶澜扬起了头,笑得有些小得意,说的轻巧却又满是骄傲,“不客气~”
经此一役,沈妄秋更加明目张胆起来,每日早早地理完事务就去叶澜的学校“陪读”,好在陆洋和杨一总是三天两头地迟到旷课,沈妄秋去了恰好帮他们点了名,因此即便两条单身狗承受了巨大的伤害,也没多过一句闲话。
课上的时候,叶澜埋头苦记笔记,沈妄秋用手机理着公司遗留下来的一些事务,偶尔瞥一眼叶澜的笔记,却总能一眼指出其中的问题。
“这边,符号学习理论和发现学习理论的创作者记错了,应该分别是托尔曼和布鲁纳。”
叶澜将信将疑,“你又没听你怎么知道?”
沈妄秋一挑眉,“不相信你男朋友?”
叶澜不说话,老老实实地改了,过了会儿又偷偷拿笔戳了戳沈妄秋,艰难地问道;“你以前追你那个波兰初恋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啊?”
“你要听实话吗?”
叶澜把笔头上的笔盖拔下来盖上去,拔下来,又盖上去,他低头继续记笔记,“不要了……”
沈妄秋忍笑忍得快要肚子疼,他把手机放在一边,拉过叶澜的笔记,指着他在上头画着的一张三角形的图表,“马斯洛的需要层理论第三层是什么?”
叶澜凑过去看,找了会儿才找到,“爱和归属?”
沈妄秋把笔和笔记本还给他,拿过自己的手机继续理事情,头也未抬道:“我留学那会儿可不懂什么是爱和归属。”
放寒假的时候,叶澜去了沈妄秋的公司实习,从前台到沈妄秋的办公室,一路上所有员工纷纷对叶澜行注目礼。
叶澜出于礼貌,虽然很不自在,但也想同他们打个招呼。
可沈妄秋拽着他,“快一点!那么多人看你,我要吃醋的!”
叶澜便羞得一溜烟跑进了沈妄秋的办公室。
沈妄秋关上办公室的门,把他从角落里揪出来,“叶澜,你是来实习的,不是来避难的。”
叶澜的脸红扑扑的,“那么多人呀,我不好意思……”
沈妄秋坐到办公桌前,又是一沓厚厚的文件,他掏出钢笔边签字边道:“他们早就知道了。”
叶澜挪过去,上半身趴在办公桌上,仰着头去指沈妄秋的胸口,“都怪你。”
沈妄秋一低头,将他的手指含进了嘴里,轻轻咬了咬,又松开。
“你要是再骚扰我正常工作,我不介意在这里就办了你。”
叶澜“刷”地一下立正,“我、我也有事情的!”他同手同脚地走了两步,又绕了回去,“沈总,你还没给我安排任务。”
“你想做些什么?”
“我……我给你倒杯咖啡提神?”
沈妄秋低笑着又签完一份文件,“不用那么麻烦,你亲一下我就好了。”
叶澜双手一撑,坐到了桌子上,点了点沈妄秋的肩膀,神秘兮兮道:“那你抬头。”
“嗯?”沈妄秋由未反应过来,他抬起头,叶澜就一手勾住了他的脖颈,一手把他身前的文件扫到了地上。
双唇被覆盖,叶澜用舌头一下一下舔着他的下唇,“你要是特别想做的话,那我们……快一点?”
沈妄秋恨不得剖心以证清白,他不过是习惯了占两句口头便宜而已。
他分开叶澜紧贴着他的唇舌,又在他眼睛上亲了亲,“这样就可以了,我还要工作。”他把地上的文件捡起来,“刘秘书下午的时候会回来,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向他请教一下怎么把文件分类。”
叶澜的脸红了又白,闷闷地不说话。
“好了好了。”沈妄秋把没有写字的左手伸出去,“手给你牵。”
叶澜就笑着把他的手拉过去,捏捏他的手掌,又用手指头在他的掌心上划来划去。
“沈先生,你猜我在写什么?”
“你在我的掌心上开了朵小。”
沈妄秋的字很好看,落笔以后一气呵成,隽秀里又带几分潇洒。
“沈先生,你这是不是叫字如其人啊?”
沈妄秋停笔,活动了一下肩膀,“那你的字算什么?”
叶澜想起自己那两个狗爬字,“你好看就行啦,这个叫与有荣焉!”
叶澜最近学了挺多东西,一有机会就拗着四字成语显摆。
沈妄秋把他拽着坐到自己腿上,“我们是什么关系呢,就与有荣焉了?”
“家属关系?”叶澜一头雾水地问。
“只是家属关系?”
叶澜吻了吻他,“恋人关系?”
“到底是什么呢?”
叶澜动了歪脑筋,他用臀部磨蹭着沈妄秋尚未苏醒的那一根,“就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他跨坐在沈妄秋身上,把沈妄秋的手往自己衬衫里头带,“对不对?”
沈妄秋实在搞不懂叶澜这么笨的一个人,怎么就看了几部片子,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反而一学就会。
他揪了把叶澜的乳头,眯着眼,“发浪了?”
叶澜从脸红到了脖子,如果掀开他的衣服看,其实全身都泛起了一层薄红。
“就一!”他强调,“你昨天晚上说想在办公室里……就这一,以后不可以了……”
沈妄秋逗他逗得停不下来,“我开玩笑的。”
叶澜气得眼睛都瞪大了,“你……”
一下瞬,沈妄秋却把他抱坐在办公桌上,笑着吻住了他,另一只手褪去了他的裤子。
那堆被捡起的文件还是落到了地方。
叶澜底下的那根已经翘了起来,戳在那儿,他扯着身上的衬衫去遮,却又露出了后头微微翕动的小口。
沈妄秋拨弄了一下那根东西,叶澜惊喘一声,他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过大的声音。
沈妄秋似是想起了,“澜澜,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答应过你一件事?”
“什么……”后头的字被叶澜咬进了肚子里,只剩下一连串的呻吟――沈妄秋低下头,埋首在他胯间,含住了那一根。
巨大的快感冲击着叶澜薄弱的意识,他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向下冲去,他看见沈妄秋睨了他一眼,眼尾微微泛着红。
“沈、沈先生……”
沈妄秋用力吮吸了一下,便感觉最里头的东西跳了跳。
“舒不舒服?”
虽说叶澜与沈妄秋于身体上已经无比契合,然而前面这一根却着实是破天荒地头一遭。
叶澜的反应青涩到让人忍不住怜惜。他扭动着身体,一边想躲似乎是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刺激,可戳在沈妄秋唇边的那一根却更硬更烫了。
沈妄秋再将它含了进去,他也未曾做过这种事,只是边来回地吞吐,边用舌头打着旋儿。
可光是如此,叶澜也招架不住了,短短几分钟,他就出现了即将高潮的反应。
“沈先生……放开我,要射了……”他哆嗦着脚用膝盖去抵开他,可腿软得根本抬不起来。
沈妄秋的牙齿不经意地擦过他的马眼,叶澜小腹猛地一收缩,便无法控制地喷涌了出来。
他慌乱地去推开沈妄秋,可来不及了,强烈的快感令他止不住地痉挛,精液一滴不漏地全都射在了沈妄秋的嘴里。
叶澜几乎溺死在射精带来的刺激之中,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小腹抽搐着,很久才缓过来。
沈妄秋给他拍着背,嘴角还沾着一点白浊,“好点没有?”
叶澜抽了几张餐巾纸去给他擦,擦了一半又哭又笑地拿脚去踢他,“说了让你松口的!”却又像是有些抱歉,“脏的呀。”
沈妄秋把人搂进怀里给他穿裤子,还要去安慰他,“好了好了,没事的,心肝儿你哪儿不是甜的呢?”
春天到来的时候,他们一起去了荷兰看郁金香,天高云淡,风车在远悠悠地旋转,耳边有牛群路过哞哞的叫声。
绚烂广阔的田里,沈妄秋忽然道:“要去领个证吗?”
“嗯?”
“我是说……我们可以去领个结婚证。”
“好、好啊!”
于是他们去最近的市政厅领了本证,照片上,两人笑得无比灿烂,可叶澜却一直嫌自己笑得太傻气。
回家后他藏着掖着不让沈妄秋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直到后来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一张极其“岁月静好”的照片上去,才开始大肆宣扬。
陆洋和杨一痛心疾首,“哥你以前很含蓄的!”
穆安宁知道后也是大跌眼镜,“叶澜,你离我远一点,浑身都是恋爱的酸臭味儿。”
叶澜回到家,沈妄秋正把新一年的凤仙种子撒在园里。
他隔着一片园喊他,“沈妄秋!”
沈妄秋抬头,宠溺又无奈,“又怎么了?”
“你手里那包不是种子,是芝麻!”叶澜边说边拔腿跑,“我前两天不小心把你熬夜偷的种子当芝麻煮了……”
沈妄秋追出去,叶澜却并未跑远,在他跑出院门的时候又跳了出来,笑着挂到他身上。
“叶澜,你实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叶澜扒着他,随意地揪着他的衣领揉搓,“以前我偷种了凤仙你要追我,现在不让你种了还要追我,沈先生,前几天和我求婚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保证的。”
沈妄秋最怕叶澜同他翻旧账,但叶澜却对此越来越精通,往往一提旧事,一装委屈,他就无计可施。不过好在他也已经学会了用最有效的办法去解决。
“我没有要怪你。”
“那是要怎么样?”
“我只是想要夸一下你,把种子换成了芝麻。”
叶澜捧着他的脸,“为什么要夸我?”
“这样我就可以给你念一首情诗。”他抱着叶澜往屋里走,念着一首叶澜未曾听过的诗词。
“虽然我只是一粒芝麻,被风吹离了茎的故乡。
远别云雀婉啭的歌喉,远别玫瑰迷人的芬芳。
我坚信也有另一颗芝麻。躺在风风雨雨的大地上……”
……
我们欣赏的是同一轮太阳。
就这样,在遮天的星群里,
去寻找那粒闪烁的微光。
就这样,在蔽日的密林里,
去辨认那片模糊的叶掌。
番外一
“沈先生,晚上吃酒酿圆子好吗?”叶澜拿着一盒酒酿回头,却不见人影。
“沈先生?”叶澜边推着车边四张望,在一个货架后找到了沈妄秋。
沈妄秋半弯着腰在看着牛奶的保质期,“买点回去,冰箱里没有了。”
“那别买酸牛奶啊,我过敏。”
沈妄秋拿了两盒放进推车里,“知道的,还差什么?”
“没了,走吧。”
“嗯。”沈妄秋一边应着一边去掏卡,却想起来自己早就把小金库上缴了,临了又把叶澜推了上去,“当家人付钱。”
叶澜面色一红,手肘向后撞了一下他,“胡说八道。”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些零钱数。
沈妄秋悄悄把手伸过去,虚揽着叶澜的腰,看叶澜掏钱,也在一边帮着数。
“以后带卡或者手机支付就好了么,不然多麻烦。”
叶澜偷偷瞄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在注意这边,小声道:“过年小偷多的,露财不好。”
沈妄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嗯,心肝说什么都对。”
“老不正经。”叶澜瞪他一眼,付完钱拎着东西出了超市门。
出了门却又发现沈妄秋没跟在后头,他朝门里张望了几眼,才看见沈妄秋小跑了出来。
沈妄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好了走吧。”
叶澜的手闲了,就帮着把沈妄秋刚才解下来的围巾又围好,这才把手插进口袋里。
“你刚才怎么没跟上呀?”
沈妄秋走在叶澜旁边,“你要是勾着我的手,我就告诉你。”
叶澜笑着往绕道沈妄秋身后,一跳,蹦着趴到了沈妄秋的背上,两只冰凉的手滑进了沈妄秋衣服里。
他埋在沈妄秋的围巾里,吸了两口气,道:“全是沈先生的味道。”
“那是什么味道?”
“很好闻很舒服的。”他搂着沈妄秋脖子被半背着往前走。
“噢――”沈妄秋拖长了调子意味长道,“那今天的我可能是菠萝味的,也可能是苹果,不然草莓和水蜜桃怎么样?”
叶澜侧着头,一呼一吸都喷吐在他的颈侧,“菠萝水蜜桃?为什么呀?”
沈妄秋低笑一声没有回答,等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叶澜才恍然大悟,刷地一下从沈妄秋身上跳下来,捂着脸原地转了几圈,沈妄秋却没事人一样拎着东西好笑地看着他。
“这样不好吗?我们可以从16年一直做到17年。”
十字路口人群川流不息,大庭广众之下,沈妄秋说得冠冕堂皇。叶澜冲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他指指自己的脸,小声道,“你别讲了,羞不羞呀?”
话音刚落去感觉到掌心被轻轻地舔舐了一下,叶澜又缩回了手,背对着他,不敢回头。
“澜澜,转过来。”
叶澜哼唧着不转身。
“再不走就红灯了。”
“啊?”叶澜一转身,却是沈妄秋一低首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他的嘴角。
绿灯又变成了红灯,一波行人过去,就剩两个人又傻不拉几地站在路口吹冷风。
“沈先生,红灯了。”
“嗯,再等一分钟。”
叶澜一点点一点点地朝他挪过去,边动边四张望,“还有一分钟啊!”
“嗯。”
“沈先生?”叶澜扯扯他的衣角,“而且人都走了。”
“嗯。”
叶澜眨巴着眼睛,诚挚道:“你不打算再亲我一下吗?”
沈妄秋忍笑忍地几乎要内伤,他转过头,还没来得及把头低下,叶澜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不远人声鼎沸,车流如梭,闹市喧嚣,叶澜主动撬开沈妄秋的牙关吻了进去。烟骤然伸起的一刻,他依偎着沈妄秋,眼里星光熠熠,“沈先生,新年快乐啊。”
“嗯,新年快乐。”

更多 精彩资源请加入月桑团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