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缘 下 BY 烟雨江南
第二十七章
待傅云蔚终于穿戴利落走至庭院时,外面的混乱已尽尾声了。留守的百名护卫被拘禁在一,内中并无马建武,显然已是逃脱,这老实汉子其实也有着与外表不相符的精明呢,自己并没找错人。被抄没的家产尽数堆在一起,看来只有自己呆的那间房幸免了。家丁侍女们亦被锁在一,为首的张延年神情委顿,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傅云蔚看向周宣道:“我想要他跟着我,行吗?”
“当然行,这些人你看那个好,就带那一个。“周宣笑着搂搂他:“云蔚,外面风大,还是进去休息吧,下午我们就要走了。“说着令张延年服侍傅云蔚入内,自己过去发落那些护卫家人。
跟着傅云蔚进了房,张延年老泪纵横,不能自己。他是看着朱枫长大的,几把他当作儿子来看顾,而朱枫也从未把他当家奴看待,从小便喊他老张,日日扯着他玩耍。待朱枫带傅云蔚进府,他虽觉不妥,却也听任二人缠卷,只要朱枫幸福就行。可是如今朱枫获罪不提,转眼间傅公子便已另拣高枝,王爷若是知道,怎么受得了?
“张总管,傅某不才,无颜令您跟随,这里是些银两,您拿了回家乡养老,不要牵涉外间杂事,这样可好?“傅云蔚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忽然想起了师父,师父已年近半百,想来也有白发了。他将小福子收拾的包裹放入张延年怀中,然后拜倒在地:“请老人家多多保重。”
“这傅公子,快别这样,折煞老奴了。“张延年慌忙扶起他,傅公子其实是个好人,只是,唉。
“既如此,老奴就别过了,傅公子也自要保重,只是,王爷他。”
“王爷的事,我自有打算,您老人家只管跳出事非圈,回乡颐养天年罢,其实,各人自有个人的命,任你如何争,也争不过这命,想认命,却又不甘心,所以还是要争,至于最后能不能争得过命,就看我二人的造化了,张总管,这里不可久留,您收拾东西快走吧。”
张延年走后,小福子不住抹泪,个人自有命,难道王爷和云少爷的命就这么坏吗?这二人尚且如此,那他这小人物的命呢?傅云蔚看向他,淡淡道:“你也走吧,我也准备了些银两给你,到外头买房置地,娶妻生子,好过给人作奴百倍,安份守已过平常日子,其实是最好的。”
“不,我不走,云少爷,求你别赶我走,我死也要跟着你。“小福子哭倒在地,到外面是好,只是,他不能想象离了云少爷的日子。
“死也要跟?“傅云蔚转头看向窗外,鼻子里轻哼一声,微微笑了;“那你就跟吧,你已选了自己的命,到时,可要自己求个善了了。”
吃过午饭,一切收拾妥当,傅云蔚走到门口,再回头仔细看着这间曾与朱枫度过无数甜蜜的屋子,朱枫走时,也曾这样回头,痴痴看着自己,那时,他究竟是以什么心情跨出这门槛的?他是否知道这一走竟会与自己成诀别,从此相见无期,朱枫,我想我现在知道你的心情了,傅云蔚收回目光,闭了闭眼,吸一口气,一脚跨出了门。
车声辘辘,催人入睡,傅云蔚疲乏地靠着车壁,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山一程,水一程,数月间一来一回,却是天上地下之别,来时爱人在旁,光是在这窄小的车厢内,就有多少旖旎风光?更不用提赤壁赋诗,岳阳楼交心,那时只想这是几世修来的缘,能与你一起。而今啊,物是人非了,鸳鸯两分飞,只剩自己一人在这古道上,回想曾与你一起走过的每一段,你,是不是也在想着我呢?
“云蔚,真是苦了你,我想早些到京,争取在新年前赶到,然后安稳过个除夕,宝贝,只要再坚持几天就到了,来,我抱着你会舒服一点。“周宣又搂过他,将他整个人抱在了怀中,乘机偷香。这几天,他并没有对傅云蔚求欢,算是一种体贴,然时不时地亲吻抚摸却是免不了,傅云蔚乖乖承受着,他反抗不了也不能反抗。那天,他要求周宣放了裴震,周宣大笑,说裴震早在朱枫获罪时便闻风逃了,他那么说只想吓他而已,当然,如果他乖乖的,他会在搜捕裴震时放放水。而且,他还知道师父师伯的下落,若有必要,他会请来这二人让他们师徒聚聚,如此这般,傅云蔚只能暗里咬碎银牙,这个阴险小人。
等周宣亲过摸过,傅云蔚挣开他,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周宣,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应。“周宣笑着亲亲他。虽然一向有笑面虎之称,但这辈子他几乎没有真心笑过,然这几天来与傅云蔚一起,他整日笑到合不拢嘴,全都是真心的欢喜。
“我求你,不要害朱枫的性命。”
“嗯?“周宣的脸刹时阴沉下来。
“我会死心跟你,但朱枫必竟已照顾我数年,所以,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云蔚,没想到在你心中,我竟是这么坏的人,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要害朱枫的性命,不但是他,连裴震也是,我有太多可置他们于死地的机会,可我没做,只因他们与你有关,我爱你,也答应过不会让你伤心难过,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不会那么做的。”
周宣一脸情地一字字说着,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和嫉恨,看看吧,他在为别的男人求情呢。这些天来,他一直沉浸在抱得美人归的狂喜中,以至于忽略了一个事实,他,是这妖精的第三个男人,也就是说,已经有两个男人亲过这瓣般的红唇,享受过这白玉般的身子,这月貌颜曾在另两个男人身下辗转呻吟,妖媚的扭动,裴震也就罢了,那是近水楼台,可朱枫却实是因为自己的疏漏而得呈的,看来他有必要把这妖精锁起来,不让他见任何人。
“是吗?那就好。“傅云蔚微微一笑,看着周宣,恰好便捕捉到他亮如星子的瞳眸中一闪而过的狰狞,不由心中一紧。
“云蔚,你记着一件事,不要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的名字,特别是你以前的男人,否则,我便要罚你了。“周宣又一占有性地狠狠捏住他纤白的手。
“醋桶。“横了他一眼,傅云蔚甩开狼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哈欠连天。坐车坐得浑身酸痛,骨头都快散架了。
“累了?我抱你睡一会。“旁边的人形软垫马上自动执行他的功能。傅云蔚抿嘴漾起一丝浅笑,在周宣怀中蜷成一团,脑袋整个钻入他胸前,揪着他衣襟朦胧入睡,哼,这男人一定又在强忍欲火了,但既然想在他面前有个好表现,就只能忍着,哈哈。
腊月二十三,傅云蔚一行终于抵达京师。
周宣已快马进宫复命,只剩一群人护着风尘仆仆的马车在闹市中费力穿行。人人喜气洋洋,添置新衣,购买年货,游玩宴飨,满眼的华竟逐。傅云蔚掀帘,冷眼看这人如织,马如龙,月春风,只可惜,自己于这喜乐竟无缘,在这盛世昌隆时,京师华地,只有他满身满心的愁苦。略歪着头,淡然的目光在欢乐人群中漫不经心地游移着,不期然地,美丽的凤目撞上了一双也在闲闲四顾的冷竣的眸子。
傅云蔚眯起了眼睛,呵,这双瞳眸的主人,竟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眼神,有意思。这小小少年骑了一匹高头大马,可他的气势和眼神却让人不觉得他与这马有什么不协调,反而让人觉得很相称,相称极了,只见他的小身子在马上绷得笔直,独立于角落人烟稀少,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冷眼笑看世间百态,竟有着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韵致,待到与傅云蔚目光相碰,怔了怔,随即眼中闪过了一抹亮色。
是惊艳吗?
嗯,更有意思了,傅云蔚不禁嘴角轻扬,凤目微眯,刹时梨涡浅淡,笑靥明媚,马车仍在乌鸦鸦的人群中行进,这笑靥仿佛在漫山碧野中,一朵娇艳山儿颤巍巍地开了,在春风中摇曳生姿,一笑,便倾了人,倾了城。
少年的眼睛更亮了,手扬起,抓紧了缰绳,眼神中冷竣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蓬火焰,灼灼耀人。傅云蔚容色一正,敛去了笑,这眼神他太熟悉了,这是猎人盯着猎物,是男人看他时通常都会有的眼神,真是放肆,年纪小小居然也会这一套。傅云蔚圆睁凤目,张开嘴,对少年做着口型:“小鬼,再看我就挖你的眼睛。”
蓦地,少年咧嘴大笑,眼神中竟又带上了戏谑之色。可恶的小鬼,傅云蔚啪地放下车帘,决心不再理他。然而,紧接着便听马蹄声响,越来越近。
“美人儿,你偷走了我一样东西,以后我会找你还的。“少年的声音略过车厢,带着变声时特有的粗嘎,接着蹄声嗒嗒,风一样去得远了。
这臭小鬼,傅云蔚气得咬牙,气过了却又忍不住好笑,死小鬼的声音简直难听死了,长相倒是很俊俏,眼睛也很特别,略呈三角,长长的眼角,竟是一双龙目呢。
华灯初上时,傅云蔚已在周宣早准备好的"新房"中歇了好久,周围静静的毫无人声,除了小福子和管家外,其他人等一律不准靠近这间房,周宣所作的防范实在是比朱枫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路上,下车必罩面纱,一进府,管家立刻斥退杂人,直接把他带进了这套位于庭院最的房间便退下了,接下来,便是等着周宣回来临幸了吧。
正懒懒地歪在椅上看窗外梅,门声响,周宣大踏步进来。一把将歪着的人抱起扔在床上,随即压上去,大手伸进衣内放肆地摸着
“云蔚,吃过饭了吧,今天皇上问了很多事,回来途中又有人打扰,没能早回来,真是想死我了。“说着喘着粗气,伸手捏住傅云蔚下巴,迫他张开嘴,随即俯下头,粗暴地亲吻吸吮,好软好甜,这张小嘴他怎么亲也亲不够,再一把扯开衣襟,唇舌一路向下,疯狂吮咬,呵,太兴奋了,从此再不用傻瓜般对着画像发痴了,数年来梦寐以求的人就在身下,任他为所欲为,周宣赤红了眼,已是一种半疯狂状态。
“嗯,好痛。“傅云蔚抓住周宣的肩,虽然有这种心理准备,可还是不行,不习惯,难受得喘不过气,想吐,太痛苦了。
“你不是说要与我成亲,等到洞房时吗?“只盼着用这话可以阻止这野兽。
“不行,我等不及了,今天就要,否则我要死了。”
周宣呼呼喘关,两手用力,三两个便将身下的人剥个精光,横陈在桃红锦褥上的赤裸胴体果然一如想象中的晶莹如玉,已经凌乱的黑发散在俏脸四周,突起的锁骨有几点他刚印上的红痕,略嫌纤瘦的胸膛上的两点红珠早因他的吸吮啃咬艳红挺立,引诱人想把它一口咬下,纤细的腰不盈一握,浑圆的臀,修长结实的腿,呵,铺了红色的褥子果然是对的,这朵妖艳的白菊在红色的映称下更美更媚了。
傅云蔚难堪地闭上眼,早已习惯暴露在男人的目光下,也喜欢他的男人为他神魂颠倒,为了看那呆子的呆样,他甚至不惜有意撩拨,可他不是他呀,咬紧了牙关,拼命地忍,忍过了就好了,可是当周宣猛力分开他的双腿时,还是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
“啊不,不要,唔。“声音被周宣欺上来的唇堵住了,疯狂需索后,周宣咬住他小巧的耳垂,沉声道:“云蔚,不要逼我用强,我没什么耐性的。”
“你已经在用强了。“傅云蔚扭动着,想摆脱他的重压。
“真是不老实。“周宣抓过一条汗巾,将他的双手绑在床头,脱去自己的衣服后又覆了上来。
“云蔚,乖,把腿张开。“见傅云蔚转过头不理他,便屈起一指毫无预警地刺入他体内。
“啊。“傅云蔚尖叫,泪水刷地涌了出来,周宣笑笑,舔去他的泪,手指开始了抽动,好紧好热,若进去了,该是怎样的销魂滋味啊?
“云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已是我的人,早晚都得这样,乖一点,你会少受此罪,我忍得太久,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算你哭你喊,我也停不了。”
周宣抽出手指,将润滑的膏药涂上了早已挺立的男根,高高抬起傅云蔚的双腿,菊小穴已是艳红色,不住紧缩着,好美,用手指揉着菊的皱褶,不时地刺进去,引得小妖精不住颤抖痛叫,这具身体,就算有两个男人睡过了,还是如子一般,可是这份妖,这份媚,却是任何子也不会有的,周宣低吼一声,用力一挺,便进去了一半,再一挺,他已全部埋进了这想往已久的紧窒窄道,随即感到身下的人因为疼痛而骤然收缩,箍得他几乎立即泄洪。
好痛啊,体内的庞然大物顶得他几乎窒息,叫也叫不出。曾几何时,受过这般粗暴的对待,恨意在体内流转,然而睁开的带泪凤目中却是媚意满满。
“嗯,放开我手啊"拖得长长的娇音在微张的红唇中吐出,傅云蔚弓起纤腰,放浪地扭着身子,想减轻痛楚。
“喔你这个妖精。“周宣几乎又要泄了,扯开了汗巾,一双玉臂立即缠上了他的肩背,傅云蔚费力地抬起头,主动亲上了男人的脸颊,长腿也不住在他腰上摩擦着。
啊,周宣大吼一声,腰杆一挺,开始奋力抽插,这么热这么软这么紧,只想再一点,再快一点,再用力一点,让这妖精在他身下呻吟哭叫求饶,真正体会什么是男人的雄风,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浪,当然,越浪男人就越舒服,可是,这不是他调教出来的,所以,绝对不行。
“嗯嗯"随着身上男人的抽动节奏,傅云蔚发出了猫一样的呻吟,不住地挺腰摆臀,配合男人的动作。就算是再恨,身体还是会诚实地作出自己的反映,自发地寻求快乐,久未经雨露的干涸甬道自动收缩着,裹紧了男人的凶器,甚至分泌出了汗液,让那东西抽送得更为滑溜顺畅,熟悉的酥麻感从交合涌起,迅速地传到全身,于是贪婪的肉壁又再紧缩,要求更多的快感,哈,既然是这个野兽愿意,他会吸干他的精血的。
周宣在一个最的插入后,终于停驻不动,把精液喷在仍是紧窒的窄道,傅云蔚一声娇吟,内壁一阵抽搐后溢出了亮滑的淫液,随后无力地仰在床上,剧烈地喘息,周宣也喘着粗气,吻着他的下巴。
“还这么紧,做的还不够啊,要几才能喂饱你,我的宝贝?“这是天生的尤物,注定便是让男人欲仙欲死,让人死在他身上也甘愿。
“唔。“体内的巨物再膨胀,傅云蔚呻吟着,扭了扭腰,用力缩紧了肉壁。
“呀,噢,以后不准这么浪。“周宣吼着,再也不能忍受,开始了新一轮的冲刺,又不过瘾似地把手伸到下边,结果摸到了一手湿滑,这妖精,发狠般将两指插入火热的内壁翻搅,傅云蔚一声尖叫,猛地仰头,“用力啊,快。“这娇吟如同火上浇油,早已理智全无的周宣,全力进出着这具迷人的身体,只想压碎他,让他再也叫不出来。
不知做了几,筋疲力尽的周宣终于从傅云蔚身上下来,倒头睡去。剩下傅云蔚躺在一片狼籍中,同样累得无法移动分毫,只有一双晶亮的瞳眸在黑暗中缓缓眨动,恍惚中,双唇却无意识地张开来,逸出一声无力的沙哑呻唤:“枫”,随即无法控制地泪流满面。
第二十八章
好刺眼,冬日的阳光照到锦帐,傅云蔚皱起眉,动了动身子,在床上躺了大半天,身子仍然酸痛不已,睁眼呆了半晌,傅云蔚终于起身,周宣尚未回来,时辰也才过午后,不能再躺了。
梳洗过后,傅云蔚信步出房,周府总管王成林立即上前殷勤服侍。
“我想在府里走一走,你带路吧。”
“是。“王成林躬身答应。对傅云蔚,他是早在周宣房中画像上就瞻仰过玉容了,此番真人来到,所受冲击更甚,怪不得周大人痴情若是,为他连老婆都休了,甚至不置姬妾,果然美貌无双,区区画像焉能能画出他的绝代风华?
周府其实规模不大,下人也不多,不一会,傅云蔚便转了个遍,甚至连仓库、马厩都看过了。
“你们周大人倒是很俭朴。“傅云蔚评论道。
“是的,不过,周大人今番要破费了,吩咐在下为傅公子置办新妆,准备礼物,还有就是预备成亲什么的。”
“他真要与我成亲呀。“傅云蔚不由失笑。
“是,反正到时谁也不会问新夫人是男是女,也不会掀盖头来看,而且,周大人很早就让在下订了一顶凤冠,价值千金啊。“王成林是周宣从老家带过来的忠仆,他一面竭力在傅云蔚面前为主子邀功,一面又四面打量,周大人要娶的新夫人是男的,只有他一人知道,可不要泄露出去才好。
“哦,真让人感动。“傅云蔚感叹一声,随即话峰一转:“我想到外面买些东西,你与我牵一匹马来吧。”
“公子想买什么?尽管吩咐在下好了。“王成林谨慎起来,周大人可是吩咐过不能让傅公子随便出门的。
“这。“傅云蔚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偏过头去,咬了红唇,半晌才道:“是治裂伤的药和一些其他床上要用的东西。”
王成林呆呆地张大了口,不是为傅云蔚要买的东西,而是为眼前的美色,他从不知道男子的羞涩也会如此动人,为躲避他的视线,一双凤目波光流转,泪意盈盈,半低垂的颈项飘着几根发丝,越发称得那肌肤如玉一般白嫩了;吹弹强可破的玉颊上的红,竟似已蔓延到白玉般的耳朵,转眼间,原本看去英风飒爽的俏美男儿便成了颠倒众生的绝代佳人,王成林顿时觉得自己罪该万死,怎么能问那样的问题啊,害得美人儿难堪。
“咳,这样吧,我让小福子去,你给他带路吧,我要回房了。“傅云蔚半恼半羞,横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稍后忽又回头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我当然不会。“王成林几乎要诅咒发誓了,傅云蔚笑了笑,快步回房,心内暗自冷笑,这王成林一脸精明,谁想也不过如此。
这边王成林只呆站着,半天不动,径自出神。
与此同时,太子朱高炽府弟。
“周宣昨日到京,那么傅公子已在周府了?“朱高炽看着手中的信,向跪在地上的马建武道。
“应该是的,傅公子正要启程时,周宣已到衡阳,因傅公子早吩咐过,卑职便乘乱逃了,一路躲着周宣车马,是以晚到,而傅公子无可避,想是已被带回京师。”
“嗯,你下去吧,我已叫人与你另造姓名籍贯,你便在我这里做个护卫,至于其它事情,我自会想办法。”
马建武听令而退,朱高炽独自一人立在厅中,半晌,再一展开信仔细来看,于是,那一笔不求章法,汪洋恣意的字迹又跃到眼前。
我本无情,缘何薄命?
云蔚无它求,唯求枫君一人安好。
又:马建武忠心可嘉,勇武端方,乞收留。
傅云蔚顿首
好一笔字,好一个聪慧佳人,也果然是个会写出这种字的人。
不迷人人自迷,于是卿始薄命,佳人虽无情,然人有情,你的存在,就是十九叔的劫数,也是一众痴情男女的劫数啊。
这边周府,小福子脸红红地把怀里的东西交给傅云蔚。真是难为死了,初时云少爷叫他去买这些东西时还不觉怎样,待到了药铺,饶是他能说会道,也觉得难以开口,幸好王成林见他难堪,便知机地退到门外,才让他把药买成了。
傅云蔚打开纸包,淡黄色的药末发出一种极淡的香气,另一种是白色药末,这两种都是普通春药,但混到一起,却会对服用的人产生一种奇怪的效果,行房时生龙活虎,兴发如狂,事后人也会有些精神倦怠,行动迟缓,但程度很轻,只让人以为是纵欲的结果,然实际上它已对人的内腑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就算不再用药,日久也会百病从生,最后一命呜呼。这还是在与裴震参那"欢喜禅"时,他无意中提到的,当时傅云蔚自然逼问他如何会知道这么多,裴震只得交待说他认识的一个大户的如夫人便是用这种方法害死自己丈夫,神不知鬼不觉。哼,想不到如今自己也与那偷人的淫妇一样,用这种方法。
师父师伯,弟子已入魔,无法回头了,傅云蔚一边心内忏悔,一边面不改色地将混好的药末倾到小酒壶中,盖上壶盖,又令小福子将另一包极猛的春药贴身藏好,这种药名为"醉神仙”,人服了后,精神会极度亢奋,甚至产生幻觉,只是,现在还用不着。
周宣,我已准备好了,只等你回来。
“云蔚,你还好吗?“周宣自踏进房,便将傅云蔚搂在怀中,一面亲着他的面颊,一面柔声抚慰:“对不起,昨晚我太急了,没有受伤吧。”
“没有啦。“傅云蔚红了脸,瞪了他一眼,“我饿了,你快叫人摆饭来。”
“是,娘子有令,焉敢不尊?“周宣起身一揖,“请娘子稍候,为夫这就去。”
“你,不准这样叫我,听到没有?“傅云蔚狼命捶了他一拳,周宣大笑,在他脸上狠亲一口,随即叫王成林温酒摆饭,预备来个夫妻小酌。
“云蔚,喝了这杯交杯酒”。周宣殷勤劝酒,他以前便有在傅云蔚画像前饮酒的习惯,如今面对真人,如何不兴奋?
“不要,你不是要与我成亲吗?洞房烛时再喝也不迟呀。”
“我等不及了,来,快陪我喝一杯。“周宣作势要灌酒,抑不住满心的欢喜,回来时一踏进小院,便见窗上俏影,始觉真真是佳人在抱了,顿时幸福满溢,快乐得要飞上天了。
“你这人好霸道,我饿得要死,你却强我喝酒,先前口口声声说要对我好,结果呢,弄到手之后刚过一天就这样,那以后我老了丑了,你又会怎样待我?“傅云蔚先是怒后是怨,放下筷子,蹙了眉伤心不已,十足的怨男模样。
“云蔚,别气啦,我是因为实在太高兴了,才让你陪我的啊。“周宣移近前来,又不由自主地开始哄他。以前他也曾下决心要管教一下这妖精的任性脾气,然一见了他的嗔、他的怒、他的怨和泪,所有的决心就都马上灰飞烟灭了。
“只因你高兴就要不顾我的意愿强迫我吗?“傅云蔚噘起嘴,怒瞪周宣。
“好好好,不喝就不喝,但你总该给我斟斟酒什么的。“周宣让步,但又讨价还价。
“我干嘛要给你斟酒啊。“傅云蔚口里咕哝,但手上却已拿起酒壶,给周宣斟满,笑眯眯的自己先喝了一口,凑近周宣,周宣喜不自胜,张口接住了这口酒。
“这是贿赂,以后不许逼我喝酒。“傅云蔚又斟了一杯酒,递到周宣手中,周宣一饮而尽,不一会,一壶酒便已磬尽。
饭后周宣兴奋难当,迫不及待地拉了傅云蔚上床。
“云蔚,我爱你,超过朱枫和裴震一百倍,我会永远爱你的,这是真的,过几天便娶你,让你名正言顺做我的人。“埋在傅云蔚体内,周宣带着醉意喃喃不已:“我会让你永远快乐的,根本想不起那个什么朱枫是谁,云蔚,你是我最爱的宝贝。”
傅云蔚闭上眼睛,久久不语,半晌才柔声道:“我知道了,现在你不是已得到我了吗?我就在你怀里,快抱我啊。”
“是啊,你已是我的人罗。“周宣一个挺进,开始了亘古不变的激烈律动,傅云蔚纵情呻吟,迎合他的动作,二人缠绵至半夜方睡去。
腊月二十九,一大早,周宣便令人牵马过来。准备入宫当值。
“云蔚,等我回来,若是闷了,就叫王成林陪你出去逛逛。“周宣恋恋不舍出了门,又叮嘱只披了一件外袍的傅云蔚快点进屋,不要着凉了,上了马,忽觉眼前一黑,头目森森的有些晕眩,当下也不在意,想是这两天纵欲过度了吧,那个狐狸精,真的会吸干男人的精血的。
街上车水马龙,傅云蔚懒懒地晃着,提不起兴致,小福子必竟少年心性,不住地在旁边吱吱喳喳。
“云少爷,那边新开的一家糖果点心铺,好象不错耶,咱们也买些回去好不好?”
“就知道吃,要买你自己去买,我可不跟你去丢人。”
“这叫什么丢人嘛,而且我买回来你还不是照样吃。“小福子嘟起嘴,真是的,云少爷总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可每他买回来好吃的好玩的,如果他动作不快一点,就差不多全让云少爷给享受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表里不一的人啊。
“徐-玉-福,你又欠扁了不是?“傅云蔚慢悠悠地唤着小福子的大名,端的是又轻柔又甜蜜。小福子嘻嘻一笑,抱着脑袋躲过傅云蔚突如其来的爆凿,被云少爷突然袭击的数太多了,自然练就了一身快速腾挪闪跃的躲避功夫,如果可以,他真想大声昭告世人,千万不要给狐狸精的美貌所迷,他笑得越甜越要小心,虽然这么说自己的主子有点不敬,可云少爷就是这样的人,外表看真是又美又俏又温文,实际上是个蛇蝎美人,吃人不吐骨头,象他就不知被骗了多少。
“想些什么呐?徐玉福。“傅云蔚叉腰凑近小福子,语调甜甜,脸上却是凶神恶煞。
“没想什么,哈哈,云少爷,我去买糕点啦。“小福子打了个激灵,拉了王成林冲进点心铺。傅云蔚哼哼一笑,死小子,他那点心思一看就透,想跟他斗,还早八百年哩。
“美人儿,我们又见面啦,真是有缘呐。“身旁有人磔磔地笑,象一阵阴风掠过,这粗嘎难听的声音,是那臭小鬼!
“喂,美人儿,就算我长得很好看,你也不至于呆住嘛。“死小鬼居然绕到他正面,一脸狂妄灿烂地对着他笑。
“小鬼,难道你家大人没有告诉过你,对长辈要有礼貌?“傅云蔚很快恢复正常,抱着手臂,半是调笑、半是教训的朝他凉凉一笑,满意地看着小鬼的笑容变成怒容,心情没来由地大好特好。
“我不是小鬼,你也不算是什么长辈,而且,我将来可是要纳你做我的男宠的。“小鬼昂首挺胸地宣布自己的远大理想。
“你说什么?!“傅云蔚睁大眼,难以置信地问。
“我说,我要纳你做我的男宠,我要你做我的人。“小鬼敛了笑,仰头直视傅云蔚,一脸正经严肃的模样。
“啊哈哈。“傅云蔚终于确信自己没有幻听,当下抱着肚子狂笑不已,肚子好痛,哎哟,受不了了,天啊,这世界真是,现在的小孩子也太,他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笑什么笑,我可是认真的。“小鬼更不高兴了,一脸阴沉。
“哈哈,是吗?真是笑死我了。“傅云蔚直笑到泪闪闪,好有趣的小鬼,这一生从来没有笑得这样痛快,这样酣畅淋漓,好不容易,他直起腰来,擦擦眼角渗出的泪,很正经地咳了一声,把两手放在脸臭臭的小鬼肩上,嘴巴凑近他耳边。
“小鬼,你这样当街调戏一个男人是要有本钱的,你下边长好了没有啊,现在就来说这样的话太早了吧, 而且,你记着,我只做正牌的,唯一的,可不当男宠哦。”
放开小鬼的肩,如他所料,小鬼的脸由白变青再变红,象开了染色铺子。哈哈,真是太有趣了,傅云蔚转身离开变色龙小鬼,踏着无比轻快的步伐,寻小福子去了。
“喂,你站住。“一脸红通通的小鬼不甘心地追了上来,傅云蔚应声回头,媚媚一笑:“对了,小鬼,我还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有主了,恐怕下辈子也轮不到你哟,哈哈哈。”
“可恶,你现在得意吧,将来你就知道我的手段了,你一定会是我的。“剩下的小鬼站在街心,一双龙目里火焰冲天,直盯着远去的修长身影,双手握拳,咬牙切齿地发下了一个一生的誓言。
傅云蔚微仰着头,眼眯眯,嘴弯弯,毫不在意路人们的惊艳。好象自从爹娘死后,自己就没有象这样真正彻底地放松放肆了,满腹的愁绪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没想到此回京师,竟会遇到这么有趣的小鬼,不过,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小鬼正经起来还蛮象那么回事,看着自己的那种眼光还真的有点让人不能不在意呢。但,小鬼就是小鬼,那么有趣,让人忍不住就想逗他,甚至不介意他的调戏之语。
此时的傅云蔚并不知道,再一笑,已倾了国。
小福子拿着一大包采购的东西,看着他主子的笑容,有些毛骨悚然,云少爷这样笑,该不会是算计着要害谁了吧,天呐,不会是他吧?
“你那么看我干嘛,我现在没时间算计你,快走路。“乘他发呆,傅云蔚给了他一爆凿,收听了小福子的惨叫后,又得意一笑,大步往前走。
大年初一,下了点小雪,轻轻的雪只在地上零星地铺了几片。
一大早,周宣又万分无奈地放开了怀中的狐狸精,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首要任务就是护卫皇上的安全,今天皇上祭天,他更得早去。悄悄地起身,穿好衣服后,俯下头,在那瓣般的红唇上轻轻吻着,不想,眼前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傅云蔚睁开了眼睛。
“把你吵醒了。“周宣不觉加了吻,好甜,怎么也亲不够。
“呼。“傅云蔚微微喘着,伸手拉了下周宣的大手,抬脸说道:“小心点啊。”
“那是自然,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今天皇上可是有赏赐,而且我也有东西给你,等我回来,嗯。“周宣不舍地跨出门,一再地回头,仿佛要把他的宝贝刻在心里。
“你今天还能回来吗?“傅云蔚支起身,看着周宣走出的那扇门,泪水岑岑而下。对不起,对不起,我只能那样做了。
院外,马童牵过周宣的坐骑,周宣上了马,觉得有些怪,这马蹄子乱踏,烦躁不堪,好象不象往日温顺了。
一个时辰后,周府总管王成林得到报告,周宣出事了。
周宣如往常般率领锦衣卫经平安街向大内进发,薄雾轻雪使这新年的第一个清晨有一种梦幻般的气息,他是武官出身,从来没什么诗情画意,今晨却觉得胸臆间升起了一种莫名的豪气,正感动间,两条野狗从街旁的小巷里窜出,争抢着它们新年的第一根肉骨头,周宣的近身护卫上前想赶开那两条狗,谁想变生肘腋间,周宣的坐骑突然长啸一声人立起来,发疯了一般向前冲去,众人大惊,前面不远便是皇宫大内,这可如何是好,马上的周宣头晕目眩,汗出如浆,连日里沉湎酒色,加之那春药的戕害,如何有力气制住这匹惊马,只能紧抓缰绳,紧贴在马背上以免被甩出去,于是这匹马直直冲向了正前方尚未开启的皇宫大门,重重撞上去,巨大的惯性使周宣如炮弹般窜出,贴上了厚重的大门,马死,人亡。
周府一片混乱。
周宣的尸体已被抬回,王成林惊恐万端,担心皇上是否会降罪周家,必竟,无论何种事由,打扰皇上祭天,都是大罪。他手足无措地指挥下人给主子清洗,着装,预备棺椁,周宣老家在河北,并无亲人在京,是以还要安排送灵柩回乡的事宜。等到忙乱完毕,他才想起尚在新房中的那主仆二人。
“傅公子,傅公子。“无人应声,打开房门,才发现这里早已人去屋空,芳踪杳然,桌上是一叠银票,一束青丝,凤冠和吉服摆在青丝两侧,难道傅公子是要将这青丝与凤冠放到棺中吗?王成林拿着银票和头发呆呆站在房中,脑中一片混乱,竟想不起要人去追。
“云少爷,我们真的要去琼州府吗?”
普渡寺外,溪边石上,小福子勉强将傅云蔚已仅及肩的秀头梳成了一个髻,戴上斗笠,遮住了一张芙蓉面。
“当然,如果还呆在京城,我大概会疯了。“傅云蔚走到溪边,捞起一片冰渣,看着它在掌中融掉:“我想见他,想在他身边,那怕是与他一起服刑。”
古道漫漫,小雪轻扬,两匹瘦马并辔而行,冷冷的萧瑟西风,更搅动离人的愁肠。
“福子,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
“不会不会,云少爷,不这么做的话不行啊。“小福子红了眼圈,拼命表白,对云少爷所做的任何事他都不会有异议。虽然昨天云少爷让他偷偷将"醉神仙"放进马料中时他还怕得要死。
“谢谢你,福子。“傅云蔚闭了闭干涩的眼,现在已没有泪了,周宣,不要怨我,我已为你削发,断发如断头,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路边酒肆,粗茶劣酒,酒入愁肠,又化做了相思泪,愁上加愁,没个止境。
“真是怠慢了两位,小店实在没什么好菜。“老店主将一碟牛肉放在桌上,本以为在这大正月里没人出门,谁想今天居然来了客人,年纪轻轻的两个小哥,在这样的天,这样的时节出门,真是可怜见的。
“没什么啦,你老人家歇着吧。“小福子大咧咧地摆摆手,然后便豪爽地端起酒碗,咕咚一大口。
“啊。“小福子一声惨叫,张嘴皱眉作东施捧心状,这是什么酒啊。
“慢些喝,这不是我们惯常喝的米酒,是烧酒,又辣又呛。“傅云蔚抿了一口酒,先让它在口内流转,再慢慢咽下,一路辣下去,真是痛快。
小福子可不敢再喝了,抓起馒头,就着牛肉,开始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小福子两手握了茶杯感叹:“好冷啊。”
吃东西时还不觉怎样,这样干坐着,那寒意就上来了,冰冷刺骨。
“我们越往南走,天就越暧,而琼州府是最暖的地方,据说,那里四季如春,不管何时,都可以耕种和收获,到是青山碧水,树木葱茏,鲜遍野,珍禽猛兽,比比皆是,每到夜晚,青年男女就围了篝火,唱歌跳舞,互表爱意,如果彼此喜欢了,就住到一起,生儿育女,劳作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里的人就这样快乐过活,是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
店内极静,另外三人,小福子,店主老夫妇,如醉如痴地听着傅云蔚用轻柔和缓的声音说着那世外仙源,心魂俱迷,久久无声。
最先打破这静的是一种奇怪的震动,小酒肆的板壁扑簌簌地动着,远传来一种仿佛是打雷时才有的声音。店里的四个人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事?
“好象是大群的马奔跑的声音。“小福子最先做出了判断,跑得这么快,有什么事啊。
的确是群马疾驰的声音,马蹄声越来越近,满以为要跑过去了,谁想它竟嘎然而止。
傅云蔚依然小口啜茶,管它会发生什么事,都不关他事。
“太太太子。“对面的小福子正对着门,他张大嘴,结结巴巴,惊恐不已。傅云蔚凤目一睁,猛地直起身子,紧接着便听到了一把浑厚声音:“云蔚,别来无恙啊?”
第二十九章
依然是古道慢慢,西风凛洌,天地间一片荒凉萧瑟,苍茫的原野上几乎没有什么活物,除了这群急着赶路的人。
傅云蔚出神地望着不断掠过眼前的枯草,景物依旧,唯有心情更糟而已。身畔的这个人,是他的侄子–太子朱高炽,轮廓与他相似,声音、气质与他仿佛,在酒肆中回头看到他的一瞬间,几乎让他以为,他就是他。被这个人苦苦劝着,原来的决心动摇了,又踏上了归途,只是,愈往来路去,愈觉沉痛郁闷,望望远方沉沉暮霭下的京城,忽然忆起前人诗句,“黑云压城城欲摧。“仔细一想,这诗句倒象是描写自己现在的心情呢,傅云蔚苦笑一声,猛地一拉缰绳,催动马儿向前疾驰。
朱高炽追了上去,两人远离了护卫,并肩而行。
“云蔚,你也忒大胆了,你知不知道就这样上路有多危险,两个人手无缚鸡之力,你又这样好看,保不准会出什么事,幸好我追得快。“听到周宣死讯后,朱高炽立即派人往周府,得知傅云蔚已走,便又着人四查探,终于在几个时辰后追上了傅云蔚。
“你很罗嗦耶。“傅云蔚扭脸看着原野,轻声道。
“哦,是吗?“朱高炽笑了起来。若是别人对他说这样的话,无疑是辱蔑当朝太子,事实上也从没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傅云蔚是第一人,他不但未觉失礼,反是恁地受用,浑身轻飘飘的,觉得与傅云蔚的距离又近了许多。
“是啊。“傅云蔚倒有些歉然,朱高炽是一片好心,自己心情抑郁,便迁怒他人,实是不该。
“其实,是我连累了朱枫,若不是因为我,他仍是意气风发的端王爷,而不是在边疆孤苦伶仃。“傅云蔚仍是望着原野,声音却止不住发颤,心中尽是凄苦。好久,不见朱高炽回应,不由泪眼朦胧,他一定也是这样认为了。
“这怎么能怪你,十九叔既然爱你,那他就要对此负责,好也罢,坏也罢,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要承受,如果承担不起坏的结果,那就不要招若你,你也是一样的,所以,这不是谁的错,谁都没有错,要怨,就怨命怨天怨地吧,不要怨人,更不要怨你自己,那没有用。“朱高炽直视前方,一字字说着,象是说给自己听。
“你–。“傅云蔚呆住、哽住,再也说不出话,从未有人对他说:“那不是你的错。“已经习惯了别人用看待祸水一样的眼神来看自己的啊,压抑多时的委屈瞬间倾泄而出,他抬手用袖子遮住脸,想要挡住汹涌的泪水,然而又怎遮得住。
“也许,你要怨的还有我,十九叔离京时托我注意周宣,我却是直到父皇下令降罪十九叔时才知锦衣卫暗中做的手脚,甚至得知你已到周府,我还在考虑怎么才能不与周宣正面对上而迟迟未救你出来,若不是周宣出了意外,我怕是还在瞻前顾后,幸好还追上了你们,否则,我是无颜面对十九叔了。”
傅云蔚的泪落得更凶了,泪水浸透衣袖,冰冷冷的摩着脸颊好不难爱,正哽咽中忽觉手中多了一样东西,原来是一方帕子,不由心中更是感激,他抓起帕子,捂在脸上,觉得从里到外都暖起来了。
瞧见那条帕子又湿了,朱高炽再递上一条,叹息道:“云蔚,别哭了,你哭得我。“说到这,却接不下去,转了戏谑的口气道:“你看,护卫们快跟上来了,见你哭得满脸,只道是我欺负你呢。”
“我想哭嘛。“傅云蔚有些羞惭起来,横了朱高炽一眼,被泪水浸过的凤目有些红肿,却更是清亮妩媚,横波一顾百样娇,鲜亮亮的醉人。
“哭坏了身子怎么得了,别哭了。“朱高炽柔声劝慰,心却在不受控制的猛跳。
“谢谢你。“傅云蔚终于收泪,低声道谢。
“谢我作什么,说起来还是我有负你所托。“朱高炽有些歉疚地笑笑,心内却欢喜异常,心知自己已获得了傅云蔚的信任。
“当然要谢,以后我还得求你帮忙呢。“傅云蔚恢复了神采,转头看着朱高炽,促狭一笑。
“你这个。“朱高炽有些哭笑不得,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只得转了话题道:“我派去琼州府的人过两天就回来了,你先耐心等着,有了十九叔的消息后,去还是不去,再定夺不迟,我虽不能保证让父皇改变主意,但会想办法让十九叔不致于受罪的。”
“好吧。“傅云蔚无奈点头。经过这一番接触,他不由得对朱高炽另眼相看了,这人心思缜密,细致体贴,没有一丝纨裤习气,比之朱枫,更形稳重成熟。想起朱枫,不禁又是苦甜参半,他在那边,到底怎样了呢?
朱高炽一路都带着笑意,四周一片荒凉,暮色苍茫,他的心情却象阳光普照,好得不得了,傍着傅云蔚,走得轻快。这个一见就被他目为月下仙子和祸水的人,在数个月的时间里,那么多地、极固执地出现在他的梦里,赶也赶不走,更时不时地跳到他出神的眼底,抓住他的心神,怎么也甩不掉。在明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挥不去那道倩影后,他便只好放任它落地生根了。他不能否认,得知十九叔获罪,他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隐隐的喜悦–这个仙子,可能不会再属于十九叔所有了,虽然那丝喜悦马上便被罪恶感取代了,可是,他已知道,自己也象朱枫,周宣一样,掉进了一个渊,再也浮不起来,明知那是毒药,碰不得,可还是痴迷于它的甜美,不顾一切地吃了,哪怕会因此丧命,也是心甘情愿的,是以,听到周宣出事那一刻,他怎不喜上眉梢?探知傅云蔚已出城,更是心急如焚,亲自带着人追,在酒肆中终于看见了那曾在梦中多出现的身影,心中大石才算落地。他是个妖精,是个祸水,但,那又怎么样,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大明天子,怎么会不如愿?
“喂,太子殿下,你怎么有这么多帕子?“傅云蔚手里攥着三块帕子,好奇地问朱高炽,确实是三块,那第三块是朱高炽才递给他擦手用的,难不成这位太子有随身携带大量巾帕的癖好?
“啊,这个这个啊,哈哈"一向给人端正严谨印象的太子殿下尴尬非常,那些巾帕是一位酷爱刺绣的侧妃呈给他的,他随手便塞在怀里,没想到居然都派上了用场,更没想到他会因此而遭遇尴尬,他打着哈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是女人的吧,接着了。“傅云蔚笑吟吟地把帕子掷回朱高炽怀里:“拿回去让你的妃子去洗吧,我就不管了,谢罗。“说完了,便咧嘴大笑,催动坐骑,泼剌剌向前奔去。这太子在性情上也与朱枫有相似之呢,说不出哪里象,但却总给他一种熟悉感,让他以为,那是朱枫。
入城后,已是掌灯时分,朱高炽将傅云蔚二人安排在自己城南的一所别院中,殷殷嘱咐后方才离去。傅云蔚辗转反侧,做了一夜乱梦,醒来时泪湿沾巾,心下便又有此怨恨,干嘛要听信朱高炽的言辞回转来,若继续走,与那个呆子不是又近了一些吗?小福子见傅云蔚又愁眉不展,开口劝慰道:”
“云少爷,你就放心吧,太子殿下已派了人去,王爷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等天气和暖了,我们再动身不迟啊。”
“福子,我真的不能放心啊。“傅云蔚仰脸看着窗外,郁郁不欢。“其实,我只说了那琼州府的美好,却没有跟你说它的可怕之,那里纵然四季皆春,可是山中经常瘴气弥漫,吸入了便是九死一生,虫蛇遍地,让人防不胜防,更兼那里四面环海,风高浪急,经常来袭的风暴摧林毁山,洪水肆虐,令人无可避,对外人来讲,那里杀机遍地,一不小心便永无生理,更何况他原是个王爷,到那荒凉炎热之地,如何能适应?他也不是自由身,原是去那里服刑的,只怕受的罪更多,他又离了我,心里又该会是怎样的苦楚?他在那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真的想都不敢想,福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怎么会这么没用呢。”
“云少爷。“小福子又想哭了,云少爷这些日子来就这样笑一阵哭一阵,有开心的事了,他也会笑,但只要一想起王爷来就泪流不止。现在他只祈求老天,保佑王爷平安,云少爷也不要有个三长两短才好。
“我也曾想着象无印老师父说的那样,风来只当拂面,雨来只当洗身,可是,我怎么能做得到呢?我怎么能不去想朱枫的安危?我怎能抛下与他的感情?现在我根本不知怎么办,前路在哪里?我们还有希望吗?我还能与他在一起吗?福子?我要怎么做,才能不受这种痛苦煎熬呢?“傅云蔚泪水爬了满脸,双手捶床,痛哭不已。
“唉,怎么又哭了。“正当主仆二人相对哭泣之际,朱高炽踏进门来,示意小福子出去,自己坐到了床边,又递上一块帕子。唉,这个水晶做成的人儿,昨天笑成那样,今早又哭成这样,又哭又笑,他难道不知别人会被这样的他弄得心乱心碎心焦心疼吗?
“女人的?“傅云蔚呜咽着甩了帕子,继续用袖子捂着脸痛哭。
“不是,是我自己的,你看你, 一个大男人,又哭成这样。“朱高炽又捞回帕子,扯开那只袖子,想替他拭泪。
“我就是爱哭,想哭就哭,不关你的事。“不管了,反正也在他面前哭过了,最难堪的一面早被这人看到了,什么男人的尊严面子,他才不管,如果哭能减轻心中的郁闷,那他就哭,哭死算了,那样也就解脱了。
“哭坏了身子怎么办?“朱高炽丝毫不以为忤,几乎要被他逗笑了,若是别的男人这样哭着赌气撒娇,不恶心死才怪,而他啊,只会让人更心疼,就那样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又哭到双眼红肿,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红肿丝毫不会影响它的美丽,反而更增丽色,但还是笑的时候最美,微笑时眯着,灵动慧黠,有点妖,有点媚,还有点斜视,这小缺陷长在他脸上居然也不是缺陷了,反而给这双美目增加了一种特殊的魅力,动人心魂,一张俏脸也哭到苍白,下颏尖尖,尤其惹人怜爱,比之初见时真是瘦得多了,朱高炽蓦然间柔情满溢,继续软语劝慰。
“那就哭死好了。”
“唉,说的是什么气话。“朱高炽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小妖精,至此,傅云蔚在他心中月宫仙子的形象全部粉碎。
“才不是气话,哭死了我就不会这么苦了。“傅云蔚边哭边答,象个小孩子一样闹着别扭。
“是吗?“朱高炽转转眼珠,忽然大叫:“哎呀,蛇!”
“在哪里?“傅云蔚立时止哭,放下手惊慌四顾。
“啊,我一叫它就爬走了。“朱高炽暗笑,这妖精刚刚还说要哭死呢。
“哦。“傅云蔚松了口气,他最怕蛇,平时只要一望见这位仁兄的苗条倩影,立刻就逃得远远的,现在听得这屋中居然有蛇,马上不安起来,抬腿就要下床。
“敢情你是一大早就头不梳脸不冼地坐在床上哭啊。“朱高炽笑着调侃他。
“我我那时伤心嘛。“傅云蔚有些脸红,男子汉的自尊终于抬头了。
“呵呵,我知道,你且梳洗,吃了饭后,我带你去这别院中的梅林散散心,这里的梅刚打苞,看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梅林很大,占地足有数顷,枝条上缀着小小苞,疏影横斜,映着地上点点轻雪,确实别有意境。
“喜欢吗?你若喜欢,我就叫人再加种一些红梅。“朱高炽拈起一枝白梅,笑问身畔的人,丝毫不觉他的语气与讨好情人没什么区别。
等了半天,不见人应声,朱高炽这才觉察,却见那人早停了脚步,站在那里瞪着眼睛发狠。
“怎么了?”
“你骗我。“傅云蔚怒瞪着他,咬牙切齿。
“这是从何说起。“朱高炽莫名其妙,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骗过他。
“大冬天里,哪里会有蛇,你既骗我又吓我,害我出丑,真真气死我了。”
“哈哈,总算明白过来啦?冬天自是不会有蛇,可是,我若不吓一吓你,你如何能不哭啊,哈哈。“朱高炽大笑,平生第一笑得这般开心。这个月宫仙子,那样的美丽、聪慧、妩媚,却又如此单纯、稚朴,怪不得十九叔把他捧在手心,爱如珍宝,这个水晶妙人,真的值得男人为他倾国倾城啊。
“你–。“傅云蔚发一声喊,冲了过来,冷不防脚下一滑,直直向前倒了下去,朱高炽一个箭步过来,于是,软玉温香就抱了个满怀,他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定住,吸一口气,如饮了百年佳酿般醺醺然。
傅云蔚抓住了朱高炽的手臂,顺势就要拧一把,忽然醒起这人可不是那人,忙站直了身子,挣脱开来,咕哝道:“我最讨厌别人吓我。”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从未对他人道过歉,这是第一,且真心诚意,只是,这个人,明不明白呢?
正月十五,天尚未晚,街上已是人潮汹涌,预备着晚上看灯了。而太子别府梅苑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傅云蔚在屋内犹如困兽,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似乎只有这般游走,才能稍解心内那股闷闷的酸痛,今天是元宵佳节,他是什么也不能想,也不愿想,只能籍着不停地走动来忘却过去,来平息那些在脑中不停翻搅的思绪。
“福子,快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傅云蔚扬声大叫,再也不能等了,他一定要去,不要孤伶伶的一个人被抛在这,生离死别这码事经历过一两就足够了,小时只能无力地看着父母死去,现在,他决不要再这样生生与他分离。
“你们在干什么?“朱高炽进门看见小福子收拾包裹,知是傅云蔚想走,不由得暗叹,一径进了里间。今日一早,他便坐卧不宁,只想着那个独在梅苑的孤苦人,虽然时常抽时间去看,但是,若天天与他一起的话,岂不更好?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他便抛下一众妃妾迫不及待地来到梅苑,果见这水晶般的人儿又在伤情。
“你派去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傅云蔚扑过去抓住朱高炽的胳膊,仰脸定定地看他。
“我也不知道,按理两个来月的时间足够来回,也许是路上耽搁了吧。“朱高炽扭过脸去,不忍再看那双满含期望的美丽双眸,如果,这双眼睛又再珠泪莹莹,他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止住他钻石般晶莹的泪?怎么才能再让他笑得开怀呀?一人之下的大明太子第一地发愁了,为了一个男人,为一个曾经是别人禁孪的男人,这样子不知不觉地陷,无意识地沉论,甚至,在潜意识里,隐隐地希望着,那两个人,不要再见面了吧,堂堂的太子,比不上一个落魄王爷吗?更甚者,还有点恨着那个让他镇日哭成这样的人,不管怎样,都不要让他伤心啊。
“我明天就走,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傅云蔚咬着下唇,又要忍不住泪,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最近眼泪这么多,特别是在这个人的面前,难道说又把他当成依靠了吗?总是在不自觉地想找个东西依附着,永远恐惧着怕被人抛下,难道,自己就是这种象浮萍一样的生命吗?
“好,我派人护送你。“朱高炽冲口而出,待醒悟,后悔已是来不及。仅仅是为了他不再哭啊。当他泪眼婆娑地看着你,象一只扯着主人乞怜的小猫,把你当成唯一的依靠,任谁都会把他揉在怀里狠狠地疼,只要他不再哭。此时的朱高炽,早已忘了当年他对朱枫迷恋傅云蔚是多么的不以为然。也忘了父皇叫他切莫贪色否则误国的训诫,不过是想疼一个人而已,哪里就会误到国家了?
“谢谢你。“傅云蔚松开手,转过身去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今晚好好歇息,当心身体别再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去寻人?“算了,只要他不哭,只要他高兴,他不会介意说些哄他的话,哪怕心底下是不情不愿的。
“嗯。“傅云蔚点头答应,但就这一声,已是带了哽咽。
“你看,我刚说完,又要哭了,不然,我带你出去看看灯,总好过在这里干坐着伤心。”
朱高炽道出他来此的本来目的,带着他微服出游,在人群中,在夜幕和灯火的掩护下乘机与他亲近,拉拉手,耳鬓厮磨,会是怎样的销魂啊,已近而立之年的当今太子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心儿咚咚跳着,就好象一个十七八岁初识情味的少年郎。
“云蔚?“等了好久,那背对他的人一动不动,也未应声,朱高炽一急,上前扳过傅云蔚的肩,却见他微张着嘴,鼻翼不停翕动着,早已是泪流满面。
“云蔚,别哭啊,不去就不去,我们就在这里呆着。“朱高炽慌了,伸出大掌,手乱脚乱地想替他擦泪。满腹都是男人的柔情和豪气,如今,只有自己能安慰他,保护他了,自己是他的依靠啊。
“那年元宵节,他说会永远爱我,他说要与我白头偕老的,可是现在现在,只剩我一人”
“你不是一个人啊,不是还有我吗?“朱高炽将他搂在怀里,不住地劝慰,天哪,难道他不仅是个妖精,还是个大泪包,动不动就哭一场,哭得男人霸气全无,志气全消,硬生生地把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用眼泪淹死男人,这是哪门子的狐媚妖术啊。
“他说过的,要与我白头偕老的呜。“傅云蔚嚎啕大哭着,两手揪着朱高炽衣襟,哭得浑身痉挛,真的痛到了心肺,不这样的话一定会痛死、憋死,四周是无边无涯的黑暗,他挣不脱甩不掉,只能象一只被扔在岸上的濒死的鱼儿般张着口无声地呐喊,谁能救我?谁来救我?
“我知道,我知道。“紧搂着伤心欲绝的人,把脸埋在他秀发间,拍着他,语无伦的劝,怎么办?怎么办才能让他不哭?上是吓他,这不会管用了,怎么办?
“云蔚,别哭,若是十九叔知道你这样糟蹋自己,怎能安心?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到琼州去,我亲自送你,这样可好,走的快的话,二十天就能到,再忍一忍,你很快就能见到十九叔了,他一定会没事,听我的话,别再哭了,嗯?“朱高炽一遍遍地抚着傅云蔚,从发间到肩背到不盈一握的纤腰,用了这辈子最温柔最和霭的语气哄着他,怀中的身体在瑟瑟地抖,抱着他,只有一个感觉–心疼,心疼这千娇百媚的绝世佳人竟遭如此伤痛,心疼这个只应让人万般爱宠的妖精竟会历尽诸般苦楚。“我本无情,缘何薄命?只可惜,佳人薄命,何曾管你有情无?/td>
☆☆☆端木寒衣于23-8-1 12:2: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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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蔚,别哭,若是十九叔知道你这样糟蹋自己,怎能安心?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到琼州去,我亲自送你,这样可好,走的快的话,二十天就能到,再忍一忍,你很快就能见到十九叔了,他一定会没事,听我的话,别再哭了,嗯?“朱高炽一遍遍地抚着傅云蔚,从发间到肩背到不盈一握的纤腰,用了这辈子最温柔最和霭的语气哄着他,怀中的身体在瑟瑟地抖,抱着他,只有一个感觉–心疼,心疼这千娇百媚的绝世佳人竟遭如此伤痛,心疼这个只应让人万般爱宠的妖精竟会历尽诸般苦楚。“我本无情,缘何薄命?只可惜,佳人薄命,何曾管你有情无情?天妒红颜,有情亦会无情啊。
“枫。“傅云蔚尽情哭着,如果,一直哭下去,会不会有泪尽的时候?是不是泪干了就可以见到他了,然后鸳梦重温,再做一对交颈鸳鸯?哭着哭着,傅云蔚睡着了,意识了沉到最底层,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朱高炽轻轻将他放到床上,拉上被子,退出门后便吩咐护卫们及马建武预备明日启程,护送傅云蔚出京。
傅云蔚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嘴角含笑,仿佛是
第二十九章
依然是古道慢慢,西风凛洌,天地间一片荒凉萧瑟,苍茫的原野上几乎没有什么活物,除了这群急着赶路的人。
傅云蔚出神地望着不断掠过眼前的枯草,景物依旧,唯有心情更糟而已。身畔的这个人,是他的侄子–太子朱高炽,轮廓与他相似,声音、气质与他仿佛,在酒肆中回头看到他的一瞬间,几乎让他以为,他就是他。被这个人苦苦劝着,原来的决心动摇了,又踏上了归途,只是,愈往来路去,愈觉沉痛郁闷,望望远方沉沉暮霭下的京城,忽然忆起前人诗句,“黑云压城城欲摧。“仔细一想,这诗句倒象是描写自己现在的心情呢,傅云蔚苦笑一声,猛地一拉缰绳,催动马儿向前疾驰。
朱高炽追了上去,两人远离了护卫,并肩而行。
“云蔚,你也忒大胆了,你知不知道就这样上路有多危险,两个人手无缚鸡之力,你又这样好看,保不准会出什么事,幸好我追得快。“听到周宣死讯后,朱高炽立即派人往周府,得知傅云蔚已走,便又着人四查探,终于在几个时辰后追上了傅云蔚。
“你很罗嗦耶。“傅云蔚扭脸看着原野,轻声道。
“哦,是吗?“朱高炽笑了起来。若是别人对他说这样的话,无疑是辱蔑当朝太子,事实上也从没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傅云蔚是第一人,他不但未觉失礼,反是恁地受用,浑身轻飘飘的,觉得与傅云蔚的距离又近了许多。
“是啊。“傅云蔚倒有些歉然,朱高炽是一片好心,自己心情抑郁,便迁怒他人,实是不该。
“其实,是我连累了朱枫,若不是因为我,他仍是意气风发的端王爷,而不是在边疆孤苦伶仃。“傅云蔚仍是望着原野,声音却止不住发颤,心中尽是凄苦。好久,不见朱高炽回应,不由泪眼朦胧,他一定也是这样认为了。
“这怎么能怪你,十九叔既然爱你,那他就要对此负责,好也罢,坏也罢,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要承受,如果承担不起坏的结果,那就不要招若你,你也是一样的,所以,这不是谁的错,谁都没有错,要怨,就怨命怨天怨地吧,不要怨人,更不要怨你自己,那没有用。“朱高炽直视前方,一字字说着,象是说给自己听。
“你–。“傅云蔚呆住、哽住,再也说不出话,从未有人对他说:“那不是你的错。“已经习惯了别人用看待祸水一样的眼神来看自己的啊,压抑多时的委屈瞬间倾泄而出,他抬手用袖子遮住脸,想要挡住汹涌的泪水,然而又怎遮得住。
“也许,你要怨的还有我,十九叔离京时托我注意周宣,我却是直到父皇下令降罪十九叔时才知锦衣卫暗中做的手脚,甚至得知你已到周府,我还在考虑怎么才能不与周宣正面对上而迟迟未救你出来,若不是周宣出了意外,我怕是还在瞻前顾后,幸好还追上了你们,否则,我是无颜面对十九叔了。”
傅云蔚的泪落得更凶了,泪水浸透衣袖,冰冷冷的摩着脸颊好不难爱,正哽咽中忽觉手中多了一样东西,原来是一方帕子,不由心中更是感激,他抓起帕子,捂在脸上,觉得从里到外都暖起来了。
瞧见那条帕子又湿了,朱高炽再递上一条,叹息道:“云蔚,别哭了,你哭得我。“说到这,却接不下去,转了戏谑的口气道:“你看,护卫们快跟上来了,见你哭得满脸,只道是我欺负你呢。”
“我想哭嘛。“傅云蔚有些羞惭起来,横了朱高炽一眼,被泪水浸过的凤目有些红肿,却更是清亮妩媚,横波一顾百样娇,鲜亮亮的醉人。
“哭坏了身子怎么得了,别哭了。“朱高炽柔声劝慰,心却在不受控制的猛跳。
“谢谢你。“傅云蔚终于收泪,低声道谢。
“谢我作什么,说起来还是我有负你所托。“朱高炽有些歉疚地笑笑,心内却欢喜异常,心知自己已获得了傅云蔚的信任。
“当然要谢,以后我还得求你帮忙呢。“傅云蔚恢复了神采,转头看着朱高炽,促狭一笑。
“你这个。“朱高炽有些哭笑不得,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只得转了话题道:“我派去琼州府的人过两天就回来了,你先耐心等着,有了十九叔的消息后,去还是不去,再定夺不迟,我虽不能保证让父皇改变主意,但会想办法让十九叔不致于受罪的。”
“好吧。“傅云蔚无奈点头。经过这一番接触,他不由得对朱高炽另眼相看了,这人心思缜密,细致体贴,没有一丝纨裤习气,比之朱枫,更形稳重成熟。想起朱枫,不禁又是苦甜参半,他在那边,到底怎样了呢?
朱高炽一路都带着笑意,四周一片荒凉,暮色苍茫,他的心情却象阳光普照,好得不得了,傍着傅云蔚,走得轻快。这个一见就被他目为月下仙子和祸水的人,在数个月的时间里,那么多地、极固执地出现在他的梦里,赶也赶不走,更时不时地跳到他出神的眼底,抓住他的心神,怎么也甩不掉。在明了自己无论如何也挥不去那道倩影后,他便只好放任它落地生根了。他不能否认,得知十九叔获罪,他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隐隐的喜悦–这个仙子,可能不会再属于十九叔所有了,虽然那丝喜悦马上便被罪恶感取代了,可是,他已知道,自己也象朱枫,周宣一样,掉进了一个渊,再也浮不起来,明知那是毒药,碰不得,可还是痴迷于它的甜美,不顾一切地吃了,哪怕会因此丧命,也是心甘情愿的,是以,听到周宣出事那一刻,他怎不喜上眉梢?探知傅云蔚已出城,更是心急如焚,亲自带着人追,在酒肆中终于看见了那曾在梦中多出现的身影,心中大石才算落地。他是个妖精,是个祸水,但,那又怎么样,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大明天子,怎么会不如愿?
“喂,太子殿下,你怎么有这么多帕子?“傅云蔚手里攥着三块帕子,好奇地问朱高炽,确实是三块,那第三块是朱高炽才递给他擦手用的,难不成这位太子有随身携带大量巾帕的癖好?
“啊,这个这个啊,哈哈"一向给人端正严谨印象的太子殿下尴尬非常,那些巾帕是一位酷爱刺绣的侧妃呈给他的,他随手便塞在怀里,没想到居然都派上了用场,更没想到他会因此而遭遇尴尬,他打着哈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是女人的吧,接着了。“傅云蔚笑吟吟地把帕子掷回朱高炽怀里:“拿回去让你的妃子去洗吧,我就不管了,谢罗。“说完了,便咧嘴大笑,催动坐骑,泼剌剌向前奔去。这太子在性情上也与朱枫有相似之呢,说不出哪里象,但却总给他一种熟悉感,让他以为,那是朱枫。
入城后,已是掌灯时分,朱高炽将傅云蔚二人安排在自己城南的一所别院中,殷殷嘱咐后方才离去。傅云蔚辗转反侧,做了一夜乱梦,醒来时泪湿沾巾,心下便又有此怨恨,干嘛要听信朱高炽的言辞回转来,若继续走,与那个呆子不是又近了一些吗?小福子见傅云蔚又愁眉不展,开口劝慰道:”
“云少爷,你就放心吧,太子殿下已派了人去,王爷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等天气和暖了,我们再动身不迟啊。”
“福子,我真的不能放心啊。“傅云蔚仰脸看着窗外,郁郁不欢。“其实,我只说了那琼州府的美好,却没有跟你说它的可怕之,那里纵然四季皆春,可是山中经常瘴气弥漫,吸入了便是九死一生,虫蛇遍地,让人防不胜防,更兼那里四面环海,风高浪急,经常来袭的风暴摧林毁山,洪水肆虐,令人无可避,对外人来讲,那里杀机遍地,一不小心便永无生理,更何况他原是个王爷,到那荒凉炎热之地,如何能适应?他也不是自由身,原是去那里服刑的,只怕受的罪更多,他又离了我,心里又该会是怎样的苦楚?他在那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真的想都不敢想,福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怎么会这么没用呢。”
“云少爷。“小福子又想哭了,云少爷这些日子来就这样笑一阵哭一阵,有开心的事了,他也会笑,但只要一想起王爷来就泪流不止。现在他只祈求老天,保佑王爷平安,云少爷也不要有个三长两短才好。
“我也曾想着象无印老师父说的那样,风来只当拂面,雨来只当洗身,可是,我怎么能做得到呢?我怎么能不去想朱枫的安危?我怎能抛下与他的感情?现在我根本不知怎么办,前路在哪里?我们还有希望吗?我还能与他在一起吗?福子?我要怎么做,才能不受这种痛苦煎熬呢?“傅云蔚泪水爬了满脸,双手捶床,痛哭不已。
“唉,怎么又哭了。“正当主仆二人相对哭泣之际,朱高炽踏进门来,示意小福子出去,自己坐到了床边,又递上一块帕子。唉,这个水晶做成的人儿,昨天笑成那样,今早又哭成这样,又哭又笑,他难道不知别人会被这样的他弄得心乱心碎心焦心疼吗?
“女人的?“傅云蔚呜咽着甩了帕子,继续用袖子捂着脸痛哭。
“不是,是我自己的,你看你, 一个大男人,又哭成这样。“朱高炽又捞回帕子,扯开那只袖子,想替他拭泪。
“我就是爱哭,想哭就哭,不关你的事。“不管了,反正也在他面前哭过了,最难堪的一面早被这人看到了,什么男人的尊严面子,他才不管,如果哭能减轻心中的郁闷,那他就哭,哭死算了,那样也就解脱了。
“哭坏了身子怎么办?“朱高炽丝毫不以为忤,几乎要被他逗笑了,若是别的男人这样哭着赌气撒娇,不恶心死才怪,而他啊,只会让人更心疼,就那样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又哭到双眼红肿,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红肿丝毫不会影响它的美丽,反而更增丽色,但还是笑的时候最美,微笑时眯着,灵动慧黠,有点妖,有点媚,还有点斜视,这小缺陷长在他脸上居然也不是缺陷了,反而给这双美目增加了一种特殊的魅力,动人心魂,一张俏脸也哭到苍白,下颏尖尖,尤其惹人怜爱,比之初见时真是瘦得多了,朱高炽蓦然间柔情满溢,继续软语劝慰。
“那就哭死好了。”
“唉,说的是什么气话。“朱高炽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小妖精,至此,傅云蔚在他心中月宫仙子的形象全部粉碎。
“才不是气话,哭死了我就不会这么苦了。“傅云蔚边哭边答,象个小孩子一样闹着别扭。
“是吗?“朱高炽转转眼珠,忽然大叫:“哎呀,蛇!”
“在哪里?“傅云蔚立时止哭,放下手惊慌四顾。
“啊,我一叫它就爬走了。“朱高炽暗笑,这妖精刚刚还说要哭死呢。
“哦。“傅云蔚松了口气,他最怕蛇,平时只要一望见这位仁兄的苗条倩影,立刻就逃得远远的,现在听得这屋中居然有蛇,马上不安起来,抬腿就要下床。
“敢情你是一大早就头不梳脸不冼地坐在床上哭啊。“朱高炽笑着调侃他。
“我我那时伤心嘛。“傅云蔚有些脸红,男子汉的自尊终于抬头了。
“呵呵,我知道,你且梳洗,吃了饭后,我带你去这别院中的梅林散散心,这里的梅刚打苞,看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梅林很大,占地足有数顷,枝条上缀着小小苞,疏影横斜,映着地上点点轻雪,确实别有意境。
“喜欢吗?你若喜欢,我就叫人再加种一些红梅。“朱高炽拈起一枝白梅,笑问身畔的人,丝毫不觉他的语气与讨好情人没什么区别。
等了半天,不见人应声,朱高炽这才觉察,却见那人早停了脚步,站在那里瞪着眼睛发狠。
“怎么了?”
“你骗我。“傅云蔚怒瞪着他,咬牙切齿。
“这是从何说起。“朱高炽莫名其妙,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骗过他。
“大冬天里,哪里会有蛇,你既骗我又吓我,害我出丑,真真气死我了。”
“哈哈,总算明白过来啦?冬天自是不会有蛇,可是,我若不吓一吓你,你如何能不哭啊,哈哈。“朱高炽大笑,平生第一笑得这般开心。这个月宫仙子,那样的美丽、聪慧、妩媚,却又如此单纯、稚朴,怪不得十九叔把他捧在手心,爱如珍宝,这个水晶妙人,真的值得男人为他倾国倾城啊。
“你–。“傅云蔚发一声喊,冲了过来,冷不防脚下一滑,直直向前倒了下去,朱高炽一个箭步过来,于是,软玉温香就抱了个满怀,他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定住,吸一口气,如饮了百年佳酿般醺醺然。
傅云蔚抓住了朱高炽的手臂,顺势就要拧一把,忽然醒起这人可不是那人,忙站直了身子,挣脱开来,咕哝道:“我最讨厌别人吓我。”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从未对他人道过歉,这是第一,且真心诚意,只是,这个人,明不明白呢?
正月十五,天尚未晚,街上已是人潮汹涌,预备着晚上看灯了。而太子别府梅苑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傅云蔚在屋内犹如困兽,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似乎只有这般游走,才能稍解心内那股闷闷的酸痛,今天是元宵佳节,他是什么也不能想,也不愿想,只能籍着不停地走动来忘却过去,来平息那些在脑中不停翻搅的思绪。
“福子,快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傅云蔚扬声大叫,再也不能等了,他一定要去,不要孤伶伶的一个人被抛在这,生离死别这码事经历过一两就足够了,小时只能无力地看着父母死去,现在,他决不要再这样生生与他分离。
“你们在干什么?“朱高炽进门看见小福子收拾包裹,知是傅云蔚想走,不由得暗叹,一径进了里间。今日一早,他便坐卧不宁,只想着那个独在梅苑的孤苦人,虽然时常抽时间去看,但是,若天天与他一起的话,岂不更好?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他便抛下一众妃妾迫不及待地来到梅苑,果见这水晶般的人儿又在伤情。
“你派去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傅云蔚扑过去抓住朱高炽的胳膊,仰脸定定地看他。
“我也不知道,按理两个来月的时间足够来回,也许是路上耽搁了吧。“朱高炽扭过脸去,不忍再看那双满含期望的美丽双眸,如果,这双眼睛又再珠泪莹莹,他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止住他钻石般晶莹的泪?怎么才能再让他笑得开怀呀?一人之下的大明太子第一地发愁了,为了一个男人,为一个曾经是别人禁孪的男人,这样子不知不觉地陷,无意识地沉论,甚至,在潜意识里,隐隐地希望着,那两个人,不要再见面了吧,堂堂的太子,比不上一个落魄王爷吗?更甚者,还有点恨着那个让他镇日哭成这样的人,不管怎样,都不要让他伤心啊。
“我明天就走,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傅云蔚咬着下唇,又要忍不住泪,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最近眼泪这么多,特别是在这个人的面前,难道说又把他当成依靠了吗?总是在不自觉地想找个东西依附着,永远恐惧着怕被人抛下,难道,自己就是这种象浮萍一样的生命吗?
“好,我派人护送你。“朱高炽冲口而出,待醒悟,后悔已是来不及。仅仅是为了他不再哭啊。当他泪眼婆娑地看着你,象一只扯着主人乞怜的小猫,把你当成唯一的依靠,任谁都会把他揉在怀里狠狠地疼,只要他不再哭。此时的朱高炽,早已忘了当年他对朱枫迷恋傅云蔚是多么的不以为然。也忘了父皇叫他切莫贪色否则误国的训诫,不过是想疼一个人而已,哪里就会误到国家了?
“谢谢你。“傅云蔚松开手,转过身去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今晚好好歇息,当心身体别再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去寻人?“算了,只要他不哭,只要他高兴,他不会介意说些哄他的话,哪怕心底下是不情不愿的。
“嗯。“傅云蔚点头答应,但就这一声,已是带了哽咽。
“你看,我刚说完,又要哭了,不然,我带你出去看看灯,总好过在这里干坐着伤心。”
朱高炽道出他来此的本来目的,带着他微服出游,在人群中,在夜幕和灯火的掩护下乘机与他亲近,拉拉手,耳鬓厮磨,会是怎样的销魂啊,已近而立之年的当今太子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心儿咚咚跳着,就好象一个十七八岁初识情味的少年郎。
“云蔚?“等了好久,那背对他的人一动不动,也未应声,朱高炽一急,上前扳过傅云蔚的肩,却见他微张着嘴,鼻翼不停翕动着,早已是泪流满面。
“云蔚,别哭啊,不去就不去,我们就在这里呆着。“朱高炽慌了,伸出大掌,手乱脚乱地想替他擦泪。满腹都是男人的柔情和豪气,如今,只有自己能安慰他,保护他了,自己是他的依靠啊。
“那年元宵节,他说会永远爱我,他说要与我白头偕老的,可是现在现在,只剩我一人”
“你不是一个人啊,不是还有我吗?“朱高炽将他搂在怀里,不住地劝慰,天哪,难道他不仅是个妖精,还是个大泪包,动不动就哭一场,哭得男人霸气全无,志气全消,硬生生地把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用眼泪淹死男人,这是哪门子的狐媚妖术啊。
“他说过的,要与我白头偕老的呜。“傅云蔚嚎啕大哭着,两手揪着朱高炽衣襟,哭得浑身痉挛,真的痛到了心肺,不这样的话一定会痛死、憋死,四周是无边无涯的黑暗,他挣不脱甩不掉,只能象一只被扔在岸上的濒死的鱼儿般张着口无声地呐喊,谁能救我?谁来救我?
“我知道,我知道。“紧搂着伤心欲绝的人,把脸埋在他秀发间,拍着他,语无伦的劝,怎么办?怎么办才能让他不哭?上是吓他,这不会管用了,怎么办?
“云蔚,别哭,若是十九叔知道你这样糟蹋自己,怎能安心?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到琼州去,我亲自送你,这样可好,走的快的话,二十天就能到,再忍一忍,你很快就能见到十九叔了,他一定会没事,听我的话,别再哭了,嗯?“朱高炽一遍遍地抚着傅云蔚,从发间到肩背到不盈一握的纤腰,用了这辈子最温柔最和霭的语气哄着他,怀中的身体在瑟瑟地抖,抱着他,只有一个感觉–心疼,心疼这千娇百媚的绝世佳人竟遭如此伤痛,心疼这个只应让人万般爱宠的妖精竟会历尽诸般苦楚。“我本无情,缘何薄命?只可惜,佳人薄命,何曾管你有情无情?天妒红颜,有情亦会无情啊。
“枫。“傅云蔚尽情哭着,如果,一直哭下去,会不会有泪尽的时候?是不是泪干了就可以见到他了,然后鸳梦重温,再做一对交颈鸳鸯?哭着哭着,傅云蔚睡着了,意识了沉到最底层,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朱高炽轻轻将他放到床上,拉上被子,退出门后便吩咐护卫们及马建武预备明日启程,护送傅云蔚出京。
傅云蔚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嘴角含笑,仿佛是梦到了什么美事,事实上,他也确实做着美梦。一片碧绿碧绿的原野,点缀着一从一从怒放的野菊,蝴蝶在间飞舞,溪水潺潺,芦苇在溪上迎风摇曳,他骑着牛漫游在野上,拿着笛儿吹着一支不知名的曲子,朱枫在前面牵着缰绳,不时回头笑着,他在牛背上越吹越欢,朱枫大笑着刮着鼻子羞他,大叫着:“云蔚,你又跑调了,下来,我再教你。他依言爬下了牛背,一抬头,前面却不见了朱枫。
“枫,枫哥哥,你去哪儿了,你快出来呀,枫。“他不停喊着,急得要哭出来,跌跌撞撞四跑着,忽然间来到了溪边,只见溪流淙淙,野夹岸,这不是与朱枫初见时的那条小溪吗?溪边大石仍在,朱枫背对着他坐在石上,一动不动。
“枫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回头看我?你从来不会这样的啊?枫。“他抓着朱枫的胳膊猛摇着,噘起嘴撒娇,真的好委屈,他的枫哥哥从来不会不看他的。
“云蔚,我要走了。“朱枫转过头,拉开他的手,沉声说道:“我再也不会教你吹笛,与你一起放牛,再也不能陪伴你了,你自己一定要保重,记着要快乐一点,否则,我会生气,走了也不安心,云蔚,来生见了。“朱枫紧紧地抱了他一会,抱得那么紧,要把他揉碎一样地抱着,然后放开,慢慢向后退去,转身便已不见。
“枫,朱枫,不要走啊,你要去哪里,为什么要抛下我,枫–。“他焦急大喊,正在团团乱转的时候,忽然间发现四周景色变了,只见狂风大作,被吹折了,芦苇被吹弯了,齐齐倒在水面上,蝴蝶被吹得象个醉汉一样在空中摇摆,黑云四合,直向这原野压了下来,阴风怒号,天昏地暗,眼看着大雨将至,他呆立着惊恐万状,只能张口大呼:“枫,朱枫,朱枫–。“冲口喊着猛然坐起,睁眼却只见一灯如豆,昏昏惨惨,原来天早已黑了。
“云蔚!““云少爷!“在外间的小福子和朱高炽听到声响,忙奔了进来。
“云蔚,做梦了吗?不要紧吧。“朱高炽擦着他额上的汗,吩咐小福子端茶来。
“他死了。“傅云蔚闭上眼,轻轻说道。
“云蔚,你说什么?“朱高炽吃了一惊。
“朱枫死了,我知道的,他刚才托梦给我了。”
“云蔚,清醒一下,梦中之事如何信得?别在疑神疑鬼了,喝口茶吧。”
“他确是死了,不是我疑神疑鬼。“傅云蔚睁眼看着朱高炽:“我现在就去见他。“他掀开被子下床穿靴,等到直起身来,竟是摇摇晃晃,一张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第三十章
傅云蔚病倒了,在床上躺了足有半年多,他躺倒后不久,朱高炽派去琼州的人运回了朱枫的骨殖。朱枫到琼州后不久,就得了一种热病,起因竟是被一只小虫钻进鼻孔,之后就发烧不止,渐至神志昏迷,两三天后便魂归故里,其时正是元月十五。朱棣得知朱枫死讯,暗自悔恨,然其时也无法可想,只能下令免其罪,返还家产而已。
九月九,正是重阳佳日,一早,朱高炽就兴冲冲地来到梅苑。他早就从小福子那里打听到了傅云蔚的生日,今日便打算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你家少爷呢?“进到房内,却不见傅云蔚的身影,不由怒视小福子,那小妖精刚刚病愈,怎能由得他乱跑?
“云少爷一大早就往枫林去了还不要我跟着,我也劝不住。“小福子又是满腹委屈,傅云蔚说一不二的脾气他早就领教过,所以他从不做无谓的劝说和抗争,一向由着他去,但太子殿下却好象不知这码事,总是责他不好好照顾少爷,真是天大的冤屈,他正是想让云少爷开心才这样的啊。
“不让你跟你就不跟,真是太大意了。“朱高炽斥了小福子几句,抬脚也要往枫林去,小福子忙也要跟着,朱高炽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要跟着了。“既然自己已亲自去了这小子还跟着干嘛。
小径上静悄悄的,只有朱高炽一人踩着落叶快步而行。因傅云蔚喜静,这梅苑除了马建武带了十数个忠心护卫和几个可靠仆人负责洒扫炊煮之外,再无闲杂人,他每来亦只让随从在外歇着,偌大的一座庄院如被废弃了一样。
来到枫林前,朱高炽叹了口气,这枫林是他应傅云蔚的要求从山中移植了众多枫树建成的,以便让他睹枫怀人,他本不想答应,可又敌不过那妖精的泪眼攻势。枫树移来了,又在林中建了一所木屋,傅云蔚经常在里面一呆一整天,坐着或躺着,只是发呆,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云蔚,怎么又在这里?“朱高炽一踏进怀枫居–就是那所小木屋,就见傅云蔚在床上歪着,看着窗外红枫发呆。
“天渐渐凉了,怎穿得这样少?“朱高炽过去将他搂在怀里,摸了一把他身上的衣服。傅云蔚小猫般任他抱着,不时往他怀里拱拱。不知从何时起,他贪恋起了人体的温暖。朱枫逝后,人生便无甚趣味了,尽管如此,可还是活着,用别人的爱宠确认自己活着的价值。现下就有人很是宠爱他,比如眼前这位太子,他确是疼他的,但他不象朱枫那样用无与伦比的热情和痴情待他,而是小心冀冀地守着他护着他,当他是他园里的一株奇,笼里的一只珍兽,或是箱里一块他爱不释手经常拿在手中把玩欣赏的宝玉,他把他放在梅苑,守护他欣赏他品味他,自得其乐,这便是朱高炽的心态,这样真好,什么情呀爱呀的最好不要谈,到头来只会伤身伤心而已,还是唐朝那位诗人说的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人生只应及时行乐,爱恨情愁之类的东西只会让人糊涂犯戒罢了,哼,这是不是就是佛祖所云的看破了?这位太子殿下,倒真不愧是未来的大明皇帝。
“想什么呢?“没有任何回应,朱高炽也不恼,温柔依旧。
“没想什么?“傅云蔚起身,将先前一直攥在手心的淡绿色珠琏缠在发上,问朱高炽:“好看吗?”
“好看,你无论怎样都好看。”
“是吗?这条珠琏是去年我生日时他送的,他也说我缠上了很好看呢。“傅云蔚拄着下巴,斜眼看朱高炽,果见他脸色变了变,不由一笑,自己好象越来越坏了,不过看在他曾在自己大病期间废寝忘食看顾的份上,就不刺激他了。拉起朱高炽道:“你既来了,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外面阳光普照,傅云蔚站在林中,红枫,白衣,黑发,绿色明珠,仙子一般流光溢彩,明艳照人,鲜活活的一个不慎堕入凡间的精灵。朱高炽又一地看呆了,这颗无价明珠落到自己手里有半年多了,可每看他都有新的发现和惊奇,千百样的媚态和风情,就算在病中也是一样动人醉人。
“云蔚,今日我带你去看一样好东西。”
“好啊。“傅云蔚轻快地转个身,仰脸看枫红片片,笑意盈盈,朱枫,我遵照你的意思快乐地生活了,你也要在那边快乐地等我啊,否则,等团聚那一天我不会饶你的。
“你要给我看什么?“被带到城东郊一所被围得密密实实的大庄园前,傅云蔚好奇。
“进去就知道了。“朱高炽抱他下车,将一众护卫留在门外,又抱他走过了高高长长的台阶,进了庄园,便是几厅堂,穿过厅堂到了后院,却是一高台,上了高台往下一望,傅云蔚睁圆了眼吃惊不已。眼下是漫山遍野的红枫,红得如火般耀眼夺目,枫林间的空地竟是一片海–菊的海洋,在白色的菊间,紫色的菊排列成了几行字:
“云想衣裳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不要笑我俗,云蔚,去年初秋我第一见你时,我真的以为,我是在瑶台仙境遇到了仙子,那时,我从未奢望有一天能拥有你,不仅是因为十九叔,还因为你真的是我心目中的仙,亵渎不得的,可是阴错阳差,我居然有幸能有今日,在这里拥着你,对你说我想对你说的话,云蔚,我是真的喜欢你,你知道吗?”
朱高炽伸掌抬起傅云蔚的脸,望着他惊愕睁大的凤眼:“你一定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但是,你却不知我的喜欢和你想的不一样,我的喜欢一如十九叔,我从来没有把你看成是男宠和可以随意赏玩的奇异珍宝之类的东西,我一直象十九叔那样的喜欢你,而且,我还知道你不会忘了十九叔,我也不会要求你忘了他,只是,我想让你知道,他能给你的,我也会一样不缺地全给你,甚至比他给的更多,只求你把心空出一块地方给我,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知足了。”
“你–。“傅云蔚惊得说不出话,怎么又是这样?难道他看错了?朱高炽居然是个情种?历史要重演了吗?对着美丽的秋光他竟有些头昏目眩起来。
“云蔚,你是我唯一喜欢的,唯一在乎的,我不会要你马上答复我,只要你好好地在我这里,让我照顾你,疼你,每天快快乐乐的,我就很高兴了。“朱高炽拥他入怀,抚着他一头秀发,柔情四溢。他一天比一天喜欢这个小狐精,初见时惊艳,再见时心痛,梨带雨时的娇柔、任性撒娇时的美态,大笑时的豪爽傲气,大病时的虚弱无依,一切都令他着迷,于是,任他在病时哭闹捶打,烦躁时任性使气,小狐精这样信任自己、依赖自己,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发怒呢。
“你你不要这样待我,这样不行。“伏在朱高炽肩上,傅云蔚不由得心惊,他不要这样,不想再与人有情孽牵扯了,慌乱间一抬眼,竟望进了一双冷峻幽的眸子,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那死小鬼的眼睛吗?
小鬼在台边立着,面无表情,垂着的两手却握成了拳,半年多不见,他倒是长高了。
朱高炽觉察到傅云蔚的僵硬,放开他转过身,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小鬼,不由皱起眉头。
“参见父亲。“小鬼上前一步,很正经严肃地行礼请安。
“真是放肆,你不在宫中好好习文练武,出来作甚。“朱高炽摆出了身为太子和父亲的威严,板脸训起小鬼,让从未见过他这样的傅云蔚小小吃了一惊,他两手闲闲抄在袖里立在一边看热闹,看着小鬼被训真是痛快呀,但马上又意识到现在不是窃笑的时候,真是没想到,没有想到,小鬼居然是朱高炽的儿子,三番五地相遇,这竟又在这碰上了,这是哪来的孽缘啊,头痛头痛。
“禀父亲,是皇上听说父亲新建了一所庄院,就叫我过来看看的。“小鬼从容对答,接下来竟把目标转向旁边的傅云蔚:“父亲,这位公子我见过。”
咦,傅云蔚瞪大眼,死小鬼难道要说自己戏弄他那码事。
“胡说,你哪里会见过他?”
“是今年春节前,我在街上见他买字画,这位公子谈吐雅致,见解不凡,孩儿好生钦佩,本想上前攀谈,只可惜当时人多,未能如愿,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上,真是有缘,孩儿对这位公子仰慕已久了,父亲能为我引见吗?”
傅云蔚简直目瞪口呆,这这死小鬼,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天下第一。
“既是这样,瞻基,过来拜见傅云蔚傅公子,云蔚,这是小儿瞻基,素行无状,你不要介意。“朱高炽好生懊恼,私情被儿子撞见不说,儿子居然还要粘上来。春节前,那正是傅云蔚在周府的时节,至此,他终于明白朱枫为什么不让傅云蔚抛头露面,更不愿让自己见他了。
“拜见傅公子,在下对公子神往已久,日后还请公子多多指教。“朱瞻基一副大人口吻,过来作揖行礼,与当日街上的惫懒模样判若两人。
“哪里,不必客气,不过,我不记得我那时曾上街买过字画啊。“傅云蔚有意刁难,看小鬼如何应付。
“许是公子不记得了,在下我可是记忆犹新。“朱瞻基一派从容挺胸作答,随即转身对朱高炽道:“既然父亲与傅公子相识,孩儿有一个不情之请,请父亲礼聘傅公子作我的书画教师,宫中那些腐儒,僵化固执,冥顽不灵,而傅公子洒脱博学,若能时常教导孩儿,想必会进益良多。”
呃,小鬼棘手得很,傅云蔚收起先前的轻慢之心,开始对小鬼另眼相看了。
“哦?“朱高炽沉吟,请傅云蔚作瞻基的教师?这倒是个好主意,小狐精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灵慧通达也确是那群老儒所不能及,别有另一样聪明,教教瞻基也未尝不可,更重要的是,此后他每日往来梅苑岂不是名正言顺?既免了他人物议,又得以亲近佳人,更有了把傅云蔚绊在这里的理由,想到此,朱高炽转向傅云蔚问道:“云蔚,你意下如何?”
搞什么,傅云蔚皱眉,他可不想与这小鬼有牵连,张口便要拒绝,不料朱瞻基已抢在朱高炽身前,朝他施一礼:“请老师受弟子一拜。“说完抬头,目光灼灼望着傅云蔚,张嘴做着口型:“美人儿,你怕了?”
可恶的小鬼,难道我会怕你不成?傅云蔚暗自气恼,明知这是激将法,不应上当的,可还是冲口而出:“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教导你吧。”
“谢老师。“朱瞻基高兴得咧嘴而笑,灿烂无邪的笑容,在阳光下煞是动人。傅云蔚却无暇欣赏,只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
四月里春暖开,梅苑内早是桃红柳绿,一派华景象。书房内,朱瞻基立在案前,恭敬地呈上一书:“老师,弟子想请您今天讲解这个,不想学琴了。”
“哼,不想学了,你以为你学琴学好了吗?“口里如是说,傅云蔚还是接过书来翻看。
–片刻之后。
“朱瞻基–你拿的是什么烂书?看我打死你这个小淫贼。“傅云蔚抛了书一声大吼,嗖地拽出一把戒尺,手一拄书案便跃了过去,直奔仓皇而逃的朱瞻基,这臭小鬼死小鬼,端正老成外表下尽是淫邪心肠,一肚子坏水,那书里说的都是什么鬼话,什么分桃断袖龙阳君弥子暇,看他刚有了几天正经,谁想还是一样,该死的小鬼!
小福子在外听得书房内喧哗,摇了摇头,照旧晒他的衣服,这两个人一个稚气未脱,一个本来就孩子气十足,凑到一起不打才怪,经常被气到发疯的居然是云少爷,以前可是只有他气别人的份,他还是头一见到能把云少爷气成那样子的人呢,嘿,云少爷一向任性骄横,是该有人降一降他了,而且,自从那太子世子来后,云少爷就好象没有再象以前那样以泪洗面呢,小福子幸灾乐祸的同时又很是欣慰。
“今天我若不打到你,傅字倒着写。“傅云蔚一面呐喊一面举着戒尺狂追。
听到傅云蔚发狠,朱瞻基在前哈哈笑着跑得从容,笃定他的美人儿老师追不上,以前他就从未追上过打到他,这想当然尔,也不会例外。呵呵,他就是喜欢看他的美人老师发怒,美人儿大概不知他发怒瞪人时有多好看多迷人吧,那双凤目一瞪他全身都酥了,嘿嘿嘿。
“你追吧,你若追得上来,我朱字也倒着写。“朱瞻基大叫着在各屋间乱窜,他的美人儿就在后面追他呢,这感觉真是太好了,啊哈哈。
傅云蔚闻之大怒,追得更是起劲,愤愤间忽然一个踉跄,前面恰是高高的门槛,于是他就倒栽葱般栽进了那道门里。
“啊–“朱瞻基只听得后边一声惨叫,心内咯噔一下,忙回头看视,只见傅云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忙扑过去拉起美人儿仔细检视,见他还能睁眼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傅云蔚捂着痛麻的鼻子,眼泪直在眼眶内打转,这一跤直摔得他眼冒金星,头昏脑胀过后拿开手定睛一看,只见满手鲜血,原来竟把鼻子磕出了血,朱瞻基又吓了一跳,手乱脚乱地替他擦拭,这下子不得了,美人儿说不定会气死。
“你没怎么样吧?“朱瞻基小心翼翼地问半晌不作声的美人儿。
“你看我象没怎么样吗?“傅云蔚抡起拳头狠捶眼前的罪魁祸首,终于打到了。朱瞻基抱头大叫:“打死了,呀呀,好痛,真狠,不愧是蛇蝎美人儿。“他不介意甚至还很乐意挨几下美人拳,但美人不管怎么美,到底是男的,这拳头打在身上也真够受的。
“你还贫嘴。“傅云蔚拳头落得更密了,打着打着忽然悲从中来,孤苦伶仃一个人,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一个小鬼欺负,他嘴巴一扁,便想大哭,猛然又意识到小鬼还在眼前,便咬住嘴唇拼命忍住,低下头静静落泪。
朱瞻基见他不打了,正自奇怪,伸头一看,却见美人已梨带雨,顿时慌了起来:“挨打的可是我呀,揍人的居然还哭,喂,你别哭了,不就是摔一下吗?“手足无措地凑上去想给美人擦泪,他可从来没想过要惹他哭啊。
“你为什么总是气我?看我生气发怒你很高兴是不是?“不想哭的,可是,想起从前种种,那泪就亦发落得凶了,自小父母双亡,那个用火一般的热情痴情疼爱自己的人也去了,现在他居然沦落到在这里每天跟一个小鬼斗气,他在干什么啊?还留恋这红尘作什么呢?傅云蔚起身推开朱瞻基,一径往外走。
“喂,你去哪里?“朱瞻基大惊,忙上来拉他。
“我要走了,我不想留在这里作别人的玩偶,你这金尊玉贵的皇家子弟还是莫要与我这平民有牵涉的好。”
“我不准。“朱瞻基气极大叫,这是他看上的人,又好不容易遇到粘上的,怎么能让他走。
“是啊,世子殿下有权有势,想要整我也真容易呀。“傅云蔚退后一步,冷冷看着他,目中尽是凌厉:“你若用强拦我,我马上咬舌自尽。”
“你–。“朱瞻基张口结舌,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与每天一样的打闹,怎么今天美人这样生气。看傅云蔚拉了小福子又要走,忙过去将小福子扯到一边,对傅云蔚作揖道:“老师,你听我解释,其实我不是想气你的,我只是想你开心啊。”
“让我开心?用那种方式?“傅云蔚一扬眉,打死也不相信他的说辞。
“是真的,我想看你笑,你笑的时候最好看了,我第一见你时你笑得那样美,第二见你时你笑得那么开心,我总想让你再那样对我笑,就拼命逗你,可你总不笑,我又不想你总是愁眉苦脸的,就只好惹你生气了。“朱瞻基越说声越低,端整的脸上第一出现了愁容。刚满十五岁的少年,还不知怎么讨好心上人,只能用各种不堪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结果当然只能是越来越糟。
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小鬼,半响,傅云蔚终于抬手狠给了他一个爆粟:“小鬼,你知不知我都快被你气死了,以后不许气我,听到没?”
听得傅云蔚语气松动,朱瞻基兴奋地抬头:“你不生气了,不走了?”
“以后你再气我,别想我会原谅你。“傅云蔚忍不住嘴角一弯,哼,小鬼就是小鬼,不管外表多么老成,其实也还是一个孩子。
“啊,你笑了!“朱瞻基大叫一声扑上来抱住傅云蔚,皇天不负苦心人,美人儿终于笑了。记得十三岁那年初遇傅云蔚,他一笑,便如春,那笑靥成了他永生难忘的记忆,曾经沧海难为水,从此,不会被任何人的笑容牵动心神了,只除了他。第二在街上看他放肆的大笑,他从不知道那样毫无形象的大笑也能那般好看,让人除了"枝乱颤"“美不可言"之外想不起别的形容词。那回宫,从不知人间烦忧和不如意的少年第一失眠了,直躲在被窝里痛恨自己的弱小,其实早在第一相遇,他便派人跟踪了,美人真的有主,是锦衣卫指挥使周宣,怎么办?他要多少年才能抱得美人归啊。听闻周宣出事,便立刻带了几个心腹侍卫飞奔周府,哪知父亲竟然捷足先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把美人迎进别府,从此任何人不得踏进梅苑,父亲怎么会与美人是旧识呢?朱瞻基又一痛恨起自己的年龄来。半年多后,才终于让他找到机会得以亲近美人,虽然情敌一堆,死的活的都有,但,最后羸得美人心的肯定会是他,对此,朱瞻基有着相当的自信。
“放开啦,小鬼。“傅云蔚扭动着想挣脱开,心下却吃惊不已,怎么搞的,这小鬼居然长得与自己一般高了?竟然还这么有力气,他才刚十五岁啊。
“不放不放,我不放开,我喜欢你,第一见你时就喜欢了,我要纳你做我的妃子,不要你做男宠了。“朱瞻基一脸认真地告白,丝毫不觉自己的话有多孩子气。
“胡说八道,你这小鬼分明是见色起意,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懂它的意思吗?以后再不准你提起这话"傅云蔚用力推开朱瞻基,掉头飞跑而去,哼,要一个小鬼喜欢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看着傅云蔚发上明珠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最后消失在书房,朱瞻基恨得跺脚,站在那里咬牙切齿,第一表白遂告失败。
不远从头到尾目睹了这场告白的小福子,却是另一番景象,摇摇晃晃地几乎昏去,无语问苍天,这难道是新春新气象,也未免太热闹了,云少爷简直是在造孽啊。
第三十一章
晚上,好几天未能拨冗前来的朱高炽终于从公事中脱身迫不及待地来了梅苑,一进房便将各地送来的给他庆生的礼物一一给傅云蔚过目,要他挑选合意的留下,傅云蔚遂扑在那堆东西上东挑西拣,对朱高炽向他索要礼物的唠叨充耳不闻。
“云蔚,我过生日你总得有个表示吧。“看着傅云蔚扒在那儿象小狗熊一样挑了这样撇那样,朱高炽虽是苦笑,却由里到外都透着高兴。小狐精是上天赐的宝,每来这里,都无比的放松轻松,虽然傅云蔚并未对他的求爱作答复,但就象现在这样也很好,毕竟,他身为太子,受人瞩目,有很多时候会身不由已,若伤了这个水晶宝贝,可不是他所愿的,只要小狐精高兴,维持现状也不错。
“小气,我是你正经礼聘的师傅,你却连束也未给我,我如何有钱送礼?“傅云蔚振振有词,其实这一年多来,朱高炽父子送他的东西足以抵得数万两白银,但那必竟不是钱,而从朱枫那里带来的银票,大部分留在了周府,剩下的主仆二人一年多来也去不少,虽说住在梅苑,一切都由朱高炽打点,但也要省些才是。
“啊,原来是这样。“朱高炽又吃惊又好笑,这才省起他确实未给过傅云蔚银两充当束,只想着送他一些奇珍异宝讨他欢喜,却没有给日常销,原来是自己考虑不周大意了,心内顿时疼惜不已,他还是让宝贝受了委屈。
“当然是这样。“傅云蔚将一只束发金环举到他面前:“我要这个了。“只见金环雕功精细,整整一圈都镶了小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而且是那种最为名贵的鸽血红,足有十数颗,只此一项其价值便绝不会低于五万金。朱高炽夸奖道:“云蔚真好眼光,这环看着简单,其实是最稀罕的,不过只拿一样太少了,我再替你挑一些罢。“说着又替傅云蔚选了一样碧玉扳指,一方端砚,一串珠玉缨络,正欲令小福子收起来,忽又见一管玉笛放在一细长锦盒中,看来颇为精致,遂拿起细看,放到唇边一试,音色纯正悠扬,实是佳品,于是又递与傅云蔚道:“这笛子你贴身带着,正好与你人品相配。”
傅云蔚接过笛子,原本和乐无忧的心突地一沉,记得前年夏天,他还曾与朱枫在夕阳下品笛赏,那呆子借着教他吹笛的机会不知偷了他多少亲吻,细细抚摩那玉笛,半晌才勉强笑道:“我又不会吹,带它做甚。”
如今天人两隔,事事皆休了。
“你不是要礼物吗?我现在就送你一个。“他背着手走到朱高炽面前又道:“闭上眼,我要送了。”
“这么快,你到底要送什么?“朱高炽闭上眼奇怪不已,刚才还说没有,现在却要送了,他从哪里变出来的?
朱高炽闭目微笑时与朱枫更形相似了,傅云蔚眼不眨地盯着,此心已悠悠不能自己,于是弯下腰,将唇贴在朱高炽额上轻轻一吻,吻过了,刚想避开去,却不料朱高炽长手一伸,将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云蔚,把你给我吧。”
当那芬芳馥郁的气息贴近他时,已是呼吸急促,额上感觉到柔软的触感时,终于忍不住将他捞在了怀里,祸水又怎样?不爱自己又怎样?这个妖精,他招惹得起。
“不。“傅云蔚在他怀里闷闷答道。这样就好,不要再进一步了,他很怕,怕再陷进去,爱太麻烦,也太奢侈,那不是他所能拥有的,或许,他留在这里,就是个错误,自己合该一生飘泊,不应妄想寻求保障和安乐的。
“你这个小妖精,总是这么坏,引的男人上勾了又想甩开,别再逃了,云蔚,跟我吧,你想要的一切我全能给你,不爱我没关系,把我当成十九叔也可以,我只要你安心在这里,让我爱你,好吗?",剩下的话朱高炽没有说出口,而是直接吻上了怀中人的红唇。
–你的一生不会只有一段情,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而且很快地,你会知道我与十九叔的不同,纵然我与他外在条件一样,温柔体贴也不惶多让,不同的就是我有能力保得红颜,有能力让你笑颜常在,这一点,聪慧如你,怎会不能区分呢?其他的人都是过客,只有我,才是你要依靠的男人。
就这样的让这个人爱,这样好吗?傅云蔚不知道,自己并不爱这个男人,充其量只不过是又把他当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惶恐无依时的倚靠。而这个男人,他是真的爱自己吗?象朱枫的爱那样,不是因他的容貌,也不是因他的身体,只是爱他这个人而已吗?如果真的爱他,那还是不要这样的好。傅云蔚挣扎起来,想要推开紧抱着自己亲吻的人。
“云蔚,不要动,把你自己交给我,我会好好待你的。“朱高炽伸手拉开他的衣襟,把脸埋进去,倾听着他急促的心跳,那么富有生命力的跳跃,一下一下的鼓动,直敲在他的心上,一瞬间,从未有过的感动充盈胸臆,他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他是世上最美味的毒药,最妖艳的朵,最动人的妖物,每个人都会陷其中不能自拨,他也未能例外,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做其中的例外。
“可是–。“每个人都这样说,但最终剩下的还是自己一人,不要相信,绝不相信。
“没有可是,云蔚,我只是情不自禁,想疼你,想要你,想得快疯了。“朱高炽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吻上他长长的眼睫,秀挺的俏鼻,瓣一样的红唇,尽情吸着他的甜美气息。这个妖精,魅惑了天下。
“嗯。“久违的感觉从丹田烧起,蔓延到全身,傅云蔚不禁逸出一声娇吟,渐渐虚软无力的挣动只换来了身上的人更狂猛的进攻,被扯去了外衫,褪掉了小衣,又一赤裸在另一个男人的眼底,被他疯狂地揉摸亲吻着,再也没力气了,就这样吧,傅云蔚闭上眼睛,仰起下颏无力地喘息着,任这一个男人覆上自己,被他的气息所包围。
“云蔚,我的宝贝。“朱高炽解下了傅云蔚发上珠琏,将他一头半长秀发散在褥上,“你的头发短了,记得第一见你时它长到了腰,随风飞着,我就以为你是月下的仙子,后来才发现你不是仙,而是妖,狐媚接近你的每一个男人,我就是你的俘虏,可是无论结果怎样,我都会一力承担,绝不要你受委屈的,所以,放心给我吧,让我好好的爱你。”
一面在傅云蔚耳边蛊惑般地说着,一面捧起了掌中的纤腰,顺着优美的腰线滑到了挺俏结实的臀部,把滑如脂软如绵的臀瓣抓到了自己手中,用力扳开,胀大的男根便顶到了紧缩着的粉红菊瓣,企图进入那神密紧窒的甬道。虽没有抱过男人,但是生在皇家,听闻过无数的龌龊,兄弟中最为好色的朱高煦就不止一地在看到标致的小太监时暖味地淫笑,直说干男人那里比干女人快活多了,朱高炽虽不愿亵渎心中的宝贝,但还是不由自主想起了朱高煦的话,只见身下的人急促地喘着,绯红的脸颊,优美的锁骨,胸前挺立的红珠,不盈一握的纤腰,修长的双腿,水灵灵的诱人,活色生香,美艳不可方物,异样的风情与妩媚,拥抱他,真的是任何女人也无法比拟的享受,朱高炽甚至可以想见以后再去抱女人会是一件多无味的事。
“啊。“傅云蔚一惊,反射般地扭动着身子,心还是慌慌的,犹豫着,真的要给他吗?事到临头,忽然又很怕,怕什么,却不知道,只是心内莫名其妙地惶恐。但是不容他多想,朱高炽已经大大拉开了他的双腿,开始奋力刺戳。
“啊–,不做了,好痛。“这人,太粗暴了,什么也不做就要直接进去,谁会受得了。傅云蔚恼起来,挣扎着便想坐起爬开,朱高炽一把又将他捞了回来,伏下身,直接吻上了那朵菊,傅云蔚顿时嘤咛一声软软瘫下来,任他摆布。
“云蔚,让我进去吧。“揉着已变得松软湿润的菊蕾,朱高炽紧搂着身下的人,将早已胀到最大的分身一寸一寸地插了进去,埋入这紧窒湿热的窄道里,再抬头看着小妖精痛苦中带着甜蜜的表情,万种风情尽显的媚态,眼前的淫荡娇娃,真的是昔日被他目为月宫仙子的人吗?两年前初见,何曾想过今日竟会与他如此亲密,直到现在他才算真正地拥有了这个绝代佳人啊。缓缓将分身拨出,再用力插进去,一一地重复着插入拨出的动作,尽情体味被他的柔软湿热窄道包裹夹紧的销魂滋味,后悔着为什么没有早些占有他,他竟然浪费了那么多可以与他缠绵的时光。被穴里面的高热烧得一阵阵晕眩,朱高炽忙情地贴在傅云蔚颊边,在动作的间隙向他细语:“我以后要把浪费的时间补回来,云蔚,你要有准备啊。
“唔嗯嗯"傅云蔚摆头呻吟着,耸动腰身迎合他的冲撞,在男人的分身每冲进来时都缩紧小穴,尽力使那个灼热巨物触到体内的敏感点,好久没做了,这副身体饥渴太久了,全然地应着本能配合着身上的男人。窄道内早已淫液津津,随着男人的抽插发出啧啧的声响,密集得让人差耻,不管了,反正早就被调教得淫乱不堪,尽情享受这快感好了。
“啊。“傅云蔚一挺身用力缩紧了内壁,朱高炽猝不及防,在巨大的快感冲击下瞬间泄洪,将热液一股股浇在他体内。
“不够嗯我还要。“分身依旧挺立的傅云蔚不满地哼着,一双长腿紧紧缠上了男人的腰,手伸到了两人的交合刺激着男人在他体外的部分,湿漉漉的艳红小穴不住地收缩开合,想要仍在它里面的东西重振雄风。
“小妖精,你是要让我死在你身上吗?“朱高炽虽是恨恨不已,却仍是爱怜地亲上了妖精的俏脸,依旧埋在傅云蔚体内的分身迅速地硬挺,让他欣喜于自己的勇猛,将分身浅浅抽出后再送进去直至全部没入,时快时慢地不住在内拧转顶刺,下死力翻弄身下这个娇媚至及的妖精,满足地听着他不住抽气尖叫呻吟,这个妖精,就算死在他身上也是无怨。
“啊再快点"傅云蔚在喘息间不住呢喃,尽情享受肉欲的快感,敏感的身体在最初的疼痛后迅速适应了异物的闯入,开始了贪婪自主地淫乱索求。不久,在朱高炽的凶猛进攻下内壁猛地收缩,傅云蔚弓起身子娇喘不已,分身也喷出大量蜜液,攀上了绝顶的欲望高峰。
“真多,多久没做了?“朱高炽笑着他,抬起身子,一把拉他起来,捧在膝上一上一下地动作,脸也自然而然地伏下去,埋在他胸前,开始啃咬被他彻底忽略的乳头,引得傅云蔚不住娇喘,在他怀里扭着身子,想躲,却又总不由自主凑上去,把两颗早胀成紫红的果实送到男人嘴边,乞求他唇舌和牙齿的爱抚,躲躲闪闪、欲拒还迎的姿态无疑是催化剂,引逗在他身上的男人欲火焚身,朱高炽索性又放倒他,在原本莹白如玉的肌肤上疯狂吸吮咬啮,留下一串串殷红如血的印迹,下身仍旧不停地耸动,傅云蔚两手紧扣他肩膀放肆吟叫,两个人翻滚着,彻底沉沦在无边欲海里。
什么东西呀?傅云蔚睡得正香,却总觉脸上唇上痒痒的,拂也拂不去,恼怒地将一只眼睁开一条缝,却是朱高炽正在他脸上乱吻。
“云蔚,我要走了,你继续睡罢。”
“你走就走啊,干嘛弄醒我。“傅云蔚嘟起嘴老大怨气,将被子一卷,一骨碌滚到了床里,剩下朱高炽光着身子尴尬地躺在那,哭笑不得,“你那么好看,我忍不住就想亲啊。”
“少来这一套,昨晚我不过是要你替我擦洗,你就不情不愿,原来你只是看我长相,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我。“想起昨夜完事后这人居然倒头就想睡,气就不打一来。
“当然是真的喜欢你,我只是没想到,以后不会了,这有什么好气的。“朱高炽叹气,身为太子,哪会想到情事后的理,而且不管怎样他到底还是都做了,又哄他入睡,应该是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哼,我就是生气,到手了就不珍惜。“傅云蔚继续闭着眼咕哝,象以前一样,对他认为是可以倚靠的男人撒着娇,但他对自己的这个特点却一点也不自知,只是依着本能不自觉地用自己美丽、娇弱、妖媚的一面换取对方的爱怜珍惜和退让,必要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式他都能使出来,不过迄今为止他还没有用到后两招,无法可想时,只要一哭,长长睫毛上抖落的断线珍珠一样的泪水就足以使人为之心痛心碎,从而乖乖就范了。
“谁说的,我若不珍惜你,早就不是这样子了。“朱高炽认真起来,过去将他连人带被抱在怀里,“要是不珍惜你,我何苦忍到现在才要你,要是不珍惜你,怎会只做了两就罢手,嗯,你这小妖精,真是太刁了。”
“嗯好困。“知他说的是事实,傅云蔚便避而不答,只在他怀里蜷成一团,蠕动着装睡。
“你呀。“朱高炽笑着在他颊边唇上细细碎碎地亲吻,无限爱怜。傅云蔚皱起鼻子,喉咙里咕噜一声,小猫一样蜷得更小了。
“前人有诗,‘春霄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今日才知其中意味。“朱高炽又把那团棉被剥开,细细描摩其中的细软胴体,好半天才恋恋不舍放下。起身穿衣,又嘱咐傅云蔚一番后才走出了卧室。
“太子殿下。“小福子正剪了几枝杏回来预备插瓶,看见朱高炽出来,只得躬身行礼。
“你晚些进去伺候,让你家少爷多休息一会儿。“朱高炽背了手吩咐他,这小子在端王府时就服侍小妖精,一直跟到现在,这份忠心倒是难得。
“是。“小福子在朱高炽审视般的目光下有些瑟索,太子爷该不会是又看他哪里服侍得不对了吧,瞧见朱高炽没有再看他才松了口气。看着朱高炽渐行渐远的背影,再瞧瞧紧闭的房门,便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不禁暗叹,云少爷,你这样做真的好吗?那书上戏里都说是红颜薄命啊。心满意足的太子早已走出了梅苑,而尚不知人间情爱的纯朴少年犹自捧了杏呆呆立着,对了满眼韶华春景,莫名的悲哀直涌上来,为他的少爷,竟痛洒了几点泪。
房内,傅云蔚听得朱高炽小心掩上门出去。心内也在暗叹,太子爷似乎忘了,那诗中后面还有"宛转娥眉马前死,“的字句呢,纵然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又如何?纵然是九五至尊又如何,即便是当朝太子,又能怎么样呢?
朱瞻基不耐地坐在石凳上,等着他的美人儿老师在杏林中玩够了出来。许久,才见傅云蔚分拂柳,款款而来,蓝锦缎的外袍,领口袖口滚了银丝边,雪白的里衣缀了蓝宝石缨络,腰间束了蓝滚银边的长穗腰带,随着他的步态款摆,眉若春山,眼如秋水,端的是翩翩浊世佳公子,而淡粉的杏瓣飘在他头上身边,人一色,交相辉映,又恍若飘渺欲飞的杏仙,朱瞻基摒住呼吸眼不眨地盯着,只怕一个失神,美人儿就要离尘而去。
“乖徒儿,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为师啊?“傅云蔚大马金刀往石凳上一坐,啪地打开折扇,眯了眼嘴角一弯,眉眼便媚媚的醉人,颊边梨涡浅淡,让人忍不住就想扑上去,看看能不能真的吸出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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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说话?“傅云蔚扬眉,不解,小鬼这几天乖了很多,今天更是异样,莫不是吃错了药正发昏。
“老师,我是来与你告别的。“朱瞻基回过神来定睛看着眼前的风情万种,绝代风华,心情既复杂又苦涩,凭着对心上人的那份敏感,他早已觉察他的美人儿这几天与以前好象不一样,说不出哪里不一样,美还是一样美,但似乎更媚了,以前是意气消沉的冰冻美人,现在却是活了过来,举手投足间都是鲜活的神采,听心腹侍卫报告,父亲这几天都宿在梅苑,难道说,父亲和他已经。
“告别?你要去哪里?“傅云蔚一惊,收起了嘻笑神情。
“过几天皇上北巡,令我跟随历炼,少则数月,多则一年,明日我便不能来了。” 朱瞻基心中愤懑,握紧了放在膝上的双拳,拼命呼吸想平静下来。
“哦,原来如此,那,你要保重。“傅云蔚哦了一声,轻摇折扇,掩饰心内忽然升起的失落,怎么搞的,这缠人的小鬼走了他该高兴才是,怎么会有一丝寂寞和不舍。
“老师,你看着我。”
傅云蔚闻言抬头,朱瞻基正经严肃的模样令他恍惚又看见了一年多前那个独立于闹市阑珊的冷峻少年,什么时候起,小鬼不再是小鬼,而是长成了一个隐隐散发着男子汉成熟味道的小大人。
“第一见你时,我就说过,你偷走了我一样东西,日后我会讨回来的,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你,心就系在你身上,等到了时候,我会讨回来的–你的全部身心,那一天我跟你说,你却以为我在胡闹,其实我所做的从来就不是胡闹,你会轻视我是因为我还小,可是,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明白我不是小鬼,让你心系着我,只为我而跳。”
朱瞻基站起身,走到早被惊呆了的美人儿面前,屈下一膝,把手放在他胸前,仰脸看着他:“现在你的心为谁而跳?是为了那个死了的叔祖,还是为我父亲?如果还是为了那个死人,我劝你还是莫要如此,留恋着以前那以后还有什么快乐可言?你–”
“不许你这样说他。“傅云蔚一声大吼,站起身怒瞪着他:“想着他是我快乐的一部分,你不要在那里自以为是,而且,我要告诉你,或许你以后会凭你皇家权势占了我,但是你休想要我全部心思都在你身上,不管怎样你都不可能把你所说的那个死人赶出去的。“他后退几步大口的喘息,气到浑身发抖,见鬼,心思刚刚平静了几天,却又被这小鬼给破坏了,他凭什么那样说一个到死都心心念念爱着他的人?可恶的小鬼。
“以后不管是你也罢,你父亲也罢,有本事尽管去争好了,但你们要记着,我的全部不可能是你们的。”
“是吗?”
朱瞻基望着傅云蔚怒极而走的背影,喃喃自语。现在嘛,一切都还早得很,话可不能说死。将一片才在美人儿身上拈来的杏瓣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先是苦,后是甜,最后余香满口,回味无穷,美人儿吃起来就应该是这个滋味,不经过艰苦的狩猎,哪会捕获那只骄傲美丽的无双小兽?没有艰辛,怎会体会成功后猎物入口的香甜?而那只猎物,也定会不负他所望地甜美可口诱人,让人吃了还想吃罢。
几天后,成祖朱棣率兵北巡,进击鞑靼、瓦剌,太子朱高炽署理国政,而世子朱瞻基则随侍成祖,踏上了漫漫征途。
第三十二章
“真无聊啊,真无聊。“时值夏末的傍晚,正是不凉不热的好时候,傅云蔚却在凉榻上滚来滚去地感叹,不时瞪一眼在那边自在批阅奏章的朱高炽,这人,真的很讨厌,把那些东西带到这里也就罢了,干嘛还非要他也在旁边呆着。
第N接收到小狐精怨恨的目光,朱高炽放下笔,过去揽他入怀,抱到了椅上。
“帮我批折子,这样就不无聊了。”
“不,我才不要看那些腐儒贪官酸叽叽地掉文穷诌,说写芝麻谷子的烂事。“傅云蔚吊在他脖子上,扭动着身子抗议。
“国家大事竟被你说成是芝麻谷子,你呀,唉。“朱高炽苦笑,参政预权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偏偏傅云蔚对此厌恶至极,一见他把奏章带到梅苑就竖起眼不高兴,无奈他是一天看不到这妖精就心痒难耐,只好把白天做不完的带过来,有小妖精陪着,可是比什么红袖添香都惬意的事。
“宝贝,要不然我就先让你满足一下吧,嗯?“朱高炽把傅云蔚放到桌上,撩起他长衣下摆,扯开裤带便将手伸了进去。
“到床上去。“傅云蔚抓住他手,半推半就,其实早已浑身酥软,化做一瘫水了,媚眼如丝,轻轻喘息,引诱男人的爱抚,明明是露骨的淫荡,却偏偏带了水样的娇羞,天真的妩媚,这才是真正的绝代尤物,对着眼前诱人的景致,如何能让人再忍着到床上?朱高炽一手抓着傅云蔚双手固定到头顶,一手扯开长衣俯下头含住他胸前一颗红樱,用力地吮咬拉扯,接着又将他裤子褪到了膝下,揉搓了几下面前半挺的玉茎,便迫不及待地伸到后面寻幽探胜了,将指肚按在皱褶细密的小穴口,很有耐心地轻揉慢捻,满意地听着头顶上的曼妙娇喘,怎么会这么好听?比最强劲的春药还引人发狂,终于,紧绷的穴渐渐松软火热,浸出了点点淫液,开始一张一翕邀请肉棒的进入了,朱高炽遂撤回手指,高高抬起了那双长腿,鼓胀的分身对准了菊穴,一个挺身便全部插入。
“啊啊唔"傅云蔚被顶得尖叫不已,酥痒的窄道一下子全被塞满的痛快激得他全身发颤,穴反射般地紧紧裹住男人粗硬火热的肉棒,催促对方快此动作。
“小妖精你这个妖精。“朱高炽两手紧扣他的纤腰,大幅度地摆动腰干,尽情蹂躏那个会让男人万劫不复的地方,太爽快了,一见到他的媚态,所有的疲累和烦忧都一扫而空,只想着进入他,压碎他,欣赏他沉迷欲海的娇态,捣弄到他哭叫求饶,从没有过象这样的情形,仅仅是压在他身上占有他,便使自己身为男人的自豪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就算是在朝堂上,也没有过这样的满足感觉啊。
“哈噢。“体内的敏感点一再地被碰撞磨擦,酥痒酸麻的快感从交合传到全身,傅云蔚一双手在桌上胡乱抓着,在揉皱了一把奏折,打翻了茶杯后,终于抓到了桌沿,随即紧紧扣住,固定住被冲撞得不稳的身体,享受着那根肉棒打进身体的快感,嗯,痛快的滋味,让人忘了一切的感觉,好象只有这个时候–肉欲快感搅得自己无法思索的时候,才得了解脱吧。
“啊。“朱高炽动得越来越快,全力抽插,快坚持不住了,那火热湿滑的肉壁象有意识一样不住伸缩吞吐,吸引着他往里入,直至掉入幽暗的渊,从此万劫不复,尽管想多享受一会这种无比销魂的滋味,但被这堪称极品的柔软紧窒的淫荡窄道吸着烫着,终于还是在一个插后一泄如注了。
汗干了后,朱高炽就着连着的体势抱起傅云蔚转了个身,坐到了椅上,分身却不抽出,只用手摸着二人紧紧相连的地方笑道:“宝贝,我就在你里面放着,待我批完折子,再来玩好不好?”
“呼。“瘫在朱高炽身上,傅云蔚长呼一口气,休息了一会后歇过来,就又不耐起来,斜眼看看正好摊在他面前的奏折,又瞄瞄已经一脸严肃批阅文本的朱高炽,顽心顿起,轻轻扭动身子,缩紧内壁缚住了体内的男根,有意无意的挑逗,朱高炽皱了眉,圈紧了怀里乱动的胴体道:“宝贝,乖乖的别动。“傅云蔚顿时心生不悦,现在才来装什么正经,刚才仅仅是他批累了时的消遣吗?再看看自己衣衫不整,光着大腿坐在男人身上,体内塞满男人性器和精液,十足的淫乱模样,刹时一阵气苦,挣扎着便要下去,朱高炽丝毫没有觉察到怀中人神情异样,仍是圈紧他纤腰哄道:“云蔚乖,我马上就批完了,再待一会就好。”
“不要,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傅云蔚红了眼眶,声咽气堵,低下头就在朱高炽手臂上狠咬一口,乘他吃痛松手便一跃下地,不顾腿间酸痛着尚有精液流淌,半裸着身子走回床上,放下床帐,扯了被子蒙头流泪,好苦,好恨,恨那个对他许下生生世世诺言的人,竟弃他而去,抛他一人在世上伶仃无依,恨着自己无能,浮萍一样飘泊游荡,以至于被人这样轻贱,戏子小官一样的看待,现在自己尚还青春美貌,他日年华老去,又会遭人如何对待?痛哭间只觉眼前暗黑一片,天大地大,竟没有他傅云蔚一个立身之地。
见傅云蔚发脾气,朱高炽不以为意,以前也常有这样情形,无理取闹,气过了再哄哄也就好了,批阅完了剩下的几道折子,才走到床边,拍拍那团棉被笑道:“云蔚,快起来,别闹了。”
拍了半晌却无动静,朱高炽只好伸手去扯,不料还未动手,傅云蔚已忽地掀被坐了起来,撩上几缕汗湿的秀发,睁了一双早哭得红肿的凤目,正色说道:“现今我总算明白,你也不过是把我看作解闷的工具,无聊时哄哄逗逗的玩意儿,亏我以前还自以为会有点份量,如今你也不用哄我,我也不求太子殿下的恩典,只求你还我一个清静,明日我便离开梅苑,请太子殿下恩准罢。”
“云蔚,你这又是从何说起?不要再闹了。“朱高炽好半天才消化掉这番话,立时出口呵止,要走,开什么玩笑。
“你看我象在闹吗?与其等他日你厌了我再折辱我,不如我先求去,也好留一点面子。”
“胡说,我爱你还不够,怎会厌了你呢。“朱高炽搂他入怀,抱得紧紧的,这小妖精,脑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难道是自己整天把他圈在梅苑,太过无聊郁闷的缘故。
“我才不管你爱不爱我,我算是什么?烦了时拿我消遣,然后就抛在一边,不闻不问,就算是个小官,玩过了还有缠头呢,呜呜,我连个小官都不如。“傅云蔚自己越说越伤心,索性大哭起来。
“你–你怎么能把自己跟那些人相提并论。“我的天,朱高炽只觉得浑身无力,又气又怒又想笑,一年多的接触,他一早就知道傅云蔚并非象外表所呈现的那样成熟有心机,虽然有美丽无双的容貌,熟透了的诱人胴体,妖媚至极的风情,内里却单纯率直得象水晶,十足的小孩心性,又另有一种人所不知的慧黠狡诈,任性却又善感,象极了一只骄傲善变的小狐狸,尽管偶尔也会真的象个二十二岁的男人那样行事说话,看去豪爽大度,睿智有礼,为人所不及,但大多数时候都让人哭笑不得,一个不顺心就撒泼使气,现在就是,因为他一时的疏忽而哭闹撒娇,十足一只可爱小兽,直想让人把他搂在怀里,压在身下,狠狠地疼爱。
“怎么不能,我命好苦,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呜呜。“傅云蔚越哭越痛,止不住的自怜自伤,自幼狐苦,半生飘泊,一世情殇,从一个男人手里转到另一个男人手里,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过吗?
“难道我这儿不是你安身立命之所?“朱高炽抬起怀里的俏脸,忍不住急躁,“你又想十九叔了吧,为什么你就不能把目光放到我身上?我说过我会比他更待你好,永远爱你,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呢?而且,凡是你想要的,我哪一样没有给你?你想做的,我哪没有替你做?你说,我要怎样做你才会信,才会死心蹋地跟我?”
“我说的不是这个,呜呜。“傅云蔚也同样烦躁不堪,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么样,的确是,无论想要什么,朱高炽都会想方设法满足,千方百计讨他欢喜,有时甚至不过为他一个笑脸,一个娇嗔。可是,为什么受着这般爱宠,还会觉得空落落孤伶伶的没个依靠,多少午夜梦回,泪流满腮,无边无涯的寂寞凄清,无尽的低回怀想,怎一个烦字了得。
“我明白了,你就是想闹是不是,那你就闹好了,我告辞了。“朱高炽放下怀里哭得可怜的泪人,虽然心有不忍,然而却也觉得应该煞煞这个任性妖精的刁蛮性子,若总这样闹,何时是个了局,堂堂的当朝太子颜面何存?更何况,虽然当初他曾说过不介意小妖精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看,可是到头来哪个男人能不在乎这种事,他,并不是会大度到一直容忍枕边人总把自己与另一人而且还是个死人做比较的。
听着那人绝情而去,傅云蔚哭得更凶,由来彩云易散,好梦易醒,只是醒得这样快,却是始料未及,一时贪图另一个人的温柔体贴,妄想重温那人在时的恩爱缠绵,径至轻率许身,自己真的鬼迷心窍糊涂了,逝去的恩爱怎么能找得回?更不是所有人都会与那人一样包容自己的任性胡为的,也许小鬼说得对,留恋过去还有什么快乐可言,可是,有什么能让自己不想着过去呢?游玩晏乐无聊透顶,金珠宝贝更是连粪土也不如的东西,床第之欢亦是麻醉而已,享受过了之后更加空虚难耐、郁闷不堪。趴在床上,傅云蔚就这样哭了又哭,几至泪尽。正是千般愁绪无由排遣,万种风情又向谁诉,才能开颜?
第二天,小福子进来侍候傅云蔚梳洗,见他两眼红肿,无精打采,不由得心中气愤,昨晚见朱高炽怒冲冲出去,就知二人闹了别扭,云少爷那么美心又好,那个太子居然忍心放着他哭成这样就走了,红颜薄命这句话果然不差,想到这里,小福子又想落泪,虽然气愤,可为了云少爷,他还是盼着那位太子殿下能象以前端王爷一般有肚量,今天便过来赔个不是,二人和好如初。
“福子,你今年也十九了,到了娶妻的年纪,你也该离了我,去寻一门好亲事,自己过日子了。“傅云蔚忽然开口。若说这世上还有自己牵挂的人,其中一个就是眼前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忠仆,自己命运莫测,再让他跟着飘泊,着实过意不去。
“云少爷你说什么呀,我说过我死也要跟着你的。“小福子再也忍不住,索性趴在傅云蔚膝上嚎啕大哭起来。朱枫死后,这个原本顽皮爱笑的小子也日渐成熟内敛,快要变成水做的人了。
“你看你,哭什么,好了好了,我不赶你走了,我俩就一起飘荡吧,其实我无能无用,不配你这么随着的。“傅云蔚慌张地安慰小福子,尽管心已冰冷,但仍是飘过了一丝缓意。
这一天日落西山了,朱高炽并没有来。
第三天,仍是未见他来。
“唉,福子,看来我们明天得走了。“傅云蔚坐在秋千上一荡一荡,其实早就应该走了,真不知自己还留恋什么。
“嗯。“小福子仍是有一下没一下地送秋千,走就走吧,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今晚星满天,凉风吹拂着夏末的余热,正好玩耍,谁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第四天晚上,朱高炽接到梅苑侍卫报告,傅公子主仆二人离了梅苑,一天未归,不知去向。
几日几夜漫天撒网式的寻找,然而伊人却如黄鹤,芳踪无迹,又几天京城内外地毯式的搜索,仍然是一无所获,那两人仿佛被蒸发了的水汽,一丝痕迹也无。朱高炽不死心,派出大批精锐锦衣卫、宫廷侍卫乃至于大小捕快衙役,延至城外甚至远到苏杭,常州扬州镇江松江一带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群饭桶,给我继续去找。“这是第几拨了,来向他报告没有找到。一直以为小妖精只是象往常一样撒娇胡闹而已,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第二天他也未象以往一样闹了别扭之后马上就去梅苑,一来这几天三保太监郑和二下西洋满载而归,一直忙着召见安置,二来觉得先冷个几天再去哄的话效果会更好,谁知那人竟一走了之,完全不顾一年多来他精心呵护万般疼爱的情份,好一个无心无情的妖精,就算是他也有错,偶尔未能象以前那样细心体贴,然而,走得这样干脆彻底绝决,又是何等可恶,没有留下片言只语,他送的那些珍宝银两元宝也未带走分毫,甚至连衣物用具也未带,果真如狐狸一样的狡猾,狼一样的狠厉绝情。傅云蔚,你果然够狠。
“启禀殿下,卑职搜寻常州一带,仍未见傅公子踪迹。“马建武一身风尘仆仆又进来禀报,看着朱高炽阴沉的脸色,心下惴惴。因系傅云蔚熟识之人,梅苑便一直由他负责防护,从未出过庇漏,那天早晨,傅公子带了小福子,轻衣折扇,一派悠闲,只说去附近书肆买些字画,不必派人跟了,他也就未曾在意,一任二人去了,谁想到了晚上,仍未见二人回转,众人这才惊慌失措报告了朱高炽。如今十多天过去了,仍未找到傅公子,太子殿下若是怪罪下来,自己想是难辞其咎了。
“唔。“朱高炽颓然坐在椅上,没有踪迹,莫非这两人是出事了?遇害了?但就算这样,也应该有线索才是,况且以傅云蔚的狡慧,小福子的机灵,不大可能会出事,这样的话,那就只剩了一个可能,小妖精是存心想跑想躲的。若他存心想躲,不让自己找到,那么怎样才能躲得过呢?朱高炽摸着下巴沉吟,如果自己是傅云蔚的话,应该怎么逃,凝神间猛然脑中灵光一闪,转身对马建武道:“你可曾带人搜过梅苑?”
“未曾。“马建武一惊,刹时也恍然大悟。
“那就快去。“朱高炽大吼,再也顾不得自己应有的风度。当真是气急败坏,又悔又怒,随即也出宫上马直奔梅苑,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能找得到他的踪迹,虽然心里已隐隐知道,现在才想起去搜恐怕是太晚了。
果然没有。晚上,朱高炽疲累不堪地回宫歇息,在殿内对着孤灯枯坐了,只觉一腔愤懑无发泄。往日这个时候,他早就与小妖精在床上尽情缠绵,销魂无尽,醉死在他媚人的眼波里了,如今事情怎么变成这样子,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左思右想,他也不觉自己有哪里怠慢了傅云蔚,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论他怎么做,怎么讨好他,疼爱他,怕是也无法取代那个死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哪怕是他做得再好,小妖精也会觉得自己不如那个人,当真是可恨至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太子,竟会如此被人轻忽,那人竟把他的爱宠视若尘土,象敝履一样弃了,毫不留恋。抬眼看着殿内,一株足有一人高的珊瑚树正美央美仑地立在右侧,其色如血,枝虬叶茂,显然是异常罕见的奇珍,这本是三保太监从西洋带回献给他而他又准备送给傅云蔚的东西,只是现在佳人杳杳,只剩了这珊瑚立在那儿好象在嘲笑他一样。而帐幔上悬着的几颗鸽卵大小的夜明珠,更是他私心留下准备要送给心上宝贝的,如今可好,什么都不用送了,朱高炽越想越怒,抽出佩剑便对那株珊瑚当头砍下,一声巨响过后,玉碎宫闱,闻声进来的宫人只见到一地的珊瑚残肢和立在中间手拄宝剑、目睚尽裂的太子爷。
你会知道你的轻率任性会带来什么后果的,傅云蔚。
转眼间,又到了九月九重阳佳日,朱高炽益发心烦意乱,散了朝亦无心与众兄弟子侄晏乐尽欢,只吩咐人牵马过来,准备出宫。梅苑是不能去了,他也早已叫人封了那里,一切保持傅云蔚在时的原样,任何人不得擅入,哼,等到他把那妖精捉回来,那里将是最坚固的牢笼。待上了马,朱高炽决定去"枫红菊艳"看一看。那本是他去年精心布置了"云想衣裳想容"的地方,亏他还尽力为小妖精着想,特地在山上枫林新建了这么一所庄院,今年他也一早就吩咐把那菊排列变了一个样,不过事实证明这只是他自作多情而已,被人宠坏的人,是不宜再宠的。
进了"枫红菊艳”,上了后院的高台,俯视枫红似火,菊争艳,不禁心内怅然,去年还有他在身边,看他吃惊地睁大凤目,接着便笑靥如,激得他不顾一切地表白,弄得三十岁的人了还象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咦,那是什么,正自怜自叹的太子爷忽然发现林中一棵枫树下吊着一卷东西,在风中自在地悠来荡去,急叫人下去拿上来,果然是用油纸包着的卷轴,朱高炽强掩着心中激动,打开,傅云蔚巧笑嫣然的模样便跃在众人眼前,醉掉了在场的数双眼珠子。
“这个妖精。“朱高炽怔然半晌,愤然抓起画卷,便想要撕碎了,看到手指正好抠到那双狭长微眯,向上斜飞的美丽凤目,神思一窒,手便颓然放松了,最后只得一声长叹,收了卷轴,郁郁回宫。
第三十三章
十月份,成祖朱棣大胜蒙古瓦剌部,班师回朝,朱高炽只得停了找寻,专心政务,另外这段时间里他大肆折腾只为找一个人,朝野上下早议论纷纷,为免父皇起疑,也只能以后再找机会寻人了。
朱瞻基出外历炼,带兵征战,自是长了一番见识,满腹都是向心上人夸耀的欲望,早早就备好了说辞和礼物,哪知一回来就得知美人儿早已不知所踪,这下子不啻睛天霹雳,憾恨之下,竟病倒月余,然病好后,他反倒亦发能干成熟,由是更得朱棣喜爱,竟直接封其为皇太孙,权位日重,风头一时无两。
第二年,朱棣再度御驾亲征,打击蒙古诸部,在边远各地设置卫所,之后又营建北京,派遣郑和再使西洋,着人编纂文化典籍,诸般文治武功,英英武武地作了一代圣君,进一步奠定了大明朝数百年基业。而朱高炽、朱瞻基则在其鞭策之下,专心辅佐,勤于政务,不敢稍有懈怠,寻人之事自是不了了之。如此星移物换,忽忽已过八年。
永乐十七年,成祖正式迁都北京,不久,第五率兵出塞,然而竟于归途中病死榆木川,太子朱高炽继位登基,年号洪熙,是为明仁宗。
新皇登基,自是先要照例有一番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之类的举措,但与往常不同的是,各府州县地方官在接到大赦令的同时,也接到一道奇怪的寻人谕旨和一幅临摹的画像,若寻到此人,各有关之人均加官三级,此令一下,各地莫不踊跃,众位父母官们全情投入到寻人大业中,个个祈盼皇上所寻之人恰在自己辖境之内,若有幸让自己找到,将会省却多少往上攀爬之苦啊?
烟三月,南国春正浓。
桃李争艳,杨柳堆烟。
淮左名都,竹西佳,小巷亦春。
“福子啊,春天都来了这么久了,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哈哈,云云少爷,我又不是你,哪会有什么想法。”
“真是木头,不,是朽木,你要是再没有点想法、采取行动的话,春兰妹子可是要被别人娶走了。”
“不不会吧,昨天她还说她一个都看不上眼呢。”
“女人的说辞你哪能当真,而且我前天还看见后街打铁的老黑免费给她打了一只桶,大前天又看见竹枝巷卖豆腐的老张偷偷往她手里塞了一串玉兰,还有大大前天咱们左隔壁的那小子竟趴在她后窗上偷看她洗澡–。”
“云少爷,你你怎么堕落到这个份上,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啊。“小福子终于忍不住哀叫起来,一是为着他的春兰妹妹竟被这么多人所觊觎,一是为他的云少爷竟然闲到如此,他有时间在那儿东瞧西看,乱七八糟,干嘛不去干点正事赚钱维持家用呐。
“观察呗,春兰妹妹虽是寡居,还外带一个拖油瓶,但必竟青春美貌,又有一间铺子,还是有很多人眼馋呐,你若不早下手,肯定会叫别人占了去。”
“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是,她对我好象没那个意思啊。”
“朽木,朽木,这有何难,我教你一招,哪一天找个恰当时机,一咬牙一狠心,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就是不用你说,她也自会跟你的。“傅云蔚仰躺在竹榻上,翘着二郎腿,一脸坏笑出主意。
“傅公子,你老也真闲,放着差事不做,尽在教坏人。“伴随着一个清亮女声,一只小竹篮嗖地从窗外飞进,准准打在傅公子翘着的脚上。
“哎哟,泼妇啊。”
傅云蔚一骨碌爬起来,窜进里间死死掩上门。偶尔放松一跟小福子逗个趣,就被那厉害小寡妇听见了,以后可有得受了。
小小的里间屋内除了一床一椅外,只有一张案子,案上摆了文房四宝和颜料刻刀石料扇子等物,这些就是傅氏主仆维生的东西。傅云蔚负责篆刻章印,弄些字画扇面,小福子专事揽活贩售,虽是辛苦,却也能维持个温饱,日子颇为平静安乐。
揉揉被砸得生疼的脚趾,傅云蔚重又坐到案前,拿起刻刀,开始为生计操劳,这个月的房租还未交哩,刻完了这几个章,还得画几幅山水才行。
外间,小福子拾起竹篮走到院里,讪讪将它交给一个灵秀少妇。
“春兰,我家公子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我知道,你家公子也真是,只管嚼别人舌根,自己的亲事却不放在心上,虽说他人品确是出众,可年纪大了,又是个穷酸,还挑个什么呀。“他们的房东–这一带颇著声名的风流小寡妇叶春兰一面埋怨,一面幽怨,蹙了一双似笼非笼的长黛眉,瞟了瞟傅云蔚房间的那扇窗,唉,这个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美貌公子怎么就不多看自己一眼,只有这蠢小子天天在眼前乱晃,真是烦呐,显然春兰小寡妇并不知道傅云蔚早已不知看过她多少,暗里不知笑破了几回肚皮。
“我家公子也不是挑,实在是没有能配得上他的人嘛。“小福子不由出声为傅云蔚辩护,当然主要还是提醒小寡妇认清现实,不要痴心妄想,他配她就足够了。
“哼,看不出你倒是护主。“春兰撇了樱唇,将绢子打了小福子一下,秋波一转:“福子,帮我扫扫院子,然后我们坐着说话。”
“哎。“小福子一脸幸福,乐颠颠去了。他一早就喜欢春兰,虽然风流了些,但心地不坏,又开朗逗趣,而且跟云少爷还有一点儿相象的地方,很是讨人喜欢。幸好当初来了扬州,要不然可就遇不上春兰妹子了,想到这里,小福子又不禁感慨,云少爷虽然行事胡闹了点,但有些决策却甚是英明,表现出来的远见卓识(这是他主子自己的用语)直让熟悉他的人跌掉下巴。
那日傅云蔚带他出了梅苑,好不容易晃到天黑后,便偷偷摸摸又从梅苑后围墙的一个墙洞中钻入。在梅苑东北角有一个小屋,原来是匠住的,年日久早废弃无人,小福子已在那里备好食物用具,二人在内安然呆了十天,不时由小福子扮作乞丐偷偷出去打探消息。幸好梅苑本就护卫稀少,朱高炽又忙着在外面找人,谁也没想到要找的人就在梅苑。待到朱高炽把搜索范围扩到外地城镇时,二人才扮作乞丐分头出城,潜到了城郊的普渡寺,无印老和尚居然不在,傅云蔚直喊运气,又大叫刺激,恨得小福子牙根发痒,这些天来他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原来主子只是把逃跑躲藏当儿戏。十月份时朱高炽停了搜寻,傅云蔚便又张罗着扮乞丐,说要到扬州讨生活。
“为什么到扬州这个离京城那么近的地方?太危险了。”
“维扬细点可是天下闻名,而且,扬州之所以有名,还因为它又有另两样物事。”
“哪两样物事呀?”
笨,孤陋寡闻,扬州瘦马那么有名你居然没有听说,亏你还在京城呆了这么久,想当年杜牧有诗,“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扬州的另一样名产就是烟女子啊,那第三样出名的物事就是扬州瘦西湖,它与杭州西湖比可是一点也不逊色,我们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一定要去扬州吃点心,看美女,赏瘦西湖,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呀,哈哈。
小福子当场被气了个倒仰,整整一天心里都在偷偷希望朱高炽把他主子抓回去打一顿屁股。
到了扬州,傅云蔚如愿以偿,着实过了一阵诗酒烟的好日子,连带着小福子也逛遍楼开了荤,只可惜好景不长,原本就所剩不多的银票如流水般去,二人迅速沦落到贫居陋巷,过起卖字生涯,对此,傅云蔚倒也不以为意,隐在民间自有乐趣,虽是短衫布衣,粗茶淡饭,然春来有可赏,夏日柳下乘凉,秋夜对月小酌,又是何等惬意。如此平静无忧,随意安乐,不正是以前梦寐以求的吗?
“福子,叫你家公子出来吃饭。”
春兰做好了晚饭,找回女儿明珠,又扑到镜前收拾一番,才让小福子去叫傅云蔚。早在其夫在时,傅氏主仆就租住她的房子,丈夫死后,春兰干脆揽过了二人的饭食,其意昭然若揭。当时傅云蔚但笑应允,小福子雀跃欢呼,三人同桌而食,各取所需,当真是和乐融融兼热闹非凡。
“明珠,快过来,你这样傅叔叔怎么吃饭。“春兰过去拉扯女儿,乘机在傅云蔚胳膊上捏捏掐掐,小福子遂大声咳嗽,八岁的明珠早到了识美丑的年纪,在傅云蔚身上挂了好一会才哼哼叽叽不情不愿离了傅叔叔坐到她娘身边,四人终于开始用饭。
“咳咳,那个,春兰妹子,这个月的房租怕是要拖几天了。“傅云蔚与小福子的视线在空中经过一番激烈交战后,终于由作主子的开口要求宽限几天房租。
“哎呀,傅公子,你把妹子看成什么人了,房租是什么时候交都行的,要是实在交不了,用别的顶也好呀。“春兰娇笑不已,一双眼盯住傅云蔚,十足一付要吞他入腹的架势。傅云蔚忙低头猛扒饭,唉,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傅公子,明日扬州会,我看你就歇一天逛逛也好。“见傅云蔚不答话,春兰毫不气馁,又热心提了个建议。
“啊,不了,再歇的话房租更要交不上啦。“傅云蔚赶忙拒绝,若去了,便要费心遮掩,否则不用看,自己就先成了被看的对象,这些年百般遮掩丑化的功夫恐怕也要白费了,当下坚辞不去,春兰见说不动他也只得怏怏作罢。
第二天,春兰便打扮得枝招展招呼女伴逛会,留下小女明珠看铺子。明珠噘了小嘴,老大不愿意,摔摔打打到了她家在前街的小杂货铺,坐在小凳上犹自嘟着嘴闷头生气,就在这时,有两人掀帘而入。
“小姑娘,这个人你可见过?”
“啊!傅叔叔!“明珠一抬头,眼前便是一幅临摹的画像,笔触虽是粗糙,但那如美貌和透出来的神韵,一看便知是傅云蔚,画得好象啊,小女孩大叫着惊讶不已,早忘了生气。
“既然如此,告诉我他住在那里好吗?我是他的亲戚,找了他好久了。”
“他就在我家住。”
与此同时,小福子拿了傅云蔚刚画好的几幅画放在廊下晾着,今日会,他正好在家歇一天,至于正在屋内挥毫挥汗的主子就暂且不用管了。躺在摇椅上悠悠地看着天际白云,真不敢相信,离开南京已经八年了,这些年就蜷在这贫街陋巷,两千多个简单清苦的日子一晃就过,这大概就是佛祖所说的弹指一挥间吧,小福子为自己总算体悟了一些佛理而兴奋不已,在椅上一跃而起,便要准备找那个曾经做过几年和尚的主子谈谈体会,然而院外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嘈杂声硬是把他的脚步扯了回来,有人在不客气地拍门,大怒之下冲过去一把拉开门,然后便张大着嘴,变成了木雕泥塑。
院外是成群的衙役兵丁,几乘官轿两顶小轿,肥肥的扬州府尹带头立在门前,满眼的梦幻泡泡。
“傅公子,请您今晚好好歇息,明日我便亲自带人送您入京。“扬州府尹许球笑眯眯退出了房间,又一路轻飘飘飞出了府衙,眼前就要官升三级了,哈哈。
“福子,怎么办?你说,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投进监牢,狠狠折磨,最后再咔嚓一下,然后就。”
傅云蔚缩在被里,越想越觉得前景不妙,没想到朱高炽这般执着,若是因为对自己不能忘情才如此这般倒还好说,只怕他不是为爱,而是为了报自己如此轻视、侮慢他的一箭之仇,而且这后者更有可能。想他一国太子,就算大度非常恐怕也不能容忍自己不告而别、甩了他一径在外逍遥吧,唉,这个人也真够心胸狭窄,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想着抓他回去报复呢。
“然后你就被草革裹尸,弃在荒郊野外,野狗成群,苍蝇成堆,不几天你就连白骨也不剩。“小福子犹自怀念他的春兰妹妹,见问便顺着傅云蔚的话一路为他设想下去,很是恶毒。
“徐玉福,我那样的话你也跑不了,哼,我们是一根绳上两条虫,到死我也要拖着你。“傅云蔚扑过去掐住他脖子摇来摇去,死小子,居然落井下石。
“哎呀呀云少爷你说错了,是两蚂蚱而且我说的也没错啊,你那样就跑了,他肯定气得发疯,抓你回去,哪会轻饶你,啊–要死了–。“小福子一面扑腾,一面不怕死地继续陈述事实。
“哇啊啊,我好命苦啊。“傅云蔚放开他重又扑到床上滚来滚去,太可怕了,朱高炽会怎样待他,想想就发抖。
“又来了。“小福子翻翻白眼,不过玩笑开过了也该安慰安慰可怜的主子了,遂过去拍拍傅云蔚道:“云少爷,刚才我是跟你说笑,我想应该不会怎样,就看新皇上没有把你当通辑犯一样抓你回去,而是偷偷令人找你,就说明还有余地嘛。”
“是吗?“傅云蔚眨眼:“也许他就是想这么折磨我呢,心始终悬着,总在猜测他到底打什么鬼主意,一刻也不得安宁。”
“我的少爷,亏你以前还总说什么及时行乐的话哩,如今已经这么样了,与其猜他到底打什么主意不如先享受你仅剩的自由,而且当初你既有胆量逃,还说什么真痛快呀之类的话,今天就没胆量回去面对新皇上了?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凭你的聪明,一定会想出办法的。“小福子一面说得头头是道,一面心里暗叹,别人都是越长越成熟,越长越老,是正向成长,而他主子是逆向回缩,越长越往回去,不但脸面长不大,心思也亦发单纯了,难道是这些年隐在这里更少与人接触,生活简单他也跟着简单了?
被披头盖脑训了一顿,傅云蔚趴在那里又开始猛眨眼,可爱的样子活象一只小狗,徐玉福这小子真是相十几年当刮目相看,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成熟,这么能说会辨了?
“云少爷,我都二十七了,求你别再把我当成十几岁的小孩了行不行?“小福实在忍不住一声复杂万端的长叹。真受不了,已经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会象他初见他时那样美丽可爱,犹记得当时端王爷象捧着最珍贵的宝贝一样抱了傅美人回来,而他受命进房去服侍这新来的美人时,看到的就是云少爷趴在那里睡得极甜极香的可爱模样,那时他真的被那样的美骇住了,于是就一直屏息静气地傻站在门口,生怕自己呼出来的气息会吹醒睡美人。那时震惊一点战战兢兢一点还情有可原,可现在都看了十几年了,怎么还会为了他的魅和媚脸红心跳呐。唉,云少爷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年他由惊艳到痴迷再到现在的平静如水,经历了怎样一个漫长痛苦的过程,有这样一个主子,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嘿嘿,是吗?我怎么现在看你还是一个小孩啊。“傅云蔚翻了个身闭上眼,现在自己就象是个被猫捉到的老鼠,不知道猫儿在吃它之前会怎样折磨它,惊慌恐惧,惶惶不可终日,而猫儿想看的就是这个吧。
只是,猫儿真的能如愿吗?
“傅公子,您看,我们走陆路不是更快一些吗?“许球肥脸流油,对傅云蔚执意要走运河水路入京大惑不解。
“许大人,傅某早就想遍赏运河两岸风光,只可惜一直无机会,而许大人你久在官场,亦可乘此放松,游河赏景,如此机缘怎可错过呢?”
“傅公子,皇上他–。”
“许大人不必犹豫了,快去备船备酒吧,皇上若怪罪,我不但会与你开脱,还会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的。“傅云蔚啪地打开折扇又抬头看看日影:“若是下午便能开船的话,那明早便能体会柳三变所言‘今霄酒醒何,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意境了,真是人生一乐呀。”
什么呀,自身都难保了还替别人说话呢。小福子暗笑,看来云少爷真的接受了他昨晚的建议,准备要好好享受一下他仅剩的自由了,不过就算要享受也不必这样做作嘛。
许球见傅云蔚如此保证,只得先令人飞马入京报告。备了官船又带了一批兵丁护卫,于烟灿烂的时节出了扬州。
是夜,傅云蔚放量痛饮,与许球称兄道弟,直呼他的字圆韧兄,又叫许球不要客气,只叫他傅兄便可,许球也喝得晕晕的,大叫说没想到傅兄这般豪爽有男子气概,刚开始见皇上如此急着寻人,又见他美貌,只以为傅兄是皇上心爱的嬖人,原来是他看错了云云。许球酒后吐真言,小福子直气得举着凳子在他身后比划来比划去地想把他砸晕扔到河里喂鱼。傅云蔚却笑嘻嘻听着,听完了便夸赞圆韧兄真直爽人,你这个朋友傅某算是交定了等等,听得小福子又想把凳子砸到他头上也让他清醒清醒。
清晨,杨柳岸,晓风残,月儿偏,傅云蔚依然梦里贪欢。
他梦见朱枫搂着他,不住在他耳边轻喃,云蔚,别怕,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一遍又一遍,温情的话语象温润的流水流淌过周身,又象暖暖的春风吹拂过面颊,让人舒服得要醉了,结果他就一直开心地笑,直笑到醒。
“枫哥哥”
抱着被子,傅云蔚闭目低语,有多久没有梦见他了呢?好象在很久以前,那种痛彻心肺的悲伤就已不在了,他只有与朱枫在一起时的快乐、温情的记忆,无事时一遍遍的回忆;夜半无人时,则会忆起与他的无数柔情缱绻、恩爱缠绵,满心都是他的话语、他的声音、他的气味,于是所有的空虚寂寞都无影无踪了。这一生,应该没有什么憾事了吧,因为曾经有个人,用他的全部真心,对他承诺:
我一生一世都会爱你。
生生世世,我只爱你。
第三十四章
船桨咿呀,船儿轻摇,傅云蔚立在船头,远眺那新建的京师,果然是雄壮巍峨,王气尽现,更兼时值暮春,满目的柳华,桃杏灼灼,柳絮飘飞,好一派烟柳杏天。
船儿离岸越来越近了,杨柳岸边,只有一人立在那里。
远远看去也颇高大挺拔的身形,倒背着手,闲闲地立着。河风猛烈,他却兀自巍然不动,恍若山岳。
傅云蔚闭了一双凤目,垂下两手,尽心感受河风的吹拂,风儿有些凉,然而向阳的一面却暖暖的,风中有着各种令人怀念的舒畅的味道。
一路沿河北上,见识了无数的两岸风光。甜甜的桑椹和榆钱儿至今都还余香满口,运河船上卖艺人的吆喝,好象仍在耳边响着,当然了,还有与许球老兄的日日痛饮,但是,快乐总是转瞬即逝,从此就要踏入另一番天地了呢,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恐怕从今往后都不会有这般自在逍遥、无拘无束的日子了,最后再享受一下吧,傅云蔚就那样临风而立,任凭衣袂随风翻飞,任凭河风吹拂只拢了一条缎带的长发,一任它散乱舞动在脸上背后胸前,浑不觉自己已成了画中人,风华无俦,绝世翩翩,风姿如玉颜如,弄得河中的碧波游鱼、岸边的绿柳也仿佛失了颜色,醉了河上舟中的无数人,连那岸上的人也不自禁向前走了几步,一任由船儿漾起的碧水湿了鞋。
船靠岸边,长长的跳板放了下来,许球小福子等人簇拥着傅云蔚到了船舷边。
最后再回头看了看如画的江山风物,傅云蔚终于吸一口气,抬头,于是,就直撞上了岸边那人的一双瞳眸,邃冷峻的一双狭长龙目,淡淡的,冷眼看世间。
犹是当年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他。
是小鬼吗?八年来,满满都是朱枫的心里,却偶尔会飘过小鬼的影子,也是只记得他的可爱,他的稚气,小鬼现在都长得这么高、这么壮了,可是,他的眼神,嘴角若隐若现的一丝冷笑,与自己目光相碰时眼里骤然而起的那蓬火焰,还是那年自己初见他时的小鬼啊。傅云蔚微垂下头,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刹时笑靥如,醉了周围无数的山河风月。
拢了拢头发,傅云蔚终于伸手轻扯长衣,带头小心地一步步走过跳板,颤颤的长木板,搁在芦苇荻上面,周围碧波荡漾,一路走过去,倒也赏心悦目,可是当傅云蔚走到中间时,先前还很稳的木板忽然剧烈摇晃起来,他呀的一声,惊慌失措,这木板虽不窄,可也不甚宽,摔倒的话可是会掉下水去,惊吓之余一抬头,果然就看见了小鬼眼里促狭的笑意。
死小鬼臭小鬼,长大了也还是一肚子坏水,傅云蔚恨恨不已,快步紧走,想早点上岸,哪知都快到了,又是一阵摇晃,就在他惊叫着摇摇欲坠时,一双臂膀伸了过来,傅云蔚便整个落入了一副结实宽厚的胸膛里。
“老师,我想死你了。”
“唔。“冲入鼻端的男性味道,热热的气息拂过鬓边额际,低沉浑厚的男人声音听在耳边既熟悉又陌生,那双手臂的力气大得惊人,搂得他骨头咔咔作响,宽阔的胸膛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包了起来,这人真的是小鬼吗?傅云蔚反射性地紧紧抓着那双臂膀,困难地张大嘴吸气,被搂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正恼怒时猛然又腾空而起,朱瞻基干脆抱起他,大步走过跳板,上了岸,直接把他放进了停在另一边的大轿。
“呼。“傅云蔚终于长出一口气,抓住轿杆,仰头看着还在轿外的朱瞻基:“你是小–。”
“不许再那么叫我。“朱瞻基一声低喝,大手迅速伸过来捂住了他的嘴,放手时居然还在他脸上重重摸了一把,
“你–。“傅云蔚气得涨红了俏脸,狠瞪着他,却说不出话。
“叫我瞻基。“朱瞻基轻声道,既象诱哄又象调戏,手又伸过去托起了傅云蔚的下巴,他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了后面诸人的视线,又心知他的美人儿老师绝不会叫出来,遂放肆地在他的脸蛋上磨擦揉捏,尽情享受仍是嫩嫩的肌肤所带来的柔滑触感。
“臭小鬼。“傅云蔚终于忍不住怒叫一声,低头张大嘴咔地咬上了朱瞻基那只手,再用两手捉着狠命地咬,十足一只被惹到怒极便竖起浑身毫毛死咬敌人的小兽。直咬到嘴里尝到了一星咸味才啪地松口甩开,抹抹嘴边沾到的血迹后就哗地放下轿帘,再也不理会朱瞻基。
“美人儿老师还是老样子啊。“朱瞻基不由低声喃喃,随即呵呵而笑,开心已极。
八年来,每天都在盼着自己长大,盼着重逢的那一刻,见了面,果然如他所愿,不但又看到了傅美人儿的倾国一笑,还送了两排牙印做见面礼,果然是地道的傅氏风格啊。拿出帕子擦去手上牙印沁出的血珠,美人儿大概不知道,当他看见他立在船头玉树临风的模样时心跳如鼓的激动,还有被他的小嘴咬着时心里有多甜蜜吧?他的宝贝终于回来了,八年的时光,好象仅仅是催了自己长大,对他来说却象是只过了一日,他依然是年少时的貌美如,依然是二十岁不到的可爱任性,他的美人儿啊,永远都是最美最媚最魅的妖精与仙子的化身。
“扬州府尹许球参见太子殿下。“随后赶过来的许球小福子及各色护卫等乌压压跪了一地,拜见朱瞻基。
“都起来吧。“朱瞻基心情极好,先令许球等人到吏部候旨,再叫过小福子令他跟随在侧,一路询问这些年傅云蔚是怎么过的。小福子战战兢兢的自然不敢说二人起先游遍芳丛,后又与春兰关系甚密,只说积蓄光后每日卖字为生,日子颇为清苦,但也还安乐等等。朱瞻基扬眉,沉吟了一会又问道:“那,你家少爷出门在外,以他的容貌,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他的宝贝美人儿风华绝代,就算是当街走走,也会自身上抖落无数双眼珠子,要是再象初见自己时那样对别人笑上一笑,没有人会不动心。如果真有这样的事,那他绝不轻饶。
“没有,太子殿下,为少惹麻烦,少爷出门时一向都是抹黑了脸,装作塌肩驼背的模样,只有我们房东知道他真面目,他们一向老实,也从没说出去,就连当初我们去扬州,也是扮了乞丐去的。“小福子急忙解释,心里却又一感叹起平日有些糊涂的主子罕有的远见来。
“唔。“朱瞻基放了心,但心情却又复杂起来,重逢的狂喜过了之后,便是连日来压在心头的不忿和阴郁。现在自己正在把最心爱的宝贝送到另一人的手中啊,何日才能抱得美人归?
轿内,傅云蔚也同样忿忿不平,又见可爱的小鬼,他本是想好好叙叙旧的,可谁知那小鬼还是劣性不改,于是一路上他只闷坐生气,连沿途的京师景致也无心去赏。
到了朱高炽专为傅云蔚所建的宅院,朱瞻基下马,远远摒退了众人,才上前掀起了轿帘,傅云蔚一见立即恨恨地扭头,死小鬼,总是惹人生气。
朱瞻基见状也不恼,只贪婪地盯着傅云蔚,把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心情沉重。从此以后,他恐怕是不能再这样看他的宝贝了呢,又担心着他的美人儿会受到父皇怎样的对待,虽然父皇应该不会怎样折辱于他,但还是舍不得他受一点别人的伤害,而且,自己满心惦念的心上人,明白他的心思吗?近来一思及此,春风得意惯了的朱瞻基总会有一种心痛欲碎之感,以至痛苦得无法成眠。这几年,他也纳了几个偏妃,“很少有人把喜欢男人当真的吧,男宠嘛,玩玩就行了。“被众多心腹如此劝着,而且美人儿又无踪迹,他也就顺势而行,妄图缓解一下数年来令人心焦的思慕,可是那样做的结果适得其反呐,因为,没有哪一个人能象他那样笑得如此好看,摄人心魂;没有哪一个人有他那样的性情脾气,静如子,动如脱兔,千变万化的风情仪态啊,他怎么看也看不够。更没有哪一个人在发怒时任性时会象他那般可爱惹人怜;也绝没有哪一个人会在流泪时让他那样心慌心疼。其实早就应该觉悟了,此生,早已是非他不要,而他,也定是非他莫属。
“喂,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傅云蔚终于被他盯得撑不住了,把脸转向朱瞻基瞪着他,一双斜飞凤目还是带着几许嗔意,小巧的鼻冀不停扇动,显然是气还未消。
“看到地老天荒。“朱瞻基毫不脸红地说着爱语,果不其然又看到傅云蔚气红了脸,看来,美人又把他的真心当成调戏了,心内虽有些酸涩,但看到傅云蔚气愤爱娇的可爱模样,还是情不自禁地飞快凑过去,在他唇上印了一吻,赶在傅云蔚爆发前沉声道:“我是认真的,我对你所说的所做的,从来都不是调戏玩笑,是真的爱你,以后我不会叫你老师了,我只把你当成我的人,不管现在如何,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
把八年来所有的想法浓缩了一鼓脑说完,朱瞻基便放下轿帘,剑眉微蹙,以后,是要计划着怎么夺得佳人归了。
出了院门,朱瞻基才吩咐有关人等进去服侍安置。上了马,再回头看了看被布置防护得如铜墙铁壁般的院落,忍不住长啸一声,随即咬咬牙,飞马回宫向朱高炽复命。
先饱餐了一顿,又梳洗沐浴一番,已是傍晚时分。傅云蔚伸着懒腰,挪到了床帐前,准备先睡一觉再说。朱高炽派小鬼来接自己,也没一到京就把自己扔进监牢,看来应该不会怎么样。放心之余加上一路舟船劳顿,傅云蔚迅速坠入了梦乡。
紫禁城书房内。
朱高炽听了朱瞻基的报告,又叫来小福子仔细询问傅云蔚出逃后的一切事宜,小福子照着对朱瞻基的那套说辞一一禀明。朱高炽听后面无表情,令小福子下去后,踱到窗口看着夕阳西下,万物金辉,终于长舒一口气,释放了乍听找到小妖精后涌起的激动。
任性的小妖精,你怎么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这回,为了牢牢把你拴在身边,我连链子都准备好了。
书桌上,一条黄金打造的精致粗链就放在正中,在夕阳下更是灿烂耀眼,美丽无匹。这条链子,他早在登基时就着人打造了,无奈这些天来各地送了不少昌牌傅云蔚来,每派了马建武或朱瞻基验明正身后都不是小妖精,他早已等得心急,控制不住地焦虑,今日终于抓回了本人,他早已迫不及待想看看,这条用途多多的金链拴在那双纤细美丽的脚踝上会是何等诱人的景致。
用完了晚膳,朱高炽才起身前往安置傅云蔚的"云锁朱楼”。
“云锁朱楼"就在紫禁城附近,占地颇广,然高墙院,护卫森严,又杜绝一切外人,小妖精怕是插翅也难飞出去。朱高炽掩不住得意,进了院,便直入傅云蔚所在的房间。
房内静悄悄的,帐幔低垂,沉香缭绕。朱高炽不禁有些气恼,小妖精笃定他不会对他怎么样吗?居然睡下了。他刷地撩起床帐,便想把这无法无天的妖精揪起来。谁想入眼便是傅云蔚一副海棠春睡、香梦沉酣的可爱模样,不禁吸气,定睛细看眼前诱人的睡容,一时倒也不忍惊了佳人的好梦。
傅云蔚侧卧着,睡脸宛如婴儿一般的恬静安然,睡得极香极沉,轻轻打着酣,呼出来的气息吹拂着几丝散在颊边的秀发,衬了白玉般的面颊,远山一样的长眉,长长的睫毛,挺直的俏鼻,鲜润的红唇,极品的五官组合起来更散发着极品的魅力,美得令人窒息。定定看了半晌,朱高炽方轻轻撩起那些发丝,将脸凑过去,感受这朵娇艳海棠浑身散发的温暖和芬芳,他热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朱高炽止不住心里痒将上来,不由在傅云蔚脸上唇上轻轻啄吻,品尝着久违了的又软又香又甜的味道,几乎要醉了。
“嗯"可能是感觉脸上的痒,傅云蔚轻哼一声,动了动身子,朱高炽不由得移了开来。傅云蔚翻了个身,把被子掀到一旁,继续呼呼大睡,丝毫不觉旁边正伏着一头眼冒绿光的饿狼,而此时这头饿狼已是口水横流了,只因美人不仅掀了被子,还将只系了一条带子的睡袍也挣开了不少,暴露了玉雪般的胸膛和一截小腿。朱高炽盯着眼前的活色声香,强压下烈焰般的欲望,,将金链一端的环用钥匙打开,执起一只纤细足踝,咔地扣了上去,再将金链另一端的环锁在了床脚,做完了这些,才将手放到睡美人光裸的腿上来回揉摸,嘴巴也凑过去在美人柔嫩的颈项上不住亲吻吸吮。
“好烦。“睡得正香的傅云蔚不堪其扰,迷迷糊糊伸手推开朱高炽的脸,又拨拉掉那只狼手。蠕动身子往床里缩去。朱高炽的耐性早已消磨殆尽,大手一伸就将他捞了回来,抱在怀里,狠命亲吻。
“啊,放开我。“傅云蔚终于完全清醒了,惊慌地挣扎起来,朱高炽搂紧他不住扭动的身子喝道:“云蔚,是我。”
“嗯?“傅云蔚定睛看着正抱着他的男人,眼前这人,虽然已到中年,留了胡子,但无论怎么变,都还是目前自己最不相见的人,当今皇帝–朱高炽。
“云蔚,认得我了?“朱高炽看着眼前美人睁圆了眼,微张着小嘴,惊愕看他的模样,不由又想凑上去狠亲。但傅云蔚的反应却是一声尖叫,用力挣开他的搂抱,抓过被子从头到脚裹住自己,企图来个眼不见为净。虽说已有心理准备,但骤然见了还是忍不住蒙头发抖,可恨的人,让自己这般害怕,紧张得心都缩紧了,好象除了小时那差点儿让人吃了之外就没有这么怕过,傅云蔚心下怨怒不已,根本就没意识到是自己不够气概,也忘了是自己有错在先。
“云蔚,别怕,我不会待你怎样的。“朱高炽硬扯了被子,重又把他抱到怀里。
“宝贝,你真是一点没变,不,还是变了些,比以前更诱人了。“朱高炽抚着他嫩滑的肌肤,感慨不已,岂止是更诱人了,他好象还比以前更多了几分稚朴可爱,怯怯瞄向他的眼神,在他怀里微微发抖的身子,凌乱的秀发,无一不是在诱惑男人。
“云蔚,告诉我,为什么要逃?“朱高炽把他放倒在床上,硬分开紧拢的双腿,压了上去。
“是我待你不好?还是你根本就无心无情无义,再待得你好,也是妄然。“将那两条长腿放到了肩上,俯低身子,胯下的硬挺对准了紧紧闭合的菊蕾,用力刺入。
“啊–。“傅云蔚发出一声尖利惨叫,直痛得眼前发黑。朱高炽毫不留情继续用力插入,粗大的肉刃早撑裂了没有任何准备的小穴,鲜血汩汩流出,就着这血的润滑,还剩下大半的凶器在一挺之下,全部没入。
“啊唔。“傅云蔚早已泪水纵横,忍不住尖声哭叫起来,一把刀硬生生插入体内,如何不痛?但身上的男人毫不理会他的痛苦哭叫,一径狂野地律动,每都是几乎抽离他的身体,再狠狠插入,每一听到傅云蔚痛苦已极的尖叫,都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小妖精,以前真的待你太好了,以后,你还敢逃吗?
“呜呜不要。“傅云蔚哭着,一双手胡乱舞着捶打身上的男人,然而棉一样的拳头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那把刀仍是一在体内搅动,痛死了。
“不要?很痛吗?你这个无情妖精,当初你一走了之,可曾虑过我的感受?担心你,怕你出事,想着你在外面会不会受欺,发了疯一样找你,你知道那时我每一天都是怎么过的吗?“朱高炽怒吼着继续他的野蛮抽送,决心要给他一忘不了的教训。
“呜啊放开我啊呀。”
“休想我会再放开你。“朱高炽的抽插越来越快,每都狠狠入他体内,不会再轻易的被无情妖精的泪水打动,他一哭就不知所措了。在最后一记插后,终于将一股热流迸射在傅云蔚仍然紧窒的窄道内。
“呜呜呜。“酷刑终于停止了,傅云蔚哭得一头汗一脸泪,软软搂着男人脖子,将沾满泪水的脸往他脸上肩上又贴又蹭,宛转乞怜,只要他别再这样对他。
“呜求求你,以后我不会走了一直听话,只要你不嫌我,别再生气了呜呜高炽。“胡乱说着软话,傅云蔚很没骨气地撒娇弄痴,只希望受了委屈的皇帝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马。
“那时我怕你对我厌了就抛弃我,如果你弃了我,我一定会哭死的,所以呜呜高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傅云蔚把一张俏脸贴在朱高炽脸上,不顾胡子扎脸,嘟起嘴巴在他唇上啾啾不已,盼着皇帝心软。
“唉,妖孽。“朱高炽长叹一声,自认不是个暴君,再教训下去的话就好象他在欺凌弱小,先前桀骜不驯的小兽已经在摇尾乞怜了,那他就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以前,但以后,他得要个保证。
“真的不再跑了,不再不听话了?”
“真的,真的,高炽,我怎么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我只做你的人,只要你不嫌我,嗯。“傅云蔚把脸贴在朱高炽肩窝,猫儿一样哼着撒娇,虽然心里知道自己现在很无耻,但只要能解脱苦难,说些软话又有什么关系。
“小妖精,知道我疼你是不是?“朱高炽只觉浑身轻飘飘的,心跳加快,热血猛往上涌,哪个男人能架得住绝代佳人这般撒娇承欢,就算他已年届四十,就算他是九五之尊,也不会例外啊。
“再说些好听的,我才放你。“舔去佳人脸上犹存的泪珠,朱高炽已是心软了,小妖精虽是任性妄为了些,但仅是这份可爱,就够让人神魂颠倒了,普天之下,安得再有这样的无价之宝?
“嗯高炽,你是最好的。”
“这个不好,我自然是最好的。”
“嗯说什么呀,你是皇帝,什么都有,我再说好听的,也是一样嘛。”
“是你说的,就不一样了。”
“一样的一样的,高炽。”
“好个大胆妖精,竟然直呼朕的名讳。”
“那,皇帝陛下。“傅云蔚翻翻白眼,心里嘀咕,什么"朕"呀的,你是皇帝不假,可是我不稀罕。
“谁让你叫这个的,要再亲一点的,不准叫名字,不准叫陛下。”
“那要叫什么?“傅云蔚噘起嘴,总不能叫他亲亲,宝贝什么的吧。这么大年纪了,还计较这个,真肉麻。想了半天他才终于开窍。
“好哥哥,这个好不好。”
“好,就是这个,以后只我俩在时,就这么叫。“朱高炽聊发少年狂,一声好哥哥叫得他酥魂醉骨,仍埋在傅云蔚体内的肉刃也迅速胀大硬挺起来。
“好宝贝,再来一,让哥哥疼你。“一面诱哄,一面轻轻晃动凶器,缓缓进出,尽量碰触傅云蔚体内的敏感点,手也伸到下面揉搓仍是软软的玉茎,在这种努力下,傅云蔚终于娇喘不止,虽然还是痛,但快感也在急剧攀升,被插入所激起的酥麻快感已经很久没有体味了,他扭动着迅速沉浸其中,直到与朱高炽一起达到高潮。
满足地抽出肉刃,看到上面鲜血沾着白浊一片狼籍,朱高炽还是有些愧意。胡乱擦了几把,便下床到了外间,叫来小福子让他备水两人一起沐浴洗身,今晚就歇在这里。
里间卧房内,傅云蔚歇了半晌便蜷起身子,翻到床里,想再小睡一会,哪知动弹之间忽然听到链子的哗哗声响,再动,再响,便忽地起身四下寻找出,很快就发现床头一堆链子及锁在自己脚上和床脚的链环,顿时如遭雷击,被骗的感觉和象狗一样被锁住的屈辱瞬间遍布全身,更诧异于自己刚才竟然没发现脚上拴了一条链子,他双手握着足有两指粗细的结实金链,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外间,小福子忽然听到里面惊天动地的哭声,大吃一惊,一失手,登时将满满一盆水倾了一地。
第三十五章
朱高炽闻声忙冲进屋内看视。傅云蔚倒在床上,哭得天愁地惨。他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这样待他?仅是因为一轻慢了那位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皇帝,就要受这样的屈辱吗?
“你快把它解开呀,呜呜我都答应不跑了。“看见朱高炽进来,傅云蔚扑过去泪眼婆婆扯住他的袖子摇晃着,满眼的伤心乞求。
“不行,做错了事,总得有点教训。“朱高炽硬起心肠甩开他,锁是要锁几天的,否则,他这个皇帝的面子往哪摆,以后大概也别想让这一向任性的小妖精听话了。
“可是你不是已经教训过了吗?还说一直喜欢我,难道你都是骗我的?“傅云蔚抱住朱高炽的胳膊,将脸贴在上面磨蹭着,晶莹如珍珠一般的泪水不一会儿就浸湿了一截衣袖。
“我怎会骗你,我很爱你,可是,云蔚,你从来没有检讨过自己吗?你太任性太骄纵,几乎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和爱你的心意,只一味地顺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爱上你的人都会很可怜,八年来,我总在想我是不是也是个可怜虫,痴等着你也爱上我的那一天,我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吗?你与我在一起,只是因为习惯了而已,我,并不是特殊的那个?是不是只要这个人能陪你玩,陪你笑,陪你解闷,你都会跟?所以,链子我不会解下来的,你明白吗?云蔚。”
傅云蔚睁大一双被泪水浸了后更美的瞳眸,看着朱高炽,抽噎着好半天说不出话,这人,竟然这样说他,好象他人尽可夫,他就认定了他在自己心里没地位吗?认定他就是那种只会任性、谁都会跟的人吗?
“我是任性,可是,不是谁都会跟的,如果我让你伤了心,你可以用别的方式罚我,为什么要用链子,你怎么可以这样羞辱我?呜。“傅云蔚狠命咬住唇吞咽下伤心至及的痛哭,说什么爱呀喜欢呀,都是谎话,都不是真的,只除了那个人,想起朱枫,傅云蔚的泪落得更凶了。
“这怎么是羞辱?我只是想让你吸取教训,千万别再想着从我身边逃开。“朱高炽抚着那只纤细美丽的足踝,一颗颗吻去他的泪珠柔声道:“宝贝,别哭了,这链子你习惯就好了,它很配你,来,我抱你去洗澡。”
“不,我不要拴它,求求你,解下来好不好,求你呜呜呜。“傅云蔚扑到男人怀里将脸使劲在他胸前蹭着,企图用泪水和哀求换回最起码的自由。
“不行,你再求我也没用。“朱高炽犹豫再三,终于狠狠心,将哭得可怜的人从怀里扯开,走出屋子准备回宫。如果再留在这里,他极有可能又一被那泪水和娇态打垮迅速败北,那样就前功尽弃了。他逃一样的飞步而出,吩咐小福子进去安慰他主子后便离了云锁朱楼,打马回宫,也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第二天,朱高炽照常早朝,批奏章,见文武官员,对那个找到傅云蔚的许球也履行诺言,将他升了三级,赏了江苏巡抚一职。只是,办公时满脑子都是小妖精的泪水和哭声,也不知他现在哭到怎样、闹到怎样了?如此心烦意乱一整天。晚上,满心想去看看,但又怕再心软就把那链子去了,只得强忍着勉强睡下。
第三天下了朝,就见云锁朱楼总管段廷湘急吼吼地进宫禀报,说傅公子昨日一日未曾进食,只是哭泣,请陛下移驾前去劝劝。朱高炽听闻越发心焦,沉吟半晌,令人叫了马建武来,着他前去劝慰。马建武现已升了大内侍卫总管,听说傅云蔚回来早想一见,不想今日就有了机会,得令后便立即前往云锁朱楼。
进了房,只见傅云蔚双眼红肿,容色憔悴,不由心中大恸,想当年端王爷在世,是把傅公子捧在手心呵护,含在口里疼爱的,何曾让他如此委屈,王爷若泉下有知,如何安心?
傅云蔚见马建武红了眼眶,更是泪水潸潸,撑起身叫小福子把外间人全部赶走,便招马建武近前来道:“马总管,我想托你一件事,这些年,我一直想去他坟上看看,只可惜从没机会,以后,这件事就拜托你,代我去祭祭他,修修坟茔,可好?”
“公子吩咐,马某无不从命。“马建武止不住哽咽,皇上叫他来劝,他又如何劝起?难道这便是红颜薄命?王爷去了,却留了傅公子孤伶伶一个人在世上,纵然拥有天下人梦寐以求的爱宠,但没有了心之所系的人,这样的人生,也没什么趣吧。
“谢谢你,马总管,见了你,就好象又在他身边一样。“傅云蔚微微一笑,软软躺倒。“马总管请回吧,我累了,想睡一会。
小福子见马建武走了,忙又端了饭食,苦苦劝着主子,只要他吃一点就好。
“福子,我吃不下,刚才我又梦见他了,可能就快与他在一起了吧?”
“云少爷,王爷不是说要你好好活着的吗?“小福子哭倒在地,伤痛欲绝。
“这样活着,不如死了。“傅云蔚闭上眼,任凭小福子如何哭求,再也不动一动。既然我命从来不由已,弃之何惜。
马建武回宫,向朱高炽报告说劝不了傅云蔚,朱高炽又气又心疼,叫来段廷湘叫他强行去喂饭。不久,太子朱瞻基又前来问事,他也草草打发了。只一个人在屋里团团转,暗恨自己怎么就舍不得那个妖孽,怎么就过不了这个美人关。好不容易到了晚上,就见段廷湘一路跌跌撞撞进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怎么回事?“难道是小妖精出了事?
“皇上,不好了,傅公子把喂的东西都吐出来了,直哭到咳血,他还想用那环的边缘把脚割开,弄得那只脚踝血肉模糊,请皇上开恩,就把那环开了吧。“段廷湘声俱泪下,因为,再这样下去,那个倔强美人就算不会饿死,也会很快自己把自己折磨死。
“这是哪世的冤孽,让我碰到这个妖精。“朱高炽重重叹息,跺跺脚便要出宫,总管太监立即吩咐抬轿来,哪知回头竟遭皇上痛斥,“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坐轿,快牵马,再叫太医来。“不到一刻,朱高炽已冲进了云锁朱楼,只见傅云蔚闭目躺在床上,已是昏迷过去。
“冤孽,冤孽。“朱高炽把环打开,令太医包扎上药。再看傅云蔚俏脸惨白,眼睛肿得如同水蜜桃,连一向鲜润的红唇也毫无血色,短短两天他就把自己弄成这样,这样倔强任性的脾气,谁会受得?而他身为皇帝,统御天下,偏就是拿他无可奈何,日后,说不定得多少哄劝的功夫才能让他回心转意,早知如此,当初怎么就气昏了头,要拿链子锁他呢。朱高炽后悔不迭,抱过傅云蔚温柔抚慰,满心歉疚。
“皇上,云少爷这两天一直在流血,可他不要我说,也不让上药,请您看看吧。“小福子哭着跪倒在地。什么时候,他可怜的少爷才能过得好一点?
“你怎么不早说?“朱高炽怒吼起来,喝令他出去。自己小心脱下傅云蔚小衣,只见两腿间仍是血迹斑斑,还夹杂着他那天留下的精液,当下痛悔已极。亲自用水轻轻擦洗了,上了药,又嘴对嘴喂了参汤燕窝,到了半夜,傅云蔚才悠悠醒转。
朱高炽走后不久,朱瞻基就派人从朱高炽的贴身小太监那里打听到了傅云蔚拒食咳血的消息,立时红了眼睛,拿了一把剑就要冲出东宫找他父皇拼命,手下心腹拼死拖住,流泪苦劝,小不忍则乱大谋,千万不能冲动。朱瞻基冷静下来后终于颓然坐倒,喝了一夜的闷酒。
夏天到的时候,傅云蔚已完全恢复了元气,但仍是日日呆坐。朱高炽每日早早过来,陪他说话解闷,招人演戏作乐,千方百计哄他开心,但仍是换不来佳人一笑。被伤透的心,如何能短期平复?本就自睢的个性,也不会轻易原谅伤他的人,傅云蔚只冷眼看那位皇帝围着自己团团转,看他心焦,看他跳脚,心内暗暗快意。
这日清晨,朱高炽已起床上朝,傅云蔚仍赖在床上滚来滚去不想起来。虽然与朱高炽正在冷战,但晚上二人仍同床共眠。傅云蔚一改白天的冷淡,热情如火,需索无度,好象要一补八年来禁欲的空虚。朱高炽欣喜非常,加之傅云蔚床上的妖媚诱人本就无人能及,遂整个人都扑在这妖精身上,与他夜夜狂欢,就算是被吸干了精血也心甘情愿。
“咕咕咕。“窗外传来鸽子的咕咕声和鸟嘴叨啄窗棱的声音,傅云蔚登时面露欣喜,忽地掀了被子披衣下床,打开窗户伸出手掌,一只漂亮白鸽就扑凌凌落到了上面。
“小白。“傅云蔚先嘟起嘴吧唧亲了一下鸽子的尖尖嘴,再用手在小白腿上有毛的部分摸索着,摸到了一个用细线捆着的小纸卷后,便小心解开拿下纸卷展开细看:
“宝宝,明日父皇到通州巡视,你想办法出来我们装扮了到街上逛一天。”
“真是的,无论多大了,也还是小鬼。“傅云蔚重又窝回床上,眯起眼抿着嘴笑眯眯念叨,再看了那纸条半晌,才用随身的火折子烧了。
那日朱高炽解了金链后,傅云蔚总算恢复进食,但两日不顾命的折腾加上伤口疼痛,他着实在床了躺了好些天,每日恹恹睡倒,半死不活。一天,小福子兴冲冲自街上回来,将怀里抱的一只鸽子现宝似的呈给傅云蔚。
“你是想让它下蛋煮了吃还是要把它整个炖了给我吃?“傅云蔚斜瞪着这个越来越呆的徐氏玉福,这小子难道还记着若干年前他说的小时吃鸽子蛋的事?
“唉呀,云少爷,你怎么就只想到吃?“小福子朝天翻个白眼,叹口气凑近主子道:“这鸽子是太子殿下送你玩的。”
“小鬼送的?“傅云蔚十分惊讶,抱过鸽子仔细打量,只见它通体雪白,小嘴尖尖,脚爪红红,倒是只漂亮鸟儿。小鸽子一点不怕生,在他怀里咕咕叫着乱啄。傅云蔚皱起鼻子抱着鸽子不住抚摩,心中高兴,小鬼倒是满会体贴人意。
“它叫小白,还是只信鸽呢,太子殿下说它不但能送信还会衔东西作耍,哄人高兴,很聪明的。”
“哦。“傅云蔚更加开心,抱起小白乱亲了一阵,再细细摸它细软光滑的羽毛,摸到它腿上时忽然在细毛中碰到细细一卷东西,忙支开小福子,把那东西解下来细看。
“云蔚我最爱的宝贝,听说你整天躺在床上哼哼叽叽,除了吃就是睡,跟某种家畜没两样,为了不让你彻底变成一只小胖猪,特送上小白一只,让它陪你散步玩耍。还有,宝贝你千万不要误会小白的用,一见面就把它吃了,把自己降到某种家畜的地位,它可是你我的信使。
你未来的皇帝相公朱瞻基上
“啊呀呀,死小鬼。“傅云蔚怒叫着团起那纸条,气得眼红脖子粗,四下里搜寻可以泄愤的东西,一眼看见小白在旁咕咕叽叽歪着头看他,死小鸟,连你也笑我,他抓过小白张大嘴就要咬下去,待咬到它羽毛了才醒起这不是跟朱瞻基说的某种家畜没两样了吗?于是松嘴呸呸吐了满嘴细毛,转了转眼珠,冷笑一声,拿过笔来开始在那纸的背面奋笔疾书。
“臭小鬼,告诉你我很健康,每天活动,才没有象你说的那样。看你写的东西,毫无文采,下里巴人,下流无耻,无耻之尤,妄费我教了你那么久。还有,不准叫我宝贝,我是你老师,是你长辈。”
写好了,又重绑在小白腿上指它道:“去送到你主子那里,不要回来了。“小白歪歪头,咕咕一声,仿佛听懂了一般展翅飞出窗子,送信去了。
朱瞻基收到回信,满心欢喜,自己的方法果然见效,他的宝贝已经没事了。当下又提笔回信,满纸肉麻爱语,倾诉爱意。傅云蔚也不甘示弱,一接到信来,就精神百倍地坐在桌前搜肠刮肚,寻思着如何骂他反击他,早忘了先前的病弱,连日来的郁闷伤情也一扫而光。就这样信来信往,傅云蔚精神越来越好,每日容光焕发,越发美得令人不敢逼视。朱高炽只道这是自己每日小心哄劝、精心照顾的结果,不禁十分得意,傅云蔚对他摆脸色他也不在意,对他的诸般要求无不应允,到了晚上便缠住傅云蔚求欢,恨不得整个人都化在他身上。如此天长日久,为怕别人起疑,傅云蔚隔三差五便勒令小福子去街上"遛鸽子,“朱瞻基也派了从小就跟他的绝对信得过的太监小林子看着小白,一见它飞回来就马上告诉他,好在众人都知道太子从小就养鸽子,小白每日飞来飞去也无人在意。而小福子不时奉命去"遛鸽子,“也渐渐知道了其中奥妙,明知这相当于"偷情"一样,但看着傅云蔚一副乐在其中、兴奋已极的模样,如何忍心劝止,反倒帮着遮掩。渐渐地,每日看朱瞻基的纸条成了傅云蔚一天中最大的乐趣,一日没有,便心情低落,怅然若失。
下午,朱高炽照旧早早来到云锁朱楼,先陪傅云蔚下了几局围棋,输多赢少,不过输的都是他不露痕迹地输给傅云蔚的,以此来换得佳人一笑。傅云蔚赢了棋,果然得意大笑,将他狠贬一顿,又不依不饶在他脑袋上敲了几个爆凿才罢休。晚饭后,二人早早上床,极尽缠绵之趣。
“云蔚,明日我要去通州巡视灾情,恐怕不能早回,你可别先睡了,等我回来,嗯?”
“好吧,可是,你一天都不来,太闷了,这样吧,你让我明日出去逛逛好不好。”
“出去危险,明日我叫一班小戏来–。”
“不要,我都听腻了。”
“那就让段廷湘教你剑术吧。”
“好啊,段廷湘青年美貌,他来教我正合适。”
“妖精,明天你还是出去吧,我叫马建武带人护你。“朱高炽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你早答应不就好了。“傅云蔚吃吃一笑,重又窝进他怀里扭着身子挑逗。
“高炽。”
“你存心想把我榨干是不是?“朱高炽嘴里抱怨,心里却甘之如饴,一翻身又压了上去,用满是胡荏的下巴去扎身下人的嫩脸,傅云蔚又笑又叫,两条腿缠在男人腰上不住磨擦着,一只手伸到下面抓住男人胯下之物揉搓着,不一会那物就重新硬挺起来。
“快进来嗯。”
“好,到时可别又叫着求饶。“朱高炽一挺腰,粗大的分身一没而入,傅云蔚一声娇喘,火热柔软的内壁立即收缩紧紧裹住了入侵的异物。
朱高炽低低吼了一声,低头含住了他胸前的红珠,用舌一下下轻舔,缓慢轻柔却更能挑起人的欲火。傅云蔚呻吟着蜷起脚趾,内壁不由自主地一放一缩,缓缓蠕动着把已插入的东西往体内吸入。朱高炽再也受不了这种刺激,不住亲着他,腰下开始了插浅抽的律动。
第二天一早,朱高炽起身进宫,临走前下了一道命令,段廷湘仍回宫内任职,改由马建武担任云锁朱楼总管。段廷湘和小福子等人莫名其妙,感天威难测。临走前,段廷湘去向傅云蔚告辞,傅云蔚心内冷笑,那个皇帝何来身为皇帝的自信?他又岂是如此不堪的人?就算是因为爱他才这样,那又如何呢?
“该不会是你打算吃嫩草,才搞得老马换了小段吧?“段廷湘走后,小福子笑嘻嘻凑近傅云蔚道。
“是啊,那边还有一株更嫩的草等着我呢。“傅云蔚拉长声调,对着紫禁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昂首阔步地走了。
“堕落了,你是彻底堕落了。“小福子跟在后面气得不住咬牙。
不到一刻,傅云蔚便带着小福子马建武和几个高手护卫出了云锁朱楼。然到了街上,他不是四游玩,而是一头撞进一家大酒楼,进了一个单间,说要请请诸位,菜还没上齐便殷殷劝酒。马建武等人奇怪不已,他们可是刚吃过早饭呐,但傅公子劝的酒岂能不喝,于是一杯酒下肚,众人包括小福子在内全部咕咚倒地。朱瞻基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与傅云蔚相视而笑。这是今早便约好的计策,就让这几个家伙在这睡上一天,好让二人自由玩耍。
“我就是一个豪门公子,你呢,就扮个小厮,这样最好。“傅云蔚拿出早准备好的衣物丢给朱瞻基,立逼他扮小厮。
“哪有我这样英俊高贵的小厮,不行,你这样叫什么微服出游?扮什么我早想好了。“朱瞻基拿出一个小盒倒了点粉,抓过傅云蔚就往他脸上抹。
“呜呜你干什么?“傅云蔚扭着想挣开他的铁臂。
“先把你抹黑了,要不然太引人注目了。“朱瞻基一边抹一边占便宜,抹完了再定晴仔细打量,叹道:“还是嫌好看了点。”
“那你也要抹。“傅云蔚倒了一大堆粉末往他脸上乱涂,一会功夫,英俊的太子殿下就成了一个黑炭头。
“哈哈,成了一个种田的小黑子。”
“宝贝你真聪明,我就是想扮成一对乡下夫妻初进城啊。“朱瞻基忽然一把抱过笑得正欢的傅云蔚,火辣辣看着眼前如笑靥,狠狠亲了下去。
“呜嗯嗯。“傅云蔚大吃一惊,拼命挣扎,奈何对方早有预谋,把他的手臂、下巴死死固定住,火热的唇舌就那样强硬迅速地闯了进去,先纵情吸吮他娇嫩的唇瓣,然后便撬开了唇长驱直入,长舌一路刷过上颚,牙床,在他口腔内横扫翻搅,最后才衔了心上人的软舌,尽情吸吮。
“你–你这混蛋。“傅云蔚用袖子捂着嘴,怒瞪着偷腥得呈一脸贼笑的朱瞻基。
“你这样瞪我,我又想亲你了,宝宝。“朱瞻基收了笑,又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下巴抵在他秀发上磨蹭着,好一会才闷闷道:“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宝宝吗?因为你看上去比我还小,行事说话又孩子气,又爱撒娇又任性,我从来就不认为你比我大,第一见你时就这么觉得了,你呀,天生就该是让人疼的宝宝。而且,刚才你总该明白,我早已不是你眼中的小鬼了,反而是你,好象从来也长不大,弄得我在你面前总忍不住胡闹,我在别人面前从来都不是这样子的,其实父皇也是吧,还有那个周宣,我们都一样,发疯一样喜欢你,在你面前,就算是再无情再狠毒的人也会动心的吧,但他们可能更多迷恋你的美貌,而我,虽然一开始也是因你的美貌动心,但后来却是爱你整个人,无论你变得怎样了,我都会爱,宝宝,我求你一件事,认真看待我的心意,也认真看看你自己的心意吧,把心收回来,拾起来,放在一个地方,安心过完后半辈子,好不好。”
“好,我会考虑的”。过了好久,傅云蔚才抬头仰脸看着朱瞻基,不再用看小鬼的眼光。也许,是不应该再逃避了,是该做一个选择了。过去,为怕受伤,为怕心痛,一味固执地逃,不看不听不想,自认为已看破了、放下了,已求得了心中一片天,可是,一旦仔细审视自己的心,就已明白,他哪里是放下了看破了?分明还是有情有心,这一生,注定是看不破情缘牵扯,放不下爱欲痴念,斩不断与这人缠缠绕绕的缘份。
第三十六章
虽是清晨,但街上已是熙熙攘攘了。人群中,一个高大的乡下青年正手牵着一个看去似乎是弟弟的人兴冲冲走着,哥哥面目黝黑,上唇留了撇小胡子,大手紧抓弟弟,一脸兴奋。同样是黑黑的弟弟戴了斗笠,噘着嘴不情不愿被他拖着。兄弟俩一身簇新的粗布短衣衫,十足一对朴实可爱穿了新衣上城来瞧新鲜的小乡巴佬。
“宝宝,刚才我说扮夫妻是开玩笑的嘛,有什么好气的,你看那边有个绸缎铺,我们过去看看。“朱瞻基不由分说拖了傅云蔚进了铺子。
“老板,拿几样时兴新鲜色来。”
“哎,马上来。“老板察言观色,看样子小兄弟俩定是揣了些钱进城的,马上乐颠颠捧了几匹新兴时样的好色放在柜台上热情推介,满打满算要大赚一笔。
“客人您是想做什么?”
“不瞒你说啊老板,那边的是我刚过门的娘子,今日让她扮了男装带她来进城开眼界,你看有哪样适合新嫁娘穿的?帮我选选。“朱瞻基把老板拖到一边嘀嘀咕咕。
“哈哈,客官放心,这个小老儿最拿手了。“老板马上捧出一匹大红重绉丝绢来向傅云蔚推荐道:“小小兄弟,这种红绢刚从南方运来,质好色佳,那些新婚女子、刚订婚的小姐买得最多了,你也来一匹吧,过几天就要立秋,穿了正合适。”
死老头儿,说的是什么话,傅云蔚凤眼一瞪刚想发作,朱瞻基忙一把拉他到一旁贴在他耳边道:“宝宝别气,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看他是把你当成女扮男装的小姐了,你说话那么好听,一开口他准会以为你是仙子下凡的,你先别说话,看我来应付。”
傅云蔚点头,一面得意一面气恼,他好看是不假,可哪里象女人了?
“老板,这匹布我们要了,你还有没有别的色?“朱瞻基见傅云蔚点头,立即订下了那匹红绢,然后立即用手捂住傅云蔚的嘴。老板不疑有它,只道是小两口已商量好了,新媳妇却还有些害羞,马上又捧出另一匹布来介绍。
“这匹绸子也是我们新进的,你看,银白地儿染红枫叶,淡雅干净,又不会显得太素,你们二位虽是新婚,可也不能总大红大绿,怎么样?这色也来一匹?”
傅云蔚闻之大怒,准是朱瞻基刚才向老头说了什么,只可惜还没骂出口,便又被朱瞻基飞快捂了嘴紧抱在怀里,他挣动不开,只得一面怒视朱瞻基,一面唔唔嗯嗯指着那匹绸子,示意他想要。
“好,那匹我们也要了,老板快包起来。“朱瞻基沉吟一下便做了决定。红枫叶–朱枫,恋爱中人的敏感让他一下子就做了个联想,心中一窒,但很快便释然,紧搂了下怀中的软玉温香,微微一笑,该是那个死人羡慕他,而不是他吃一个死人的醋才对。
付了钱,朱瞻基依旧搂着傅云蔚舍不得放开,傅云蔚用力拧了他一下迫他松了手,将布包往他怀里一放,怒冲冲走了出去。如愿赚了一笔的老板站在门口笑道:“二位真是恩爱呐,你媳妇虽然确实有点象男孩儿,不过倒是黑里俏,你小子得对她好点。”
“那是当然。“朱瞻基听得心怒放,又塞了老板一锭元宝,转身笑得象个傻小子一样冲出去,搂着傅云蔚的肩慢慢走着,只盼着这一天最好长到无止境。
晃到小吃酒楼林立的城南一带时,傅云蔚开始挪不动步,两眼盯着各种糖果糕点小吃,只不好意思提出去买。
“宝宝,想吃吗?“朱瞻基明知故问。据小福子说,他主子是因为扬州点心好吃才去那的,这理由甚是荒唐可笑,若是别人扯这样的理由他不会信,但若是傅云蔚,那就太有可能了。有例为证,此人在梅苑住时,曾携一鸡到梅林中,掘地三尺,将鸡糊上泥巴埋入,上面再点一堆火,说是做叫化鸡,此等匪夷所思之事也不知他从哪里听来,只可惜了那一林的风雅梅,竟被人做了烘鸡之地;又如只要看见他那忠仆吃东西吃得香,他就也非要吃不可,且不要另做,只要对方的,于是二人经常为一碗粥一块糕抢得不亦乐乎。如今他又这么样了,对着美食垂涎欲滴,跃跃欲吃,看来无论年纪多大,他也改不了这贪吃的可爱脾性啊,朱瞻基如是分析,恨不得把他的可爱美人儿抱起来吞下肚。但他并不知道,傅云蔚这样其实更多是一种自然反应,小时清苦挨饿的经历让他见了好吃的就不由自主地垂涎,并不一定非得吃到嘴,而且他还常自克制,怕暴殄天物。
“你很烦呐。“傅云蔚斜看了他一眼,被比自己年纪小的人如此逗趣,真是不舒服。
“唉,真伤心,我本来还想每样都给你买一些的。“朱瞻基故意叹息,虽然说如果宝贝喜欢,他应该马上就去买来才是,但他爱极了傅云蔚轻嗔薄怒时的俏样,疼爱他想让他笑时也想逗他发发娇嗔,让他看个够。
“你不想买就算了,何必说这种话。“傅云蔚沉下脸哼了一声,大步往前走。
“我哪里说不想买了。“朱瞻基尴尬挠头,没想到心上人是这种反应,弄巧成拙了,赶忙跑去买了一堆零食回来,殷勤劝食。
“宝宝,我记得你最爱吃这种松子糖,来,张口,吃一个。”
“傅云蔚张口接住得意一笑:“现在才来献殷勤,晚了。”
“你真无情。“朱瞻基口里抱怨,手上倒也没停,一块桂糖糕又被送进傅云蔚再张大的嘴里。
“刚才我没咬你已经留情了。”
“可是,我觉得你咬了我才算有情。“朱瞻基瞅准时机,一把将傅云蔚拉到一驾马车后,飞快在他唇上啾了一下:“好甜,松子糖的味儿。”
“小狗就是喜欢舔人。“傅云蔚抹抹嘴,面不改色蹦出一句,抢过那包松子糖放到了自己怀里。
“小狗那时还咬我了呢,牙印现在都没消。“朱瞻基把手举到罪魁祸首眼前诉说委屈。
“真的呀。“傅云蔚睁大眼仔细瞧看,果见朱瞻基手掌边缘尚有浅浅的牙印,一面一排,顿时卟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当时咬得不轻啊。
“你还笑,那些天我只好把手藏着,人问只能说是被狗咬了。”
“你绕着弯骂我,咬你算是客气的。“傅云蔚又抢过桂糕来自力更生。
“嘿,以后啊,你咬我的机会多的是。“朱瞻基挨近傅云蔚,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脸上灿烂的笑容始终都没有停过,当年就是在车水马龙的街上,遇初他的云美人,第一心悸如狂,只可惜以后一直是美人如隔云端,他足足等了将近十年,才终于牵到了心上人的手,此时此地,已成天上人间。傅云蔚也任他用大手握着,柔顺地傍着这个高大的小男人。当初只到他胸前的小鬼,已经长到可以让他依靠了啊,他眯起眼嘴角上弯,口里含的松子糖直甜到了心里。斯时,只有无限的柔情蜜意在两人之间流转,周围的人流、车马、店铺,吆喝、吵闹,皆成虚幻。
“瞻基,你看那边。“路旁一小贩正舞着一串绣荷包香袋招揽顾客,傅云蔚抬脸朝那努嘴,眼中满是向往。
“我马上买来。“朱瞻基立即过去将那红的黄的蓝的紫的香包买了一堆,也弄成一串,挂在傅云蔚衣领里。
“瞻基,快看这边。“傅云蔚又盯上了路边摆的用竹子做成的笔筒小盒小人等小玩意。
“那我们也买几个。“朱瞻基挑了个用细竹和铜丝做成的细脚伶仃的小人儿,将它放到笔筒里递到了傅云蔚手中。
“瞻基,我饿了。“傅云蔚抬头看着京城内有名的聚凤斋大招牌,咽了咽口水,扯着朱瞻基的袖子小步小步往前挪。
“哎呀,我忘了。“朱瞻基一拍脑门,一直在兴奋状态,竟忘了这等大事,日已正午,居然让最心爱的人挨饿了,顿时心疼不已,忙牵着傅云蔚进了聚凤斋。
“我听小福子说这里的香酥鸡和酱排骨最有名,今天我们就吃这个好不好?”
“当然好,宝宝还要吃什么?”
“还要一碗麻婆豆腐,一盘醋溜白菜,一碗蛋汤。”
“就这些?”
“就这些,够我们吃了。“傅云蔚点头,他要的都是最普通的菜色,云锁朱楼的厨房从来不做的,就算让厨房做了,朱高炽若看见他吃也会不由分说倒掉,而他一直怀念在扬州时节春兰所做的那些家常小菜,春兰虽然风流又爱打扮,可她做的菜真的好吃,最平常的菜到她手里也会有不一样的味道,也许连那些御厨也比不上她呢。
“在想以前的事吗?“朱瞻基替他摘下斗笠,柔声问道。
“嗯,以前在扬州时,这样逛街吃饭很平常,现在却是几个月才有这样一日。”
“以后,只要你想出来,我就陪你,尽情地玩,不用躲也不用乔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朱瞻基又心痛起来,那样的日子应该不会远了,现在的他,手握重兵,又富人望,实际上早在当年随祖父东征西讨时他就已隐隐有超过父亲的威望和声势了。现在,他还控制得住自己,但是,自己还能控制多久呢?总有一天他会决堤,会发疯地想拥有他压倒他尽情地爱他,会忍不住对父皇高喊"他是我的。“到时,绝对会是一场逼宫之剧。虽然皇位迟早是自己的,但他已不能等那一天自然到来了,为了他,他宁愿再演一场玄武门之变,逼父退位。
“唔,好啊。“傅云蔚早被端上来的菜吸了过去,趴上去使劲嗅了嗅,抬头对朱瞻基道:“我要开吃了。“不待朱瞻基反应过来,他已撕下一条鸡腿,开始大快朵颐。
“你呀。“朱瞻基苦笑。菜陆续上齐了,他却举着筷子迟迟不能下箸,只盯着对面的人,只见傅云蔚一手攥鸡腿,一手抓排骨,左右开弓,吃得满嘴油满脸,再看他一身粗布衣又卷了袖子的狼狈样,活象一只饿了三天又乍见美食的流浪小兽在那里狂啃大嚼。
见朱瞻基一直盯着自己,傅云蔚终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放下排骨,又习惯性地舔舔手指,斜了凤眼对他嗔道:“有什么好看的,我饿了嘛。”
“好,我不看,宝宝快吃吧,你手拿几个都没关系。“朱瞻基低下头开始扒饭,否则,可能会控制不住心内的怜惜和心疼,当场抱住他好好抚慰。
唉,傅云蔚有些泄气,心下暗叹,小鬼都这么有大人样了,自己却好象总长不大,也经历过诸多雪雨风霜、情爱愁烦,他却没有随之成熟,而且更要命地是他在朱瞻基面前总会不由自主的暴露本性,毫不遮掩地把自己最恶劣的一面呈给他,对他,他竟毫无防范之心,矜持之意,总是尽其所能的任性撒娇,怎么会这样呢?
吃过饭,一转眼就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朱瞻基满心不甘,但时辰已到,也只得把傅云蔚送回酒楼,为他洗脸换装,极尽温柔,一切收拾完毕,忍不住又把傅云蔚抱到怀里,狠狠亲他的脸、额、唇。对他的霸道也已习惯的傅云蔚一任他亲吻搂抱,因为不讨厌而且也挣不开,他也就放纵自己再任性一回。直到一直候在酒楼的小林子在隔壁单间不住咳嗽,朱瞻基才恋恋不舍放开他,带了小林子悄悄出了酒楼。
到了街上,朱瞻基却又舍不得就此回宫,这一走,说不定何时才能再见上一面,于是又拐进附近一家茶馆候着,等傅云蔚出来好尾随过去,若被护卫发现了,就说是偶然出宫遇上的,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一路陪着心上人回去了。
这边厢,小福子马建武等人一觉醒来就见傅云蔚笑吟吟歪坐着,旁边一堆吃食和各种看去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醒了?那我们就快回去吧。“傅云蔚轻松起身,抬腿就要出门。
“云少爷,你还欠我们一个解释吧。“小福子面色不善阴恻恻开了口,众人一齐点头。
“啊,咳咳,是这样的,我觉得有你们跟着一点也不自在,就想了这个办法,哈哈,这件事你们知我知,说出去了大家都没好,诸位,快走吧。”
“你–你这个–你光知道自己自在,怎么就没想想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若出了什么事,我们可都死无葬身了。”
小福子七窍生烟怒吼出了众人的心声,傅云蔚之任性,他们是早见识过了,但这也太离谱了吧。
“福子,别生气啦,我下不会了。“傅云蔚扑过去挂在小福子身上扭来扭去,同时凤眼微睁,对着众护卫星流电转般打了个转。
他是在看我求我啊,顿时每个人都觉得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这件事只要瞒过圣上就没什么问题,而且也没出什么事,何必再计较,还是快些回去要紧。
“少来,这一套对我不管用。“小福子还是绷着脸,还语气其实早已放软了,随后就脚不沾地被他主子拖出酒楼,踏上了归途。
快到云锁朱楼时,从紫禁城方向过来了一队人马,为头的精壮汉子三十多岁,锦衣华服,一脸骄横恣意。他们人并不多,却横冲直撞将整个大道都占满了,路人纷纷闪避。
“参见汉王爷。“两队人照面,马建武等人退到路旁,躬身施礼。
此人正是当今以好色残暴闻名的汉王朱高煦。此番他是入京觐见,刚从户部出来就巧遇傅云蔚一行人。
“原来是马总管,免礼。“朱高煦眯了眼,看向唯一一个挺立不拜的人:“好个美人儿。”
“我们走,老马。“傅云蔚对粘在自己身上的贪婪目光厌恶已极,这是一个王爷,他并不想多生事端,抬脚就要走人。
“怎么能让你走。“朱高煦忽然伏低身子,竟将经过他旁边的傅云蔚抱到了马上。
“脸蛋美,而且媚,媚在骨里,又没脂粉气,好极,好极,终于是让我遇到了绝品。“朱高煦抬起傅云蔚下巴仔细审视,兴奋至极,玩过了无数俊男美女,只看一眼他便已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绝顶尤物。天子脚下,必竟与众不同,没想到他遍寻多年,在这路上就遇到了,怀里的美人乍看令人惊艳,再看还是美不可言,越看越美,当下只觉口干舌燥,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个绝代佳人压倒。
“放肆。“傅云蔚怒极,见挣动不开,弯腰一把抽出靴内藏的护身匕首,手腕一翻便在朱高煦臂上划了一道,乘他吃痛放松一跃下马,提着匕首立在路旁,冷冷瞪着他。
“有脾气,本王更喜欢了,马总管,美人儿我要了,你莫声张,肯定有你的好。“朱高煦转向马建武,无论美人儿是马建武的朋友还是相好,他都要定了。
“汉王爷,本总管恕难从命。“马建武抽出剑,其他护卫也亮了兵器护在傅云蔚周围,若朱高煦下令抢人便动手开打。圣上早就吩咐过,除了他本人,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动傅公子一根手指,更何况,他们中又有哪一人愿意这个好色王爷碰了自己心目中的佳人。
“反了你们。“朱高煦亦是大怒,回头大叫:“快点动手,别伤了美人。“好大的胆子,看来这老马是不想活了。
于是两队人当街乒乒乓乓打在一,马建武这边人少,但个个均是大内高手,不过虽不致落败,但要打退这一队人却也不是易事,而且不能远离傅云蔚,否则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让那位王爷捞了去。马建武暗自焦急,再打下去胜败莫测,需得有个人去宫中报信,搬来太子朱瞻基,皇上不在,也就只有太子能止住这个疯狂王爷了。
“老马,你还是住手吧,那样的话我还能饶你不死,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了。“朱高煦恼怒着一个侍卫总管居然也敢和他作对,却没想想能让大内侍卫总管拼死护着的会是什么人。
“王叔,宫里的侍卫就不劳你饶命了。“一人在身后喝道。
朱高煦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只见紫禁城方向又涌来大批人马,最前的那个正是太子朱瞻基。
“给我拿下。“朱瞻基一声令下,众侍卫和锦衣卫一拥而上,将除朱高煦以外的人全部制住。
“王叔,这位是我老师,今日出宫散心,若有得罪之,尚请海涵,但京城也并您撒野的地方,若无事,就请回吧。“朱瞻基跳下马,护到傅云蔚身前,冷冷向朱高煦道。
“好侄儿,我可不信他会是你老师,莫不是你也看上他了?也难怪,这样佳人谁会不动心?这样吧,你就把他先让与我,过几天再还你如何?“朱高煦断定朱瞻基肯定与美人有一腿,那边人多势众,已不能硬抢,只好打个商量,向侄子要一个男宠,应该不会有问题。
“他确是我老师,王叔若再纠缠不清,莫怪我不客气。“朱瞻基愤怒若狂,若是旁人可能早已身首异了。朱高煦,若有一天你落到我手,定叫你生不如死。
“哼,好侄儿,你不怕我向圣上参你一条吗?咱们走着瞧。“朱高煦悻悻而去,今天不行,以后有的是机会,一定要把那个美人儿弄来才行。
护送傅云蔚进了云锁朱楼,朱瞻基以压惊为由,又一路陪他到内室。室内无人,朱瞻基才一把抱了他道:“宝贝,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你怎么过了那么久才来呀?“把脸埋在这个小了自己八岁的男人宽厚怀里,傅云蔚惊魂甫定,没来由的心安了,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对他撒娇。
“老马能抵挡一阵子,我就回去叫人了,不然,那个急色鬼就算我在也会抢人,我可不愿意你在他手里呆一分一秒。
“你跑回宫的?”
“那哪能来得及,嘿嘿,我也做了一回强盗,抢了别人一匹马,叫小林子看着你们就打马回去了。”
“哈哈,想不到太子也做贼。”
“为了你,别说做贼,做什么我都愿意。“朱瞻基自己也很奇怪,在傅云蔚面前,他自动就会说那些在其他人面前绝不会说甚至也不会想的甜言蜜语,而且绝不是哄对方开心的话,如果有可能,他绝对会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傅云蔚看,让他相信他是真的爱他,然后,也把他的心交给自己。
“是吗?“傅云蔚笑眯了眼,开心已极,他很爱听这类甜言蜜语,而且,凭直觉知道朱瞻基说的是真心话,心里的甜意渗到脸上,笑靥就越发如春乍开般醉人了。
“当然是,而且,以后我绝不放你单独一个人了。”
“没什么啦,我又不是女人,不过,这种事倒是第一遇到呢。”
“说起来还是我–。”
正说到这,只听有人敲门,二人赶快分开。小福子探进头来,咳了一声道:“云少爷,皇上就要回来了。”
“知道了。“朱瞻基瞪了小福子一眼,瞪得他咻地缩回头。然后便低下头向傅云蔚索吻,傅云蔚仰起脸勾住他脖子,两人脸儿相偎,四片唇相贴,两舌交缠,缠绵悱恻的长吻直持续到小福子再敲门。
心满意足地走出云锁朱楼,朱瞻基犹在沉醉。十年前就醉死在他那天下最动人的笑靥里了,还有他最是可爱莫测的性情,香软甜蜜的唇舌,抱在怀里与他契合到极点的身体,整个人,却是一朵最妖艳妩媚的白菊,美到极至娇到极至却又有凌霜傲寒的脾气,在这浊世里热烈而孤独地绽放,让他爱到极点痛惜到极点的人呵。回味间抬头看着被血红夕阳浸染得亦是血红一片的紫禁城,不禁一声长啸,掩不住心情激荡。
江山如画,美人却更多娇,我只是为求我的美人夺江山呀。
☆☆☆醇酒醉影于23-8-1 11:3: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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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晚上朱高炽急急来到云锁朱楼看视傅云蔚。一回宫,马建武就向他报告了事情经过,于是龙颜大怒,当即命令朱高煦立即离京回其封地,大怒之余也止不住遗憾,英雄救美的人竟不是他,还好,最后做抚慰疼惜之事的人只能是他,普天之下除了他这个皇帝,谁会有这个幸运?
谁想一踏进房门就见到一副令他哭笑不得的画面,傅云蔚非但没有如他所想那样扑进自己怀里哭泣诉说委屈,而是把他买来的东西全摆在桌上,一样样把玩,沉浸其中,见他进来只是一抬眼:“你回来了。”
“你没怎么样太好了。“朱高炽把他抱在膝上不住抚摸,“看来以后不能让你出去了。”
“不,我会闷死的。“傅云蔚扭着身子想下去。不舒服,不如小鬼的好,小鬼抱他轻松自如得与抱个娃娃没两样,而他,竟也觉得在他怀里自己变成个娃娃了,只想安心地窝着,直觉地认为在这个怀抱里会很安全,不会受委屈,小鬼肯定能为自己遮风挡雨,他只需象个娃娃一样靠着他赖着他由着他疼爱就行了,这些感觉,自朱枫死后就从没有过,傅云蔚回想着,很是贪恋。
枫,我这样好吗?任由事情如此发展下去?傅云蔚不由得暗暗问着脑中的朱枫,自己不拒绝无疑就是鼓励那个小鬼呀,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有事,可是,他又自私地不想拒绝那个怀抱,怎么办呢?枫。
“你又胡思乱想了,看我怎么罚你。“被忽视的朱高炽有些恼怒,把手伸进傅云蔚衣内,迅速滑到股间隐密的小穴,一根手指毫无预示地刺了进去。
“呀。“傅云蔚尖叫,痛得直扭,结果反而让手指进得更了。
“天生的招蜂引蝶。“朱高炽又插进一根手指,火热的窄道一松一紧抽搐着,紧紧包裹着入侵的异物,只这样便引得热血涌入丹田,本来疲软的分身迅速硬了起来,渴望在那最美妙的紧窒甬道内尽情驰骋。
“我要进去了。“朱高炽一刻也不想再忍。抽出手指,把怀里的人放到床上,扯去裤子,强行把傅云蔚双腿拉开抬起,艳红的菊蕾正不断地紧缩着诱人入,朱高炽喘着来不及脱去自己的衣服,俯身在那皱褶匆匆舔了几下,便抓紧傅云蔚,盯着自己硕大的分身一寸寸插了进去。
“嗯"傅云蔚两手紧抓床褥,小猫一样的悲鸣不已,身上的男人越来越急色了,常常不做前戏便直接插入,不管他如何的痛叫呻吟,而且,为了所谓的持久,还会吞一些古怪的药丸,结果弄得本应是销魂的缠绵成了酷刑–对他来说,越是流泪哭求朱高炽越得意,用尽方法折腾他,弄得他第二天下不了床,而那位得意于自己的神勇的皇帝一面百般抚慰,一面仍是不放过他,仿佛在床上展现自己的雄风征服他,是最痛快的事。
“我早晚会因你而死。“朱高炽叫着狠狠地进出身下人的窄道,享受着无上的紧窒和柔软火热,每一抽出,都会带出一些鲜红的嫩肉,快要抽出来了,才又狠又快地用力往里一捅,听着傅云蔚不住抽气尖叫,更是觉得痛快,小妖精,你叫吧,不管怎样,此刻占有你的人是我,你的男人是我,除了我,你谁也不能想。
“不是死在你身上,就是让看上你的男人整死。“泄过之后,趴在傅云蔚身上,朱高炽喃喃自语,这真真是个妖精啊,他就象着了魔上了瘾一样放不开他,只想永远抱着他,惧怕着自己日渐衰老和虚弱,那样的话,就不能尽情占有他了,于是,信了方士的话,吃丹吃药,果然,他雄风渐长,总是会让这惯经人事的妖精哭叫求饶,太好的感觉激着他,每日精神百倍抱了妖精极尽欢愉,哪管服了丹药的后果。
傅云蔚用袖子捂了脸,气得直想哭,什么叫"因你而死”,是你自己好色不加自制,为什么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哪里有一分男人气概?古代那些亡国皇帝常把亡国之罪推到女人身上,又是何等懦弱,如今,你也不过尔尔。
“在死之前,我应该好好疼爱你啊,我的云蔚。“朱高炽伸手剥去傅云蔚剩余的衣服,将他翻过去,衣袖中取出一颗赤红的药丸,用手指推入红肿的小穴中,然后自顾自脱衣,静待药效发作。
“你你塞了什么进去?“傅云蔚惊慌起来,体内迅速高热,麻麻痒痒的好不难受,他推开朱高炽便想下床清洗。
“是会让你很舒服的东西。“朱高炽一把将他捞回,用衫子将他双手牢牢捆在床头,重又把他压在身下,用力掰开臀瓣,看着急速翕动的穴口,越发红得鲜艳的蕾正缓缓渗着血丝和乳白的精液,淫荡得半开半合,诱惑着男人插入。
“嗯好难受"傅云蔚不住痛苦扭动,抓心挠肝的麻痒直渗到体内最,他拼命缩紧内壁想缓解一下,可是效果适得其反,内壁已麻痒到有痛的感觉了,如果有什么东西进来就好了,只要有东西进来就好了,可是唯一可以给他的人只在旁边看着他,他在干什么,等着自己求他吗?然后好满足他那种可笑的虚荣?可恶的男人,竟用这种药,太可恨了。傅云蔚咬牙闭上眼大口喘着,浑身止不住颤抖,泪水滚滚而下,不一会就打湿了鬓边的长发。
“这个时候还在任性,你呀。“朱高炽终于忍不住勃发的欲望,来之前,他已服了方士们最近炼好的丹丸,说是能一夜不衰,而且强身健体呢,今天,就看看效果吧。他一把拉开傅云蔚早已蜷起的双腿,重重刺入了自己已坚硬如铁的滚烫分身,随即快速抽插起来。
“呜呜你这个混蛋恨你"傅云蔚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男人插入的坚挺将麻痒变成了巨大的快感,可是,他却觉得屈辱,委屈得大哭不止。朱高炽此时已是欲焰焚身,哪里顾得身下人的哭泣,舔去了眼泪,口里哄着,狂猛的动作却一直未停,直折腾了大半夜,才精尽而眠。
入了九月,秋风渐起,朱高炽决定去西山围猎一,一则他近来精力充沛,总觉浑身有用不完的劲,二则傅云蔚每日懒懒的无精打采,也想要带了他散心。傅云蔚听说,只淡淡哦了一声,他并不喜欢打猎,毕竟做了几年和尚,对杀生还是忌讳,但忽然想到说不定朱瞻基也会去,这才有些高兴起来。
自从那出门遇险后,朱高炽就再也没让傅云蔚出过大门,又常自留连云锁朱楼,晚走早来,有时整日在内厮混,飞鸽传书自然也比以前少了许多,朱瞻基每日望眼欲穿,相思苦着实啮人,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傅云蔚虽不比他,但也常自莫名其妙地愁烦,想起小鬼的诸般好,再对比眼前的朱高炽,愈发郁郁不乐。而得意于自己勇武的朱高炽万万没有想到,锁得住人又怎锁得住心?他正一点点地把美人推向自己的儿子,也使儿子再也无法忍耐,终于准备发难,要从父皇手里抢人。
九月十六打猎这日,秋高气爽,云锁朱楼诸人均兴高采烈。因楼主形同囚禁,他们自然如是,今日开禁了如何不乐?一早,他们便簇拥着蒙了面纱只露一双眼的傅云蔚与前来迎接的朱高炽一行踏上了围猎之途。路上众臣议论纷纷,这位蒙面佳人应当就是皇上登基时大张旗鼓找寻的人了,如今皇上夜夜宿在云锁朱楼,这人,难道是男宠吗?面对众人复杂的目光,傅云蔚扬头垂目,浑不在意,秋风凉,远山秀,寻欢只在今朝,难得有一日自由,浪费了岂不可惜,唯一遗憾的是,小鬼没来,为何没来,不能问,只能暗自猜疑,病了?还是有事?
你不想我了吗?还是真的有事?傅云蔚眨眨眼,眼中没来由地有了湿意,心内闷闷地酸痛。
一路行,一路愁,感时溅泪,恨时鸟惊心,原来,我还是会有这种心情,因为另一个人,一个其实很早就已在心头占了一席地的人。
没有一心牵念的人在身边,良辰美景亦是虚设;万种风情,只能也只想对那人倾诉,才能解了相思,去了愁绪,成就你我的不了情缘。
日暮时分,打猎的人满载而归。只是,谁也没想到,等待他们的会是紫禁城内的一场惊天之变。
朱高炽一踏进承天门,就觉得气氛有异。
整个紫禁城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声,往日那些宫女太监的笑闹声、应答声,侍卫们的吆喝声一丝丝也没有,偌大的宫殿内,似乎连风也静止了。
走进太和殿,无人,中和殿,无人,保和殿,还是无人。
跟随皇帝去打猎的侍卫、锦衣卫们已在开始窃窃议论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宫内透着的诡异让他们不敢大声,嘈嘈喁喁的私语,象波浪一样在宫殿内扩散开来,更是渲染了大殿内的阴森之气。
“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太子来?“朱高炽大吼。走时,他是叫太子朱瞻基负责理各项事物的,太子呢,去了哪里?莫非,是他搞的鬼?想到这里,朱高炽出了一身冷汗。
朱瞻基是他的长子,小时起就聪明伶俐,果敢强悍,最讨祖父朱棣的欢心,有时,连他这个父亲都要嫉妒儿子所受的关爱,年纪稍长,朱棣便带着这个孙子四征讨巡游,五北征蒙古,有四是带了他去,希望他能在征战巡游中历炼才识,将来继帝位时有所建树,而朱瞻基也不负所望地成长,与父亲一起成为祖父的左右手,那时,他既为儿子的成熟能干欣慰,也有丝丝隐忧,对这个儿子他是越来陌生了,从小他就不知他在想什么、干什么,长大了更是如此,到后来他甚至忌惮着这个儿子的势力,需要倚重他,却不能给予充分的信任了。现在,他对这个儿子虽是多方倚重,付以重任,但也小心防范着。有一个声望手腕都超过自己的儿子,怎能不防?
今日,难道便是他等不及了?于是给他来一场宫廷政变?可是,事前没有一丝异动,没有任何山雨欲来的征兆啊,真的是儿子要夺他的位吗?如果不是,又会是什么会造成这种情况?
走到乾清宫,终于看到了人。
大批的禁军守在门前,先前他派去找朱瞻基的侍卫均被绑了扔在地上,一见皇帝出现,禁军统领郑直扑通跪倒:“圣上,得罪了。“话音刚落,朱高炽便见自己已被团团包围,整个人不由得呆住,无法反应,周围的刀光剑影、呐喊哭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待到清醒过来,世界已然变了样,他所带的人全部被擒,禁军统领郑直,锦衣卫副指挥使丁立,东厂提督太监王义,大内侍卫总管段廷湘均站在四周,沉默着,面无表情。
“你们你们"朱高炽强自镇定,然而出口却是语不成调。
“父皇,是我令他们干的。“朱瞻基从乾清宫里走了出来。
"”
“你们都下去吧,一切照我说的去做。
人潮都退了,宫门前只剩了父子两人。
“为什么?”
乾清宫里,朱高炽仍坐在龙椅上。不明白,打死也不明白为什么,因为,这个位子迟早会是他的,他是成祖早就敕封的皇太孙,还是他唯一成年的儿子,有气魄有能力,没有一个朱家子孙比得上,另两个儿子既小又懦弱无能,无论怎样都不会和他抢皇位,然而,他还是不顾父子情份发难了,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等?
“是啊,为什么我就不能等,相信我说了理由,你也会认为我应该马上行动。“朱瞻基坐在父亲对面,这是自他懂事以来第一与父亲坐得这么近,也是成为皇太孙以来第一与父亲这么正式地谈话。
“我是为了一个人。“朱瞻基伸长两腿,闲闲道出原因。
好象平地一声雷,朱高炽被震得两耳嗡嗡直响,脑中一片轰鸣,为了一个人,为了什么人,难道是
“父亲可能猜到了吧,我为的就是他,十年前我第一看见他,就喜欢了,可是,他马上就被你夺走了,我足足等了十年,忍了十年,好不容易他回来了,可是,仍是咫尺天涯,你觉得,我还能再等了吗?”
朱瞻基站起来立在父亲面前,继续缓缓道:“他是我的,初见时就非他不要,爱他爱到不行,要把他从你手里夺过来,除了这个好象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忍也不能等了,所以,明日你就要退位,拥有大明江山的–将是我,当然,他也会是我的。”
喟然一声长叹,朱高炽无力地瘫在龙椅上。果然,果然,他的下场与朱枫、与周宣,有什么两样?自从得到了那个绝代佳人,他就一直洋洋得意着,身为皇帝,他可是有足够的权势保得美人呐,这一点朱枫和周宣怎能比?怀璧其罪这种事绝不会发生在自己–大明皇帝身上的,只是,万没有想到,它发生了,而且还是自己的儿子来与自己争抢,十年前,他还只是十三岁的孩子啊,那时他防着所有接近傅云蔚的男女,唯独没有防着这个孩子,这难道是自己在傅云蔚最惶恐无助时乘虚而入的报应?
“你那时,曾拜他为师,就是这个目的了?“明知大势已去,无力挽回,但朱高炽还是想要败个明白。看看吧,他生了个多可怕的儿子,十年的时间他居然没发现任何表明他对傅云蔚有意的迹象。
“是,可惜他那时只以为我在开玩笑。“朱瞻基回想从前,嘴角泛起一丝笑,那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不是唯一的,因为以后他还要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你是几时有逼宫想法的?又是怎么做到的?”
“从找到他那时起就有了,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容易,郑直和小段本就是我的心腹死士,王义爱钱,丁立贪权,他不想当一辈子副指挥使,至于指挥使方显扬吗,已经被我杀了,朝中那些大臣也不足虑,明日宣读的退位诏书上的理由足可以让他们闭嘴,就算有人不听话,东厂和锦衣卫也有办法让他乖乖的,一切都已安排好了,父皇以后什么也不用操心,只管安享天年罢。”
“好,好,好,你不愧是老头子一手培养的,我也养了个好儿子,说吧,你打算把我安排在哪?”
“我会把云锁朱楼改成行宫,做太上皇的安居之所。”
“果真什么都安排好了。“朱高炽站起来,看着比他高大许多的儿子,笑了笑:“恭喜你终于夺了江山美人,只是,你能保得住吗?”
那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啊,他竟然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本人毫无所觉地迷倒了他们朱家三代人。他是不折不扣的狐狸精、祸水,谁能保得住?现在的朱高炽终于可以体会到朱枫临死前的心情,无奈、遗憾、爱恋、满足却又割舍不下。
“父皇不必操心,我告辞了,请父皇好好歇息,这可是您在宫里的最后一晚。”
“哼,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是睡过了天下第一的妖精,儿子,你好好享受吧。“朱高炽对着儿子的背影说完了泄愤的话,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往日靠着丹药支撑的所谓强健终于在这一打击下全面崩溃,露出内里的疲倦和虚弱来。昔日戏言竟成谶,没想到他真的会因那个妖精而死。朱高炽无力地倒在椅上喘息着,浊泪纵横。
云锁朱楼内。
吃过晚饭后,傅云蔚便窝在床上东一本西一本地翻书,朱高炽应该不会来了吧,哼,不来最好,撇了书,百无聊赖伸懒腰打哈欠,小鬼不知在干什么啊?死小鬼臭小鬼,竟然不去打猎,害我担心。想起朱瞻基,傅云蔚终于找到一件事做,跳下床打开柜子,拿出那日与朱瞻基一起买的红绢来,比划来比划去,死小鬼不知怎么想的,买这样的颜色怎么能做男人的衣服?真是浪费。那天一起买的染红枫叶的绸布倒是做了一件衣服,但刚穿上就被暴怒的朱高炽强行剥了撕碎扔出窗外,下场甚惨。傅云蔚大哭了一场,由此恨朱高炽,这个人连他穿一件有枫叶的衣服都不许,还说什么喜欢他?
朱瞻基出了紫禁城,打马飞奔至云锁朱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傅云蔚赤了双足立在地下,身上披了红绢扭着身子左顾右盼的模样,顿时眼眶一热,那是怎样的红颜如玉人如呀,一座大明江山怎比得上他的美人儿?那不过是求美人的工具,他的美人儿值得他背负不孝的罪名,值得他倾其所有,爱恋一生。
一切缘起,只因为你的一笑,一切所为,也只为你一笑而已。
“瞻基!“傅云蔚的嘴张得塞得下一颗鸡蛋,小鬼怎么来了,他他不怕朱高炽发现吗?
朱瞻基不发一语,只大步过去,扯下红绢,弯腰抱起赤着脚的人放在床沿,草草替他套上靴子,再拿过那块红得耀眼、喜庆至极的布来,两手一抖,把床上的人整个盖上,一把抱起来往外就走。
“瞻基,你干什么?怎么了?“傅云蔚腾云驾雾一般被抱着飞走,呜呜嗯嗯地不知怎么回事。
“娶你回家。“朱瞻基紧抱着怀里的人,对着应该是口鼻的位置亲了又亲,上了马抓紧缰绳再抓紧怀里重比江山的最爱,一路飞驰回了自己在宫外的府邸。
下了马,又飞快抱了美人儿回房。一路告诉下属仆役侍卫,“这是我新娶的太子妃。“傅云蔚窝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叫,只以为小鬼神志不清,是想他想得发疯才有此举,又是高兴又是害怕又是甜蜜,扭紧了手指微微抖着,紧张得真象是被新郎抱进洞房的蒙着头的新娘。
进了房,朱瞻基把他的新娘子放在床上,捉住红绢一角笑道:“宝宝,我要掀盖头了。”
哗,红巾一掀,傅云蔚一抬眼便对上了朱瞻基笑得开怀的一双狭长龙目,那双眼里的晶亮神采晃得他都有些失神,不由得也笑开来,凤眼促狭一眨开始挑毛病。
“那有象你这么随便掀的?应该用两手,重掀。“他又扯过红布蒙在头上等着朱瞻基来掀,可是,等了好久,也不见对方有动静,不由又急又怕,偷偷掀起一条缝往外窥视,冷不防一双含笑含情的眼睛忽地欺近前来,对上了缝隙中他的眼,傅云蔚吓了一跳,呀的一声,自己掀了红巾瞪向朱瞻基,张嘴对他做口型:“讨厌、讨厌,讨唔”
朱瞻基无法忍耐,忽地拉下红巾盖住两人,飞快吻上了刚才在眼前一开一合诱惑他的瓣般的红唇,尽情吸吮啃咬,隔了这么久才又尝到了他的甜美,真的想死了爱死了他的美人啊,恨不得把他揉碎在怀里,揉到自己身体里,揉到心上尽他所能地疼。
傅云蔚张开唇回应着对方夹带着全部热情的吻,他好象吸去了自己的全部心魂,只能被他抱着吻着,的陶醉,魂飞天外,浑不知身在何。
“宝贝,想不想我?“红巾内,两人紧紧贴着,脸儿相偎,彼此可以感觉对方的笑容。
“想。”
“喜欢我吗?”
“喜欢。”
“嫁给我吧。”
“不嫁。”
“你–嫁我有什么不好?”
“我是男的,怎么能嫁?再说,就是嫁了,也不嫁小鬼。“傅云蔚暗暗笑得如饱吃了一顿鸡的小狐狸。
“哼哼,一会我就让你彻底知道我不是小鬼。“朱瞻基咬牙,一把掀起他们的红盖头,抱住小狐精一顿狂吻,吻他光洁的额头,吻他长长的眼睫,一路吻过挺直的俏鼻、娇嫩的红唇,小巧的下颏,突起的喉节、美丽的锁骨,扯开衣襟,狂热的唇舌来到莹白的胸膛,本能地含住了其上一朵红艳舔吻吮咬着,两只大手也胡乱在细致柔滑的肌肤上摸索搓揉,佳人在抱,哪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忍得住?
傅云蔚又笑又喘,忽然觉得自己好象抱了一只可爱大狗,舔得他痒痒酥酥的很舒服,可是这大狗越来越不老实起来,大手竟已探到了腹上,他这才慌了,忙扯着身上的男人想把他推开。
“瞻基,先别”
“宝宝,我忍不住了,让我亲好不好。“朱瞻基无论如何不想再忍,也忍不住。
“不要你放开我,现在不行。“傅云蔚挣扎不已,早先的兴奋欣喜变成了慌乱气怒,他怎么能这样?
“怎么不行?你是我的人了,乖。“朱瞻基的手老实不客气地探上心上人腰侧抓住了不盈一握的细腰,顺势往下抚去。
“谁说我是你的人了?“傅云蔚忽然觉得委屈极了,眼泪不由自主地上涌,停了挣扎一动不动。
“对不起,宝宝。“朱瞻基很后悔很后悔自己的冲动,垂头丧气道歉,傅云蔚见他赔礼就更委屈,扭着手指低了头,本来可以忍住的泪开始一颗颗往下掉,长长的睫毛一眨就是一对,滴在自己手上也滴在朱瞻基握住他的手上,在烛下晶莹得象在手上滚动的珍珠。
“宝宝,以后我不会了,原谅我好不好。“朱瞻基急得想要撞墙,手忙脚乱给傅云蔚整理衣衫,大手又伸出去替他擦泪,哪知越擦越多,于是又贴上去想吻去他的泪珠,傅云蔚捂住脸扭开拧过身子不理他,朱瞻基焦头烂额之下干脆打横把人抱在臂弯里乱晃起来,口里喃喃着真的象哄哭泣的小娃娃,傅云蔚被他晃得头昏,忍不住嘻嘻一笑:“别摇了,放我下来。”
“你不生气了?“朱瞻基大喜。
“气也被你气笑了。“傅云蔚止泪,抹抹脸,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就不流了,但在小鬼面前哭泣又被他用这种方式哄好了总有些赧然,只好扯扯袖子咳了一声道:“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回事呢?”
“刚才我逼了父亲退位,明天起他就是太上皇,然后就娶你回来了。“朱瞻基握了他的手,继续道:“如果你觉得我太草率,排场太小,就等我登基后再大办一回罢。”
傅云蔚睁了凤眼用大半天的时间才消化掉这番话,简直不敢相信,他烦恼了好几个月的人和事,被他用一句话就解决掉了,还有后面那句,真是岂有此理。
“你那时怎么不告诉我,害我白担心了一回,还有啊,什么叫排场太小,你简直是没有排场。“傅云蔚使劲捶打起朱瞻基精壮的身板,嘴角却早弯起来笑靥如,又是欢喜又是气恼,被他象抱东西一样草草抱过来真的有些不甘心呐。
“我想给你一个大欢喜,他可以给你一座‘枫红菊艳’,而我,要给你的是一座江山,不知用它做聘礼娶你够不够,我爱你,重过江山。“朱瞻基环抱着他想了十年爱了十年的人,不知怎么才能让他知道他的真心爱恋。
“我不要江山,我只要你。“傅云蔚咕哝着笑眯眯往他怀里钻去,好轻松,数月来的烦心郁闷不快一扫而空,浑身轻飘飘的舒畅。
“是吗?那么说你答应我了?“朱瞻基大喜过望,低头一看,瞬间又大失所望,傅云蔚已倒在他怀里呼呼大睡,搞不好,他只是顺口胡说,只要他这个可以马上枕着睡觉的肉垫哩。
洪熙元年九月十七日,仁宗朱高炽因服食丹药暴病,宣布退位,被尊为太上皇,太子朱瞻基即位登基,年号宣德,是为明宣宗。
宣德帝即位当日即大开杀戒亦大快人心,先是宫中数名方士皆做了无头鬼,东厂提督太监王义多年来滥用职权,贪赃枉法,多行不义,腰斩弃市,接下来便大赦天下,荒远之地减免三年赋税,重用仁宗时贤臣杨荣、杨士奇、杨溥等辅政,一时政治清明,人心敬服,这便是大明朝仅有的仁宣之治。
第三十八章
“咯吱、咯吱、咯吱"踏雪声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躲在亭子、柱子后面等等可以遮避地方的下人侍卫们的脑袋和眼珠子也随着远远近近的咯吱声转来转去,偷偷欣赏着只要下雪就可以见到的美景。
庭院里,傅云蔚正头戴雪帽,身披火红大氅,一步一步在无暇雪地上印自己的脚印,印几步回头看看,再印,再看,比小孩子还要新奇兴奋,入冬后第一看到这么厚的雪时他激动得差点昏去,从那以后每下雪下人们都不得先扫净庭院,须得等他踏过了弄得满院都是他的脚印才能扫,下人们欢欣鼓舞无不从命,可以乘机窥视佳人何乐不为呀?今天是入冬后下的第四场雪,众人特别是年轻侍卫们早早就占好有利地形,想要一睹美人踏雪芳姿了。
“又胡闹了,一眼看不住都不行。“刚下早朝回来的朱瞻基一进门就看见傅云蔚在院里踏着碎琼乱玉美滋滋欣赏自己的脚印,气得发一声吼,大步过去将他大头朝下扛在肩上向屋里走去。
“放我下来,我还没踏完呢,啊呀–“后面的抗议被朱瞻基一个大巴掌拍在臀上便消了音,虽说冬天穿得厚,但朱瞻基手劲着实不小,被毫不留情地拍上一下也甚是疼痛。
“你前几出去‘踏雪’,每一回来都是躺倒发烧,发誓说再也不去了,说说看,这一为什么又出去了?“回到温暖如春的卧房,换了家常衣服,朱瞻基开始训问窝在床角垂头咬手指的人,声音不急不徐,脸上平静无波,但自有一股威严的王者气势,令人胆寒。
“我我不由自主的就出去了我不是有意的。“傅云蔚小声辩解,怯怯瞄了一眼朱瞻基,见他一脸平静,忙又把头低下,小鬼越是一脸无风无浪,怒气也就越大。
“不由自主了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从来都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现在,履行你的诺言,乖乖受罚吧。“朱瞻基站起来踱到床边,对傅云蔚招手:“过来,乖宝。”
“不。“傅云蔚扭脸向里,更往角落里缩去。
“过来。“朱瞻基声音依然平淡,但傅云蔚听得心惊胆战,他怎听不出其下埋藏的怒火,哼,死小鬼我怕你不成,但心里如是想,面上无论如何也不敢表露出来,眼看朱瞻基的魔爪就要伸过来将他揪起,只得转身抱住他一条胳膊,开始用哀兵政策。
“瞻基。“先软软叫了一声,再摇摇他的胳膊。
“嗯?“朱瞻基任着他摇,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瞻基,又叫了一声,软软娇甜地拉长了声调,吊起凤眼可怜兮兮看向朱瞻基:“瞻基,我发誓下不出去那么长时间了。”
“下,你还想着有下?“朱瞻基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软,但一想到他每心软的后果便立时放下脸长臂一捞,将那善使媚术的妖精倒扣在膝上牢牢压住,大手扬起便对着眼前挺翘的俏臀噼噼啪啪打了下去,这若再心软不打,以后小妖精会更得寸进尺,外面天寒地冻,哪能由着他任性胡来?
“好痛啊,瞻基,不要打了,我不敢了,呜呜"傅云蔚先还咬牙忍着,后来终于挨不住疼,再也无暇顾及男人的尊严和面子,开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着求饶。
“真的?“朱瞻基狠狠落下一巴掌,再高高扬起手,挑了眉问。
“真的,我知错了,瞻基。“乘着这个停顿,傅云蔚忍痛一骨碌从他膝上爬起,一把抱住刚才还狠打他的那只胳膊,开始撒娇软磨。
“以后我会爱惜身体的,我想着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呢,要是我先死了,你一定会伤心的,是不是,瞻基。“把脸埋在男人怀里乱拱一气,胡乱磨蹭着,嗅着熟悉的味道,傅云蔚忽然真的有些后怕,倘若自己因不爱惜身体而短寿的话,那,小鬼会怎样?
“什么死啊活的,大正月的不准说这样的话。“朱瞻基忙喝止他,最不喜听关于生死的话题,只因爱得太太痴。
“若你离我而去,我会伤心而死,我们两个人,一条命,你知道吗?“朱瞻基紧抱住怀里的人,忽然伤感万端,他是天下至尊,却是不能掌握无常性命,若死了,只能靠着所谓轮回与他再续情缘,何等无奈?实实在在拥有了心上人之后,他才理解为什么一向理智的父亲会吞食那害人的丹药,世上无奈之事本多,只这一件最是无奈。
“嗯。“傅云蔚点头,经历过一生死情殇,怎能不晓得珍惜?他是已经打算想与这人过一生的,所以,这一绝不草率轻忽,负了他的心和自己的心。
“你呀,总是让人担心,你知不知我打你其实更疼的是我,心疼得要命,以后想做这类事,先想想我,好不好。”
“好,瞻基,这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傅云蔚第一真心为自己的任性道歉了,既然想在他的男人怀里赖得更久一些,赖到地老天荒,还是老实一点好。
“还疼不疼?“朱瞻基轻轻抱起傅云蔚放到腿上,刚才的话倒也不是哄情人的甜言蜜语,真的一边打一边心里痛得要命,比打了自己还难受,不过最后总算有成果,不枉两个人都疼了。
“疼。“傅云蔚两手挂在他脖子上,又开始眼泪汪汪,抬起脸委屈地看向朱瞻基,晶莹的凤目波光流转,不知凝注了多少娇嗔。微噘着的红唇,更不知带了几许惑人风情,只为着他的眷顾和爱恋。
“对不住,我揉揉就不痛了。“朱瞻基在那俏脸上亲了又亲,开始给受了委屈的人做全身按摩。每都是,明明是他有理,但到最后肯定会弄成他无理至极,罪该万死,而那个本来有错的人变得浑身是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就这么被小妖精赖定吃死,不过却是甘之如饴,乐意之至,他的美人赖他生生世世才好。
“宝宝,明日元宵节,我们去看灯吧,就我们俩个。“冬日的阳光照在午后小憩的情人身上,暖暖的亮亮的,一片静谧。两人并头而卧,十指交缠,
道不尽的柔情缱绻,朱瞻基眯起了眼,陶醉不已,还没等去,脑中便已想象着两人在灯市中手牵手情意绵绵的情景了。
“看灯呀?“傅云蔚懒懒应着,慢慢抽出了本来与朱瞻基交缠相握的手。元宵节,有生以来最欢喜最惨痛的记忆都是在这一天,那是个他最不愿过也最不愿想起的日子。
“宝宝,当我没说过。“朱瞻基伸臂搂他入怀,不停地轻轻抚着他的秀发和肩背,满怀歉意。刚才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忘了元月十五是朱枫的忌日,挚爱的人在远方凄凉死去,留下的人该是何等伤痛?只恨那时自己竟不能在他身边安慰他,不能说没有醋意,但更多的是心疼,只痛他如此柔弱的身子和未曾过得人生一半的年纪便经历了那么多凄苦心伤。不过,今后他要给他的是满满的幸福,不会再让他心痛了。
“明日准备祭品,好好祭祭他罢。”
傅云蔚没有应声,只把脸埋在这个男人怀里,开始默默流泪。
撤去祭品,收拾了案子,傅云蔚犹立在房中,无语静思。这是他第一祭朱枫,在梅苑时未曾祭过,在扬州时也未曾,这些年,他总在有意无意地忽略这个日子,只怕再心碎心伤,明知必须要正视他的死,却仍是逃避了那么多年。没想到,促使他正视的人居然是那个小鬼,而他祭过了哭过了之后,一切都很正常,和原来没什么两样呀。傅云蔚轻叹一声,打开房门,飘然走了出去。
从今天起,应该可以放下那段情了吧,那个人仍然会永远在心里,然后,曾经碎过的心,真的就要交给另一个人了。
“好了?“朱瞻基从窗前回过身,走近来亲亲他红肿的眼。
“好了。“傅云蔚拉了他一起到窗前看景,庭前的几株老梅正在吐蕊,雪光晶莹,映衬着亭台楼阁,冰封的水榭苑,好不美艳。
“瞻基,你有儿子吗?“傅云蔚忽然开口。
“呃,还没有,有两个妃子要临盆了,也不知是男是女。“朱瞻基有些尴尬,几个妃嫔是以前纳的,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他的美人虽然在河东狮吼时也一样的美,但傅云蔚一向任性骄纵,受不得一丝委屈,是生气时绝对会气坏自己身子的性情。搓搓手,朱瞻基搜刮起他为数不多的哄人言辞,正要开口,却不料傅云蔚又道:“最好是儿子,你若要了我,就不应该再碰别人。”
“你说什么?“朱瞻基先是惊后是呆最后大喜若狂,旋身一把抱起傅云蔚在厅中团团转着圈。终于完全得到他了。都说是江山美人,可是那时,纵然是有了江山,也未曾换得美人展颜,若连美人一笑都换不来,那江山夺来了又有什么意思?有一段时间朱瞻基甚是心灰,怀疑自己可能永远也不能取代那个人成为傅云蔚心中的最爱,可是,刚才他竟听到了类似允诺的话语,当下抱了傅云蔚,心中满是得偿所愿的狂喜,
“笨,这样的话我绝不说第二遍。“傅云蔚敲敲他脑袋,眯了眼媚媚地笑,梨涡若隐若现地醉人,抱住男人脖子贴在他耳边呼呼地喘气:“吃了饭,我们就去看灯,瞻基–“故意把最后一声叫拉得长长的,坏坏地勾引着早为了他神魂颠倒的男人。
“你这妖精。“朱瞻基恨恨不已,强忍住勃发的欲望,紧紧搂了让他又爱又怜的狐狸精,用两条铁臂箍得他尖叫,一路大笑着奔进了饭厅。
“砰。“一个爆竹忽然在附近炸响,傅云蔚便又一声尖叫,钻进朱瞻基怀里寻求保护。除了怕蛇,傅云蔚便最怕这种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只因当年在普渡寺时,二师兄了念曾故意将燃了的爆竹往他身上丢,吓得当时只有九岁的他心胆俱裂,从此再不敢燃放烟爆竹这类男孩子过年时最爱的东西。现在,走在街上赏灯看烟火固然好玩,但时不时一个惊吓却也颇令他吃不消,只乐坏了旁边的朱瞻基,每当傅云蔚象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撞进他怀里时,他便紧紧抱住又拍又摸,嘴里哄道:“宝宝,别怕,别怕。“如此一哄,傅云蔚便安了心,抬头朝他羞羞一笑,二人又把臂而行,如此一路上虽惊吓不断,他却享尽了佳人投怀送抱的甜蜜滋味,最后朱瞻基干脆把手从傅云蔚身后绕过去再握住他手,几乎把他整个人揽在怀里在人堆里乱晃,一有大的响动便将他往怀中紧搂,又不时低头偷香,傅云蔚有时笑着躲开,有时看四下无人注意便嘟起嘴让他美美亲一口,然后便相视一笑,各自扭过脸去走路看灯。
“宝宝你看,如今百姓安乐,家给人足,各业兴旺,究竟是谁的功劳啊?“朱瞻基一手提了刚买的莲灯,一手揽着傅云蔚发问,掩不住的得意,一如当年那个十几岁的男孩,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心上人的夸奖。
“首先是百姓的功劳啊,他们守法勤勉,每年劳作,各个官老爷们也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一丝懈怠,还有那些军爷们也是辛苦啊,日日操劳,保卫百性安居和大明的安危,还有啊–我想想。“傅云蔚笑嘻嘻扳着手指头数说,偷眼看朱瞻基着急的模样更是乐个不停。
“还有最重要的一样你还没说呐,宝宝。“朱瞻基等不及,急急提醒不怀好意的那个人。
“没有了,都说完了。“傅云蔚摊开手,抬高下巴冲着朱瞻基抿嘴嘻笑。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最有功劳的应该是我啊,你这妖精,简直坏透了。“朱瞻基再咬牙,很想把眼前的妖精吞下肚。
“嘿,明明是你自己好大喜功,呀–“傅云蔚正得意,猛听得右后边有爆竹砰的一声炸响,震得他心脏狂跳,不由大叫一声飞窜进朱瞻基怀里,吊在他脖子上便不放手,朱瞻基大笑,撇了灯,一弯腰顺势将他扛起来开始在人群中飞跑,傅云蔚伏在他肩上又笑又叫,咚咚捶着男人宽厚的肩背两脚乱踢,游人无不为之侧目,这两人,莫不是发疯了?
此时,一直遥遥坠在后面的小福子与马建武对望一眼,大叹一声后,也只得拨脚追去。云少爷小孩心性喜欢胡闹,而且极能感染跟他在一起的人,于是在外人面前一向威严冷峻不苟言笑的皇上在他面前也象个小孩子,两个小孩子经常在府里闹得天翻地覆也就罢了,没想到在外面竟然也乱来,小福子跑得呼呼大喘恨恨不已,不禁开始怀疑把他的云少爷交到那个小男人手里是否明智?他一直不是很喜欢朱瞻基,小时候看着还可以,再见面后,总觉这人其实心机沉,阴狠毒辣,于是不只一在傅云蔚耳边吹风,瞧他眼生三角,鹰鼻薄唇,定非良人,但他主子情人眼里出西施,只笑说他待我好就行了嘛你想太多了,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接受现实。不过,后来一些事实倒是证明要使红颜无恙,还真得这种人才行。就在前些天,曾有礼部侍郎于爽大着胆子在殿前进谏:“陛下不立皇后,只一味沉溺男色,恐非天下之福。“他本意是要皇上谨言慎行,男宠之事,虽未有真凭实据,但总得提醒皇上切莫放纵,免得天下人物议,孰料此举竟惹龙颜震怒:“朕立不立后,与你何关,与天下人何关?朕心爱一人,又何曾误了天下?误了苍生?此事再也休提,给我将这大胆逆臣拿了,杖毙。”
可怜于爽一心想做忠臣,不料却生生被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施廷杖之刑击杀于太和殿下。从此满朝文武无人敢提立后及男宠之事,后宫嫔妃也噤若寒蝉,本就是被朱瞻基的冷酷血腥吓怕了的,现在更没人敢有什么宫怨幽情了,是以朱瞻基登基后还一直住在宫外的府弟也无人敢进言让皇上回宫。这类事情,无论宫里朝上府内,尽人皆知,只瞒了傅云蔚一人。
唉,现在仔细想来,大概也非得这种人才能保得云少爷一世平安吧,而且,天下恐怕也只有这小男人管得住他那主子了,云少爷的任性妄为,别说死去的端王爷,就是朱高炽也无可奈何,可每每朱瞻基往面前一站,淡淡叫一声宝宝,他便立时乖顺如猫,再不敢继续胡作非为,不知省了他多少事,再不用苦口婆心兼痛心疾首劝云少爷注意影响注意身体注意形象。也许,这一个,真的是他那风流主子的终结了。
回到府里已是三更时分了,朱瞻基一脸涎笑跟着傅云蔚进了卧房,一关上门便回身飞扑过去抱住了那个他曾在无数个夜里痴想的人。
“宝宝,这回你不会赶我出去了吧。”
傅云蔚羞红了脸,低头只看着自己扭着的手。这一天到来是迟早的事,他也是男人,当然明白能看不能吃的苦,可是,真的让小鬼抱,还是羞不可抑,偷偷抬眼看朱瞻基,不料正对上他眸子里的火焰,烫得他下意识地一闭眼,急急低头,但马上便被抬起了下巴,火热的唇舌随即覆上了他微张的红唇,席卷而来的热吻,迅速点燃了身体里积蓄已久的情欲火焰。
“嗯"傅云蔚抬手抱上朱瞻基的颈子,浑身酥软得不行,死小鬼,做什么不快一点啊?
朱瞻基抱起软在自己怀里的人轻轻放到床上,将有些发抖的手放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面,感受着生命的跃动,幸福得有点昏眩,任何权势、财富、乃至长生不老也无法与之相比的爱人,就横陈在眼前,等着他的爱怜呢,吸一口气,想平复自己的激动,不料对方却抓起他的手,放到了束着他一握纤腰的腰带上,贝齿咬着唇,斜飞的凤目眨动着看他,有些幽怨,有些难为情,那羞涩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于是,不禁又看呆了看痴了,只盯着这活色生香,竟忘了分开佳人罗带。
呆子,呆子,傅云蔚气恨恨暗骂,他在干什么?难道是他不想了吗?还没有到手就想到这里,忽然怕得要命,泪意忽地涌了上来,本就如水的一双凤目更是满溢波光,委屈无限,他怎么可以这样啊?竟不响应他的主动,害他丢脸、伤心,害怕,不知不觉的,珍珠一样的泪水就流了满腮。
“宝宝你怎么了?“朱瞻基吓坏了,抱起傅云蔚乱摇着,手忙脚乱为他拭泪,真的被这眼泪吓得魂飞魄散了。
“你不要我了呜"傅云蔚哇地大哭起来,尝过被心爱的人抛下的锥心之痛,再一的倾心付出却又面临危险,他恐惧得再也忍不住泪水。
“我我没有不要你啊,我真的没有,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求求你别哭,宝宝,我的宝宝,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朱瞻基几乎也要落泪了,抱着心爱的人不知所措,不知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竟让他的宝贝有了这么大的误会。
“刚才你都不回应我"傅云蔚手握成拳狠狠捶打着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恨死你你怎么能这样?难道你是嫌我呜呜。”
“我不是我怎么能嫌你。“朱瞻基恍然大悟,顿时恨不得杀了自己,原是自己的错,当下又是懊恼又是羞愧,拿起床边放着的一个银烛台便要往自己身上砸,傅云蔚大吃一惊,忙扑过去抢了下来。
“你干什么?”
“是我的错,刚才我是看你太美看得呆了,都是我不好。“朱瞻基抓过他的手又道:“你尽管打我消气罢,只要你不哭就行。”
“笨蛋。“傅云蔚终于止泪,甩了手又忍不住狠瞪他骂道:“太笨了。”
“我是笨蛋,要不然怎能现在还会看你看到呆了,竟忘了最重要的事。“朱瞻基当然不是笨蛋,哄好了心上人,马上便恢复活力,开始攻城掠地。罗带轻分,霓裳慢解,此际无需任何言语。当两人裸裎了相拥相吻时,彼此都在惊叹对方的出色。傅云蔚抱紧了身上的人满足地轻叹,他的男人年轻英俊,温柔横溢,宽阔的胸膛几乎可以把他整个人都包起来,精壮结实的身板覆着他,又一让他体味到了以前以为再也不会有的安心幸福。而朱瞻基几乎再一为他的美人呆掉,晶莹润滑的玉骨冰肌,令人惊叹的美丽线条,圆润秀美的肩,不盈一握的腰,平坦结实的小腹,最后是浑圆俏美的臀,修长的腿,一路看,他的唇舌也一路吻过去,啃咬着他柔嫩紧绷的肌肤,尽情嗅着他的芬芳味道,在莹润的雪肤上留下了一朵朵红梅,吻遍了全身,最后含住了半挺的玉茎,想要体会他的全部所有。傅云蔚紧抓着床帐不住颤抖,太多的快乐充斥全身,要控制不住了,只能呻吟着扭动腰臀想逃开那种会令人疯狂尖叫的快感,朱瞻基如何肯让美人逃掉,抓紧了他的纤腰,更加卖力地取悦最心爱的宝贝,不一会,傅云蔚终于忍不住轻叫一声,弓起身子浑身抽搐着泄出了这些年来最为快乐的欲望。
“我最爱你,宝宝,最喜欢你,爱了你好多年,想了好多年。“朱瞻基语无伦地在傅云蔚耳边呢喃着,一寸寸地把早忍得疼痛不已的欲望埋入傅云蔚早已液津津的体内,那里面是足以让人疯狂的柔软火热紧窒湿润,吻着最爱的宝贝,缓慢有力地进出着,很想快些的,但又想尽情体味他内里的销魂滋味,于是每慢慢地插进去,静听着交合暖味淫靡的声响,在最扭绞翻弄,只觉人生至乐,莫过于此。
“嗯唔"傅云蔚一声声娇吟,敏感诱人的身体瘫开着,早化做了一湾春水,只随着那个人流转舞动,万种妖娆的情态更醉了弄春的人,温柔的插入渐渐变成了狂暴的律动,傅云蔚只能微张红唇娇喘不已,合起星眸皱了长眉,痛苦却又甜蜜的表情泄露了无比的欢快和激情,而身上的人更体贴地撩起他汗湿的鬓发,吻上他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子,娇俏的下巴,越来越快的抽动磨擦,迅速将两人推上了绝顶的高潮。
喘息稍定,朱瞻基俯下身,覆上仍是软得没有一丝力气的人吻着,傅云蔚无力放下圈在男人腰上的腿,抬手搂住了他的颈项,热情的回应,心里满满都是幸福。
“宝宝,你觉得我是不是小鬼了?“含着傅云蔚的耳垂,朱瞻基心有不甘地问,总被心上人看作是小鬼,未免让人泄气,哼哼,以后,他会在每个夜里证明他不是小鬼,让这人再也不会在心里认为他是小鬼。
听到朱瞻基的调笑,傅云蔚皱皱鼻子不答,死小鬼不怀好意,这叫他怎么说,鼻子里哼一声,瞪了他一眼道:“比我小,就是小鬼,你有什么异议?”
“我怎么可能比你小?难道你还没有感觉到?“朱瞻基动了动仍埋在傅云蔚体内的硕大欲望笑嘻嘻道。
“你–我是说你年纪比我小啦。“傅云蔚涨红了脸大叫,恶狠狠瞪着朱瞻基,臭小鬼太可恶了。
“谁说年纪比你小就是小鬼,以后,不许叫我小鬼,在心里也不行,刚才你一定在心里骂我是小鬼。”
“我就叫,死小鬼臭小鬼。“傅云蔚掐了朱瞻基臂上的一块肉狠拧,年纪小就是年纪小,永远也翻不了身。
“你真是一点不乖,看我罚你。“朱瞻基虽不甘但也不恼,拉起那双长腿放在肩上,腰下用力一挺,插进身下的迷人胴体,傅云蔚顿时消音,嗯了一声,手便改掐为抓,本来的瞪视变成娇嗔,嘟了嘴看着朱瞻基又羞又恼。
“我早就不是小鬼,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朱瞻基坏坏一笑,撑起手臂开始冲刺,傅云蔚也不知不觉投入其中,喘息着缩紧内壁加体内酥酥麻麻的快感,可是,就在他快要高潮的时候,朱瞻基却忽然停住不动,只低下头吮着他的红艳乳珠舔咬,时轻时重地刺激着他。
“你快动呀。“傅云蔚扭动腰臀,吊起凤眼哀怨地看着恶劣的男人。
“你要说我不是小鬼,是你的亲亲相公才行。“朱瞻基把手伸到交合轻轻抚着火热湿滑的蕾,强忍着想尽情驰骋的冲动,只为听小妖精叫声相公。
傅云蔚全身都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只恨得狠抓他的肩背,这小鬼总在斤斤计较这个还说不是小鬼,一面怨一面忍不住焦躁,好想要啊。
“瞻基。“甜甜叫着男人的名字,拉下他的头贴在他耳边呼呼喘着悄声细语:“我的好相公。”
朱瞻基兴奋得快要昏了,他十年前就认定的皇后终于认他是丈夫了,登基时众臣山呼万岁也没有此时这样欣喜过,抱着一生至爱,用自己所有的温柔爱怜满足着他,两个人身心交缠,抵死缠绵,只希望能与他地老天荒,直到海枯石烂。
第三十九章
这一年清明过了时,太上皇朱高炽终因服食丹药酿成不治之症,一夕身亡,生年只有四十一岁。丧期过后,朱瞻基携了傅云蔚来到紫禁城,想要他的皇后也看一看这皇家禁地。
有几个大胆的宫人不顾朱瞻基的禁令,偷偷抬眼窥视那个传说中迷得圣上不立皇后,甚至冲冠一怒杖杀大臣的狐狸精,一入眼,从此便晓得了什么是六宫粉黛无颜色。
看过了几个宫殿,傅云蔚便觉得脚酸,抱了朱瞻基的胳膊,整个人几乎巴在他身上,趔趔趄趄地在御园的丛中蜗行。
“整日好吃懒做,才走几步就这样。“朱瞻基一面叹气,一面笑眯眯将他打横抱起,走到凉亭中坐了,傅云蔚仍旧赖在他怀里不想下来,朱瞻基白天忙于政务,他可以赖的时间只有晚上和吃饭的时候,今日有了闲暇,自然要多赖一会。
“宝宝,那边便是坤宁宫,其实应该是你住的地方。“朱瞻基调整坐姿,让怀里的人更舒服些,指着周围宫殿,一样样介绍。
“我住的地方?难道你不和我一起吗?“傅云蔚睁大凤眼好奇起来,他不懂皇家规矩,也懒得知道。因做了几年和尚,又常年少与人来往,加上本就有些清高傲气,此人其实是连普通的礼数和人情世故也不大懂得的。
“皇后住坤宁宫,皇帝是住在乾清宫的,你是我的皇后,应该住坤宁宫的。“朱瞻基说得一脸幸福,其实还是有一点遗憾,他不能用最盛大的排场迎娶心上人,也不能把傅云蔚带到所有人面前宣称这是朕的皇后,堂堂正正地册封。那时也曾想办一场婚礼的,无奈傅云蔚无论如何不肯穿女装,更不肯婚礼过后常扮女人,于是两人只喝了交杯酒,他拿了皇后玉玺硬塞给傅云蔚了事。朱瞻基很觉过意不去,但傅云蔚浑不在意,如此最好,不必张扬更不必介意,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行。
“是夫妻却不住一起,什么臭规矩。“傅云蔚小声咕哝,他一点也不喜欢这里,宫内院,不知藏了多少龌龊,那些宫女太监,他也看着不舒服。
“对啊,是夫妻就要住一起,所以,你要和我住乾清宫了。”
“我不喜欢这里,不要搬过来。“傅云蔚使劲蹬腿抗议。
“只是偶尔嘛,我已经把云锁朱楼改成云蔚朱楼,还是做行宫,以后我们就在这几个地方换着住,这样你就不会闷了。“朱瞻基安慰他,怕委屈了他,总是费尽心思,只要他快乐安心。
“云蔚朱楼,你起名字还是一点水准都没有,还有,不要老说什么夫妻呀皇后之类的话。“傅云蔚心里甜丝丝的高兴,却仍是立起眼睛瞪瞪朱瞻基,这小鬼都是作父亲的人了,还总是占他的便宜。
听了如此贬斥,朱瞻基嘿嘿一笑,也不辩解,是夫妻就是夫妻,这是改变不了的,而且自认他这个做丈夫的很合格。说到起名字,他被斥为没水准是因三个月前蓉妃生了个小皇子,他起名为朱祁镇,结果被傅云蔚大批特批了一通,这,又一个妃子即将生产,傅云蔚迫不及待地早想好了名字–朱祁钰,每日洋洋得意盼着那妃子生个男孩,好冠了他起的好听名字。祁钰,确实是个好名字,他的宝宝是很聪明,不过经常用在旁门左道上,朱瞻基又笑着搂紧了最爱的宝贝,正欲亲亲他,不料却见傅云蔚已闭了眼打盹,当下也只能苦笑,令人拿了斗蓬包住怀里的人,抱了慢慢地走,怕惊醒了已香梦沉酣的他。
在爱人怀里,傅云蔚安心卧着,嘴角弯弯,梨涡微现,梦里的蝴蝶正翩翩飞舞,徜洋间,间还有个他,于是情意浓,笑意浓,幸福更浓。
朱瞻基小心翼翼抱着爱人,他是把幸福抱在怀里啊,如何不爱怜?看着傅云蔚嘴角的笑意,不禁也微笑起来。
你的梦中一定有我,所以才会笑的吧。
以后的每天每天,你都会有好梦。
一梦,便是十年。
宣德十年九月初九,傅云蔚过了他四十一岁的生日。
撤了酒席,令人带走了赖着不去的祁镇祁钰小哥俩,朱瞻基便急急将寿星抱到了卧房,解了绣罗裳,掩了红绡帐,相对笑无言。
“宝宝,我的宝宝。“朱瞻基喃喃着在傅云蔚脸上颈上烙下细细碎碎的吻,抚着他的晕红脸颊,紧致挺拔的身躯,他的美人永远都是那么美,那么诱人,上天为什么这么眷顾他?明明是过了四十岁的人了,看去还象二十许,依然是光洁饱满的额头,细致滑嫩的肌肤,皱起俏鼻时还是那样可爱,红唇嘟起时永远引逗他亲吻。现在,他又在诱惑他了,朱瞻基如他所愿地吻上了眼前的样红唇,辗转吸吮,尽情品尝他一生眷恋的甜蜜。
“瞻基,我最喜欢你了。“轻轻喘息着,傅云蔚犹带着醉意笑眯眯看着朱瞻基,忽然一把将他推倒,白嫩双手老实不客气地抚上了他的胸膛,又抓又捏,三十三岁的男人正当人生最好的年华,他的瞻基呀更是天下最棒的男人,成熟英俊的样貌,他怎么蹂躏都行的肌肉结实的高壮身板,还有在朝臣面前威严沉稳泠峻的气势,总是让他骄傲得想在所有人面前宣称,他是我的,是我的。
“我最爱你了,瞻基。“柔柔甜甜地说着醉死人的情话,傅云蔚笑得凤眼眯成一条缝,俯下头亲着他的男人,两腿打开了骑在他身上磨磨蹭蹭,赤裸优美的身子在烛光下闪着淡淡的莹光,玉一般温润美丽,朱瞻基大手抚上他的腰线,滑到凝脂一般的俏臀大力地揉搓,只这样便使身上的狐狸精气喘不已了,浪荡地扭动纤腰露骨勾引,偏偏脸上居然还是一派纯真,春一样醉人的笑靥,微眯的凤目里尽是痴心爱恋,一手抚摸着爱人结实的胸膛,一手却放到了自己身上,从颈项抚到胸膛再用手指按着胸前的艳红乳珠按按揉揉,自我陶醉,有意无意地挑逗着他想挑逗的那个人。朱瞻基也眯了眼尽情欣赏着这天下间最动人的妖艳,大手掰开臀瓣,手指滑到双丘间,按在火热的蕾上重重地揉,不时探入一指松弛着紧闭的穴,不管做多少,只要半天,他就能恢复得如子一样的紧,这个天生尤物,只为他一人所拥有,上天又是何等眷顾他?在耐心的撩拨下,紧密的蕾终于为情人绽开了,湿润红艳,一开一合地希翼男人分身的填充,傅云蔚自己用手掰开双丘,另一手扶着他渴望已久的肉棒,慢慢往下坐,待到将它全部纳入了自己体内,才满足地娇吟一声,款摆纤腰,左右扭动着满足自己。
“我也最爱你,宝宝。“朱瞻基用手捧着他的腰臀助他起落,渐渐却不满足了,一个挺身将傅云蔚压在了身下,大力抽送,狠狠压进去,再飞快抽出来,傅云蔚不住摆头呻吟着缠紧了身上的男人,两个人密密纠缠,无尽的陶醉。这种事,是无论做多少也不会厌倦的,每一都象是与对方的第一,抵死缠绵,销魂无尽。
不知做了几,最后傅云蔚小猫一样哼着瘫在爱人怀里无法动弹,一任朱瞻基为他擦洗了再抱上床,将他整个圈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秀发,大手不住轻抚着他,在这样的呵护下,傅云蔚带着最满足的笑意美美的窝在他怀里入了梦乡,然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一闭眼,便忽然见到了久别的爹娘,他那斯文俊美的爹爹正带着一个温婉秀丽的女子急急走在一个中原小镇的土路上,女子就是他的娘亲,那是南京城里有名的傅秀才正带着心爱的女子私奔呢,可惜呀可惜,这大户出身的傅秀才谁也没看上,竟瞧上了那个落魄人家出身的小女子,结果闹得不得不远走他乡了,而小小的他看见日思夜想的爹娘,一路欢叫着奔了过去,扑进娘的怀里咯咯笑着,爹爹也大笑着抱起了他们娘俩,三口人回了他们虽然穷但却温馨快乐的家,爹拿了本书绕着辛苦纺绩的娘吟咏,笑声朗朗,而他却乘着爹爹不注意,只穿了件小汗衫就跑到外面抓青蛙,与邻家的小男孩一起,乐得连晚饭也忘了吃。可是一转眼,他却见爹爹拿了一块饼笑着对他说:“云蔚,爹不饿,你把它吃了吧。“然后,爹便慢慢向后倒了下去,一双眼却犹在爱子身上留连,那眼里尽是心痛、无奈和担忧,他大哭着摇着身体已僵硬的爹爹,竟悲伤得昏了过去。
醒来了,却发现自己已身在那个风景如画的小小寺院普渡寺里,周围是慈爱的师父师伯,尽心照顾疼惜他的师兄,他在寺里如鱼得水,每日快乐得忘了时光的飞逝,忽有一日,做了大官的师兄跑来接他,说要还俗了,他只能睁着眼看着从小依赖的师兄把自己带到了红尘俗世,领略了了软红十丈的华,两年间与师兄醉生梦死,情欲交缠的情景,历历在眼前略过,红尘果然诱人啊。
可是,华过后却是无限心伤,师兄离他远去,只有公子朱枫站在前面嘻皮笑脸的好不讨厌,见他气了,朱枫便又是装死又是捧了来哄他,终于逗得他破啼为笑,两个人情切切意绵绵,对着天地神佛许下了千般愿,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云蔚,我会护你一生一世;这一生,我只要你;你下辈子也许给我吧,还有下下辈子。耳边的爱语一声声的,他幸福得忘了所有悲伤,牵了他的枫哥哥的手,一起走在他们初识的小溪边,只希望皇天不弃,让他们两人白头偕老,一生一世。
“枫,我累了,你背我好不好?“走了好久,他累得要命,仰起脸央着他的枫哥哥背他,朱枫乐呵呵地弯下腰,把他背到了背上,一直走,然后就看到了他曾经立在上面临流照影的那块大石,朱枫把他放到石上,笑道:“云蔚,我去拿笛子来吹给你听,我们俩人每天赏饮酒,牧牛吹笛,做一对人见人羡的神仙眷侣,好不好?”
“好啊,我在这等你。“他笑着目送朱枫走远,便微眯了眼坐在石上打盹,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扯他,睁眼一看,却不是朱枫,而是周宣立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笑着拉扯他:“云蔚,跟我走吧,跟了我,我会比朱枫待你好的。”
“不要,你走开。“他吓得大哭,拼命挣扎着,可是却敌不过对方的蛮力,周宣硬是抱他上马,不顾他的哭泣叫喊,带他到了京城,日夜蹂躏,他每日悲伤得不能自己,因为知道朱枫死了,再也不会来哄他爱他呵护他了,于是,心碎成了无数片,怨恨着人世无常,恼怒着佛祖的欺骗、上天的不公,更恨着那个夺走了他幸福的人,终于有一天,他杀了周宣,提着刀茫茫然走着,想找到朱枫再随他而去,可是,天地茫茫,又到何去寻?正绝望的时候,远远的,来了一个少年,鹰鼻龙目,冷峻成熟,风采翩翩地走到他面前,笑嘻嘻地问:“你为什么哭啊,美人?”
“我找不到我爱的那个人了。“不知怎么,他没来由地信任眼前的少年,于是,撇了刀跟他哭诉着身世的飘零,痛失所爱的苦,对爱人的刻骨铭心。不料,少年听了却哈哈大笑:“你真是痴啊,既然缘去了,就无法再追寻,缘来了,挡也挡不住,念念不忘已了的缘份,人生怎能快活?人生一世,再再皆是缘,你何不寻了新的因缘,安心欢喜过一生呢?既然你我有缘相遇,你便跟我来吧,我会叫你忘了悲伤痛苦,以后的每一天都快快乐乐。”
“真的吗?“他将信将疑的被少年拖着走,竟忘了先前那锥心的悲痛和绝望。被他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可是,一转眼,少年又不见了,他已在一个房间里,觉得自己是个新嫁娘,蒙着红盖头,不安却又兴奋地等着,一会,终于有人掀了盖头,抬头看,却是朱瞻基,他一把抱起他,笑得畅快已极,而他也惊喜莫名,刚才做了多那么奇怪的梦,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又哭又笑,死小鬼却现在才来,一面怨着一面却又放了心,两个人笑在一,又开始了不倦的缠绵。
亲热过后,朱瞻基出门上朝,他百无聊赖地晃出房门想要在园里逛逛,然而,外面的景致却不是他熟悉的云蔚朱楼,而是柳絮飘飞、桃灿烂的扬州城里他住的那条小巷,乍见到久别的街巷,他不由得一阵惊喜,轻快地在巷中走着,寻找着那个门前有一株白玉兰的春兰家的小院,那个平民小院热闹温馨,他在那里度过了八年的光阴啊。
可是,找来找去,他就是找不到那个院子,难道,春兰搬家了?但那树玉兰应该会在呀?遍寻不获,他只好独立在巷口柳荫下,被浓浓的失落和悲怆笼罩了,泫然欲泣。
“阿弥陀佛,施主,你还有什么未了缘吗?“耳边一声佛号,惊醒了悲伤梦里人,抬了头,竟是无印和尚站在自己面前,白须飘飘,仍是一脉的慈祥温和,二十年未见,为什么他还没有变?也许他真的得悟大道,参破世情,成一个高僧了。
“施主,你已历了悲欢离合诸般红尘劫难,可求得自在了吗?可有什么放不下的?“无印又问。
“有,我想要个一生一世。“他脱口而出,与朱瞻基的浓情爱恋,他怎能放得下?正寻思着与他搏个白头到老,恩爱至死呢。
“施主,何为一生一世?“无印笑着,飘然远去,他却犹如醍醐灌顶,什么是一生一世?难道,自己对世间因缘的执着竟是错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冷汗涔涔,呆了半晌,回首再看那桃夭柳飞,春烂漫,却那里还有?他身后只有阴森森的黑街陋巷,残垣断壁,地上污水横流,乱糟糟的落叶浮在上面,一片破败衰减的景象。这是怎么回事?傅云蔚终于忍不住喊了起来,瞬间睁眼,却只见帐顶明珠散发着淡淡微光,周围尽是清冷寂静,原来,只是南柯一梦啊。那些从小到大的苦乐悲喜,爱恨别离,情苦情痴,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梦而已。
“宝宝,做恶梦了?“仿佛是有感应一般,朱瞻基也醒了,又搂紧了他,悄悄问道。
“我梦到扬州城,还有无印和尚。“傅云蔚也抱紧了他,百感交集。无印一句当头棒喝,由此知缘之不可强求,不可执着,春梦过了便无痕迹,若有执念便是苦,又想到每个人都逃不过无常命运的勒逼,心中更是感叹,万事万物皆是因缘,皆是禅意,缘起缘灭皆是无常,无法捉摸,可是,就算有这样的体悟,他还是舍不得放开他。想不到他在红尘中打滚,历尽劫难,最后的感悟竟只是这样一个念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这一世缘了,我便要下一世,生生世世接续你我的情缘。难道,这便是他这些年在茫茫红尘情天欲海中浮浮沉沉所参得的禅吗?
“想回南边看看吗?“朱瞻基也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在南京街头他初见傅云蔚的情景,车水马龙的街市中伊人的倾城一笑,仍是历历眼前,鲜明得好象刚刚发生的一样。经历了十年的刻骨相思,十年的缠绵相守,如今已是二十年的光阴忽忽逝去,再回首前尘往事,竟有如梦如幻之感,莫非,人生便是如此吗?
“回南边啊,你说去就去。“傅云蔚呢喃着,被他搂着爱抚着,又开始睡意朦胧了,只乖乖地窝在爱人怀里,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给他,尽情体验着被爱的幸福幸运和爱人的快乐幸福。
宣德十年九月中旬,宣宗朱瞻基圣驾南巡,一路车马浩大,朱紫华,尽显皇家富贵,盛世昌隆。
车马中间,最为豪华壮丽的马车内,端坐着王朝实际上的掌控人–傅云蔚。
乌亮亮的长发不绑不束,只任它流水般泻在座位上,长眉舒展,凤目微垂,唇边的笑若有若无的,一派清静自在。
“傅公子,前面就是扬州府了。“在外面骑马护卫的马建武打起车帘,向傅云蔚报告行程,意在询问是否停驻。
“这么快,先叫福子上来再说吧。”
小福子诚惶诚恐上了车,参见了也在车内坐着直拿眼瞪他的皇帝,不敢就坐了,傅云蔚将朱瞻基推到一边,拉他坐了问道:“福子,你还想着春兰吗?”
“春兰?“小福子怔住,那个扬州小巷里美丽的风流女子,初到北京的时节,他满脑子还都是她的言谈语笑,可是现在回想与她在一起的一幕幕,竟久远得仿佛是前尘的梦境,十年过了,以这女子不亚于他主子的风流,恐怕早已又嫁作人妇了罢,小福子不由微笑,春兰,应该仅是他漫长人生中遇到的一胜景,一朵山,一道清泉,欣赏过了感动过了,也就罢了,如此而已。
“她呀,应该过得还好,现在我已不会想她了,我和她的缘,已经了了,云少爷。“小福子平静以对,当初决心跟着傅云蔚的时候,他就已选了自己的命,要自己求个善了了,现在,他应该可以了吧。
福子?傅云蔚惊讶不已,怔了半晌才展颜笑道:“想不到你竟比我自在了。”
“云少爷,我不象你,不懂什么求自在解脱之类的事,只是觉得缘份尽了就不能强求了,春兰聪明能干,会过得很好,我何苦再去扰她,以后的事,我也自有打算,不用你挂心。“尽管感激他那糊涂主子的关怀,小福子还是有些别扭,这种关心好象颠倒了。以前傅云蔚也曾劝他娶妻,他却一点兴致也无,有这样一个主子已经足够,他不需要别人,也许,他徐玉福就是为了服侍这个人才来到世上的,二十多年来他伴在这个绝代佳人身侧,未曾有一日远离,那种相濡以沫的信任关怀是任何人也无法介入的,这样就行了,他没有白来世上一遭。
十月初,朱瞻基一行到了留都南京。
车行到当年他们初见的地方,朱瞻基指了那个角落笑道:“二十年前,我就是在那儿看见你笑的。”
“那时你就是个小色鬼了。“傅云蔚取笑他,回想当初那个骑在马上的小小少年,再看看现今身旁的他,笑意更浓。他常说,我们是前生注定的缘份,缘分既是前生注定,那么,今生,我是来了缘的吧。
“我是色鬼,可我只对一个人色。“朱瞻基乘机凑过去亲近美人。
“瞻基,若我们的缘分尽了,你会如何?”
“今生缘尽了,便来生再续。“朱瞻基枕在爱人膝上微笑答道。所谓缘尽了,也就是他们中有一个死去了,对于死,他是无可奈何,只好等来生罢。
傅云蔚也微笑起来,有点贼贼的,来生他已许给另一个人啦,那么,真的到了来生,谁有缘和他一起?他又有缘和谁一起?
第二天,傅云蔚只身踏进了已有二十年未见的普渡寺。
小小的寺院,青瓦白墙,山门依旧,然大殿内阴森寂静,供桌上积了一层灰尘,香炉内早无香火,蜡泪在桌上摊了一堆,唯佛陀无语俯视芸芸众生,悲悯而又安详。
殿侧禅房内,老僧无印白须飘飘,垂首闭目,安然合掌坐了,见有人来未曾动得一动,原来已是坐化了。
傅云蔚刹那间如堕冰窟,顿悟自己大限已至,这老和尚在梦中指引点醒自己,就是要告诉自己死期将至吗?而他为什么那么听话,居然真的千里迢迢来了南京找死呢,一生挣命,却总躲不过命里注定。傅云蔚无奈仰天而笑,只可怜了自己的他,从此后怕是要孤独一人了。
寺外,朱瞻基负手而立,犹在痴等自己的他,丝毫不知自己决定南来的结果竟是从此天人两隔,从此要待来生再见。
寺内,傅云蔚静立片刻,惦着寺外苦等自己的那个人,遂拿笔写了一纸贴子,置于佛前案上,自已在莆团上坐了,凝注佛陀,一笑而逝。
正午时,朱瞻基小福子等人终于惊觉不妙,冲进寺内,却见傅云蔚盘膝而坐,垂眉敛目,红唇若笑,美若莲化身,恍如菩萨下世,一派清静自在,从容适意,已然安详西去。
死寂间案上一纸飘飘落地,几行字跳进了众人眼底。
你我缘尽
只待来世
大梦无痕
自在重生
既已入了轮回,缘何放不下生死?
情爱难舍,痴心难舍,然不得不舍之时,也只能舍了,留一个梦给来生,重结因缘,重修善果,再续你我的欢喜情缘,成就一个自在人生。
尾声
朱瞻基痛不欲生,原来南来前傅云蔚所梦已是谶,他竟不知,来了,便是永诀。而他居然带着他来了,冥冥中自有定数,他身为皇帝却也没逃过,上天倒也公平呵。
三个月后,宣德帝朱瞻基终因伤心而亡,追随一生痴爱的人到了九泉,九岁幼子朱祈镇即位,是为明英宗。
徐玉福在傅云蔚丧礼过后,于普渡寺出家,苦心修行,多年后竟成高僧,然而这位高僧在打坐时,独行时,偶尔一闪念间,心上却会飘过一个人的影子,于是神思远了,魂儿似乎也飞了,心神飘渺间只能对着无尽虚空发一声问。
你,可还好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