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于沧南
要看这篇文，请先看《落日》（另一篇BL网游），否则你会看不懂这里的一些东西
第一部 转生之门
我叫菲菲鲁，我的级不是很高，我也算不上一个名人，但在文殊院里，有不少人见过我的名字。
这有些矛盾了。其实解释起来也很正常，我是最早在文殊打天下的那群人中的一个，但与我并肩作战的朋友都升到6级左右，我却还在级徘徊，以至于他们现在干他们的，我自己玩自己的，因为实在不是一个档。
看到这里你明白了？没错，我说的是网络游戏，在里面，我叫菲菲鲁，是一个骨精灵。
电脑右下角一个红心状的图像闪了起来，我懒洋洋点开一看，是好友之一――游戏里的好友――钻石星辰，她的头像是英气勃勃的狐狸精，头上顶着一把草一样的马尾。（真难以想象这游戏里的狐狸精不是以媚引人，却一个个长得像木兰）
钻石：你在干嘛？
菲菲鲁：摆摊。
钻石：……你有间铺子还用自己摆摊？你没发烧吧？
这话问得相当有理。第一，我那间铺子每日要上好几万的税银当然是不需要我像一二三木头人一样不能动地定在那里个人摆摊的。那怕我下线呢，铺子也是二十四小时开着。第二，贵得让人肉痛的点卡让我这样浪费是人都会心痛的，天知道15点的点卡贵到九十万梦幻币我都见到过，而这还仅是我看见过的。
菲菲鲁：昨天晚上我让我妈帮我量过，没事儿，才376℃，不像非典。
我跟她瞎扯。
钻石打出一个像小丸子满脸黑线的头像，末了又赏我一句京骂：你丫有病！
我不理她的叫骂，问：你又在干嘛？
十有八九是在做老本行。
果然。
钻石：跑商。
梦幻里跑商是许多人都热爱的练级方式，经验高，又有钱赚，大家抢破了头的去争各个帮派里最多只能有四人的“商人”称号。
菲菲鲁：最近升级没？
钻石：嗯，今天才升了一级，62了。
……厉害啊。天老爷知道我是一个月的持久1了。
钻石显然查了一下我的情况，又丢一句话过来：菲菲，你越来越偷懒了！
可不是，当初是我把她从1级带练到2级的，现在却是她比我高出2多级了。
菲菲鲁：没有，我玩去了。
我仿佛看见钻石的贼笑：最近把MM去了？
……无语中。我瞪着屏幕不知该如何回话。
菲菲鲁有一头粉红头发，圆而可爱的脸，盈盈的圆眸，俏皮的嘴唇，还有一双很可爱的小翅膀，在梦幻里，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女生。但菲菲鲁几乎所有的朋友，都不相信“我”是女生。
事实上，包括钻石在内，菲菲鲁的很多朋友，都坦白自己是男生。这事儿是常发生的，而且在网络里也有个专门的词语送来形容他们：人妖。
我知道掌握钻石星辰命运其实是某个男生，他让我帮他保守这个秘密，这没问题，反正我也不是大嘴巴的人。但没有人相信操控菲菲鲁的人是个女生，这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了。
按理说不该如此啊。我不喜欢PK，不喜欢骂脏话，不合群，怎么看也是一个患自闭症的笨MM，可什么就没人相信我是MM呢？
思考一个礼拜，我得出以下结论。首先，我从不会对人说亲昵话撒娇那一套。虽说有的人妖说起甜话来含糖量在７８％以上，但一个女生从没有“好不好嘛”“讨厌啦”这类言语是够令人疑心的，再加上我说话一向以冷血闻名。举个例子，菲菲鲁的另一个男性玩家朋友叫做无恋晓凯的，以前就老喜欢问菲菲：你想不想我？而菲菲鲁的回答则是：想猪？抱歉，我暂不想玩人兽恋。无恋晓凯是魔族的“牛”，倒不是猪。菲菲鲁只是称他为“猪”。
气得无恋晓凯吐血三升。如是几，终不再问，只是有一天突然扔过来一句：菲菲，其实你是男生吧？
我呆了片刻：何出此言？
答曰：感觉。
就因为我骂他是猪？我％￥＃＊……真想骂回一句ＴＭＤ，不过，我是淑女嘛。我只打了一个字过去：操。
虽然过后我才想起来“操”这个字比“ＴＭＤ”更具杀伤力。没办法，谁叫我只有一个表姐一个堂妹却有三个表哥三个表弟加二个堂哥呢？这真的不是我的错。
可能原因二：大方。这两个字是好听点的说法说难听点就是没拿钱当钱看。NO、NO，我不是会赚钱，但我也从来没缺过钱用。因为卖点卡我得了近一百五十万的梦幻币，但我一不买召唤兽二不练技能三不买装备（以我近两个月保持升两级的速度，估计我钱换五十级的装备是十个月以后的事了），钱放着也是放着，存在长安的钱庄里也不会生利息，所以我铺子的东西便宜得会让那样买家笑得合不拢嘴，与别的玩家在金钱上过去过来点也不甚在意，从这点看我已具备乔峰乔大侠的基本成名素质了，或许也是不被当作女人的原因之一。
再来就是，我不同任何人谈情说爱，不与别的玩家在现实中有所接触。包括钻石、晓凯等等，他们都只知道我叫菲菲鲁，而没有我的ＱＱ，没有我的邮箱，更别说我的手机号。
一个朋友的朋友，叫火舞风铃的，也是骨精灵。她在我手上买去一张点卡，我只收了她六十万梦纪币。她问我要电话，我没给。她沉默一阵，问：你不敢？其实你是男的？
因为真实的“她”，火舞风铃，也是一个男的。
用激将法？太老土了，果然是没有创意的高中小弟弟。
菲菲鲁：随你怎么想，反正我只想玩游戏，只想交游戏中的朋友。
火舞风铃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在他心里已坚信我是个男生了。
网络游戏本就是男性的世界。
没有关系。
菲菲鲁依然在梦幻里游荡，做一个其实很孤单的魔族骨精灵。
其实在梦幻里还是有一个人知道我的ＱＱ号，知道我真实的名字，但自从梦幻开始收费以后，她就再没有上来了。
她叫“头上一把草”，我喜欢叫她“草草”。
我和草草的友好度很高，虽然我已有很久没见过她。我很想念草草。
不要误会，草草是女生，真正的女生。她是魔族的狐狸，我在QQ里把她也加为了好友，她说她小名叫小，但我们只在QQ上聊过一，天知道我有多久没上QQ了。我不喜欢聊QQ，也不喜欢聊MSN，不光在梦幻里，在网络中，我都是独行侠。
梦幻里曾有一个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我笑了。菲菲鲁扇动着小翅膀，睁着大眼睛回答：“不愿意。”
那人问：“为什么？”
菲菲鲁在这一时间有些忧郁。“因为你不是那个人，不是我一直等的那个人。”
那人还不甘心。“你在等哪个人？”
菲菲鲁回过头，淡淡一笑：“灯火阑珊。”
好在只有一个人问过菲菲鲁这个问题，好在菲菲鲁只用回答这个问题一，要不然菲菲鲁会很伤心很伤心。因为她等灯火阑珊太长时间，而灯火阑珊却一直没有出现。
我曾问过草草，问她为什么叫“头上一把草”？她的回答非常经典。草草说：因为她头上的头发就像一把草。我从没有注意到过，她这一说，我瞅了瞅，还真像！我笑得趴在电脑上。
我说：草草你不要让网吧的人都以为我得了神经病行不行？一个人在网吧对着电脑屏幕傻笑实在很没面子哎。
草草无辜地眨眼：本来就是嘛。
我很希望她也问我为什么要叫“菲菲鲁”，我希望告诉她菲菲鲁和灯火阑珊的故事，我希望梦幻里有人知道为什么会有菲菲鲁的出生，可是草草没有问。
她可能以为，菲菲鲁不过是一个名字，哪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菲菲鲁这名字实在是太普通，没有看过《落日》的人，是不会对这三个字有什么特别感觉的。
菲菲鲁喜欢落日――在《落日》里的菲菲鲁，总是不远千里，冒着巨大危险爬上狼居胥峰看落日。
但“梦幻”不是《落日》。梦幻里没有落日，也没有谁会一直一直在狼居胥峰顶上等菲菲鲁。梦幻里，是菲菲鲁在等着那个人。
不过终于还是有人看过《落日》，认出了菲菲鲁。
那一天，我带着一队新人在大雁塔练级，经过一楼的时候，当前聊天频道跳出一连串的字：“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
我心里奇怪，停住脚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什么人。“谁在叫我？”
没有人回话了。奇怪。
我瞄了一眼聊天频道，喊菲菲鲁的人叫“白狸猫”。不认识的人，管它呢。我带队又向二楼跑去。
我以为这事没下文了。谁知第二天有人私密我，我点开红心图像一看，正是昨天的那个“白狸猫”。
[白狸猫] 菲菲鲁，你好。
[菲菲鲁]你好。有什么事？
[白狸猫]没事儿，我看见你的名字，跟你打个招呼。
我心中一动。
[菲菲鲁]你也看过《落日》？
[白狸猫]是啊！你果然是因为《落日》才取名菲菲鲁的？
我心里长叹一声。终于有人知道《落日》，知道“菲菲鲁”。
因为有了BL小说《落日》里的那个叫菲菲鲁，才有了“梦幻”里的菲菲鲁；梦幻里的菲菲鲁生存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等到灯火阑珊。
没有人知道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包括草草。
我曾努力地把“梦幻”里的菲菲鲁变成《落日》里的菲菲鲁，但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这个世界或许可以有两个或更多的菲菲鲁，但《落日》里的菲菲鲁只有一个，被灯火阑珊所爱的那个，冷傲的、纯粹的，高不胜寒的菲菲鲁，我这个，永远只能是“冒充”，是迷失了路的――菲菲鲁。
菲菲鲁一直等待着她的灯火阑珊，宛如转世之后的某个女子，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前世恋人的踪迹。
我没有想到的是，原来我已等不到。
在久候不遇灯火阑珊时，我终于一日比一日焦躁。
如果菲菲鲁是可以创造的，那我再创造一个灯火阑珊。
带着这样激烈而悲哀的感情，我在帐号下选择了“角色创造”。
他该是憨头憨脑的，眸子里有纯真，也有狡黠，更有情――他是灯火阑珊。
意外却出现了。系统居然提示我，该用户名已存在。
该用户名已存在！
原来，原来菲菲鲁久等的人，居然是存在的！
我忙进入游戏，在线查找“灯火阑珊”，但我再失望。无论怎样查询，也无法在梦幻里查到灯火阑珊。
呆了半天，依照过去的经验，我得出结论。曾经有某个人用灯火阑珊这个名注册了梦幻，但他等级在1级以下，也就是可免费试玩的阶段。这个时候，我是查不到灯火阑珊的资料。
如果他一直不上线，一直不玩这个游戏。那么，我将永远等不到灯火阑珊。
一个星期后，我上网查询，结果如前；一个月后，我再上网，结果仍如前。
我的一颗冷了下去，像在冰海中的一块冰岩，浮浮沉沉，找不到方向。
原来在这一世中，菲菲鲁等不到灯火阑珊。
我越来越少上网，只是报着那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有一天有个人能够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微笑：菲菲，我也在找你。
所以我才会两个月升两级。
我已不用努力成为梦幻中的绝顶高手，因为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机会，我等不到他。
最近我是穷疯了，如果不是需要买包子，我不会走到酒楼才发现我的存款及现金加起来尚不及一万梦幻币。从1级以后，我就没有这么穷过。
呆了片刻，我决定去我的铺子里提点钱出来。走到商会总管面前，总管笑眯眯地让我选择是买点别的东西还是什么，我选择进入我的铺子“菲菲梦”，一看之下差点吐血，铺子里几乎空空如也，而几日没打理“菲菲梦”，卖东西得来的钱都被商会扣去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够不够缴明天的管理费还成问题呢。如果不想“菲菲梦”被强制关门，赚钱成为我现在最该做的事。
我首先想到的是跑商。在呼叫帮主紫驰之后，才知道现在帮里商人的位置已满，这个主意行不通。
然后是押镖。可我身上连保证金铁钱都不够，而且押镖赚得也不多。
我想到了卖东西。不过装备是肯定不可能卖的，那就只有卖召唤兽。我将目光投到了青莲如画身上。
我有三头召唤兽，级最高的是强盗昨夜长风，我十五级时把他召降，他一直跟着我，只是它的资质太差，卖也卖不出去。
还有一头连击狼，是火舞风铃送给我的，跟我时还是个狼婴儿，我舍不得卖。而且，我给他取的名字是灯火阑珊，卖什么都行，我不会卖灯火阑珊。
那就只有另一头狼，青莲如画。青莲如画是我惟一买过的召唤兽，有四项技能，又是高级连击，是25-35级时比较理想的召唤兽。
知道我要卖它，青莲如画也没有太难过的样子。原来它并不喜欢我这个主人，我却是到今天才知道。
打开经济频道，我将青莲如画的资料报了出去，马上便有人密我。
第一个是一个叫霜漫天的人族男性玩家。“你要卖高连击狼？”
我想这不是废话么。但我仍答：“是。”
[霜漫天]你在哪里？
嘿，价格都不问就直接问我在哪里。看来是个有钱的主儿。
[菲菲鲁]傲来国。
途步去傲来其实挺远的，从长安东门出去，经过江南野外、建邺城、东海湾，到海边再坐船，才能到达傲来国。除了偶尔几个跑商的商人来到这里做点买卖，几乎在傲来看不到人，所以我喜欢傲来，喜欢它的清静，也喜欢坐在傲来海边沙滩上，听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
我站在海边，望着茫茫的大海。
霜漫天过来时我已等了很久，他跑得气喘吁吁。我望着他。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他这样说着，露出大大的微笑，我想从他脸上找到点歉意，可是我没找到。
“没事儿，”我淡淡道，“你终于还是来了，虽然是在我决定走的时候。”
他明显愣了一下。“对不起，我用不了飞行符，但我已尽快从北俱赶过来！”
从北俱？我心里有些吃惊。如果不用飞行符，那是够远的！
“我在跑商呢。”他继续解释，然后他的名字上面由空白变出一行字来：紫烟阁商人。原来他刚才把自己的封号给隐藏了。
难怪不能用飞行符。在跑商和押镖时，是不能使用飞行符或定航标的。
“没关系。”这我是真的原谅他了。“我把青莲如画给你看看吧。”
摆出摊子，我将青莲如画标价上柜。青莲如画倨傲地看我一眼，对霜漫天也表现出多少热情来。好大牌的召唤兽。
过了半刻，想是霜漫天看清楚了青莲如画的各项技能资质。他抬头问：“十万？”我标的价格印在青莲如画的背上。
我点头。这是我将青莲如画买进来的价格，现在要将它以这个价格卖出，却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我等着他同我讨价还价。
令我惊愕的是，聊天频道上出现一行系统提示：你的青莲如画已以1元的价格卖出。
我呆了片刻。现在应当是召唤兽价格下滑期吧？还是这霜漫天急着赶时间？欲买高连击狼的人不少，但出得起价的可没几个。
管它呢。
我收了摊。反正钱已在我的包里。
“多谢惠顾。”我拿出了一点点诚意说出这句话，正准备转身离去。
[霜漫天]等等。
我停住脚步，望着他。
他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
[霜漫天]你就是菲菲鲁？
这话有些奇怪。
[菲菲鲁]你认识我？
我可不记得你这号人物。
[霜漫天]我不认识你。但前一阵有人在梦幻里骂了菲菲鲁一句，便有二十来号人站出来替菲菲鲁骂回去，当时我就想，这个菲菲鲁是何许人也，想不到就是你。
……
[菲菲鲁]还有什么事没有？没有我走了。
[霜漫天]你挺有意思的。
我转身就走。
谁有兴趣在这里当猴子供人娱乐。
[霜漫天]耍脾气并不是女孩子的优点。
我顿了一下。女孩子？
没有人认为我是女孩子，连我自己都要以为自己是男的。
这时，屏幕上显出一句话：请注意，霜漫天已将你加为好友。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我用了包袱里最后一张飞行符回到长安。
长安的街头人声鼎沸，一片荣，但我却不喜欢这个地方。
好友？我心里冷笑。我好友栏里的名字不超过五个，但肯定不会有霜漫天。
荷包里有了钱，可以买包子，也可以对菲菲梦进行再投资，可是赚钱仍然很重要，因为我不知道这十万元能用多久，按照以往经验，一般不会多于三天。
edion给了我一个信息，说有人要买7级的装备，让我想办法弄一把阴风扇来。
“出价多少？”我问。
“八万。”edion在好友栏回答我。他是我五个好友中的一个，也是级最高的一个，因为他长期在线，我十有网有八可看见他。
这价钱不错，我接下单来。
7级的装备多半都不是打怪物得，通常都是到NPC买，不过不是用钱，而是用“善恶点”。
带2级以下的新人练级便可增加善恶点。我决定去建邺找两个新人。如果顺利，一个多小时便能买扇赚钱了。
在沉船打了半个来小时的海毛虫，我无聊到差点睡着。我队里的一个小子不知是掉了线还是干嘛去了，在战斗中一直没有动作，引得队里骂声一片，两个回合下来，我毫不留情地踢掉了他。
又有人来申请加入队伍，我点开那人的资料，先习惯性地瞄了他的等级一眼，然后我呆住。
我看到了那资料上的名字。
灯火阑珊。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
那一刻，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我一定是呆了很长段时间，因为当我回过神时，当前聊天频道已一大版叫我的声音。
然后我使劲按确定，生怕他消失了似的。我吐出一口气时，看见了队伍末尾站着的灯火阑珊。
他正是我想像中的那个样子，憨头憨脑，眼里有纯真，有狡黠，但是我没有看到情。
他不认识我。
他望着我，眼里有些疑惑，面上却是微笑。
我忘记了还要带新人们练级，我忘记了那8万元一把的阴风扇，我只看到灯火阑珊，我曾经以为这轮回见不到的那个人，此刻，他站在我的面前。
[菲菲鲁]你好……
[灯火阑珊]……你好。你是来带我们练级的吧？
[菲菲鲁]是啊！
[灯火阑珊]那你又不动？
我的脸一下红了个透，忙回过头带着大家跑起来，但时不时地回头望最后面的那个人。
在进入下一回合战斗之前，我将他加为了好友。
只是看来，灯火阑珊已忘记一切。
此刻，我明白了为什么心会一半是烈火，一半是海洋。
待灯火阑珊终于成长到1级，我的善恶点已在2点以上。
别的新人都散去，我和灯火阑珊站在东海湾的海滩上。
[菲菲鲁]你很少上来玩这个游戏吧？
[灯火阑珊]嗯，我没有多少时间上网，而且梦幻收费也太贵了。
原来如此。所以我才这么久都寻不到他。
[灯火阑珊]下一上来不知又是什么时候了。1级以后就开始收费，我都考虑以后还玩不玩这个游戏。
我凝视着他。我很想说，我帮你冲卡，你上来吧。但我怕吓着他，他现在不知道我是谁，他只认为我是好心的大姐，没准儿他还不知道我带新人练级的目的根本不是做好事，而是为了赚善恶点。
[菲菲鲁]你上来玩吧，我带你练级。
[灯火阑珊]谢谢了。不过我就算上来恐怕也得等有钱冲卡以后。
我急了。
[菲菲鲁]我替你冲！
说完这话，灯火阑珊不可思议至极地呆呆望着我。
话已出口，我只好接下去。
[菲菲鲁]只要会赚钱，用几十万买张点卡是小意思，你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
[灯火阑珊]菲菲好耿直啊，在梦幻里一定有不少朋友吧。
我心里苦笑。
[菲菲鲁]哪里。你把帐号给我，我今晚便可冲好给你，你明天上来直接玩就是。
[灯火阑珊]这么快？那我一直跟着你吧，今晚我们学校停电，不用上晚自习了。
只要他不下线，十级以上也可以玩，只是冲卡后会被网易自动扣去已用掉的点数。
我犹豫了下。我不想拒绝他。
[菲菲鲁]好。
用飞行符，我带他一起回长安。
灯火阑珊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虽然这不是个好的形容词，但我真是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
“啊，长安是这个样子的啊？”“那些人头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大雁塔在哪个方向？”“要怎么去拜师啊？”
我看着灯火阑珊惊奇的目光，忍不住笑意满面。一一向他解释后，我带他把长安逛了一圈，然后把他带到门派传送员那里。
“你先去拜师，我等一下来找这里你。”我微笑着对他说。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后，我忙不迭地跑开狂密edion。“快！你有钱没有？先借给我七十万！”
edion被吓了一跳。“你干嘛？七十万！我哪有这么多！”
我的这些个朋友级是不低，却个个都是用钱总比赚钱快的人。
“我要买点卡。”我只解释这一句，“你有多少？不管多少，先借给我，我明天还你。”
“……那你到北俱来拿。”
我冲向北俱。
幸好，钻石星辰和无恋晓凯也在线上，我东凑西借，总算弄了五十三万。加上我本有的十万，才六十三万。可时间已不容许我多耽搁，咬咬牙，我只好先回长安找到灯火阑珊。
灯火阑珊笑眯眯地在长安门口等我。
[灯火阑珊]你去哪里了？我等你好久。
[菲菲鲁]……去了我的铺子，买点卡嘛，总要取点钱出来。
我撒了个谎。
[灯火阑珊]你有铺子？铺子叫什么名字？开铺子要钱吗？
[菲菲鲁]铺子叫菲菲梦，开一间铺子大约要二十万。
我边走边愁等下钱不够怎么办。一般来说，我身上的钱是买不到15点的点卡，除非运气好得不得了，遇见那种对钱的意识不浓厚的。
[灯火阑珊]菲菲梦？菲菲你是不是有什么梦想是特别想实现的？
我一下子停住脚步。
从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当初开铺子时，要我取名字，我便随手打下这三个字。
原来这种思念已入骨髓。
我回头望他，他也望着我。
我的梦想，便是你灯火阑珊。
可惜此时我说不出口，而你也无法从我的眼中读出我的心思。
不想向你撒谎，所以，此刻我只能选择沉默。
好在，灯火阑珊也没有追问。
我带着他跑到长安秦府后的点卡交易。
系统暂时还没有卖卡公告，我停下来，灯火阑珊在东张西望。
他天真的样子，总让我觉得好笑，而心存温柔。
[菲菲鲁]等一下吧，现在还没有人卖点卡。
[灯火阑珊]好。
菲菲鲁。
我愣一下。有人叫我？我环盼四周。
菲菲。
那人又叫，然后这我看清了。
一个书生站在旁边，青色儒衫，摇着折扇。
[霜漫天]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这世界就是小到总看见一些不想看见的人。
我没理他，反倒是旁边的灯火阑珊好奇起来。
[灯火阑珊]他是谁啊？菲菲，是你的朋友吗？
[菲菲鲁]不认识的人。
气氛僵了一下。
霜漫天脸上的笑容没有了。
我只看着灯火阑珊，而灯火阑珊好像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沉默下来。
[霜漫天]你到这里来，是不是想买点卡？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菲菲鲁]是。你有？
[霜漫天]对，我有。
我低头想了一会儿。反正只是交易，管它会不会没面子。
[菲菲鲁]你卖多少钱？我买。
[霜漫天]我不会卖给你。
我被他的话哽了一下。好小气的人。
[霜漫天]不过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送你一张点卡。
我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瞪着他。如果说灯火阑珊在听我说要送他点卡时吃惊得不得了，那我现在吃惊的程度是他的N倍。
灯火阑珊或许不明白点卡的价值，但我不会不明白。
我冷静下来。
那个条件一定很苛刻，我犯不着接受霜漫天的“人情”。大不了我再等等，没准儿我会遇到一个愿意以63万卖给我点卡的人。
[菲菲鲁]那算了吧。
我仿佛从霜漫天的脸上看到了嘲讽的笑意。
[霜漫天]你甚至不听听这个条件是什么就拒绝了？小心谨慎是好习惯，但草木皆兵就不像菲菲鲁的风格了。
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似的。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霜漫天这个人，不想跟他有过多牵连。
[菲菲鲁]说说你的条件。
[霜漫天]把我加为你的好友，并且永远不得与我断交。
真是个可笑之极的条件。我闭了闭眼想。但该死的我现在一点也笑不出来。
静默片刻，我点开红心图像，将这一段话私密给霜漫天：“如果你是想找个女友或老婆，那你找错了对象。”我不想让灯火阑珊也看见。
一会儿后，红心闪动，我点开它。
“你要做谁的女友老婆？你旁边那小子的？”听不见他的声音和语调，但可感觉出这一行字里讽刺有多。
我把键盘敲得极重。“关你屁事。”
很长的一段沉默。红心又闪。
“菲菲鲁，你太自作多情，我早已有女友。”
我心中冷笑。
“信不信随你。我只问你一句话，愿不愿意同我做这个交易。”
他说“交易”。
我平下气来。
很好，我喜欢这两个字。
[菲菲鲁]好，这么划算的交易我没有道理不做。只要你不怕我赖帐。
[霜漫天]你如果赖帐，自然会遭到报应。
菲菲鲁不怕被人PK，也不怕被梦幻里的人唾弃，菲菲鲁只怕找不到灯火阑珊。
而此刻我已找到灯火阑珊。我望了灯火阑珊一眼，他对我微笑。
我回头对霜漫天。
[菲菲鲁]成交。你怎么将点卡的帐号和密码给我？还是我们通过点卡交易系统交易？
[霜漫天]我私密给你。
当我点开红心图像看着那两行字母数字时，还是觉得这一切有些匪夷所思。
我将点卡的帐号密码又私密给灯火阑珊。
等了一会儿，灯火阑珊兴奋大叫起来。
[灯火阑珊]成功了！我冲好了！
[菲菲鲁]你确认吗？是不是15点？
我看了霜漫天一眼。他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眼里太沉，我看不懂他的情绪。
[灯火阑珊]不是15点！是3点！谢谢你啊，谢谢你菲菲！
系统提示：请注意，灯火阑珊已将你加为好友。
看着屏幕上的这一行字，我心里忽然一阵悲哀。
我尚没注意，原来之前灯火阑珊并没有将我加为好友，虽然他一直在菲菲、菲菲的叫我。
我望着灯火阑珊，很想说点什么，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又望向霜漫天。
他站在那里，我知道他也看见了灯火阑珊的话，但他只是沉地站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动作，更没有催我履行我的诺言。
[灯火阑珊]菲菲，带我去练级吧！我们去大雁塔好不好？
我密霜漫天：“为什么是3点？”
“我也没说是15点。”
面对屏幕，我冷笑一下。
我最近冷笑太多，连自己都发现。
“15万只换我加你为好友，霜漫天，你好大的手笔啊，如果我是一般小女生，怕就此迷上你了吧。”15点卖7万是常事，3点卖15万却是偏低。
“你没有迷上我，你不是一般小女生。”
我当然不是。
没有再说什么，我点开红心，找到左小角的“+”号，点一下，鼠标箭头变作一个红色的中国结。
中国结在我和霜漫天中间停顿。
我不知我在犹豫什么。我应当实践我的诚诺，这交易还只做了一半。
我将中国结往霜漫天身上一点，系统提示：你已将霜漫天加为你的好友。
头也不回，我带灯火阑珊跑了出去。
灯火阑珊并没有玩多久。他是趁学校晚自习停电跑出来玩游戏。晚上快1点钟的时候，他告诉我，他该回去了。
我没有挽留。
[菲菲鲁]那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灯火阑珊]明天？不一定，我不知道有没有空啊。
[菲菲鲁]那后天呢？
[灯火阑珊]后天也不一定，可能中午吧。
[菲菲鲁]我等你。
[灯火阑珊]好啊，88。
我看着灯火阑珊的身影消失在我面前。系统提示：你的好友灯火阑珊已离开游戏。
我独自在那里站了很久。
我开始了疯狂的练级。
钻石星辰一天没上线，再看见我时被吓了一跳。
[钻石星辰]菲菲，你昨晚通宵啊？怎么突然就7级了？
[菲菲鲁]嗯。
[钻石星辰]你又是哪根神经发了嘛。前天那么着急问我借钱买点卡，买了没有？买什么多少钱？
我将上向他借的二十一万还给了他。
[菲菲鲁]7万。
随便说个数字。因为我不想让他大惊小怪缠着我问这问那。
[钻石星辰]你不是一般都不在网上买点卡的吗？
[菲菲鲁]当时用得急。不跟你说了，我赶时间跑商。
此刻我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练级，然后等灯火阑珊，带他练级。
快中午的时候，我又升了一级，8了。我停下手里的一切事情，然后到了傲来海边。我坐下来看海。
不管人的心情如何，日升日落潮涨潮退总是亘古不变的。海水碧蓝碧蓝，我看得痴了。
傲来海边有一个渔夫，终年守在那里，每一个过往的人问他任何事，他都只问你要不要去东海湾。每我到那里，总是一个人沉默看海，他也沉默看海，如果我不同他说话，他也永远不会理我。
有时我在想，他是不是同我一样，总是在等待一个人？
菲菲鲁。
一个人来到我的身后。
我并没有太吃惊，就像我早知道他会来一样。
然后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霜漫天]你总在看海，为什么？
我站了起来。我不喜欢他站在我后面，还比我高出那么一大截，好像我向后靠一点都会躺到他怀里去似的。
还有这气氛，也太过诡异。
我冷淡看他一眼。
[菲菲鲁]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霜漫天]等着再向你买一只“青莲如画”啊！
看来他今天心情很不错，居然还同我开玩笑。
不过说到青莲如画，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来。
[菲菲鲁]霜漫天，你好多级？
原本我以为他大概就是二三十来级，所以才买狼，但现在我开始不确定。
[霜漫天]问这个干什么，怎么，想请我带你练级呀？
果然……他起码都四十级以上了。我可以查他的资料，但我懒得动手。
[菲菲鲁]你现在这个等级用狼已不大合适了，可以的话，把青莲如画卖给我吧。
如果青莲如画还在他手上。
等了半天，也不见霜漫天的回答。
[菲菲鲁]你现在很忙？
我猜他正在同别人私聊，来不急回我的话。
[霜漫天]是灯火阑珊要用？
[菲菲鲁]是。
[霜漫天]他托你帮他忙？
[菲菲鲁]是。
我今天第二撒谎。因为我不想同他说是我自己买来送给灯火阑珊。
又等了一会儿。
[霜漫天]行，不过我要2万。
我愣了一下。
就当我还他一部份债，如果他还在为点卡的事心理不平衡的话。
[菲菲鲁]行。
我用比当初卖价贵一倍的价格，将青莲如画“再”买了回来。让我有些不解的是，霜漫天并没有给青莲如画改名字。
青莲如画还是那种懒洋洋的样子，但我仔细一看，它居然已升至三十六级，而我卖出它时他才十来级。
我该说“谢谢”？可三十六级的高连击狼也卖不到二十万。什么也不说？这样你望我我望你的又总觉得很奇怪。
[菲菲鲁]你好像总是很闲？
[霜漫天]那只是你所看见的。
他已不高兴。可是为什么？
[菲菲鲁]哦，那你忙你的去吧。
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那么不是他走就是我走，而我不想走。
[霜漫天]傲来国不是你的私人地方，我愿意呆在这里。
我叹一口气。看来只能我走。
我转过身使用飞行符消失在傲来海边。
我去了长寿。长寿村也是一个平静的小村子，而且绿树成荫，只是没有海。
当然，也没有落日。
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
聊天频道一片红，像鲜血一样的红，刷满了我的名字，无数个“菲菲鲁”和无数个惊叹号看得我心惊胆颤。那是霜满天在世界、经济、传闻三个频道一起大叫。
我的头一阵发昏。他还觉得我不够有名是怎么的？
红心闪了起来。
因为知道是谁发来的，所以我犹豫了一下。不过仍是打开看了。
“我知道你在线上！混蛋！”连他的头像，看起来也是极其愤怒的。
我什么也没有回过去。
过了一会儿，红心又闪。这却是无恋晓凯。“菲菲，你抢了那个霜漫天的老婆啊！！他这样为你打响名声！”
我苦笑。“我倒宁可是因为我抢了他老婆！我连他在发什么疯都没弄清楚！”
无恋晓凯幸灾乐祸。“你自求多福吧，小心出去就被人P哟！”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霜漫天没有大叫了，也没有什么话再密过来。
我等了一下午。系统一直没有出现我想看到的那句话。
灯火阑珊失约。他没有来。
我问自己，菲菲，这是你一直等的那个人吗？
菲菲鲁沉默。
我总算是又看见了灯火阑珊，在分离第四天后的下午。
他一上来就密我：“菲菲，你在哪里？”
望着这行字，我的感觉像是已经过了沧海桑田。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昨天中午没来，我也很想问他为什么正是上课的时候他又出现了，但我最终什么也没有问，我只说了一句话：“我在傲来国，你来找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让他来找，因为他明明对梦幻还不熟悉，但我就是很想很想在傲来的海边看到他。如果不能一起看到落日，那么一起看看大海也是很好的。
就像喜宝所说的，如果我没有很多很的爱情，那么拥有很多很多的钱也是很好的。
郁闷啊……居然联想到这句话。我不知为什么想大吼。
红心又闪。“好难找，菲菲，你还是回长安来吧，反正我们是在大雁塔练级，去傲来干什么。”
我站在海边望着茫茫的大海。
竟是一起看大海也不能够的。
我飞回长安。
灯火阑珊站在大雁塔口，来来去去地打转。看见我，他一下子冲过来。
[灯火阑珊]菲菲，幸好梦幻里还有个你，不然我连别人说什么也听不懂了。刚才我看见有人说欲求购工资15的狼，怎么狼还可以得工资的吗？
他的神情仍是如此天真。
[菲菲鲁]……不是工资，是攻资，也就是狼攻击的资质，15攻资的狼是极好的狼。他们将攻资简写成工资了。
[灯火阑珊]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带狼啊。
[菲菲鲁]25级以后。
他很是失望。
[灯火阑珊]啊？我才13级，岂不是有得等了？菲菲，狼一般多少钱一头？我要怎么赚钱呢？
[菲菲鲁]我以前用的那头狼就不错，等你可以用狼的时候，我也该改别的了。我就把那只狼送你吧。你也不用急着赚钱，要用钱你直接对我说一声就行了。
灯火阑珊终于看着我。
[灯火阑珊]菲菲，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你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好吗？
我望着他。
[菲菲鲁]……你以后会知道的。
现在不是告诉他的时候。如果我现在说了，他会觉得我是神经病。
虽然现在的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要固执地在梦幻里等待一个灯火阑珊。
只是我已不能回头。
因为的的确确有一个灯火阑珊，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一直等的灯火阑珊。
我没有问灯火阑珊那日失约的事，他也没有自动提起过。只是后来他每天都会上来一段时间，却不固定，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晚饭前，有时却是晚上十一、二点钟的时候，但多半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他说没办法，他只能逮着有空的时候上来一下，甚至有时还是趁他爸妈睡觉以后半夜上网。他还说，谁像你这样随时都是自由人啊！
傻瓜。那是因为我总是在网上等着你。
这话，同样对他说不出口。
对着灯火阑珊，菲菲鲁心里藏了太多的秘密。
从来没发现，原来无恋晓凯还有当乌鸦的本事。
第一是我在地府做师门任务，我的那个有着一张面团脸的师傅笑嘻嘻让我去帮他买个珍珠项链回来，我白了他一眼，这老不死的难道他还戴珍珠项链不成！不过我仍是领命而去。
正准备过奈何桥的时候，一对铁锤凌空向我抡来，我还来不及反应，便进入了战斗战态。
当那只魔族老虎向我身上打一下我的HP便下降五分之一的时候，我还在想什么时候在地府捣乱的小妖也变得这样厉害了。然后我才想起来师傅不是派我来扫妖，而站在我面前的这虎大个子也不是梦幻里让我们练级的妖怪，而是跟我一样的游戏玩家。
我只发了一会儿的呆。
这个时候除了跟他战斗外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但明显的，我根本同他不是一个级别。在昨夜长风光荣牺牲后，老虎对准我一个重击，我便去拜会了白师兄。
我是阴曹地府一派，白无常算是我的同门，所以我称他为师兄，别派的则称他为小白，每个人都见过小白，因为每个人在梦幻里都有翘辫子的时候。
死了的玩家，都会到地府，再由小白把我们送回长安。
这是我在梦幻里第三死亡。前两都是为了打怪物升级，而这一却是被人PK。
我想了半天没想通。
与很多网络游戏不同，梦幻里不能随意PK，要PK也行，得相互PK的两个都申请开启PK。而我从来没开过那东西。
我真的不怕死，大不了是掉点经验掉点道具掉点钱，但死得如此莫明其妙加窝囊却是让我万分想不通。关键是我完全不认识那个“落难的云”（也就是虎大个），也完全想不明白谁会恨我来杀我……
……不。或者应当有那么一个人。
想到这个人是谁时，我请白师兄送我回了长安。
然后我也想到我没开PK却被人PK的惟一可能。那就是落难的云去申请开启了强制PK。
只是申请开强P会付出不小的代价，以至于极少有人会去申请，除非恨一个人到极点。
难道落难的云是霜漫天的朋友？
我打开好友栏，霜漫天并没有在线上。
我想起那张3点的点卡。
好……我忍了。
第一意识到，自己的忍耐力也是非常不错的。
第二被人强P，却是在长安皇宫的门口。一大群李副将王副将马副将眼睁睁看着一个化生寺的敏人与我打架，却是屁都没敢放一个，真不知皇帝老儿养他们干什么。
这我不再沉默。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和那人对打，我一边怒叫。
[菲菲鲁]妈的这到底是为什么！我招谁惹谁了！谁叫你来P我的？
这个杀人却冷得结冰，任我怎么叫嚣也不开尊口。他本身的攻不算高，但用的召唤兽的等级却是我想都不敢想像的。
力战十分钟，我再去拜会了师兄小白。
一被P还可勉强理解为我运气不好，但再被强P却是白痴都知道是人为！
我气得全身发抖，手脚冰凉，血往头顶涌。
欺人太甚！
立马飞回长安，我打开世界、经济、传闻三个频道一阵狂吼。
[菲菲鲁]霜漫天！你如果看不惯我，是男人我们找个地方单挑！你背后玩阴的啥意思！3点点卡我可以还你，要我的小命我也可以赔给你，卑鄙小人老子跟你断交又怎样！妈的，有本事就亲自来找我，让别人帮你PK，算什么本事！
我是被气昏了头才骂得这样语无伦，连平时绝不用的把子都带上去了。所以这话一刷上屏去，红心就闪个不停。
edion：“菲菲，你怎么了？怎么生那么大的气？你跟霜漫天是怎么回事？”
钻石星辰：“那个霜漫天对你耍阴的吗？哥子你说，他怎么对你我还十倍给他！”
无恋晓凯：“……菲菲你还敢说你不是男生？”
连很久都没联系的火舞风铃都发来消息：“你认识霜漫天？他对你做什么了把你气死这样？”
我看完后就一一关掉。我只是在等那小子给我一句话。
我等的那人终于发过话来。
霜漫天：“我不知道，我又哪里得罪了你。”好云淡风轻的口气！！
我敲过字去：“落难的云你认不认识？击龙胆你认不认识？”我看他否认！
霜漫天：“……你怎么会认识他们？”
很好。你这样说就好办了。
我冷冷一笑。“如果你有种，五分钟后长寿郊外等。”
说完这句话，我做了在这之前我想都没想过要做的事：我去开了强P。
四分钟后，我赶到长寿郊外时，霜漫天已等在那里。
[霜漫天]你有什么事……
我二话不说，走上前就开P。
切入战斗画面时，霜漫天还是一脸不解的样子。
[霜漫天]菲菲鲁你干什么！？
我的铁爪在他问这话的同时狠狠从他胸前划过，一个红色数字从他头顶上升起，那是他失去的生命数。
……56？！
我惊愕地看着这个数字，因为它仅仅是我料想数字的三分之一。
而我是魔，是所有种族中攻击最高的！！
那么很简单可以推测得出，霜漫天的等级起码在65以上！
咬咬牙，我再攻击。死过两了，大不了我再死一，哪怕让我降两级呢，我也非报此仇不可！
在一连受到我和我的昨夜长风三攻击后，一直问为什么的霜漫天也被激怒了。
[霜漫天]你疯够了没有！非逼我动手是不是！
我还是不理他，只是不要命地疯狂向他攻击。
霜漫天终于还手。
他点我一指，我的血瞬间下降五分之一。
我意识到，我此战必败无疑。
[霜漫天]为什么你要我死？
他的脸上有不解，也有恼怒，我看见了他杀红了的眼。
[霜漫天]你为什么要杀我！！说话！！
两个回合后，昨夜长风再一为我牺牲，连我自己，也只余一百来点血。绝望而疯狂的怒火，让我不能自已。
[菲菲鲁]这是第一，我杀不了你，但还有第二第三第四，你等着，总有一你要死在我的手上！
[霜漫天]……你恨我至如此地步？
我大笑。
[菲菲鲁]哈！难道你不是！
短暂的沉默。
[霜漫天]……是！
我眼前最后出现的，是霜漫天手中的红色折扇。美丽的颜色，优雅的出击，却是夺命的招数。
红色的折扇啊……我真是笨到家了……那不是7级时才可装备的阴风扇吗……
我倒在了长寿郊外的草地上，倒在了霜漫天的面前。如果是真正的死亡，那菲菲鲁流出的鲜血必已把这一片绿染红。
如今只是一个叫菲菲鲁的女孩被一个叫霜漫天的人杀了而已。在梦幻里，这不算什么。
我对自己说，这真的不算什么。
这我在师兄小白那里呆的时间更长。
反正回到阳间也是被人PK，而且说真的，我第一对这游戏有了心灰意冷的感觉。
生存是为了什么？练级是为了什么？等到灯火阑珊……又能如何？
反正我也不可能去同灯火阑珊真正的谈一恋爱。更何况我知道灯火阑珊根本不喜欢我。
一个劲儿地骗自己，但在这一时刻却清醒。我这个菲菲鲁不是落日里的那个菲菲鲁，又怎能指望在梦幻里遇到一个落日里的灯火阑珊……
落日里的灯火阑珊可以为了菲菲鲁做一切事，而梦幻里的菲菲鲁却把一切独自背负。
好累。
本不想抱怨，也找不到人抱怨，所以此刻只得自己嘲讽自己。
我下了线。
而我也只下线了1个小时。每天都要见见灯火阑珊，这已成习惯。所以有时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我怕他上来看不见我着急，也怕他身上的钱不够用，最重要的是他马上就升三十，我要陪他练级。
始料不及的是，灯火阑珊居然早已在线上。
“菲菲，我今天翘掉了体育课来找你带我升级，你怎么不在啊？你去哪儿啦？你没事吧？”
我一上线收到灯火阑珊的私密，想了一会儿，我回过话去：“没事儿。我另外有事下了会儿线，你等我，我就出来。”只不过我现在的级比前一个小时下降了2级而已。这是惩罚。
“出来？你在哪里？”
“我在地府。”
“……菲菲，你今天是不是在梦幻里和人对P了？”
我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灯火阑珊回得也很快。“知道的人多了。我一上来就看很多人在那里议论你和一个叫什么霜的人，说你们结下了梁子，你在网上骂他来着。你真的和他打架了？你赢了还是他赢了？你们为什么啊？”
“……你不用多问了，反正你也管不了。”
“他欺负你了？你到是说呀！可能我的确插不上手，但我想知道，他究竟对你做什么了？”
“我得罪了他，他找了两个人来P我。”我极力简单说明。
“不可能！！！”灯火阑珊大吼。
我瞪着这三个字，却不明白他在叫什么不可能。
“你不没开PK吗？”
原来是说这个。
“那两个人开了强制PK。”
我等了一会儿才等到灯火阑珊的回话。“菲菲，你不要多想，要是真的我一定帮你抱仇。不过我现在得下了，同学硬拉我走，我明天再找你，88。”
我连再见都不及回，系统就提示灯火阑珊离开了游戏。
居然翘课来玩游戏，也实在是不应该。我心里一阵郁闷，灯火阑珊下了，我呆在线上也没有意思。我再下线。
我就知道霜漫天一定不会对上的事善罢甘休。第二天一上线，他就私密我。“傲来国海边，速来。”
哼。不过是PK，谁还怕你不成。但我不愿在傲来。
“不，长寿郊外。”我回过去。这才该是我们决斗的地方，我不想在我喜欢的地方见到那个人，和人P架。
“傲来海边。”
霜漫天发过来一句更简单的话。
我懒得再跟他争。傲来海边虽美，却看不了落日。大不了，从今以后再不去傲来，不再看海。
飞到傲来，在海边渔夫的身旁，我看到了坐着的霜漫天。
他倒是胸有成竹。我心头冷笑。
我已查过霜漫天的资料，他是大唐官府一派，等级76，而且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一个帮主，紫烟阁帮主。
因为第一见他时他是商人，后来他又总是隐去封号，我一直不知他真实身份，现在才知道他是老大级人物，难怪可以拿钱砸人，难怪攻击如此之高，难怪会有人肯为他申请强P对付我。
我走过去。
[菲菲鲁]起来，动手。
他果然起来了，却没有动手。
[霜漫天]我不想再同你打，我不想再伤害你。
我被他的话击了一下。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像他才是一个好人！
[菲菲鲁]少废话，出手。
[霜漫天]我喜欢你。
他凝视着我。
我的兵刃落错了方向，原来该招呼在霜漫天身上的，但右手抖了一下，鼠标箭头点到了海面。
[霜漫天]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
[霜漫天]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你注意到我，看我一眼，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吗？
……
[霜漫天]菲菲菲菲菲菲菲菲你回答我一声，你别不说话菲菲！
……
[霜漫天]……你回答我，菲菲……
他冲到我的面前，他拚命起抓住我，可是不能。在梦幻里你可以哭可以跳舞可以躺下，但是你不能拉住任何人。就像证明每个人其实是独立到孤独一样。
[菲菲鲁]是谁让落难的云和击龙胆来P我的？
他说不是他？好，我相信，但我也坚信这事与霜漫天脱不了干系。在梦幻里我同任何人无爱无怨，除了他……和灯火阑珊，而灯火阑珊不可能找人来PK我，于是只可能是他。而且，他也认识那两个来P我的人，世上岂有如此巧合的事。
[霜漫天]……还记得吗？菲菲，我说过我有女友，那不是假话。是她……找的云和龙。
我闭了闭眼。我说我的存在怎么突然被这么多人看不顺眼，原来是某人乱吃飞醋，原来我是死在一个患疯狂妒忌症的女人手里。
[霜漫天]菲菲……
我转过身背对他。
[菲菲鲁]管好你的女人，别让她像疯狗一样到乱咬。
他沉默一阵。
[霜漫天]不要这样说，菲菲，浪她不是存心的，要怪应当怪我。
说得是。如果不是他，那个什么浪与我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
如此，该还的也还了，该报的也报了。
[菲菲鲁]霜漫天，我们该两清了吧。
他给我3点点卡，我则还他3命。
虽然我这话无头无脑，霜漫天却听懂了。
[霜漫天]不……
[菲菲鲁]我永不可能接受你，你明不明白。
[霜漫天]不明白！！！
我唉一口气。他当然不会明白，菲菲鲁等了多久才等到灯火阑珊，而同菲菲鲁在一起的，也只能是灯火阑珊。霜漫天是何人？《落日》里根本无这一号人物。菲菲鲁配霜漫天？《落日》的读者知道了会气得吐血三尺，而白狸猫也会骂翻我。
更何况，他一再申明有女友，如今又来招惹我，是何意思？如此薄幸，又岂是可信之人。
[菲菲鲁]你可以不明白，你只需了解就可以。霜漫天，从今以后不要再找菲菲鲁，我也不会再来傲来海边。
[霜漫天]……是因为灯火阑珊？
[菲菲鲁]我的话已说完。也希望今后你和你的浪不要再来找我麻烦，万分感激。
如死一般的沉默。
[霜漫天]……好，我懂了。
[霜漫天]你放心，我不会再找你，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不过菲菲鲁，我也希望你的那个灯火阑珊是一个值得让你为他做这一切的人，你是个聪明人，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但愿你有一天不会后悔。
这，是霜漫天在我的面前消失。
滚滚潮水一扑向岸来，水面仍是一片蔚蓝，天际一队海鸥飞过。
我听见浪的声音。
天与海之前，这世间只余我一人。
从此以后再没有看见霜漫天，我和灯火阑珊日日梦幻相见，却是重复再重复的练级。他不算话少的人，但奇怪的是近来语言较少，在线的时间却是一日比一日多。
青莲如画被我送给了灯火阑珊，他什么也没有说的收下了。我其实并不是期望他为我做什么才事事为他，也没想要他如何感谢我，只是在有时却会想起霜漫天留给我最后的话。
他说，你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我早已不在乎被谁骗。
只怕在梦幻里生存上百年，也等不到要等的人。
我和灯火阑珊专心打经验，自然升级很快。在我快换7级装备的时候，灯火阑珊也快58级了。
而此刻，他平均每日在网上超过三个小时。我劝他还是以课业为重，他却漫不在乎地说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于是我闭嘴。渐渐我发现无论我同他说什么他要么是以极冷漠的短字回过来要么就是语带讽刺，我不明白他怎么了，问他也不说，后来问得急了，他说菲菲鲁你干嘛什么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不能有我的自由吗？
我愣了。
随即我大怒，他觉得是我管了他？！
我说你觉得不自由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灯火阑珊的一句话差点让我崩溃。他说笑话，当初不是你找上的我吗？是你帮我充卡是你主动说带我练级是你送上钱给我用！
我的脸像被重重打了一耳光。
是的……
本就是我犯贱！
我钱替灯火阑珊冲卡寸步不离地带他练级还拿钱给他用，但如今他烦了，于是我便成了限制他自由的那个人。
刹时心灰意冷。
[灯火阑珊]菲菲，对不起！今天是我心情不好，我胡言乱语，你不要怪我，菲菲！
心情不好，所以可以拿我撒气。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说声对不起，菲菲鲁便仍是会笑脸相迎，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样带他升级照样送上钞票。
[灯火阑珊]菲菲，我……
[菲菲鲁]我下了。你玩吧。
[灯火阑珊]是我说错话！菲菲，你别生气！
他在我身旁转来转去，我看出他的着急。
心里又是一软。
很想说我没生气，但这的确有违我的真实想法，默默注视他半刻，终是一叹。
[菲菲鲁]没事儿，让我冷静一下。我明天再找你。
他终于不再转圈。
[灯火阑珊]……好吧，明天我等你，一定要来。
如果是往常，我可能会奇怪灯火阑珊让我“一定要来”，因为他从来对菲菲鲁都是忽冷忽热，但那日我没有多想，我没发现灯火阑珊与平时不同的语气。
第二日上线的时候，灯火阑珊还没有来。我一个人闲着也是无聊，正好帮里又有空位，便跑了一会儿商。
地府的夜明珠卖往北俱，通常都会小赚一笔。其实要说景色，北俱比傲来和长寿都要美，它是一个冰雪的世界，入目全是一片白，可是我很少去，总觉得在那里仿佛呼吸都要结冰。
因为我这跑到北俱后发现夜明珠的售价不高，赚不了多少，于是就站在湖边等，等到价格上涨时再卖。
一个人从我面前跑了过去，没跑几步，又退了回来。
[冰河世纪]菲菲鲁？好久没见了啊，还记我吗？
我愣了一下。这名字是有几分眼熟，但记忆不。
[菲菲鲁]是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些什么？
管他是谁，反正是打个招呼，何必老实告诉人家先生我不认识你，平白得罪人。
[冰河世纪]哈哈！我最近忙着结婚去了，菲菲，好在当初你没答应跟我结婚，要是当初结了，我爱上我现在的老婆，你就该骂我外遇了！
原来是他！我恍然。当初冰河世纪问我愿不愿意同他结婚，我说不愿意。
因为我没等到我的灯火阑珊。
我笑了。
[菲菲鲁]恭喜恭喜，祝你们夫妻恩爱，执手白头。
[冰河世纪]谢了！怎么样，你找到你一直想找的那个人了吗？
咦，没想到他还记得我当时拒绝他的原因。
“是”字已敲在电脑上，但我却在发的时候迟疑了。
到底是找到，或不是？我居然无法马上回答自己。
[冰河世纪]没找到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一定找不到的。
我一愣。
[菲菲鲁]为什么？
[冰河世纪]为什么？因为灯火阑珊是一个弃用的小号，我后来才想起来我的一个朋友当初就是用这个名字申请了一个侠士，不过几乎没用过，你说你能找得到吗！
灯火阑珊……是小号？
58级的小号？
那大号又该是多少？
有什么东西由模糊渐渐成型，我的胸口一阵憋闷，脑子却难得的空灵。
我冷静极了。
[菲菲鲁]那用灯火阑珊大号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冰河世纪]我也只知道他叫霜漫天，最开始的时候我跟他一起练过级，后来就很少接触了。怎么，你想请他当你的灯火阑珊啊？
[菲菲鲁]不可以吗？
[冰河世纪]可以可以！那你去找霜漫天吧，他现在都是紫烟阁的帮主了，不过他在梦幻里好像是有女友的，说不定都已结婚。或者他也愿意再娶一个？咳，不同你说了，我老婆密我了，拜拜！
有些事情其实早该想到。
灯火阑珊只比霜漫天晚一天出现在我面前。
灯火阑珊问过我许多问题，但一些极细微的事，却没有问过。那些事本不是马上可以弄懂的，但他同样应用自如，因为他本就比我更熟悉梦幻。
3点点卡送给我，因为最终用在他自己身上，完全不会赔本的买卖，只是卖给我天大的人情。
青莲如画转来转去还是在他手里，而他只是赚了十万元。
为什么我同霜漫天P架灯火阑珊却这么快就知道了，因为P我的本就是他。
为什么灯火阑珊可以对我有恃无恐，因为霜漫天知道我有多在乎他。
霜漫天说：菲菲，我喜欢你。
灯火阑珊吼：难道我不可以有我的自由！
霜漫天说，菲菲鲁你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灯火阑珊说，菲菲鲁是你找上门把钱捧在我面前请我用！
……
粉红头发的女孩儿站在雪地里，睁着空洞的眼睛。
我的心已无痛感，只剩麻木。
菲菲鲁，我的一时之念，竟让你的一生成了梦幻里最大的笑话。
……本是一场游戏，却换来你一生的错等。
红心闪了又闪，闪了又闪。
“菲菲，我来了！你在哪里？”
“菲菲你听见了吗？”
“你在做什么？回话啊！”
“菲菲！菲菲！”
“……菲菲鲁！我是灯火阑珊，我们昨天约好了的，我知道你在线上，你为什么不回话？难道你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我怎么样啊！”
我望着这一个个的字，字字都咧着大嘴对我笑，讥讽地笑。
抬起僵硬的手，机械打下这句话：“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
“什么啊！原来你怪我今天上来迟了？可我要等下课啊，你不是总让我少玩点游戏认真读书嘛！”
心里想大叫，可是叫不出来。
我只是敲下这句话：“你知道我等灯火阑珊等了多久？”
“……菲菲你到底怎么啦？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来找你，有什么话我们面对面地说，啊？”
落日啊，原来菲菲鲁是等不到了。
“菲菲，你是在傲来，长寿，还是地府月宫盘丝洞？你说，我马上来！”
“不要来。够了，霜漫天，这游戏该结束了。”我冷静敲下这最后几个字。
这结局顺理成章该如此进行。
最后去建邺时，我是从北俱一步步走去的。
红心还在闪耀。
建邺，是梦幻里角色出生的地方，也是最后终结的地方。建邺的九回桥上，角色终结者问我：“你真的确定删除菲菲鲁这个角色吗？”
是的，我确定。
角色终结者只问了这一遍。我也只按了一确认。
生死真的很简单，全凭一念之间。
返回游戏主届面时，粉红色头发有一双可爱翅膀的女孩儿已消失不见。
关掉电脑，我脑子里只想到一句话。
狼居胥峰的落日，原来终是一个梦幻。
上部完
[落日衍生]《梦幻之思念于转身那一刻开始》（中部）
在海的那一边，有一个小国叫傲来；在傲来的东边，仍是一片茫茫的大海。
我第一见到菲菲鲁，就是在傲来的海边。从此以后，傲来海边就成了梦幻里最让我挂念的地方。
只是一切都来及领悟，我便开始品尝思念的苦涩。
那个时候，我叫霜漫天。
其实我一直都叫霜漫天，知道我另一个号灯火阑珊的人只有三、四个，都是最早便在梦幻里与我练级的兄弟，但我的两个名字都是被他们用来嘲笑的对象，原来是――太娘娘腔。
这两个名字都是我随便取的，灵感来自我听过的一首歌，有两句歌词是“你的眼冷若冰霜，漫天的飞雪让我找不到方向，是谁在灯火阑珊守望”。歌词谈不上好，曲子也很一般，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记住了这两句歌词，并作为名字用进了梦幻，又遇见那个人。可能这仅仅是一个巧合，但于我而言，却有着宿命般的绝望。
嘲笑我名字的其中一个兄弟取了一个一点都不娘娘腔的名字――射穿钢板太郎。这个乍一听会让人愣一下回过神会让人产生有色联想的名字很让我那位兄弟骄傲，并说这个名字讲创意在梦幻里肯定能上前三名，但我却觉得我见过的另一个名字比他有特色，那个叫“爬上墙等红杏”。
可是不管怎么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这是我一直这样认为至今仍不改变的看法，不论你取名克林顿或是周杰伦，只要在梦幻，它们就仅仅是一个符号，并不能决定你会不会出名会不会有钱。若是有了钱有了权，哪怕你取名旺财，那也是一种个性。
然而有一天我的另一个朋友却告诉我，有人认准了一个名字，除了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她不会跟别的男玩家结婚。
“她是痴？”当冰河世纪将他被一个骨精灵拒婚的理由告诉我时，我第一反应是那人搪塞他，然后“痴”这个词儿便跳进我脑中。
冰河世纪一脸不可思议。“我也真想这样问她，不过忍了，到底是朋友。你说哪有人只看名字和人好的，而且还说一直等到那人为止……你猜猜，她说的那个名字叫什么？”
“是什么？”我有一丝好奇。
“你想都想不到！”冰河世纪这小子的打字速度是练出来了，没准儿今后能当上专职打字员，他爹妈还得感谢网络游戏呢。“菲菲鲁说是‘灯火阑珊’！当时我根本没想起你的那个小号就正是这个名字，否则直接让她来找你了。霜，你说巧不巧！”
我笑得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什么？灯火阑珊？”
“可不是！你的那个灯火阑珊几级？是3还是？你是心血来潮建了就扔在一边儿了，菲菲鲁就是找死了也找不到。”
是的。我心血来潮创建了灯火阑珊，他静静地呆在已创建角色栏里霜漫天的旁边，一直不用也一直不删，文殊院里就再不可能出现第二个灯火阑珊。
有人却在等灯火阑珊出现，并说非君不嫁。
真他妈的好笑！
第一，菲菲鲁这三个字留给我的印象就是这两个字：好笑！
或许正是这个第一印象，才会让我在第二听到菲菲鲁这三个字时，被前后两截然不同的印象给不断加，直到映进脑里。
那是距我第一听说菲菲鲁这个名字的三个月后，我才建立紫烟阁不久的时候。那时的我，意气风发。
玩梦幻后不久，我就找到了赚钱的好方法。在商会总管那里我开了五间铺子，从装备药品到召唤兽任务宝宝金柳露阵法书图鉴一律俱全，凡是你想要的，我都卖，而且全是极品，价格不菲。
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是我梦幻里的朋友从各地收集而来，放到我的铺子里代售，卖得的钱四六分帐（虽然是我四他们六，但赚得已不少）。由于我的铺子人面广信誉好，每日客似云来，所以我从不曾为没钱烦过心。
当银子和知名度达到一定的等级后，我带领一大群朋友建立了“紫烟阁”，销更大，但赚钱更快，乐得我未来老婆浪一朵朵一口一个老公的叫我，且甜得腻人。
提起文殊里的霜漫天，要说没听过的人，少。
那天我正和几个朋友在凤三练级，大家笑笑骂骂，忽然看见世界频道一个叫樊梨伟的人在骂：菲菲鲁我×你妈，你#￥%*&……后面一串言语不堪入目。我心中一动，却没说话。
这在梦幻里是常事，就算是我在网上被人骂也不是一两，反正骂人说脏话顶多是被系统禁言。
然而让我想不到的是那个樊梨伟才骂一句，马上便是一大堆的人跳出来骂，全是帮菲菲鲁的，我大概数了一数，竟多达十几二十个，反倒是不见菲菲鲁本人。
这让我大吃一惊，我没想到，这个菲菲鲁竟有这么多的朋友。
“我靠！这个菲菲鲁是谁？”吃惊的不光我一个，太郎就叫起来。
我知道，但是这分明不是我印象中的菲菲鲁。
另一个朋友边狠狠向怪物攻击，边回答：“不是很熟，不过我曾同她一起练过级。”
我忍不住问：“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回话的那个朋友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过他仍是回答了我。
紫月亮说：“有些傲，但很讲义气。”
这便是我从朋友口中听到的关于菲菲鲁的另一个印象，而与第一个，是大相径庭。
我已不仅仅是想知道这个人，我更想的，是会会这个菲菲鲁，这个有些傲，很讲义气，等待一个根本不会出现之人的菲菲鲁（尽管她并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那天帮里没有多少人在线上，商人的位置空了出来，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把帮主之位暂时交给射穿钢板太郎，自己跑起了商。正当我在北俱等价格刷新的时候，经济频道的一段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并不是这段话有什么特别，而是发这段话的人――菲菲鲁。
当许多人都喜欢在世界、传闻、经济频道大放阙词的时候，她的少有露面可算是难得。菲菲鲁在经济频道说，她要卖狼。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她卖她的狼，我跑我的商，大家根本不会有接触，但我居然马上放下手中的事密了过去。我没问她狼的价格，我只问她“你在哪里”。
菲菲鲁回过来：“傲来国。”
北俱去傲来，可以用飞行符都要再走上好一段路，更别说我现在跑商用不了飞行符。直到后来，每每想起时，我也不明白是什么驱使自己千山万水地跑去见那个人。
好不容易到了傲来，虽说是个小国，但我仍是在傲来跑了一大圈，正准备密菲菲鲁问她在傲来哪里的时候，我看见了她。
菲菲鲁。
她的头发是粉红的，而她背对着我，眺望大海。
她感觉到我的到来，转过身，平静地望着我，没有说话。
看着她的眼睛，我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她的回话却让我一愣。
那同样是极平静的话，她说：“没事儿。因为你还是在决定走之前来了。”
我马上明白过来，她是真的等生气了。于是我更加诚恳地道歉，并解释我正在跑商，是从北俱赶过来的。
听到我的理由，菲菲鲁冰冷的眸子柔和下来。
她原谅了我，然后她拿出她要卖的狼。
我已经67级了，根本用不着狼，不过我仍是蹲下来查看了一下“青莲如画”――也就是菲菲鲁要卖的狼。资质还行，却算不上极品。而它的售价是1万。
这绝对是个过高的价格，就算我真是个急于买狼的人，也断不会以这个价格买的。
但是――
“十万？”我抬起头问她。
菲菲鲁犹豫了一下，看来她也知道十万的价格过高。
不过我在看见她犹豫的瞬间做出了决定――虽然这个决定在我看来都是非常难以理解的――我买下了青莲如画，以1万的高价。
我以为她会为此多说点什么，但她的道谢明显诚意不足。而且，我需要的也不是她的道谢。
那你需要她做什么？
心里有个声音问，但我选择了忽略，因为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她转身欲走，我急了：“等等！”
菲菲鲁停住步回头，却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这女孩果真够冷，真不知为何人缘又如此好，难道现在的人都喜欢被虐？（――作者语：-_-……老大，你自己还不是？）
我问她：“你就是菲菲鲁？”真的就是那个非等到灯火阑珊才肯嫁的菲菲鲁？
她的语气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不，我当然不认识你，我只是听说过你。这样想着，我笑了，我把前一阵网上有人骂她和有人帮她骂回去的事告诉她，这种应当算是奉承了吧，但她仍是没什么表情。
“还有什么事没有？没有我走了。”这是她极为冷淡的回答。
我愣了一下。这女孩是有些特别，或者说比某些男生还酷。“你挺意思的。”我告诉她。至少在梦幻里我见过的最特别的人就数眼前这个拥有梦幻人物最可爱外表却又最喜欢装酷的女生。
然而她转过身便走。
我先是一呆，然后便有几分生气。她也是第一个这么不给我面子的人。
“耍脾气并不是女孩子的优点。”我对着她的背影喊。
但我的手却不听使，将中国结系在了她的身上。
系统提示我：你已将菲菲鲁加为好友。
我瞪着这几个字，还没摸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时候，菲菲鲁已化作清烟从我面前消失。
我又是难堪又是生气。她用了飞行符，明显地她认为我霜漫天是个无赖或者臭虫或者看一眼都恶心的东西。
她当然也不会把我加为好友。
我连连冷笑，想发泄却又找不到对象。
傲什么傲？你以为你是谁？
菲菲鲁，你以为你是谁？
冷静下来以后，我又惊异自己如此失控，为这样一件小事气成这样。可我就是不服我就是委屈，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但也没被谁这样对待过。
行啊，菲菲鲁，咱俩就会会吧。
这样想着，我便做了一个决定。反正我钱也赚过了，帮主也当过了，只当跟你玩场游戏。
首先我找到edion，这个人是紫月亮的朋友，不过跟我也认识，据紫月亮说，edion和菲菲鲁熟。
我不动声色打量这个edion，很平常的一个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就可以同菲菲鲁“很熟”。
我装作很急的样子：“能不能帮我搞到一把阴风扇？我马上换7级的装备，平时有的时候也没留，现在要的时候又没有了。”
edion：“我哪里搞得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几乎都是跑商，什么时候打出装备来过！”
我正是知道才找你呢。
“那么……你找你别的朋友？看有谁最近缺钱用，比如那个什么……菲菲？还是菲菲鲁？你问问她能不能帮一下忙，我真是急用。”我故意把菲菲鲁这三个字说得很随意。“出价8万，你看怎么样？”我倒不担心他告诉菲菲鲁买家是我，这是规矩。
8万的价格明显还是有诱惑力。“8万啊？”edion想了一下，“她最近好像是挺缺钱的，我帮你问一下吧。”
他带回好消息，菲菲鲁接了这笔单。
计划一步步实现。
我知道菲菲鲁要买扇只能用善恶点，如果她的善恶点不够，就十有八九会去建邺。
我一直守在沉船的一角，等待菲菲鲁的出现。
果然不出我所料。菲菲鲁带着一队新人到了沉船。她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却没看见角落里的我。
我笑一笑。
该另一个主角上场了。
我从没打算玩灯火阑珊这个号，否则不会霜漫天67级了灯火阑珊还不到7级。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想干什么，严格说来我的气已不像在傲来海边时的那样旺，但我就是想做点什么。
不知不觉间，我已对菲菲鲁用了太多的心思，这是我当时没有发现，后来发现却无力自拔的悲哀。
等菲菲鲁踢掉她队里的一个人时，我点了申请加入队伍。那一刻，我心跳开始加快，我竟紧张于让菲菲鲁看见灯火阑珊的那一刹那。
然后，她看见了我――或者说，她看到了灯火阑珊。
她发了很长时间的呆，以至于队里叫声一片。最后是我笑着提醒她：你是来带我们练级的吧？
我故意忽视队伍中领头的她不时扫过来的目光。这种感觉有点奇怪，我心里有一点得意，但更多的是一股气哽在胸口。
是的，一方面我得意菲菲鲁没有认出我的真实身份，另一方面我又忿忿不平。凭什么！凭什么她对这个“灯火阑珊”另眼相待，却对我“霜漫天”不屑一顾。
她将我加为了好友，但我却没有回应。
我忘不了她加注在霜漫天身上的羞辱。
很快地，灯火阑珊升到1级，再练下去就该收费了。我不想把点卡浪费在这个号身上，况且我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挺无聊的。我管她为什么要对灯火阑珊特殊，反正她以后不会再看见他。
站在东海湾的海滩上，一样可以看见大海，但感觉却跟在傲来大不相同。
菲菲鲁问我是不是很少玩这个游戏，我说是。因为我的确打算以后不再用灯火阑珊上线。菲菲鲁望着我，她说：“你上来吧，我带我练级。”
我对她笑笑。“谢谢了，不过得等我有钱冲点卡之后。”这当然是借口。一个ID能建6个角色，而我的这个ID是起码还剩三百点游戏点，只是我不愿拿给灯火阑珊用。
或者说，不想让菲菲鲁再见到“灯火阑珊”。
但菲菲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我万万没有想的的。她说：“我替你冲！”
我的脑子一片嗡嗡声，我不敢相信我所见到的，但聊天频道上一个个字却突然变大，让我无法看不见，更无法否认它们的存在。
她说什么？她――替我冲？
冲点卡？为一个认识还不到一个小时的人？
我呆瞪着菲菲鲁，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只要会赚钱，用几十万梦幻币买张点卡是小意思，你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从我手中买进卖出的点卡多达几十张，我怎么会不知道一张15点的点卡多少钱？但几十万小意思？如果我不是从edion那里知道菲菲鲁缺钱，我一定会以为她比我更富。
事实上却是她昨天才将一头四技能高连的狼卖给我，事实上我正是以赚钱诱她来的东海湾沉船。
我吸一口气。
当然，我心中冷笑，她当然不会是为“我”这样做，她现在讨好的是“灯火阑珊”，极力挽为的也是“灯火阑珊”，而非“霜漫天”。
不知为何，我心中又是愤怒又是酸楚，什么调料都有。
“菲菲鲁好耿直啊，在梦幻里一定很多朋友吧。”她听不出来的，却是我语中的讽刺。菲菲鲁微笑：“哪里。你把帐号给你，我今晚便可冲好给你，你明天上来直接玩就是。”
“这么快？”我很“惊喜”，“那我一直跟着你吧，今晚我们学校停电，不用上晚自习了。”我倒想看看，你用什么来给我买卡！
本不想再跟你玩，但这游戏怕是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我充分发挥演戏的天分，装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小子，跟着菲菲鲁到了长安。菲菲鲁耐心好到极点地一一解释我问的那些白痴问题，望着她的笑脸，我的心又有一点不安一点不忍。
虽然她不可能知道我是霜漫天，但这样骗她……忐忑间，她已将我带至门派传送员那里。
“你先去拜师，我等一下来找你。”我已看出，隐藏在她笑脸下的焦急。
随便选了个门派拜了师，我回到长安。
果不其然，菲菲鲁还没回来。
她一定是在八方筹钱。
站在城门口，望着进进出出的人，我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搞了这么多事，我到底要的是什么？报复？我同菲菲鲁又没有血海仇；逗她玩儿？我他妈有病！有这么好的闲情不如努力去练级。
从此不理不见？不……我不想，我做不到。
我以为我没有等多久，但当菲菲鲁回来时，我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2分钟。
她满脸焦急东张西望的样子落在我的眼中。她在找我。不知为什么，这个想法让我快乐。
菲菲鲁终于也看见我，她如释其负地一笑，那笑容令我心中一动，随即又一痛。她以为我不见了，她不想我走掉，但此时的我却是“灯火阑珊”。
“你去哪里了？我等了好久。”我加到她的队伍里。
“去了我的铺子，买点卡嘛，总要取点钱出来。”她头也不回地带路。我马上判断，她撒了谎。
只是，她还有间铺子？
我有些惊讶：“你有铺子？叫什么名字？”想了想，又加一句：“开铺子要钱吗？”
她回答：“……铺子叫菲菲梦。开个铺子大概要2万左右。”
菲菲梦？
“菲菲，你有什么梦想是很想实现的吗？”我直觉地这样以为。
菲菲鲁一下子停下脚步，她望着我，眼里有千言万语，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简单的一个问题会让她如此，但我知道，我一定说中了她的心事。半刻后，她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又向前跑去。
我也沉默下来。
或许我只是想知道霜漫天和灯火阑珊同时在她面前时，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我开了另一个号，我的大号――霜漫天。
让霜漫天赶到点卡交易时，看见到，是菲菲鲁和灯火阑珊站在一起的画面。
很不顺眼。
我忍不住叫她：“菲菲鲁。”
菲菲鲁听见，四下环顾。
这她却是找我霜漫天，而不是灯火阑珊。我微笑：“菲菲。”
她看见了我，清澈的眼眸映出我的影子。
“我们又见面了。”我说。
一方面为了不让她起疑，另一方面也是我自己很想知道这个问题，所以我让灯火阑珊开口，问出这个问题：“他是谁啊？菲菲，是你朋友吗？”
菲菲鲁没有看我，她冷冷道：“不认识的人。”
如一盆冰水从头淋下。
我万万想不到她会这样说。我宁可她骂我，至少她“认识”我，但是，她对灯火阑珊说我是“不认识的人”！
那好，从今以后你就算想不见我都不行！
失去理智的时候，我做了一件错事，虽然当初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对我对她而言意味的是什么。
以3点点卡，我换取了她的誓言，让她加“我”为好友，并永不可与我“断交”。
她心中有了怀疑。
她甚至没有当着灯火阑珊说这话：“如果你是想找个女友或老婆，那你找错了人。”
七分意图被识穿的尴尬加三分冒火，我密回去：“你要做谁的女友或老婆？你旁边的这个小子？”你想都别想！
她说：“关你屁事。”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居然说脏话！她就那么维护灯火阑珊？！
你傲什么呢！我好久才回过这句话去：“菲菲鲁，你太自作多情，我早已有女友。”
然后又打：“信不信随你。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做这场交易。”哼，不过是耍你，你以为你是什么。
我不知道是什么说动了她。菲菲鲁同意了：“好，这么划算的交易我没道理不做，只要你不怕我赖帐。”
交易……？
她说交易？
不不，是我先说交易……
可这不是交易。话已出口，想收回已是不可能。
我笑不出来。“你如果赖帐，自然会遭到报应。”
如果你赖帐，菲菲鲁，你将永永远远见不到灯火阑珊。
然而菲菲鲁不会知道我说的报应是什么。冲好点卡后，灯火阑珊理所当然地“兴高采烈”大喊大叫。是的，我承认我是故意，我故意在这个时候，让灯火阑珊加菲菲鲁作“好友”。
菲菲鲁，你看清楚，你这个要找的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灯火阑珊“迫不及待”对菲菲鲁说：“菲菲，带我去练级吧！我们去大雁塔好不好？”
菲菲鲁一直看着站在一边的我――霜漫天，她密过来：“为什么是3点？”
如果我手中有更大面值的点卡，哪怕是1、1点，我也会用。
菲菲鲁，你永不可能再说“不认识”我！
我只是回过去：“我也没说是15点。”
沉默一会，菲菲鲁发过来：“15万只换我加你为好友，霜漫天，你好大的手笔啊，如果我是一般小女生，怕就此迷上你了吧。”她语带讽刺。
但是我却悲哀地知道：“你没有迷上我，你不是一般小女生。”
我终于换来这句话，系统提示：请注意，菲菲鲁已将你加为好友。
好友……
我站在那里，看着画面上的菲菲鲁带着一个我离开了另一个我。
心里，却是更加悲哀。为自己，――为霜漫天。
虽然仍是可以看见菲菲鲁，但用“灯火阑珊”这个身份看见菲菲鲁却是让我非常不高兴。玩了没有多久，我对菲菲鲁说我要回去了。
菲菲鲁没有挽留，她只问我：“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这句话又让我无名火起。“明天？不一定，我不知道有没有空啊。”你还想天天看见灯火阑珊啊？
“那后天呢？”她的语气很平静。
我只是生气：“后天也不一定，可能中午吧。”我不让灯火阑珊上线，你是不是就一定不见我？
她一笑：“我等你。”
我看她一眼。“行啊，88。”
下线时，我恨恨关掉灯火阑珊的号，而霜漫天仍是站在点卡交易。
呆了好久，我才苦笑。这下子好了，我ID上的余点都有6多点，要用到什么时候啊。打开包袱，青莲如画排在众召唤兽的最后头，很倨傲的样子。
青莲如画啊……好诗情画意的名字，是菲菲取的？
只是这等级也太低了点吧。想了想，我将青莲如画的模式改为“参战”，然后去了一个我好久都没有去的地方――大雁塔六层。
67级还在大雁塔打怪物明摆着是练宠了，我组队带着四个3级左右的小弟弟小妹妹在塔六杀得河翻水翻，青莲如画也以极快的速度成长起来。别看平时的青莲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战斗的时候却凶悍十足，它的风姿让队里的队友一个个眼睛发亮。
其中一个对我道：“大哥，你这只狼有几技能？”
“四技。”我说。
“攻资呢？”他又问。
我看了他一眼。“问这干嘛？”
“卖给我行不行？反正你现在都用不着狼了。”这小子继续道。
我想也不想地答：“No。”
“八万，怎么样？考虑一下。”他仍不死心。
开玩笑，八万，十八万都不可能。我淡淡回答：“不用说了，这狼贵得很，你买不起的。”
“贵？”他有些发狠了，“再贵总有个价吧？你说个数来听听。”
我看着他。青莲如画的价格？“一百万。”我扔出三个字。
不光是问价的人跳起来，其他人也一齐怪叫。“你想钱想疯了啊？！一百万！！”“攻资2还差不多！”“别开玩笑了，人家是真心想要，你如果要卖就诚心说个价嘛。”
我环视这些人一眼。“一百万是底价。”你真给我还不一定真卖呢。
问价那小子冷笑道：“这母狼是你老婆啊，你这样舍不得，和你的狼老婆结婚好了。”
我一震。
狠狠瞪着他，我沉默半晌，解散队伍。“滚！你要再胡扯，老子见到你一P你一！”
但是，我却是自己使用了飞行符。
……只是一头狼而已，我为什么不愿卖？
为什么？
打开好友栏，菲菲鲁三个字赫然在目，泛着浅浅的绿色的光，说明她在线上。
点一点那三个字，菲菲鲁的头像便跳了出来，精灵般的眼瞳，粉红的脸颊。我望着它，第一想像真正的菲菲鲁――我想像坐在电脑后面的“菲菲鲁”，应当也是一个有着冷淡目光，但很漂亮的女孩，她肯定不会是粉红色的头发，小小的个子，看你一眼便结冰。
菲菲鲁……我在键盘上敲下这三个字，呆了片刻，又一个个删掉。
很想问她在哪里，很想同她说说话，可是……
我苦笑。
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
这一晚，我通宵在线，菲菲鲁也通宵在线。
天亮的时候，我竟然暴笑到极点地想起一个词：咫尺天涯。
第二天仍是练宠，不过我没在塔六，而是去了魔王寨打牛妖。这我不再跟队里的人说话，只是一个人沉默地打怪，我一直忍住，尽可能不去打开好友栏，不要对栏中的“菲菲鲁”三个字传出话去。
打了一会儿，红心闪动起来，我打开来看，是英女侠――浪一朵朵。
“你在哪里呢？我几天没上来，你也不打电话给我。”
我一愣，心里百味丛生。真是，这几日竟然完全忘记她，虽然只是网上的女友，但梦幻里的兄弟都知道她是我未来老婆……
想到这里，不禁想起昨天那个小子冷笑着说的话：这母狼是你老婆啊，你这样舍不得，和你的狼老婆结婚好了。
青莲如画……菲菲鲁……
那个拥有粉红头发的骨精灵女孩儿……
心口突然剧痛，刹时，明白了多日来心绪不宁喜怒无常的原由。
对着电脑，却紧闭双眼。
原来是动情。
原来，我是喜欢上这个菲菲鲁，原来，我是“网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心头悲痛得想哭一场，只是嘴里逸出一串大笑。
在我到达傲来海边的时候，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心底是什么感觉更多一点。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能在这里见到她，直到我看见渔夫旁边抱膝而坐的菲菲鲁。
她粉红色的发丝被海风吹得飞扬，翅膀则收在背后，那身影看来是那样孤寂。
心顿时便温柔起来。原来，我已是如此渴望见到她。
“菲菲鲁。”我叫她。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太吃惊，就像早知道我会来这里似的。
我将目光投向她前方的大海，海风带来潮湿的“海”的气息，远有海鸥飞过。
上在这里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面对大海。“你总在看海。为什么？”我走到她身后，近得几乎能触到那粉红的发丝。
这个冷傲的小姑娘，在不知不觉间，便让我的心遗落。
菲菲鲁仍不说话。但她站起来，将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拉远。
她冷淡看我一眼：“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我笑了。实在太好，她终于不再说：“我不认识你。”
我微笑看着她：“等着再向你买一只‘青莲如画’啊。”
菲菲鲁没有笑，她想了片刻，突然问：“霜漫天，你几级了？”
她终于开始对我有兴趣。“问这个做什么，想请我带你练级？”如果真是这样，我求之不得，但想也知道不可能的。
她却道：“你现在这个等级用狼已不太合适，可以的话，把青莲如画卖给我吧。”
我呆了一呆。她卖给我狼现在又想买回去？她自己也是5级以上，早用不着狼了，不如趁早换别的召唤兽。正想告诉她如果钱不够我可以借钱给她，但我却突然想到另一个可能。
灯火阑珊。
莫非……她……是为了灯火阑珊买狼？
我握紧拳，只想抓住她问“为什么”！
霜漫天哪里不如灯火阑珊？
菲菲鲁，你到底为什么甘愿为一个名字做这么多！
“你现在很忙？”菲菲鲁问。
我吸一口气：“是灯火阑珊要用？”屏住呼吸，多希望你能否认。
菲菲鲁的眸子清澈如水。“是。”
我心中冷笑：“他托你帮他买？”
她又点头：“是。”
撒谎。
你撒谎，菲菲鲁。
“行，”我死死瞪着电脑显示器，重重敲下这句话：“但我要2万。”
她一愣，很干脆。“行。”
将青莲如画交给菲菲鲁，并接受那2万，我的心是冷的，就像面前之人对我的心。
她扫我一眼。“你好像很闲？”
果然是过河拆桥。我冷笑：“那只是你所看见的。”
“哦，”她不甚在意，“那你忙去吧。”
我气苦。“傲来国不是你的私人地方，我愿意呆在这里。”你不想看见我是吗？我偏不走！
菲菲鲁没有任何表情，她再看我一眼，转过身，瞬间便消失在我面前。
整整愣了十秒，我才回过神来。
她又逃了！
“菲菲鲁！”情不自禁怒吼。
“砰！”我重重踢了电脑桌一下，然后站起来，气得混身发颤。
现在，连“喜欢”的这种心意，也完全是个笑话！
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菲菲鲁！！！！！！！！
打开每一个能让她看见的聊天频道，吼出让我痛彻心扉的三个字。
没多久红心便闪了起来。
射穿钢板太郎：“有病啊？”
紫月亮：“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菲菲鲁？”
碧瑶：“怎么啦？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阿尔卡特：“哈哈！你的浪跟这个人跑了？”
我统统关掉。等了半天，我等的那个人却半丝回应也无。
我咬牙切齿，打得键盘啪啪响：“我知道我在线，混蛋！”
哪怕回骂我混蛋也行，我认了，但给我点回应吧，不要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可笑的唱独角戏的小丑……
然，等到地老天荒，仍是等不到只字片语。
我站在傲来海边，心水潮水退去。
并不是刻意的报复，只是当我记起时，灯火阑珊已然失约。
一时失笑。托额划动着鼠标，思绪纷飞。
其实霜漫天即灯火阑珊，灯火阑珊即霜漫天，但菲菲鲁不予理会，我自己也接受不了她喜欢的人仅仅是灯火阑珊。
很矛盾，而且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可以理解冷性子的菲菲鲁为何不喜欢霜漫天，但我不懂为什么我不喜欢“灯火阑珊”这另一个自己。
或者，灯火阑珊所代表的，根本就不是我，不是真正的我，他装傻瓜骗女人，跟小白脸又何区别？
心底又另有一个声音说：但他却是被你所控制。
是的，卑鄙的我……我刻意让灯火阑珊像白痴，我刻意让他表现得贪图便宜，一味利用菲菲鲁。
但，她还是喜欢灯火阑珊，不喜欢霜漫天。
不喜欢霜漫天……
单恋的苦，我开始领会。
菲菲鲁。
默念着这三个字，才一转身，思念便开始蔓延。
“菲菲，你在哪里？”用灯火阑珊这个号一上梦幻，我便密她。无论怎样，我想见她。
过了很一会儿，她才回过话来：“我在傲来国，你来找我。”
傲来……
她又在傲来。是的，早该猜到，那个地方是她的最爱。
吸一口气。我敲下这段字：“好难找，菲菲，你还是回长安来吧，反正我们是在大雁塔练级，去傲来干什么。”
做卑鄙小人多回，也不少这一。
傲来……能陪你看海的，只能是霜漫天，菲菲，只可以是霜漫天。
在塔门口一看见菲菲鲁，我便马上冲上前去。戏也可以做像一点。“菲菲，幸好梦幻里还有个你，不然我连别人说什么也听不懂了。刚才我看见有人说欲求购工资15的狼，怎么狼还可以得工资的吗？”
她的脸上隐藏着笑意。“……不是工资，是攻资，也就是狼攻击的资质，15攻资的狼是极好的狼。他们将攻资简写成工资了。”
这笑容，却只有灯火阑珊才可以看到。菲菲，这是你对霜漫天卑鄙行为的无心报复吧……
我咧着嘴笑：“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带狼啊。”
25级以后。我先回答自己。
“25级以后。”菲菲鲁微笑说。
欺骗是一种悲哀，而我说不出口的爱恋，同样是另一种悲哀。
“啊？我才13级，岂不是有得等了？菲菲，狼一般多少钱一头？我要怎么赚钱呢？”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温柔的，美丽的笑容。
“我以前用的那头狼就不错，等你可以用狼的时候，我也该改别的了。我就把那只狼送你吧。你也不用急着赚钱，要用钱你直接对我说一声就行了。”
这篇话，却是给霜漫天判了死刑。那一时间，真是绝望。
“菲菲，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你对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吗？”为什么不可以是霜漫天？不可以是冰河世纪，不可以是别的任何一个人？为什么灯火阑珊是最特殊的那一个？难道我真的只能用灯火阑珊这个身份来爱你吗？为什么，菲菲……
她回避着我的眼。“……以后你会知道。”
……
是不是，永远――你不再见霜漫天？
我已习惯用灯火阑珊每日上线，时间很短，有时中午有时晚上，只是为了看她一眼。但奇怪的是，菲菲鲁居然每都在线上。
她总是这样没日没夜地等灯火阑珊？
我无法不这样想，因为她对灯火阑珊实在太好，好到令我妒忌，好到我故意折磨她，不让她算准我究竟会在什么时候以灯火阑珊的身份上线。
混然忘却，另一个自己，日夜挂着线上，除了练级，便是呆在傲来海边，等那个不知还能否等到的人。
浪一朵朵不知是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菲菲鲁”三个字，也不知她是被谁指引，在傲来海边找到看海的我。
浪走到我身边，她的目光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霜漫天，你究竟是发了什么疯？菲菲鲁又是谁？”
我沉默一会儿。“浪，菲菲鲁她……”
浪一朵朵咬住下唇，眼中闪着我看不懂的光：“你喜欢上她了？”
我一震。
我没想到她会直接问我这句话。而我无法否认。
“那我算什么？”她恨恨道，“你所有的兄弟朋友都知道我会嫁给你，现在呢？‘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我苦笑。“浪，你说得太严重，这毕竟是游戏，不要太认真好不好？”那个人，能正眼看我一眼都难能可贵，便可况与我结婚。
浪一朵朵丝毫不让：“那么你对她也不是认真的？”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认真吗？
“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现在这种感情算什么。
自己也会说，这是网络游戏，何必认真。
但偏生放不下，无法不见她，无法不为她的冷漠生气。不法……不想她。
我只能说：“浪，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
浪站着原地，不言不语。
“你先走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我说。然后说完才忽然懂得那日菲菲鲁叫我走的原因。
这个地方，是她期待能同她所喜欢的人单独相之地，也是我期待与我所喜欢的人单独相之地。不过，她等的人是灯火阑珊，我等的却是她菲菲鲁。多么讽刺的关系。
浪沉默着在我面前消失。
菲菲鲁，什么时候，你才会主动出现在我的面前？
当我看到那一段的时候，我正和太郎他们几个在凤四练级，而我手中拿的折扇，正是8万元托edion从菲菲鲁手中换来的那把，很艳的红色，像离人的眼泪。
当然看到那段话的人不仅是我，所有的人皆为之一愣，包括我。
我呆在那里。菲菲鲁在三个频道骂我卑鄙小人，还说“老子跟你绝交又怎样”。
那一刻我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她是主动找我了，但她却说要同我绝交……那当初的约定又算什么？！
“哇靠！”太郎又是第一个叫起来，“这个菲菲鲁跟你有什么仇大恨啊？她还要找你单挑，是不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切！不知死活的的人又不是她一个！小霜，去就去，我们帮你扎起，要是你一不小心挂了我们给小白多烧点钱接你回来，哈哈！”红毛鹦鹉嘻皮笑脸。
紫月亮有些惊讶：“你对她干什么了？她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啊，你小子有些本事，竟然能勾起菲菲鲁这么大的反应。”
我沉默。菲菲鲁的事我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过，包括射穿钢板太郎，无论她带给我的是什么，我都不愿与人分享。
只是她的这番话，也未免太令我心寒。
她居然说出“绝交”两个字……
我密过去：“我不知道，我又哪里得罪了你。”
她回得很快，但我却看得莫明其妙。她问我：“落难的云你认不认识？击龙胆你认不认识？”我真的愣了。“……你怎么会认识他们？”虽说我与那两人不算太熟，但总算是朋友的朋友。
不多时红心又闪：“如果你有种，五分钟后长寿郊外等。”
她……约我？
呆了片刻，我才想起退出战斗。她居然约我？……
给太郎他们打了个招呼，我用飞行符飞到……
慢着，怎么是长寿郊外？
她……仍是不愿在傲来见到我？
心神恍惚地到达长寿郊外。菲菲鲁还没有来。
好像，总是我在等她啊……
终于菲菲鲁出现。我吸一口气，故作平静地问她：“你有什么事……”
话未说完，画面居然切换到战斗状态，而站在我对面的菲菲鲁双眼满是仇恨的怒火。
“菲菲鲁你干什么？！”我吃惊地问。
其实我的敏捷要比她高太多，但她却是先动手的那个，当她的铁爪从我胸口划过时，我终于明白她叫我来的原因――
她要杀我――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悲愤的声音。
菲菲鲁紧闭双唇，第二攻击又来临。鲜血再一从我身体流失。
“我做什么了？”
我做什么让你非杀我不可，连说话都不愿只是要我的命？你还要伤我到什么程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回答我菲菲鲁！！！”
你不见我我就不出现，你一叫我我就飞奔来见你，把我当狗一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我欠你吗？我欠你吗？！
第三攻击。
我不欠你！！！
“疯够了没有？非逼我动手是不是？”我冷冷道。菲菲鲁仍不理我，眸子里火焰凝结成冰。
我终于还手。菲菲鲁的HP瞬间下降五分之一。
可我，连她为什么恨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你要杀我？”
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你啊，只是默默地等着你也不行吗？那我活着干什么！你活着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我！！！说话！！！”
起码，给我一个理由……
菲菲鲁的血已少得不能再少。
她的嘴唇吐出冰珠一样的字：“这是第一，我杀不了你，但还有第二第三第四，你等着，总有一你要死在我的手里。”恨意如刀。
斩去我所有的爱恋。
“……你恨我至如此地步？”绝望到极点是什么？
“难道你不是？”
我大笑。我恨你？是啊，我恨你，你永远体会不到此刻我的怨恨……
“……是！”就让我恨你吧。
抛却所有的情意，忘却我长久的等待，让你从我的生命消失。
是不是，从今以后，便得回曾经的我？
菲菲鲁没出现之前的霜漫天，意气风发。
如今却是行尸一具。
望着倒在长寿野外青青草地上的小小躯体，翅膀残损，如一具破偶。
绝望的极点是什么？
――是麻木。
我不知道我保持这个姿势在电脑前坐了多久，直到旁边有人碰我：“……什么？”他问。
我僵硬转头，看着室友王准的脸。
“阿森，你最近怎么了？怎么总是恍恍惚惚的？”王准拉我起来，“时间到了，别忘记今天下午还有二节课要上，再逃就会被当掉了。”当然，此刻是在学校宿舍，而我面前的，不过是室友的爱机。
我回转头盯着显示屏，霜漫天还站在长寿郊外。下面的红心在闪。
我挣脱王准的手，点开红心。
是射穿钢板太郎。
“霜，你真的开了PK和那个菲菲鲁对P吗？你们谁赢了？”
我发了一会儿呆。
开PK？对，在梦幻里要申请开P后才能P人的，我倒是曾经去申请过，后来觉得不好玩便关掉了。那么……为什么她可以与我对P？
……难道……她申请的，是强制PK？
……看来她真的很恨我。可是，究竟是什么让她突然要杀我，让她恨不得我死？
除非，她知道了我骗她……
不，不可能！
之前，她问我认不认识落难的云和击龙胆，难道是他们对她说了什么？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灯火阑珊的存在，连浪都不知道，那么，理由呢？
……
我努力冷静下来慢慢回想，越想越觉得有很多疑问。
如果就这样下线，我不甘心！
只犹豫三秒钟，我便关掉霜漫天退出游戏，然后用灯火阑珊上线。
点开好友栏……灰色的“菲菲鲁”三个字，难道她不在线上？从来没有过啊！这是从来不曾出现过的事！
心里一阵恐慌――
她，她不再上来吗？
不再玩梦幻？
我再也不见到她？
不……
菲菲，你再恨霜漫天，也请你不要就这样消失掉……
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只是呆呆盯着显示器，
王准已经走了。走之前，他丢下一句话，可是我没有听清。无所谓。
只要等到菲菲鲁，什么都无所谓……
菲菲鲁终于上线。
所有的担心和焦虑只能化为这句掩饰的话：“非菲，我今天翘掉了体育课来找你带我升级，你怎么不在啊？你去哪儿啦？你没事吧？”
她回了话：“没事儿。我另外有事下了会儿线，你等我，我就出来。”
我一愣。“出来？你在哪里？”
她说：“我在地府。”
我当然不会以为她是在地府练级。她还在小白那里。一时间，杂味丛生。
我们怎么会弄至如此地步。
忍不住，我问：“菲菲……你今天是不是在梦幻里和人对P了？”
她很吃惊：“你怎么会知道？！”
我犹豫一下，找了个理由：“知道的人多了。我一上来就看很多人在那里议论你和一个叫什么霜的人，说你们结下了梁子，你在网上骂他来着。你真的和他打架了？你赢了还是他赢了？你们为什么啊？”的确是有很多人知道霜漫天和菲菲鲁对P来着，但我真正想问的却是最后一句。
“……你不用多问，反正你也管不了。”她却不愿告诉我。
我急了。“他欺负你了？你到是说呀！可能我的确插不上手，但我想知道，他究竟对你做什么了？”菲菲，为什么你会恨不得杀死我？
她终于告诉我：“我得罪了他，他找了两个人来P我。”
我的脑袋一下子炸开。
“不可能！！！”我吼。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她怎么能这样误会我！！
然后我又马上掩饰：“你不是没开PK吗？”
菲菲鲁说：“那两个人开了强制PK。”
那两个人？
……落难的云？击龙胆？
我和他们不算太熟，但他们却是和浪有着铁一般交情的朋友！
我又想起那日傲来海边浪一朵朵沉的眼神，心，陡然沉了下去。
事实已然很接近。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果然……是我的错……
咬咬牙，我交待给菲菲鲁一句话，马上下了线。
又上线的是霜漫天。
浪却不在线上，击龙胆也不在，在线上的是落难的云。
也好，先找他也是一样。
我密过去：“菲菲鲁好不好对付？”
落难的云发过来一个迷惑的头像：“什么意思？”
我冷静地说：“浪不是让你和击龙胆去教训一下菲菲鲁吗？没教训够，那个菲菲鲁还是那么跳，我想问一下，如果好对付我一个人就去找她聊聊，要不然就多找几个人。”我赌我对浪的了解。我赌她根本对难落的云他们说不出真正的理由。
“哦，你说这个。”落难的云很快回答，“她才四十多级，根本是小菜一碟，你一个人绰绰有余了。”我捏紧拳。吸一口气：“好，谢谢。”
谢谢你的回答，让我下这个决定。
没有再与落难的云多说什么，我留给不在线的浪四个字：“我们分手。”
早就该说的，只是一直自我欺骗到现在。
被骂负心我也认了。
骗不了自己的，是在证实我的猜想后那一刻对菲菲鲁的愧疚和心痛。
但此刻菲菲鲁已不在线上。
数不清这是第几回我站在傲来海边等菲菲鲁，一看见她上线，我便对她说：“傲来海边，事来。”
在这里，我是该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包括对于我来说傲来海边不同的意义――及，灯火阑珊是谁。
菲菲鲁回得很快。“不，长寿郊外。”
我坚持：“傲来海边。”
坐在海滩上，望着大海，那一刻，我有些明白为什么菲菲鲁会喜欢这里。享受寂寞的人，譬如她，譬如如今的我，都会迷上这个宁静的海边。
哪怕是等待，也因为等待的人是自己愿意等待的，而一切有所不同。
菲菲鲁来得很快。
她走到我身后。
但她的第一句话却是：“起来，动手。”
我站了起来，面对面望着她。
第一说出心底的话：“我不想再同你打，我不想再伤害你。”我从来不曾想过要伤害她。只是这份感情来临得太过于突然，让我措手不及。
菲菲鲁的眼里闪过一丝特殊的光。
“少废话，动手。”
有一种哀伤的感觉。
我轻轻道：“我喜欢你。”
无视于她的震惊，我继续说，一直不停地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这喜欢不是一日两日。
“不是我做的，请相信我，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想你注意到我，看我一眼，你难道一点都没感觉到吗？”
她沉默。
那沉默令我心慌。
我痛喊：“菲菲菲菲菲菲菲菲菲菲你回答我一声，你别不说话菲菲。”
沉默依然。
……“你回答我，回答我啊！！！”为什么不说话？我已将心掏出来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仍是无动于衷？
我冲到她面前，我想拉住她，我想感觉到她的存在，只是不能，我是在游戏里。
难道……这真的只能是一场游戏吗？
她终于冷淡开口：“是谁让落难的云和击龙胆来P我的？”
我迟疑了。虽然不是我，可毕竟与我相关，但我却不想再骗她。“……还记得吗？菲菲，我说过我有女友，那不是假话。是她……找的云和龙。”
菲菲鲁又沉默。
我几乎绝望在地在喊：“菲菲……”
她转身，背对着我。
我只听见她冰冷的话：“管好你的女人，别让她像疯狗一样到乱咬。”
这还只是告诉了她浪的事，如果再对她说我就是灯火阑珊……我打了一个冷颤……突然明白这件事万万不能告诉她，至少此刻不能告诉她。
“浪她不是存心的，其实要怪也该怪我。”我说。因为和浪一样都尝过妒忌的滋味，所以我能够懂得浪会做出这样的事。只是能理解，却不一定能原谅。
菲菲鲁的声音很平静：“霜漫天，我们该两清了吧。”
好淡的话语。
淡如逝去的风。几乎让我看不清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到底是什么。
两清啊……
那么，一切都是个笑话了？――我的情，我的等待，――还有我的心。
“不……”
“我永不可能接受你的，你明不明白。”这是她斩钉截铁的回应。
“不明白！！！”一千个一万个不明白，我从来不曾明白过，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可以不明白，”她仍是平淡的语气，却一字字让我陷入冰谷。“你只需了解就可以。霜漫天，从今以后不要再找菲菲鲁，我也不会再来傲来海边。”
我看着面前飞扬的粉红色发丝，那样轻柔。可是，它的主人却有一颗太冷的心。
“……是因为灯火阑珊？”是吗？
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已说完。请你和你的浪都不要来打扰我，万分感激。”
我听见自己心死的声音。
霜漫天，永远，不可能和菲菲鲁在一起。
“……好，我懂了。你放心，我不会再找你，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不过菲菲鲁，我也希望你的那个灯火阑珊是一个值得让你为他做这一切的人，你是个聪明人，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但愿你有一天不会后悔。”
从今以后，再没有霜漫天。
菲菲鲁，希望你不会回悔。
……是的。你不会，你只需要灯火阑珊。
第一，我在菲菲鲁面前消失。
一直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菲菲，如你如愿。
现在的我，是灯火阑珊。
我每日都上线，每日都见菲菲鲁，而且一日比一日时间更长，但是悲伤的感觉却一刻都没有退去过。
日日复日日，练级再练级。但灯火阑珊却同霜漫天有太多的不同，在如今的梦幻里，除了菲菲鲁，我不跟任何人交朋友，不赚钱，仿佛只是为了升级。但其实我要的不是钱，也不是高等级，我和菲菲鲁说话也不多，是不愿……也是根本不知该说什么。
她果然把青莲如画给了我用，我接受，没有道谢。
菲菲鲁总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我却不看她的脸。
心情一日比一日沉重，我真不知自己要的是什么，不想同她说话，不给她好脸色看，但又做不到连同灯火阑珊一起消失。
既懦弱，又自私……我怎么会变成这种模样。
但菲菲鲁却是一味的包容忍让。
已经不再去计较霜漫天和灯火阑珊为什么不同，只是心，仍然会痛。
仅此而已。
所以我也没想到我会对菲菲鲁说出那样的话，完全不受我控制的，或是完全不经大脑的，也或许是一种爆发。
起因很简单，菲菲鲁只不过是关心问我：“你最近怎么了？你是不是逃课来的啊？……你不是答应我会认真念书的吗？”
我逃课早不是第一。但她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我自己知道。”我沉默一会儿说。
菲菲鲁走到我身后。“你最近……真的有些反常呢。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可不可以说给我听？”
我一阵乱烦。“没有没有，我有什么可烦的？吃得好睡得好又不担心没钱用，我好得很！”
菲菲鲁挡在我的面前。“你没有说实话。”
我一下子冒火：“你干嘛什么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不能有我的自由吗？”
菲菲鲁先是一愣，脸色顿变：“你觉得不够自由你跟着我做什么！”
是，总是我缠着你不放，可是，如今我是“灯火阑珊”――“笑话！当初不是你找上的我吗？是你帮我充卡是你主动说带我练级，也是你送上钱给我用！”我用冷笑掩饰着恼羞成怒。
但菲菲鲁的陡然沉默让我马上意识到我说出了什么样的话。看着她受伤的眼睛，我又一下子心慌起来。
“菲菲，对不起！”我手足无措，“今天是我心情不好，我胡言乱语，你不要怪我，好么，菲菲？”
菲菲鲁转过身，仍是沉默。
快要失去她的念头钻进我脑子，我只想拉住她：“菲菲……”
“我下了，”她冷淡说，“你玩吧。”
第一，我感到她对灯火阑珊失望，哪怕我以前总是迟到总是只顾自己。
我惊恐：“是我说错话！菲菲，你别生气！”霜漫天已不能见她，我不要连灯火阑珊都不能见她！
她转过身，看了我一会儿，终于道：“没事儿，让我冷静一下。我明天再找你。”
我看着她。
是不是……无论灯火阑珊做什么，她都能原谅我？
我是不是……该让她知道……我到底是谁？
她明天还是会来的吧？
“好吧，明天我等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来，不要生我的气，不要不见我。我忧伤地对她说。
菲菲鲁浅浅笑一下，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早知道说谎是会遭的报应的，可是我没想到会那么快，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菲菲鲁最后对我说的话是：不要来，够了，霜漫天，这游戏是该结束了。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世界竟然可以什么都没有。
我一遍遍逛呼，但换来的却是菲菲鲁三个字从好友栏里彻底消失。
她说：这游戏是该结束了。
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这不是游戏，而是一个错误，我至今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错误地成为灯火阑珊，错误地爱上她。
只是她抛却所有，我，梦幻，还有傲来的海边。
她问我：你知道我等灯火阑珊等了多久？
……我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她等灯火阑珊多久，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等灯火阑珊。直到很久以后，文殊里所有的人都知道灯火阑珊在梦幻里等待菲菲鲁时，我才从一个叫白狸猫的人口中得知菲菲鲁和灯火阑珊的故事，知道狼居胥峰，知道《落日》――那是在我等了她很久很久之后。
――
菲菲鲁。
[落日衍生]《梦幻之傲来的大海》(下部)
第一站在建邺城的新人出生地时，时空机器原地转了三圈，还是不明白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他看着自己的旁边不断有新人出生，而那些新人有的马上便跑开，有的却还站在原地，瞪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比如他，比如他旁边的一个叫第六日的龙太子。
互相瞪了好一会儿，最后是第六日忍不住开口。
[第六日]虎兄，你是不是第一玩这个？
时空机器虽然穿了一条灯笼裤，但裸露的身体和圆而大的毛茸茸脑袋却充分表明了他的种族和身分――魔族老虎。
[时空机器]是啊是啊，小龙你会不会玩？
第六日原本想向上扬的嘴角被努力控制住。他把胸口拍得啪啪响。
[第六日]小意思！看在咱俩同一天出生的份儿上，我带你！
却忘了自己都还是级。
其实他真的知道不少。因为第六日已是他练的第六个号，然而前面五个不是在文殊的号，最高也只有9级，所以他真的能够带人，不过是九级以下。
把时空机器加进自己的队伍，第六日屁颠屁颠就往前跑。
[第六日]好了！咱们去东海湾，我带你去沉船打海毛虫！
[时空机器]……小龙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哦？
第六日脚步不停。
[第六日]什么？
[时空机器]……我们似乎、仿佛、好像是先去该领宠物吧？
第六日沉默。他望着遥远的街那头。宠物仙子在那里笑眯眯地给每一个新玩家派发宠物。
没宠就不能携带召唤兽，更不能捕捉召唤兽。
第六日心里懊恼：我怎么就忘了这茬儿呢！
面上却是一派镇定。
[第六日]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打算先带你熟悉一下地形。
第六日说，我是打算先带你熟悉一下地形。
我忍不住笑了笑。
真是个有趣的人。我想。
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骗他说没玩过这个游戏，但我仍是没经过思考地说了；就像我今天会上网，会爬上梦幻，会再进入这个游戏一样，都是件颇为荒唐的事。要勉强找个形容词，那就是鬼迷了心窍。
这个鬼就是我的妹妹。她放假跑到我家中来，借我帮她补习之名，硬拉我陪她到外面网吧上网，当然上网费我给。
没想过此生还会碰梦幻，只是看到电脑桌面上的“梦”字图标时，手比脑先动，打开了“梦幻”，进入了文殊，创建了“时空机器。”
仿佛不该用这个名字，但发现时，时空机器已站到建邺城中。我原地转了三圈，然后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要回来？
就算回来，为什么要是时空机器？
答案还没有出来，就看见了第六日的问话。
然后很自然地，我撒了谎。
曾经最高时我有69级，但现在第六日说你是不是第一玩这个？
我说是啊。
很简单就创造了另一个开始。
其实本该如此。菲菲鲁是菲菲鲁，时空机器是机空机器。
就算取名叫时空机器，时间也是无法倒转的。
在落日里，菲菲鲁就明白了这个道理，灯火阑珊也是。
况且梦幻里这一生的时空机器，已与灯火阑珊无关。
领了宠物，我给宠物蛇取名“时空机器”，第六日探头一看。
[第六日]你自恋啊？干嘛把宠物名取得同你一样？
[时空机器]我喜欢。
下面还有一句：你管得着吗？但怕将面前这人气晕，故此作罢。
第六日和我一溜儿小跑到了东海湾。这里是新人练级的好地方，有时候还会有些银子及食品药品被龙卷风从海底卷上来。
只是有一件事让我和第六日感到奇怪。
[第六日]机器，你说是不是咱们占的位置要好些？周围怎么有这么多人啊？
我也注意到。如果是因为新人太多地方拥挤还说得过去，但分明不是这样。
[时空机器]不知道。
此刻旁边有五个人，男女仙魔都有，其中一个身边还跟了只僵尸，那是35级时才可带的召唤兽。
我心里有些打鼓。这些人多半并不简单。
一路上又加了两个新人，然后我们走到东海湾海滩边上。打完海龟从战斗画面一退出来，我们一队四人全愣了。
黑压压全是人头，将我们团团围在中间。
如果不是被包围的人中还包括我，我一定笑出来。
忽然想起寇仲徐子陵被困塞外一幕，虽然那个跟现在的情况完全扯不上关系。人家仲少陵少是多英雄了得的人物，而我们四个新人中级最高的才数字5。
全场寂静。
我不露声色将包围我们的人一一打量，然后心跳一滞。
这些人十之六七来自同一帮派，而帮派的名字却是我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的。
狼居胥峰。
心忽然剧烈疼痛起来，疼得我几乎不能呼吸。
第六日探头探脑地站出去，眉眼全是笑。
[第六日]各位大哥大姐，请问有什么能让小弟帮忙的？
也亏他笑得出来。说实话，恐怕没几个新人见过这种场面的，像刚才队里的一个3级骨精灵，就悄悄退了出去。
我看了另一个仍跟我们并肩站在一起的玩家，正如他的名字“惜言如金”一样，是一个沉默到不可思议地步的人。
一个神情冷傲的仙族女子从人群中站出来，径直走到我的面前。她上下将我打量一番。
[碧瑶]你是新人？
我也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时空机器]你不是有眼睛？
仙女愣了一下。
[碧瑶]小兄弟说话还是客气些，我只是有些话想问你。
我还没来得急说什么，第六日就叫起来。
[第六日]敢情你们果然是冲着我们来的啊？有什么话问就是，做什么把我们围起来？想欺负新人吗？
碧瑶仙子却不理他。
[碧瑶]你为什么要取名时空机器？
我先是一愣，然后皱眉。这事情并不单纯。
[第六日]这是什么问题！人家取名时空机器关你什么事！
我看他一眼。虽然此人话是多一些，却还义气。
想不到的是，一直没说话的惜言如金突然开口。
[惜言如金]因为时空机器是他们老大一直要找的人。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扫在惜言如金身上。
[第六日]他们老大？
碧瑶这才正眼看惜言如金。
[碧瑶]你是谁？
惜言如金却面对我。
[惜言如金]一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时空机器。我本以为你跟狼居胥峰的灯火阑珊有什么关系，想不到你什么也不知道。看来你也不是灯火阑珊要找的那个时空机器。
灯火阑珊。
我心中苦笑。
原来如此。
不是没想过会再遇到灯火阑珊，只是没想到进入梦幻不到2分钟就被人告知灯火阑珊正寻找时空机器。
道不清胸口堵着的情感究竟是什么，只是既想笑，又有些悲愤。
和《落日》的情节何其相似。只是那时，灯火阑珊并不知时空机器是谁。
淡淡扫了一眼狼居胥峰一帮的各干人众一眼。
[时空机器]抱歉，看来是你们找错人，我并不认识什么灯火阑珊。
虽然不指望他们马上便散去，但我也确实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动都不动一下。
[第六日]喂，说了是一个巧合，还想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只是我们对面的人群突然有了一些反应。
我看到当前聊天频道上出现一句话：请让让。
很简单的三个字，果然就空出一个缺口来。
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说这句话的人，看他向圈内一步步走进。
侠士的外型，英俊的脸上依稀有一丝木讷，但我知道这只是他的伪像，或者说是梦幻给了他可以欺骗旁人的皮像。
灯火阑珊扫视全场一眼，然后才将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那目光如此沉，像万年不波的古井。
我暗里吃一惊。这个人除了名字外，根本已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或者说是变回成他自己――霜漫天。
他面对我。
[灯火阑珊]我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
说倒是说得客客气气。
我定一定神。
[时空机器]我可不可以说不可以？
已经很客气了。
你是老大我就该给你面子？省省吧！
但上面这句话一出口，就明显感到周围空气热度有所上升，那是被N双眼睛瞪视的结果。
[惜言如金]除非你不在乎一直被人PK。
我们又全体目光齐刷刷扫向他。看来他现在不该叫“沉默是金”，而该改名为“语不惊人誓不休”。
这回是灯火阑珊问他。
[灯火阑珊]你是哪位？
[惜言如金]……帮主大人，我换一个马甲你就不认识我了，那你如何才能找到你的那个“时空机器”？
[灯火阑珊]原来是你。
看来灯火阑珊是将神秘分子沉默是金认出来了，但我却仍是听得糊里糊涂。
第六日很天真地。
[第六日]大哥，你到底是谁啊？
他问惜言如金。
惜言如金睨他一眼。
答案又是惊天动地。
[沉默是金]上一个时空机器。
我傻住。怎么时空机器还分什么上一个下一个？
好在碧瑶的话很快给我解疑。
[碧瑶]哦，原来他就是第三个时空机器，我说呢，老大，现在第四个又冒出来，你要找的那个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啊？
原来……时空机器并不只我一个。
只是灯火阑珊却找不到他要找的那个。
[时空机器]哈哈哈哈！
灯火阑珊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
[时空机器]拜托这是网络游戏，你们不要搞得像拍电影好不好？你到底是要找仇人还是要找情人？让全梦幻里的人跟你一起发疯，居然也有这么多人愿意陪你一络游戏的人全都无聊透顶。
我这篇话引来骂声一片，而灯火阑珊却看我良久。
[灯火阑珊]你不明白。
我笑。
你说我不明白，你自己又明白什么？
[时空机器]是，我不明白。大哥，麻烦你把你的人带走好不好？我们确实不认识也不关心你要找什么人，我们只想练级，让让路，OK？
管你要做什么。菲菲鲁已如青烟消失，时空机器与你也是陌路人。
灯火阑珊沉默一阵。
[灯火阑珊]我想单独跟你谈一谈。
又是这句话，累不累。
[第六日]有什么话大家不可以听？要谈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谈。
灯火阑珊冷眼扫过去，已有三分睥睨天下的味道。他面对第六日。
[灯火阑珊]不关你的事。
轻得有些危险的口吻，激起第六日的怒火。
[第六日]妈的你以为你是哪个？老子不怕你！
[灯火阑珊]你好像忘了你还不到1级。
是嘲笑，也是事实。
[第六日]那又怎样，我现在5级但不代表我一定超不过你，你现在是老大却不代表你永远都是老大。
灯火阑珊却没有生气，他只是看了看第六日，看的时间还不短。
[灯火阑珊]其实你和她有点像，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她。
震了一下，我明白他说的“她”是谁。
想不到他还记得。
长寿郊外那场战斗，菲菲鲁死前对霜漫天大叫：这一我杀不死你，但还有第二第三第四，总有一你要死在我的手里。
那个时候菲菲鲁还不知道霜漫天就是灯火阑珊，灯火阑珊就是霜漫天，她只是以为自己几死于霜漫天之手，所以是愤怒。
就跟现在的第六日一样，不服这些人的以势压人。
只是菲菲鲁的命运，只能由她自己背负。她的结局，是她心死，与旁人再无干系，包括时空机器。想到这一点，我忽然觉得刚才自己的坚持太可笑。
[时空机器]喂，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灯火阑珊望着我，他似乎想了很久。
[灯火阑珊]菲菲鲁，是你回来了吗？
我瞪着他。
我以为他会说什么，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句白痴问话。
[灯火阑珊]我等了她很久，希望你不要骗我。
我心里由怔仲开始狂笑。
你等了很久。
等谁？
为什么要等？
……
那个是不会回来的。
我笑了。
曾经我也等了一个人很久，可惜你不是我要等的人。
如今我也不是你要等的人。
[时空机器]什么菲菲鲁？
我相信我的眼中是一片平静，所以在我回答后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里的切失望。
只是那一瞬间，马上又如常。
[灯火阑珊]你为什么要取名时空机器？
我望着他。
[时空机器]我为什么不可以取名时空机器？
灯火阑珊的眼睛在瞬间变冷。
[灯火阑珊]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话是说得客气，但四周的气氛让我知道我非答应这个要求不可。
[时空机器]什么？
[灯火阑珊]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要求。我希望你把这个名字的号删了，随便再取个别的什么名字，如果你同意，我可以送给你的新号1万梦幻币。
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要么他是傻瓜，要么同意他这个要求的人是傻瓜。
[时空机器]凭什么？
他看着我。
[灯火阑珊]2万。
我哑言。
半天我才回答。
[时空机器]我喜欢这个名字……
[碧瑶]你不要太贪心，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第六日]是啊，别太贪心，不然的话死个十八都是正常现象。
他冷笑着说，看来他就是曾经贪心死个十八的人。
我贪心什么。
又在坚持什么，寻找什么。
望着灯火阑珊，他的眼里仍是一片冰冷。
[时空机器]好，我同意。
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可惜我早不明白。
灯火阑珊的眼里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灯火阑珊]你现在把你以后要取的名字密给我，下你上来直接来找我就是。
我正微笑想回答说不必了，我不会再玩这个游戏，旁边的第六日就叫起来。
[第六日]虎兄，你真的要改名啊？
他紧张兮兮地看着我。
[第六日]就算真的要改名，改了以后还是来找我啊，我继续带你练级！
真是个有趣的人。
也是个好人。
我转头对着灯火阑珊，然后密他。
“我以后的名字是‘宽恕’。”一瞬间想到的名字，也是一瞬间作出的决定。
灯火阑珊是跟我一起去的建邺，我知道，他是想确认我真的有把“时空机器”删掉。
同去的还有第六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来，他却耸耸肩。
[第六日]反正我现在的级数又不担心被扣点。虎大个，你下上来打算变成什么样子啊？
[时空机器]我也不知道，那个也没什么要紧的。
我又看向灯火阑珊。
[时空机器]你怎么能确定我一定会把这个号删掉？
如果要做假，他还不是不能察觉。
他笑了一下。
[灯火阑珊]我可以查你的资料，如果你还在，就证明你没有完成你该做的事，那2万你也不可能得到。
哼。依我现在的级数，他能查到什么，骗骗新人还差不多。
[第六日]咦？不是1级以下查不了的吗？
我和灯火阑珊一起看着他，他才尴尬笑起来。
[第六日]老虎，我不是存心提醒他的……
我知道，他只是个头脑太单纯的人而已。
[灯火阑珊]我绝对有方法知道你是不是真是删了号换了名，只是这种知道的方式你们是不可能想到的。
我望着他。
[时空机器]有什么想不到的？不过是你自己再用时空机器这个名字建个新人，如果不能建立，说明我还在用。如果能建，你自己再删了就是。
灯火阑珊也望着我。
[灯火阑珊]你很聪明。
我没再理他。
九回桥上，我又见到熟悉的角色终结者。
他问我，你是不是真的要删除这个角色？
我笑了。
看看第六日，又看看冷眼站在一旁的灯火阑珊。
我点“是”。
时空机器消失。
但是这我的心情却非常之平静。
我只想到一点，算不算――时空机器是死在灯火阑珊手上？
《落日》里也是如此，不过《梦幻》里的时空机器，只生存了一个小时不到。
再轮回，终该结束了吧。
隔了半个月，我终于再站在建邺城的新人出生地的地片上，这的我，媚眼上挑，发丝高束，嘴角总是带一点庸懒的笑意，我的名字则是――卫红绫。
没有用“宽恕”，再怎么冲动，也只是那一时，终是认为太矫情了些。
玩游戏而已，太过认真对谁也没有好。
1级以下时，我都安分守纪地呆在建邺，打打海龟和毛虫，同新人们哈啦两句，开开心心地做我的卫红绫。原来完全不用背负菲菲鲁和时空机器这两个名字的感觉是这样好。
只是仍然孤单，好在我早习惯享受孤单。
过了1级，该拜师了，我想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阴曹地府一派，没办法，我是魔，又只对这个熟一点。
一日，我领了双（游戏专用语，领了双后，在限定时间内得经验翻倍），跑到大雁塔杀怪。一楼几乎都没有什么人，无奈之余，我又上了二楼。才一上楼，就看见熟人。
[卫红绫]第六日！
可不正是他！一身劲装，看起来神采奕奕。
第六日正同别人说着话，我叫他也没听见。想了想，我将他加为了好友，并密过去，密之前，我顺便查了他的资料。原来他是天宫的，而且35级了。
“带人吗？”我问。不然他在大雁塔二楼干什么？
一会儿，第六日回过话来：“请问你是？”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我还没告诉他我是谁。
“嗯，我以前叫时空机器，还记得吗？”
又等了一会儿，我收到他传回来的话：“没什么印象了。我们一起练过级？”
瞪着屏幕，我呆了好一会儿，终于笑出来。
“没有，”我很忙回过去，“是我记错。打扰了，不好意思。”
第六日没有说什么，领着一队人从我面前跑过。
我看着他的背影。
到底是忘记一个人容易，还是放下一段感情容易？
我不是伤心。
……只是，有些疑问，有些感叹。
如此而已。
平白无故多了2万元，我却一点没有中大奖的喜悦，只是有些发愁――在我已习惯贫困得不能买飞行符，上哪儿都得靠名为11的交通工具时，又“富”得可以买它个张飞行符。（――真的是题外话：沧南在玩梦幻的时候，常常是几十张几十张飞行符的买，没计算过价格也不感觉到贵得肉痛，只是在写到这里时计算了一下，才发现，飞行符――真不是点吧点的贵啊～～）
当然，我还可以买宝宝买装备买药，但我又不练级，买这些东西来一点用都没有，干脆将包裹里满满的装满了飞行符，又买了二支摄魂香（点燃这种香，可以在3分钟内不会遇到怪），把梦幻游了个遍，重游旧地，感觉自是不同，虽然都是一个人，可是，这种“一个人”，和以前的“一个人”又不一样。
现在的卫红绫比以前的菲菲鲁寂寞，但是并不觉得孤单。
菲菲鲁在文殊里名声如雷，可是却找不到真正想见的那个人，越是面对更多的人，便越是感到孤独。
卫红绫却只同灯火阑珊及第六日说过话，但却不觉得悲伤――因为已没有期待。
大唐境外将至西贺洲的地方，有一条河，河上有一座老得不能再老的索桥，每走上去，我都很担心自己会掉到河里去――当然，在游戏中这种可能几乎为零。
过了桥，不走左边的山路，选右边不是路的“路”，则是鼎鼎有名的齐天大圣，他也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河边的悬崖上，只是我们都知道，他想念的人是谁。
傲来的渔夫虽然只会问你要不要去东海湾，而悟空却是一句话也不会同你说，我发现，游戏中孤独的人不少，可是，网络游戏本就是为孤独的人而制造。
我和悟空肩并肩，想着各自的心事。
我的心事很简单，我只是在想，我得改变这种情况，要么不要再浪费点卡认真玩游戏，要么从此不要再碰梦幻。
网络游戏那么多，何必一定要在梦幻里看风光。
或者做一个玩家真正该做的事，比如练练级，交交朋友，P人或被P，另类啊……从来就不是件可让人幸福的事，这点我早就知道。
不经意转头，却发现有人也向这个地方走来。原来以为梦幻里清静的地方很多，现在才知道不是那样。
[卫红绫]你好。
我对来人微笑，虽然他可能看不见。
[第六日]你好。
但他的步子没有停下，而是经过我和大圣，一会儿就不见了。
我微笑着看着他远去的影子，对旁边的沉默者说：悟空，为什么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却不知道呢。
有些人永远放不下一些早该忘记的事，有些人却聪明知道什么东西该放下，什么时候该放下什么。
如果我学不会忘记，那么，我是不是该学着放弃。
放弃梦幻。
红心闪动。我点开来，竟然是刚才匆匆而行的人。
“上……是不是也是你，在大雁塔跟我打招呼？”
我愣了一下。想不到他还记得。
“是啊，怎么你还记得？”
[第六日]其实我没有忘记过。
我吃惊地转身，看见已走到我旁边的第六日。
[卫红绫]啊？
[第六日]时空机器对不对？我没有忘记过。
我呆了很一会儿，才明白他在对我说什么。
他说他一直都记得？那他为什么上要那样对我说，现在又是这种态度。
[卫红绫]……原来你很喜欢和别人开玩笑的？
第六日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坐了下来。
[第六日]说实话，我是生了你的气。
我傻了。
[卫红绫]啊？为什么？
[第六日]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
他问得这样认真，可是我真的忘了我做什么让他生气。
[卫红绫]……对不起。
虽然说了对不起，可是我还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道歉，但如果问他：我答应了你什么？他恐怕会更生气吧？
第六日慢慢笑起来。
[第六日]没关系。其实现在想起来，我的生气也是莫明其妙。不说以前的那些了，我想问你，你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卫红绫]……这个很重要？我们只是在网上玩而已，你愿意当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第六日]我是男生，而且是成都的。
一时间我有些不高兴。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说了他的身份我就一定要报之以琼瑶吗？
[第六日]真的不愿说？其实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怕我会喜欢上你，如果你也是男的那不就糟糕了？所以现在让我知道，我比较可以控制自己。还有，你仍是可以保持沉默，但希望你不要骗我。
这个人，真是够直接的。
但是，如果我是男的，喜欢上我就是件糟糕的事吗？
……当然，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会这样觉得的。
我想了想。
[卫红绫]男的。
我第一，在梦幻里告诉别人我的真实性别。
[第六日]真的？
[卫红绫]我为什么要撒谎？
我为什么要撒谎？此刻我不是菲菲鲁，我不是时空机器，我不用担心关于灯火阑珊的一切，包括让他知道菲菲鲁的真正控制者，也是一个男性。
如今的我，媚眼上挑，发丝高束，我是狐美人，但是――我是男生。
菲菲鲁不愿说谎，又不愿对人明言，而现在的我不怕有谁说我是“人妖”。我只要自己快活。
第六日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第六日]……是吗。那么，我们做朋友吧，好不好？
[卫红绫]为什么不？
他瞪着我。
[第六日]难道你都是以反问句来回答别人的问话吗？
我耸耸肩。
[卫红绫]有什么不好吗？
然后，我们俩个一起笑了。
我想起一件事。打开包裹，我把剩下的钱一骨脑给他。还有十几万呢。
第六日吓一跳。
[第六日]你干嘛？怎么有这么多钱？
[卫红绫]别人送的。我原本就是想给你，反正放在我身边用也不大。
[第六日]钱没有用？不对，谁会送给你这么多钱？
顿了一下，我开玩笑。
[卫红绫]我的卖身钱啊，你忘了？
[第六日]……你见过灯火阑珊了？
[卫红绫]对。
[第六日]你主动找他要的？
[卫红绫]没有，我在傲来看见他，他说他一定会说话算数，所以给我钱。
第六日沉默一阵。
[第六日]为了等那个人，他付出了很多。
我有些惊讶。
[卫红绫]我以为你很讨厌他的。
第六日淡淡一笑。
[第六日]不喜欢也不讨厌，不过有些同病相怜吧。
同病相怜？怎会？
我把问题问出来，却换来第六日不好意思地一笑。
[第六日]你……答应过我回来后找我的。
我心中一凛。
[卫红绫]哈哈……我是男的！
第六日苦笑。
[第六日]不过今天之前我并不知道这点。
真是糟糕！
我是菲菲鲁时人人都猜到我是男的，而变成憨笨的时空机器却被第六日以为是女的……
不过……
[卫红绫]那个灯火阑珊真的一直在等菲菲鲁吗？他……为什么要等？肯定等不到的，为什么还要等？
[第六日]你不知道？你没有看过梦幻论坛里灯火阑珊写的那张贴子吗？
[卫红绫]什么贴子？
第六日惊讶极了。
[第六日]我以为你也是看了那篇贴子以后才会取名时空机器进来梦幻的，原来不是？那你为什么要取时空机器这个名字？
[卫红绫]……只是巧合而已。你说的文……是指的什么？
后来我真的去了论坛，也看了第六日口中所说的那张贴子。
只看了开头第一句，我的眼眶便开始发热。
“在海的那一边，有一个小国叫傲来；在傲来的东边，仍是一片茫茫的大海。”
难怪……我总是在傲来的海边看到他。
“默念着这三个字，才一转身，思念便开始蔓延。”
他的文笔不错。可是，他把感情太过美化。
“直到很久以后，文殊里所有的人都知道灯火阑珊在梦幻里等待菲菲鲁时，我才从一个叫白狸猫的人口中得知菲菲鲁和灯火阑珊的故事，知道狼居胥峰，知道《落日》――那是在我等了她很久很久之后。”
他也看了《落日》……
但为什么你没想到我真的会是一个男生，如果你看了落日。
灯火阑珊一直以为我是女生。
所以他才会一直等。
我捧住头大笑。
根本是误会的啊……
其实，菲菲鲁是等到灯火阑珊的吧？因为“他”真的喜欢“她”。
前提是，“她”真的得是一个她。
而我不是。
……是吧？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男生会为了等一段爱情而守候在游戏里。
其实我也不相信。
自己也不敢相信，我那让菲菲鲁重新活一，重新爱一的可笑想法。
……我怎么能奢望，借着菲菲鲁，可以找到一个爱我的人？
――一个可以爱上同为男性的我――的人？
……
这本就是我的错。
“时必之，你是异类――”
李森鄙视的眼睛又出现在我面前，虽然他只用了“异常”两个字，但是我知道他更想说的是――变态。
他永不可能理解男性之间的恋情，就像他永不可能接受我对他说“喜欢”。
灯火阑珊是会爱上菲菲鲁，但只会是《落日》里的灯火阑珊；梦幻里的灯火阑珊也会爱上菲菲鲁，如果我真的是他想像的那样――“她应当也是一个有着冷淡目光，但很漂亮的女孩，她肯定不会是粉红色的头发，小小的个子，看你一眼便结冰”。
但真实的我是时必之，不是菲菲鲁，不是时空机器，不是卫红绫。
我学不会“宽恕”，我最多只能做到……“放弃”。
在今天之前，我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我还会以“菲菲鲁”身份，出现在梦幻里文殊的建邺城内。
在这之前也想过，到底以什么身份去见那个人，想到最后，想起一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所以，骨精灵菲菲鲁再出生，只是这，是有着特殊的使命。
很难得的，我站在新人出生地的时候，居然没有人多看我一眼，仿佛我跟他们一样。――其实本就是一样的，就是一个糊涂而多情的霜漫天，让今日的梦幻多出一些笑话。
我无法不这样想：霜漫天对菲菲鲁的感情，真的是一个笑话，就像我的存在，也是一个笑话。
吸一口气，我打开私密，查到霜漫天。他还是76级，但是已没有帮主头衔，甚至没有头衔。是他又把头衔隐藏了吗？
我加他为好友，并密过去一句话：“你好。”
走过千山万水，原来到头来也不过是这样一句简单至极的话。想想当初的极端和坚持，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等了半晌，也没有反应。
我呆了很久。是的，我想不通，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回我的话。是生气？
我又说：“你好，我是菲菲鲁，我有话同你说。”
……
还是没有回话。
我这才终于想起，他……是不是没有再用霜漫天这个号？
76级啊……这就样放弃了？
不是不心乱的，只是更觉得可笑……可悲。
换了灯火阑珊，我再密。“你好。”
这话回得不算快，而且是毫不客气：“你是谁？！”
他当然不会不知道是哪个名字在对他说话。那么，他是不相信我，不相信菲菲鲁会回来，问候他“你好”。
只是，他的这个问题，我同样难以回答。梦幻里知道菲菲鲁的人都知道她和霜漫天及灯火阑珊发生过什么，我无法仅仅对他说：我是真的菲菲鲁，就让他相信我。
如果时空机器不只一个，那个菲菲鲁恐怕也不只一个。
红心又闪。“你在哪里？”
我回：“我在建邺，新人出生地。”
灯火阑珊来得很快，快到我几乎以为他就是在附近。
抬眼看他时，他已在我面前。
眼眼相对。
[灯火阑珊]你要多少？
我愣了。
[菲菲鲁]什么？
[灯火阑珊]我问你要多少钱你才肯不用这个号？
他的眼里是怒火。
我却无言以对。
然后突然只想大笑。
[菲菲鲁]对不起，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我本以为他等的是我，――是菲菲鲁。
但原来不是。
[灯火阑珊]你说什么？
[菲菲鲁]灯火阑珊，你等的是一个梦吧？关于菲菲鲁的一个梦，其实能不能再见到菲菲鲁，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对不对？
他一震。
[灯火阑珊]……你说什么？
[菲菲鲁]就像我等的，根本不是灯火阑珊，而是一个……我想找，却永远不可能找到的人。
[菲菲鲁]如果我说，我就是真的菲菲鲁，我请你把这一切结束掉，可以吗？
灯火阑珊一直盯着我，盯了很久。
[灯火阑珊]如果你是真的菲菲鲁，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但是你不是。我不想杀新人，你最好适可而止。
我看着他。
[菲菲鲁]我不是？
[灯火阑珊]……你当然不是。
我叹一口气。
[菲菲鲁]好吧，你说得对，我不是真的菲菲鲁。但是就算是真的菲菲鲁，也不喜欢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而且她也不可能再上梦幻。
我只可能尽力把菲菲鲁该说的话说出来，而灯火阑珊要不要相信，听不听得进去，就不再是我的事。
[灯火阑珊]这是我的事。
是的，你的事。
[菲菲鲁]算我多话。
我绕过他，向前走去。
[灯火阑珊]你去哪里？
我没有回头。
[菲菲鲁]这也是我的事。
他跟了上来。
[灯火阑珊]你到底删不删这个号？
我不再理他，只是自己走自己的。而九回桥也不远。
灯火阑珊还跟在我后面，而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显然，大家都吃惊于我头上的“菲菲鲁”三个字，以及我旁边的“灯火阑珊”。
走到角色终结者的面前时，我熟练与他对话。
灯火阑珊走到我身后。
[灯火阑珊]你要做什么？
我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灯火阑珊]菲菲，你……真的是？你真的回来了？
我顿了一顿。
[菲菲鲁]灯火阑珊，菲菲鲁叫我同你说……她不恨你。
眼前的人开始发狂。
[灯火阑珊]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不是菲菲鲁？
这个问题，真是难以回答。
而那边，角色终结者已问我：你真的确定删除菲菲鲁这个角色吗？
我对灯火阑珊笑笑。
同时，我按下了确定。
原谅我，不是不想回答你的回答，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还该不该回答。
我对第六日说，大哥我真的不想练级，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你要升级自己去做自己的就行了，放过我好不好？
但是第六日不理。如果我都5级了你还在2级像什么样？不行，你非得去，除非你不把我当朋友！――这是他威胁的话。
我不怕他的威胁，只是，他却是现在的我惟一的朋友，无论是网上还是现实生活中。
我这个人太怪，什么都只要惟一，爱情也是，友情也是，所以受难。
一句话，自找苦吃。
于是他把我带到大雁塔六层，终日杀得个天晕地暗，走哪儿也在一起。好在梦幻里我们是一男一女，没有人会觉得奇怪。这就是网络带给我的好，虽然我一点也没从这种“好”中感到快乐。
专心要升级，还是升得很快的，短短三天，我就已经3级，到了3级，我就可以摆摊。
还是菲菲鲁的时候，我常常在地上摊一块布，把药品装备包子飞行符什么的摆上去，虽然不能动，可是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又是另一种不同的体验。
我还记得那时在论坛里逛，看见过一篇玩家写的文，叫《血色茶的祝福》，讲的是一个女孩子玩梦幻，惟一目的就是练上3级摆摊，然后碰上那个送给她血色茶的男子。
和我的目的有些相似，所以至今记得。
但第六日不喜欢摆摊，他更想在商会总管那里去买个铺子，只是太贵了，光是开铺子，就得25万。我和第六日都是穷得叮当响，却又超级不会赚钱的那类人。
我苦笑。
[卫红绫]要是我以前的那个铺子还在就好了。
真是的，现在是手里一大堆东西，却找不到地方托卖。
第六日飞快转头。
[第六日]以前？你玩过梦幻？
糟糕！我暗叫，怎么说溜了嘴。
但是，是说实话还是继续编假话，我选择了前者。
[卫红绫]……对不起，以前骗了你。
他一下子光火。
[第六日]你什么意思？把我当白痴啊？
早猜到他是这种反应。
[卫红绫]那时又跟你不熟，难道什么都说实话？现在我不是主动坦白了吗？
他悻悻地。
[第六日]……还有什么没跟我说老实话的，一并说了，不然以后被我知道你骗我，就有你好看！
也早猜到，他的怒火来得快也去得快。
跟那个人完全不一样的。
第六日似一池清潭，什么都清澈见底。
那人却是大海，平静底下暗波汹涌，我永远猜不到他想的是什么，下一步又会做什么。
[第六日]干嘛呢！怎么不回话？
我苦笑。
[卫红绫]我能说什么？难道你非得听我说了我以前确实骗你不少事，你才高兴吗？
他恶狠狠地。
[第六日]真的还有？！你还骗我什么了？
[卫红绫]……没有了。我没有再骗你的事了。
我有些迟疑。曾经我是菲菲鲁的事，虽说不告诉他，可是也算不上欺骗吧？
[第六日]那还差不多。喂，你和灯火阑珊还有来往吗？
我刻意回避。
[卫红绫]我有名有姓的，你为什么老叫我“胃”。
他又瞪我。
[第六日]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个男的，换个女生造型，还取个这么娘娘腔的名字，我叫都叫不出口！
居然这个都要被他说！
我有些没好气了。
[卫红绫]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而且我的名字也有来历，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第六日]来历？什么来历？
[卫红绫]你知道谁是卫斯理吗？
[第六日]知道，卫斯理与蓝血人嘛，我看过电影，喂，你不要东扯西扯和，这和你的名字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没看过卫斯理的小说，不知道卫红绫是卫斯理的女儿，也该注意到卫红绫同卫斯理一样也是姓“卫”吧？这家伙真不是普通的笨。
[卫红绫]我的真名，叫时必之。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这个傻瓜的确是从一开始，就得到了我的信任。
也和那个人不一样。从一开始，我就不信任霜漫天。
[第六日]啊？
啊什么啊。果然是笨蛋！我心里把他骂了个够。
然而他终于明白过来。
[第六日]啊啊，我叫陈日，现在念大一，你呢？时必之，你的名字真好玩。
陈日？
他爸妈够偷懒的，为什么不干脆给他取名陈一。
[卫红绫]我是无业游民。不说这些了，今天我要早点回去，这就下了，你慢玩啊。
[第六日]这么早？晚点走吧，你不是快31了吗？升上去再走！
[卫红绫]我没网费了。就这样，88。
没看他再说的什么，我直接下了线。
家里电脑卖了之后，我就只在网吧上网。
虽然最开始我也是在网吧上网的，很久之前……久到草草都还在网上的时候。
可惜了……那台电脑。
才买几个月，便卖掉。
真的可惜，只是为了一个灯火阑珊……或是霜漫天？
而今已无关紧要，菲菲鲁和时空机器，都消失得彻彻底底。
“走了？”网吧老板坐在一台机子前打CS，看我站起来，便挑眼问我。
我点点头，把牌子给他。
老板结了帐。“一共8元5，收你8元好了。对了，昨天你没走多久李森过来玩了会儿，你们以前不是好得像牛皮糖似的扯不扯不断吗？怎么现在不在一起玩了？”
听到这个名字，仍是让我心头震了一下。
但是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不知道，他忙我也忙。”我说，给了老板1元新人民币，他补了我2元。接过钱，我转身便走。
“明天又来啊，我给你留个位置。”老板在我身后喊。他日日赚我的钱，还是没有赚够。
出门时，好冷的风，我裹紧了外套。
第二天再上线的时候，第六日还没有来，我趁机偷懒。连着几天都是练级，练得我头都痛了。
以前却不会这样，菲菲鲁练级是很积极的，因为她要带灯火阑珊……可是现在，我一不是菲菲鲁，而灯火阑珊的级数更是到达让我望尘莫级的程度，所以练级真是不再是重要的事。
不练级，就摆摊。说到摆摊，又让我想起菲菲鲁以前的一些朋友来，比如无恋晓凯，比如钻石星辰。
卫红绫都没有和他们联系过，也不是不想，只是难以对他们说：我就是以前的菲菲鲁。
特别是在现在的文殊院里。我真的觉得，菲菲鲁和时空机器都不是应当的存在，包括灯火阑珊。《落日》啊，真是给梦幻带来太多当初没有预料到的不良影响。
红心忽然闪耀起来，我点开一看，愣了。
“卫红绫，我有事找你。”
发密件来的人，竟然是灯火阑珊。
我呆了好一会儿。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找我，我跟他的交集，不过是一个2万梦幻币。
“什么事？”我当然要问清楚。
“关于那2万。”
果然是跟那笔钱有关。可是，为什么？
当初并不是我主动问他要，而是他塞给我，如今又有什么问题？
我迟疑着回过去：“我已经用了，你要我还，我可是没钱还的。”这是实话，而且，我不想见他。
“不用你还，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真的很奇怪。
“要问什么，你问吧。”
“小姐，我给了你2万，你还是得给我一个交待吧？为什么时空机器这个号没有删？”
我呆了。
“什么？”怎么可能？我肯定自己删了。难道是另有人又用了这个号？
我有些发怒：“关我什么事！你给我钱的时候，不是已经确认我删了才给的吗？麻烦你先去搞清楚，不要乱拿人开刀。”
灯火阑珊回过话来：“这是有人告诉我的，你认识第六日吧？”
我又呆了。
“你说，是第六日告诉你……我还在用时空机器的号？”
我真不知该不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当面谈，行不行？”灯火阑珊问。
我考虑一下。“行。哪里？”
过了一会儿。
“傲来的海边，速来。”
这去傲来，比上好一点，因为我买得起飞行符了。
所以很快便到达目的地，只是心里感叹，真不知霜漫天（灯火阑珊）终日等在那里，究竟能等到什么。
不禁又同情起以前的自己。曾经的菲菲鲁，是明知不可能在傲来海边等到那个人，却也同样在等。
灯火阑珊背对着大海，看着一步步走近的我。
他的脸色，阴暗难辨，我的心突然打鼓。
只是回头已不可能，只得硬着头皮上去。
[卫红绫]我不相信第六日会说那些话，你究竟找我想干什么？
他一直看着我，久得我都以为他是不是掉线了。
[卫红绫]喂……
[灯火阑珊]你相信他？
我走到离他还有五步的距离，没有再前进。
[卫红绫]是的，我相信他。
他冷笑。
[灯火阑珊]那你知不知道，他也是狼居胥峰的人，而且和我很熟？
第六日也是狼居胥峰的人？他和灯火阑珊很熟？
怎么可能？
我呆住，说不出话来。
他的下一句话，更是让我心神一惧。
[灯火阑珊]为什么你总是相信一些莫明其妙的人，独独不信任我？
[卫红绫]你……你说什么？
灯火阑珊走到我面前，离我很近很近，他的眼就在我的面前。
我为什么刚才没有看见他的眼底，是波涛汹涌？
[灯火阑珊]如果我还没弄清楚你是谁，我就干脆死了好了。菲菲鲁。
轰！
我眼前一片黑眩。
下意识地，我转过身就想走，但是手却从来没有这般不听使唤过。
[灯火阑珊]菲菲鲁，你折磨我还不够吗？就算是死，让我死个明白，你就和我面对面地说清楚，行不行？！
他在我身后嘶吼着，我吸一口气，终于让心情平静下来一些。
[卫红绫]你忘了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了？
他静了一会儿。
[灯火阑珊]你不恨我――这算什么话？就算我曾经骗过你，那你现在所做的，不是一样在骗第六日。
我飞快转身。
[卫红绫]你这算什么？代第六日找我算帐？
他看着我，眼里有哀求。
[灯火阑珊]怎么会，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完全无心的，菲菲……
[卫红绫]现在我不再是菲菲鲁，请你弄清楚。
他一滞。
[灯火阑珊]好吧，红绫……
我很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卫红绫]灯火阑珊，你究竟想干什么？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欠你什么，第一，这是网络游戏，第二，《落日》是一本小说，两样都是虚幻得不能再虚幻的东西，你到底想从我这里抓住些什么得到些什么？我告诉你，我不想陪你玩游戏，请你让一切就到此为止，OK？
[灯火阑珊]那我的感情总不是虚幻的吧？
他冲我大吼。
我一时哑言。
[灯火阑珊]你忘了我说过我喜欢你的吗？还是我的感情……在你眼里根本不值一文？
我后退两步。
[卫红绫]灯火阑珊，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我不相信是你猜到，也不相信是第六日告诉你。因为连他，我也没有说过我是谁。
他看着我，一叹。
[灯火阑珊]你的IP。
[卫红绫]什么？
[灯火阑珊]你的IP，还有上你回来时用的IP，以及你那个时空机器的IP，三个都是一样的。
我傻住。我完全没想过这个……
[卫红绫]不可能，我从来没听说过可以查网络游戏中玩家的IP地址的！
[灯火阑珊]你没听过，不代表没人能编这种程序。
我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
[卫红绫]你编的？
[灯火阑珊]我还没有那个本事……是我买的，了一千元人民币，买到使用权。
我瞪着他。
[卫红绫]你疯了……
用一千元买个这种东西，如果，他的目的就是用来找“菲菲鲁”……
他惨笑。
[灯火阑珊]你到今天才知道吗？我等了你多久，那种滋味，你永远无法明白，就算你曾经也等过“灯火阑珊”。
我的心痛如排山倒海而来。
等我做什么，你等我做什么啊……
[卫红绫]你说的关于第六日什么的，都只是为了把我引到这里来吧？
[灯火阑珊]可是我没有骗你，第六日确实是狼居胥峰的人，而且，他也曾经和我的联系很多，可是你出现后，他变得很奇怪，我昨天问他你的下落，他居然回答我说不知道！你们明明整天在一起，他居然说不知道你在哪里！是不是……你告诉了他什么？
我呆望着灯火阑珊。
[卫红绫]怎么可能？我什么也没说过……
[第六日]那是因为我已经猜到，你就是灯火阑珊要找的人。
突如其来的话，把我和灯火阑珊都吓一跳。
第六日站在较远的地方，但是我和灯火阑珊发在当前聊天频道上的话，肯定被他一览无余。
灯火阑珊的气息一下子内敛。
[灯火阑珊]第六日，我把你当兄弟的。
第六日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这句语带愤恨的话，却是先目光复杂地扫了我一眼。
[第六日]对不起，灯火阑珊。可是，我觉得你不见他，是最好的。
我的心一跳。
他说的是“他”，而不是“她”。
灯火阑珊却没有发现这一个关键的字。
[灯火阑珊]第六日，你别告诉我，说你也喜欢上菲菲鲁了吧？
他的眼里有火。
第六日看着我。
[第六日]你还是不打算对他说实话吗？
他的目光，让我不敢直视。
[灯火阑珊]什么实话？
他看看我又看看脸色沉的第六日。
[灯火阑珊]你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菲菲？
没告诉你的？……不多，可是很重要。
而且，也确是该告诉他的时候。
我缓缓转头，望着灯火阑珊。
[卫红绫]灯火阑珊，你真的看了《落日》吗？
灯火阑珊呆了一呆。
[灯火阑珊]当然，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涩涩一笑。
[卫红绫]如果你真的看过，为什么你不知道，菲菲鲁其实是个男生？
灯火阑珊又是一呆，然后脸色顿变。
他瞪我良久，又望向第六日，然后再看向我。
沉默开始蔓延。
吸一口气，我决定开口；毕竟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
[卫红绫]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是一个女的，虽然这不是我有意隐瞒，但总是我的不对，抱歉。
灯火阑珊仍是不开口。
[第六日]灯火阑珊，别想那么多了，大家就做朋友，不行吗？
听他说这话我苦笑一下。
想得真是天真。这种情况，如果还能做朋友，那霜漫天就不是霜漫天了。
灯火阑珊冷笑。
[灯火阑珊]朋友？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啊，第六日。
他一直看着我。
[灯火阑珊]玩弄我很有趣是吗？
我紧闭着嘴。
当然不，一点也不会有趣。
[灯火阑珊]变态！
他转身就走。
我望着地下，微笑。
第六日看看我又看看消失在海边的灯火阑珊。
[第六日]时必之……
我感到他的担心，抬起头。
[卫红绫]我没事。
有……也只是一时之间，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就像手掌上刺入一小点木屑，肉眼看不到它在哪里，可是一碰，才觉得又痛又痒，想要挑出来，却只能摸到，找不到。
何况，被骂也不是第一。
霜漫天只是骂出那句本该由李森骂出的话而已。
所以，我真的没事。
狼居胥峰一日之内解体，而帮主，也从此消失，再出现的，是霜漫天，及紫烟阁。
菲菲鲁消失，时空机器消失，灯火阑珊也消失。
所以，落日，也消失了。
一切，似乎都变得正常。
梦幻里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除了偶尔能在世界频道里看见霜漫天和他的朋友聊天，我与这个人再没有丝毫联系。
卫红绫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练级，练宝宝，努力存钱。
我是如此正常，但第六日还是担心。他嘴上不说，但是事事问我，以我的意见为先，变得小心翼翼。
我对他说，不必如此，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
第六日答：可是你现在和霜漫天的情况，就是我造成的。
卫红绫：你还没有左右一个人喜欢或讨厌另一个人的本事，何必自我感觉太过于良好。
于是他瞪我。时必之你的嘴巴真的很毒。
我笑言，承让承让。
心里真的是如此想的。如果霜漫天要讨厌我，永远记恨我欺骗他，那也不是我能改变，更不是第六日能改变的事。
所以，这样就好。
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天下太平。
可我好像还是想得太天真。
我不犯人，别人却未必容得下我。
一开始，我并没有发现这种情况异常，可是接连一个星期，我摆摊卖货却只卖出一根簪子二个血色茶四张飞行符总计才5元时，疑惑便跑出来了。
我卖东西是便宜没错，不能赚多少钱也没错，可是一个星期才卖出这几样，怎么说都太奇怪。
先是怀疑自己过时，卖的东西全是被人不需要的。可是也不太能说得过去，梦幻里时刻有新人出生，就算是某些装备某些药品对等级高一点的玩家没有用，可是也应当不只两个人向我买。了一天的时间观察，我发现别的玩家，也有和我卖同样东西的，而且价格还比我高，都一样有人买。
把价格调得更低，我在摆摊的广场上打开包裹，把货上柜，站了近一个小时，完全无人光顾。
这下我真的想不通了。
第六日从城门口向我跑过来，他才回去了师门。
[第六日]怎么样？生意好不好？
我笑一笑。他不喜欢摆摊，而这几日的情况，我也没有对他提起过。
不过看了我摊子上的东西后，他有些惊讶。
[第六日]怎么还是这几样？是你才打出来的，还是根本没有卖出去？
我没回答。
第六日也收起了笑容。
[第六日]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我沉默一阵。
[卫红绫]卖东西是这样，运气好的话卖得快得不得了，运气差的话很久都卖不出去一样。
我干脆收起了摊子。
[卫红绫]不研究这个了。今天到哪里练级？
第六日欲言又止，到底没说什么。
[第六日]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
我叹一口气。
[卫红绫]不用什么都让我决定……第六日，我都说你不用太在意那件事了。
[第六日]什么那件事这件事，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吗？没有吧？嗦！到底去哪里？
我彻底无语。
[卫红绫]……龙宫吧。
卖装备药口卖不出去，反而有大量的东西要买进来，用不了多久我身上的钱就用完了，当然也可以向第六日借来应应急，可是我知道他身上也没有多少钱，所以我就想干脆卖点卡好了，15点，现在梦幻里可卖85万。
我也没跟第六日说，趁他做师门任务去的时候，我就一个人溜到了点卡交易。
除了要卖卡的人，一般倒是不会有人到这里来的。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那么，就算喊价88万，也应当有人买的吧？
跟NPC（游戏中的系统人物）对话后，我将点卡号码及密码都输了进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只标价85万。
尽快拿到钱才是真的。
系统频道报出讯息：116****玩家以85元在点卡交易寄售了15点点卡。
116****是我的ID号，系统将后面几位数以*号代替，也是为了给玩家的个人资料保密，就有些像中彩后领彩的人将自己搞得神神秘秘再去领奖一样。虽然我倒不在乎有没有人知道等一会儿将有几十万钱子存入我的户头。
等了一会儿，有人来了。
看那一身的装备就知道眼前这个叫蓝田日暖的玩家是个不差钱用的主儿，她见了我，却是一愣。
然后她在我面前停住了。
[蓝田日暖]这张卡是你卖的？
我心想买卡卖卡而已怎么还用得着和我套近乎。但还是客客气气的。
[卫红绫]是的。
但我让没有想到的是，蓝田日暖转过身便准备走。
[蓝田日暖]倒霉，早知道不来哟。
我愣了。
[卫红绫]你说什么？你不是买卡吗？
她回过头，冷冷一笑。
而荧屏上的世界频道则出现一行字。“售价85万的点卡是暗子在卖，大家不要来买。”
正是面前这位蓝田日暖的发言。
我一下子呆了。
然后心里油然而升的不是愤怒，而是疑惑，的疑惑。
[卫红绫]为什么？
蓝田日暖恨我一眼。
[蓝田日暖]你自己心理有数。
然后她走了。
我呆在原地。
真够简单，一句话――你自己心里明白。
本来不明白，现在明白了。
其实从前一阵我感到的反常，就早该想到的，只是真的没有料到……原来那人还是没有放下。
我连苦笑都笑不出。
霜漫天，你这又是何必呢？
第六日从师门回来的时候，我对他说，第六日，卫红绫要消失了。
可他把意思理解错。
[第六日]你又要换号啊？为什么？
我笑。
[卫红绫]不是换号，是以后不玩梦幻了。
第六日变脸。
[第六日]什么？
我叹一口气。
[卫红绫]这个游戏真的没什么意思，而且我可能也没什么时间上网。
他看了我很久，我以为他要劝我，可是他没有。
[第六日]好吧，那么你把QQ给我，我们以后在QQ上聊。
[卫红绫]我没有QQ。
第六日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第六日]你什么人啊？居然没有QQ？那么MSN呢？E-MAIL呢？
我很奇怪地望着他。我心想第六日你什么意思啊？
[卫红绫]……我是没有。因为我根本不喜欢上网的。
第六日盯着我，突然问出这句话。
[第六日]那么你的手机号呢？别对我说你没有手机，你不知道手机是什么东西。
我呆呆地望着他。
他也一直望着我，我们俩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卫红绫]……我是男的！你是不是不相信啊！！
[第六日]少鬼叫。我晓得你是男的，那又如何？
我哑言。
[卫红绫]长途啊！你哪有钱打长途？光是上网每天都得你不少钱吧？
[第六日]你既然知道，那么就你打给我吧。
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卫红绫]好吧。你把你的电话留给我。
[第六日]你真的会打？
[卫红绫]……有时间我就打。
第六日冷笑着摇头。
[第六日]抱歉，老大你的信誉度太低了。我不相信你。
……我到今天才知道这一点。
而且，我有些烦了。
[卫红绫]你到底要怎样？
第六日说得很快。
[第六日]你的，电话。
我闭一闭眼，飞快在键盘上敲下一串数字。
第六日沉默下来。
过了大约半分钟，《十年》的音乐响起。
我瞪着放在电脑前的手机，瞪到它响了四声后，才拿起来。
按下接听。
“喂？”电话那边，是清亮的男中音。
我暗下叹一口气。
“喂，我是时必之。你是陈日？”
我拿吧外面走去。
电话那边一片沉默，难道是没讯号了？我下意识地看看手机，然后皱眉问：“听得到吗？”
“……你……”我还是只听见一个字，不过，似乎不是讯号的问题。
“怎么了？是不想和我说话，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我笑问。
“你真的是时必之？”陈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感到不敢置信，“我以为你给我的电话号是假的……”
我不知该为他的坦白作何反应。
只能说：“那么现在知道不是假的了吧？”
陈日像是不好意思：“嗯……”
想了一会儿，我又说：“长途话费贵，我们还是挂了吧。”
“嗳嗳嗳……”陈日在电话那头吼，“别急别急，我都没嫌话费贵，你不用急着挂吧？”
开玩笑。我这手机就算是接听，也是六角钱一分钟。
“我手机没电了。”我隐忍着说。
不经意间抬头，却愕然。
离我大约四、五级台阶之下，有个人靠着墙，眼睛冷冷地看着我。
见我看见了他，李森扯动了一下嘴角。
“好久不见。”
我盯着这个确实“好久没见”的人，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手里的电话还连着线呢。
“喂，陈日，我的手机真的没电了，再联系吧，拜拜。”不待陈日继续说什么，我挂了电话。
平时的我，不会这样挂别人电话，可是现在的我心乱如麻。
吸一口气，我转过头，对着李森。“听说前两天你找我？”
李森又冷笑一下。他立起身子，冷淡道：“时必之，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愣了。
李森的目光如刀，从我脸上划过。然后，他转身下楼。
我张口结舌，想要叫住他，终是没有张得开嘴。
他这是什么意思？
当初躲我的也是他，而今又来问我：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森，我才想问你――你究竟还要我怎样？
我已经――尽量没有出现在你面前了……
我真的没有再进过梦幻，对于我来说，梦幻里的一切都已经结束，包括已与落日无关的卫红绫。
而梦幻所带给我的，除了一场如梦一般的日子外，还有就是一个从梦幻中跑出来的人――陈日。
一个星期大约会打三四电话，看起来也不是很勤，但是每都是半小时以上。
我叹着气对陈日说：“别浪费电话费了，这个星期你还想不想吃饭？”
陈日嘻皮笑脸：“饭自己是要吃的，只不过看是吃稀饭还是吃干饭，不过为了你，吃稀饭也甘愿啊！”
遇到这种玩笑，我就会沉默下来。是的我承认，我天生不是能接受这种玩笑的人，特别是，这个陈日，真的太奇怪。
我不认为他会喜欢男生，可是偏偏又很喜欢调戏我。
重要的是，我和陈日在网上认识才不过二个月不到。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陈日在电话那边喊。
当然他可能就同梦幻里的第六日一样，热情而且容易轻信人，可是我不同。无论是菲菲鲁，还是现实中的时必之，不可能这样容易对一个人敞开心扉。
我知道陈日的许多事，包括他今年19岁，双子座，独生子，就读华西医科大，喜欢足球篮球乒乓球羽毛球……也喜欢上网泡妹妹，等等等等。
但是，他知道我叫时必之，而且只知道这一点。当然，还有我的手机号。
每打话来，总是他说，我听。
于是――“嗯，我在听。”我的反应不需多，只要这么一句，陈日便什么也觉察不到，又自己兴高采烈地说下去。
“时必之，你到底还有没有上学啊？还是和我一样，也是念大一，所以特别闲？”陈日突然问。
我顿了一顿。“我不是早说了吗？我是中游，早就没有上学了。”
“中游？”陈日诧异，“什么是中游？”
“中华人民共和国游民。”我很尽责地解释。
“哦……”陈日的声音是迟疑的，他可能以为说到了我的短，所以没有再追问。
“时必之，如果我到重庆来，你可不可以当我的向导？”
我一下子警惕：“你说什么？”
可能声音大了些，陈日有些不悦：“干嘛？不可以？不欢迎？”
我只得干笑掩饰：“怎么会。可是……你真的要来重庆？”不太可能。春节才过完，陈日回学校也才不到一个月，而暑假尚遥遥无期。
难得的，陈日在电话那端沉默。
“时必之，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可有必要表现得这样明显吗？”陈日的声音倒还平静，可却听得我一惊。
惊的是，陈日的敏锐。
诚然，我不是很愿意跟这个人有过多接触。至今为止，只有一个人例外，只有一个人是我主动去结交，去认识，去了解。
只因第一见面，便钟情。
在知道我是哪种人之前，那人也将我奉为至友。
可是现在，彼此都改变。
把思绪收回来，我皱着眉。陈日的话，真的让我感到意外，因为在我的印象中，他并不是一个敏锐易感的人。
“陈日，”我在声音里加了几分诚恳，因为我不愿多接触这个人，并不是出于讨厌他。“我绝没有不欢迎你还是讨厌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就算要来重庆，也要等放假之后。我知道，大一的课程说轻松也不算太轻松，而且你还要准备过英语四级不是？一句话，学业为重。”
陈日还是在电话那头沉默。
然后，他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这个，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这句话确是出乎我的意料。
陈日说：“还记得霜漫天吧？”
我怔了一下。“什么？”
“梦幻里的霜漫天，你应当没有忘记吧？”
“嗯，”我下意识地皱眉，“……怎么了？”
陈日说得很慢：“他被GM（应当指的是网络游戏中的网管吧？沧南我真的不知道。）删ID了。”
这下子我真的呆了。“为什么？”
陈日冷笑，“哼哼，为什么？他在梦幻里发了疯，守着新人出生地那里，出来一个新人他便强P一个，不被GM删ID才怪！”
我的脑子乱轰轰的。一般来说，网络游戏都会对新人加以保护，级高的玩家并不能PK新人，比如传奇就是那样。可是梦幻里本就对PK的限制较多，所以极有可能根本忽略掉有人会P新人这种可能……这个霜漫天……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前他都是宁可用钱来解决那些冒用时空机器之名的玩家，现在怎么……
“时必之……我总觉得那个霜漫天会这样做，是因为你……”
陈日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有些犹豫地响起，惊得我突然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我直觉斥道。
“呵呵，”陈日干笑道，“有什么不可能，他以为那么喜欢你……”
“陈日！”我提高了声音。
后面的话，陈日吞了回去。
我也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半晌后，“那么，我挂了。”陈日有些冷淡地说。我还没来得急说再见，手机便没了声息。陈日已将电话挂掉，――这是第一。
我怔怔拿着手机，突然觉得好笑，非常的好笑――
“陈日，霜漫天不可能是为了我――”我喃喃自语。
霜漫天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男的？
――李森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男的？
除非上帝在开玩笑――
李森玩梦幻，我是无意中知道的。
真的是无意中，因为那个时候，他已不接我的电话，不见我。
我只是听网吧老板说，李森在玩梦幻，老板问我：时必之你为什么不玩梦幻？你的好朋友都在玩，都在我这里冲了几卡了。
我还记得当时我笑着说，是吗？
情绪却掩饰得很好。
我和李森的事，没有人知道，李森是个面子大于天的人，他不会去对别人说有个同性恋喜欢上了他。
而我自己，更不可能。
连我和李森绝交，也没有人知道。
他们只是奇怪，为什么我和李森没有再在一起玩了。
秘密，只是我同李森晓得。
出于何种目的，我自己也不清楚，反正，我是打从那个时候起，进入了梦幻，进入了文殊。
而且我还对老板说，不要告诉李森我也玩这个，我要在游戏中整整他。
因为我不想让李森知道，虽然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我也玩梦幻。
取名“菲菲鲁”，是因为《落日》。我不看小说的，这篇特别的小说，却是我在一个名为博爱的网站上无意中看到。当时以为只是写网络游戏的，看了下去，却看到一个绝望的爱情故事。
化身菲菲鲁，我希望能等到一个灯火阑珊。甚至我曾一度希望，李森，会用灯火阑珊这个名字。
可是等了很久，我没有等到灯火阑珊。
在梦幻，我认识了草草，认识了白狸猫，认识了edion，认识了无恋晓凯，认识了很多人，可是我的心还是孤单。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一个向我买狼的人。
那个人叫霜漫天。
至今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我不喜欢霜，不信任霜。
可是他却老出现在我的面前。
直到有一天，我被击龙胆和落难的云强P。
我以为是霜漫天想杀我。于是约他在长寿郊外。
很巧的是，网板老板正坐在我旁边看我气冲冲地飞到决战之地。他吃惊地问我，怎么你跟李森对上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我的铁爪已划过霜漫天的胸口，却只是让他减少了56的血。
我呆了。
李――森？
是啊，李森在梦幻里就是用的霜漫天这个名字，上他还在我这儿玩了一个多小时呢，抱怨学校停了电上不了网。你不会是装成个女的骗他吧？
……
那个时候，已不能仅仅用混乱两个字来形容我的心情。
原来，霜漫天竟是李森……
而我却已“等到”一个灯火阑珊。
在梦幻里，他也是不能容我，要一叫人来要我的命。
恨……是到了极点的。
所以，我一点也没有手软。
但我始终胜不了他。最后，是菲菲鲁死在霜漫天手下。
我时必之，也总是一被李森所“杀”。
菲菲鲁倒在长寿郊外的那一刻，恨的是霜漫天。
但我，却觉得心淡。
对李森心淡。
在随后下线的一个小时里，我想了很多。
我觉得，或许是该真正学着放开自己。比如，喜欢上别人。
菲菲鲁代替我，先学着喜欢别人。
于是一心一意守着灯火阑珊，对他千依百顺，搞得自己像个女人。
可是，在傲来的海边，霜漫天却说，他喜欢我。
那个时候，我已在家中置了电脑。
一个人在房间，看着屏幕上他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刹时泪流。
……足够了。
即使，是霜漫天对着菲菲鲁说，可是，我知道控制霜漫天的人，叫做李森。
最终是拒绝了他，因为我也知道，他这话，是对“菲菲鲁”而说，――不是我。
他喜欢上的，是一个冷冷的“女生”，菲菲鲁。
于是，霜漫天不再出现在我面前。
而灯火阑珊越来越反常，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我，灯火阑珊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霜漫天。
本来用不着自杀那样决绝，可是，菲菲鲁却将感情错付，一切都是因为我时必之这个笨蛋。
本来玩笑着说是要整整梦幻里的霜漫天，可终究，是我被玩弄。
我是被敲门声给惊醒的，由于睡得太晚，闹钟的铃声我都没有听见，可是，那敲门声却把我给敲醒。
睁开眼呆了好一会儿，我才有些回过神来。
看看时间，11点12分。
早当然不算早，可是任谁听了这样急这样闹的敲门声，也会不高兴的。
邻居不恨死我才怪。
我猛地掀开被子，只穿了睡衣，便怒气冲冲地趿着拖鞋去开门。
“谁――”后面的“呀”字没来得急出口，我便傻住了。
门外站着的人，是李森。
他的手握成拳状，本来是还要往我家大门上捶的，可是由于我的开门，而悬在了半空。
我呆呆望着面前这个眼睛里都充满了红丝的人，“你――”
李森却一声大吼，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根本不及反应，就觉得脸上火在烧，而眼前开始发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听得见他在大吼，我也能感觉到李森发狠似地把我按倒在地，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吼“为什么”，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掐住我的脖子，恨不得我死的疯狂。
我努力想呼吸，却是徒劳，只能拚命推开他：“放……”
“年轻人有话好好说，你快点放手，这么冲动要不得！”我听见一个男人在说话，然后有什么人大力把我脖子上的手给扯了开去，而我，终于可以开始呼吸。
“放开！听见没有！！你这个王八蛋，放开我――”这是李森在吼，可是，他又在叫什么人“放开”？
在剧烈的咳嗽中，我抬起头来，看见李森目光狂乱，而紧紧拉住他的，却是我家隔壁的金叔。
金叔也是满脸怒容，他个子不算高大，但是个炼钢工人，手上有的是劲儿，李森的虽然强壮，可是也暂时挣脱不开金脱的双手。
我慢慢站起来，走过去：“金叔，不好意思，他是我同学，和我有一点误会，你放开他吧……”
金叔转过脸来瞪着我：“误会？什么误会让他差点把你给掐死了？”他又瞪李森，“这小子一副要拆了你家大门的样子，我知道他以前是常来这里找你，但今天不知道是哪股疯发了，如果不是我在这里，你说你是不是硬是要整死阿时？”最后这句话，是对李森说的。
李森却只是瞪着我，眼睛睁着老大，喘着粗气不说话。
他的样子真的是很奇怪，我心里都打鼓。
不过，也不能就让金叔一直抓着他。
“金叔，没事儿，你放开他吧，他只是一时冲动，不会再对我做什么了。”我强笑着对金叔说，一边给李森使眼色。
李森似乎是懂了。他眼里的狠光渐渐淡下来，看了金叔一眼，他仍是盯着我。“叔叔，他说得对，我是冲动了，你放手了吧。”
金叔犹豫一下，望向我，我对他笑笑，上前去拉住李森的手臂。“真的没事儿。”我对金叔说。
李森没有摔开我的手。
金叔终于放开了他。“……小子我跟你说，你要是还这样冲动，迟早闯祸，到时候哭都来不急。”
他对面对我，“阿时，有什么事就喊我，我在隔壁听得到的。”他又对李森“哼”一声，才出了门去。
看着金叔走了，我放开拉着李森的手，走回卧房。“你来干什么。”
“砰！”一声，我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李森把门给摔上了。
李森脸色阴沉地向我走过来。
“刘昌儿对我说，你在梦幻里叫菲菲鲁。”他的声音，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愕然。
李森一步步向我走过来，咬牙切齿地抓住我的领口。
他的眼，在了我的面前。
那样真切的情绪，不像在梦幻里那样，已完全没有余地，清晰而赤裸。
“‘菲、菲、鲁’，嗯？”他的气息，近在咫尺。
我屏住呼吸，心跳如雷，想要冷静却也禁不住变色：“什么菲菲鲁？刘昌儿说的话你也信？”
刘昌儿，就是那个网吧老板。
“你还装？”李森的笑容是如火如冰般的，“时必之，你是不是还想说你不知道什么是梦幻，菲菲鲁时空机器卫红绫是谁你也都不知道？你不是说想整我吗？啊？整得很开心是吧？”而他的目光却是狂乱。
我却笑了。
“你笑什么笑！？”李森抓住我喊。
我被他摇晃得难受。闭着眼，我很轻地说：“霜漫天……菲菲鲁从来不想招惹你的……”
他被此话定住。
我缓缓睁眼，然后愕然。
李森的表情，似哭，又似笑。
然后他慢慢滑下去，蹲在地下，双手捧住头。
我站在原地，只能看着他的头顶发呆。
如果他骂我他打我，我可以理解。只是，我想像不到他会蹲在我的面前，这样一种……软弱的的样子。
这不是我印象中的李森。
我的手迟疑着触到他的发，然而紧张得连手指头都在颤抖。
那一刻，李森的身体剧颤。
他的手捉住了我的，却仍没有抬头，我僵硬着任他把我的手捏得发青，好像怕我跑掉似的，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
但李森却说话了。
“……我找了她很久，从在梦幻里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被菲菲吸引……很没有道理，很莫明其妙，但事实就是如此……然后我总是在寻找，从菲菲鲁找到时空机器，从时空机器又到卫红绫……时必之，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破坏我的梦……”
我惨笑。
原来你此刻握着的，是“菲菲鲁”的手。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十年》的音乐，让我想到了《十年》的歌词。只是如今我和李森，却连“沦为”朋友的可能，都没有……
“放手。”我低声道。
李森低着头不动。
我再说了一：“放手，李森，你现在拉住的人是个男人，要找菲菲鲁，梦幻里肯定有，梦幻里没有传奇里有，传奇里没有天堂里有，你可以找到几十个几百个菲菲鲁，但我不是。”
那手终于松动。我回过身，走到房间里，拿起响了很久的手机。
陈日打来的。
“喂？陈日？”我的语气可能并不太好，“不是让你节约点话费吗？你给我个座机号，我打过去给你。”
“……”陈日沉默了一会儿，“时必之，你在家还是在哪里？”
我怔了一怔。
“家里。”
“……那，你家离汽车站远不远，可不可以来接一下我？”
我呆了。
“什么？”我大叫，“你说什么？……你现在是在哪里？”来电自然是陈日的手机号。
陈日的声音倒还冷静。
“我看一看……”听得出来那头很嘈杂，“是陈家坪长途汽车站，你找得到的吧？”
陈家坪？
重庆陈家坪？
我握着电话，完全傻住。
我很想大吼“你他妈有病啊”但是我没有，因为此刻陈日已经站在重庆的地皮上了，除非他是在开玩笑，可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要么我挂了电话不要理他，从今以后都不要理他；要么现在我就得去陈家坪，而且得快！
“喂喂，那个……什么，哦，陈日，我……”我转头看向李森，李森仍蹲着，但已抬起头来望着我。我又转回头，背着李森，“我马上来，你等着，不要动……对了，你带行李了吗？”陈家坪那里扒手什么的特多。
“没有，我只带钱了。”
我暗地里叹一口气。“哦，那用不着担心行李，不过你把包啊钱啊的什么的给看好了，小心不要随便理那些陌生人的打讪。”
陈日好像是在笑：“行了吧，你以为我是小孩儿啊？嗦！快来，我等你！”
我挂了手机，也不理屋里的李森，开始换衣服。
等我换好衣服回头一看，李森还没有走。
我也不说什么，只是走到门口，看着他。
李森慢慢走过来，眼睛没有直视我。“……你要出去？”
“嗯。”待他一出门，我直接把门拉过来，上了锁。
金叔从隔壁探出头来。“阿时，你没事吧？”他像看贼一样看着靠在墙边的李森。
“没事，谢谢你金叔。”我转过脸对金叔笑。
“哪里哪里，没事就行。”金叔瞪了一眼李森，终于把头收了回去。
我兀直向楼梯走去。
眼角的余光，瞥见李森仍靠着墙，低着头踢墙根儿。
我停下步子。
“李森，”我并没有回头，“你……真的不能接受我吗？即使我是菲菲鲁？”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我扯动嘴角笑一下。
明知是这样的答案，我却还想听到一个不一样的回答。
真是白痴。
然后我走了出去。
为了节省时间，我是打的去的陈家坪长途汽车站。
付了钱下了车，然后我傻眼。老天！除了大型客车便是密密匝匝的人头，这可怎么找啊！
我掏出手机，打给陈日。“喂，我时必之。我到了陈家坪汽车站了，可这么多人，你在哪儿呢？”
陈日不紧不慢地：“这么慢啊？我等到儿都要再开了……我在大门口呢。”
“大门口？”我东张西望。这门口果然够大，进出的人更是多得不得了，“大门口哪儿呢？”
“呵呵，”陈日低笑，“时必之，你是不是穿着银灰色的外套？我看见你了。”
啊？
我愣了一下。我是穿着银灰色的外套。
伸长了脖子，我向玻璃里望。
“还打一会儿，可就是一分钟了，就算都是在重庆，你也得算漫游哟。”他的笑谑响起在我耳边，我猛地一回头，看见五步以外的陈日――当然，我不认识他，可那就一眼，我便知道是他。
大约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头，套一件高领毛衣，棱角分明的脸，不能说是英俊，可是有一种很阳光很男子的味道。
陈日收了手机，走到我面前。
“58秒，很好。”他笑，露出一口白牙，近看，眼睛如漆，亮而有神。“又替你节约！”
这样一个“天真”的人，叫人如何能真正生他的气。
我摇头，“你很喜欢玩这种‘惊吓’的游戏？”
陈日微笑：“怎么，不是――‘惊喜’吗？”
我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他伸出手来：“你好，请多指教，我是陈日。”
我也只好笑了。“你好，我是时必之。”说着，我与他握了握手。
坐上出租的时候，我没有怎么说话。
而陈日倒是很兴奋，可能是第一来重庆，他将整张脸都贴到了车窗上：“这路怎么这么多弯道啊？咦？那房子那房子……”他转过头来，眼睛发光：“是不是传说中的吊角楼？”
我看了他指的方向一眼。其实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吊角楼，但形式也差不多。我也不明白它们的分别到底是什么，索性不解释，直接点头。
陈日又回过头继续打他的望。“啊，都说重庆美女如云，真的假的？我也没看见几个啊……”
我欠欠身子。“那是因为重庆的美女都在解放碑那里，还有就是四川外语学院，专出美女。陈日……你来这里，有没有请假？要不要早点回去？”后面这个，才是我一直想问出口，一直关心的话题。
陈日飞快回头，看着我，“我连你家在哪里都还没看见，你就想请我走了？”他漫不经心地调转身子，背靠在椅上。“放心，我请了足足一个星期的假，而且我和我们班主任关系特好，就算超过时间回去，也只需补个假条就行了。”
我苦笑。看来这尊大佛不是这么容易就能送走的。
可是让他住哪里？不用说当然是旅店最好，可是陈日身上能带多少钱？最后还不是由我来出。唉一口气，我说：“陈日，这几天你就住我家里吧。”
而陈日一脸诧异：“咦？这个还用说吗？当然是啊。”
我暗下里皱眉。这人怎么这样？
“开玩笑的，”陈日看着我的脸慢慢说，“我再不懂事，也不至于连这点礼貌都不懂，再怎么说我也是不请自来的。不过还真得麻烦你给我找一家便宜点的旅馆，这里我一点都不熟。”
他或许是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所以才改了口，或者他的确是在跟我开玩笑，但没有什么分别。
“你还是住我家吧，反正我家只有我一个人。”
“嗯？”他有些吃惊，“你一个人？你爸妈呢？”
我望着前面，淡淡道：“……死了。”
一时之间车厢里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陈日轻轻开口：“对不起。”
我笑笑。“对不起什么，这又不关你的事。”
不过，在车上，我们没有再说话。
我让出租车停在了我家外面的超市口。这个陈日两手空空，自然是毛巾牙刷的什么都没带，简单买了些必用品，我将陈日领着上楼，陈日笑嘻嘻的。“你这里挺好的啊！”
我瞄他一眼。很好？我这房子建了快四十年了，他说很好？
“冬暖夏凉，而且邻居之间彼此照顾，是不是？”他自说自的，“我很小的时候也住过这样的房子，后面搬了家，说是园小区，但住了快三年，我连对面那家姓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老房子有老房子的好，园小区有园小区的好，但我以为陈日这个年纪，该更喜欢住园小区。
陈日倒是跑得比我还快，冲到我住的那层楼时，他累得不行。“我说……你住这么高，天天这么爬七楼，累不累……啊？”
我笑。“九层楼以上才安电梯。你现在是缺少锻炼，平时还是少坐点车，少坐点电梯，多走点路吧。”
陈日撇嘴：“你怎么说话……像我老爸似的。”一边还气喘。
我一上楼，看见墙边儿站着的人，不禁一愣。
他怎么还在这里？
而李森却是一脸吃惊地看着我，然后他又看向我前面的陈日。
陈日也看见了李森。
一时间，我的脸色肯定不太好看。
陈日停住了笑。他看看李森，又看看我。
我没有说话，绕过陈日，把家里的门打开了。
“这就是我家，进来吧。”我只看着陈日。
陈日眼里有疑惑，好在他没有问什么，跟我进来了。
没有理会门外李森有什么表情什么想法，我把门关上。
将刚买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我坐进沙发。“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们出去吃饭。”我看看时间，这都快一点钟了，现弄饭肯定不实在，不过等下又要吃些什么？火锅？我转头着脑筋。
陈日沉默着坐到我旁边，想了半晌，突然转过头来望着我。“刚外面那人……是你的朋友？”
我笑。“不是，是我邻居。”一个院里的，算是邻居吧？
陈日不信，“只是邻居？”
我看着他。“不然你觉得该是什么？”
陈日犹豫着摇头。“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他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他看着我，“还有，你刚才的眼神，也很奇怪……”
我撑着头，还是笑。“他是霜漫天。”
陈日并没有马上明白我在说什么，五秒钟后，他睁大眼，不可思议至极地瞪着我。
“什么？”
我笑着站起来，在饮水机下接了杯水，然后放到陈日面前。“先喝口水吧，如果你休息够了，我们就下去吃饭。你吃过正宗的重庆火锅没有？”
“等等！”陈日一把拉住我，“你刚才说什么？那人是谁？”
我有些奇怪。“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那个人是谁有什么重要，他是霜漫天，你在梦幻里不是见过他吗？”
“霜漫天？”陈日怪叫，“他是你邻居？”
我摇摇头。“你是不是不想吃火锅？那么吃炒菜？”
陈日站起来，还是追问：“如果他就是霜漫天，那为什么还要在梦幻里差点把地皮给翻过来似的找你？你们……”他的眼神才有些怪异了，“怎么一回事？”
我看着他。“好像不关你的事吧？”我静静说，“这个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陈日冷静下来，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一番。“你们是恋人？还是，他喜欢你？”
我却震惊了。我也把陈日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好像我们这才是第一相识。
不过我没有害怕或动怒，从李森对我说不的那天起，不，其实更早的时候，我就不在乎别人是如何看我。
我双手抱胸，看着陈日：“是我单恋他。”
我以为陈日会落荒而逃，至少我知道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会如此，可是没想到，陈日看了我半天，却冒出一句我压根儿没想到的话。
他说，我肚子饿了，我们吃饭去。
于是我傻住了。被陈日拖出门时，李森已不在。这很好，我也不想看见他，特别是陈日也在这里的时候。
看得出来陈日是真饿了，两盘肉片一盘香菜丸子不一会儿就从锅里跑到了陈日的肚子，我招手叫老板又上了一盘昌鱼。
陈日这才腾出嘴来。“好吃！不过就是辣点！”他居然吃得一头大汗。
我拿了张纸巾给他。“成都人应当也能吃辣的吧。”重庆和成都的菜都属于川菜不是吗？
陈日点头。“有些人厉害有些人不厉害，我是属于不厉害的那一种，呵呵！”他憨笑。
我也笑笑，慢条斯理地吃着。
陈日看着我。“能不能问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抬眼。“什么干什么的？”
“你没上学，也不上班，那你的生活……”
我垂下眼，沉默片刻，道：“我爸妈死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些钱。”
“那能用多久？”陈日皱眉，“钱用完了又怎么办呢？还不如拿这钱去学点东西，比如开车什么的。”他很认真地说。
我有些诧异。说实话，如非亲耳听见，我还真不相信陈日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只是，这种生活，我已习惯，而且不想改变。
“陈日，”我叫他，“如果你能劝我现在多学点东西，为什么你要这么不负责任地从学校跑出来？听我说，你还是早点回去――听我说完，我绝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可是你这样做绝对是不对的，你自己说是不是。”
陈日没有生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笑笑。
最后他说，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你不用担心。
于是我只能沉默。该劝的话我已劝过，听不听就看陈日自己怎么想了。
这顿饭倒是没吃多久，一则是大家都饿了，二则是我和陈日在饭桌上并没有说什么话，所以才完饭才1点多钟。
我问陈日下午想做什么，他却又抛出一个我想都没想到的答案：睡觉。
看我瞪着他，陈日笑道：“别这样看着我，我昨天晚上一夜没睡呢。”
我有些奇怪：“那你干嘛去了？”
陈日两手插在裤兜里，淡淡地笑：“……我在宿舍门口想了一宿，要不要到重庆来――找你。”
我一颤，垂下眉去。
也就是说……他来，并不完全是出于冲动？
可是这种行为如果不是冲动，又能是什么？
我笑了。“年轻真好。”
陈日望向我。“听你的口气好像你很老了，”他眼带疑惑，“我倒是忘了问你，你到底多大啊？”
我微笑着回视他：“23。”
陈日一下子睁大双眼：“多少？”
“23，”他的表情让我好笑，我忍不住问：“不像吗？”
他把我从头看到脚：“你有二十三岁？……那么，”他顿一下，“你还劝我以学业为重……到底你是学的什么毕业？”
我笑了。“如果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念过大学，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如果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文凭，我告诉你，我是自考本科。”
陈日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不过你玩起游戏来，可不是普通地疯狂。”
“是的。”我承认。只要我认准了一件事件，就永远不会回头，哪怕做的时候，也明知道这件事是错误的。
带陈日回到家，我让他先洗个澡，然后丢了一套睡衣给他。好在买毛巾的时候还一并买了内裤，不然又得再往楼下超市跑一趟。
陈日洗澡倒是很快，不过他一出来，我愣了。
“你衣服呢？”我吃惊地问。
他光着膀子，皮肤上还有着蒸气，也不觉得冷！
“哦，”他看看自己，漫不在乎地，“掉地上，湿了。”
年轻的身体，在冬日难得的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我忙回过头。
“你就在这里睡一会儿吧，我出去一下。”
“时必之。”
陈日在后面叫我。
我不敢回头。“……很快回来。”
我拉开房门，一抬头，便是一愣。
李……森？
李森似乎也有些吃惊，他看着我，然后看向我的身后。
随即他的眼睛里喷出火来。
“你他妈的！”他狠力推了我一把，大步跨进来，“干什么啦？啊？你们干什么好事啦？”
我被他推得差点摔倒，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火，所以只能呆呆地望着他。
而且，他这个时候在我的家门口干什么？
但我的沉默似乎让李森更加生气，他把我一把拽过去：“时必之，你居然，你居然带个，带个……”李森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他指着陈日却瞪着我，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贱！”
我望着一脸沉的陈日，再看看面色铁青的李森，突然明白他在说什么。
一时间，血往头上冲。
我一把摔开他的手：“是，我贱！”我连连冷笑，“我愿意带男人回来，我爱干什么都可以，但关你什么事？”
“霜少，”陈日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而且满脸乐呵呵地，但他的眼睛却比刚才更加亮更加黑，而且他极为自然地把手放在我的腰上，慢慢收紧了手臂。“好久没见――嗯，或许我该说初见面？请问你有何指教？”
尽管还有水珠从他的发间滴落，但他的全身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凛冽气息。
这一瞬间，我发现紧贴着我的这个人，是如此陌生。他根本不是梦幻里天真散漫的“第六日”，而只是一个初见面，一个我完全对对方什么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李森吸一口气。“你是谁？”
“陈日，”陈日笑着回答，虽然我和李森都不认为他是在“笑”，“不过，你也可以叫我第六日，因为我也更习惯称你为霜漫天。”
李森眯起了眼。“第六日？”突然笑起来，“你是第六日？” 然后他看了一眼全身僵硬的我，“你是菲菲鲁？”李森又冷笑，“时必之，你跟小弟弟在玩什么游戏？”而他的愤怒，也渐渐平息下来。
是的，正如他了解我一样，我也一样了解李森。
陈日是第六日的话，那么就是我的“网友”，而我与网友，是绝对不可能变成朋友，更不可能是“情人”。
李森了解我的性格，所以他才会这样说。
我苦笑一下。“陈日，放开我吧。”
即然如此，我还何必故意将错就错激怒李森？
但陈日没有放手。
他只是在笑，“玩？”笑声很冷，“霜漫天，是你先放手的，所以，他现在――是我的了。”
我的身体被转过去，一个还带着柠檬香皂味道的吻就落下来，印在我的嘴上。
我瞪大眼，而陈日的黑眼睛，就在我的面前。
陈日并没有把这个吻持续多久，大约五秒钟左右，他放开我，眼里没有了刚才的凛冽。
有些得意洋洋地，他望向一旁目瞪口呆的李森。
而李森，在呆了近一分钟之后，也望向了目瞪口呆的我。
我猛地爆发：“陈日！！！你干什么！！！”我一把推开他。
说不清是羞愤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但无论如何我不能接受他吻我！特别是在李森面前这样做！！
陈日的笑容敛起来。
他看着我：“我干什么了？”很冷静地问。
我涨红脸。他好意思反问我他干什么了？这个混蛋！
“玩笑也该有个限度！”我看了旁边眼神复杂的李森一眼，恨道：“就算是你想帮我……也不用这样做……”
“帮你？”陈日不可思议地大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只做了一件我想做的事，”他想了想说，“虽然是一时冲动，不过，我觉得我做得非常正确。”
我傻了。
“你……”我不知还该说什么；这情况已完全不由我控制。
“时必之，你跟我出来。”沉默良久的李森，却突然开口。
我和陈日一起转头。李森的脸色不算好看，却还算冷静。
他淡淡道：“我有事问你。”
我想不到他会问我什么，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跟他走出门外。而陈日，就在门里，冷冷地看着李森。
在楼梯口，李森点起了一根烟。
而他背对着我，只是沉默。
我也是望着他沉默的背影，不知该说什么。
他不是说他有话同我说？
“你喜欢他吗？”然后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李森开口了。
我一时间没有听懂，后来我明白他说什么了。
但我现在不明白的说，他为什么问我这个，而他，又是以什么立场来问的我。
不过我觉得悲哀的是，就在今天上午，我还问他：如果菲菲鲁，你愿意接受我吗？
彼时他沉默。
而此刻，他问我：你喜欢他吗？
……是不是我的声音，从来传达不到他的心里？
又是沉默。
“……如果我现在说，让那个第六日离开，你……”下面的话李森没有说完，他半侧身体，我只看见他的半张脸。
我的心跳得快了一拍。
“为什么？”我尽可能平静地说话。
李森终于完全转过脸来，那是一张痛苦的脸。但他的眼睛，却没有回避地看着我。
“因为我刚才才发现，我嫉妒了。”
他的话，也是很轻很平静的。
我看着他的表情他的眼，瞬间，我相信了他。
可是――“但你在意的人到底是谁？”我有些悲哀地笑，“是我――还是‘菲菲鲁’？”
李森闻言震了一震，他掐熄了那支烟。
“你不就是菲菲鲁？”他的眼神，却开始游移。
“不是，”我只能更悲哀地望着他，“我当然不是。”
菲菲鲁可以代替一时的时必之，而时必之却绝没有能力代替菲菲鲁。
李森也当然可以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此刻，那张脸无疑是痛苦的，但那是为了菲菲鲁――那个活在梦幻里如梦幻一般的红头发的小姑娘，而且这种痛苦也将很快过去――可能一个星期，或者是一个月，或者在还要久一点的，但同样不远的将来。
我轻轻走上前去，小心环抱着他。
李森在颤抖，但没有挣扎。
“忘记一切，重新开始。”我把头靠在李森的颈项间，微笑着说。
如果真的如此痛苦，那么让我一个人来背负。
“忘了菲菲鲁，忘了时必之，忘了梦幻，回去你的世界，明天起床后，便把一切全部忘记。如果还是做不到，就假装让自己忘记……李森，我希望你活得快乐，不管我可不可以在你的身边。”
李森低吼一声，反手回抱住我，这是我们第一如此紧密的接触，恐怕也是最后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菲菲鲁……”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哭泣。
我仍是笑着。
“总有一天，你会找到的，你的菲菲鲁……”我喃喃道，说给他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
有些人的人生轨道，只能是一时的交集，比如我和李森。
“……你会爱上他吗？那个陈日？”李森绝望地问。
“或许吧，”我也茫然，“可能会，也可能不会。我不等了，那个人该来便来，该走便走。我不等了……”
再等也等不到，只是这个事实我到今天才明白。
就算他现在这样紧地抱着我，可是我却不是能让他爱上的人，总有一刻，他会放手。
那么，不如让我提出来。
最后将他的气息印在心底的最，我笑笑，然后后退，放手。
李森的眼里有一丝惶恐，像迷路的孩子。
灯火阑珊，再见。
再见，霜漫天。
再见……李森……
我转身，看见门口倚着的陈日。
他表情很高，但是嘴角却有一丝微笑，仿佛早猜到这件事会这样结束。
我垂下眼，没再看他，而是进了门里。
陈日关上了门，不轻，也不重。
“别想太多了。”他轻轻地说。
我转过脸去，不想让他看见我此刻的狼狈。
门却没有预警地响了起来，有什么人大力地在敲门。
“开门，时必之，你开门！”李森的声音？
我愕然。
陈日却变色。
他拉住我的手，“不要！不要开！”这，我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紧张。
我看着他，但另一只手却已放在门把上。
陈日眼里有恳求。
“你出去又能怎么样？他是不会喜欢你的，你自己也明白，他不是会喜欢男人的那种人――”
我苦笑着摇头。
是的，我知道。
可是，我也同样不能忽视门外的那个人，从来就不可以。不管是在现实中的李森，还是在梦幻里的霜漫天，当我不知道他是他的时候，就一样不能忽视他。
――尽管我不信任他，可是，我也同样逃不开――
那个人，我爱了他八年。
难道要再一个八年？
手已放在门把上，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打开。
门外的人还在叫。
而且，他叫的是我的名字，不是菲菲鲁……
挣开陈日的手，我猛地拉开门――
李森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
我第一看见他笑得这样――安心――
不用看，我也知道陈日的脸色是铁青。
李森伸出手来，我有一时间的犹豫，我不知道这只手会向我伸出多久，是不是有一天还会又收回去。
但也只有那一时间的犹豫。
如果这是一机会，我想这一生中，可能也只有这一。
所以，我抓住了，同时抓住了李森的手。
跟李森跑到楼下时，我才想起，陈日被我一个人留在了家里，而我，甚至忘了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冬日里午后的阳光下，走着两个沉默的人，那是李森和我。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我想，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问我爱你有多，我爱你有几分……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你问我爱你有多，我爱你有几分……
不知是哪家反复放着《月亮代表我的心》，邓阿姨的歌声听起来是那样忧郁。
而李森越来越久的沉默，让我的心也越来越陷入一种悲慌中。
你问我爱你有多，我爱你有几分……你去看一看，你去想一想，月亮代表我的心……
我的心从来不曾改变，可是李森，你真的明白你的心了吗……
我停下来。
李森惊讶回头，然后他看见我的眼神；就算我自己看不到，却也明白他只会从我眼里看到什么。
我将目光下移，看向他拉着我的手，刚才，我们两个手拉着手，走了两条街。
李森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突然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放手，然后四下张望。
我收回手。
“你怕吗？”我怅然微笑。
李森回头，望着我。
……你问我爱你有多，我爱你有几分……
我真的那么地爱过你……
而你也真的曾一度喜欢过我……
就在刚才，你在我家门外让我开门的那一刻，我知道，你喜欢了我。
是不是足够了？
我用眼神告诉李森，这，或许我们得真的说再见。
其实还有许多话可以说，但我们都知道对方想了些什么，将会做些什么。
毕竟，有八年，我们是知己。
他是一时冲动，我也是。
他一时冲动喜欢上我，而我一时冲动拉住了他的手。
然冲动两个字本就代表最大可能性的变化。
我仍在笑。
而且我也知道，这笑容虽有不舍，却也释然。
这是我主动去拉他的手。
握着他的两根指头，我轻轻摇了摇。
然后微笑。
“再见。”
再转身，没有回头，当然，也没有谁追上来。
街上还听得见那音乐――
你问我爱你有多，我爱你有几分……
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一步步走上楼，而陈日的身影，也一点点看清楚。
陈日蹲在我家门口，换上了刚才脱下的衣服。
听见声响，他缓缓侧转头，然后脸上的神色由麻木一点点变成惊讶。
陈日走了，就在五分钟前。
我只是对他说：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来。
他蹲在地上，只是惨惨地笑。
他埋着头问了我一句：是他赢了，是不是？
我沉默。
然后陈日走了。只身独行，我没有相送。
单恋本来就是一个人的战争，也是一个人的地老天荒，旁人永远不能插手。
而在这场战争里，谁也没有赢过谁。
这间屋子在今天很热闹过，只是现在变得冷清，我站在屋子中央，茫然四顾。
然后我走到沙发边坐下。
一个人，也可以很幸福。
只是今晚让我流泪，在所有人的背后。
明天我还会继续上路，那时，我会学着坚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