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大运 蝙蝠 (转自城jjwxc/)
作者:jupsy(xxxxxxxxxxxx) 25/6/26 2:9 字节:135K 3 帖号:1395
九月十三号星期五那天――万桦再向自己确定,那个该死的日期,绝对是全世界的灾难,全都压到他一个人脑袋上的日子。他或许会永远诅咒那一天,因为他此生最恐怖的恶梦,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他的隔壁,住了一个可以称为他“毕生死敌”的家伙,那天他开门的时候倒没有遇见他,却不幸地遇见了一只冲他喵呜喵、鸣叫的黑猫,他对黑猫练习以眼杀人,结果被黑猫抓了个满脸开。
然后进校门的时候,校门口的一棵树上有只黑乌鸦,放着全世界的学生、老师不理,只冲他一个人呱呱呱呱叫,他捡石头去砸,不小心砸到了班导的头上,被拎着耳朵整整教育了半个小时。
中午把自己心仪的女孩叫出来,打算一诉衷肠,结果话没出口,女孩已经先说一句:“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拜托你不要老把我弄出来,他会误会的。”就跑了。
之后,不小心听说那女孩心仪的人,其实是他的死对头拓晖,气得他猛用脑袋撞树,并仰天长啸:“神哪!你放假了吗?”
不巧被校工看见,以破坏公物为由被罚款十元等等……如此若干。
放学后,他独自一人悲伤着,一边踢石头子儿,一边往家走,心中为自己悲惨的命运暗自悲伤哭泣。
“对不起……可以施舍点东西吗……”有气无力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他猛扭头――左扭、右扭――还是没人!这方圆二十公尺以内,除他自己之外没有别人,其他学生都走得很远了,只有他一个远落在后面。
今天真是见鬼了……
虽然不知道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不过他作为动物中的高等动物,还是在心底一角隐隐出现了可怕的预感,这里可不适合多做停留,不管怎样,还是先离开的好!
他刚一迈步,左脚踝上忽然出现阻力,让他扑通一声面朝不平地拍到地上。
“是谁!”
他把满是伤痕的脸扭到身后,打算大发雷霆的时候,发现一个全身都被破破烂烂黑布蒙在里面的家伙,正用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抓着他的脚踝。
很诡异,虽然不太明白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要和那“东西”发生任何联系,所以他也不打算发作,爬起来就准备落跑。
可惜,那家伙死死抓着他的脚踝,说什么也不放手,害他刚爬起来就又趴下去了。
“拜托……施舍点东西吧……不要多……只要一百块就好……”声音有气无力,似乎快饿死了,不过抓着他的手劲倒是异乎寻常地大。
“你是乞讨还是抢钱?”万桦破口大骂,“放开我!不然我喊警察了!”
“我肚子好饿啊……呜呜呜……我好些天没吃饭了……呜呜呜呜呜……”
万桦掏出钱包,甩给他几十块钱:“得了!这些钱去买馒头!能买十个吧!”
然而那黑布怪人并不领情,一看到那几十块钱,反而嚎啕起来:“哇――我不要馒头!我要吃牛肉面!哇――你把我当乞丐!哇――”
……你不就是乞丐吗?万桦真想揍他两拳。
“我不是乞丐啦!我要吃牛肉面!我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要吃牛肉面啊!
哇――”
为了摆脱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万桦不得不掏出钱包,准备再拿些钱让他买牛肉面,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在他拿出钱包的一瞬间,一黑影咻地掠过,钱包下一刻就到了那家伙的手里。
后来万桦想了很多,也试验了很多,却怎么也弄不明白,那长长地伸着手才构着他脚踝的家伙,是用什么方法在一瞬间接近他,抢走他的钱包。
“一千多块啊!啊哈哈哈哈!太好了!至少能吃几十碗哪!”
“你抢钱啊!还我钱包!”万桦大怒,追上去想把钱包抢回来,可是那黑布怪人,却用他完全无法看清的动作猛然后退,瞬间已经退到了十公尺开外。
“谢了!小哥!”那家伙退着逃走,一边还向他挥挥手,好像是在向朋友挥别。
见那怪人飘然逃走万桦气急败坏地在后面猛追:“混蛋!你还我钱,可恶!
警察,抢钱哪――”
奇怪的是,平时在这条路上不时就能遇见的警察,现在一个也看不见了,而且也没有半个行人,只有他和那个黑布怪人在死命追逃。
“哎呀,不就是一千多块嘛!干嘛这么认真?”黑布怪人一边逃跑,一边很快乐地扬手,一本书啪地打到万桦的脸上,“送给你这本《桃大运》,保证你从此以后桃满天红,这下子你可以把钱给我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脸上被书盖着看不见路,万桦的路线稍微一斜,一头撞上了电线杆。
等他晕头转向地拿下脸上的书时,那个怪物已经不见了。他捏着那本和那家伙身上的黑布一样破破烂烂(大概经常用来扔人脸)的书,不顾周围不知何时出现的各类车辆行人,对天狂吼:“谁要你的破书!还我钱啊――”
两个月的零用钱,就这么没了。那天晚上,万桦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在灯下死盯着那本封皮都快寿终正寝的书,怎么看也不像是值一千多块的样子。
虽然不相信有了这本破书,就真的有桃满天红的待遇,不过这天杀的东西,毕竟是用一千块钱“买”来的,扔了也好、吃了也好,都是一千块,看也不看地丢掉,还不如看一眼。
他小心地翻开了那破烂的书皮,扉页上,用很怪异的字体写着“送给有缘人――拜特……”,看来这本书年代比较久远,扉页上的字也模糊不清,最后几个字母看不清楚了。
不过,拜特?BAT?什么玩意啊?
翻开书的第一页,看得出内容是印刷出来的字体,但是那字体同样很怪异,似乎是楷体的变种,看起来虽然没障碍,但就是觉得怪怪的。
“《桃大运》,得此书者,桃运大大地有……”
这到底是什么破玩意?这种文笔也能印刷出来,看来是想钱想疯了吧!
“不过,本书有七条重要事项,请注意:
一、在你看完之后,本《桃大运》就会回到原主人手中,所以请将本注意事项记清楚。
二、本《桃大运》是诅咒的一种,偶尔会带来厄运,如果真的发生了,呵呵呵呵,本作者概不负责!
三、本《桃大运》只对芳心未许者有效。
四、本《桃大运》不保证你能找到真爱。
五、本《桃大运》的破解方法很简单,和你喜欢的人上床就行了,哈哈哈!
六、本《桃大运》男女适用。
七、当你看完全部七条注意事项之后,桃大运的诅咒就开始了,请欣喜地接受你倒楣的命运吧!”
看起来是个很危险的东西呐……万桦翻到第二页,空白,第三页,空白,第四页,空白……他抓狂地前后狂翻,除了扉页和第一页之外,统统空白!
“他妈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这么几句话要我一千多块!该死的乞丐,下见到你,看我不打你个头破血流――”他的话还没喊完,那本书已经悄然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万桦呆滞。本书在你看完之后,就会回到原主人手中――如果“消失”是真的话,那么这所谓“桃满天红”的“诅咒”?万桦背后掠过了一丝凉意。
不可否认,他在想到什么叫做桃满天红时,刹那间窃喜了一下。
也难怪,对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平凡的男孩子来说,谁没有期望自己桃满天下的梦呢?所以说,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上天的赐礼吧!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那七条注意事项上说的话――“诅咒”。
是什么诅咒?会不会像《法老王》里面一样,身体从某某部分先烂掉,然后某某部分在一意外中,一点一点地被削掉,还有某某部分……
本来是很高兴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万桦从背后窜起了一股让他直起鸡皮疙瘩的寒意。不会是真的吧?哈哈哈,一定是骗人的!哈哈哈哈哈哈……
他噌地一声钻进了床内,拉开被子把自己盖个严严实实。
“阿桦,臭小子你又不洗脚就上床,看我不揍你!”老妈的声音从楼下神准无比地传来。
早上起来的时候,万桦已经忘记昨天的事情,因为他很痛苦,强烈的疲惫感让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做了奇怪的梦,在梦里他被无数的人追,一直把他追得跳楼了,那些人才放弃。最可悲的是,这个梦做了不只一,而且还是连续不断地做,光跳楼那个动作,他就可以准确地把每一个细微之描述出来。
要是一个晚上跳楼N,并且在跳楼之前被无数人追着跑过不知多长的路,任谁也会疲惫成他这副德性的。
他疲惫地吃完早餐,疲惫地跟老爹、老妈打过招呼,疲惫地出门。
“哟,这么憔悴,生理期吗?”身体的前半部分刚刚露出门外,立刻有一个骄横无礼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
那是万桦的天敌――拓晖的声音。
这声音比什么都管用,万桦猛地站直了身体,也不管疲惫的脊椎骨发出怎样凄惨的哀嚎声,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非常冷静、非常骄傲、非常酷。
“只有你这种女人脸才会有那种东西。”啊,多么酷的回应。可惜没有第三者欣赏。
站在他家门口,单肩斜背着书包,长着女人脸和男人身体的超级人妖,用嫉妒的眼光看着他――这是万桦的眼睛里所映照出来的景象。
事实上,如果让我们用更客观一点的眼光去看,那位所谓的人妖,并不像万桦所认为的那么像人妖,不管他的脸长得多么秀气,只要看看那细长的眼睛,和一双浓眉,再加上一副壮硕的体格,就谁也不可能弄错了。
那是个男人,而且是货真价实、顺便附带保证书的。
至于万桦透过他“心灵的窗户”而看到的所谓“嫉妒”,同样是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看不出来。因此,不予置评。
反观万桦这边,嗯,其实也算不错,光从他常常能跟拓晖打个平手这一点看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惜的是,那张脸虽然已经初具“男人”的规模,毕竟还是太稚嫩,划分到“男人”的阵营里还不够格。
“其实你不用这么逞强的,你生理期的问题我会向老师好好解释,你就休息去吧。”
不仅言语恶毒,而且那声音……万桦发誓,他这辈子再没听过比他更可恶、更难听的声音了。
“多谢,你不用这么操心。”万桦反唇相讥,“不过话说回来,你每天大清早的就在我家门口守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暗恋我吗?”
“呵呵,”干巴巴的笑声,“请相信我,就凭你那瘦弱的身材,没半点光采的脸,我就算看上卡西莫多(钟楼怪人)也不会看上你的。”
“哈哈哈哈哈,”同样干巴巴的笑声,“我都不知道你的审美爱好变成这样了,原来你喜欢卡西莫多那种类型吗?”
拓晖冷笑一声:“请不要用那种充满嫉妒的声音说这种话,会泄漏你爱上我的秘密。”
“哦,关于这一点……”
“臭小子!你要么马上去上课,要么马上去死,你自己选吧!”
砰地一声,在更精采的吵架宝典被搬出来之前,家门内骤地甩出一把扫帚,正中万桦的后脑勺,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扔扫帚者何人?除了万桦可敬可怕的老妈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万桦忍气吞声地捡起那把被当作暗器的扫帚,恭恭敬敬地放回家里,又恭恭敬敬地跟老妈道再见,再恭恭敬敬地关门,转身后,狠狠地盯拓晖一眼,带着不屑的神情离开。
拓家和万家是十几年的老邻居,关系也不错,按理说,孩子们应该也会慢慢变成朋友吧?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两家的小孩就是不好。
那两人从刚会走路的时候起,就常常莫名其妙地打得不可开交,稍微长大一点之后,两人更是水火不容。
再加上他们的朋友之问也常常互相看不顺眼,时间一长,这附近的男孩子门,就逐渐分成了两个派别,两人各是一派的首脑人物,两派的小伙子一旦见面,习惯性地就会向对方露出那种怨大仇的愤恨表情,一句不合就骂,两句不合就打,身上有伤是常事。
顺便一提,伤最多的常常不是别人,就是两位首领。
不过长大以后,两派之间其他人的争斗就少了很多,尤其在上了高中之后,他们的朋友和朋友之间关系慢慢好了起来,所谓的“派别”之争也逐渐消失,只有这两位“首领”,依然陷于争斗的乐趣之中,不能自拔。
其他人也乐得看热闹,偶尔嗑着瓜子看“首领”们的表演,也算是一大消遣。
其实要在上课的时候遇见万桦,也不是拓晖自己愿意的,一切只因他们两个居然有同样的毛病,那就是赖床。
“不到最后关头死也不起来”,是他们的人生准则,所以他们起床一般都被卡在那“最巧的一刻”,几乎同时穿衣,几乎同时洗漱,几乎同时吃饭,几乎同时……出门。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能怪他们,为什么凑巧都这么懒。
走在上学的路上,两人的唇枪舌战自然不会停止,所有精妙的咒骂、恶毒的吐诃一串串地喷出来,恨不能对方因为自己的口水就头上生疮、脚下流脓,就算是骂人协会的主席在这里,恐怕也得在他们的口水之战中甘拜下风。
两人之间相隔两公尺多远,一边面无表情地吵架着走到学校门口,在如潮水般往学校里冲的学生中间,为了不被人当作怪物看待,他们很有默契地闭上了嘴。
在往学校里走的时候,拓晖总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在他看来,今天的万桦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是其他的学生无论男女却不断地偷眼看他,而且不是那种看着奇怪东西的眼神,而更像是惊艳?
可是万桦对此却没有丝毫自觉,因为他正沉浸在:“我很疲惫,为什么还要遇见那个不长眼睛的丧门星,浪费我的脑力、体力和他吵架”的痛苦之中。
进教室的一瞬间,万桦发现,教室里许多学生的目光都唰地一声集中在他和拓晖的身上。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拓晖一眼,挪得离他远了些。
他根本没想到,那些目光其实不是笼罩在“他和拓晖”身上的,而是“他”一个人。而且他这种躲避根本毫无意义,因为他和拓晖的位置是前后位――还是正对的那种,中间除了课桌之外,没有其他的阻碍。
入座之后,那些目光依然黏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睛在教室里巡视了一番,那些目光立马被它们的主人收了回去,他一低头,目光又绕回了他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万桦在心里疑惑地自语。
他在自己身前看看,又努力往背后看看,晤,似乎没有被人恶作剧黏纸条之类的啊,那些目光是怎么回事?说嘲笑不像,说敌意也不像,说有什么恶意更不像了。对了!那些目光更像是……更像是……仰慕?
如果只是女孩子的目光,我们迟钝的万桦同学大概立刻会想到那本《桃大运》,可惜并非如此,那些目光的主人不只是女孩,还有为数众多的男孩。所以直到第二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他才终于想到了这一点。
“啊!难道那是――”
在讲台上讲课的数学老太太,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指了他一下:“万桦,后边儿站着去。”
万桦拿着课本,垂头丧气地站到教室后面,在经过拓晖的位置时,拓晖对他发出了轻蔑的一声“哼”。万桦的牙咬得格格响。
到这种地步,只要长点脑子的人恐怕都猜出来了,其实《桃大运》的“桃满天红”,“红”的不只是异性,还有同性。
书中第六条所说的“本《桃大运》男女适用”,不是指“男人可以桃红,女人也可以红”,而是指“男人可以被你的桃诱惑,女的也会被诱惑”。
不管是男是女,反正只要芳心未许者,全都逃不脱爱上他的命运,所以这本书被叫做《桃大运》,那个“大”字,是满世界撒网的“大”,而不是桃运,或是其他的什么名字――因为它和所谓“大运”根本不搭边。
这么一想的话,今天早晨周流、张侦、轩辕游丽他们的态度,就可以解释了。
万桦靠在教室后面的墙上时,终于想通了这简单而又复杂的问题,想到轩辕游丽的反应,他的心里逸出了一丝自得和甜蜜,可是一想到周流和张侦的反应,他的手脚霎时变得冰凉,眼前的金光大道也瞬间陷人了黑暗。
对男人也有反应……那么……他的脑袋里冒出了无数可怕的想像,然后立刻将之全部打散。太可怕了!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他今后会怎样?会不会先被这样再那样,然后又这样的那样……
不过话说回来,那本书看来“似乎”对大部分人都有效,既然如此,那么拓晖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他的态度并没有丝毫的变化――连一丁点儿都没有。
万桦和拓晖之间的关系,虽然差得好像火药桶,但要是挨个算下来,真正了解对方的,除了他们之外不会再有别人。所以万桦现在可以用自己的项上人头保证,拓晖那个女人脸现在绝对、绝对――百分之二百的绝对――没有心仪的人。
既然如此,那么他的态度是怎么回事?难道《桃大运》也会有体质限制,对某些人无效?
他再看向拓晖,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拓晖也回头看他,两人同时向对方露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把头别到了一边。
说不定这玩意儿对互相极度厌恶的人是无效的,暂时也只能这么想。不!一定是这样的!且不说这莫名其妙的东西如何,一想到那家伙会为自己而“疯狂”的样子,万桦的鸡皮疙瘩就掉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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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开始,万桦终于尝到了万众瞩目的滋味。
中国人的基本美德是含蓄,这一点在大家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虽然学校中开始对他行“仰慕注目礼”的学生,占了百分之七十以上,不过对他进行表白的人,只有其中的百分之十,剩下的人只是对他的注目更加热情、越来越热情、热情得火烧火燎“而已”。
好吧,其实被人注目和被表白的感觉很不错,至少,今天他没有再想起那个让他惨遭滑铁卢的女生,而且自身是如此受欢迎,也让他在拓晖的面前扬眉吐气。
可是那是说普通的情况。如果注目太热情,表白太激烈,他就是彭祖再世,也得吓个屁滚尿流。更何况在那些目光的主人、那些表白的主人,有一半都不是女人的情况下。
万桦站在楼顶上,这里视野开阔,景色优美,空气恰人……BUT,sTOP!说这种话的前提必须是――他面前没有站着个扭扭捏捏、红着脸的傻大个的话。
站在他对面三公尺开外的男人,身高一百九十公分,篮球校队队长,至于他叫啥名字,万桦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决定从现在开始马上忘掉!
“我……那个……我……喜……喜……喜……”
“我不喜欢男的。”
喜欢的欢字没出来,那可怜的家伙就已经失恋了。他用悲痛的目光在万桦身上梭巡许久,发现他并没有在开玩笑,于是捂着心口,踉踉跄呛地离去了。
万桦蹲在地上,抱住了头。这已经是第十个了!今天中午第十个表白的男生!
为什么女生只有五个啊!“据说,那是因为男生的皮比较厚,就算失恋也不怕的缘故。”
“谁!”万桦站起来大吼。左看,右看,没人。又是幻听?
“是我……”拐角,悠悠然传出了低低的声音。
立刻就听出那到底是谁,万桦大跨步过去,一巴掌拍在墙上,恶狠狠地伸过脑袋去看――一双幽的细长眼睛,黑黑的,好像潭。
万桦大叫一声大步后退,结果不知绊到了什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疯狂乱跳,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的血液会爆破血管,噗地一声喷出来。
坐在拐角,伸长了两条长腿抽烟的人,正是他死敌中的死敌,拓晖。
“你你你、你这个卑鄙小人!”万桦指着他大骂,“居然躲在这里偷听!”
拓晖慢悠悠拿下嘴里的烟,佣懒地朝他喷出了一个圆圆的烟圈:“你有毛病啊?我干嘛要偷听?你们打扰了我抽烟的雅兴,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万桦用手在眼前拼命挥动几下,把烟雾挥散。
“你居然在这里抽烟!看我不告诉老师!”
“那就去告啊,小学生。”拓晖满不在乎地又吸一口,向他喷出了一个更圆的烟圈,“到了高中还用小学时候的办法,真是没新意。”
“你――”
“对了,我都不知道啊,”拓晖对他奸诈地笑了笑,“原来你真的对男的吸引力比较大哟,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十个帅哥向你表明了心意,你打算接受哪位?”
“放心好了。”万桦咬牙切齿很久,终于回应,“这种事情轮不到你来为我操心。倒是你,和金秀得怎么样?看来还是仰慕者少一点好呀,至少没有我这种万人迷的麻烦!”
金秀就是他之前暗恋、却在表白之前就被PASS掉的那个女孩。
拓晖眯着眼睛笑起来,薄薄的嘴唇弯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看来你对被这么多人仰慕很自得?真是蠢材。难道你都没发现,这些恋慕你的人都是今天突然冒出来的?没准有人在要什么阴谋玩你呢。”
没发现?白痴才没发现!至于原因,万桦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是他又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弄到了一本《桃大运》,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真正的万人迷了,哈哈……”要是他真犯神经的这么说了,他可以用人头保证,拓晖五分钟之内就会叫救护车来,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
“总之你是嫉妒吧?”万桦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轻蔑地说,“我知道,让你接受我比你受欢迎的事实并不好受,不过我理解你,你毕竟是凡人嘛。”
拓晖轻笑:“你非凡人耶?怪不得,连对同性恋的告自都沾沾白喜。”
“你说什――”
楼顶的门被人咚地一声踹开,一群女生率先冲了进来。“万桦,你在哪里?”
万桦大惊失色,一头栽到拓晖身的那拐角之,由于地方狭小,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子,只有狼狈地挤在一起。
“怎么?你不是为自己是万人迷而骄傲吗?干嘛要躲?”拓晖低声嘲笑。
和拓晖的肌肤相亲从来都是在拳脚相加的前提下,既没有打架又没有其他“激烈”问题,而贴得这么近的情况,这么多年来真是绝无仅有。
可是万桦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铁青着脸缩起身子,不情愿地小声说:“万人迷是很好,不过那种阵仗……好,你是英雄,要是你的话,你会不会躲?”
听着声势浩大的女孩们娇嫩的呼唤,听着她们在并没有多少遮蔽物的楼顶上的搜捕声音,拓晖挡住笑得抽搐的脸,清楚地知道就算是自己,也是没勇气出去的。
女孩们四散开来,有一部分向他们躲避的地方逼近过来。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万桦头上的汗哗哗地流了下来。
忽然,只听得“光当”一声,楼顶上的门再被踹开,一群男孩子的声音如魔音穿脑般,冲人了楼顶上所有人的耳朵。“听说万桦在这里?”
万桦真希望自己现在就心肌梗塞死了算了!
拓晖的脑袋埋在双腿之间笑得浑身抖动,万桦只能从他的抖动中,隐隐约约听到诸如“不行”,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笑死了”之类的话。他想自己应该揍这个家伙一顿,不过不是现在,现在他还要躲那群煞星。
姑娘们发现这些男同胞居然和她们的目的相同,马上迎面冲了上去。
当然不是欢迎同好,而是打倒劲敌。只听见男同胞们凄惨的呼救声,两分钟以后,啊,世界清静了。胜利的女同胞们欢呼两声,不过――
“好像他不在这里呢。”
“那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好了。万桦――”
女煞星们呼啸而去,留下角落里簌簌发抖的两人。一个是吓的,一个是笑的。
等到最后一个女孩离开,拓晖滚倒在地,一边滚动一边用拳头槌水泥地板,“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受欢迎,哈哈哈……太受欢迎也是一种痛苦啊,哈哈,同情你哈哈哈哈哈……”
万桦向他伸出了中指:“我鄙视你!姓拓的!”万桦跨过了他的身体,拉开楼顶的门离去。
拓晖趴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快断气一样喘息:“真是白痴,哈哈哈哈……”
一只蝙蝠歪歪斜斜地从他头顶上飞过,咚一声撞到房檐,又啪嗒一声掉到地上,正巧掉在拓晖面前,身上冒出一股股的酒气。拓晖看了这在此时此地不该出现的“怪异物体”一会儿,食指和拇指弯成一个环,在它脑袋上狠狠地弹了一下。
蝙蝠向后打了一个滚儿,好不容易保持了身体的平衡,张开长着利齿的嘴对他发出几声愤怒的尖叫,然后怒气冲冲地扑扬着翅膀,循着一条歪斜的航道飞走了。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拓晖伸一个懒腰,闭上眼睛做了个总结。
在那些热情的瞩目之中,万桦根本听不进去课。
他现在只想马上下课,马上放学,马上回家,马上蒙头大睡一会儿――不!要先找到那个蒙着黑布的变态乞丐,抢回钱包――不对!钱包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马上解除这本该死的《桃大运》的诅咒!
谁知道这桃大运会在多长时间内有效?今天只是第一天,他就已经无法忍受了,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疯掉!
不管了!现在!马上!立刻!解除这“幸运”的不幸诅咒!
最后一堂课,老师那句“下课”刚刚出口,万桦已经拎起书包狂奔出门,气得还站在讲台上的英语老女人,脑袋上青筋一根一根爆了出来。
要快点找到那个乞丐是一回事,不过,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防止爱慕者们的追击。
上课期间大家都会很节制,可谁知道放学之后,没有了校规约束的各位,又会干出什么事来?他还清晰地记得,中午时候,女同胞们剽悍的行为和男同胞们凄惨的下场,他不想以身试法。
一路冲到昨天那乞丐出现的地方,不幸的,他只看到了凄凉的电线杆和空落落的街道。
他不死心,拼命在方圆五百公尺内仔细搜索,或许那个乞丐在附近的其他地方乞讨(抢劫?)呢?或许他等一会儿才会出现呢?或许他……
放学的人潮呼拉拉地涌过来,姑娘和小伙子们惊艳爱慕的目光,也针扎一样的向他戳过来,他狼狈地用书包挡住自己的脸,躲在电线杆后面等人潮过去。
那天他等了很久,一直从傍晚等到天黑,也没遇见那个“乞丐”,甚至连穿黑衣服的人也没碰到半个。
他无奈地回了家,吃完饭之后又找借口跑了出来,带着微弱的希望,在附近的牛肉面馆挨个搜寻,希望那个口口声声说,千辛万苦只为牛肉面的家伙,正在某大啖美味,好让他一手抓他个现行犯。
可是世界上没那么简单的事情,老天爷也不让他摆脱这悲惨的命运。他刚刚从其中一家面馆出来,那个蒙着黑布的变态,就正好钻进了一家盖饭馆。可怜的孩子,就此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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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个黑布怪人正于美食世界中徜徉、万桦为摆脱自己被迫得到的悲惨命运而努力的时候,他们所在的N市悄然出现了几十名奇怪的青年,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张照片站在街边,询问每一个他们遇见的路人,是否见过照片上的人。
照片上一片漆黑,据说是黑夜里一个蒙着黑布、戴着黑手套的变态,正伸着两指做V字状。用这样的照片真的能找到吗?只有天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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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晖翻开英语书看了一会,偶尔抬头往外看,正好看见万桦拖着长长的影子慢慢往家走。他哼地笑了一下。
今天学校的情形实在是太奇怪了,那些仰慕者根本就像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他就不信他没有发现这一点。而且在他提醒他的时候,他不是吃惊也不是认同,而是瞬间的犹豫。恐怕万桦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说而已。
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阴谋在暗中进行不成?
他的注意力,全部被楼下那个悲惨的家伙吸引过去,全没发现,自己头顶的日光灯上倒悬着一只蝙蝠――没错,就是今天他用指头弹它脑袋的那只。所以当那只蝙蝠身上散出淡淡雾气的时候,他也没有发现,只是不知不觉地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见他睡着,蝙蝠在日光灯上扑扬几下翅膀,飞落到他的桌子上。
它歪头看了看他,又用爪子拨弄了他的脑袋,嘴里发出了点声音,似乎想说什么,却在声音发出之前不小心打了一个嗝,冒出一股很强烈的盖饭味道。
“啊,好像刚才吃得有点多了。”说着,又是一个嗝。“真是的,等一下找个地方得睡一觉,不然没办法消化。”
它抓抓拓晖的头发,露出一片头皮,用尖利的指甲在上面划出一个好像跳舞小人的图形,以双套倒三角图形圈在其中,然后放下头发将之遮盖起来,趴到他的耳边轻声诵念起怪异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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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晖揉揉眼睛坐直了身体。嗯,刚才居然睡着了,是最近睡眠不是的缘故吗?
再这样下去不行,马上就要考试了。
对了。他抬头看向天板,脸上带了些许茫然。刚才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好像有人在用某种同样的旋律不断歌唱,万桦微笑的脸,在歌声中怪异地飘荡,好像鬼一样。
真是见鬼了,他怎么会做这种诡异的梦?难道有什么意义?大概不会有吧?梦见那种人能有什么意义?呵!
莫名其妙睡那么久,原本定好的看书计划只有顺延,直到一点钟才全部看完。
第二天早晨,拓晖起来得比平时更加痛苦,迷迷糊糊地洗完脸之后,头也还是有点懵懵的。
草草吃完早饭,抓起书包奔出门去,毫不意外地发现邻居的门也刚好打开,万桦从里面狂奔而出。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把头撇到一边去,大声地“哼”了一声。
昨晚的那只蝙蝠倒吊在电线杆的顶端,看着这情形不禁疑惑不已。
“啊呀,我还以为那家伙不受桃大运的影响,是因为他早就有心上人了,还专门给他下个蛊咒,强迫他爱上那小子。可为什么会无效?”
应该没有人能抵抗他的咒力吧?应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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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情形比昨天更加糟糕,万桦刚到学校门口,就被数十个女孩子围困住,人手一封情书要求他收下。
万桦是很喜欢这种出风头的感觉,尤其在拓晖的面前。
然而不管是谁,在这样出风头的同时,要承受更多来自男的女的不知道究竟在嫉妒谁的目光,心里那点优越感霎时就被冲定了大半。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爱上你了!”
不,那不是“你”爱上的……
“要不要跟我交往?”
被按在厕所的墙上强制交往,谁会干啊?
“虽然你是男的,不过我不在意!当我女朋友吧!”
你不在意我在意!白痴!
这些中了《桃大运》的人们变得异常勇猛,道德伦理观念似乎也变得淡薄。
以往像这种男生跟男生告白的情形,对他们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就算不被一状告到教务去,也会在半个小时之内传遍校园,并受到每一个人的注目。
但现在?只会在他摆脱掉这一个之后,马上又有另一个前仆后继地扑上来。
“这两天,大家好像都很奇怪呢。”和拓晖隔了一个过道的金秀对他说。
拓晖忙着补自己的笔记,听到她的话,抬起眼皮来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写着,敷衍地说:“嗯,好像吧。”
“拓晖!”
拓晖停下笔,看着她:“到底有什么事?”
金秀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算了!懒得和你说了!”
“你真是奇怪。”拓晖评论道。
中午时分,拓晖本来打算再到天台上去睡一觉,但一想到昨天天台上恐怖的情形,他决定以后都不到那里去,而是找个更安静更舒适的地方睡。
他选中了教学楼后面的草地,那里正生长着柔软的长须草,周围有灌木丛遮挡,而且中午正好能受到阳光的温暖照射,睡在那里最合适不过了。
他到那里的时候,附近没有其他人,看来别人大多不喜欢这里,毕竟像他这种不怕蚊虫叮咬的家伙,很少见。
他随便倒在一片看起来最柔软的草地上,用手遮住眼睛,开始呼呼大睡。
“跑了……那边……”
“不对……”
“快……”
不知为何,本应非常安静的附近,出现了不少叽叽呱呱地又吵又闹的人声,拓晖放下遮挡阳光的手,用力捣住耳朵,可是那些声音还是不断地钻进来,吵得他无法人眠。
“真是烦死了!”他猛地睁开眼睛,打算给那些打扰他午觉的混蛋一点教训,他没想到的是,他刚一睁眼,一双湿润眼睛带着无限的幽怨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张大嘴本能地想叫,那张脸的主人立刻按住他的嘴,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嘴边,作出噤声的动作。“算我求你,千万别吭声,否则我就死定了。”
拓晖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万桦?”
今天的万桦看起来特别可怜,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被划伤了几道,衣服也被扯破,一只袖子被撕开了一半的线,有半个肩膀露在外面。
“我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倒楣的模样呐,你被强暴了吗?”
万桦伸出拳头在他眼前威胁性地晃了晃,如果是平时的话,恐怕直接就打上来了,可今天他似乎在顾忌着什么,不敢得罪拓晖。
把注意力从万桦身上转移开,拓晖再听到了刚才把他吵醒的声音。
“他刚才就跑到这儿了!”
“我就不信找不到!”
“快点找!”
“我刚才好像有听到他的声音哦!”
联白了,拓晖看着想哭的万桦什么也没说,只露出了一抹嘲笑的表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万桦咬紧牙关,看来对自己必须请求宿敌的庇护非常不爽,“不过等会儿再说,拜托不要让他们找到我,算我求你。”
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快速地向他们这边移动过来,这么低的灌木丛,根本挡不住他们的身体,再过几秒钟,万桦就得被送入狼嘴里了。
“求我?就是说你什么都愿意做?”
“啊?没错!”
拓晖觉得自己的脑子还不清醒,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他的意识是空白的――他抱住万桦,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他的嘴唇,一翻身,将他整个人压在了草丛上,态意狂吻了起来。
脚步声急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过去,又很快地退回来,似乎犹豫地审视了他们好一会儿。“那个下面的是不是万桦?”
“好像是。”
万桦的心脏哀叫了数声。
“怎么可能?”一个很大的嗓门插进来,“上面这个家伙是拓晖!万桦的死对头!怎么可能是他!”
“对哦!对哦!”
“万桦,你在哪里呀?”
“可是我看就是很像……”
“少罗嗦!绝对不可能!定了!定了!”一群恐怖的人们呼啸而去,又过了好一会儿,拓晖才慢慢地放开身下那个脸已经憋得发紫的人。
“看起来你好像押宝押对了,他们比较信任我这个宿敌。”拓晖笑着说。
“你你……”万桦用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他,“你居然把舌头也伸进来!”
拓晖无所谓地一耸肩:“是你说什么都愿意做的。”
“那你做这种事情都没有一点抗拒吗?”他以为这家伙没受《桃大运》的影响,难道是他错了?他也受影响了?难道说――
拓晖坐起来,双手摊开:“哦,是有点。可是玩弄你更有趣,怎么样?”
万桦呸呸几声,正打算跳起来狠狠骂他一顿,却发现刚才离开的那群人,又带着滚滚烟尘跑了回来。他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刚才还要“收拾”拓晖,双臂一环,搂住他的脖子,自动吻了上去。
拓晖笑得肠子打结,不过还是很配合地抱住他,二人又滚倒在草地上。
等那些脚步声离去,万桦猛地推开拓晖,转身趴在地上拼命咳嗽,不知道是被自己还是被对方的口水呛到了。
拓晖捂着肚子滚到一边,笑得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满脸通红。“‘做这种事情都没有一点抗拒吗?’哈哈……多么……哈哈哈!多么义正词严。哈哈哈!”
万桦观察着周围的情形,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又愤恨地看了那个笑得打滚的家伙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跑掉了。
拓晖知道他走掉,虽然很想知道他刚才究竟被怎样OOXX才会那么凄惨,不过现在他没力气去追究――包括自己刚才的行为问题――得先让他好好笑够才行。
他在这边没形象地大笑,另外一个全身蒙着黑布的变态,蜷缩在不远的树丛中,虽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不过同样也在狂笑。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能对付得了我的强制爱情蛊咒?虽然那小子的敌对意识太强,把蛊咒暂时压下去,不过没问题!他的潜意识已经被蛊咒占领了!哈哈哈哈……
弹我脑袋!让你小子不尊重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拜特校长!我让你爱上你的敌人!我让你一辈子悲恋!我让你没好结局!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哇哈哈哈哈哈哈!呀?下巴脱臼了!下巴脱臼了!救命啊!谁会接下巴啊……
各自为自己的事情奔忙的人们,没有注意到,有一只下巴奇怪地下垂的蝙蝠,从树丛里窜出来,跌跌撞撞地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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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课程即将结束的时候,万桦就已经准备好了,他要像昨天一样毫不犹豫地冲出去,这样大家就绝对抓不到他。
可是所谓的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物理老头刚说一声“下课”,张侦和周流就唰地一声站起来跨到过道上,堵住了他的去路。
“万桦啊!要不要去打游戏?我请客!”
“不要去!我上说我知道那个游戏的破关方法是真的!到我家去……”
“吧”字没来得及出口,一群姑娘和小伙子已经一拥而上,把那两个想抢占先机的家伙挤了出去。
“万桦,我们一起回家!”
“千万不要!那种人心怀不轨!和我回家!”
“不对!和我一起!”
“你找打架吗?”
“是又怎么样!”
越来越多的人没有了淑女淑男的样子,挽起袖子就打算混战,以抢得一亲芳泽的机会。
拓晖可没心情和这些神经不正常的家伙闹腾,只想赶快回家看完书,今天早点睡。他在座位上伸了一个懒腰,慢吞吞地把东西收拾到书包里,把书包往背上一背,拨开挡路的人群就打算出去。
如果他不动也就算了,万桦根本没想到还可以向别人求救――当身边全是仰慕者时,根本不可能有求救的机会――可是他一动,就让万桦立时想到了,自己原来还有个救星的事实。
万桦忽然向他猛扑,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的背上。“我……我谁也不跟!我要和拓晖回家!”
拓晖整个人僵硬了,正在讲台上整理讲义的物理老头眼镜滑了下来,骤然安静的教室里有阵寒风飕飕而过,纸屑在风里转着圈儿飞。
我要和拓晖回家?
如果是别人就算了,那可是“拓晖”!“拓晖”呐!和万桦十几年孽缘的家伙!一见面不是吵就是打、要么就要火拼的家伙!他们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万桦在说出那句话之后,就马上明白其他人的脑子会转到什么方向去,这可不是他要的,不过可以利用!
在大家的脑子还没有转回来之前,他一手拎书包,另外一只手死命推着还没回过神来的拓晖,冲破了仰慕者的包围圈逃走。
他们班放学较早,万桦拉着拓晖跑出校门的时候,还有大部分班级没有下课。
发现这一点时,万桦长吁了一口气,因为至少今天他不用再被围堵了!
叹完气,一扭头,他骤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拉着拓晖的胳膊,马上像被火烫了一样甩开,又把手在衣服上拼命擦抹。
拓晖也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先迈步往家走。万桦见他离开,马上左右看看,发现身后放学的学生们正在逐渐增多,立刻快步赶上他,跟在他身后。
其实万桦明白,那家伙完成了被利用的价值,已经没用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跟在他附近,或许是因为在这几天被强烈追踪时,都是那家伙“不小心” 救了他的缘故?
拓晖知道万桦就跟在自己身后,他很想回头,至少和他并排走。因为放学的学生在逐渐增多,万桦的回头率始终只增不减。
谁知道,会不会在下一刻,就有个莽撞的家伙把他挟持到哪里去告白呢?万桦现在的狼狈模样,看起来怎么都像是被OOXX过的,那些人把他怎么了?如果是被……一些限制级镜头在他脑袋里闪过,他马上FORMAT清空。
走着,走着,拓晖忽然觉得身后那家伙不见了。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知道他不见了,而且他并不是“听到”他消失的,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他根本听不见某个特走人的脚步声或者呼吸声,他只是能感觉到万桦在他身后,就在不太远也不太近的地方走。可是现在万桦不见了,就在他一闪神的瞬间,万桦的“存在感”消失了。
他立刻回头去看,果然,本来跟在他身后的万桦没了踪影,他的身后,只有逐渐增多的放学人潮。
如果是几天以前,他可能会幸灾乐祸地冷笑两声,然后转身就走,管他是被谁抓去,结局是死是活。
可是现在不一样――当然不是说他的情感方面有什么变化,呃,就算有变化,他也不一定能发现,因为他们的“惯性对抗意识”太强烈了――现在忽然爱上万桦的人太多,而且男女都有。
如果只是被女的堵截,OK,他就算被她们强暴i他也不管:可是要是被男的堵截,他不敢想像那家伙的下场会有多悲惨。
万桦和拓晖的感情是不好,万家和拓家的感情却非常不错,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首先被兴师问罪的就是他!所以他的下场也不会比万桦好到哪里去。
拓晖马上按原路返回,因为在他感觉万桦消失的时间很短,应该就在这附近。
拓晖现在所在是呈“井”字状四通八达的小巷,是东西走向,在他身后二十公尺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小路,他顺着原路走到那里,正巧发现几个人拖着欲哭无泪的万桦,经过那条南北走向的小路,往另外一条东西走向的巷子拐了进去。
那几个人是男的。
“救命啊!”发现他的身影,万桦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嚎哭求救,就消失在回转的巷道中。
拓晖心下凉了半截,迈开步子追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发足狂奔,拐过弯路,见万桦和那些歹徒就在前面。
一回头发现他追上来,歹徒们也甩脚开始狂奔,虽然拖着一个人却速度不减。
拓晖还想早点回家看书,没时间和他们耗。他心里刹那间转过几十个念头,最终窃笑一下,吸一口气,巨声大吼。
“来人啊!流氓调戏良家妇男啦――”
声音在小巷两边墙壁上发出嗡嗡的回响,那几个歹徒的脚步趔起了一下,其中一个回头大骂:“谁调戏良家妇男!不要胡说八道。”
就趁他们一耽搁的功夫,拓晖迈开破校百米纪录的两条长腿飞奔而上,一脚踹上拖着万桦右臂那人的下巴,那家伙惨嚎一声滚倒在一边。
放开了一边的束缚,万桦立时勇猛起来,一拳将还扣着他左臂的家伙,打得右眼乌青,那人同样惨叫了一声,松开万桦蹲到一边捂眼睛。
另外两个家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万桦站直身体,一旋身,两个螺旋飞踢,倒楣的家伙们只来得及双手交叉挡脸,却被踢中了侧腰,倒在地上。
看着在地上翻滚呻吟的家伙们,拓晖轻蔑地嗤笑:“你是笨蛋吗?居然会被这种白痴挟持?”
万桦气得脸色青白:“是这群家伙忽然扑上来啊!要不是没有半点准备,就算再来四个,我也不可能被这些饭桶抓住!”
“呵呵,”拓晖轻笑了两声,走到那个只被打青了眼圈的家伙旁边,用脚踢踢他的屁股,“喂,你们抓他干嘛?是要拖到没人烟的地方强Jian吗?”
“你放屁!”万桦怒吼。
那家伙捂着一只眼睛哭丧着脸回答:“我们……我们哪敢啊?只是白天都没办法接近他,想表白而已嘛……”
“表白?原来只是表白……”拓晖面朝墙壁,蓦地,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万桦的脸由青变红,又由红变白,上前揪起那个青了一只眼圈的家伙,一顿尽情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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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桦跟在拓晖的后面,看着前面那家伙依然明目张胆的偷笑,恨得咬牙切齿。
拓晖简直是笑不可抑,居然还有这样的歹徒,因为喜欢受害人就去绑架,而且绑架的目标不是OOXX,而是表白。
好纯情的歹徒啊,最终却因为受害人的过于强大,而导致自身重伤,大概明天学都不敢上了吧?
而最最最离谱的还是――歹徒和受害者双方,都是男的!想到这里,他又在路边找个电线杆子扶着开始狂笑。
万桦终于忍不住了,暴跳起来指着他大骂:“够了没有?不要以为你刚才‘稍微’救了我,就可以这么放肆!我告诉你!我不是好惹的!有本事咱们来打!”
拓晖一摊手:“我今天才不跟你打,我要快点回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多睡睡觉,有利美容……”
“人妖!”万桦在他身后跳脚,“女人脸!我不会放过你的!”
拓晖毫不在意:“哦,我人妖吗?可是我发现,现在是你比较受男性同胞的欢迎哟。”
“那是因为――”因为那本该死的《桃大运》啊!
话吼到一半,万桦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闭上嘴不再发出半点声音。
“那是因为?”拓晖眼神闪烁,“你好像知道原因。是什么原因?什么原因让学校里那群人变成疯子的?”
《桃大运》……
万桦的头坚决地左扭九十度,又右扭九十度的摇头:“我不知道!”
“你知道。”
“不知道!”
“知道。”
“不知道!”
“知道。”
“我说我不知道你有毛病吗?干嘛追着不放,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怜的人,爆发了。
拓晖盯着他的表情,忽然笑了起来,转身:“反正和我没有关系,你那么紧张干嘛?”
“你!”万桦更加愤怒了,连胃好像也隐隐作痛起来。
“如果真和你有关,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你那张大嘴巴什么也藏不住。”
“我藏得住!”
“你藏不住。”
“我藏得住!”
“你藏不住。”
“我说我藏得住就是藏得住,我告诉你、你这个白痴,那个原因我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呀,啊啊啊啊啊――”
啊……啊……哇咧?
拓晖抱着一根电线杆子猛槌,笑得呼吸不畅。万桦抱着自己的脑袋猛槌,恨不能把自己那颗猪脑子槌出来洗洗。
总之,拓晖还是知道了,这段时间忽然出现的那大批精神病,和万桦必定有关,可惜不管他再用什么办法――不管是诱骗也好,激怒也好――万桦记住了之前的教训,死死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让他没有办法再从他那里套出半点信息。
疯狂的状态一直在持续。
从万桦打开那本《桃大运》开始,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可是爱上他的人只多不少,他的灾难也同样只多不少。
现在他上学必须戴着大口罩,入校门的时候不能从门口进,得从后门的墙上爬进来。他的班级五十多名学生,大概只有不到十个的人没有受到《桃大运》的影响,而且这其中还包括拓晖。
外班的人员,他可以在上课的时候好言好语求人家离开,下课后再来他也没办法:可是上课的时候,被四十多双灼灼目光炽烤,任谁也听不进去吧?
比较幸运的是,他班上的老师都是已婚的,并没有哪个受到影响,否则他简直不敢想像,自己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才好。
而最奇怪的是,像他这样骤然出现的“万人迷”现象,应该是很受瞩目的,一向保守的学校上层领导,应该很快就有反应,可是现在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原本还在他们身上抱了很大的希望,如果能由他们的介入,而让自己尽快恢复平静的生活――就算是假的也行――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学校方面却毫无动静,一点都没有。
这真是太怪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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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当头照,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
窗外一群正值朵年纪的小朋友,大声唱着儿歌经过,万桦用被子蒙住头,整个人在床上不停地翻滚。
不要起床,不要出门,不要再过这种日子了!再这么下去,不想活了,呜哇哇哇哇――
“万桦,死小孩你快点给我起床!非要我揍你是不是!”
妈妈为什么总是这么精力充沛?为什么为什么呀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烧了……”
楼下静了一会儿,老妈登登登跑了上来,不由分说地拉开了蒙在他脑袋上的被子,手摸到他清凉无汗的额头上。“发你个鬼烧啊!死小孩你居然敢骗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老头子!你快来管管你儿子!”
老爹在楼下哼哼两声,算是知道了。
在老妈的拳打脚踢之下,万桦再没那个本事装佯,跳起来连滚带爬地下了楼。
他痛苦万分地赶到学校,在逃出无数仰慕者的魔爪之后,千辛万苦地到了教室里。
然而直到他坐下,才听见身后比他稍微早来的拓晖,凉凉地识了一句:“啊,第一、第二节课被改成自习了哟,物理老头进医院了,暂时没老师代。”
万桦回头怒视他,拓晖的眼睛望向了别,装做没看见。
第一、第二节课自习,也就是说……万桦的目光在教室里转了两圈,发现许多人的眼睛里都发出了狼一样的绿光。他缩了缩脖子,心里的恐惧,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如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他想了想,弓起身体,心里默念:不要紧张,紧张就坏了。
好,放松……一、二……三!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好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出了教室。啊,自由了!
“万桦――”
整整一个班级的同学,同时喊出某个人的名字是什么感觉?地动山摇!
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在喊完之后,可怜的,遭到《桃大运》毒害的同学们,也如离弦之箭一样,跟随着万桦的脚步冲了出去,对于在此同时响起的上课钟声,大家都置若罔闻。
剩下的同学们,在这段期间已经看习惯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景,最多只是摇摇头,说声“大家都疯了”,然后就去看自己的书。
拓晖抓了抓头,想一想,也站起来往外走去。
金秀忙站起来喊:“拓晖!你要去哪里?”
“我去玩。”拓晖说。
“你是不是也去追万桦?你也和他们一样生病了吗?”
拓晖慢慢地回头,表情奇异:“你有毛病啊?我干嘛要去追他?我找个地方睡觉不行吗?”
金秀咬了咬下唇:“我、我可不可以……嗯,有话和你说……”
如果这是漫画的话,拓晖头上必定会出现无数个问号。他疑惑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点头:“好啊,不过在这里说不行吗?”
“不行!”金秀语气坚决。
拓晖耸肩:“无所谓,那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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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桦和他的同学们,在校园里演起了逃命记和大追踪记,只见他一个人在前面逃亡,后面有大批人马带着滚滚烟尘一路尖叫着追踪,然而其他班级的人,却没有一个探头往外看,更没有半个学校领导出来威严地喝止。
这真怪异,不是吗?就和现在有一只蝙蝠在蓝天上划着“8”字形乱飞,并且在疯狂大笑,“哈哈哈!真是太好玩、太有趣了,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一样,怪异到了极点。
万桦跑得都快累死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后面那群人似乎没有半点疲态?如果只是晃生把他追成这样,他也认了,可是后面有三分之一都是女生哎!池已经绕着学校狂奔三、四圈了,为什么他,她们一点反应也没有?再这么下去,肺就爆了!
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脑袋缺氧,他跑着、跑着,居然放弃了平坦的大道,一头钻进了教学楼内,往楼上跑去。不过,这样不是更容易被切断后路吗?他脑子里立时闪现了一个词:瓮中捉鳖!
万桦心里暗暗叫苦,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又没办法回头,他想去找老师求救,却又想到这里每个办公室的另一头都是死路,要是因为无路可逃而被抓的话……被抓的话……GOD!还是先跳楼比较好一点!
在万桦的粗重喘息声中,他拖着疲惫不堪的沉重步伐,跑上了第四层――教学楼的最顶层。
身后仰慕者们情的呼唤,让他鸡皮疙瘩直冒,而眼前已经结束的楼梯,则让他绝望得想哭。完了,真的完了,要被抓吗?不!宁死也不要!
跑上楼,他慌不择路地往右拐,发现有一个门虚掩着,他脑子里闪过了一道均等式:虚掩的门,能进去,能锁门,能把那群家伙堵在外面,人身安全。
他也没想到那门为什么是虚掩的,哧溜一下就钻了进去,转身,关门,落镇……
……呀?锁呢?
他捂着自己凉透的心,摸了摸那只有一个安锁用的孔的门,希望那是自己的幻觉,希望其实那里是有锁的……悲哀的是,那只是他的妄想。
现在他所在的这个房间是空屋,什么都没有的空屋,锁也坏了,那么……万桦放开门,一步一步往后退去,追兵们很大力地踹开了门,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万桦……”
“请听我说……”
“告白……”
“你一定要……”
“拜托当我的……”
万桦很害怕,脚在不停地打哆嗦,万桦退到了窗边,坐上了半着窗户的窗台。“你们……你们不要过来!不然我……我就跳去!”
仰慕者们脸上带着迷醉的表情。
“不,你不会的……”
“这里是四楼……”
“你不会送死的……”
“请听我们的心声吧……”
万桦一点也不想听他们的心声,他只想起了那天被强行压倒的恐怖经历。
万桦看了看窗外,外面有一棵树,再看看房间里黑压压的人群……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站到了阳台上,半个身体钻了出去。
“你们还是让我死了吧!”
“万桦呀呀呀呀呀呀呀!”
在惊呼声中,万桦纵身跳向看准的那根树枝。
那根树枝大概在三楼位置,距离教学楼三公尺,虽然这种事情没做过,不过以他的运动神经来说,八成没有问题!只是这么点距离而已!只是这么点距离――
可惜,只是“八成”没问题,还有两成……大大有问题!
他目测的距离稍微差了那么一丁点,所以他并没有抓住那根树枝,只是指尖轻轻地在上面划过。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么凄惨的号叫声,当然不会是别人发出的,而是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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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晖不打算把金秀带到他专属的午觉场所去――就是那个草丛,所以只是走到教学楼后的一棵树下,就停下了脚步,回头问她:“你说有话要和我讲?”
“我……”金秀绞扭着双手细长的指头,轻轻地说,“其实……”
金秀“其实”了好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双灵动而黑白分明的眼睛,羞涩地看着拓晖,希望他能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出”她的意思,但是拓晖的迟钝程度,和万桦是差不多的,尤其在这方面。
他只觉得她的眼睛很漂亮,可惜今天不知道生了什么病,连话都说不清楚,要是再这么下去,连第一节课都要下了。
“你把我叫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发呆吗?”
金秀气得只想跺脚。这种木头!普通人一看就应该明白的吧!她可是女孩子,难道这种事还要她说得那么清楚吗?算了!反正都把他叫出来了,那――
“其实我……我是……”
头顶上一阵凄厉的惨叫,两人抬头,头顶上的视线被树叶挡住了,只能从缝隙里看见,似乎有什么东西降落下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惨叫声真耳熟。拓晖心想。好像是……好像是……万桦!
万桦的身影出现在残破飞扬的树叶中,他徒劳地挥舞着四肢,想抓住树枝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可是他离树枝主干太远了,只能抓到叶片和一些细嫩的枝条。
拓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脑袋和身体全都无法反应,只有看着他好像火箭头一样的身体,嗖嗖地向他砸过来。
万桦整个人扑到了他身上,很碰巧地,连脸都贴到了一起。
其实,他们可以用对方的脑袋发誓,他们当时嘴并没有碰到,只是鼻子和额头狠狠撞到了,不过,在别人的眼里看来,他们两个可是完成了一个可媲美杂技的世纪之吻。
拓晖可怜的身体支撑不住这种程度的冲力,直挺挺地倒向后面,后脑勺与大地亲吻,起了一个大肿包。万桦压在拓晖身上,由于惊险的下坠和落地的冲击,让他的神智出现了暂时的混乱,一时之间起不了身。
等到终于缓过一口气,拓晖怒发冲冠,却只能气息奄奄地抗议一句:“你……
还要……压多久……”
万桦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意识,艰难地撑起身体。他定睛看了身下的人一会儿,才慢悠悠地、疲惫地说了一句:“倒楣啊,居然压到你。”
“这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吧?”拓晖的脑袋上暴起青筋,“你给我快点滚开!
重得跟猪一样!”
万桦想回他一句什么,却被打断了。
“万桦呀――”
追兵们以惊人的速度从四楼窜了下来,迅速集结到万桦跌落的地点。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了了了――”猛扑了上来。
“STOP!”万桦指着他们,一声暴吼。
大家的脚步停住了。
万桦不定决心,打算把一切的事情都说出来,说不定这里面比较有理智的人会相信他的话,如果能够对《桃大运》本身产生抵抗,那就更好了。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这么做,不然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摆脱这种可悲的状况了。
“你这个白痴!起来!”拓晖对还跨坐在他身上、一动也不动的万桦说。
听到他的话之后,万桦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甩了个“你先闭嘴”的眼神,又面对那群仰慕者,“你们听我说,其实你们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我,而是因为我前段时间得到的一本书,书名叫做《桃大运》……”
由于害怕被打断,万桦快速地用最简单、最明了的语言,把那天放学时候的倒楣事件和那本书介绍了一遍,说的时候,他眼神一直在那些人的脸上转悠,希望有人对他的话有所反应,可是一直等到他说完,还是没有人有什么变化。
“……所以我说,你们其实是被《桃大运》迷惑了!明白吗?不是因为你们真的喜欢我!”
“可是,”轩辕游丽先开口了,不过说出来的话,足以让辛苦说明的万桦撞墙而死,“我们只是对你一见钟情而已,和那本书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否则怎会这么多人都忽然爱上我?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大家整齐划一地摇着头。
万桦气急败坏地揪起拓晖的领子怒吼:“那你呢?你是在这里的所有人中唯一清醒的吧!你没有受到那《桃大运》的影响!你应该相信吧!”
拓晖被他坐肚子坐得很不爽,便把脑袋扭到一边不看他:“如果是理智上,我是不会相信这么奇怪的事情的,不过要是感情上的话……我不知道。”
万桦真想杀了他!不过想了想,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看着蠢蠢欲动的仰慕者们,一手依然揪着拓晖的领子,很慢很慢地说:“你们都说喜欢我啊?”
大家点着头。
“那对我喜欢的人呢?”
大家的眼睛里射出了绿光与杀气。
拓晖感觉到背后升起的可怕凉意,恐怖的预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发抖:
“万……万桦!你你你不会是想……”
万桦对他抱以纯洁的微笑,笑得连万桦自己都觉得很恶心。“亲爱的,说出来又怎样呢?”
拓晖的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他扭头向仰慕者们大吼:“你们绝对不能相信他!他在胡说八道!他在拖我下水!你们不能上当――”
“我喜欢的人,就是他!”万桦扳过他的脑袋,“拓晖!”然后,嘴唇用力压下去。热烈的接吻。
一直在他身后而被忽略的金秀,发出了高八度的尖叫。
两分钟以后,拓晖倒在地上呈昏迷状,终于为最近事件报了仇的万桦,心满意足地放开他,潇洒走开。
天可怜见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仰慕者们,一拥而上,连踢带打,连抓带挠,只听见包围圈中“拳”声隆隆,惨号阵阵,令人不忍卒睹。
万桦得意地看着这一切,却没防备一个女生冲来,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
“谁――”他瞪着眼睛看了女生半天,最终从喉咙里犹犹豫豫地挤出了她的名字,“金秀……”
“你这个无耻的家伙!”金秀愤怒地控诉,“原来你喜欢拓晖!那为什么还要装作要跟我表白的样子!”
“呀?不对……”她怎么会想到这个方面去的。
“还抵赖!我都看见了!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过我吗?对了!我知道了!”金秀顿时大怒,一拳揍上他的眼圈,“你一定是想破坏对不对?因为你嫉妒他喜欢我!对不对?”
“呃?等一下,我好像从来……”从来没认为他喜欢你啊,虽然我很喜欢你,但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啊……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他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而他说出口的那些,却导致了一个直接的后果――金秀打得更狠了。
“你根本就是在掩饰!我就不相信你不喜欢他也能亲上去!他又不是女人!你这个小人!伪君子!”
“你听我说……”
“你们居然还装成仇敌的样子!真是太虚伪了!”
拳打脚踢、拳打脚踢、拳打脚踢、拳打脚踢――
醉心报仇的仰慕者们,完全没有发现他们仰慕的人,正受到他人的痛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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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的时候,两个被揍成了猪头的年轻男孩,身上背着重的怨气,一边往家的方向逃亡,一边互骂。
他们身后跟着滚滚的烟尘,大批仰慕者和嫉妒者正在撒开脚追踪。
“你白痴啊!干嘛把我也扯进来!”
“哼哼!凭什么我就要受到你的嘲笑!我一定要你和我一样倒楣!”
“混蛋!这种事情和我没关系!”
“现在不就有关系了?”
“你――今天晚上!房顶上决斗!你这小子别跑!”
“这话该我跟你说才对!”
“那就走着瞧吧!”
两人狠狠互瞪了一眼,向两个方向跑去。他们今天必须甩掉这些尾巴才能回家,否则就算回去了,也是一夜不得好睡。
不过,上房顶的计划在还没实行之前就流产了,原因足,他们上房顶都得爬梯子,而由于他们前科累累,他们刚一开口希望自己家老妈让出梯子的暂时使用权,就被老妈用杀人的目光和冰冷的寒气冻得无法动弹,最后只有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出门,在街上凄凉地商议决斗的地点。
“你说……”被晚上的凉风吹一吹,发热的脑袋静了一静,思路慢慢清晰了起来,“是一本桃什么?”
虽然不太想管万桦的闲事,不过万桦自己掉坑里不够,还把他也拖下去一起死,这种情况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他一定要找机会摆脱这种情况,所以,唔,首先就得从搞清楚前因后果开始。
刚才牛肉面汤没喝到,万桦非常沮丧,不过还是回答:“那个啊,叫《桃大运》。”
“是谁给你的?”
“是一个全身都蒙着黑布的变态。”万桦比了个从头到脚的手势,“好像还戴着黑手套吧?声音怪怪的,听不出来是男是女,也听不出来是大人还是小孩。身材上看来应该是个大人,不过逃跑的速度很快,连我也不是对手。”
一个个子很高的青年,和一个身材较矮、却面容清秀的青年,迎面走来,高个子青年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经过他们旁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对不起,请问你们有见过这个人吗?”
万桦看了一眼那张照片――一片漆黑。“……曝光照片?”还是灵异照片哪?
高个青年很柔和地笑了一下:“这是我们的校长,我们正在找他。他的兴趣是蒙着一身黑布在晚上照照片,虽然我们很努力地想找其他更清楚的照片,不过看起来,所有的都是一样的。”
那就不要拿出来啊。万桦和拓晖同时这么想。
“那真是可惜,我们没有见过这个人。”万桦抱歉地对他笑了一下。
面容清秀的那个青年,一直用眼睛盯着万桦,万桦扫了他一眼,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畏缩。
高个子青年对他们笑了一下,说了句感谢就过去。另外一个青年在经过万桦身边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他,错身而过的瞬间,他忽然劈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万桦只觉得肩膀一阵好像被烫到的剧痛,不由得大叫一声,一把挥开他的手:
“你于什么!好疼啊!”
青年另一只手随即向他另外一只肩膀搭去,万桦明明看得见他的手势,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开。
啪的一声,他再被他一掌拍上,又是一阵难忍的剧痛,剧痛一直传导到心脏的部位,这痛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疼死了!放开啊――”
按理说,拓晖应该是不会管关于万桦的“闲事”,但是听到万桦凄切的叫声,他的心里竟骤然痛了一下,身体在他脑子想好之前就已行动,双手将万桦猛力扯过搂人怀里,一转身,一脚踢中那青年的胸部,发出了咚地一声。
他这一脚虽然不能说是摧金断玉,可是踢中胸部的话,也应该有很大的杀伤力,可是那青年的身体只是微微地震了一下,拓晖反而觉得自己好像踢到了石头上。他收回腿,抱着险些扭伤的脚直冒冷汗。
“厉凡!”高个子青年忙返回来,拉住那个名叫楼厉凡的青年,“你干什么?他们不是校长!”
“你是白痴吗?霈林海!”楼厉凡不耐烦地推开他,“我手上有雪风副校长画的结印,只对校长的能力有反应。可是刚才他身上就一直散发着校长的信息,而且在碰到我的手的时候疼痛难忍,你说是什么原因?”
“说得也是。”叫霈林海的青年看了万桦好一会儿,又向他举起那张照片,“你真没见过这个人?”
万桦气得大骂:“这种灵异照片,我能看清楚才见鬼!就算见过,也跟没见过没两样――”
“等一下,万桦……”拓晖忍痛拉住他的胳膊,“你刚才说,是一个蒙着黑布的变态,给你的那本《桃大运》。”
万桦的眼珠子上移四十五度,左右四十五度,下看四十五度。“呀!对啊!好像是同一个人的样子……”
楼厉凡的脑门上爆出了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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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万桦声声血、字字泪的控诉,霈林海和楼厉凡两人陷入了沉默。
很久很久以后……
“我们已经可以断定,那个蒙着黑布的变态,的确是我们失踪了一个多月的校长。”霈林海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他看了楼厉凡一眼,才又继续说道,“那能不能请问一下,你们现在知道他的下落吗?”
“我还想找他咧!”万桦指着自己怒吼,“那家伙抢了我一千块钱!还给我下了那个叫什么《桃大运》的诅咒!我现在就想把他拉出来踩成纸片,再捣成肉泥!如果你们找到他的话,请务必告诉我,我一定要履行我的诺言!”
楼厉凡叹了一口气:“很抱歉,他‘又’在学校里闯祸了,所以才会带着《桃大运》出逃。雪风副校长专程带了四十多名学生来这里抓他,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们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不过请放心,如果能找到的话,我们一定抓他到你这儿来赔罪。如果你们再见到他的话,也请尽力通知我们,我们的电话是XXXXXXXX。”
说完,他就准备和霈林海一起离开。
万桦想去拉他胳膊,忽然想起刚才的剧痛,又马上将手收了回去。“那个……
请问,既然你们和他这么熟,一定知道破解的办法吧?关于那本《桃大运》。”
楼厉凡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很疲惫地念了一句,“那个该死的变态,又给我们找事”之类。
“那本书上应该有写破解的办法吧?如果没有看完全部的注意事项的话,这种书册式诅咒是不会启动的。”
“可……”万桦脸红得滴血,结结巴巴地几乎说不出话来,“那种……那种破解办法……”
他罗嗦了半天,楼厉凡总算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我大概能猜出来,也就是说那本书上写的破解办法很混蛋,你做不出来对不对?”
万桦大大点头。
楼厉凡长叹一声:“我告诉你,这种东西要破解,就只有按照那上面说的去做,因为那上面有促成契约形成的言字契约……算了,这种东西告诉你,你也不懂。
“总之,那本书就是这个诅咒的全部,它上面的每一个字,就是它全部的使用说明,它不会超出这个范围。也就是说,你不可能用那本书之外的方法解除诅咒,除非你遵循它的规则。”
“怎么遵循?”
“按说明去做。”
“……”就是没办法按说明去做,才想用其他的方法啊!
霈林海拉了拉楼厉凡的袖子:“厉凡,我想起来了,上情感咒学老师好像讲到了一个。”
楼厉凡面无表情地一拍手:“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他盯着万桦,一字一句地说,“你听好,虽然我们没有办法帮你解除这个诅咒,不过却有一个通用的方法,可以延缓诅咒的威力。”
万桦欣喜地凑过去:“什么办法?”
“接吻。”
“啊?”
“接吻。”楼厉凡说得简单而轻松,“你需要和某人接吻,而那个人必须和你心意相通。当你们心意相通达到近乎恋爱程度的时候,接吻的时间倍数,就是诅咒暂时失去效用的时长。
“也就是说,假设你们接吻三分钟,其中两分钟有近乎恋爱程度的心意相通,那么这两分钟,就可以换来你两个小时的安宁。”
“可是我……”我上哪儿去找和我心意相通的人啊?
楼厉凡和霈林海双手手腕上出现闪动的红光,那似乎是个什么信号,楼厉凡举起手腕眉头皱了起来,“时间到了,我们得到集合的地方碰头。总之就是这样,我想我已经讲得很清楚,要是你们还不能理解的话,我也没办法。霈林海,走了!”
“喂!等一下啊!”
霈林海向他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和楼厉凡一起跑走。
“这算什么啊!我我我……”万桦抱住头,蹲了下来,“真不想活了!”
一直被忽略在一旁的拓晖耸了耸肩。“其实很简单嘛,你找个和你心意相通的人,吻他个三天三夜,至少也能换来一年的平静吧。”
“我和谁心意相通啊!”万桦吼道。唯三号欢的女孩,还喜欢上你这该死的!
拓晖的脑袋里,又出现了那种忽然问闪现的空白状态,声音没有经过脑子就直接从嘴里出来了:“其实你和我,也算得上是某种程度的心意相通,不是吗?”
万桦霍地站起来,瞬间的脑供血不是,让他眼前一阵金星乱冒。
“你刚才说什么?”
拓晖眨眨眼睛,已经把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忘记了,反而很疑惑地问:“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你在发神经。”
“你才发神经。”
“你没有吗?”
“你废话啊!”
“真的没有?”
“当然没有。”
“那刚才说咱们两个心意相通的是哪个?鬼吗?”
拓晖疑惑地指自己的鼻子:“我?我刚才没说话!对了,我刚才说,你要是找个心意相通的人……”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说完这句之后好像还有一句话,呃?到底是什么?
“不对!”万桦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拖到离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怒吼:“你刚才说了!你说我们之间也算得上是某种程度的心意相通!说这种话,你都不觉得恶心吗?我知道了!你就是想趁这个机会嘲笑我对不对?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上你的当――”
离得太近了,近得连呼吸的热气都烫得脸皮发烧。拓晖的脸又近了一些,正好堵住了他的嘴唇。
万桦好像忘记了躲闪,也想不起来给他一拳,竟就那样让他轻吻。
两个几乎同样高矮的少年,就站在街道的中央接吻,刚开始,来来往往的路人中,有不少对其中一个青年接连表露倾慕的眼神,然后不知为何,那种眼神逐渐减少,直至消失。
大家面无表情地与他们擦身而过,对于这种明目张胆又惊世骇俗的行为,既不阻止也不干涉,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们一样。
一只蝙蝠在电线杆的顶端跳来跳去,一边呵呵地笑,一边用很奇怪的声音唱:
“咕咕咕咕,我不是蝙蝠――我是猫头鹰――你们看不见我――你们找不到我――
你们找的是蝙蝠――我不是蝙蝠,另外,PS:回家就要挨骂,所以我暂时不想回家。呵呵呵呵呵呵呵……”
那天晚上,两位睡懒觉大王难得的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再迟到。
他们一先一后,快速地跑出家门的时候,甚至不敢对视,虽然异常在意,却装作毫不理会的洋子,只是用眼角余光去偷看对方。
有路不看却去看无关紧要的东西,是会犯错误的,所以只听得“啪嚓”。
“咚”两声,两人一个一脚踩到水沟里,另外一个一头撞上了电线杆。
带着一肚子的懊恼,两人继续心不在焉地往学校跑。
或许,他们会因为极度的分神,而跑到别的学校去?正当某电线杆上的蝙蝠,正事不关己地这么想的时候,那两个人却在校门口外约三、四百公尺的地方,停住了。
杀气!强烈的杀气!学校上空翻滚着黑色雾气,那是杀气所形成的恐怖实物!
两位脸上仍然贴着创口贴的小帅哥,不是不够心不在焉,而是因为那股杀气实在是太浓烈了,让人有种如果要接近就八成死定了的感觉。
而且,远远地,就可以看得见校门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那黑色的雾气和杀气,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不用两秒钟的时间,两位少年马上想到,那股杀气是冲着谁而来,拓晖的面色开始一阵青、一阵白,万桦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都……都是你的错!”拓晖吞了一口唾沫,终于说了今天和万桦之间的第一句话,“如果不是你昨天那么、那么……今天就不会这么、这么……”
“谁知道他们会这么恐怖啊!”万桦也没有勇气接近学校了。在这里都能感觉到杀气,很难想像如果进去的话,会有什么后果,“我只是想把你一起拖下水而已……”
“你有没有常识啊?白痴!”拓晖毫不考虑地一把拉过他的领子使劲摇,“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最恐怖的是什么?是女人!而比女人更恐怖的东西是什么?是嫉妒!你根本就是把咱们两个都往火坑里推!懂不懂!”
“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又有什么用?”万桦苍白着脸,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浆糊,“总之,想想用什么方法进去吧。”
“还进去干什么!”拓晖推开他,痛苦万分地抓着脑袋,“那里现在根本就是魔窟!你或许还能活着出来,要是我的话……”
说不定被人干刀万剐、凌迟死之后,还要剁成肉泥包饺子吃掉,最后连骨头也被砸成碎片,丢到海里去……
万桦可不这么认为。
拓晖死翘翘,他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谁知道那里有没有“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所以我就要把万桦杀掉,哈哈哈……”的人在呢?
万桦对于今天自己转得如此之快的脑袋气愤难乎,昨天干嘛就想不到呢?要是昨天就想到的话,今天不就不用经历这么恐怖的事情了。
不过话说回来,再怎么粉饰太平也没用,其实从他被那本《桃大运》诅咒的那天起,就已经被丢到地狱里了,只是,他一直没敢真正正视事实而已。
“那要怎么办?”
“……逃学吧。”
万桦看他一眼。逃学,说得简单,要是纯粹逃学的话也就算了,问题是他们逃到哪里去?
首先,如果被家人发现,痛揍一顿是绝对免不了的,其,除非他们逃到没有人的地方,否则哪里能保证没有被万桦吸引的人类?
“不不,不能逃学。”拓晖忽然改口,抱头呻吟,“我想起来了,昨天我被揍成猪头的样子,被老爹看见了,我告诉他是校外的人干的,他不信,今天恐怕会到学校来。
“他要发现我在学校打架,那是罪加一等,要是他发现我再逃学,今晚之前我还是先自杀比较好……”
万桦学他的样子一耸肩:“你真倒楣,我妈看我这样子,只是问我有没有打赢,我说对方是女孩子,然后她就说打输也没关系,就把我放了。”
拓晖怨气横生:“你就不用标榜你妈有多开明了!反正我家人都做事认真!”
万桦呵了一声,不再在这问题上纠缠。“那种问题暂时就先不追究了,先想想看我们现在怎么办吧。”
学校里传来了上课的钟声,对这两个人来说,就好像是丧钟一样,他们既不敢进去,也不敢不进去,在校园外面转圈,就是没有勇气面对他们的命运。
“其实啊,可以接吻嘛。”
万桦和拓晖同时望向对方:“你说什么!”
“……”
“刚才那句话不是你说的吗?”
“我怎么可能说那种话!是你说的吧!”
稍一回想,他们立刻发现,刚才的那种声线,明显得不属于他们两个之中的任何一个。
不过他们并没有发现,声音其实不是从他们附近传出来的,而是从上面――墙之上、电线杆顶上、天空上,正在上下乱飞的那只不该在白天出现的生物。
“真是见鬼了。”两人嘟囔着。
再想一想刚才那见鬼的声音说的话,两位年轻男孩互相看了一眼,脸色微微发红地把脑袋扭到了一边。
无论如何,那声音说得对,如果他们接吻的话――只要时间够长,并且“努力”心意相通――那么《桃大运》的影响,就会在一定时间之内消失,他们也就有暂时的安宁了。
可问题是,最大的问题是……好吧,接吻没问题(想到这里,纯情男孩们的脸更红了),问题在于,怎么心意相通?
他们可不认为他们相识的这十几年来,有过心意相通这回事,互相很了解倒是真的。要是不能确定真的心意相通的话,接吻亳无意义,而且是跟对方“那种人”,才不要干那种会让人缩短寿命的事情!
不能否认他们思考得还算有理有据,可惜他们想了这么多,却忘记了一点――
他们为什么首先想到的接吻对象是对方?万桦为什么会把第一顺位的选择,放在拓晖身上?拓晖凭什么就这么确定,万桦“一定”会选择他?他们的心意真的是全不相通吗?只怕是明明相通了,却宁死也不肯承认吧!这才是最可惜韵。
“喂……”拓晖终于鼓起勇气,先开口了,“除了‘那个’,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啊?”
“有的话不是早就进去了!”万桦没好气地回答。
沉默。
沉默五分钟。
沉默十分钟。
沉默……
“……接吻吧……”同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个男孩都不敢看对方,眼珠子一个劲往学校周围无人少烟的地方拐。
与其就这么无望地耗着,还不如死马当活马医,管他这个方法是不是真的有效,能试就试一下吧!可怜的孩子们是这么想的。
话足说了,决心也下了,可总不能就站在路中间接吻吧?呃,昨天那个是意外,意外!
学校门口有个便利店,和旁边的报亭之间隔了一个小道,从那里进去的话,可以到便利店与后面围墙之间,那有个因建筑计划问题而形成的小小空间。
那里真的很小,让两个人相互紧贴着错身而过都有问题,不过让他们“专程”躲进去接吻,空间足够了。
由于上课铃响过的关系,校门口那黑压压的人群已经消失了,恐怖的杀气也分散到校内各,两人偷偷摸摸地看清楚周围的情况,避开报亭里那老头好奇的斜视,迅速穿过小道,走到了那个小小的空间。
在前面的拓晖转过身来,两人尴尬地对视。
几乎平视的视线,几乎同样强壮的体格,就算不去触碰,也知道非常强硬的双手。他们不可能闭上眼睛就把对方当作异性看待,对他们来说,这么多年的敌对已经忘记了原因,似乎一切只是为了敌对而敌对。
可是,也正因为这么多年莫名其妙的敌对,他们对对方的了解,比一般人要得多,就好像万桦知道拓晖不吃葱,而拓晖知道万桦不吃萝卜一样,没有长久而仔细的观察,是不可能做到的。
两个人手插在裤袋里,僵硬地站着互相瞪视,谁也不愿意先动。
是,解决的办法很简单,只要接吻就行――啊,当然,还要心意相通,不过这个先不提了――但,淮要先动啊?他们可都是别扭……不对,他们可都是“强硬”
到一定程度的青春期男孩,逆反心理先不提,首先那多得泛滥的自尊心,就决定了他们的绝不妥协。
再加上还没有学会对问题的弹性理,僵硬的接触只会导致碰撞,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这个活儿可不轻松。蛇和孔雀之间的对视,会决定它们之间谁是活下来的那一个,他们两个虽然不是蛇也不是孔雀,却也有一个一争高下的意思。
况且,以往的习惯让他们没办法向对方妥协,就算他们清楚,这不是比赛而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还是不行。
二十分钟以后,万桦放弃了。“我不干了,这种事真蠢!”他一边叨念着,一边转身往外走去,“反正和你也不可能有什么心电感应,做了也没用。”
“是心意相通。”拓晖在他身后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去找金秀……不,去偷偷见一下轩辕游丽,她说不定愿意帮我。”万桦自顾自地边走边说,“如果可以的话,没准可以培养出心意相通来,到时候――”
“到时候?”身后拓晖的声音变得很近,万桦一回头,竟被一股大力砰地一声按到了墙上,拓晖随即欺身而上,一只胳膊压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
之前就说过了,这个小空间非常小,几乎只是个狭缝而已,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孩子交叠在一起的时候,通道立刻被堵得满满的。
他们的身体无可避免地亲密接触,就算万桦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可能推开他――除非他连便利店的后墙也能一起推倒。
“到时候怎样?”拓晖很恼火,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恼火什么,这是他最恼火的地方,“你先不要想什么‘到时候’的事情,首先,你现在连进都进不去!
满学校都是迷恋你的神经病,你能瞒过咱们班几十双眼睛把她弄出来吗?只要被看见,你和她就都死路一条!懂不懂?”
万桦终于愤怒了:“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我难道是神仙啊?除了这些办法,我还能想到什么?对了,我可以休学!我不上了!这总行了吧!”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前面的话说得慷慨激昂,可是要说到后面的话的时候,拓晖的眼睛飘向了万桦身后的墙壁,声音好像从嗓子和鼻子里哼出来的一样,“你刚才干嘛跑掉?”
不跑掉?再和你对视?直到看成斗鸡眼吗?
万桦是想这么说,不过那句话只是在喉咙里转了两圈,又吞了回去。因为他发现拓晖在害羞,而且他的脸红了。
拓晖很白,虽然常晒太阳,但始终都很白,那么白皙的肌肤,在如此近的距离里看,居然没有一点瑕疵。啊,那些创口贴除外。
他们经常打架,打得也很凶,最凶的一是在房顶上打,把房顶也给打漏了。
不过,就算他们打得再凶,万桦都习惯性地尽量不打他的脸,一方面是那张脸很漂亮,最重要的是,每要打到他那张脸的时候,拳头常常本能地就滑开了。
白皙的皮肤下面由于毛细管血液的充盈,透出了一抹淡淡的粉色,颜色最重的地方是脸颊,然后四散晕开,一直向下延伸到脖子,连那里的皮肤都显得非常漂亮。
他的嘴唇大概在刚才因为用力而抿着,现在看来比平时要红了许多,和光滑漂亮的皮肤相互衬托,看起来嫩嫩的,爽滑好吃
没准真的很好吃……万桦主动伸出手去,勾住拓晖的脖子迫使他接近自己,一口把他的嘴唇吃――啊,吸了进去。
现在被电视、电脑薰陶出来的孩子里,如果还有不会接吻的就是傻瓜,不过他们之前的那几,根本就不是故意的――当然,其中有特别故意的,也和“不是故意”差不多,所以技巧当然是零,情调是零,感情交流当然也“几乎”全是零。
只有这不同。究竟是哪里不同,在吻上去的同时,两人的肚里就跟明镜似的。这一之后,一切就和以前不一样了,等会儿该怎么互相面对?明天呢?后天呢?再往后呢?
可那些不是他们今天会思考的范围,尤其现在,他们的脑腔里只剩下了空壳,连神志都已飞到九天之外了。
男孩们分开的时候,他们肩膀上的书包已经掉到了脚边,不过,谁都没有心思去理会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后会变成怎样?从今后的接触呢?不可能回到以前了,再这样下去就真的不行了,必须停止,现在,马上,停止……
空荡荡的脑袋里有一只闹钟在响,可他们的脑子都不在家,所以没人听它的声音,他们只是又互相将之拉近,再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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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后门,有两位鬼鬼祟祟的学生正在爬墙。
他们的表情,就好像偷跑到别人家偷东西一样,眼睛四溜达,身体微屈,脚下走猫步,绝对不发出半点多余的声音,看一眼就知是非奸即盗,可疑!如果被校工看见,必定大喝一声,先抓起来仔细审查。
幸运的是,这个时间校工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喝茶,没时间管那么多。
这两位当然就是可怜的万桦和拓晖,现在第二节课已经打铃了,他们才办完“重要的事情”回来。
到现在为止,他们的“那个”已经做完了,至于结果?还不知道。因为他们暂时还没遇见“芳心未许”的人类。
不过为了人身安全着想,他们认为还是能少碰到就少碰到,最好这辈子都别碰到,好让他们高高兴兴上学去,平平安安回家来。
问题是,现在连这点小小的愿望也变成奢望了。如果他们刚才做的“事情”有效的话,说不定还能摆脱这种情况,可是要是无效呢?无效的话呢?
万桦偷眼看看刚才还和自己“打”得热火朝天的家伙。他似乎连一眼都没往自己的方向看,不过,他知道拓晖的注意力应该全在自己这边,因为从翻墙进来到现在,他已经接连撞到树上三,除了用“他的眼睛其实一直在看‘别的’地方”来解释之外,还能怎么说呢?
踮着脚尖,猫着腰在窗户底下悄悄走过,他们小心翼翼地前后、左右查探,以防他人发觉。
到了教室的门口,两个人站直了身体,互相看一眼,从对方的脸上,就可以看出他们的腿肚子都在发抖,如果能不进去当然好,可是不行……
万桦努力清了清嗓子,可是还是紧张得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敲了敲门:
“报告!”
几乎与此同时,拓晖也喊了一声:“报告!”
两人的声音一高一低,自然重合在一起,拓晖的心里滑过一丝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对什么东西心动了,然后心脏“咯登”一下那样。
英语老太婆穷凶极恶的声音,从门里响起:“进来!”
两人推开门,低着头进去。虽然看起来“似乎”很忏悔,但是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讲台上那个老太婆的身上,而是在台下的学生们身上。
各位同学都坐得很端正,听课的表情很认真,当然也有人向他们投来奇异的目光,不过很,明显是因为他们的迟到而非其他原因。
万桦的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拓晖也是一样,天知道他放下的那块石头,比万桦的要大两倍。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第二节课才来,是不是不想上课了!不想上课滚回家去!”
果然,台上的老太婆发飙了。本来就是更年期,又人老珠黄性格差,人缘不好,嘴还毒得要命,平时万桦和拓晖一直都不喜欢她――不,应该说是“非常讨厌!非常厌恶!”
不过今天不一样,一发现他们居然暂时摆脱了那个超级大麻烦,两人的心情都变得非常好,就算她再恶毒几十倍也没关系!
老太婆骂够了,示意他们回到座位上去,万桦一看到轩辕游丽,忽然就想起了很不好的回忆,不由得脚微微一滞。
拓晖原本走在他的后面,发现他停滞的脚步,便走得稍微快了一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轻轻推了他的手肘一下,万桦这才慢慢地走到座位上,坐下。
相对于万桦的胆战心惊,轩辕游丽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直到他坐下才悄悄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和他打架才晚来的啊?”
她的声音刚传入耳朵的时候,万桦吓得几乎都要跳起来了,不过听清之后才弄明白,她只是和“以前”的平常一样,认为他只要迟到――尤其是和拓晖一起迟到――八成就是打架去了。
其实,说他们两个去“打”架也不算冤,只是性质和普通人认为的不太一样罢了。不过,万桦不打算多说,只哼哼了一不算足回答。
幸运的是,轩辕游丽也不再追问,他得以乐得轻松。
一切都正常了,连周流和张侦都已经回到他们自己的座位上,万桦回头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居然还笑嘻嘻地向他挥手,这在昨天之前,都是他不敢想喙的事情。
被仰慕者追杀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习惯了那两个家伙带着迷醉而恐怖的表情,追着他喊“矮拉勿油”,忽然出现这么平静的表情,他反而有些吃惊了。
下了课,英语老太婆卷起讲义,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那两个迟到的学生,转身出门。
她那种眼神很恐怖,万桦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同病相怜者,忽然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两人的目光一对视,迅速避开。
肩膀上忽然被拍了一巴掌,拓晖抬头,见是张侦,又把头低下。“干嘛?”他还记得自己被万氏仰慕者狂揍的时候,这家伙也狠狠踩过他几脚。
“干嘛?”张侦狂笑,“你和他一起迟到啊?是不是到哪里去打架了?”
“不是,我们去看医生了,”拓晖回答得不动声色,“昨天被人打了。”
张侦夸张地大叫:“啊!被人打了?是万桦吧?你们两个果然又打架了!”
万桦回头,和拓晖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是啊,他是被人打了,不过不是我,”万桦同样不动声色地回答,“你不记得是谁打的了吗?当时你也在场。”
张侦指着自己的脸张大了嘴:“我?我怎么不记得?”
拓晖问道:“那你记不记得你昨天都在干什么?”
“我昨天在老老实实上课啊,下课以后就回家了。喂!不要随便诬赖人!我可没有打你!”
万桦说,“谁也没说你打他,不过你昨天……”昨天,呃,好像不能说。
张侦很好奇地问:“昨天?我昨天干什么了?我梦游吗?不对呀,我上课好像没睡觉……”
万桦向拓晖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的心里同时浮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难道这家伙把《桃大运》作用期间的记忆,给忘记了?
万桦和拓晖那天刻意地去与不少人攀谈,问过了几十人之后,他们终于确认了问题的答案。没错,那些人是真的把事情全忘记了。
这或许是诅咒的压制作用?
不过金秀那里他们就弄不懂了,拓晖在无意中和她说了几句话,立刻发现她和那些人一样,将那段时间之内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几乎全校的人都在追万桦的壮观情景一样。
他不明白,那些人忘记是因为他们被那《桃大运》影响,可是她呢?她并没有中,为什么也忘了?
中午,两人懒懒地躺在天台上,边晒太阳边打瞌睡,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交换情报。
他们早上接吻的时间大概是五分钟,从当时的九点开始算起的话,约可支持到下午上课时间,可惜心意相通的时间不知道,只能从到现在――也就是十二点四十左右――还没有人追上来强行表白这一点看,那个吻暂时还是在有效期内的。
不过,按照那两个人的说法,就算是那五分钟全部都有效,最多也只能支撑到下午两点左右,刚好是第一节上课的时间,他们总不能事到临头了才着急,更何况要是在“公共场所”的话,难道要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吻不成?
由此推出一个结论,在上课之前,他们必须至少再接吻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拓晖看一眼坐在他两公尺外的万桦背影:心里怨气沸腾。
为什么他就要和这个家伙不停地做这种事!如果是个美女就算了!或者是个不那么讨厌的家伙,也就勉强认了!可为什么是他!这种从小到大没给他少找麻烦、没少跟他打架的家伙,为什么是他!
不过话说回来,之前万桦说要去找别人的时候,还是他把他拉回来的……
这一他的意识没有显现空白状态,真的是他“自己”的意志!他很清醒地追上去,很清醒地把那家伙拖回来,很清醒地跟他讲事实、摆道理。
如果他只是真的在讲事实也就算了,可是他不能对自己否认,他对于万桦说要找“其他人”这一点异常愤怒。
好,他讨厌万桦,一直都讨厌,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嫉妒。傻瓜也能一眼看出他在嫉妒。他就是傻瓜也知道自己在嫉妒。
他在嫉妒什么?反正不会是万桦受“爱慕”的程度,那种东西倒找钱他都不要!那么他在嫉妒什么?
――因为万桦对他很抗拒,却心甘情愿地去找其他人!当万桦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拓晖的愤怒到达了顶点,他其实想说的不是那些话,不是快嘴的分析,而是……而是问他……
――为什么要选择她们!难道我不行吗?
想到说出来的后果,想到万桦会做出的反应,拓晖就脑门一阵发痛。
幸亏没说……幸亏没说……可没说是没说,他心里这种想法又代表了什么?他到底在愤怒什么?他凭什么?
问题的结果,只有隐隐约约的那一个,可是拓晖决定马上把它封存起来,连一秒钟也不要多想!因为那一定是那个该死的《桃大运》影响――
呃?那个当时对他无效?不不不不!一定还是有效的!说不定就是在他吻了万桦之后,全部的迷恋都被转移到他身上了!
――既然如此,那第一的吻又是怎么回事?
新冒出来的问题把拓晖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愣了一下,开始拼命抓头发。
不!那个刚开始就一定是有效的!一定是这样的!全都是《桃大运》的错!
那不是他的意志!不是!就算是也不承认!死也不承认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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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桦打了一个呵欠。
虽然说这样的平静很好,不过说实在的,有人追的时候感觉还是很好的,尤其是被美女追的时候――如果没有男的也在追的话,就更好了。
现在忽然连半个追的人都没有了,他的心理上稍微有点失落,毕竟是爱慕虚荣的男人哪!呵呵呵……
他对自己嘿嘿好笑了一下,忽然发现离自己两公尺远的那个家伙,正在发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眼珠子没有焦点。他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傻了吗?
不过他不能这么问,因为他们不是“朋友”。没错,虽然一起做了这么多“事”,认识了这么久,但他们始终都不是朋友。说是敌人吗?其实也不能全这么说,从一开始,他们两个就只是互相看不顺眼而已。
原因想不起来了,经过也忘了,反正很早以前他们就一直是这样了。
不过在记忆中,最早的一大约是在幼稚园里,他们两个莫名其妙地互相说了一句“我讨厌你!”、“我也讨厌你!”、“哼!”然后就开打了。
或许那就是分水岭,揭开他们十几年敌对的序幕。
不过最奇怪的是,他们到底哪里看不惯对方?他们很相似――和他们熟识的人都这么说――无论是性格也好、想法也好、观念也好,当然,还有年龄。
按理说,这样的他们不应该互相看不惯的。他们应该是最好的朋友。但他们不是,他们到现在还于一见对方的脸就不爽的状态中,只有在接吻的时候――
啊,问题就在这儿了!
――为什么他们只有在接吻的时候,才不会和对方敌对?
――为什么敌对的双方还会出现这种事,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他们真的是讨厌对方吗?真的是因为某种原因而看不惯吗?或者,还有其他的什么因素?那种问题太复杂了,万桦决定不去究它,他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地面,捡起一块小石头,一丢,啪地一声,砸到拓晖的头上。
拓晖的脑门上青筋爆出,他抓起那块小石头,又啪一声丢到万桦的头上。
两人愤怒起来,同时一跃而起,向对方挥拳就上……
张侦和周流推开楼顶的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这两位原本是上楼顶来找清静的,看这情景就知道一切都泡汤了,于是叹了一口气,也不敢打扰他们,只有无奈地蹲在角落里,看免费的表演。
万桦和拓晖在打得对方――包括自己――鼻青脸肿之后,总算住了手,一边捂伤口,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对方看,就像恨不能把面前的人吃掉一样。
“其实啊,你们两个应该学会好好相嘛。”角落里看好戏的二人这么说。
打架的二位这才发现那两个人的存在,立时向他们射去四道愤怒的死光。
两个人犹不知死活,互相郑重点头:“没错,你们其实也没什仇大恨嘛。”
“谁跟他有仇大恨!”两人同时喊,然后互相看一眼,又同时吼道,“我就是看不惯他而已!”
“真的吗?真的吗?”两人心知,再这么下去只会变成炮灰,因此站起来拍拍屁股就准备离开,“都老夫老妻了,别人看着都不好意思……”
“你们说什么!”
炮灰的命运很快就实现了,楼顶上的门打开又被人踹上,天台上传来了异常凄厉的哀嚎声。
又几分钟之后,门打开,两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被一脚踢进楼里,门反锁。
两位可怜人靠着门坐下,为自己受伤而悲伤地鸣不平。
“干嘛只要一说这种话题,就这么对人家嘛……”
“对嘛,不好意思也不能这样。”
“那两个人太过分了。”
“同意。”
“从以前就这样了。”
“一点没错。”
“可是其实他们的默契相当好。”
“是啊。”
“但是……”
“为什么他们的关系那么差呢?”
叹气……
“不会是爱之、恨之切吧?”
“哈哈哈哈哈!”
“一点都不好笑。”
“……”
没错,被打成那样子,再好笑也不好笑了。
天台上剩下的两个人互相看一眼,又是一阵尘上飞扬的狂踢乱打。
一点五十八分。
再过两分钟就是两点,虽然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任何追求者恢复记忆,但是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两个打得鼻青脸肿的人,互相看着对方被自己打得变形的脸,气喘如牛地思考接下来的问题。
很好,他们互相看不顺眼,他们水火不容,可是一本《桃大运》,硬是把他们给拴在了一根绳子上面。
逃吗?很抱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必须同舟共济,否则一个人倒楣,另外一个人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我想问一句,”拓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问,“到底……到底那本书上写的彻底破解办法是什么?你为什么不去做?”
万桦正为体力透支而喘不过气来,拓晖的话一出口,他就一口气上不来地卡在那儿了。不用五秒钟,他的脸由白到青、由青到紫、再由紫到黑……
“我……那种事情用不着你管!”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万桦从嗓子眼里努力挤出一丁点声音,说道。
拓晖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谁说用不着我管!要不是你把我也拖下水,我用得着管这么多无聊的闲事吗?”
“……”眼睛瞟向一边,“你活该。”
“你!”拓晖高高地举起了拳头,打算在他已经伤痕累累的脸上,再增加一些可爱的痕迹。
在他即将打下去的瞬间,一丝细微的声音从万桦的喉咙里逸出,那声音真的很细。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嗯?你说什么?”
“……床……”声音大了一点,但是还是让人听不清楚。
“你到底在说什么?”记忆中,那家伙好像还没有这么不干不脆的时候。
“我说上床!我必须和我喜欢的人上床,才能完全解除掉那《桃大运》的诅语――”
这声音很大,震得拓晖的脑门嗡嗡直响――不,那声音并不算大,震得他脑袋嗡嗡直响的,不是声音,而是那句话的内容。
必须和……喜欢的人……上床!
拓晖慢慢地收回了手,小心翼翼地反问:“你说……那个……什么?”
“我必须和我喜欢的人上床。”万桦看拓晖似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撇嘴,又说一遍,“我必须和我喜欢的人上床!听见了吗?上床!上床才行!所以那个人问的时候,我才会说不出口!明白吗?”
拓晖明白,听第一遍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许久许久以后,他用很小很低的声音问:“你喜欢的人,是谁?”是金秀吗?
一阵排山倒海的嫉妒猝不及防地涌来,一个大浪把拓晖拍到了水底下。他讨厌这种感觉,厌恶透了。
万桦耸肩:“要是有,我就不需要这么头疼了!问题就是没有!”
拓晖稍微有点吃惊:“你不是喜欢金秀吗?”
这回轮到万桦瞪眼睛了:“喜欢金秀?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吧!你怎么知道的!”
拓晖一扯嘴角,干笑:“怎么可能不知道?看一眼,就知道她的长相是你喜欢的类型。”
万桦语塞。
正如他知道金秀不是拓晖喜欢的类型一样,拓晖也同样知道,她是万桦喜欢的类型。他们两个是真的相当了解对方,可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某种芥蒂在他们中间,否则他们绝对是世间少见的知己。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尴尬起来,万桦的眼睛看着别,有些结巴地说:
“总……总之,虽然她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我也的确很喜欢她,不过那是不一样的,因为……因为她不是能和我做那种事的人。”
“你怕被她拒绝吗?”
“那是两回事!”万桦抓抓头发,说,“如果要我对她说我喜欢她,我是说得出口的;要是她同意和我交往,我也会很高兴,可是……要是做那种事……算了,这么说吧,我对她只有精神上的感情,再入的话,她就不是那种对象了。那种事,我只和我‘真正’喜欢的人做,OK?”
“我明白了,事实上……”拓晖评论,“是因为你太纯情,仅此而已。”
怒火攻心的万桦扑上去就要和他打,却在拳头即将接触到拓晖的脸的时候,忽然停下,侧着耳朵似乎在听什么。
拓晖本想反击的拳头,也滞留在半空中,和他一起倾听。
“好像有什么声音?”
“嗯,好像是脚步声。”
“这是脚步声吗?为什么我听起来像打雷?”
“再仔细听听……嗯……好像还有人在叫……”
“真的,好像是在叫……”
“叫什么呢……”
“是在叫……”
两个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青绿,因为,他们终于听清楚那洪流一样的可怕声音,是在叫谁了。
――万桦――他们是在叫万桦!而且那轰隆轰隆的声音,的确是脚步声!也就是说,接吻效力已经消失!《桃大运》的诅咒又发生作用了!
“这……这这这这……这怎么办!”
那声音的洪流明显是冲着楼顶来的,很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万桦急得满世界转圈,手都抖了:“完了,死了!真的死了!要死定了!”
他怕,拓晖比他还怕!无论如何,那些人对万桦足爱慕,至少会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其他的安全就没办法保证了);可他是他们的“情敌”,要是让他们见到他的话,他八成会被撕成碎片――不!挫骨扬灰吧!
“万……万桦……”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万桦!”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万――”
忽然,一声可怕的碎裂声传入耳中,两人颤抖地看向被锁住的门。是它发出来的声响。门的那边,还有齐心协力撞门的可怕声音,以及呼唤万桦的声音。
“快……”
“可我……我吓得动不了了……”
“我也……”
两个冷汗涔涔的人一动也动弹不得,尽管离得如此之近,却完全没办法去使用他们重要的武器――接吻。
就在这两个史上最无能的家伙呆滞期间,只听得一声巨响,可怜的门轰然倒下,各位同学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万桦呀――”
二十米!
十五米……
万桦翻着白眼站在那里就昏过去了,拓晖也想昏,但要是连他也昏过去的话,他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他只有在心里拼命地命令自己:动啊!动啊!只要一下就好!只要一下!就可以摆脱这种情况――
十米!
五米……
人潮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呈半圆形包抄上来,而且看这架式,还有无数的人正在后面作为后备力量。
拓晖连上、下牙都开始互相打架,浑身都抖得好像筛糠一样,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会被杀掉、会被分尸。不要,不要……不要!
求生的力量占了上风,拓晖的手腕微微一颤,动了!他来不及思考后果,左手一把将站着昏迷中的万桦拉过来,右手托住他的后脑,嘴唇压了下去。
在接触到嘴唇的瞬间,万桦的意识唰地一声回到了自己的躯壳里。他在发现自己被吻时,本能地挣扎了一下,立刻想到拓晖这么做的原因,挣扎的力道很快减弱,直至消失。
两米!
一米!
STOP!
好像被按了“暂停”键,人潮的动作,在他们身边不到一米的地方,发生了停滞,大家维持着各种奔跑的动作,呆呆地看着那当众拥抱接吻的一对。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喂,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大家的动作像被按了“PLAY”键的录影带一样,流畅地运动起来,他们面面相觑,对自己为什么会跑到楼顶上来的原因,毫无记忆。
“是啊,干什么呢?”
“我也想不起来了。”
“呀,怎么这么多人哪?开会吗?”
“好像不是哟。”
“不知道这里的地板,能不能支撑我们这么多人的重量?”
“喂!后面的!不要再上来了!我们要下去!”
“我们到底来干什么的?”
“我们是不是要看幽浮?”
“没有幽浮啊!”
“我们被外星人侵略了吧?”
“走了!走了!”
“哈哈哈哈……我告诉你哦,其实那个家伙啊……”
“第三类接触哦――”
拓晖一直面对着那群莫名其妙的大部队,他可以确定,刚才在他们接吻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可是在停滞的动作开始动起来之后,他们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眼冲飘过他们的时候,只是在空气中流动,他们的身影一丝一毫也没有进入他们的眼睛。
和来的时候一样迅速,大部队没用几分钟,就从被他们撞坏的门走得一干二净。
拓晖慢慢放开万桦,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依然惊魂未定。
“刚才他们,”万桦开口,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楚,“他们没有看见我们?”
拓晖张口,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努力地清了清嗓子,才带着微微颤抖的声线回答:“我不知道。不过刚才真的很奇怪,他们刚进来时绝对看见咱们了,但是我们一……那个,他们的动作马上停止,等到再动的时候,好像就开始对咱们视而不见……”
“无……无论如何!”万桦也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咱们暂时逃过了一劫,而且他们清醒以后也没看见我们。那样,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拓晖反问。
“暂时这样就够了!你还想怎样?”
“……不知道。”
可怜的孩子们,明天的生活还不知道要怎样过下去,现在这样已经算很不错了――至少还有命在,而且暂时不会受到威胁。
可是,可是呢……拓晖想说的其实不是“不知道”,而是想问问万桦,难道他真没有喜欢的人可以上床?要是没有的话,他――
他……他……他怎样?他……什么都没有!
他什么都没想,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什么也不关心,暂时就这样就好,嗯。
一只蝙蝠在天上扑拉扑拉飞过来,扑拉扑拉飞过去,嘴里唱着:“真可惜呀真可惜,真可惜呀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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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桦!去帮我买瓶酱油回来!”老妈在楼下大声叫。
万桦无奈地放下笔从书桌前站起来,一不小心小腿撞到了椅子,痛得他龇牙咧嘴。
今天中午,他大概是在一点半左右和拓晖接吻的,持续时间约有五分钟多一点,就被其他到天台的学生打断了。就算有效时间是五个小时,那效力也只能持续到下午六点半,可是现在已经七点多了,不如向老妈求饶看看……
他转身往厨房走,用任何借口都好,反正今晚他是死也不出去的!
他刚刚走到厨房门口,老妈正好从里面出来,手里举着刚刚杀完鱼、还沾着血和鳞片的菜刀。
“儿子呀,你是忘记了什么吗?嗯?”
老妈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她手中半举的菜刀上,有一道血迹慢慢滑下,在刀尾部形成一个小小的血珠,和明晃晃的刀身相对比下,怎么看怎么吓人。
“对不起!我我我……我马上去啊啊啊啊――”万桦转身,以光速窜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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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桦蹲在门口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沮丧地用手指在地上画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其实,他也有想过到拓晖那里“要”一个“保险”,不过以这么多年的恶劣关系推论,那家伙是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的,说不定还会借机狠狠嘲笑他。
被谁嘲笑都可以,就那个家伙不行!他有什么资格嘲笑他!有什么好嘲笑的?
那种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分明和自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却整天一副“我是你救世主,因为你把我拖下水,我才大发慈悲救你”的嘴脸!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就算没有他也――
咚!
“啊呀!”沉浸于思绪中的万桦忽然被人一脚踢上,而且踢的正好就是他刚才撞到椅子的地方,他嗷地一声跳了起来。“谁!谁这么不长眼,往别人身上踢!”
“你自己躲在阴影里,不踢你踢谁?”
很熟悉的声音,那个提着两袋东西的身影也很眼熟。那个人原本也站在阴影里,发觉踢到人之后就后退了一点,正好退到了路灯下面,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拓晖!”万桦再确定了,他们两个果然八字不合!
拓晖不屑地甩他一眼,就想绕过他回家,可不幸的是,万桦在错身而过的瞬间,眼尖地发现了他手中袋子里装的酱油瓶。
“啊!你有酱油!卖给我!卖给我!”他伸手就要去抢,拓晖一躲,让他扑了个空。
“我凭什么要卖给你,想要就自己去买!”
万桦急得跳脚,把自己的手腕举到拓晖的眼前:“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能出得去吗?”
拓晖不用看也知道,现在接吻的效力已经过去很久了。“那又怎么样?”
“你不明白吗?我现在出门根本就是找死!找死啊!”
拓晖耸肩:“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
“如果你被极端仰慕者杀掉的话,说不定这个诅咒就解除了哟,我就可以过我的安稳日子了。”
万桦气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却又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带着满腔的怒意转身就走。
“喂。”拓晖在他身后叫。
他的步伐毫不停留,一步一步恶狠狠地,好像踏在拓晖的皮上。
“我开玩笑的,酱油给你。”
万桦停步,回头,表情冰冷:“不必了,你就喝它自杀吧。”
他不顾而去。身后的拓晖“呵”一声,摇摇头,大步走进家门,把东西放下,又追了出来。“喂!你不是真的想死吧?”
万桦大步流星地定着,也不回头,狠狠地说:“想死?我才不会死!倒是你! 小心别让学校的人看见,到时候剥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头!”
拓晖无所谓地答:“没关系啊,到时候我就说你是真的爱我就行了。他们肯定要么放了我,要么把咱们都杀了。”
万桦想吐血,但是被气到连血都快被愤怒烧干了,他想吐都吐不出来。
“我……我跟你誓誓誓不两――”
可惜,很想气势磅礴地出口的话,只在嗓子眼里转了两圈,就因为强烈的愤怒不小心梗住了气管,憋得满脸通红。
就在这时――
“僵尸呀啊啊啊――”一个人惨叫着远远跑来,一头把万桦撞到了一边,然后正面撞进拓晖怀里。在拓晖身边的万桦险些被撞到水沟里,拓晖被撞得连退几步,差点儿坐下。
“僵尸啊――”那人嚎叫着推开拓晖,仔细看了看他,好像在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人类,确认之后,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又开始嚎,“僵尸啊啊啊――”
好不容易摆脱被撞到水沟里的威胁,万桦站稳身体后,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气骤然从丹田升起,一直往脑袋冲去。
他在愤怒什么?其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或许、大概、可能是那家伙把他撞到水沟里的缘故吧!
“你这个混蛋!”他在骂谁?是那个撞他的家伙?可是手指好像指偏了。嗯,稍微移动一下,这回没错了!
这条街就是他遇见那个黑布怪物的地方,每到上、下班时间人多如潮,可是这时候却只有小猫两、三只――还包括他们三个在内。
也幸亏如此,没有更多的人看见现在万桦脸上露出的恶毒表情,就好像……就好像有人抢了他的老婆一样!
拓晖左右看看,指着自己:“……你骂我?”
万桦发现自己的手指又自动地指向拓晖,立马手腕稍微一动,又指到那个人身上:“喂!我说你呢!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吗?”
那个人转过头来,只见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表情扭曲得都快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了。“有僵尸啊……”
“僵尸?”万桦用力指着他,“连胡说八道也不会!还拿僵尸吓人!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找不出半个僵尸来,就给我赔医疗费!”
“喂,”拓晖摆手,“你什么时候学得跟流氓一样的?人家只是撞了你一下,没必要这样吧。”
这的确是流氓才会做的事情,万桦也知道现在自己做的事情非常像流氓。他平时是不会这样的,可是今天他很生气,被撞的那一下不疼,但他就是很生气!都快气死了!等听到拓晖居然帮那个家伙说话的时候,他简直气得暴跳如雷!
“你就是永远都要和我作对是不是?你这个女人脸!娘娘腔!男人女相!白痴!混蛋!蠢材!都是你的错!”
“哎!你发神经吗?”拓晖推开黏着自己的家伙,正要甩开膀子和他互骂,却听得一声能把人震聋的尖叫,他和万桦同时捂住耳朵抱头鼠窜。
“僵尸来了啊――”
那人这的声音非常凄厉,就好像僵尸真的会来一样,拓晖和万桦本能地四观望,当然,什么也没有。这条街上,只有他们三个人。
“你有毛病啊?”万桦挥拳想揍那家伙一顿,却被拓晖迎面架住。“你放开我!我要揍这小子!”
“住手!”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放开我!我揍他!”
“万桦!”
“很抱歉……”
“我不听!我一定要揍他!”
“你看那――”
“他是我的人,我可以问一下他对您做了什么事吗?”
“他就是做了!他――”
万桦的动作定格,回头……
“哇呀――”他和拓晖以整齐的姿态狂退三步,不知道是他和万桦两人谁先动作,反正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紧紧地抱在一起,上、下牙齿格格打战。
现在,他们二人的面前,共站着正常人类一个,和看起来与电影里一模一样的僵尸三名,那三个僵尸还穿着看起来很贵重、很高档的清朝服饰。
果然有僵尸!真的有僵尸!僵尸!僵尸……
两位年轻男孩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马上眼白一翻昏过去,等明天白天醒过来时候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可惜,他们的身体实在太好了,除非现在有人用棍子揍他们,否则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昏的。
刚才撞他们的那个青年,一看这一人和一群僵尸,又尖叫一声打算逃走,拓晖和万桦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僵尸依然站在原地,而那个带领着僵尸的人,已经站在那个青年的面前。
“我都告诉你好几遍了,饕餮,这里的路你不熟悉,要是走丢了怎么办?”
“你还好意思说!”被叫做饕餮的青年带着哭腔吼,“我也说过好几遍了,不要把那几个僵尸带在身边,求你不要把它们带在身边,拜托你不要把它们带在身边!可是你就不听!”
“我这不是希望多几个人手吗?也好早点找到校长,早点回去。”
“我说了!我说了!我说了!”那青年死命敲他胸膛,“有它没我!有我没它!可是你不仅把它们也带着,还不让我走!你恶不恶劣啊?”
“抱歉,可是……”
“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我不找那个变态校长了!我要回家――”
那人一把抱住青年,把他哭得满是眼泪鼻涕的脸按在胸前,对于震惊状态的二人说道:“非常抱歉,我家饕餮给你们添麻烦了。”
万桦他们想挤出一句“哪里哪里”,可惜嗓子眼依然不听使唤中,无论怎样,都只能发出一点嘶嘶的气流声音。
那人倒不在意他们回不回答,只是继续说道:“我叫东崇,他叫东明饕餮。二位,我们是来找我们的校长的,他叫拜特,喜欢全身蒙上黑布四游荡,请问你们有见过他吗?”
拓晖脑子里闪过那天也是自称来找校长的两个青年,恍然大悟:“啊!你们认识一个叫楼厉凡和一个叫霈林海的人吧?”气流本能地冲出来,他总算可以正常地说话了。
东崇点头:“没错,我们是同学。”
“果然是这样,”拓晖挠挠后脑勺,和万桦拥抱的手也放开了,“哈哈哈。不过你们学校也真奇怪,全都是些怪人……哇!”眼角瞟到那三个僵尸中的一个似乎动了一下,他大叫一声,又死命地抱住仍然吓得不能动弹的万桦。
“这是很正常的事,”东崇似乎很习惯于别人被他的僵尸吓到,语气平静地说,“我们学校被称为变态灵异学院,是怪物的集中地。”
变态灵异学院?前面那两个字暂且不说,光是后面那个什么“灵异学院”,又是怎么回事?这世界上有那种学院吗?不过,万桦和拓晖偷眼看了一下那三个强尸,很快就打消了怀疑。
这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有了《桃大运》的诅咒在前,就算再有什么更匪夷所思的东西出现,他们也不该再惊奇了。
东崇的眼神落在万桦的身上,好一会儿之后,又说道,“你们……不仅见过楼厉凡和霈林海吧?应该还见过我们校长……啊!对了!”他一指万桦,“你就是那个被强迫使用了那《桃大运》的人!对不对?”
万桦想起,上楼厉凡也是一见到他,就发现自己接触过那位校长,如果说上是凑巧的话,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知道?”为什么他会直接指向自己,为什么他不认为是拓晖?
“因为我刚才忽然对你心动了。哈哈哈哈……”说着自己心动,东崇的语气和表情却好像在说,他刚才吃了一盘豆芽一样,“我已经好几百年没有心动过了,除了那本《桃大运》,也真没什么能让我心动的法器,所以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他说得相当轻描淡写,可是他的话,却在那两个普通百姓心里掀起惊天涛浪。
几百年……几百年!还有那几个青面獠牙的僵尸……
“你你你你……你是……妖怪?”万桦的声音抖得几乎让人听不清楚,连脸色也变得比僵尸还难看。拓晖的模样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被人心动也好啊,要是被妖怪……被妖怪……啊啊!
东崇看出他们害怕,笑道:“我不是妖怪,别这么害怕。虽然我也不是……总之我不会伤害你们,我们的目的是要找校长,你们最近有没有再看到他?”
万桦和拓晖摇头。
“这样啊。”东崇沉吟一下,“那你们有没有见过一只蝙蝠?它的身形比较大,大概有普通蝙蝠的四、五倍大小。”
“……普通蝙蝠是多大?”
不是万桦孤陋寡闻,而是这附近住户太多了,住户多,树木就少,树木少,那种生物就更少。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东西,实在很难知道它的真实体积。
东崇用手比了一个大概的大小。
拓晖的脑中忽然闪过那天撞到柱子的醉酒蠕蝠,不由得大叫一声:“啊!就是那只吧!我还弹了它的脑门哪!啊呃,很抱歉,那是你们的宠物吗?”
东明饕餮终于在东崇身上把鼻涕眼泪擦干净,插嘴道:“不对,那不是我们的宠物。”
“呃,那就是你们校长的宠物?”
“也不对,”东明饕餮回答,“它不是任何人的宠物,它就是我们校长本人。”
“啊?”万桦和拓晖齐声发出大叫。
其实不只是拓晖见过它,万桦也有见过,最近经常看见一只比较硕大的蝙蝠在他家附近飞飞飞,他也没有在意。难道它就是他一直拼命在找的那个黑布怪物?
“它是妖怪?”
“不不不不,它不能算是妖怪,只能算是精怪类的……嗯,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东崇说,“对了,你们一直在找他对不对?想问出《桃大运》的彻底破解办法?”
万桦用力点头,不知不觉慢慢放开了和拓晖拥抱的胳膊:“你知道吗?知道破解的办法吗?这个有办法破解吧?对吧?”
“非常抱歉,我不知道。”东崇微笑回答,看着他们两个失望的表情,又续道,“上楼厉凡应该告诉你们了吧?除了用那本书上写的办法之外,只有用接吻来延缓这个诅咒的作用。不过他说他当时走得匆忙,我想有件事他一定忘了跟你们说。”
“什么?”
“是这样的,”东明饕餮说,“用接吻的确可以延缓诅咒的发生,但是在那段期间被延缓的诅咒力量,会慢慢积聚下来,等到下一发作的时候,会比以前强烈数倍以上。”
万桦和拓晖心里咯登一下,想起那天楼顶上可怕的人潮,心里终于有了答案。
“还有一点,就是当你们接吻最初发生效力的五分钟内,因为诅咒放敌和回收之间的反作用,会导致你们的光学形体消失,也就是说,在那五分钟之内,虽然你们还在那里,但是别人看不见你们。
“而诅咒作用消失之后,诅咒起作用期间的事情,关系者的记忆会被自动抹去,这是当时创立《桃大运》的人所设定的,主要是为了防止由于思维惯性而导致诅咒祛除不完全。需要的补充大概就是这些。”
“可是,”万桦才不关心这些,他只想马上把这个该死的诅咒解除,“难道真的没有除了那本书上注意事项之外的解除办法吗?”
“没有。”东崇顿了一下,说,“只是和你喜欢的人上床而已,就这么难吗?
还是说……你们两个都‘无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飘移在万桦和拓晖之间,等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同时跳了起来。
“我们不是!我们不是!我们不是!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我们绝对、绝对、绝对不是!你不要误会!我和他没关系!”
“我们根本没有喜欢的人!”异口同声。
“原来是我弄错了?”东崇无所谓地一摊手,“那就抱歉了。啊,你,”他一指拓晖,“你刚才好像说,你弹了那只蝙蝠的头?”
拓晖点头。
“你最近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吗?”
拓晖想了想:“嗯,很多地方都不对劲,比如被这个家伙拖下水,害得我被整个学校的人追杀,还有我们现在每天都被迫接……咳,这也有问题吗?”
“似乎没问题,不过就因为没问题才有问题。”东崇说,“那只蝙蝠是个有仇必报的家伙,如果有人踩它一脚,它就算追到十八层地狱,也要把人家踩回来。我不相信你弹了它的脑袋之后,还能这么平安地生活,它必定会用某种方法报复,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报复了,你要小心。”
“谢……谢谢。”拓晖的背上出现了一阵一阵的凉气,只能从嗓子里挤出异常干燥的声音回答。
“最后,被那个家伙害成这样,你们现在必然很需要帮助吧?”东崇的眼睛在黑色的夜空中飘移了一会儿,说。
两个可怜人忙不迭地点头。
“虽然我们没有办法帮你们解除咒术,不过我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帮你们。”
万桦喜出望外:“你可以帮我们?”
东崇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当然。最后,为了你们帮我找到校长的下落,我想我应该帮帮你们。”
“啊?”万桦和拓晖眼前一,东崇以和刚才移动到东明饕餮面前相同的可怕速度,站到距离他们不到半公尺的地方。
他慢慢地举起右手,手心中发出了淡淡的荧光。那荧光很诡异,似乎就是从他皮肤中透出来的,就好像在他的骨头和肌肉之中,钻进了无数的萤火虫一样。万桦和拓晖不禁后退了一步。
“你要干什么?”
东崇不答话,手骤然一挥,竟向万桦打去。那一掌带着尖利的风声呼啸,就算是傻瓜,也知道这一下去万桦肯定非死即伤。
拓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在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又出现了空白,但是他知道,这和以前的“空白”不一样,他的意识是绝对清醒的,他的动作也绝对是自己控制的,而“空白”,则是在那瞬间内,他没有思考,没有任何思维活动。
他什么也没想就挺身站在万桦身前,东崇那一掌又准又狠地击中他的心脏位置,发出沉闷的“砰”一声。
他以为自己会吐出血来,内脏也一定错了位置,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身体微微震了一下。
他弓下腰,整整半分钟不能呼吸。不痛,只是心脏被震得好像一下子不跳了,肺部也好像失去了呼吸的功能,短时间之内的窒息感觉,让他几乎昏厥过去。
“拓晖!”万桦震惊地抱住弓着身体的拓晖,对东崇大吼,“你对他干了什么!”
东崇笑:“我在帮你们。”
“这就是你帮我们的方式吗?”
东崇的头稍微偏了一下,笑:“呵呵,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虽然这个咒我本来要放在你身上,不过他替你承受也一样。”
万桦暴怒,大吼道:“如果这就是你的帮忙的话,我就算被那些人踩死,也不要你们帮!”
东崇笑而不答,转身走到东明饕餮身边,二人携手离开。三只僵尸蹦跳着,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喂!你们――”万桦起身去追,拓晖却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放开!那家伙不知道对你做了什么!”
“不要去追,”拓晖的声音很微弱,不过听得出来他没事,“他们不是普通人……”
“可是――”
“有件事你最好想一想,”东崇的声音远远传来,万桦狠狠地看向他声音的方向,“你知道你身边那个人没有受《桃大运》的影响吧?”
“那又怎么样!”
“可是他没有心上人――至少他认为自己没有,你早就知道吗?”
“那当然!”万桦毫不犹豫地吼。这种小事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必定知道的。
“哦,那就奇怪了。呵呵呵呵……”他奇怪地笑了几声,“那么,他为什么要舍身救你呢?你有没有想过?”
“你废话!这种事情还用想吗?那是因为……因为我们又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没错,他们只是对头,不是仇敌,如果当时东崇的拳掌是往拓晖身上去的话,他说不定也会像拓晖那样做。
然而那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一瞬间的选择,在下一个瞬间是不是还会管用,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如果真的重来一,让他选择的话,他是不是真的会和拓晖一样。
东崇不再说话,只是发出呵呵的笑声,声音随着他离去的步伐远去消失,留下的震荡,却在两个男孩的身体周围跳跃,让他们如单细胞生物一样单纯的脑袋,疼痛欲裂。
万桦心中充满了极度的无力和愤怒感,他用力攥了攥拳头,指间骨节瞬瞬响了几声,却终于放弃。他蹲下,眼睛平视拓晖:“你怎么样?那人有没有打伤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拓晖摇头:“我没事……”
万桦蹲在他身边看了他很久,咬着下唇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那一掌似乎打中了什么穴位,拓晖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在慢慢加快,体温也好像升高了起来。
“我怎么知道?喂,我救了你,你至少该送我回家吧?”随着诡异升高的热度,他的身体变得很软,没有半点力气,现在要他自己走的话,他恐怕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万桦发现了他的异样,有些惊慌,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时候也不用管什么以往的嫌隙了,他让拓晖扶着自己的肩膀站起来,架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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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崇,你刚才给他下的咒不会是……”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看出来的,那是情咒和欲咒。”
“啊!你居然用禁咒――”
“嘘!小声点。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两情相悦,只不过因为太别扭,再这么下去,一百年也不会有进展。”
“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们两情相悦?就凭你旱魃和吸血鬼的混血?”
“不不不不,是寿命!我活了几百年,怎么可能连这种事情都弄错?饕餮啊,你要相信我才对嘛!你知道我人多好的,为了这一对罗密欧与朱丽叶……”
“嗯哼,就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话,不过,我可以用我的脑袋保证,你绝对不是真心想帮他们!”
“呃,你怀疑我的人格?”
“少来!你有你的用意对不对?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知道,我们心意相通――”
“切,每一说谎就喜欢用这么夸张的语气。总之,咱们马上回去做准备吧。
对了,你能不能让你的僵尸离我们再远一点?”
“啊?五公尺还不够远吗?”
“嗯?什么时候离得这么近的!哇!救命啊!僵尸啊啊啊啊啊啊――”
万桦架着拓晖慢慢地走回家去。
一路上,他都在不断悄悄斜眼看拓晖的脸。拓晖看起来相当不舒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像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刚开始还只是有一点点脸红,到了能远远看见家门的时候,他的脸已经红得让人错觉它会冒出热气。
他的呼吸也在逐渐加重,从细微的声音到粗重的喘息,现在他就好像空气无法顺利进人肺部一样,张开嘴沉重地努力呼吸。
他刚开始架在万桦身上的重量只有一个胳膊,快到家门口时,他三分之二的体重都压到了万桦身上。
“你真的没问题吗?”感觉他好像都快站不住了,万桦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应该……呼,是吧……呼――呼――”伴随着那种异常的呼吸音,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拓晖放开万桦,自己艰难地靠在门板上,转动门把手开门,回头对万桦道:“到这里就行了,你回去吧。”
门开了,他刚要进去,万桦却从后面拉住他的衣服。
“喂!”万桦想说:你的脸色真的很糟糕,不去医院的话恐怕不行。可是平时习惯性的针锋相对,却在这时候悄悄冒头,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拓晖误会了他的意思,自以为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啊,对了,你要酱油是不是?不过今晚我妈要用酱油腌东西,给你就不够了。所以,你过来一点。”
“啊?”万桦不明所以,疑惑地接近了他一点。
拓晖伸出手,抓住万桦的领口轻轻一拉,万桦不由自主身体前倾,正好与他的嘴唇相互贴合。
起风了,原本就没剩不多少的夏日尾巴也被吹去。天上下起了浙沥浙沥的小雨,摇摇摆摆的雨丝,在路灯的映照下飘飘洒洒,跳跃得好像无数娉婷的美女。
由于拓晖站在家门口高一级的台阶上,看起来比万桦高了许多,万桦要昂起头才能接触到他的吻。
两个男孩就在他们的家门口,以最轻的姿态接吻,似乎已经不害怕会有观众,也不在乎会被谁看到,现在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完成这个温柔的吻,其他的东西全部都可以忽略掉。
可是只有清醒之后的他们才知道,在那段好像被迷惑的短短时间之内,他们不是不害怕有观众,也不是不在乎会被别人看到。他们只是忘了自己身在何,以为他们还在便利店后面那个小小的空间里。
他们的头顶上,一只再酒醉的蝙蝠,沿着不可思议的轨迹,歪歪斜斜地飞行,不小心咚地一声撞到了拓晖房间的窗户,又被反弹回来,在空中打了三个滚儿,掉到了屋子前面的草丛里。
几秒钟后,那里面就传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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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晖没有和父母打照面,只说一声“我回来了”,就回到房间,把门锁上。
他现在没有勇气见他们,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太诡异了。
身体已经变得绵软而没有丝毫力气,连站直都很困难;脸颊更是红得近乎恐怖,他甚至不用摸,就知道它简直能烫伤自己的手;全身大概也和脸颊差不多吧,必定是红通通的,因为他觉得口干舌燥,连血液似乎都要沸腾了。
他扑到桌子前面,端起妈妈为他常备的凉开水壶仰头就灌,饥渴得好像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喝过一口水一样。
他这样一口气灌下去,再看看壶底,那里的水已经所剩无几。他还需要更多的水,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到楼下去取了。他丢下壶,疲惫地倒在床上,居然就那样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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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万桦把酱油拿回家的时候,从他离开家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老妈却居然没有说什么,就是把瓶子拿在手里,一双眼睛对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那种怪异的探究目光,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偏偏她又只是这么看,也不多说什么,让他甚至没办法试探她,到底从他脸上看出了什么东西。
那天晚上,他们吃的是煮得看不出原形的鱼,饭桌上飘着一股呛人的糊味,做鱼的人没准在里面放了半瓶酱油,喝口鱼汤都有种喝到了酱油的感觉。
可是,这些东西伴随着老妈诡异的目光,万桦连一句意见也不敢提,只能埋头苦吃。
老爸似乎原本想提提意见,但在多抬头都看见老婆可怕的表情之后,又把所有的话吞了回去,老老实实地往嘴里硬塞馒头。
时针、分针和秒针,慢慢地走到了十二点的方位,重合了,房间里晌起悠扬的钟声,不快不慢地敲了十二下。平常这个时间万桦已经该睡觉了,即使不睡觉,也常常因为要复习的东西太多,现在正在挑灯夜战。
可是今天,他坐在书桌前面,眼睛盯着课本,脑子却好像被踢到异元空间,头壳里只剩下了一团找不到头绪的乱麻。自己的思绪,连他自己也梳理不清楚。
几个小时之前所发生的事情,直到现在,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它的真实性。
楼厉凡和霈林海出现的时候,虽然很突然,而且仔细想想也很怪异,不过他丝毫没有感觉到不真实,也许是因为那两个人没有任何招摇的地方,该说的话说完就走了,一句多余的都没有。
可是今晚的这两个――不,五个,姑且说他们都是“人”好了――从他们出现到消失,一切都好像演戏一样,不管自称是“变态灵异”学院的人也好,或者他们带领的那三个可怕的僵尸也好,再或者号称会变成那个黑布怪人的硕大鳊蝠也好,再再或者……或者,拓晖为他挡的那一下。
那一下,可不好。
以往从来没有过这种事――即使对方不是拓晖,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一个人把他推开,用身体挡住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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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桦认为自己很厉害,姑且不管是吵架还是打架,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总之他认为自己很厉害。他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别人,如果给他机会,他没准还能占领全世界!这大概是每个男孩子在青春年少时候都会有的野心?
过去,他的小小帮派和拓晖的打群架时,他甚至有余力去照顾其他人,需要别人帮忙的情况,简直少之又少,更不用说他人的挺身相护了。
那时候他唯一的敌手就是拓晖,打到最后,别的孩子们都气喘吁吁地住手了,只有他们两个还在死命滚打,现在,他额头被头发挡住的一个不显眼的疤痕,就是拓晖那时候砸的,他当然没有让拓晖好过,那小子左肋上,恐怕遗留着他的牙印呐。
可是,这一切在今天,忽然就变了。
――他这个打架的强手,有了别人的保护。
――而保护他的那个人,是和他从小打到大,打了十几年,他几乎以为他们会一直打下去、打到入土的家伙,拓晖。
无论那危险是否真的致命,被人如此保护,却绝对是一种令人不可思议的陌生感觉。
那是怎样的感觉呢?好像是有点高兴,好像是有点生气,好像是有点痛,好像是……无法描绘!真的无法描绘,如果让他多体会一些时候,他一定有办法给那种感觉定性。然而那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
其实万桦当时可以多体会一下的,如果他不要在乎拓晖的情形,沉浸于自己的思考就好。但是接下来,拓晖的身体就被打出了沉闷的“砰”一声,他弓下了腰,似乎被打得相当重。
在那一刻,什么想法都烟消云散了。虽然那一下分明是打在拓晖身上,但却好像打到万桦身上一样,他的身体被猛然掏空,里面塞满了突然出现的愤怒。
――说不定,他受了很重的伤。
――他说不定正在吐血!
多么荒谬而可笑的用词和想法,也许等他老了以后,会因为年轻的时候看了太多的武侠小说而嘲笑自己,不过现在还不行。
当时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脑中出现了整片的空白,似乎是很久以后,他才感觉到胃在痉挛,心脏也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激烈地收缩。
他以为自己接下来对那个人吼的声音,是前所未有地巨大,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声带被愤怒的振动消去了大半的声音,只有一小部分冲了出来,简直近乎嘶哑力竭似的。
――如果这就是你的帮忙的话,我就算被那些人踩死也不要你们帮――
这回的用词更是可笑,而且他居然说出口来了。要是以后再和那家伙吵架的话,没准他又会抓住这个小辫子,大肆嘲笑自己吧?
他不得不承认,那时候他已经愤怒得脑子也停止了运作,那些话没有经过脑袋,直接就从嘴里冲了出来。
他愤怒,他异常愤怒,可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愤怒是从哪儿来的。如果那时候没有拓晖帮他挡,如果那一掌落在他身上,他大概会气得暴跳,而且是一蹦三尺高的那种。
可是就算是那样,他也不会像现在一般怒气勃发,更不会在心中暗不决心,再见到那个叫东崇的人,一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是义愤填膺吗?是感恩图报吗?回答是“YES”?那才真是见鬼了!
不是义愤,不是感恩,只是那一掌打到拓晖身上的同时,也打到了万桦的身上。痛是从心里出来的,不是从肉体上。愤怒也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
――可是,就算是为“自己”,也不会愤怒到如此地步吧?
那么,为什么?是啊,真奇怪啊,为什么呢?套句某明星的话,“给个理由先”!理由?
他们不是朋友。(为何拓晖却为他挡那一下?)
他们从来都不想关心对方。(心里的愤怒又是从何而来?)
他们已经敌对得甚至恨不得对方去死。(为何他又因拓晖的痛苦而难忍?)
没有理由。真的,没有理由。就好像一直以来就应当如此,就好像从以前开始就注定了,就算再重来多少,也只会有同样的选择。
为什么?给个理由先!
为什么?给个理由先!
理由?理由?理由?没有理由不行吗?理由――
或许真的有理由,但是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理由,他所学的课程,他所接受的知识,无法像数学公式一样给他推出一个理由。
只有在他长大以后他才会知道,无法推断理由不是他的错,那并不是基于人们所承认的“公理”之上衍生出来的东西,从很多年以前开始,直到很多年以后,它都被正义和正道斥之门外,被硬压上了难听的名字。
――“变态”!
如果一辈子都不知道,没准会好一些。总有一天他会这么想,不过那都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年轻的孩子们还很纯洁,从没想过这么肮脏的词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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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晖梦见自己被串在铁叉上烧烤,火焰舔舐皮肤的感觉,和皮肤烧焦的味道清晰可闻。他在床上痛苦地翻滚,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露出他和脸上一样红得病态、却没有一滴汗珠的皮肤。
很烫!很烫!很烫!这是梦,他知道,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火在舔舐皮肤,把皮肤烧得卷了起来,身体在逐渐变成焦炭。不!这是梦!必须醒……必须醒……否则真的会被烫死!必须醒!必须醒!好烫!快醒醒!好烫!
醒醒!快!
咚地一声,在激烈的翻滚中,他脑袋狠狠地撞到了墙上,他痛得猛一睁眼,梦魇迅速向黑暗之中消失褪去,他知道自己醒了,可是身体的炽烫却和梦中一般,热得没有丝毫的转圜余地。
灼热的感觉从胸口源源不绝地蔓延,那里是被东崇打到的地方,热源就在那里。
他想找一个凉爽一点的地方,最终翻滚到墙边,努力把胸口靠在冰冷的墙上,这才让他舒服了一点。可是这种舒适没有持续多久,墙壁很快就被他的体温烤得火烫,不再有降温的效果。
为什么身体还没有起火?还没有烧着?那些奇闻录里身体自燃的人,是不是起火之前就是这样?一定是的吧。因为他似乎听见了自己血液在沸点翻滚的声音,等血液蒸发完之后,他这具干尸就一定会烧着了。
这无法摆脱的痛苦,让他不禁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如果当时他没有阻挡的话,受这罪的就不是他,而是万桦了。
他为什么要在那一瞬间冲出去?为什么要挡在他前面呢?如果是保护别的人,他还可以告诉自己,他是因为英雄主义的电视、电影、小说看得太多,被催眠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保护万桦?他们之间可是恨不能食其肉、啃其骨、寝其皮的天生宿敌关系!保护他有什么好?
拓晖自认不是坏人,可也不是好得毫无原则的傻瓜。保护敌对的人?如果时间倒流,重来一的话,倒找他一万块钱他也不会干!可是为什么当时他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前面?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尽释前嫌?嗤!他面对万桦的字典里,一辈子也不会出现这种词!
为什么?来个理由?理由……有理由吗?
一瞬间的东西,有理由吗?
有个人说过,人在瞬间的选择,才是他真正的想法,在思考之后,在掺杂了理智以及其他不知道什么东西之后,所做出的选择,就不是完全本色了。
这种观点乍听上去很奇怪,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在瞬间会有什么选择,说是不掺杂其他的东西,是不是也根本不掺杂自己的想法,只是凭着本能去做?
比如这,万桦遇见危险的时候。如果是拓晖的理智,是绝对不会出手的,可是他出手了,挺身而出,为他挡下那一下,万桦安全了,他却在这里好像被火烤一样痛苦难当。
这是他的本能?保护万桦的本能?还是见义勇为的本能?也许是后者吧,因为他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是这样,捡到钱包就交给警察叔叔,遇见危险就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牺牲的必须是自己……
那好,他是见义勇为,那么换一个人呢?如果那个即将被打的是金秀?张侦?
周流?轩辕游丽?或者是那个叫掏铁(饕餮)什么的?
他把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一遍,非常悲哀地百分之百确定,他是绝对不会在他们面前见义勇为的,没准还会喊着:“你殿后!我帮你求救!”然后不动声色地逃走。
只有在想到万桦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才会本能地闪过自己挡在前面的镜头,不管几都一样。
那一“瞬间”就决定了他绝对的选择。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热……真热……床单都快烧着了!
他烦躁地拉扯着衣服,三两下就脱了个干净。
可是这样还是不行,他推开那扇微闭的窗门,清凉的风一古脑儿地冲了进来,凉风席卷着舔过他全身过热的皮肤,燥热火烫的痛苦,好像一下子消退得无影无踪。他舒服地闭上眼睛,又向窗户靠得更近了些,吸入雨后的空气。
可是那股舒适感只有一下,很快燥热就回来了,他把窗户又推得更大,直到感觉接触到墙壁,再也不能推为止。
不行,这样不行,还是不行……如果能开得更大就好了。
他把一只手臂伸到了窗户外面,即使只有一只胳膊也好,只要能让他更凉爽一点。
外面的风一阵一阵的,有风的时候温度降得很快,可是没有风的时候,和房间里没有区别,有好一阵没有来半点风,他闭着眼睛烦躁地挥舞手臂,希望以此带来风动,不过风动是带来了一点,还顺便带来了从今后每想起一,就让他脑死一百的“惊喜”。
啪!好像打到了什么比较软的东西……
拓晖险些嚎叫出声,幸亏想起这寂静的时刻自己要是胆敢真叫出来,会挨老爹多少拖鞋底,硬是掐住自己的脖子,把声音又堵了回去。
就算外面挂着的是一张鬼脸,他也不会这么惊讶。可是那不是鬼脸,而是万桦的脸,这个答案比世上所有的惊奇故事,都更让他无法预料。
他们两家住隔壁,万桦的窗户就在他的窗户旁边,双方相隔不到一公尺。
要是他们关系好的话,这条空中近途恐怕早被他们踩烂了也说不定,问题是他们关系不好,连互相恶作剧都不屑于爬对方的窗户,要出现今晚这种镜头,用他们的话来说,那简直是“见鬼得不能再见鬼了”。
万桦挂在拓晖的窗户上,由于身上穿的衣服颜色比较暗,猛一看上去,就好像只有一张脸一样。
他刚才爬过来的时候,正赶上拓晖开窗,险些被那个闭目享受的家伙,用窗户拍到楼下去,他经过颇为艰苦卓绝的努力,才保持住身体的平衡,一鼓作气,总算到达了目的地。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瞪视,看了足足五分钟,拓晖才开口,低声狠狠问:
“你半夜爬到这边来,想干什么?”
万桦的脸涨得有点红――拓晖不能肯定,因为光线实在太暗了,他只能勉强分辨一点点颜色。
“你放心好了,我不是来袭击你的。”万桦的表情倒是很正常,一点也看不出这种表情和脸红会有什么关系,所以他认为自己看错了。
左手从窗边的书桌上拿起一支单面刀片,他恶笑着把它放在万桦紧紧扒住窗棂的手上,万桦面色苍白 汗流得哗啦哗啦的。
不过万桦是不会求饶的,就算他把他推下去也不会,拓晖也没指望听到什么求饶的话,只要吓到他就好了。他收回刀片,露一个不屑的表情,说:“行了,你走吧,我不追究你偷窥的罪行。”
他以为万桦会马上逃走,不过他猜错了,万桦不是无聊到他这里来观光的,因此,在他达到自己之所以爬墙而过的目的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就走的。
“智障才偷窥你!”万桦的声音习惯性地高拔了上去,不过他马上发现这样不对,又把声音放低,“我有话要问你,让我进去。”
“有话明天说!”身体的热度让拓晖很烦躁,那家伙却捡在这时候来找事,真是纯粹和他过不去!
“我不放心,今晚一定要说清楚!”万桦坚持。
“滚!”拓晖没心情和他拌嘴,也没精力招呼他,只希望现在他能赶快滚蛋。
拓晖窗户外面的窗台比较窄,万桦只有用脚尖在上面勉强踏着,主要就靠手在支撑。
这并不是个舒服的姿势,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错了,偏偏那小子还坚持不让他进去!他心里不禁异常恼火,也不再征求他同意,双手扒着窗框就往里钻。
拓晖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敢进来,而且还是在没有得到他同意的情况下!他气急败坏地低声怒吼:“你敢!你敢进来!敢进来我就废了你!”
万桦丝毫不理会他的威胁,拓晖话没说完,他一只脚已经踏进来了。他迅速跳进房间内,刚想把软倒在地上的拓晖扶起来,忽然手足无措地缩了手。
刚才他在窗户外面的时候,拓晖身体的下半部分被窗户和房内的阴影挡着,他还以为这家伙只是上身光着,下面至少穿了点什么吧?想不到,他居然什么都没穿!难道他习惯裸睡?
万桦尽量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往那家伙“下面”看――其实看了也没什么,他和那群哥儿们在澡塘子里,常常在自己人里抓个倒楣蛋,就合伙扑上去把人扒个精光,还对人上下其手,把人调戏得叫了他大哥、大爷、太爷饶命才算完。
再说,活了这么多年,就算别的男人一个没见,也知道自己长得什么样子,看了他又怎样?
在眼珠子和思想之间激烈的斗争中,万桦终于伸出手,用双手的几根手指撑着拓晖的上身,把他扶了起来。
烫!这是万桦的第一感觉。
怎么会这么烫?这是万桦的第二感觉。他怀疑自己一定是手指太凉了,否则拓晖的身体怎么会这么烫?这种温度,连生鸡蛋八成都煮熟了!
这可不是正常的温度,就算是发烧也不该是这样。
为了确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整个手掌都贴到拓晖的身上,先摸摸他胸前,又摸摸他背后,再摸摸自己的脖子,一个冰窖、一个火炉的温差,让万桦心里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刚从汤锅里爬出来的?
“你……摸够了没有?”
非常无力的声音,万桦这才发现拓晖居然是清醒的!
他从脚底板一直烧到了脑袋顶上,不过幸亏这房间内的黑暗,才让他不至于把猴子屁股一样红的脸,暴露在拓晖面前。“你你……你醒了啊?”
“我根本就没昏!”听得出来拓晖很生气,“放开我。”
“可是你还躺在地上……”
“放开我!”
“至少让我扶你起来吧?”真不知好歹!万桦心想。
“你白痴吗!”拓晖气虚地低吼,“我刚才是为什么才会摔倒的!想一想就该知道吧?”
万桦想了想,那家伙好像是在碰到自己的一瞬间,忽然……一个异常荒谬的可怕结论,从他脑袋里蹦了出来。“难道是因为……呃?不可能吧?”
“没错!就是因为你!碰到你我才忽然全身无力的!本来我已经有力气起来了,你却偏偏多管闲事扶我一把!行了,我不追究,现在,放开!”
万桦把拓晖放回地上,拓晖又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呻吟一声,慢慢坐了起来。
他扶着有些眩晕的额头,指着想开口说什么的万桦道:“行了,我什么都不想听你问,什么都不想给你答,今天晚上我当你没来过,现在你给我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你报警也无所谓,我就要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万桦难得地显露出他纠缠不休的一面,坚持说,“那个人打的那一不绝对不普通,说不定也有诅咒之类的什么东西。
“你刚才在外面的样子很不对劲,我要知道你现在究竟怎么样?除了你现在……嗯,这样,还有没有其他的问题?要不然还是去一下医院……”
拓晖热得心浮气躁,“你想让我有什么问题?思?你还想让我有什么问题?这样的问题还不够吗?我都说我现在不跟你追究,只要你让我好好休息,你倒是嘴闲,想吵架是不是?外面多的是石头,随便啃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好心当驴肝肺!”万桦习惯性地推了他一下。
要是平时也就是个普通的推搡,最多衍生出拳脚相加的结果,可是今天,拓晖可禁不住“他”的一碰。
于是当时的情景就是这样――他伸出手,轻轻接触之后,拓晖应声而倒。
万桦的心凉了半截,刚才拓晖说的时候,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他只是因为“发烧”所以全身无力,想往他身上推脱责任而已。
可是看现在这状况……八成是真的了!
“我叫你现在滚!否则我一恢复就先打落你满嘴牙!”拓晖躺在地上,脑袋连续两和地板做了毫无防备的亲密接触,他觉得自己脑袋必定在脑壳子里移位了。
拓晖的声音很凶,可是他暂时连手指头都无力动弹,这句话他就算用扩音喇叭吼出来,也只有让孩子号啕大哭的威力。所以万桦没有生气,他甚至有点想笑。
蹲在旁边,低头看着拓晖动弹不得的样子,万桦心里不知为何,逐渐出现了兴奋的感觉,那感觉刚开始只是丝缕,丝丝缕缕又慢慢绞扭成绳,绳绳之间互相绞扭,越来越粗,最终连成了一片。
兴奋?是啊,为什么不兴奋呢?
自从有记忆以来,这个人就在与他敌对,与他唇枪舌战,与他拳来脚往。可是他们永远都是平手永远不分胜负,永远不向对方认输。
现在,在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什么诅咒)的情况下,这家伙居然莫名其妙就败给了自己。
只要碰他一下,他就会失去全身的力气,他不能抵抗,更不能对他做出反击,除了这张毫无威胁性的嘴之外,别的地方一动也动弹不得。
(兴奋,鼓动……)
卑鄙吗?利用这种机会?他可是救了自己呢。他是因为挺身挡住自己,才会变成这样的。
(其实对那个人来讲,打到我和打到他没有区别不是吗?)
所以不用内疚,自己没有想对他做什么,只是为此而奇异地兴奋,只是很高兴自己能控制他的身体。
(那又怎样?你心里除了这股兴奋外,还隐藏的那份鼓动又是怎么回事?)
只要碰一不肯,就再也没有威胁的力量,多么简单,多么有趣!为此兴奋,很正常,对吧?
(有声音在大声说:借口!)
可为什么这股兴奋的力量在加强?
(借口!)
强到他心脏的收缩声都能在这房间里产生回音,它和血液一样,似乎想脱离自己理性的控制,挣脱他压制的束缚,他想做什么?
(鼓动,强烈……)
只是兴奋,为那个其薄如纸的理由过度兴奋而已。
(借口!借口I)
万桦知道,自己的眼睛在这黑暗之中闪烁着异样的光,那光看起来一定很暧昧,很恶心。所以拓晖在稍微恢复力气之后,立刻带着怪异的表情,很难看地四肢着地退开。
拓晖过去从不觉得在自己的房间里光着身体有什么不对,而且这是他的房间,万桦是侵入者,他也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可是万桦的眼神在逐渐变化,即使在这么黑暗的房间里,即使只有外面路灯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从未有过的被“强烈注视”的感觉,让他毛发直竖。
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今晚他在万桦面前毫无抵抗能力,他可不想因此有了“什么”闪失。
拓晖再往后退,背部忽然碰到了清凉柔软的东西,那是床单,他的背后是床。
他伸手,在床上随便一拉,硬是扯了最上层的床单裹在自己身上。床上、枕头、被子、小说什么的掉了一地,可是他没有心思去管了,只要他别再在这小子面前完全裸露就好。
“滚――出――去!”
万桦觉得很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拓晖怕他,他居然怕他!这真是世界八大奇迹,地球要毁灭了。
拓晖努力掩饰的紧张,他一眼就能看透,就算他没有用最没威胁力的床单作为钟甲,没有满脸惶然地后退也一样。
如果拓晖对此不在意,说不定万桦还能保有开玩笑的最后限度,可是他这个样子,反而让万桦心中兴奋的鼓动愈加强烈起来。
每个人都有这种经验吧,太兴奋、太得意、太激动的时候,脑子里会出现空白,即使等空白过去,理智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万桦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的脑子里出现了那片空白,过于兴奋的鼓动在空白中间,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做法会造成什么后果,现在他只想看看面前的人,因为自己而惊惶失措的样子,那可是很少见,少见到比长着三个头的人还少见的事情,一定很好玩。
他伸出手,握住了拓晖没有躲在床单底下的脚踝――这个动作,将让他的理智后悔一辈子,可是现在,他还不可能预料得到。
拓晖的肌肉在他碰到的时候明显得松弛下来,他脸上的表情,带着无限的惊惶和绝望。
这真是个具有纪念意义的表情,万桦想。他的目光滑落到拓晖的嘴唇上,它们正因为过度的紧张而颤抖。
这家伙很帅吗?平时大家都说他很帅,可是他从来不觉得,今天他也没有觉得他哪里帅了,只是忽然觉得他的嘴唇很漂亮,界限分明,相当动感。
看着它们,接吻的欲望,竟随着过去那一的吻的记忆浮现上来,波涛一样上下飘动。
过去吻过了那么多,再多一也没什么吧?
他接近他,脸上感觉到他鼻子里呼出的急促气息,嘴唇就重叠了上去。
接吻之后,再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
他觉得手中脚踝的皮肤真的很好摸,就顺着小腿和膝盖的路线,抚摸了上去,床单挡住了他的动作,他就把它扯开,另一只手从他的颈项抚摸下去,从肩到腋下,然后是胸前和腰线……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就着接吻的姿势,万桦被压倒在地。
万桦睁大了眼睛,不顾一切地死命挣扎,可惜被拓晖占据了有利地形,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挣开。
“你……唔,骗我……”接吻的嘴唇之间逸出了指责的声音,不过,因为他们之间的贴合和纠缠,那句话并不清晰。
拓晖压在他身上,双腿和他相互纠缠,双手按住他的手腕,让他连一丁点逃跑的可能也没有。
“……我没骗你,”拓晖终于放开他,用笑不可抑的声调说,“只不过你的嘴一碰到我,我的力气马上就恢复了。”
万桦真的很想昏过去,他在这里自作什么聪明!居然歪打正着地让他恢复了――等一下!现在这情况,他们这种姿势……难道说……
“喂,你……你放开……”
拓晖笑起来,下身轻轻地压了一下,一个很坚硬的东西抵在万桦的腿间。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你在调戏我啊?或者勾引我?”他笑着说,“自己做的事情就要承担后果,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对吧?”
万桦的心脏跳得他整个人都在微细地震动,他看着拓晖的眼睛,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他甚至无所遁形。因为拓晖紧紧地贴着他,他能感觉到拓晖的兴奋,拓晖当然也能。
对,他因此而兴奋了,和拓晖一样。在事实面前,他连一句为自己狡辩的话也想不出来。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没有什么好说的,再怎么狡辩都是一样的了。
拓晖先笑出声,万桦也笑了出来,两个人用很低的声音呵呵狂笑,笑声在房间里绕着圈子,身体与身体之间,因为震动而产生了带有化学反应的摩擦。
人的思想或许会偏离他们“自己”,但是本能不会。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只是小兽,有着野兽一样的理智,因为他们还不能像大一样思考,太的东西他们想不了,所以只有跟随着本能摸索着向前走。
现在,他们的本能把他们带领到了一扇门前,里面会是怪物还是财宝?他们不知道,至少现在,他们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去预料到。
两人断绩地接吻,边吻边笑,万桦的衣服不知不觉脱离了他的身体,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丝毫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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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酒醉的蝙蝠,忽然从睡梦中惊醒,看看天,暗蓝暗蓝的,没有云,可是它满身的毛却被水沾湿了。它爬出草丛,用力抖抖身体,水珠子在他周围洒落了一圈。
看看身上的毛不太湿之后,它脑袋左右扭了扭,似乎有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再闻闻自己身上仍然冲天的酒味,露出了个“明白”的表情。
它拖着翅膀在地上啪嗒啪嗒走,一爪踏进一个对人类来说并不算的水洼,它抽出后爪,困惑地上下、左右看看,绕开水洼,又继续前行。
没走两步,它又是一爪踏空。
可惜这不是水洼,而是一个没有盖盖的水井。水井底下传来扑拉扑拉的声音,一会儿,那只蝙蝠满身脏水,湿淋淋,怒气冲冲地爬出来,看看井边比它高一倍的醒目标牌,扑上去拳打脚踢。
打了一会儿,也许是爪子打痛了,也许是发现了其他什么不对的地方,它慢慢住了手,歪着脑袋想啊想。
酒精的力量在一点一点褪去,它的思想逐渐清明起来。
不该这么倒楣的,今天算过,不应该这么倒楣的,今天不该这样的,是预兆?
不,似乎是什么预警,预警什么呢?好像没有对人下诅咒,反噬什么的,暂时找不到我头……
“啊――”它嘴里忽然发出了人类的尖叫声。
那是……那是干扰!有人在它的咒术中加了干扰!这附近必定有一个被它下过咒术的人,而另外一个人又向那个人下了两个以上的咒!所以它的咒术在向他发出预警!
它愤怒起来。哼哼哼哼!这是我的地盘!有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干扰我的咒术!先不管三个以上的咒术,同时放在普通人身上有什么后果――死了也和我没关系――可是,下了咒术就是下了我的印!谁干扰,谁就是挑战我的权威!
它气冲冲地向前走去,过了一会儿,又走回来,站在原地四周看看,然后又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定没几步,它又停下来,疑惑地左右看看,似乎终于搞清楚了方向,啪嗒啪嗒地大步往拓晖他们家走去。
到了拓晖的窗户底下,它对着窗户冷笑,拍拍翅膀,飞――掉下来。它尴尬地看看四周,收回翅膀,在身体两边用力扑杨了几下,把刚才在水井里沾上的水分扑腾掉,然后一鼓作气地飞向拓晖的窗台。
“是谁敢挑战我的权威?看我把你查出来!用满清十大酷刑,把你折腾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一个哈不是笑声,是从它嗓子眼里逼出来的气体。
因为它没能真的攀上拓晖的窗户,在距离窗台还有零点零一公分的时候,几十个捕虫网四面八方向它压下,它只勉强避过了一个拍它尾巴的,就被另外七、八个网同时扣住,狠狠地拍在地面上。
一接触地面,那些网就好像有生命一般,在开口部分开始蠕动、封口、扭转成结,把它死死地勒在网中央。
那只蝙蝠的样子看来相当震惊,眼睛睁得圆圆地,眨都不眨一下。说它呆若木鸡,似乎还不太够,看起来,它不仅受到了身体和精神方面的打击,而且还有什么东西,让它发生了想用昏过去来解决的想法。
可惜的是,它并没有昏过去――至少现在有人不打算让它轻松地昏过去。
拓晖和万桦家所在这条原本冷清而没有半个人的路上,忽然从房顶上、树叶掩映中、各类阴影里、地底下,钻出了几十条人影。
他们都穿着质料和样式显得很奇怪的衣服,或蹲或站,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沉默地看着被捉住的“东西”,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
在树木的阴影中,一个薄薄的人形影子分离出来,在地面上爬行着,向被扣住的猎物接近,那样子,就如同有人在天空俯卧着飞行留下的影子一样,只是现在天上只有星星和月亮,其他的什么异物也没有。
影子爬行到距离蝙蝠不到半公尺的距离,骤然从二维变成了三维的形状,一个衣着同样有些怪异的二十多岁男子,从阴影中脱离出来站在那里,黑色的影子像衣服一样从身上脱下,又化作地上他真正的影子。
“真是好久不见哪,校长大人。”那男子对猎物微笑,如果是正常的笑也罢了,可那种微笑只能称之为皮笑肉不笑,让人看了忍不住阵阵发冷。
那只蝙蝠眼珠子转了一下,正正与男子的眼睛对上,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支离破碎的笑声,听起来相当可怜,“真……真是好久不、不见……雪风副、副校长……不不不,应该是……灵异协会会长,哈哈哈哈……”
雪风拎着网子把它提上的竹篾自动从上面脱落,现在看来,那只蝙蝠纯粹就是被网子勒成了一个毛团的生物。
“你以为会是帕乌丽娜副校长来接你,是不是?嗯?”他依然皮笑肉不笑,脸有一半都被遮挡在月亮的阴影里,看来很恐怖,“那样你就可以用一哭、二闹、三上吊让她心软,至少留你个全尸,是不是?嗯?
“可惜,真可惜,帕乌丽娜生气了,她专门写信把我叫回来,说只要抓到你,想把你怎样都可以。嘿嘿……”他冷笑了两声,明明没有风,周围的气温却骤然下降了十多度。
他轻轻地说,“你知道吗?我在灵异协会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我的文件堆得像山一样高;妖怪之间的种族纠纷,天天都在制造麻烦;最新的法令还没有完全审查完毕;最高灵异法庭,还有刚报上来的四十多名重刑犯,需要由我亲自督察死刑执行情况,我晚回去一个小时,他们都有可能找机会越狱……
“更何况我现在为了找你,已经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要死几才能负得了责?思?我最最亲爱的,校长大人?”
那只蝙蝠在网子里瑟瑟发抖,眼泪也唰唰地掉下来了。它呜咽:“对不起……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用我的生命来补偿这一切!亲爱的雪风,请相信我,等我死了以后,请把我的骨灰撒在大海里……”
“你给我少来这一套。”雪风准确地掐住它缩成一团的身体里的脖子,面无表情地说,“你以为我会那么好骗?几百年前就不再上你的当了。
“我告诉你,现在我以灵异协会第八十八届会长,兼第二最高法庭监察官身分,控告你未经世界灵异协会投票决议,擅自穿越时空,扰乱彼方秩序,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性后果。
“根据《灵异管制法》之第七十二部分《时空管制法》第一百九十一条第九款,你犯了时空秩序扰乱罪,将被判黑洞幽禁三百二十二年,并罚金三亿六千万,不得上诉。”
“三亿六千万!”蝙蝠尖叫,“你是要我卖身还债吗?”
“你就算是卖了你这身肉,连骨头加上毛,也赚不了几块钱。”雪风仍然面无表情,“或者刑期可以再加三千六百年,以做抵偿。
“还有,你玷污了你作为协会第八十一届会长的声名,造成极坏影响,这个后面内部会议的时候再和你算。你烧了咱们百年历史的教学楼,还拍拍屁股逃走,这个罪过,帕乌丽娜不打算提出告诉,不过惩罚是肯定有的,等你其他的罪全部惩罚完毕再说。”
蝙蝠在网子里拼命挣扎,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雪风指了它一下,眼神凌厉地一瞪,它马上闭上了嘴。
“刚才只是第一项指控。第二,在受害者A因为你的《桃大运》而被追逐,多发生生命危险的时候,你非但不去救助,反而还在其学校使用禁式大结界,使可能对其发生帮助的人员,全部被摒除在外,让他几乎丧命。
“根据《灵异管制法》之第三十六部分《救助管制法》第九十二条第一款、第八十八条第九款,你犯不救助罪、非故意杀人未遂罪,将被判黑洞幽禁两百六十八年,并给此时空管理者及被害人赔偿一亿七千万,不得以刑期抵偿赔付,可借高利贷,可分期付款,赔完为止。同上,不得上诉。”
蝙蝠的下巴掉了下来,和上颚形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平角。
雪风平静地继续说:“第三,你对受害者B施行强制爱情类禁咒,违反最新的禁咒规定,将在鬼门蛇窟面壁三十年,剥夺异能力二十五年。”
“剥……剥……剥夺能……能力?”蝙蝠的黑毛好像褪色了,尤其是头顶上那一圈,好像顶了一脑袋白的头发。
“第四……”
“还有?”
雪风勒紧了网子,那张很像老鼠的脸,被网绳勒成了很平均的几等份。
他把蝙蝠举得离他近一点,零下一度的眼睛里寒光闪闪:“嫌多啊?不过你的罪过还有很多,恐怕一时还数不完。
“校长大人啊,知道这来找你的有谁吗?我们毕业的学生,优秀的学生们!
他们现在每一个人都和我一样,有着大堆的工作,可是却必须把那些全部丢下,集体来找你,你觉得很好玩吗?嗯?”
蝙蝠的肉都快被他从网子的空隙挤出来了,“第四,你妨碍灵异协会会长的工作;第五,你妨碍僵尸集团军第三军军长的工作。”
站在一根电线上的东崇微笑向它挥手,他背上的东明饕餮正睡得人事不省。
“第六,你妨碍灵异研究组的重要课题研究。”
坐在树枝上的楼厉凡向它做了个一枪爆头的动作,他身边的霈林海慌忙按住他的手。
“还有预知组的工作、灵异刑警的工作、你还妨碍了魔女组织每个月一的圆月大诅咒工作、重要的易经推论工作……”
他说一句,蝙蝠的毛就更白一点,等他全说完,蝙蝠的毛就全白了。
“数罪并罚,”雪风用轻得好像耳语一样的声音说,“校长大人,您将在黑洞幽禁中坐够一千一百二十一年,罚金另算。
“在这期间,你会被剥夺沉睡能力、剥夺灵感,并且封禁所有攻击力,除了你本身之外,不得带入任何物品。不过看在你可怜的分上,刑期的零头就不要了,你只要在那里坐一千一百二十年就好,不多的。”
当然不多了――对除了蝙蝠之外的所有人来说。因为黑洞幽禁中的时间,比外界的时间快了几千倍,对外面的人来说,只是现在把它送进去,过几天就把它“拿出来”而已。
那只可怜的蝙蝠已经不再挣扎,甚至连嘴也不再张。
雪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唇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多谢各位同学的帮忙!”他朗声说,“请各位拿好时空扭曲引导手册,注意各个时空管理站的引导,我们将回到三五三七年。不过在离开之前,请大家再帮忙做最后一件事,就是将这区域内所有关系者的记忆全部清除,以防后患,谢谢!”
楼厉凡举手:“会长,虽然有点多余,不过我想知道那两个人要不要……”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雪风看了一眼拓晖房间的窗户,略一沉思。
“虽然很对不起他们,不过这是规定。请全部清除!”
或坐或站的几十条人影唰一声四散开去,消失在黑夜的笼罩里。
东崇把东明饕餮放在一家人的房顶上,自己跳上拓晖窗户前面的电线,用脚尖站着,往里面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是不是应该进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雪风,雪风冷冷地看着他,他干干地一笑,轻轻纵向那扇窗户,身体融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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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从错落林立的楼房后面慢吞吞地爬上来,用金黄的光线扩张它的领地。
有一丝光线缓缓移动着,落到了万桦的眼皮上,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转身……好像有个很温暖的什么东西?用手摸摸,好像人啊……
他猛地睁开眼睛,与正被他“抚摸”着胸部的拓晖四目相对。
两声声频不同的尖叫绞扭成一团,在方圆十里之内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声团。
万桦抱着床单连滚带爬下床,捂着自己相当酸痛的腰巨吼:“你你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被抢走了床单的拓晖一时找不到其他东西,只有拿枕头挡在自己的重点部位,毫不逊色地吼回去:“这是我家!”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
沉默。两人的目光一起转向了万桦身上的床单,一片浅蓝上面,有一块非常刺眼的血红,还有可疑的斑斑点点的白色……
两个人再四目相对。拓晖开始发抖,万桦摸摸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就痛起来的腰和屁股,很干脆地――昏倒在地。
听到那可怕的二重唱,拓晖的爸妈慌慌张张地来不及披衣服就冲进儿子房间:
“出什么事了!小――晖――?”
二十杪后,再出现尖叫二重唱。
方圆二十里内,飞鸟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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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桦的父母被接连两的尖叫吵醒,万妈妈先揉着眼睛起床,喃喃地自言自语:“怎么回事呀?出什么事了?”
她起来之后,却忽然坐在床边上发起呆来,眼腈直直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太婆,怎么啦?”
“昨儿儿晚上我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想到很晚,还想着今儿早上一起来就要做什么……是什么?真奇怪。”
“你平时就很奇怪。”万爸爸下评语。
万妈妈拿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万爸爸四滚着躲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
枕头底下露出一本书,万妈妈打够之后拿起书,左端详、右端详,疑惑地自语:“《同性恋和文化》?这是我很早以前的书了嘛,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对了,好像有印象,我是要拿它……拿它……嗯,我到底拿它干嘛?”
挺重要的事儿,怎么就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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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绕市区的山某,地面上有一个正在扭曲、蠕动着缓缓打开的洞口,洞内完全是黑洞洞地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如果不说的话,不会有人知道它就是空间折叠扭曲的入口,进去以后,如果没有正确的引导,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会死在里面。
雪风和他的学生们站在入口前面,其他人都人手一本书,只有雪风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网子,里面装着某石化的动物。
他看着入口徐徐打开,忽然眼睛斜也不斜地说:“东崇啊,你刚才好像没有把那个孩子送回他自己的房间?”
东崇微笑,看着入口说道:“真是很抱歉,我以为只要消除记忆就好了,没想到还要把一切复原。”
雪风无声地哼了一下:“真的?真的只是忘了?你活的时间比我还长,居然会漏掉这么重要的事情吗?”
“真是非常非常抱歉。”东崇仍然笑着说。
雪风没再说话。
入口开到直径五公尺左右,那几十人依跳了下去,轮到东崇和东明饕餮时,雪风忽然再开口:“喂。”
东崇回头。
“你给他们的记忆加了几层封锁?”
“一层。”东崇笑得灿烂极了:“不过我想够了,他们只是普通人嘛。”
雪风鼻子里哼出重重的气:“不过如果他们是天赋异秉,因为这样那样的巧合而恢复记亿的话,就不是你的责任了,对不对?”
东崇大笑,扛起东明饕餮,向入口中跳下。
雪风耸肩,说声:“反正不是我的责任,老不死的僵尸。”随后跳下。
等所有人都消失在洞中之后,黑洞蠕动着慢慢闭合起来,再不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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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万、拓两家变得热闹非凡,至于是怎样的热闹法,邻居们只能从那两家儿子一强过一的互相打骂中看(听)出来,更详细的就不清楚了。
失去了一段记忆的孩子们,关系比以前更加恶劣,恶劣得连他们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实在是太过分了,可是,为什么呢?总觉得如果不这样的话,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想不起来一样。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想不起来,支离破碎的碎片在记忆中闪来闪去,只是无法组织成哪怕是最小的片段。
他们唯一记得的就是有个声音,在某天――某个很重要的、绝对不能忘记的梦里,对他们说――
――别担心,我没有抢走你们重要的东西,只是把它隐藏起来,等你们想得回它的念头变得足够强烈的时候,它就会出现了。
重要的东西?得回它的念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以理解。
但为何却又觉得非常理所当然?因为那原本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东西吗?
必然的东西,发生过一,就会发生第二,把同样的事情重来又重来,无论多少,也会走到和原来一样的地点。
所以不用担心,即使之前的东西真的丢了,找不回来了,那就只要重新制造一个就好了。
时间还有很多,摸索着,跟随着你们“必然”的那条道路,往你们必然的结局去吧。
――全书完
城 翠岫 扫描 欣雨 校对 欣雨 整理制作
桃大运 蝙蝠 (转自城jjwxc/) [jupsy] 135K 6-26 2:9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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