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情 (《欢情薄》的旧版)

李堤心知这门既然关了,恐怕是再不能开的。眼见得科场就在眼前,却迟了片刻,便不得其门而入,可是他千里迢迢地走来,怎甘心如此?欲待上前软语相求,谁知未曾开言,那守门兵士好生凶恶,已高声喝斥起来。饶是李堤能言善辩,那明晃晃的刀枪却须不是言语说得下的,无奈只得离了贡院,站在长街上思忖半晌。

家中房物田产早已经变卖干净,本就下了个有去无回的决心,哪里知道路上耽搁了行程,却连科场的门也不曾入得,这般返乡,那些素日里瞧他不起,挖苦讽刺的人岂会甘休?他生性倨傲,又恃才放旷,一众人即妒他之才,又恨他无礼,平日里的闲言碎语就多,此番灰溜溜地回去,不是摆明了让人笑话。

看看天色已晚,找了间客栈歇息,心里兀自盘算不下。那客栈老板见众举子早已入场,只得他一个人孤零零垂头丧气而来,知道是必是误了考期的举子。因此倒也殷勤看顾他。见他愁眉不展,这老板是个好事的,便来相问。

李堤正不得主意,见他热心,便将苦楚一一说了。

那老板听了道:“官人即是家乡已无立睢之地,何不在此间找个下,赁上间屋子,再苦读个一年,来年就在城中必不会再误考期,岂不是两全?”

李堤道:“这个在下也曾想过,但只是身边盘缠无几,在此间人生地不熟,却不知哪里去寻个下才成啊。”

那老板眉开眼笑道:“怪道人说赶早不如赶巧,我有一远房侄儿,前些年没了,只余得寡妇和一个小儿,另有几间屋子,这侄媳针线做得好,平时里帮大户人家做点绣活,挣点家用。只是妇道人家能挣得了几个,本欲将空房来出租,却又怕引来的人不良,曾托小老儿寻个读书的官人,一则落几个房租,二则也顺带教她儿子识几个字。官人如若有意,小老儿去说,房租算便宜些,倒是个读书的好去。”

李堤听了倒也欢喜,只是还是有些踌躇。那朱老板道:“官人想是忧心盘缠不够一年使的,小老儿倒有个主意。她那里有空房,官人即是举子想来学问不差,便多赁她一间屋子,招几个蒙童,却也混得过饭食了。”

李堤大喜,唱了个肥诺道:“如此多谢老丈成全,他日李堤取了功名,定不负这番厚意。”
朱老板摆手辞谢道:“官人早些安歇,明日一早便往她那里去。”

日一早,朱老板便来相请。两个人一路穿街过巷,到底是京中不比他,华自不必说,地方之大也远非一般市集可比,两人起早便行,足足行了大半个晌午,这才走到清波门外,只见青石板一路铺开,临着一湾清溪,溪畔三两株绿柳,衬着碧水,真是意想不到的清静,这城中倒真是难寻下这样一僻静地方,李堤心里先有了三分喜欢。

那老儿转了个弯,便到了一户人家,黑漆的板门半掩着,那老儿将门环拍得山响道:“三娘,三娘可在?”

呼得三两声,听得门里脚步声响,那门哗地一声拉开,但听得有人道:“是哪一个?只管拍什么,门开着自家不会进么?”那声音清亮,正是十四五岁孩子的声音。果然黑漆门里探出张雪白的小脸儿来,竟是十来岁的小厮,李堤见了暗吃一惊,想不到市井里巷竟有这样的孩子,唇红齿白,一张脸恍如观音座下的童子般俊秀,上下看了李堤几眼,黑眼仁蝴蝶般闪了几闪,便如春塘波影,竟闪得李堤有些儿恍惚。

朱老板照那孩子头上便是一掌笑骂道:“我把你个无礼的猴子,你娘哪里去了?”

那小厮甚是机灵,身子一晃闪开这一掌,行了个礼,叫声公公,道:“我娘一早去了颖王府,送绣活去了,家里只得我看家。”

朱老板回首望了望李堤道:“这是李相公,要来赁你家房子,你娘不在却怎么好?”

那孩子把李堤瞧了一瞧,李堤也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害臊,把面皮先红了。那孩子笑道:“好斯文的相公。”说着直了直身子道:“娘不在,有我呢,公公先请李相公进来看吧。”

这小厮年岁不大,一张嘴却老道,笑嘻嘻地推开院门,李堤道了一声谢,随朱老板进去。

果然是好清静的小院,小小一座院子,拦腰一道墙,中间开了门,里院三间小屋,外院却是两间大屋,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墙下种着些儿,春天里开得正好。

朱老板道:“官人请看,这院子分着两进,里院他母子自住,外院便赁给相公住,那间阔些的便可充做学馆,招几个蒙童,混过衣食不难。”

李堤看了真是千好万好,那两间大屋,都开着大窗,屋子里窗明几净,读书最好不过的地方。他团团看了一回,便道:“不知这样好地方,却要多少钱一月?”

朱老板尚未开口,那小厮道:“就十两银子一月吧。”

李堤吓了一跳,正要说话,朱老板跳起来骂道:“你个没礼的东西,你当这是皇宫呢,十两银子!”转过脸来对李堤笑道:“官人休与小孩子家一般见识,这孩子自小淘气,说话没上下,他娘曾与我说过,五钱银子一月是不能少的。你看这地儿清静,他母子都是安分人,你住了这里,饮食衣物也有人照管,我再找人替你寻几个学童,这一月少说也有一两银子的进项,那时节官人没什么忧心的,只管放心读书,来年高中了,我们也沾沾光。”

李堤心想,五钱银子一月原是有些儿贵,但这地方清静,人物又。。。。。。想到这抬眼看那小厮,却见他倚在门边,身上是寻常布衣,却掩不住浑身的灵气,那样一张脸衬着,朱老板那张老脸便是看不入眼得很。

正想着,却见门外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走了进来,面上颜色虽逝,模样却还端庄。朱老板见她来便道:“三娘,这是李相公,来看你房子的。”

那小厮见了他娘,便收起嬉笑,叫了一声娘。那妇人听朱老板说了,便道了个万福道:“我托公公寻个读书的官人赁屋子,也不图多少银子,便是想着官人能教小安些学问,免得他成日地与外头闲散子弟惹出事来。。。。。。。。”

那小厮听他娘这样说,撅起了嘴,走去外头坐着。

一时几方议定了价钱,房租便是一月五钱,李堤日常衣物饮食都由三娘料理,闲时教小安些学问,便充抵了饭钱。朱老儿便做中,两下立了契约,说好明日再来帮着李堤办些开学馆的物事,便告辞走了。

李堤便打开行李,取了书本出来,三娘便道:“官人安心住在这里,我还有些事要做,便不打扰了。”

原来三娘的绣活是本地一绝,名声远播,京里各大王府都是指名要她的针线,这天去了颖王府回来,接了一趟活,却是替颖王爷绣袍服。那颖王是京里最显赫的王爷,是当今天子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小王爷十六岁上便封了颖王,御赐的府第,这一年十月便是十八岁了,天子下旨要亲临王府替他作这十八岁的生辰。这自是圣恩浩荡了,王府上下为了这生辰会早早便忙开了,一应袍服上的刺绣便都交与这三娘来做。是以三娘匆匆忙忙安排李堤的衣物卧具,唤过她那小厮小安,看李堤在房内整理书籍,对小安道:“我要往生丝行去看丝线,你却在家中照看李相公。晌午的饭食我去托王妈妈做,一会儿你往她家取去,休饿着了李相公。”

那小厮唤作白小安,用脚踢着地下的石子儿道:“娘,咱们又不是吃不起饭,干吗招个人来住,认又认不得,样儿板得紧,我不耐烦招呼他。”

三娘竖了眉毛道:“我把你个贼小子,你不跟着先生学些道理,成日只在街里晃荡,将来难道靠那干人养不成?”

小安听他娘急了忙陪笑道:“娘放心,小安都知道了。我也不是好欺负的,那干人能把我怎么样。”

三娘看了粉琢玉碉般的儿子,叹了一声,都说家里养了标致女儿便不安宁,哪里知道儿子生得标致也是祸事。小安自小便生得齐整,引得街里一干不学好的子弟成天地来逗弄。到底是个儿子,别看模样儿生得秀气,却是凶悍,心思又奸狡,少时受欺负,渐大些便捉弄得这些人团团转。只是她寡妇家门,总是怕人议论。看这新来的官人,样子端方,盼着能教化儿子,少和那些人来往,也明明事理便好。

三娘又叮嘱几句,与李堤道过别便去了。

小安却在院子里站着,看李堤摆弄那些书本。李堤猛一抬头,见他窗外站着,便招手笑道:“小安?你是叫小安是吧。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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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进了屋子,看他研了浓浓一砚墨,桌上铺了白纸道:“你可会写自家名字?”

那白小安自幼随父亲颇认得些字,听他这样问偏说:“不会写。”嘴里说着,手里却拎了笔,刷刷地写了三个字,李堤看时,却是白小安三个字。那字说不上多好,却写得端正,吃惊道:“这字写得不坏啊,小安,你识得多少字?”

小安扔了笔道:“不多,三五万字是认得的。”

李堤又是一惊道:“三五万?唉哟,小生也不曾识得这般多啊。”说话间看那厮贼忒嘻嘻地笑,便会过意来道:“原来你在是说笑。”

又拿出一本幼学琼林来道:“今日无事,你娘要我教你,咱们便从这书开始来学。”白小安瞟了他一眼,也不言语,听他打开书读了一句,他便接了下去,不过片时,便背了好些章节,却是背得顺溜之极,李堤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喃喃道:“你早已经会了,我却教你些什么?”

白小安捂着嘴没笑出声,心想怪不得人家说书呆子便是书呆子,只拿些小孩子启蒙的书来教,我又不是那光腚小子,来学你这个,真是忒小看了人。

看看外面日头渐渐当顶,想起母亲的话,便对李堤道:“李相公,你饿不饿?”

李堤忙了半日,又与小安费了许多唇舌,听他一说猛省得腹中着实饿了,还未开口,只听腹中一阵乱响,李堤顿时红了脸,小安笑了起来:“李相公,你好生有趣。肚子里居然会唱歌。”

一面说着一面跨出门去道:“你等着,我这就拿饭食回来。”


到王妈家却见王妈妈已经收拾了食盒在那,忙叫他拿走了。中午日头大,他便依着墙角走,图那一点荫凉。看看到家了,低着头想起李堤又暗暗好笑,转弯时一不留神却被人一把抱住了,只听那人说道:“好小安,心肝儿快让哥哥亲亲。”

小安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却是街里一个混混儿刘一水,时常地来纠缠,只是小安素来机灵,从没让他得手过,这时一把抱住了,便乱掀他衣襟,一只手去扯他裤带。小安不防,被他亲了一脸口水,好一阵厌恶。可恨一手提着食盒,一只手却推不开他。

这里是个僻静街角,正是中午家家在吃饭,路上没个行人,小安又急又恨,只得稳住心,笑道:“好哥哥,哪里有这样作急的?这里是街上,倘若有人看见了,你不怕你老爹的板子?”

刘一水的手略停一下,看小安那张标致脸儿,哪里舍得放开,又心知他极狡黠,这一放脱了便不知何时能到手,便拉了小安的手隔着裤子让他摸,一边喘着气道:“好兄弟,你摸摸看,这里胀得紧,你便依哥哥只胡乱弄一下,这附近没人的。”

小安触手火烫,已经硬梆梆地了。眼珠转了转道:“我提着食盒呢,替你弄也不得顺手。你等我放下来,大天白日也进去不得,我便替你套弄套弄可好?”一水听他肯了,忙不迭地点头,小安将食盒搁在地上,手伸进去慢慢地套着,一水被他一弄身子软了半边,靠在墙上呻呤出声,小安便悄悄解了他裤带,一水只管销魂,闭着眼喘气,哪里顾得这个,小安看看差不多了,一手便拉下他裤子,一水下身一凉,吃了一惊,不由自主放脱了他,伸手去提裤子,小安拎了食盒,一溜烟地去了,等他束好裤子,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小安一路提了食盒奔进院来,扑地一声死死关上门,李堤听得声音,出屋来看,却见小安抱着头蹲在太阳地里,身边放着食盒,两个肩膀不住地起伏。他好生奇怪,便走上前道:“小安,这是怎么了?敢是跑岔了气腹疼?”

一面说着一面去拉他,却见白小安抬起头来,一把推开他,往里院奔去。剩下李堤不得主意地立在院里。半晌开了食盒看,只见三四样小菜早已经混在一起,一碗汤却尽撒在盒里,一大碗米饭倒还完整。

他一一取了出来,站在里院门口喊小安,想要进去却又踌躇,在门边徘徊了三四回,肚里饿得难受,却又不放心小安,也无心去吃,只是说:“小安,你可是身子不好?你出来我替你诊一诊。”一时又说:“饭菜皆凉了,吃下去要肚疼的,你快出来吃啊。”这般说得口舌干燥,也不见个回音,正不得主意,却听得身后有人冷冷地道:“你自己不会去吃?难道要我喂不成?”

转过身子却是白小安站在身后,眼睛略有些红,面上神色冷清,李堤自见他以来便见他嬉皮笑脸没一刻正经,此时神色冷若冰霜,却透出一股端庄劲儿来,更觉得姿容明丽,李堤侧过了目有些不敢正视,轻声道:“大毒日头下,你跑去拿了饭菜来,自己肚内还空着,我又怎能独食?”

白小安怔了怔,这话竟是从没人跟他说过,从来那些人,都是欺负他孤儿母子,拿些轻薄言语来调笑,更甚的便是刘一水这般,硬逼着要做,他虽聪明年纪却小,家里又没个可依靠的,母亲操持家务里外忙碌,又怎敢拿这些委屈跟她说,他听了李堤这些话,忍了又忍,将一泡眼泪咽回肚里,默默坐在桌旁,将那早不辩滋味的饭菜一口口拨下肚去。

看李堤想是饿得狠了,狼吞虎咽地吃着,不时挟一筷菜在小安碗里,虽没什么言语,小安心里明明塌了的一角却像是慢慢补了起来。

朱老儿果然是个极热心的人,第二天一早便又过来,领了李堤上木器行看桌椅,正逢着那木器行替颖王府的私学做桌椅,王府里原来的便饶了几个钱与了他们,李堤见那虽是旧桌椅,却做得精细,木料也好,朱老儿便与木器行老板商量了,打了个对折都卖与他。又在院门上贴了告示,言明应试举子在此兴学,果不然,两三天内便招了几个蒙童,李堤尽心教授,不几日,便人人知道清波门来了个好先生,不到半月,竟收了有十来个学童在这里。每日上课,白家院里书声琅琅,日子倒也一天天打发过来。

李堤得空便用心教授小安。小安原本是认得字的,也曾上过几天学,后来年纪渐长,越发出落得招人,他母亲怕惹出事来,本想送他去绸缎铺里学徒的,又疼他年纪尚小,绸缎庄上朝打暮骂,与掌柜的作小伏低,他母亲倒底有几分舍不得。因此一直留他在家里。

李堤看他字认得不少,便找了些诗词歌赋来,检浅的教他。后来看他着实聪明,便也教他些经史子集的东西,一面自己也算是温习功课。

住了月余,看宅子周围总有些不三不四地人过来,来时便要找小安,遇着李堤授课时在门扯着嗓子叫喊,引得一干蒙童去看,小安有时出去应一声,有时却抵死地不作声,任门外的人喊破嗓子也不理。李堤便见那些小孩子一个个交头接耳地议论,也听了在心里。

这一日用过晚饭,看外头一轮阳挂在西窗外,将半溪碧水映得通红,便信步出了院门,沿着溪边走了一程,直看到那落日坠入西山,想起千里赴京,求取功名,竟然羁绊在异乡,心里好一阵惆怅,在溪边站到明月初升才慢慢回转院中。

这日正是三娘往王府去,晚间请人传话说是王府里留下不得回来,要小安自己同了先生早些安歇。李堤出门时却不见小安,不知哪里去了,这时看天色都已经黑了,想是已经回来了,果见院门虚掩着,却不知有人没人。

他闪身入内,脚步甚轻,便听得里院有人说话,一个声音粗糙,另一个却清亮正是小安的声音,不知是在和谁说话,只听小安道:“你当真要和我好?”

“是啊,好兄弟,我日里夜里都想着你呢,你叫我亲一亲。”

李堤吃了一惊,万没料到小安竟然与人做这种事,那里院门虚开着,露着一手把宽的缝,只见月亮底下两个人在院子里搂着,小安背对着自己,被人抱着,李堤看得真切,他背在后面的左手里被月亮光一晃,闪了一道极细的光,李堤一时想不起是什么,正要踢开门进去,却听小安笑嘻嘻地道:“如此,那你搂紧点儿。”

那人果然听话又搂紧些,两个身子几乎贴在一起,李堤只看见小安的手突然抬了起来,紧接着便是敖地一声大叫,那人怒道:“你拿什么刺我?”

小安道:“什么刺你,人家好好地要亲嘴儿,哪有什么在刺你?”

那人推开捂着脖子道:“这才怪事,明明有什么刺了我一下,这里好痛。”

小安道:“哪里有什么刺你,你这般冤枉我,原来和我说的话都是哄我,你走吧,我不见你了!”

说着便推开那人要进屋去,那人一把扯住:“好兄弟是我不是,想是什么虫子咬了一口也是,怪不得你。”说着便搂住了亲嘴,小安却别过头去:“今儿我累了,给你一搅提不起兴致,你若真个爱我,明儿再来。”

李堤见他拿乔作势,捉弄那人,心头不以为然,正想要推门进去教训他一番。却听他说道:“你去吧,我娘如今请了先生来管我,他若回来了,定要请我吃板子,你回去我明日再来找你。”

那人哪里肯去,道:“你头回闪我一,今儿我可不信你了。”

小安道:“你信不过我还怎么叫爱我,先生真是要回来了,你难道要他撞破咱们的事?你听我说。。。。。。。。”说着附在那人耳边几几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半晌听那人笑道:“你说真的?不哄我?”

小安微微笑了一笑,月色撩人,这笑便魅惑难言,李堤看了心中不自禁地一荡。果见那人悄悄四周看了看,李堤便隐身在丛中,看那人匆匆地去了。

李堤从藏身走了出来,心下踌躇得很。

却听得白小安在后说道:“先生,你回来了?”李堤回身见他正站身后,一张粹玉般的脸竟没半分赧颜,不由得摇头道:“小安,你做这等事,好生不妥。”

小安拔了一株蒿草在手道:“不然怎么办,我孤儿寡母,便只有如此。这些人成日来扰你也看见的,赶又赶不走,又得罪不起,他家里开着绣庄,我娘的活全是他行里看承,我只有暂且与他敷衍,还能怎样?”

李堤是个书生,家里几亩薄地,也够他生活,从不知日子如何过的。听小安这样说里动了怜惜心,便道:“你放心,有我在这一日,便须让这些人近不得你身边。”

小安鼻子里笑了一声道:“你一个异乡人,在这里还有什么势力不成?”

李堤但笑不语。

原来那日李堤往街上买纸笔里遇着一个同乡,这人却是与他十分交好的,这高中了,在街上遇着却也不生分,拉着手说了半日的话,只说明年不误考期李堤是必中的,后来又说现授了个司吏郎,就在离清波门外不远的衙门里,有什么事只管去找他。

李堤隔天便找了这个同乡,这人道些须小事,无足挂齿,不到两三日,那些素日来扰的浪荡子弟竟都没有踪影,原来那司吏派人放出话找到里正说是白家原是他远亲,让清波门的里正好生看待,里正把这话一传,那些子弟料不到白小安居然是官亲,便一个个地收敛了。

小安清静了些日子好生奇怪,便来问李堤,李堤却不肯多说,只道:“你用心读些书,不说博取功名的话,多明白做人的道理也好。”

那小安本是个闲散子弟,父亲去世得早,母亲又甚是疼他,惯出些惫懒性子,实际天性不坏,李堤无事便尽心教他,除此外便是日夜用功,盼着考期早至。


转眼便是秋天,那颖王的生辰庆典便要到了。这一日三娘起床时便觉得头重脚轻,这些日子昼夜做活,身子着实累了。小安心疼母亲,便替他母亲送活到颖王府去。

这颖王府小安也曾去过,捧了盒子一路往王府里来,到了门首,却见好大一坐门楼,他是来过的,便从偏门进,那守门的问他,他道是送绣活过来,那门子正要放他进去,却听里面有人跑了出来道:“老王,警觉些,王爷此刻要出门去。”

那老王便拉住小安道:“孩子你等一等再进去,等王爷走过再说。”

小安也不言语,就站在他身后,过不一会,只听得脚步声响,一大群人前呼后涌地出门来,为首的身穿金线缂丝锦袍,足蹬着青面粉底的靴子,长眉斜挑入鬓,一双凤目秀美夺人,整张脸艳极丽极,竟是个绝世容色。年纪尚轻十七八岁模样,面上却神色倨傲,带着点儿不可一世的霸气,气昂昂地走出门来。

那老王便躬身问安,王爷转过头来,只因老王曾服侍过他些日子,如今年调到这门上来当班,王爷倒也记着他,但凡他当值便总要问他两句,正说着话,突然见老王身边立着个俊俏少年,便扫过一眼去,心里倒奇怪,哪里来这样一个标致小厮?

小安见那小王爷打量自己,并不害怕,挑起双眉,浓黑的眸子便看了过去,小王爷吃了一惊,心想这小厮好生无礼,小安见他吃惊又觉得有趣,跟着便笑了一笑。笑容轻佻却荡人魂魄,王爷心中一动,看着小安出神。

老王便拉了一把小安道:“还不给王爷请安,只管看什么看!”

小安醒过神来,正要行礼,却听那人道:“罢了,倒好个模样儿。”说着领着众人去了,走到阶下上了马,临去时,又转头看向那小厮,突然笑了一笑,这神气小安熟悉之极,那般轻薄无行,他生平不知见过多少,嘴角不由自主一撇:什么小王爷,一般地轻薄好色之徒。

他这一撇却让王爷看了个正着,这小厮着实无礼,什么时候弄来好好教训下。想罢便挥鞭去了。

小安见那小王爷轻薄,不由地一撇嘴,心想王公侯爷,也未见得比旁人高贵几分,送了活回来路上,便想自己从小到大,遇到的这些人里头,便只有李堤一个是个赤诚君子,从无半分无礼,虽一脸迂腐气此时想来倒有两分可爱,一路默默想着,还未到家门,远远便见他母亲送了个半老的婆子出门,小安眼尖,认得这是街里有名的张媒婆,不由吃了一惊。

他母亲向来立身得住,守着他过了好些年,从没起过再嫁的念头,这张媒婆到家来却是做什么?回到家中,便问他娘:“娘,那死媒婆到我们家来做什么?”

三娘笑道:“李相公的运道要来了。”

原来李堤在这里住了半年,因教学用心,众学童赞不绝口,其家人也多有赞誉,他为人正直,平里替街坊邻居写个书信纸片儿什么的,随叫随到,再无半分不耐烦,那名声竟是远远地传了出去。

附近街上有开调料铺的刘老,家里独养一个女儿,闻得李堤声名,又悄悄来看过人物,果然品貌出众,又是个举子,将来前途无量,虽一时穷些,这刘老家道颇为殷实,却也不放在心上,一心要为女儿求配,这日便央了媒人来说。

可巧李堤这日去访一个同乡,却不在馆中,那媒婆便将事与三娘说了,托她先探探李生口风。

三娘说了一面笑道:“这可不是李相公的福气,那家子有的是钱,女儿又生得好,结下这门亲事,也好帮衬着他。”

小安听了,心里竟如打翻了五味瓶,百味杂陈,闷声不语。三娘道:“你怎么了,敢是在王府里受了气?”见小安垂头不语,坐在石凳上发怔,只当儿子真是在王府受了人气,便道:“王府的规矩大,你小孩子不懂,以后娘不差你去就是了。”

小安闷了半日说道:“哼,他家那个女儿,一身的酱醋味儿,薰也薰坏了李相公。”三娘事多,哪里听这小孩子的言语,只笑了笑道:“李相公倒不怕薰,你小孩子家操什么心。”

小安却一直在院子里坐到下午,午饭也没吃,眼巴巴盼到日落,却也不见李堤回来。心里更是烦乱,盘算来盘算去便是只想替李堤回了这门亲事。

他在院子里坐不住,便走去门外,却见邻院的谢翁正柳树下系船,见他气鼓鼓地坐在门槛上,提了手里的鱼娄子逗他道:“小安,谁欠了你银子钱?坐在这里生气?”

这谢翁从小看小安长大,自己没有儿女,向来当小安孙子一般看待,这时见他生气,便来哄他,从娄里掏出一尾鱼来道:“诺,这是燕荡湖里新打出来的白鲢,叫你娘做与你吃。”将那尾鱼塞在他手里,摸了摸他的头便去了。

小安满心不高兴,想起李堤爱吃这鱼,便提到厨房交与他母亲做去。自己依旧出来,直坐到天将黑李堤仍是没有回来,三娘出来唤他吃饭,他说不饿,看看月上树梢了,远远地柳烟走了个人回来,看了小安坐在门边,远远地便咧嘴笑了,两步过来,右手里却托着小小一坛酒,正是李堤。

李堤尚未走扰,先见了柳下系着的小船,便笑道:“这可凑趣,正好有美酒,这里却系着小舟,小安,走,咱们今晚尝月去。”

原来李堤今日去访同年,那人正要离京赴任,因留他盘桓了一日,临行时赠了他一坛陈年桂酿,闻得人说燕荡的月色乃是京中八景之一,此里看树下系的渔舟,便动了游湖赏月之心。

小安见他回来了,一肚气也散了,又怕他母亲和李堤说亲事,听他说要赏月去,巴不得一声,跑去厨房取了那鱼并几样小菜,一气装在食盒里,对他娘说李先生要游湖,他陪着去,一路跑了出来,却见李堤正摆弄那缆绳,只是他哪是弄得来的,弄出一脸细汗,那绳结还没解开。小安便笑了起来,将东西放上船,推着李堤上了船,自已三两下便解开了绳子,说一声:“坐好了!”便跳上船去,提起篙,划得两三下,那船便平平离岸,顺溪而下,往燕荡湖里去了。

小安自幼在这里长大,从小随着谢翁摆弄渔船,已经是纯熟之极。这清波溪本是联着燕荡湖的,行到下游,水面顿时开阔,波平如镜,岸边芦苇丛生,正是秋天,开着芦,远远瞧去,便是白漫漫一片。

小安将船驶到湖心,扎下篙杆道:“李相公,这里赏月最好了。”

燕荡月色本是指满月之期月明如昼映着湖水真是水光月色风情无限。这一日却只是半弯新月高悬空中,远远芦荡里停着几艘画舫,湖上并无其它游人。李堤坐在船头,小安将菜一样样取出,最后居然端出一尾白鲢来,李堤大喜,拍开酒坛的泥封,一股浓郁之极的酒香溢了出来,夹着一股子桂香,李堤未饮便醉,小安将酒倒在碗中,船头风雨灯下只见得那酒色做暗红,香气愈加浓烈。李堤赞道:“好酒,直是好酒!”端起碗来,先饮了一杯下肚。

喝了几碗下去,李堤脸上神色便有些变了,怔怔瞅了一弯冷月,突然呤道:“只恐双溪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呤罢便是一声长叹。

小安听他教过自己这首词,便接嘴道:“李相公,你是想起自己心上人了吧?”

李堤脸上泛赤,道:“我李堤负的是青云之志,岂会儿女情长,叹只是叹时运不济啊。。。。。。”他今日去访同乡,眼见这人学识才情均不及自己十分之一,却平步青云,不由起了那怀才不遇之恨,平时里在街邻里半分不漏,此时眼前只得小安在,又饮了几杯酒,那分失意竟是藏也藏不住了。

那桂酒最是催人情兴,两人喝了几杯,小安白玉般的脸透出一股妖娆的粉色来,夜色一般浓黑的眸子波光轻荡,夜渐了,远的画舫上突然传来低低的轻笑,李堤浑身发热,竟解开了外衣,小安见他始终愁眉难开,便说些街里的笑话与他听,他笑意盈盈,本来十分颜色此时添着百分,李堤半眯着醉眼,只觉得身上越来越是燥热。

他在家时,虽未娶妻,却也曾进过勾栏院,睡过几个粉头,只是那些烟姿色平常,言语乏味,那里见过小安这般俊俏的孩子,更何况小安心思聪明,几句宽心的话一说,真个是千伶百俐一个人,他平时里端方自持,此时心绪莫落,更兼着酒劲,那一分定力早烟消云散,对了小安,猛觉得情欲如潮而至。

小安是个多聪明的人,一看李堤的模样便知他是拼命在熬忍,心里不知是喜是忧,望了李堤出神,半晌笑了一笑,柔声道:“李相公,你醉了么?”说着便靠近了李堤坐着,李堤别过脸道:“你。。。。你别。。。别过来。。。。。。”

他脸别到一边,只见湖水里映着他淡淡的影子,身上燥热难堪,恨不能将头伸进水中,将这满腔情欲浇灭才好。

正在天人交战,突然一双手搂上他头颈,跟着火般灼热的吻雨点般落了下来,李堤便是柳下惠再世,也抵受不住,转过脸来,小安粉脸生春,一对眸子黑得透亮,便如潭一般,李堤身不由己,早被卷了下去。

白小安素日里与那些浪荡子纠缠,却是个眼高的,那些人没一个看得入他眼中,是以他百般逗弄挑拔,却并没有与谁真正欢好过,这个身子却还是真真正正的童子身,此时喝了点酒,想起刘老那个姿容平常的女儿,再看了李堤这般一个俊秀男子,那里是她消受的人?此时身子伏在他身上,隔了衣衫只听得那心跳得如擂鼓一般,轻轻笑了出来,动手撩开他衣裳,看了他一眼,嘴唇贴上了那赤裸的肌肤。

李堤浑身一颤,反手将他死死搂住,闭着眼喘息半晌,只觉得他口唇柔滑粉腻,一路吻将下来,便是冷铁也化着热汁,何况血肉之躯又是大半年没有情事的身子,那正是久旱逢着甘霖一般,下身顿时高高涨了起来,裆内鼓着风帆一般将裤子顶了起来。便在此时,小安一双手抚上了他的性器,李堤叫了一声,身子一翻,便将小安压在身下,小安吃吃一笑,放软了身子,抵在他怀中,热哄哄一个身子软若无骨,李堤脱了他衣服,此时明月高悬,湖面上水光潋涟,小安雪白的身子夜色里更加诱人。

风月之事,小安从小到大与人周旋,虽未曾真和谁欢好过,挑逗拔弄的本事着实不小,只引得李堤脸红如血,翻过他身子,裤子已经褪到腿弯,月光下雪白两片臀瓣,中间一条细缝,密穴若隐若现,更是勾人魂魄,李堤退了自己长裤,那话儿火烫灼手,一只手轻轻拉开一点臀缝,看准一团嫩红,举枪直挺了进去,小安便觉后庭一紧,身体里生生挤紧了物事,一阵锐痛,跟着便有些酥麻,李堤乍入径只觉得遍体发颤,搂了小安的腰,那腰只得一握,柔若无骨般,这个身子竟如水做一般,李堤只觉得衬心如意,将平时的端方全没了,这销魂滋味,二十二年来竟从没有过,小船被他二人这般弄着,只在江心里不住摇荡,船头一盏风雨灯更是烛火晃荡,船板上两个人衣衫凌乱,鬓乱发散。

小安本来生着一张粉嫩的标致脸孔,情事一弄,面上更有如朝颜初露,美不胜收。两个人翻天覆地般狠弄了一阵,慢慢停手,李堤便抱了小安在怀,小安赤着身子,身上青红交错,尽是情事留下的印迹,他扯过自己衣服,将小安裹在怀里,不住地吻他面庞。小安睫毛密密低垂着,将一对眼睛盖得严严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用手紧环在李堤腰上,慢慢抬起脸儿来,带笑不笑地看着李堤,那笑容李堤怎么看都有两分不怀好意。他在这住了半年多,但凡他脸上这般笑时,便是要捉弄什么人,当下心里有些发毛:“你只看着我笑什么?”

小安抱得他紧些道:“李相公,你要娶妻么?”

李堤没料到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手指拔弄着他耳边的散发一面说道:“我尚未立业,大志未酬,娶妻那还早得很呢。”

小安眼珠转了两转道:“假如有一门现成亲事,对方又有钱,又不嫌你贫,人家女儿也标致,你要不要?”

李堤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小安,可是酒喝得多了,莫说没有这样的事,便有,我也不愿。”

小安睁了水灵灵一双眼睛说:“为什么不愿?这不是美事一桩?”

李堤道:“小安,男儿生在天地间,便须存那鸿鹄之志,岂可将一点利禄放在眼里。我李堤读的是圣贤书,胸中有经天纬地之才,眼皮怎么会如此浅薄,图人家妆奁丰厚,便随便与人结亲?更何况贪恋美色那般下作了。再说了。。。。”说到这里转眼瞧了瞧小安,笑眯眯托了他下巴笑道:“什么样的女子能有你美?”

这话调笑之意甚浓,他本是个行止有礼的君子,然而小安容颜俊美,言谈机敏,适才共赴云雨,彼此间有了肌肤之亲,这时便真当小安是自己贴心贴肉的亲人一样,说话不再那般拘谨。

小安担了一夜心事,此时听了这句话,心怒放,两手绕在他颈间道:“你可不能哄我。你若要娶也须得比我标致才成!”说话间猴上他身子,扭住不放,李堤呻吟一声道:“好小安,你别。。。。。。”

调笑间,那船又在湖心晃荡起来,夜得很了,四没了声息,这船上的低笑声便远远传了出去,夜空中半弯明月,将湖面照得透亮,本挖来赏月,此时倒成了月来赏人,小小的船板上,两个身子纠缠在一。。。。。。


李堤果然是看不上刘家亲事,当时便托了三娘转告,只说李某功名未成,未有成家之想更兼家中贫寒,怎可委屈了人家姑娘,话虽说得委婉,拒绝之意却是斩钉截铁,没有半分余地。小安在屋里听得他娘回绝媒人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

眼看着十月将至,那小王爷的大典便要到了,三娘这些日子忙得三天里有两天回不到家,日常饭食都托了邻媪王妈妈做,每日小安去取了来。

小安是少年心性,要做什么便做,想起来便是大天白日也猴上李堤的身。李堤倒底是个读书人,却不敢太过放肆。自家把持住了,也禁住小安,教他的功课便重了许多,这一日让他背书,他背不出来,李堤的板尺便要打下来,小安嘟起了嘴道:“我又不要考状元。干嘛背这些东西?”

李堤听了这话便道:“你不考状元,多学些道理,将来便是做生意,也比别人多懂些事啊。”小安嘴一撇道:“做生意只管嘴里会说便成,论到这嘴上功夫,哼。。。。。”李堤听到这里摆手道:“罢罢罢,你那张嘴听了叫人头疼,你不背便算了,休得侮辱斯文。”

小安听他说不背了,便靠上他身子,李堤赤了脸道:“青天白日,靠得这般近做甚?”

“我冷得很啊,你身上好暖和,让我靠靠。”小安放起赖来,李堤十九要输,又经不住他撩拔,正好这日学里放假,两个人便关了书房的门,就在书案上弄起来。

小安趴在书案上,李堤便撩了他上衣,脱了他下身长裤,伏在书案上就直捣了进去,一下下地撞进去,书桌上的笔筒书本便震得摇个不住,李堤一手搂了他的腰,一手便在他臀上搓揉,那里皮肤细嫩,捧在手里,宛如嫩豆腐也似的,李堤大汗淋淋,小安低声呻吟,一时书房内尽是淫糜之声。

事毕,两人整好衣衫,李堤坐在椅上抱着他温存一阵,一面吻着他一面唤他名字:小安,小安。

小安年纪幼小,初历情事,未免有些贪欢,这时着实累了,老老实实由他抱着,听他低低声唤着自己,闭上眼睛,伏在他怀里,李堤看时竟然睡了过去。他笑了笑,抱起他放在榻上,自己在一旁坐了,看他精致的眉眼,竟然看得痴了过去,好半天才整衣离开,推开窗,自己坐在窗下看起书来

这一天三娘才去了王府不一会,又忙忙地跑回来,李堤虽在讲书,却瞥见她在院里逼问小安什么事。他心中一凛,只怕是自己与小安的事让三娘知道了,心里有些虚,却见小安脸上仍是嬉皮笑脸一付惫懒样,心里不得主意。

不一会便听三娘来说王府里有些事,要小安过去帮忙,让他自便,说着拉了小安往外走,小安临出门时,回过头来朝他一吐舌头,李堤素知小安吊儿浪当,天塌下来也当被盖,心中好生不安。

小安一面走一面和他娘犟嘴:“是没有得罪什么人啊,我直接送了活到周管事那里,然后就从偏门走了,连多的人都没见着一个呢。”

三娘道:“你个猴崽子惹了祸还不认,没什么事干吗大总管亲自来说要你过府里去?”

小安笑道:“娘不是您老人家成日向人夸你儿子生得标致,难道王府要招我为婿?”

三娘惊得脸色煞白,捂住他嘴道:“你胡说什么呢,颖王府是什么人家,这种玩笑话也说得。”

母子两个一路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脚下却没耽搁地到了王府,那王府里一个瘦得风也吹得走的管事对三娘道:三娘你先去绣房,一会儿叫你过来。

三娘哪里放心,无奈王府规矩大,只得赔笑说了几句孩子小,冲撞了大爷还望多担待的话,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那人上下打量了小安好一阵,只说了句:“你跟我来。”便当先走了,小安只得跟在他身后,也不过知绕了多少圈子,走得小安头都晕了,那领路的方说:“到了,就是这里。”垂手在门外立了道:“主子,人带过来了。”

只听门内一个清亮的声音道:“让他进来。”

那瘦子便一拉小安掀开帘子进了屋,小安只觉得眼前一,便进了间锦绣灿烂的房中来。

小安是市井寻常人家的少年,这等富贵人家是从没到过,满屋子叫不上名儿的物事,房子大得比自己家的院子还宽,小安不由自主撇了撇嘴,这么大间屋子,跑马呢,夜里一个人睡也不知怕不怕。西窗下一张竹榻,铺着玉色锦褥,瞧上去好生舒服,心想这榻上作乐想来另有情趣。

他这一付神情让那立在窗下的人看了个够,心想死小子又到本王这里来作怪样。小安把屋子打量够了,这才看到南窗下一张大大的书案,一个容色绝丽的男子,身穿天青色绸衫,皎若玉树,面如冠玉,唇若施脂,眉宇间一股凌厉之气,手里尚掂着笔,正看着自己。那瘦子在他背一推骂道:“好没规矩的小子,见了王爷也不跪下!”

小安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几乎要跌倒,他这一生除了母亲师长便没给什么人下过跪,眼见得这人好大架子,只得委委屈屈跪下来,口里道:“给王爷请安。”

那人放了笔在架上,道:“崔平你去吧。”

那瘦子应了一声,掀门帘去了。

地上铺着蓝色织地毯,厚厚地跪着倒也不十分痛,小安只低着头不看这人。一会功夫,听得衣裳悉索声,一双青绸便鞋停在眼前,小安认得鞋上绣的蝴蝶是母亲的针线,只听那人说道:“跪够了吧,你个没规矩的奴才!”

小安心中暗叫晦气,不是冤家不聚头,当初门上多看这人一眼,今日便被弄进来受罪。正想着呢,耳朵上一痛,却被那人拎着耳朵提了起来,小安抬起眼正对上那双眼睛,本来极为漂亮的一对丹凤眼,却尽是狠辣之色,如非亲眼所见,小安实在不能明白一个人生得这样艳丽,却会是满面的戾气,真是白长了一张好面孔,想到这里便撇了撇嘴,林寒卿见他又是这样神情,心中大怒,顺手就是一耳光,得小安眼冒金星,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

那小王爷骂道:“你个小奴才,三番两对本王做这怪样,你以为本王就治不了你。”说着将小安压在地上,哗地一声撕开了他衣裳,小安心中一惊,果然这人手伸向他腰间,捏住了小安的东西狠命一掐,小安啊地一声惨叫,几乎晕了过去,冷汗刷地淌了一脸。这时才算明白过来这王爷今日多半是要找他来出火的。

他长年地跟街坊里的浪荡子弟周旋,早练得滑不溜手,当下见那王爷忙忙地扯他衣服,便重重叹了口气,林寒卿正在欲火上身,却听他这声叹息古怪,停下手道:“你叹的什么鸟气?你当本王弄不死你么?”

小安又摇了摇头,又叹了两声。林寒卿越发稀奇,当下住了手道:“快说,是不是还想再吃一记?”

小安皱了眉,半天才道:“小人不叹别的,可惜王爷这样一个风流人物,却和清波门那些地痞一般样。”

林寒卿生长王府,几时见过这种狡黠小儿,听他话里有话便骑在他身上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安道:“我们街里卖油的刘一水,每见着我便是这般,压上来就要弄,只是那刘一水一个大字也不识,浑身的生菜油味儿,一张脸丑得吓死钟馗,那里像王爷生得这般俊雅,只是做得事却与那刘一水一般样。”

林寒卿骂道:“你将本王与那卖油的比作一般样,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安道:“小人这样说却是为王爷快活,王爷却别误会了。”

林寒卿越发好奇道:“为本王,你是什么意思?”

小安道:“王爷是要图一时之快,便如发情的狗一般胡乱做过就算呢,还是真要享那无边风月,色里乾坤?”

林寒卿大怒:“你当本王是狗么。”

小安道:“王爷放了小人起来,小人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寒卿拖了他起来,却紧紧抱了他在身上道:“快说,本王今天倒要听听你说些什么出来,看你能逃得了此番去!”

小安道:“这风月一事,粗鲁汉子一味用强,图的不过是一时之快,那被弄之人并不甘愿,做的时候便少许多情趣。就如现在这般,王爷如果用强进去了,小人未曾情动,再弄也不过是干涩无趣,与奸尸无异。如果王爷肯温存些,小人受的苦楚少点,便免不了奉承王爷一番。可是就是这样,王爷也还是未得极乐。若要小人情兴大动,便须得两相情愿,小人恋慕王爷,王爷怜惜小人,做起来,便是情投意合,敢不叫王爷极乐如死?”

林寒卿听他说了半日,不过是个未曾对自己有情,自己若恃强占了他,也没什么趣味,当下蛮横道:“本王却不愿意与你两相情愿,你若不动情,这里有的是秘制春药,你吃上一粒,便不信你能把持得住。”

小安吃了一惊道:“那也是个法子,只可惜王爷贵为皇亲,却作这般。。。。。。。,要小人看来,王爷若能让小人甘心情愿地在身下承欢,才不算负了那王爷的威名。”

打蛇打七寸,这林寒卿自幼便心高气傲,更受不得人激,当下就有些踌躇,小安察颜观色,又道:“其实王爷生得这般好看,小人初相见便吃了一惊,小人自负标致,却不如王爷十分里的一分,原本是当王爷天神一般,可如今用强占了小人,那就。。。。。。。。”

他说半句咽半句,林寒卿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只为小安这番话却说中了他一件大心事,当下放开小安,点了点头道:“你一张嘴很是能说,本王被你挤兑得无话可说,今日就放你回去,总有一日,本王要叫你心甘情愿作我胯下之人。”

说着话,艳丽之极的脸上又罩上一层暴戾之气,瞧上去狠绝无比。

小安侥幸逃脱,也不敢再胡言乱语,在地上跪了一跪,便急急地要走,只听得林寒卿冷森森地说道:“你记住本王的话,莫要忘记了。你白小安,本王也牢牢记着呢,你将本王比作地痦流氓,又比作发情疯狗,嘿嘿!”

小安听了这话,背上起了一层毛毛汗,便听林寒卿吩咐人进来带了小安出去。

李堤见小安回家时脸色雪白身上衣裳似乎也撕破了几好容易等三娘睡下了小安偷偷过来李堤一把抱住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你娘带你去王府?”

小安坐在他怀里,双手搂了他,道:“没什么,王府里有差事忙不过来,找个小厮去临时支应下。”

李堤见他脸色兀自发青,这话分明不是实话,便道:“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有人打骂你?这衣裳也撕破了,你别瞒我,别是有人欺负了你罢?”

小安笑嘻嘻地道:“没有,没人欺负我。只是王府里的狗子恶得狠,差点儿被咬了,连衣裳也被那畜牲撕破了。今儿天晚了,明儿去找管事的赔去。”

李堤道:“你安分些罢,破了明儿我替你买新的,颖王府的人莫去惹它。”

小安歪了头看他,说道:“我被那里的恶狗吓了一大跳,你就不替我出这口气?”李堤笑道:“你还真是不吃亏啊,一只畜牲,休与它一般见识。”

这话说得小安心里解气,想起颖王凶狠,心里又有些害怕,搂了李堤的脖子,赖在他怀里不肯下来。李堤抱着他,看他比脸儿白白的,没了平时的刁钻,倒是异样的荏弱,提起王府里的恶狗身子还在打颤,想是吓得厉害,便分外地痛惜他,温存地抱着,轻轻吻他,小安着实受了惊,李堤怀中甚是温暖,被他吻着,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李堤仍是抱着他,听得窗外秋风呼呼地吹过去,也慢慢睡了。

日子混得到也快,转眼就到了腊月里,李堤一则考期将至,二则年关要到,便散了学馆,专一发愤读书。这天从书坊回来,见小安坐在院子里,地上的雪在日头下化了,院子里反倒比下雪时还冷,小安却坐在梨树下的石凳子上,冻得脸儿有如苹果一般,红通通地,衬着乌溜溜的眼睛,真个是粉雕玉琢一般。

李堤道:“你怎么坐在这里,好冷的天。你娘呢?”

小安道:“绸缎庄去了。”

李堤摸他的脸已经冻得冰凉了,便拉他起来说:“屋里去吧,小心冻出病来。”突然想起颖王的生辰早过了,三娘这些日子已经没有先时那般忙了,怎么又到绸缎庄去了。

两个人进了屋,李堤便问:“你娘又接了哪府里的活计?这就要过年了,也不肯歇歇。”白小安低着头坐在火盆边,郁郁地说:“娘是去找秦老板,说等开春要送我去学徒呢。”

李堤放了东西道:“你不是还小吗?你娘怎么这样作急。”

小安嘟了嘴说:“小什么小,三月初六就十六了。娘说我在家玩了好些年了,也该学些正经本事了。”

李堤便道:“三月初六日便是会试之日啊,你怎么生得这般巧。嗯你娘说得也不错,你也该做些正经事了。我下科场,你上铺子里去,将来做个小掌柜,呵呵,我若高中了,天天来照顾你生意。”

白小安半日不说话,好一阵了,才幽幽地道:“你高中了,便是官家大人了,我小小一个绸缎铺子学徒,要见你可就难得很了。真是人家说的,千里搭席棚,没有不散的宴席。”

李堤正翻书看呢,听他这样说,放了书,仔细看坐在火盆边的小安,样儿真是再好也没有了,要放这样一个人去,心里好比刀剜一般。强笑道:“你才多大啊,哪里来的愁绪,以后的日子还有的愁呢。”

小安到底是个孩子,过今日不想明日的,一时感叹说了也就不提了。一家人热闹过了新年,李堤读书越发用心,竟是起早贪黑,脸庞儿也见瘦了。这一日读到眼前发困,揉了揉眉眼,看小安坐在一旁打瞌睡,李堤摇醒了他道:“床上睡去,在这里小心着凉。”

小安睁开眼,黑眼珠子蒙着一层雾气,别样的可爱,李堤心中一荡,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道:“要不你外头玩一会去,省得这样没精神。”

小安摇头说不去。李堤心念一动,笑道:“也罢,今日不读书了,小安,咱们西山赏雪去。”

白小安开心得从凳上跳了起来道:“真的,你不读你那书了?”

李堤笑道:“今儿个不读了,陪你玩一天。”

西山雪景与燕荡月色一样,都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景致。一到下了雪,文人骚客,达官显贵自不必说了,便是一般市民,年节前后也是呼朋引伴上山去赏雪。

当下二人收拾了,小安便与他母亲说了陪先生上山去,三娘便与他二人装了些干果带上,又让小安别淘气,莫惹先生烦,两个人便高高兴兴出了门。

巧的是这一日是正月十五,西山的符水寺办庙会,上山的人甚多,将一条石板路踩得泥水淋淋。李堤素来怕人多,在符水寺进过香,周围熙熙攘攘尽是人,小安知道他心思便道:“我知道有一山路最僻静,就在这庙后。”

小安是京里长大,这西山从小不知来过多少回,当下拉了李堤,绕到符水寺背后,果见林子里一条小路往后山去。雪地上还有几行脚印儿,小安笑道:“你瞧瞧有人上去了的。”走在前头引路。

这后山的景致虽不如前山热闹,但是人少便清静,李堤发了诗兴,走一路呤一路,小安似懂非懂,统统赞好,山中无人,笑声传出老远。

那山并不高,走不多时便登了顶,这顶上却甚平,好大一片开阔地,远一小团人,远远看着都是锦绣衣裳,想来是什么富贵人家也来赏雪,也是怕人多到了这后山的。

山上风光壮美,天地一片雪白,玉树琼枝,几如仙境。李堤沉迷良久,看天上云舒云卷,想起平生之志,心中起伏难平,正在思绪万千,脖颈一凉,原来小安看他如痴如狂般,悄悄搓了雪团扔进了他衣领子里,李堤啊地一声大叫,笑道:“好啊,你暗算我。”

弯腰也团了一团雪往小安身上便掷,小安返身便跑,两个人在雪地里闹个不停。李堤平时为人端方,本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小安却天性活泼,没一刻安宁,和小安得久了,李堤便也把那君子架子放了一旁,闲时时常这般打闹。

小安穿着棉衣,雪地上跑不快,李堤腿长,三两步便追上了他,将他按在雪地上,就手一团雪扔了进去,小安唉哟一声大叫,望着他笑了一笑,这一笑着实勾人魂魄,李堤心中一荡,便府下身子吻他,小安手里却抓了一把雪,趁他吻得心神俱醉,将那雪团塞进他棉衣胸口里,李堤哪里料到他这时候作怪,只冷得大叫一声,小安趁机推开他,一面笑着一面转身便跑,他一路跑一路回头看李堤忙忙地抖衣服里的雪,笑得几乎闭气,猝不及防,便撞入一人怀中,还没看清撞着了何人,身子便被人狠命一推只听人骂道:“该死的奴才,竟然敢冲撞王爷。”

小安在雪地上跌了一跤爬起身抬头一看,只见一人身穿黑色貂裘,一张艳丽绝伦的面孔冷若冰霜,直扫入鬓角的双眉高高挑了起来,墨浓双瞳里寒气森森,这张脸小安作梦想起来牙也要颤,那般狠暴的神色,不是林寒卿又是哪个?

只听林寒卿冷冷地道:“白小安,你跟本王倒还真是有缘啊。”

小安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只得跪在地上道:“小人。。。。小人。。。给王爷请安。”

李堤远远地见小安撞着了人,随即见小安跪了下来,心知必是什么官宦人家,小安年纪小,他怕吓坏了他,忙忙地往前赶,林寒卿站着便见一个青衣书生往这边跑,正是适才和小安打闹的人,便冷笑了一声:“这人便是你两相情愿的相好了?富安举子李堤,误了去年考期,现住在你家的是不是?我当如何呢,哼。。不过如此。”

小安听他说得清楚,心中一寒,这颖王居然连李堤是哪里人因何滞留京中都说得明明白,自己和他的事定是早也被他探听清楚了,只得趴在地上说:“小人冲撞了王爷,请王爷责罚。”

话音未洛李堤已经跑到跟前,先施了一礼,这才抬眼看林寒卿年纪虽轻,却容颜绝丽,气度尊贵,神色颇为倨傲,便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只得道:“不知是那位大人驾下,我这兄弟年纪幼小,冲撞了贵驾,还望公子海涵。”

林寒卿上下打量了李堤一番,转身便去,行过小安身边时,略站了站,又是冷冷一哼,一众随行跟从了去,好大一队人,除了雪地上脚步声响,却连半声咳嗽也无,肃穆无声地去了。

李堤忙拉了小安起来,看他脸色惨白,忙问他:“怎么了,这人认得你?”

小安揉了揉膝头,道:“这便是颖王。”

李堤啊了一声,小安道:“你认得他?”

李堤道:“我听人说本会试,主考官便是颖王,却没料到是这般人物,真是少年英才啊。”

白小安冷冷哼了声:“英才,哼,狗才差不多。”听得李堤说林寒卿是主考,不由拧紧了眉头。

白小安想起林寒卿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心里总是不安。他知道李堤将功名看得极重,本来是个胸中有才的人,如果因为自己却落了榜,小安心里越想越是不安。想来想去,林寒卿什么都知道,又是主考,该不会因为自己这样一个市井小子,却无端连累了李堤前程?

那时三娘替他们炒了糖粟子,两个人在灯下剥着,李堤剥出来便塞一口在小安嘴里,小安一阵嚼了,想起那事来,满心想问他,是不是功名第一等重要,可是看他青黑的眼圈,再看满屋子的书,又觉得这话不是白问?功名不要紧,李堤干嘛一人在这里熬这清苦日子?二十二岁也不肯娶妻,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青云直上,一展平生之才。

小安想到这里,想起林寒卿的脸面来,李堤见他出神,轻轻伸指在他额上打了个响指道:“想什么呢,这般神不守舍?”

小安便腻上他身子,道:“再有月余你就要下场去了,我舍不得你么。”说着张开口去亲李堤,李堤吓了一跳,道:“做什么呢,你娘还没睡呢。”

小安放起赖道:“不管,你抱着我,这个身子你还能抱几日。”李堤被他一说也觉得心酸,搂了他道:“你休说这话,我自遇到你,早没什么娶妻的想头,这就算中了,我也不能放了你,咱们两个长长久久地好下去。”

白小安道:“这话当真?”

李堤道:“当真。除了你别个我看不上。”

小安搬了他的脖子,直拱到他怀里去,嘴在他颈上一路吻着,李堤半边身子都酥麻了,手便摸到小安衣服里去,只听小安低低地道:“你这话是真是假没什么要紧,你肯跟我说这么一句,便是立时死了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说着分了两腿坐在李堤身上,手伸进他腰间,轻轻握住了男根,慢慢套起来。

李堤低低呻吟一声,双手搂紧了他,屋里烧着火盆,映得小安脸红扑扑的,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李堤就在椅上褪了他裤子,让他坐在自己胯上,轻轻起落,上下吞吐自己的东西,才弄得十来下,小安脸涨得通红,伏在他肩头喘气道:“你来吧,我没力气了。”

李堤笑道:“你平时里不是行得很吗,不弄得你爽不罢休么?今儿怎么这般没用?”

小安在他肩头就是一口,恨恨道:“谁叫你白日里也要,夜里也要,别的罢了,现在后面痛得紧。”

原来近日两人情浓得紧,撞着没人便要弄一回,白日里三娘出了趟门,两个人靠着书橱狠弄,李堤多贪了一回,小安也依他,来来回回地弄了一个时辰还多,直把后庭都入得肿起来,这时节便觉得有些痛。

李堤抽出自己的东西,手在他后穴轻轻替他揉着,一面道:“你这个性子啊,要起来发疯一般,身子也要将息啊。”

小安道:“后面不成,我替你品箫吧。”

一面说着,一面从李堤身上下来,提上裤子,分开李堤双腿,看了那玩艺儿笑道:“谁知道你这样斯文人,这个东西倒这般长大。”手扶了那话儿,灯光下颤微微地立着,下面一丛黑亮的毛发,小安便伸出舌头,才舔了一舔,李堤只觉得小腹中聚然一热,似乎全身的血都汇到下,咬着牙忍着没叫出来,一手却按了小安的头,小安慢慢地整根吞入,牙齿小心避开,只用了舌头轻轻卷住,那样温润滑腻,直弄得李堤魂都飞上九天外,仰面闭着眼靠在椅上,小安一下下地吮吸套弄,这般弄了一会,李堤便射了,白色浊液差得喷了小安满脸。他小心避开了,拿过帕子替他擦了,笑道:“你今儿也是第二遭了。”

李堤搂了他在怀里,道:“小安,他日我若富贵了,必不会丢下你的。”小安睁了一双乌溜溜的眼,半晌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也不会丢下你的。咱们两个要好一生一世才成。”李堤心中感动,下死力地抱住了他。

林寒卿听了崔管事的话,抬起眉毛哦了一声,半日没言语。那崔管事道:“市井小子不懂礼数,王爷哪里是他想见便能见的?小人这就去打发了他。”看林寒卿依然没有言语,有点不得主意,正要抽身出去叫人把那小子打出去,却听林寒卿道:“叫他进来。”

过不多时见那白小安走了进来,这倒老实,不像上那般四下里乱看,径直走到林寒卿脚边跪了下来。

林寒卿挥手让崔管事下去,仍是坐在椅上,好整以暇瞧着他小安跪在地下,头略低着,只看见密密的睫毛盖了眼,林寒卿记得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清亮亮,眼珠转动之时灵活之极,此时按捺住要抬起他的脸来看的念头,默不作声地任他跪着,屋里炭火烧得旺,薰得案头一小盆水仙开得好不灿烂,热气一蒸,香飘满室,林寒卿真看到小安鼻头上浸出汗珠来,这才冷冷地道:“白小安,你要见本王做甚?”

小安跪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到他发话,抬手拭了拭汗水,道:“王爷,小人是来请罪的。”

林寒卿道:“哦?你嘴里的舌头长着两个岔子,会说的很呢,怎么今儿倒想起请罪了,你可记得本王头和你说的话?”

小安头更低下去:“小人记得。”

林寒卿将手上茶盅重重一顿道:“你既记得,那来做什么?你不和你两厢情愿的汉子在家快活,跑到本王这里来做什么?”

小安身子一颤,趴在地上道:“小人胡说八道,已经知错了。今天特来给王爷请安赔罪。王爷念着小人字也不识几个,饶了小人吧。”

林寒卿将他头发一扯,喝道:“抬起头来,本王瞧瞧你这张脸,到底皮有多厚。”抬起来看时却吃了一惊,只见白小安水汪汪的眼睛里竟然含了一泡眼泪,好生可怜的样儿,他又好气又好笑:“你哭个什么劲?本王还没动手呐。”

那白小安道:“王爷,小人头不懂事,回家小人的娘已经教训了小人。小人为着这事一冬没能安生,年也不曾过得爽利,这年节下,小人想来想去便是再怕王爷责打,这个罪也须来领了才是,如今小人顶着天大的胆子来了,王爷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就是了。”

林寒卿听他这一篇说词,越听越是恼怒,喝道:“白小安,你住嘴。你当本王是呆子么。哼,头你振振有词,挤兑本王,这回却来演这出负荆请罪,你为了什么,你当本王当真不知吗?”说着气冲冲在墙上取了鞭子过来道:“你即来领罚,本王就成全你。”

白小安道:“但凭王爷高兴,小安领罚就是。”

林寒卿火冒三丈,刷地一下就是一鞭,那鞭过,小安也不敢闪,结结实实抽在背上,簇新的棉衣被抽破了,露出内里的棉来。

林寒卿见他衣服穿得厚,上前两把扯了他棉衣下来,手一抬一鞭又要抽出,却见小安抱了两个肩膀,跪在地下,那身影单薄得很,这一鞭就有些抽不下去。

当下扔了鞭子,一把将他从地上扯起来,扔到床上,合身扑了上去,狞笑道:“本王今儿便要奸尸,你尝尝这滋味罢。”

小安道:“小人怎么敢扰了王爷的情兴,自然要着意儿奉承王爷才是。”林寒卿正手脚并用地扯他衣裳,没料到他说出这么一句来,停了手道:“白小安,你连本王也不放在眼里,为着那书呆子,你竟然什么事都肯做啊?”

白小安脸上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怕的,汗水布了一额,竟真地伸手来搂他,林寒卿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满腔的情欲化着冰冷:“你实话跟本王说,你是不是为了那人才来的?”

白小安哪里敢说是,对着那一双狠毒的丹凤眼却又不敢说假话,一脑门子上的汗也不敢抬手擦一擦。

林寒卿看了他模样,冷笑道:“你只管说实话,本王或者可以饶了你,你若是敢有半句瞎话。。。。。。。。。。”

小安只得说道:“小人拿着鹅毛不知轻,顶着磨子不觉重,求王爷莫和小安一般见识,李相公十年寒窗,小安实在不忍他前程被毁,一切错都在小安身上。王爷莫说是这个身子,小人的命也是王爷的。”

林寒卿听了这话,呆呆地看了小安,突然道:“他是你的什么人?便是相好也值得你拿命替他换前程?”

白小安没料到他这么问一句,一时答不上来,林寒卿又道:“他如若高中了,你一个街坊的野小厮他还会来理你?”

小安这才算听明白了道:“他中了定然开心得很,那我也就很开心了,他若不再理我,我定然也会伤心,可是还是要替他高兴。”这句话其实是他在来王府前在心里翻来覆去想过的,这时林寒卿一问,他便顺口说出。

林寒卿却听得呆了,他生长皇宫,自幼锦衣玉食,宫中人情淡薄,母亲受宠之时,众人都来奉承,一朝失宠,他母子什么凄风苦雨没尝过,偌大的皇宫除了母子三人竟是无人可依。好容易皇兄登基,一干人又如前来奉承,林寒卿从小便不信世上有真情这回事。

此时听了白小安说这几句话,看他脸上神色虽然有些凄凉,可是言语中流露的情却是林寒卿十八年来从没尝过的,一时竟然想得呆住了。

白小安看他神气呆呆地,一言不发只管盯了自己看,心里有如十五个吊桶打水,那是七上八下,本来自己也不是什么贞烈节妇,便是拼着把身子给他,也要替李堤换个锦绣前程出来,这小王爷此时却想起心事来,那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寒卿想了阵,慢慢抽回摁着小安身子的手,拉好衣服,道:“你去吧,本王不想为难你了。”

白小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当他是不肯答应自己,便道:“王爷,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小人不过是清波门的小街痞,你大人大量,一切帐算在小人头上,别。。。。。。。。”

林寒卿却穿鞋下床:“你回去,那姓李的事,本王答应你,只要他有本事考得中,本王绝不为难他。”

小安顿时心怒放,真跳了起来道:“小人谢过王爷,你是金口玉言,决计不会骗小人的。。。。。。”林寒卿脸色一寒:“我叫你快滚,你当本王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吗?快滚吧,以后再也不要让本王看见你了!”

小安不敢多言,抱起地上的棉衣,匆匆给林寒卿嗑了一个头,转身忙忙地去了。

三月初六日,李堤早早起了床,三娘做了饭食,小安替他提着书奁,一路往科场来,一路走一路说,万千的话说不完,只可惜路短话长,不一会便到了科场,只见各地举子正络绎而入,李堤从怀里掏出块玉来,递与小安道:“今儿是你的生日,我手边没什么好东西,这是祖传下来的一块玉,送了给你,也是我一点心意,你好好地收着。”

小安接过来,看那玉却是碧绿晶莹的一块,结着红色丝绦,点点头,将那玉死死攥在手心里。

李堤又对他笑了一笑,道:“回去吧,虽说开春了,这天还冷着呢,别冻病了叫人操心。”一面拿过东西,摸了摸他的头,转身进去了。

小安直看他进了门,犹自舍不得走,看到兵士关了门,长街上再没了人,这才慢慢往回走,打开手里的玉看了一看,脸上又笑起来,才行得几步,突然听得有人轻轻地哼了一声,却怪熟悉的,他抬起头来一看,却见贡院的大门前,刚刚有人下轿,一身锦袍,刺着金龙出海的图案,目似点漆,面如冠玉,好生妖丽的一张脸,眉目间却是一股狠劲,冷冷地瞧着他,正是颖王林寒卿,小安不由自主地一哆嗦,转身跑了。

会试一连三日,苦了小安茶饭不得安宁,夜里睡不着,又要担心李堤考得好不好,又要担心在里头吃得不好睡得不好,想起林寒卿又怕他为难李堤,等了第三天,当真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刻也坐不下来,只在院子里来来去去的逛,容易看天色晚了,三娘却又往绸缎庄上去找秦掌柜,一则为着看衣料,二则也为着去说说几时让小安过去。家里又只留着小安一人。

眼看天色暗了,李堤还是踪影不见,心想也许他是遇着同乡,总要一起说个短长,今儿未必会回得来,坐在梨树下,仰脸看开着满树白,正瞅得出神,背心一暖,被人抱入怀里,在他耳边轻轻哈了口气笑道:“小安,在这里发什么怔呢?可是在想我?”

声音再熟悉不过小安心中一喜,转过身子,却见李堤笑呤呤地看着他。

小安双手抱过他头颈,喜欢得不知说什么好,只管拿眼上上下下地看他,李堤被他看得眼热心跳,打横抱了他进屋,忙忙地掩上门,小安似笑非笑,似喜非喜,虽只有三天不见,倒像是历了几年分别似的,小安抱住他道:“考得怎么样了?”

李堤笑道:“还行,这时候别提这个,快让我。。。。。。。”

话音未落,小安吃吃一笑,手早攥住他的东西,李堤话语一滞,咬了牙骂道:“你。。。。。看我怎么弄你。”说着便扑上去将小安压在身下,也不动手,只伸了舌头进了他口里,忘形地亲他,把平日里的君子样全放了一边,有如色急鬼一般,直吻得小安气也喘不上来,身子软成一团,任由他拔弄,片刻便将小安剥得赤条条地,雪白的身子,胸前两粒樱桃朱砂般明艳鲜红,正心口却用红丝线贴肉挂着那块玉。

李堤低声道:“这个东西你挂在这里?”

小安道:“是啊,贴肉藏了,便如你搁在这里一般。”李堤心中一热,死命地亲他,看小安白生生两条腿儿搁在身下,便动手抬了起来搁在自己肩上,低头正瞧见密穴口,穴口微张着,露出点粉色的嫩肉,李堤浑身的肉都酥麻了,伏下身子,伸舌头舔过去,小安双腿一收,蓦地夹紧了腿,那舌尖又进去一点,小安的性器顿时竖了起来,李堤张口含住,辗转地吸吮,未来几下,小安叫了一声,腿一蹬,李堤忙移开嘴,一股Jing液直泄了出来,小安躺在枕上脸色潮红,闭着眼,只喘着气,李堤低笑一声:“这就受不住了?”

分开他的腿,长驱直入,这一番抽送不比往日,场上题目艰却难不到他,想来此中榜是绝无疑问,心中轻松,数日不见小安,只想到骨头里去,回来的路上想的尽是这性事,此时小安雪白一个身子躺在面前,妖媚入骨,风情无限,这一番狠插,竟了平生之力,只摇得床帐也晃了起来,小安被他弄得着实销魂蚀骨,更是着意承欢,他身子柔韧,身体曲折辗转,尽如人意,只听得屋内淫声不断,罗帐内春色无边,两个人直弄到天色擦黑,这才罢手,小安双腿酸软,后庭弄破些许,流出些红白烛浆,李堤替他擦了,又抱着他一件件替他穿了衣服,一面搂着他说不完的甜言蜜语。

小安靠在他身上道:“你一个道学先生,却哪里来的这许多肉麻话?”

李堤正色道:“小安,我一生未对什么人这般用情,你便是我的心头肉,在你跟前,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道学。只盼着一辈子与你这般欢好呢。”

小安回眸看他,平时一脸的惫懒气消失无踪,刚历了情事,脸儿粉红,黑眸越发地勾人魂魄,,艳色夺人而来,李堤差点又想将他压在身下,欢好一番。死死搂住他亲个嘴儿,口里喃喃地唤道:“小安,小安。。。。。。。”

转过月来已经是四月初里发榜,一连等了几日却不见有人来报,李堤面上没露什么,心里却着实不安,小安心中更是惴惴,只怕是林寒卿作怪,几乎又要上颖王府里去,这一日陪着李堤坐着,李堤心中烦乱,铺了纸笔正替小安画像,突然听得外头一阵喧闹,夹杂着锣鼓声,两人对视一眼,小安抢先跑出门外,却见众街坊拥了两个报子来,原来李堤高中了

李堤虽然欢喜却没忘形,袖里取了碎银赏了两个报子,小安却喜得抢了那锣鼓一阵狠敲,街坊又拿了爆竹来,一时锣鼓喧天,爆竹炸响,将一条清波街闹得比大年还要欢腾,第二日又传了酒菜过来,就在三娘院中摆开宴席,院中摆不下,直摆到街上来,众人一直乐到近三更了,这才慢慢散了。

三娘吃了几杯酒一早睡了,小安却与李堤翻云覆雨,好一番极乐,枕间又是山盟海誓,永相欢爱,天将明时才睡了一回。

四月二十是殿试之期小安一早送了他出门直等到二更天了李堤才回来。小安便问他中了第几名,李堤笑嘻嘻地半天不肯说,只是抱了他浑身上下地摸他,小安问得急了,他仍是不说,小安心里作恼,亲嘴时便狠命一咬,李堤唉哟一声叫了出来,见小安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才一一说了,原来是中了第三名,白小安喜道:“那便是探郎了?”

李堤道:“正是。皇上亲自授了五品官职,吏部司案,明日一早便须到吏部办差了。”小安听完了终于念了一句阿弥托佛。

李堤抱着他道:“还有一事,今日在殿上又见着颖王,他如今算是我的恩师了,真个是神姿焕发,好一位年少英俊的王爷。”

白小安被他一提林寒卿,便不自在,李堤又道:“以后我到吏部当差,这里却不能住了,小安待我找到下,便去接你来同住。”

小安却摇头道:“我下月便到秦老板做学徒,怎能住在你府上,闲时便去看你吧。”

李堤道:“你真要去做绸缎铺的学徒?”

小安道:“是啊,我又没本事中进士,那便只有去学做生意,娘年纪也大了,针线活累眼睛,我不能让娘再辛苦了。”

李堤看了他粉妆玉雕一张脸,想到他在柜台后作掌柜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在他脸上拧了一把道:“你去坐店,不知要招多少事出来。”

小安扮个鬼脸道:“谁敢来惹我?我许久不曾捉弄人了,正心痒呢。”

两个大笑一阵。

隔日李堤便去吏部当差,小安收拾了行李到绸缎铺去了。那富祥庄是京中顶大的绸缎铺,主顾中多的是王公贵族,那掌柜姓秦,因与小安的父亲曾有交情,也着实愿意看承他,三娘一说便应允了。

这铺子甚大,坐店的伙计便有四五个,连上小安共是三名学徒。那些店伙皆是成家的人,平时里看店洒扫杂务皆是三个学徒做。

另两个学徒都是来了一年以上,年纪比小安大着几岁,也正是少年人春情萌动之时,手里没有银钱无出火,小安生就那样一付脸面,一到店中那两人便都有心来勾搭。

小安先是不言不语,只在心中思量,看出来这二人均有此意,便假意应承,重活脏活那两人便抢着替他做了,到当真要求欢时,小安便拿出昔日里的游滑手段来,只说满心要与他欢好,只是怕了另一个,捉弄得这两人相互间便憎恨起来,小安投机取巧,在众人间周旋。

如此看看过了三月有余,李堤暂时赁了一宅子,每日在吏部当差,小安得空时便溜出来与他相会,转眼便是金秋十月。

李堤是个精明人,在吏部作了几个月的事,上下奉迎,将京中官场事摸得差不多了,知如若朝中无人,这五品小吏便不知作到何事,胸中抱负又怎能施展得开?有心攀上颖王,然而偶尔遇着几,颖王神色只是淡淡的,偶尔看过来的目光竟是冷得不能再冷。他也略知这颖王是当今天子最为宠爱的幼弟,如能攀上了原是美事一桩,眼看颖王态度冷淡,心中不得要领。

正自郁闷,这一日却听得杨大人来访。这杨大人是他顶头上司,吏部左侍郎,却是宰相刘印成一系。他吃了一惊,忙命家人请了进来,宾主客套一番,杨大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笑道:“探郎果然是人物出众,文采风流啊。”

李堤吃了一惊,不知他是何意,只得道:“大人夸奖了。”

杨大人呵呵而笑道:“李大人琼林宴上那一首芙蓉诗做得好啊,才名远播,老夫今日冒昧前来,便是受人所托而来啊。”

一入了秋,绸缎铺便忙个不停,小安虽是学徒,但是他口齿伶俐,又生得好,颇讨客人欢心,掌柜的便叫他也跟几个店伙坐店,帮着售卖。

这活虽不用再做那些杂役重务,却生生套住小安,成日离不得店中,一气过了一个月,竟然都没空去找李堤。李堤公务也甚忙,两下里都不见了些日子,这日里秦掌柜走来说宰相府里新订了一批货,却要着个人送去,看小安坐在那里,便吩咐小安随了杂役挑了货送过去。

小安听了心中暗喜,心里思量着送了货便偷偷去找李堤。便接了货单,高高兴兴地去了。到了宰相府,见哪里气派竟不比颖王府差,出来的管事和仆人个个傲慢无礼,小安见那府里同时还有些木器匠人、匠、首饰匠各式铺面上的人都在,一个账房里闹哄哄的,觉得奇怪。将货交给府里的管事,一一点清了。

那管事的又拿出一张单子来说:“这是老夫人房中要的货,带回去给秦掌柜,告诉他别误了日子。”

小安接过单子来,看看要的都是上好的蜀州织锦。因这管事是常见的,小安便道:“大爷,府里是要办什么大事?怎么这般大的排场?”

那管事的笑道:“你这猴儿,又想打听什么了?回去跟你们掌柜的说,这货我们老夫人亲自下的单子,让他别弄差了,这可是我们小姐的嫁妆。”

小安笑了起来:“我说呢,原来是小姐要出阁啊?不知姑爷是哪位官人?”

那管事的平素里也常往店里去,与小安说过话的,笑道:“姑父是今年的探郎呢,生得好品貌,文章又做得妙,连皇上都夸他呢。小姐真是好福气。”

小安怕自己听错了又道:“探郎么?”

管事的说:是啊,现在吏部当差的李大人,可不就是今年的探郎?

小安又陪着笑闲话两句,将那单子折了收在袖中,一个人离了宰相府,站在街上茫然好一阵子,却不知该往哪里去。太阳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脑子里像是炸了马蜂窝,嗡嗡地响个不住。

日已西坠,余晖涂在宰相府门楣上,御笔亲题的:“诗礼传家”几个大字闪闪发光,晃得小安眼也睁不开,他念了一遍,咧开嘴笑了笑:“倒要问问他去,新娘子可有我生得标致?”

想到这里,似乎脑子又清醒起来,左右看了看,认得右首的路是往李堤宅中去的,脚下轻快,不一会便到了,却见门前一株白杨树,落了一地的黄叶,脚踩上去吱嘎作响,那门却闭着,没半个人影。

小安是常来这里的,上前敲了半日门,却始终没人来开门。他愣了一会,也不拍门环了,一掌接着一掌直拍在黑漆木门上,手掌渐渐拍红了,天色一点点昏暗下来,手掌上拍破了皮,一掌掌的血手印映在黑漆门上,触目惊心,小安也不觉得疼,只顾拍了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路过的行人拉了他道:“小官,这里没人住啊, 我才从这门过你便在这儿拍门,这时候怎么还在这里?你来瞧瞧。。。。。。”说着拉了小安走到门柱边看却是一张贴子写着求租的字样。

小安呆呆看了那贴子,半晌才对他笑了一笑,那人顿时呆了,回过神来人却已经不见了,那人揉了揉眼,心想这孩子生得这般标致,做的事却好生古怪,又突然间不见了,那难道不是人是个妖不成?不然什么人能生成那样俊俏一张脸?这人吓一跳,看那黑漆门上的血手印,天将黑未黑,瞧上去更是诡异。这人吓得出了一身的透汗,拔脚便跑回家去了。

小安一进房中,前脚进屋,后脚便有人跟了进来,却是一同学徒的秦孟,一张脸方正狭窄有如秦孟般,店里众人便叫他做秦孟。这秦孟自小安进店便有心勾搭,只是店里另有两个学徒也是一般意思。小安哪里瞧得上这些人,只在三人中间周旋。正好这日那两人却回家去,店里只剩下他和小安两个学徒。

这时见小安失魂落魄自外边回来,但悄悄跟了进来,从后面一把抱住道:“小安,今日里便可陪我一回吧?”

小安便由他抱着,却不挣扎,如在往日早就嚷了出来,秦孟心中一喜,这事有了三分。又把手伸到他衣服内撩拔,小安仍是由他。秦孟性发,攥住小安身子便压在床上。

天色有些暗,小安雪白的身子便更显眼,秦孟想他非止一日,此里真抱在怀里,犹恐是梦,将他身子上下吻了个遍,小安便如死人一般,由着他动作。不一会儿儿两个人都脱得赤条条的,那秦孟几乎连气也要喘不上来,那话儿在小安身上摩挲着,只因他没料到此番这样容易得手,心里又是喜又是激,分开他双腿,眼见得小安雪白的后庭裸裎在面前,秦孟血全涌上脸,眼里几乎冒出火星来,才挨着后穴口,顿时就一泄如注。浊液喷在小安下身,那秦孟慌忙替他拭了,小安也不作声,翻过身趴在床上,死气沉沉地躺着。

怎奈那身子蜿蜒在床上,若隐若现更是引人,秦孟伏在他身子上乱亲,口里边喘边道:“好小安,没能尽兴,这时候我又硬了,好歹再让哥哥来一。”

小安懒洋洋翻过身子,将一双腿儿搭在他胸前,腰身微微一挺,后庭便直抵在秦孟的性器上,秦孟下身直竖了起来,喘着粗气道:“好好,亲亲小安,真个是荡死人,便是女人也没你这般好。”

小安只是喘着气不发一言,分明是个任他所为的意思,秦孟不再费话,手摸向小安后穴一边挺进一面道:“好兄弟,我有了你,这生世连妻也不用娶了。”

话刚说完,还不曾入得进去,白小安双腿猛地一蹬,几乎将他踹下身来,忙乱中抓紧了床沿这才不曾跌下去,还没说话,却见小安一咕噜坐了起来,道:“出去!”

秦孟哪里料到他翻脸这般快,只当他与自己说笑,便涎着脸笑道:“好小安,哥哥情发了,这时候莫来取笑!”说着便又要爬上小安身上,小安一闪,衣服也不穿,赤条条跳下床来道:“出去!你不去,我便去找了掌柜的,说你奸了我!”

秦孟见他横眉冷对,那秦掌柜好生看承小安,店里都知道。如果真这般走去说奸了他只怕脱不了干系,只得下了床,慢慢穿衣服。小安却卷了他的衣服扔在他身上,三两下将他推出房门,嘭地一声死死关了门。

已经是秋凉得很了,小安赤着身却不觉得冷,倒在床上睡了,夜里醒过来,却是梦里哭湿了枕头,满面都是泪,拿被巾擦了,再合眼睡去。

小安是个好强不吃亏的性子,心里油滚似的煎熬着,脸上却一丝儿不露,照常地在柜台上招呼客人,迎来送往,只是面庞儿却日见瘦了。

这一日在后院帮着坐店的人验货,却见秦掌柜走来说顺天府尹府中订了货着小安送去。小安应了一声,拿了单子带了杂役过去。那府尹府却在汴河边上,隔着桥只见对岸七八棵柳树遮着,微露出朱漆红门来,远远便看见府门外两只石狮子蹲着。

小安却没来过这里,进了府,好半天才找到管事房。那管事的一一点了货,两下交割明白,小安便要走,却听那人道:“小官慢行一步,我们老爷还有些话要交待。你在此略等一等,我请老爷过来。”

不多时,便听得门外靴声响,一人推了门进来,转身又掩上门,小安却呆了一呆,来人身穿大红官袍,面上微微而笑道:“小安!”

这人面色白晰,容貌清朗,正是李堤,往日绿色官服换着大红,衬得面色十分红润,小安见了他也不知是喜是悲,只拿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李堤见他这样将他抱在怀里道:“你就是这个样儿招人,叫人放不下心来。”

小安被他抱在怀里,鼻中嗅到熟悉的体味,抬起脸来道:“你升了官,果然是不一样了。”

李堤道:“嗯,我搬家时很急,又忙没功夫来跟你说,今日好容易才抽点儿空子。”

小安轻轻挣脱他道:“你才从衙门回来吧,别弄脏你的官服。”李堤笑道你说得是,脱下了官服放在一旁,又拉过他,小安甩开他道:“我要回店里去。”

李堤一愣,他是个聪明人,立知究竟,笑道:“小安,你可是在生气?这些日子冷落了你,这婚事来得急,我忙得头也大了,你就别和我作怪了。”

小安看他提起婚事轻描淡写若无其事,心里又是委屈又是伤心,面上却摆出笑容来:“是啊,你好好地做人家姑爷吧,小人店里还忙得很,当真要去了。”

这话说着生分得很,李堤微皱了眉道:“小安,你该不是在怪我要娶妻吧?男大当婚,原是古训,你这般聪明一个人怎么到糊涂起来了?”他顿了一顿,看小安煞白了脸,眸子愈加黑沉沉地,心中不忍道:“我虽爱你,你到底不会糊涂到我会将你娶进门吧?”

小安笑了出来,笑容甜美,荡人心魂。只听他道:“你说得不错,娶了妻又升了官,李相公,你时来运转了,恭喜恭喜。”李堤见他笑得暧昧,好些日子不见着实想着,抱了他道:“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

说着便去亲他,小安也不躲,微侧了脸儿,由他抱着,李堤心神一荡,隔了衣服上下摸他,舌尖便伸进他口中,正吮吸匝摸着得趣,猛然间小安齿关一合,李堤只觉得嘴中一股血腥气,舌尖剧痛,他叫了一声不由自将小安一推,那小安又笑了一笑,转身推开门便跑了出去。

白小安一口气跑过长桥,直跑到对岸,天色渐晚,汴河上水雾氤氲,看那柳树笼着的府门早已经模糊起来。

他呆望了半日,低着头慢慢往回走,长街上行人甚多,闹闹嚷嚷的,他盲目乱走,碰到人也不作声,人家看他直愣愣地,只当是个呆子,走了一阵,只觉得身边人往两边让,端正让出中间大道来,他也不管不顾径直走了上去,才行得两三步,身子却被人倒在地,三四个汉子反剪了他双臂,将他摁在地上。

一个瘦子走到他面前,把他看了看道:“白小安?怎么又是你?”

小安抬头看了那瘦子一眼微微苦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颖王府里那瘦瘦的崔管事。

这崔管事骂道:“白小安,你屡冲撞王爷,这又是迎面直撞车驾,难道那回避的锣儿你不曾听见?还是当真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小安被人摁得动弹不得,脸上痴痴呆呆,原来的机灵劲儿一点没有,闭了嘴不言语。那崔管事手一挥道:“此番可不能放过,给我拖到一边着实抽他一顿,好叫他知道点规矩。”

那几个军汉应了一声,将小安拖到路边,动起手来。

林寒卿这日从宫中回来,心中有事也没注意身边情形,直到轿子突然停了,隐隐听得崔管事在训斥什么人,也没有理会,过得一会,重又起轿,他撩起轿帘往外看,正巧看到一人被军士摁在地上痛打,那人身形瘦小,恰于此时转过脸来,但见一双眼睛定定地瞧着面前,却是神气全无。林寒卿见惯他机灵样,心念一动,叫道:“住手!”

小安吃了几记,也是浑然不觉,被人从地上拖了起来,一路拉进王府去,搁在一间空屋里,便拉上门去了。

屋里桌椅床榻皆有,他身上有些疼,心中又迷糊,看着有床,便倒上去睡,也不管是在哪里。不知过了多久,却觉得眼前有光亮,睁开眼来,却见桌上红烛摇曳,窗外的天却已经黑下来了。

他翻身坐起,四下里瞧了瞧,只见室内陈设精致,床榻上锦被灿烂,一看便是富贵人家。他捧着头想了一会,跳下床来往外走,正要拉开门,却听人冷冷说道:“这就要走了?”

声音清亮却渗着凉意,小安回过头来,只见南窗下搁着一张躺椅,点着透亮的烛火,林寒卿慢慢站身来,手里的书扔在椅上,身上穿着半旧的玉色衫子,烛火映着玉白的面颊,竟是异样的艳丽,长眉冷冷一挑,戾气时隐时现。

小安倒抽了口冷气,这王爷好生凶狠的神气,偏生长着这样一张脸,不由地摇了摇头:“王爷,您说话的时候要是带上三分笑,啧啧,天上的仙女也没您好看。”

林寒聊听他出语无状,勃然大怒,几步跨到小安面前,绲匾簧关上门,就势将小安压在门上,咬牙切齿地道:“白小安,本王本来可怜你一片真心,这才没治你冲撞车驾的罪。你这张嘴着实地替你招祸,看来不给你点颜色你当真是不知好歹!”

白小安见这王爷竟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把心事抛开,笑道:“王爷,小人夸您生得美,难道夸出罪来了?小人若说王爷生得如夜叉一般,难道王爷便开心,会将金银财宝一桩桩地赏给小人?”

林寒卿几时被人这般招惹过,气得立起了一双眉毛,瞪了眼,小安道:“王爷我们街坊里有一条狗,生气的时候就是这般,眼儿瞪得大大的,舌头拉得长长的,诺就像王爷这样。。。。。。。。”林寒卿容他说下去,辟面就是一耳光,小安被得偏过头去,嘴角沁出血来,脸上火辣辣地疼,脑子倒清醒了些,眼看得林寒卿目露凶光,却并不求饶,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又现出不屑来。

林寒卿气得狠了,倒提起他衣领将他扔在床上,冷笑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呢。白小安,你作梦也想不到你那心上人儿,转眼便是宰相府的新姑爷了吧?你这心里是不是后悔得要死?”

这话真戳进小安心窝子里去,却咬牙笑道:“王爷说起这般没见识的话来,李大人自然是人品才华出众,这才做得了宰相的乘龙快婿,小安没什么好后悔的。”

林寒卿点头冷笑:“可怜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白小安翻身从床上坐了起道:“王爷学问高,小人不明白是在说什么,天要下雨娘要嫁,谁管得了这么多?”一面说着一面要下床,被林寒卿一掌掀了回去,小安不防,额头真撞上床栏,只觉得一闷棍打向头上,眼前一黑,疼得叫都叫不出来,眼泪却刷地流了下来,伏在床上没有动弹。

林寒卿见他不动,只当撞晕了他,心里有些担心,便来搬他过他的脸,却见白小安泪水滚滚而下,心中奇怪道:“你哭什么?撞疼了你?”

白小安呜咽着点头,抬起手来擦眼泪,林寒卿也正伸手替他拭泪,两只手便碰在一,林寒卿便死死握住了小安的手,小安一怔,不明所以看着他,眼里兀自噙着眼泪,好生可怜的样子。

林寒卿自识得他以来,他便是嬉皮笑脸油腔滑调一付德性,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是头一遭儿看到,眼见得他面上指痕尚在,两眼里含着一汪泪水,两片红唇半张着,本来十分颜色竟有十二分地勾魂,林寒卿想都不想地便吻了上去。

才沾着他唇,便觉得烫得灼人,狠命挤开他牙关将舌度进他口中,一翻含弄,正自口舌生津,猛地白小安狠命一咬,只疼得林寒卿差点叫出声来,只是这林寒卿从小的执拗脾气,忍着疼却没放开白小安,狠命将小安一推,合身扑上,双手捏了小安两腮,让他牙关合不拢,直抵在小安腰上,他自幼习武,小安哪里抵得过他,只压得动弹不得,林寒卿眼露凶光,看小安嘴里咿咿唔唔地要说话,恨他一张嘴不说好话,左右开弓给了他几巴掌,冷笑道:“你难不成还要为李堤守节?”

小安听得李堤两个字,神色一变,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林寒卿下死力压死了他,一把扯开他衣裳,但见雪白的胸膛上红色的丝线挂着块碧玉,林寒卿抬手便要扯,白小安突然来了力气,一把攥住他手腕,挣扎着道:“王爷。。。王爷。。。。。别。。别。。”一面说着,一面猛摇着头,连头发也散开了,披散下来半遮着脸,眼里全是求恳之色,几欲疯狂。林寒卿略一犹豫,终于还是放开了那块玉。

白小安心中松了口气,再也没有力气挣扎,软在床上,眼泪却一行行地落了下来,将脸埋进锦褥中,倒底是身上疼还是心里疼,此刻竟然不能分明,只蜷曲了身子,缩成一团窝在那里,那一截身子辗转蜿蜒间,露出大半个后庭来。

林寒卿血气上涌,将他双腿向里一折,掏出胯下的东西,硬生生挤了进去,白小安迷迷糊糊伸手来推,那里推得开,只觉得后穴痛不可挡,疼得全身发颤,万料不到林寒卿容貌端丽,秀美俊雅,胯下的玩艺儿却比李堤健硕得多,满满地塞进去,在内抽动,只搅得小安五脏如碎,疼得汗如雨下,呜地一声叫了出来,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想要推开他。无奈怎样也推不开,只疼得死去活来,却听林寒卿附在他耳边道:“白小安,你越是挣扎,便越是疼痛,你乖乖地听任摆布,便不会痛得这般难受!”

小安一怔,不由自主放软了身体,林寒卿大动起来,到此地步,小安便是再要挣扎也是全无用,林寒卿按他在床,摧枯拉朽好一番狠送,昔日里与李堤弄时,李堤皆是着意儿地温柔体贴,轻抽缓送,小心不肯弄伤他,是以小安虽久历情事,却委实未遭过这般苦楚,正难挨难受,却听得林寒卿轻轻咦了一声,私一痛,却被他抓住了性器,但听他笑道:“白小安,我当你是个贞洁烈妇呢,这个东西却不肯贞洁啊!”

小安又羞又怒,身上没有力气,却觉得林寒卿退出了体内,他正暗松一口气,性器却被林寒卿握住,抚弄起来,才上下得数下,白小安尖声叫了出来,那浊液喷了林寒卿一手,林寒卿随手抹在小安胸膛上,提起他双腿,看他下面被血糊住了,伸手指刮开,依旧刺了进去,小安再没力气挣扎,哭出声来:“王爷,您。。。。。您饶了小人吧。。。。。小安。。。小安实在是不成了。。。。。。。”

林寒卿哪里理他,冷笑道:“这时候来哭,却是晚了。白小安,本王意犹未尽呢!”说着依旧狠插狠送,一边咬着牙道:“宰相的小姐天生的大小姐脾气,你那心上人今后便想来寻你却也不敢了,你不如就陪着本王快活罢!”

小安听了这话,犹如万箭钻心,大叫了一声,径直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转,睁眼便见一张俊美面孔,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林寒卿躺在他身边,看他醒了,呲了呲牙:“白小安,你到会跟本王装死!”说着似乎轻轻吐出口气来。

白小安全身痛得有如散架一般,动也休想动一下,下身更是火烧般地痛,平时里的伶牙利齿此时半点也无,林寒卿在他耳边轻笑道:“不怪姓李的好事到头还要犹豫再三,要本王亲自出马这才答应婚事,你。。。倒真是个犹物。。。。。。。。。哈哈!”

小安气得险些又要晕过去,看林寒卿一张俊美的脸孔笑得好生灿烂,只恨不能将这张脸划上十七八道刀痕才好。林寒卿见他脸色凶狠,收了笑,挑了双眉道:“嗯,你是在恨我么?难道我就怕了你?哼,我不过是想试试你这心上人到底有几分真性情,哼,也不过是个见不得富贵的俗人罢了,我只是可怜你一片心!”

小安又是气又是伤心,拼尽了力气道:“他再俗,也好过王爷倚势欺人,再俗,我。。。。。我也没怪过他。”他此时身心俱疲,再出装不成硬汉,这两句话说得心酸,却真情流露,林寒卿心中一震,道:“本王倦得很了,要歇息去。明儿一早本王会叫人来替你治伤的。今晚先歇了罢。”

说着将枕头一推,抱了小安在怀里,闭上了眼,半晌听得鼻息沉沉,似乎已然睡去。小安却睡不着,桌上红烛燃得只剩下小半截了,他心中凄惶,寒成一片,唯有紧拥着自己的身子传来丝丝热气,忍不住又靠进去一点,夜凉得很,这个怀抱竟成了唯一温暖的所在。

十(上)

天明时小安醒过来睁眼看时,林寒卿却不在房中,屋子里静悄悄的,小安看被褥间多有昨夜的痕迹,心里上下翻腾不是个滋味。

呆了一阵,掀被下床,昨夜里折腾了半夜,腿是软的,一下地就直摔了下去,头嗑在桌沿上,痛得想要哭,一低头看到心口挂着块玉,手里攥了那块玉,悲从中来,放声哭了出来。他从知道李堤要成亲来,便只在梦里哭过一回,其余时候咬牙忍住,不肯流半点眼泪,此时横遭暴躏,身上无一不疼,饶是他性子倔强,到底只是十六岁的孩子,坐在地上哭个不停。

眼泪串线落珠般地往下掉,正是不可开交的时候,只听得身后有人咦了一声道:“这是怎么了?”

声音清亮,正是林寒卿。小安此时最恨的便是这人,听他说话,当下便闭了嘴,无奈抽噎声却一时停不下来。

林寒卿矮下身子,在他身边蹲下,一手托了他的脸笑道:“这可真成了梨带雨了。行了,别委屈了,本王心情大好,你起来吧。”

小安一把揎开他手,往起站,腰软腿酸如何站得起来,林寒卿把手在他腰里一托,整个搂入怀里道:“白小安,你有趣得很,本王着实地喜欢你。你就留在王府与我做个侍童吧。”

小安听得一呆,连哭都忘记了,嚷道:“不。。。。我不。。。。。。。”口里嚷着,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这场祸事要怎么办才好。

林寒卿的脾气是说变就变,拧起了双眉道:“不?哼,本王要你来,你敢不来?”

白小安此时也豁出去了,道:“王爷,小安虽是个市井小厮,却好歹是个自由身,家里虽不富贵,总还吃得上一口饭,并不曾卖身为奴。王爷凭什么强要小人在府中做奴仆?”

林寒卿听得好笑,抱了他在椅子上坐下道:“凭什么?你以为你是个自由身子,本王便奈何你不得?随便寻个空子,管叫你倾家荡产,那时节你想来当奴才,本王还未必想要呢。”

小安听他言语霸道,心知这不是个说理的主,想到母亲心中又是一寒,这王爷要寻平头百姓的不是那还不容易?母亲含辛茹苦抚养自己,难道还要叫她受苦?

想到这里只得说道:“王爷的意思小安明白,只要不在府里当差,王爷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林寒卿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道:“这才乖,也罢,你既然不愿意在府里来,还要去当小学徒,那也由得你,只是从此后休在我面前弄你的别扭性子,我便放过了你。”

小安默然不语。

林寒卿放脱了他道:“你穿衣服吧,本王还有些事,等会再来看你。”

小安也不说话,拿了自己的衣服慢慢穿着,林寒卿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问道:“你。。。。。。。还想着那李堤么?”

小安此时最听不得的便是这个名字,提了衣服在手却忘记穿,怔怔地立着,林寒卿道:“这人心术不正,白小安,你可要想明白了。”说完推门出去了。

小安穿好衣服,便有人送了饭食过来,他胡乱吃了点,便要走,王府的人也不拦他,他一路出了门,身上不舒服,走了好半日才走回到店里,远远地便见店门上停着顶官轿,心莫明其妙的作慌,果然走到店门首,却见坐店的一个大伙计过来说:“小安,你昨日跑哪去了?一大早找不见人。”

小安陪笑道:“我好些日子不曾回家去,昨日是回家望我娘去来。”

那大伙计道:“快进去吧,顺天府尹大人在里面,指名要找你呢。”

小安白了脸道:“找我作甚?”

“说是你昨儿送的货不对还是什么,掌柜的陪着呢,你快去。”

小安低头踌躇一会儿,躲是躲不过的,他既然寻上门来,早晚还要相见,便掀门帘进了帐房。果见太师椅上坐了一人,穿着丝缎长袍,和去年里青衣小帽的光景大不相同,正是李堤,见了小安进来,也是一愣,秦掌柜忙站起道:“小安,你昨儿的货怎么不对了,快来跟李大人说是明白了。”

李堤道:“秦掌柜你去吧,我和这小官慢慢说。”

那秦掌柜只得去了,走过小安身边低声道:“精乖些,莫得罪了他。”

秦掌柜前脚出门,李堤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他道:“你昨儿跑哪去了?我打发人来找几都说不曾回来,又不敢惊动你娘,叫我好生挂心。”

白小安听他这样说,心里又是一酸,李堤说了这两句话便要亲他,小安却闭了嘴不肯,李堤诧异道:“这是真恼了?”

看小安脸儿煞白,身子轻轻颤抖,样子着实可怜可爱。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这对不住你,可是我话都说明白了,小安,便是娶个天仙来,也及不上你一分,我这心里只爱着你。只是天下没有娶个男人进门的道理啊,你千伶百俐的一个人,怎么这个道理便不明白?”

小安不言不语地仍他抱着,李堤见了便当是个默认的意思,许多日子不曾见他,此时抱在怀里,就有些耐不住,撩了袍服下身紧紧与小安并在一起道:“小安,我是真舍不得你的。”

说着便是吻他脖颈,拉开衣服却见颈上的红痕尚在,吃了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安道:“还有怎么回事,你难道不曾和我作过?”

李堤顿时气往上冲:“小安,你。。。你和什么人混去了?”提起手想要打他,却又打不下去,叹道:“白小安,你。。。你以为你这般和人鬼混,我便不娶妻了?你这是傻子的念头。白糟蹋身子。。。。。”

小安冷笑道:“你娶得妻,我便不能跟人上床?”

李堤脸沉下来道:“小安,我是为你好。你也读过几天书,礼仪廉耻几个字也写得来的,怎么可如此下作?那人是谁?”

小安气得心里直抖,却不舍得与他对吵,听他问了这么一句便道:“颖王。”

李堤只当自己听错了:“颖王?小孩子别胡说。”

小安一把推开他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说就是他便是他。”

李堤听了倒真是个意想不到,呆呆想了一会,却听门外跟随说:“老爷,相府里打发人来瞧新房子,急等着老爷回府里去呢。”

李堤心中乱纷纷地,只得在小安脸上亲了一口道:“我先去了,再寻空子来找你。”说着便去了。

1
十 (下)

转眼再过一日,就是李堤娶亲的大日子。小安他在店里只是不安稳,便向掌柜的告了假,说要回家去看母亲。秦掌柜人甚好,也就准了他。

他一路出来,本是想要回家的,那脚却不听使唤,一步步挪过去,看看走到汴河边,隔着河看见李府大门上披红挂彩,闹闹嚷嚷,正是办喜事的光景。

不走到这里倒也罢了,走到这里,便不住地想,我要去见他一面,见过这一面便罢了,以后永不来了。悄悄绕到后门上,只见这里也是人来人往,下人家奴忙成一团,又有许多货物送入进来,原来明日酒席用的菜蔬这日都送了过来,小安混在干杂行送货的人一起,进了后门。

他曾来过一,却见前面一所院落,披红挂彩,仆人们忙忙地打扫院子,摆放器物,知道这必是新房,立在树下看,心里着实难受。

正看着,却听有人在身后咦了一声,随即便被人拉起就走。

小安回头一看,却是李堤。穿着家常衣服,拉着他避开众人,一路悄悄走入一所房屋里,掩好门,回头道:“小安,你怎么跑了来?”

看白小安低着头,脸庞儿瘦得厉害,身子单薄,李堤心里一疼,抱了他说:“我知道你是放不下我,好小安,我就只这件事对你不住,你要体谅我。”说着话,眼圈有些发红。小安心里又是恨又是伤心又是舍不得,看他眼圈红了,眼泪也忍不住要往下落。

李堤一把抱住,捧住他脸亲了一下,小安欲推开他,却狠不下心。李堤亲到他唇上,小安不由自主婉转相承,这一吻起来,便没个收住的道理。

李堤是几个月不曾和他做过,心里早想得厉害。白小安只道这是最后一遭儿,心里千般怨万般恨,却舍不得不理会,片刻之间两人在椅上搂着一团,衣服半脱,李堤也顾不得天冷,赤着下身死抵着小安,嘴里说着情话,下面狠命地抽送,小安也由着他,只是死死抱住他不肯放手,李堤做得兴起,搬过他的脸来亲,却见面上泪水竟糊了一脸,伸舌替他舔去,一面说:“好小安,你别委屈,我这心里便只有你,等过了这一阵,咱们慢慢做个长远打算。”

小安也不言语,抬着身子奉迎着他,两人就在厢房里一番大干,眼看得小安痛得受不住了,这才忙忙地起来穿衣。

小安束好衣裳起身便要走,李堤一把拉住:“小安,你几时再来?”

“几时?你新娶了夫人,还要我?”小安道。

李堤黯然道:“我的心难对你说,这是不得已的事。你好好地呆着,过些日子我自有安排。”

小安道:“明儿要和掌柜的下江南去,得去四五个月,等回来时再说吧。”

说着又往外走,李堤再拉住道:“小安,还有一件事。。。。。”小安立住脚看着他,却见李堤脸上有些不自在,半晌道:“颖王。。。。。。。。。头你说颖王的话。。。。。。。。。是真的?”

白小安蓦地涨红了脸,林寒卿上放他回去后,倒也怪没再找过他,有一倒是到了绸缎庄来,挑了半天衣料,却没和小安说过一句话,便只是临走时看了小安一眼,眼光甚是古怪,本以为他必不放过自己,哪里知道就直那样去了,小安反倒不知这王爷打的什么主意,想来王侯公子,娈童甚多,玩一会就忘记了也是有的。

此时听李堤提起此事,又羞又气,道:“是真的又怎样?难道你还要怪我不成?”

李堤道:“不,你也为难。我只是嘱咐你一句,颖王受圣上宠爱,你小心莫要得罪了他,便是真要你。。。。。要你。。。。。,你万不可使性子。。。。。。。。。。。。。”

小安皱了眉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去奉承他不成?”眼看李堤面红过耳道“不是,我是。。。。为你计较。。。。。。。。”

小安脑子里一转念,便即明白,气极反笑出来:“李大人,李大人。。。。。想是嫌这官做得不够大,相府的门弟还不够高了。。。。。。。。。”说到这里,不想再说下去,转身推门便出去了,一路慌不择路乱走,好似走了很远的路,其实不过是在汴河边打转。

眼看得脚下清波流转,那水不知几,他脑子转得迷糊了,只是想:“难道还要去死不成?遇上这样的人,遇便遇上了,还真要把一条命给他不成?”

想来想去,咬了牙道:“罢了,是我白小安有眼无珠,识错了人。”从胸前衣服里拉出那块玉来,一把扯了下来,便想扔到汴河里去,看着那温润莹泽的碧玉,想起那一日李堤把这玉交给自己说的话来,呆呆地看着,一年来的往事涌上心头,千回百转难下个决断。直呆到天色昏暗,起身往家走。

还没到家,先看到谢翁的船系在树下,心里又是一阵烦乱。慢慢踱到家门口,却见三娘陪着个男子正侯着他,这人干瘦枯小,正是颖王府的崔管事。

十一(上)

崔管事甚是少语,带了小安往王府去,一路之上却没说半个字,偶尔看他一眼。进了王府,小安也不认得路,跟在他身后,王府广厦华屋,他也没心思看。

正走着,迎面一对人过来,崔管事立住脚道:“王爷还在紫烟堂?”

小安抬头看,却见对面几个军士拖着个人,这人面白如死,全身瘫软,双目微闭,模样很是凄惨。那为首的是个长大汉子道:“在呢,王爷说让你把人直接带过去。”

崔管事嗯了一声,对那人努了努嘴道:“事已经完了?怎么说?”

那汉子道:“能怎么说,一副药酒下去,终身说不得话行不得路,生不如死罢了。”

崔管事叹了声道:“这还算是好的了,头回那人全家不是。。。。。。。”
说到这里住嘴不言,看了小安一眼道:“走吧。”与那汉子道了声别,匆匆而去。

小安虽不知他们说的什么,却也略猜了个七八分,这人总是得罪了林寒卿,便落得这样下场。想起崔管事咽下去的半句话,心中一寒,林寒卿生着那样的张脸,做的事却当真手狠。

走了一阵,只听崔管事道:“你自己要小心了,王爷的脾气休去撩拔,看你也是个聪明人,你不为自己打算,多想想你老娘。”

小安一怔,倒没想到这人居然会说出这话来。

那崔管事说了这一句又不再言语,带着小安来到一所屋宇前,却是极阔大三间正厅,阶前种着几株梧桐树,那门楣上高挂着紫烟堂的牌匾。崔管事立住脚高声道:“王爷,人带过来了。”

半晌听得有人道:“叫他进来!”

小安被崔管事一推道:“进去吧,小心侍侯着。”

屋子极阔,竟是三间连通的,都开着大窗户,甚是亮堂。林寒卿一脸寒霜坐在窗下,看也不看小安。

小安只得跪下道:“小人见过王爷。”
过了好半晌,才听林寒卿道:“起来吧。”

小安垂手立在一旁。

林寒卿却又不说话,只呆呆地看着窗外,一阵风吹过,梧桐树的叶子便纷纷地往下落,屋里一时静得怕人。小安本是有心事的人,林寒卿即不言语,他也就呆呆地站着,好一阵儿,却听林寒卿道:“白小安,你恨李堤不恨?”

这话便如刀锋般直戳进小安心里,恨不恨他?百感交集,恨不恨他?小安脑子里一阵迷糊,却听林寒卿道:“你恨不恨?一个你一直信任他,一心一意敬重的人,有一天像李堤那样对你,你恨是不恨?”

小安已经想得痴了,喃喃地道:“我没恨他。他功成名就,要娶妻原是天经地义的,我。。。。。。。我没恨他。。。。。”林寒卿点了点头道:“是啊,你念着他的好,本想把他碎尸万段,却终究下不了手。。。。。。。”

两个似乎各说各的话,却偏偏意思契合得天衣无缝,小安道:“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为着名利两个字罢了。”

说到这里,林寒卿便如梦醒了一般,脸上迷惘之色不再,打量了小安几眼,突然笑了一下,脸映着晚霞,竟是分外地妍丽,长眉轻蹙,带着几分愁绪,一指窗外的落叶道:“梧桐半死秋霜后。。。。。。。”

小安曾听李堤教过他这诗,心中酸楚,也忘记了坐在跟前的是什么人,接出下句道:“头白鸳鸯失伴飞。。。。。”

林寒卿诧异地将小安一看,突然大笑起来,一把将他揽了过来:“白小安,想不到你还会说这种话。。。。。本王倒要刮目相看了。。。。。。。这倒有趣,本王越发喜欢你了。。。。。。。。。”说着伸手在小安脸上一拧,神气再是轻薄不过。

这一拧将小安拧醒过来,一时忘情竟与这霸道蛮横的王爷对起诗来,此刻被他揽着,满心想要挣脱,却又不敢。

林寒卿看他畏怯的样子,心中一动,动手解他衣裳,小安伸手按住了衣襟,林寒卿便搬他的手道:“你怕什么,又不是头一回了。。。。。。。。”他力气甚大,小安哪里挣得开,不一会衣服便被他剥了下来,林寒卿搂住他笑道:“李堤这人,当真是傻子!这般一个人,便是天仙我也不换!”

小安一听他提到李堤,便垂眼不语,林寒卿抬了他的脸,一面吻他一面说:“你忘了那人吧,王爷我疼你。。。。。。。。。”

小安白日里与李堤曾做过一回,此时下身被林寒卿伸进手指搅动着,便觉得痛,皱了眉头身子想要挣脱。林寒卿脸色一沉道:“你是不是惹得王爷火上来才罢?”小安见他面露凶相,也不敢再挣,林寒卿拿出一盒药膏来,在指尖上沾了一点,轻轻送入小安后穴,手指慢慢转动,轻揉内壁,小安小腹内一热,觉得后穴的疼痛竟减了大半,一股麻痒直冲心田,脸上顿时飞烧起来,

林寒卿笑道:“这东西倒真是管用啊。”

李堤不过是只个书生,风月的事历得少,论起手段样来远不如这林寒卿,比起上一味用强,这番倒做足了水磨功夫,手唇并用,只挑逗得小安情难自禁,拼命抑制,那胯下的东西却不听他使唤,直直地立了起来。

起初还顾及着门窗俱开着,到得后来,还是呻呤出声,小安雪白的身子躺在榻上,衬着落霞,泛着淡淡的金色,更是令人血脉贲张,那林寒卿笑了一声,翻身将他压在榻上,也不管窗户开着,抬了小安双腿,将性器直捅了进去,小安下身蓦地一痛,尖叫出声,身子被林寒卿死死压住,性器被林寒卿握着下下套弄,一时又是痛又是畅快,只弄得两三下便泄了,林寒卿将他双腿分开,大力抽送起来。

小安被他用过药,做到后面已经是神智昏沉,身子奉迎着他,迷迷糊糊地叫出李堤两个字来,自己却不知道,林寒卿恨得在他男根上狠命一掐,痛得小安浑身一哆嗦,身子扭动,林寒卿猛往里一送,软倒在小安身上,过了好一会,扯过被来盖了,搂住小安亲了个嘴闭目躺了一会,看小安一片死白的脸上又有了血色,这才慢慢退出他体内,搂了他道:“你那李郎有这手段没有?”

小安叹了口气道:“王爷若要小安一心一意地奉迎,就莫在小安面前提及此人。”

林寒卿道:“怎么,你听不得这名儿?”

小安翻了个身,闭目不语。

11(下)
十一(下) 载将离恨过江南

这夜里林寒卿便不肯放小安走,折腾了半夜,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天明时,小安才醒,就见林寒卿正看着他,见他醒了道“夜里做什么梦了?哭个不停?”

小安吃了一惊,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略有些涩滞。林寒卿从枕边拿起张丝帕来:“你瞧瞧,一张帕子都哭湿了,你倒真能哭啊。”

小安眼眉一垂不作声了。

半晌,只听林寒卿道:“今日便是李堤的大喜之日,你想不想去瞧瞧热闹?”

小安道:“那样地方,我怎能去得。”

林寒卿道:“是不想去吧?依我说,为什么不去,人家越是要糟蹋你,你越是要开心才好。那个李堤有什么好了?一脸的酸腐样,只好做个伪君子罢了。你跟了我去,瞧他怎么样下台。”

小安转脸看他,却见他一对黑沉沉的眼睛正望着他,心中有些踌躇。林寒卿道:“这么看着我做甚?就是这样了。今儿你不用回去了,咱们找李堤的晦气去。”

小安想了一想道:“没什么好去的,从此后我是我,他是他。王爷如果想要小安乖乖侍候,就别再提这人。”

林寒卿把他上下打量了几眼,道:“你不去,可白白少看一场好戏。”

白小安看外面已经亮了,起身穿衣,林寒卿道:“还早呢,这么早去哪里?”
小安也不理他,自顾自地穿衣服。林寒卿一把扯住衣服道:“我问你呢,这么大早你要去哪里?”见小安仍是不作声,心中作恼,使劲一扯,小安的衣服本是粗布经不住拉扯,嘶地一声,拉下半片衣襟来。

林寒卿呵呵而笑:“这下瞧你怎么走。”

小安看了看那衣服,眉毛皱起来,这身衣裳布料虽,却是三娘新与他做的,无故撕坏了,又气又恼几乎要流下泪来,脱了外衫在手里,仍就穿鞋下床一面说:“我要回店里去,掌柜等着我。”

林寒卿见他仍要走,也不顾赤着身子,一把将他扯了回来道:“绸缎铺的小伙计有什么好做的,你乖乖跟了我,王爷我替你开家铺子好了。”

小安再也耐不住性子,将他狠命一推道:“王爷真是泼天的权势,只可惜小安受不得抬举,王爷有兴趣,抬举别人去吧。”

林寒卿哪里受得了这个,扬手便是一掌,小安给他打得一个趔趄,几乎摔倒,他也不回头,爬起来就往外走。林寒卿一掌打了出去,见他雪白的脸上起了五根红指痕,便有些后悔,眼看着他穿着一层单衣,外头正是秋天气,他身子单薄,怎么禁得住风来吹?想了一阵,小安早已走出门去了。

一出门便打个冷战,果然是秋了,他将破衣披在外面,路又认不得,在府里乱走,却走来走去找不到出路,此时连哭都忘记了,心里憋着一口气,非要走出去不可。正绕着呢,迎面撞上崔管事,手里提着件天青色披风,也不由小安挣扎,兜头盖脸地罩住小安,道:“跟我来吧。”

这人沉默寡言在前头领路,小安身上慢慢暖和过来,那衣服上留着有薰香味,淡淡地,清爽干净,稍嫌长了一点。崔管事将他送到王府大门,小安道:“多谢崔管事,明日便将衣服送还。”

崔管事冷笑了声道:“这件衣裳岂是你我这等人穿的?白小安,你别不知好歹,这是王爷心爱之物,却给了你穿,你那驴子脾气趁早收敛些。”说完也不等小安回话,转身去了。

小安立在王府门外,呆了一会,低头瞧了瞧那披风,慢慢地去了。

回店时,从汴河边过,果然远远地便见着李府门外大张吉彩,一早便有许多人在忙碌。他咬着牙掉头去了。

回到店里到房中换了衣裳,去见秦掌柜。那秦掌柜道:“小安你来得正好,正要找你去呢。原说后日去的,结果今儿正好有船,咱们今日就走。”

小安吃了一惊道:“我却还没和娘说呢。”

秦掌柜道:“我着人去跟她说一声去。小安这下江南本是要带你历练的,你娘重托给我,我与你父亲是多年交情,早些儿教会了你,以后你娘还要靠你呢。你快去收拾行李吧,这一去要一两月呢,把厚衣服带上。”

小安回房中去,却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带了几件衣服,却瞅见那件披风来,低头想了想,捡过来包在行李里,那衣服展开来甚是宽大,折拢来却甚是小小一团,比寻常笨重棉衣竟是轻巧得多。

当下跟了秦掌柜离了绸缎庄,在汴河边登了船,行不多时,只听得河边上吹吹打打甚是热闹,秦掌柜捻着胡须笑道:“呵呵,走得急了些,好大一场热闹不曾看得啊。这相府小姐出阁,那排场定然不知多大呢。”

小安坐在船头,只顾盯着那绿水看,那水清冷幽,虽不曾结冰,却是寒气袭人,耳边听得鼓乐声,心里有如刀扎一样。秦掌柜在他头上轻轻一拍道:“你这猴子,平时不是最喜欢瞧热闹的吗?怎么转了性子?快看轿到了李府门前了呢。”

小安听得炮仗声响,鼓乐喧天,却不肯抬头,那船行得甚快,不多时将那声音远远抛下了,他这才回头去看,河上水雾甚重,哪里看得到什么,只见一团缥缈中罩着如梦如幻般一座大城,朦胧地瞧不清楚,只是渐行渐远罢了,李堤也好,林寒卿也罢,一时都是不用再见,不用再想的人了。

12(上)

(重新写过的第十二章,想来想去,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写得太远了,偶怕自己扯不回来了。所以还是老实点吧。之前那个十二章,大家当没看到吧。)

这一去就是三个月。原本说是去二个月,谁知秦掌柜有些年纪了,在扬州生了一场大病,这一病就是一个月,连新年也在扬州过的。所幸秦掌柜的银子带得足,两个人在江南直呆到第二年春,这才返回京中。

小安只在年前收到母亲托人捎来的书信,这已经是一个多月没有音讯,心中想念母亲甚紧。秦掌柜便让他先回家里,自己押了货回店中,让他明日一早到店里来点货入库。小安连声应了,背了自己的行李,撒开腿便往家里去,恨不能一时半会便飞回家中。

那天色也不早了,虽说残冬未尽,却也算是早春了,远远地瞧见自家门前的柳树早已吐出零星叶片,柔丝随风轻摇。那河湾下仍旧系着一艘小船。

他嘴里叫着娘,脚下飞奔而至,走到门首却惊得呆了。

黑漆门上,大红的春联颜色尚未褪尽,却交叉贴着顺天府的封条,撕破了的半幅春联在风里哗哗地响着,翻动着。

白小安万料不到会是这般景象,脑子里嗡地一声,伸手便去扯那封条,嘴里喊道:娘!娘,我回来了。。。

手伸到一半被人捉了回来,跟着身子被人死死抱住,小安恍惚瞧了一眼倒像是刘一水,拦腰把他抱住往隔邻院子里拖。小安大叫起来,又踢又打地道:“你放开我,放开。。。。。”

一水道:“好小安,你快别嚷了,你进来,进来啊。。。。”说着死命地把他拖进邻居院子里,那谢翁见拖了他进来,连忙拴死了院门,转过来只叫得一声小安,老泪便落了下来。

小安见了谢翁,这才稍稍安稳下来。颤着嗓门道:“谢公公,我娘哪里去了?我家门上怎么会贴着官府的封条?”

一水见他安静下来,这才放开了他,拉他进了屋,道:“小安,你别急,听我慢慢跟你说。”

原来新年里,京城却是风波顿起,闹出件惊天的案子来。御史大夫孟先渚上奏靖王爷有谋逆之心,那靖王是当今天子的皇叔,累世的战功,是本朝第一有权势的人,孟先渚这一本参上去,皇帝本来不信,结果却在靖王府里搜出了龙袍。眼看谋反之罪便要坐实在靖王头上,连百姓们都知道这权势滔天的王爷怕是要坏事了。

谁知道风云突变,之前一直口口声声要办靖王谋逆大罪的圣上,突然变了口风,下面官员揣度圣意竟是有心要放这老叔王一马,反诬了孟先渚一个诲谤之罪,说整件事全是孟先渚栽赃陷害,于是孟先渚被捕下狱,受尽酷刑却不肯招认。

这案子成了无头之案,竟没人敢接,最后是宰相刘印成举荐顺天府尹李堤来审此案,那李堤果然是精明,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三天竟然让孟先渚认下了大罪,说是自己指使人购买了大内专用锦缎,又找缝制了龙袍,最后栽赃在靖王头上。

他认便认了,连累自己一族被诛不说,将一干绸缎商,绣娘,工匠等人也尽数陷在牢中,成为谋逆罪人,可怜三娘只不过给靖王府绣过一两活计,无端端竟成了谋反的贼人,被抓进牢中已经是半月有余了。

小安听他们说完,只叫了一声娘,身子往后一仰便晕了过去。谢翁和一水手忙脚乱,好容易救醒转来,见他两个眼珠儿都是直的,一水道:“小安,我们也不知你几时才回来,大家都是寻常百姓,也没有法子救你娘,只得在这里等你,那谋反的大罪是要连坐的,如若让官府知道你是三娘的儿子,只怕你也逃不出性命来。依我说,你连夜还是逃命去吧。”

谢翁呸了一声道:“你混小子胡说什么呢,哪有抛下娘不顾的道理。小安,你听我说,我听说府尹大人名唤着李堤,不知可是那年在你们家里赁屋子住的那个书生?如果是他,你求求他去,他是主审这案子的大人,他住在这里时,你们母子好生看承他,这时节求他救命,再没有不准的。”

小安听了这话,心里一亮,是啊,李堤不是顺天府尹么?要救母亲只有去求他了。

当下也顾不得天色晚了,将行李放在谢翁家里,一个人急冲冲地往李府奔去,门上的人不认得他,怎肯放他进去,小安哀求了半天,才有个看起来老成的人道:“小哥,不是我们不让你进,别说这个门不是你进得的,就是我放了你进去,你也寻不到大人。大人今晚宿在老宰相府上,今日里陪夫人一起回去的,临走时专门交待,说是不回来,明日一早直接上衙门呢。你此时进去,哪里找得到人?”

小安低头想了一想,道了个谢,转身往相府去。

相府的路他是认得的,寻到后门上去,那门上原来也有三个人守着的,这时却都一时有事走开了,只留一个小厮守着,却是素常打过交道的,小安便在门上跟这人闲扯了半天,正好那人内急,让小安替他照看一会,小安满口应了,看他进去了,自己也闪身进了后院子。

也是他运气好,才走了几步,便撞见一个人来,却是李堤最先使唤的家人,认得小安的,对他们的事也约略知道点儿,见他来了,便笑道:“小安,你胆子大得不行了,居然寻到这里来了。”

小安只得按捺住性子,跟他说:“你能叫大人出来下么?”

那人瞅了他一眼道:“怎么着几个月不曾见到大人,想啦?”

“嗯想,请你行个方便。”

那人嘿嘿笑了笑道:“你运气好呢,今日夫人要陪老夫人,老爷一人住在书房里呢。我领你去。”

小安忧心如焚,也不想多言,走不多时,便到了一所屋子跟前,屋里灯火透亮,那人先进去通报了一声,小安听得茶盅顿在桌上的声音,过得片刻,便见李堤散着衣带,跑到门边来,脚上鞋子也不曾穿得好,一把拉了他闪进门来,对那家人道:“你去吧,休叫夫人知道了。”

那人笑了下,应了声拉上门去了。

李堤见那人走了,一把抱住小安道:“我的小安,你哪去了?这几个月连人影也不曾见着,想煞人了。”说着便要亲他。

小安一把推开,突然跪了下来道:“李。。。。。。。李大人,求你救命。。。。。。。。。”

李堤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默默拉了他起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小安由他抱着自己,坐在他膝头上道:“你即知道了,千万救救我娘。”

李堤却不答言,手不住地摩挲着他的脸蛋,两眼迷离地瞧着他,一时却没有说话。

12
12(下)

李堤的眼神躲闪,小安心往下沉,只觉得抚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愈来愈是冰凉,他一把抓住道:“你说话啊,能救我娘是吧,只有你能了。是吧。”

李堤抱着他更紧些,道:“小安,我只救得了你一人,你娘。。。。我。。。。。。。。”

小安的脸刷地变得死白,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你。。。。你。。。。”急火攻心几乎要晕过去,手指着李堤抖得不成话。

李堤看了他的样子有些害怕,忙拉住他道:“你听我说,小安,这案子是皇上亲自交待下来的,一干人犯名头儿都递在御案上的,我怎能私放了人犯?”

小安道:“即是让你审,便是要审个事非黑白出来,有冤枉的就该放了才是,怎么叫私放?”

李堤道:“小安,这是惊天的案子,我虽是主审,背后还有相爷与靖王在一旁监审,大堂之下,如何能除脱人犯?”

白小安又是恨又是气,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几欲夺眶而出,却强忍了泪道:“我娘能犯什么谋逆大罪?你自己心里明白,却偏要冤枉她,李堤,你。。。。。。。。你。。。。。好狠的心。”

说完推开他便要往外走,李堤一把拉住:“小安,你要去哪里?万万不可回家,这谋逆大罪,是要诛族的,我派人送你到隐秘所在,躲过这些日子再说。”

白小安回头望了他一眼,他身上穿着大红的锦袍,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落魄的李相公了,凄然说道:“我救不了我娘,只好跟她死在一块儿,李大人,多谢你的好心了。”

李堤跺着脚道:“小安,你别犯糊涂,这时候万万不能走。”

小安哪里理他,伸手欲推开他,李堤却不肯退让,小安又痛又怒,抬手便打,却被他捉住了双手,小安挣扎不开,突然之间狠命在他的腕上一咬,李堤吃痛,将他一推,小安立身不住,头一下撞在了柱子上,额角流下血来。

李堤大惊,扑上来道:“给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小安捂着额角说道:“李大人,你如若还有半分念旧,放了我去,我死也好活也好,从此与你无关。”

他语声冰冷,毫无起伏,李堤却不由自主放开拉着他的手,呆呆看他起身拉门出去,外面已经黑得很了。直到他走得人影不见,这才如梦方醒叫道:“来人!”

有人应声而来,李堤在那人耳边低声吩咐两句,这人点头去了。

小安出了相府,天色早已黑成混沌一团,似乎什么都裹在这一团模糊不清的黑暗之中,他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脑子里迷迷糊糊,只想去找他娘,想起他娘关在牢中,不顾死活地往顺天府大牢走去。

走着走着,有人自他身后赶了上来:“白小安,大人请你回去。”蓦地里一条汉子站在他面前,一堵墙一般挡着去路。

“你让开。”小安蹙着眉道。

“大人有令,让你回去。”

小安伸手去推,无奈这人倒真像是堵墙,纹丝不动。

“你要干嘛?抓我吗?让你家大人放心,我这就去顺天府的大牢投案去。”

这人笑了一声:“大人一片好心,被你这小子当成了驴肝肺,走吧。”

说着拉了小安就走,小安死挣着不走,只是哪里是这汉子的对手,死命挣扎仍是被挟持着在长街上跄踉而行,嗑嗑碰碰走了一会,那大汉不耐烦起来:“你再闹,老子就要动粗了。”

正在纠缠,突听得有人咳嗽一声道:“刘兄弟,这是办的哪一趟差啊?”

那汉子回头去瞧,也没见怎么样,身子却软倒在地上,小安吃了一惊,转头去看他,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走了过来。小安一怔,喃喃道:“崔管事,是你?”

林寒卿听了崔管事的话,搁下笔想了一阵,道:“你先安顿好他,让他安静点。”

崔管事笑道:“这小子来路上死活不肯,说是什么都是一路人,他要去牢里陪她娘。听着厌烦,给他下了点子药,此刻睡得沉呢。”

林寒卿点头道:“嗯,这样最好,明儿他醒了再和他说去。”的

说完放下笔,唤人进来换衣裳。一面对崔管事道:“我去一趟,这个人情,皇叔好歹要给我。”

崔管事道:“王爷,天晚了,这就要去?”

林寒卿系上外氅道:“明儿就要行刑,这时候不去,那白小安非自尽了不可。”说着便叫人备马,出府去了。

十三

茶还没凉,靖王就松了口:“老七,你年纪也不小了,总是喜欢胡闹。不就是个小厮么,如果让圣上知道了,看你如何应对。”

林寒卿笑了笑,半认真半玩笑地要给他皇叔嗑头,靖王一把扯住道:“罢罢,这事就依了你。”话一说完,林寒卿笑道:“还是皇叔疼我,这些年胡闹的事还少了?哪一桩不是您替我兜着的?这事即出了,我不求您还求谁去?”

靖王哈哈一笑,彼此眼对着眼,模样极为相似的叔侄俩,那心思揣度得一般明白。一方不过是顺水人情,另一方面也是算准了,这一开口,从此以后算是心照不宣,那就是摆下道来,狂风暴雨,转眼便至了。只是这起头起得太平,竟只是为了一个绣娘,却也正是做好文章的开端,如何写法,看各人施为了。

林寒卿告辞了出来,急着要往顺天府大牢去,靖王着意要送出大门来,他死拦着没让,带了从人匆匆往门外走,刚到门厅,昏黄的灯下静悄悄地站了个人,头发尚末束好,在风里飘着,人看上去更添了萧瑟,林寒卿心里微颤一下,脸色霎时间苍白起来,立住脚看着这人,跟从的人看了这人个个低眉敛首,不出声地门外候着。

林寒卿漆黑一对眸子突然间成了一潭寒冰,幽幽地散着寒气。

这人道:“你来了?”

林寒卿咬了下牙,笑道:“玉书,好些日子不见,气色倒不错。”

这人低下头去,喃喃地道:“你不该来,彼此能掩着点,事情便不会太棘手,这时候来,他。。。。。”

林寒卿冷笑道:“史玉书,做人就做人,做鬼就做鬼,这般身在曹营心在汉,死了都没地方收。”

史玉书抿紧了唇,身子颤抖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声,背转身子往回走。走得两三步,听得身后冷冷地一哼,身子一僵,半晌回过头来,门外早空荡荡的,冷风卷了枯叶在那里打旋,林寒卿早踪影不见。

林寒卿回到府里已经是下半夜了,急冲冲命人找了崔管事来,道:“白小安还睡着?”

崔管事道:“下了三日的分,再怎么也得明日午后才得醒。”

林寒卿道:“你想法子弄醒了他,把他带到南院去。”

崔管事吃了一惊道:“南院?”

林寒卿不作声,只点了点头。

崔管事站着没动,南院是王府禁地,从来没人敢擅自闯进去,那一年新来的一个歌姬只因林寒卿宠幸了两日,便不知天高地厚,看南院的牡丹开得好,死活要丫头去摘了给她,结果还没到手,人倒先莫明其妙地不见了踪迹。

林寒卿转过头来道:“你还站着做甚?快去弄醒了他,不管用什么法子,去带了过来。”

小安过来的时候,屋里点着灯,虽不十分明亮,却也看得清清楚楚,床上躺的那人,虽然是血肉模糊的一团,不是自己的亲娘又是哪一个?只叫了一声娘就扑了过去,眼角一点也没瞧见坐在门边的林寒卿。

三娘是个硬脾气的人,虽是女流,却不肯轻易服罪,几堂过下来,一众人犯个个服了罪,唯有三娘认出了李堤,心里怀着万一的想头,便更是不肯认罪,却不知她认也罢不认也罢,这罪早定好了,由不得她。将一线生机放在李堤身上,招来的是更为无情的酷刑,等林寒卿到狱中来时,也就只留着一口气,候着明日上刑场罢了。

小安抱了他娘便哭,三娘万料不到还能见儿子一面,反而笑了出来,摸着儿子的脸轻轻唤着他,小安哭得说不出话,三娘是一口气强撑下来的人,此时见了儿子,心愿一了,便觉得一阵轻松,反倒来了精神,摸着儿子的脸道:“小安,别哭。听娘说。。。。咱们院里。。。。梨树下头。。。。。。”

说到这里一阵咳嗽,嘴里喷出血来,小安哭着道:“娘,娘。。。”拿衣袖替她拭血,三娘摇了摇头:“小安。。。梨树下头。。。。。娘给你埋着本钱呢,娘便是盼着你再开起铺子来,像你爹一样,当个小小的掌柜。。。。。。只可惜娘看不到了。。。。。。。”

小安万箭穿心,呜呜咽咽地叫娘,一面道:“我不做。。。掌柜。。。。娘,娘你不要死。。。。。。。。。”

三娘嘴角微微一牵,握住了小安的手:“那里头。。。。娘攒了有三百两银子呢。。。。你挖了出来。。。做个乖乖的小掌柜。。。。。。。。以后就没人。。。没人欺负你了。。。。。。。”说着,眼里放出光来,面上挂了笑容,小安心中一喜,只当是要好起来了。
却听林寒卿叹了口气,掀开门帘出去了。

再看三娘,眼里的神采迅速暗弱下去,气息极为微弱地道:“不要。。。。不要相信。。。。相信读书。。。人。。。。”跟着,握着小安的手一松,小安心一紧,几乎背过气去,抓住他娘的手不放,明明觉得那手越来越是凉,却不肯相信,坐了半日,三娘再无一句话,他抖着手在他娘鼻下一探,心里一凉,脑子里嗡嗡乱响,晕厥在地。

小安这一病便是半月多,昏沉沉的,脸小了整整一圈,反倒把从前满脸的痞子气除脱干净了,他病得昏昏沉没,偶尔睁开眼,眼神也是轻飘飘的,整个变了个人。

林寒卿政事忙,回来得晚,难得有空时便去瞧他,也不多说什么,坐一会儿便走。这一日坐得久了些,竟睡了过去,醒来时,却见白小安正望着自己,病后脸色苍白,一对眼珠子越发黑得沉,更显得清秀俊俏,看林寒卿醒了,淡淡笑了一笑,笑容萧索得很。林寒卿给他笑得心酸,拉了他的手,半晌说道: “我得到消息晚了些,没能救得你娘的命。。。。。。。。”

白小安笑容一僵,眼神飘惚,低声道:“多谢王爷。”

林寒卿自认得他以来,就没见过他这般温顺过,眼见得他抿紧了唇,拼命忍着颤抖,那模样倒比平日里多了一分荏弱,手指抚着他的睫毛道:“你先在府里住些时日,养好了身子再说。”

小安不语,却将身子靠近林寒卿,脸便贴在他颌下。林寒卿心中一动,觉得下腹一阵灼热。低头看他眼半闭着,嘴唇在微微颤抖,细白的牙咬着唇,咬出浅红的齿印儿,腰间一紧,小安双手竟缠上自己的腰。

林寒卿给他逗得火起,低声道:“你不要作死,病了这些日子,还要命不要?”

白小安轻轻地笑了一声:“这般死了,倒也有趣。”说着抬起唇来,吻上林寒卿的脸。

林寒卿发狠道:“你要作死,那也由得你。”翻身将他压在床上,褪了他底衣,小安大病未愈,这么两下,喘得接不上气,脸色一片潮红,轻轻咳了两声,双腿缠上林寒卿的腰,一手摸索着来解他衣衫。

林寒卿脸挨着他的脸,只觉得烫得灼人,呼出的气热腾腾的,引得他兴发起来,搬过他身子来,顶了进去,只觉得他身子柔软,似乎全然不能受力,任凭着林寒卿的冲撞,待得兴尽,小安一动不动伏在床上,他心里一惊,翻过他身子,抱在怀里一看,果然是双目闭着,竟早晕了过去,想来他久病之身,如何禁得起这房事,林寒卿瞧了他出了一阵神,心里懊悔不该如此。

一连几日不曾去,只是每天都有大夫来看,小安又将养了些日子,便好得差不多。林寒卿闲时过来,看他瘦得厉害,不好怎样逼他。这一日过来,却见他坐在廊下,天气和暖,杏开得正好,小安只瞅着那出神。

林寒卿张手在他面前一晃道:“你想什么呢?”

白小安见了是他,站起身来要下跪,林寒卿拉住他道:“想什么想得出神?”

“王爷,我想回家去一趟。”

林寒卿拉了他坐在自己身上:“回去做什么?你家里也没人了。。。。。。。”

小安道:“我娘留的东西,我想去拿来。”

出了王府,小安左右看了看,却一径往李府去,走到门上,怀里掏出东西来,递给门上的人道:“这位大爷,烦将这个交与你家大人。”

那门子奇道:“你什么人啊,这又是什么啊?”

小安回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你交与你家大人,他自然知道。”

那门子好生奇怪,捏了捏那锦囊里硬硬的一片,像是什么首饰。想再问时,却见适才那小厮早过了桥了。

林寒卿晚间回府,见崔管事正等着他,问道:“什么事?”

崔管事附在他耳边说了一阵,林寒卿脸色稍变,道:“你看清楚了?”

崔管事点了点头。

林寒卿道:“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在房里拿了本书看了一会,无奈一个字也读不进去,烦燥地走了几个来回,终于还是叫人点上灯笼,往南院去。

一进屋,便见桌上摆着个描金匣子,半开着,内里是几样首饰,白小安正瞅着发怔,手里掂着一枚玉簪却是男子绾头发的,林寒卿气往上冲,劈手夺过,便要扔在地下,白小安惊叫了一声,抓住他手腕子道:“不要!”

林寒卿脸如寒霜:“白小安,你还真是贱啊,你亲娘都给人弄死了,你还忘不了他,嗯?巴巴地跑去看他?”

白小安本来没有血色的脸上更见苍白,眼睛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抓住他的手攥得紧了,林寒卿将他拎了起来,顺手便是一耳光,打得他脸顿时肿了起来,身子倒在床上,两腿微微张开,林寒卿也不多说,扯下他长裤便撞进去行凶。

白小安也不吭声,痛得冷汗糊了满脸,手里还攥着那玉簪,肩膀被林寒卿死死摁住,指甲掐进肉里去,也不觉得痛,眼前物事渐渐模糊,睁大了眼还是什么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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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痛得迷迷糊糊要晕过去,却听林寒卿道:“这案子是要诛族的,你如今却是哪里也去不得,只好在府中住着。即住着,便需听话。本王最讨厌的,便是那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

小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身下抵着火烫的东西,甬道内涨得厉害,身子轻轻抽动了下,那东西进得更一点,林寒卿压上他胸前,脸对着他的脸:“本王喜欢你这脸子,即收你在府中,从此后却不能再想着那姓李之人。”

白小安瞪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眉目英挺,好生艳丽一张脸,偏挂着三分狰狞,浓黑的眼眸里全是暴戾之气,真实得具体。他咧开嘴轻轻一笑,反而贴紧了他,林寒卿带来的痛是真实的,落得到实,不过是一个身体,一张脸,再怎么样却剜不了心去,低声喘息着道:“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小安亡命之人。。。。有个地方住便可。”

林寒卿拍了拍他的脸:“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可要记好了。”

自此以后小安便在王府里住着。林寒卿本来另有卧房,这南院是几年不曾住过,自从白小安住进来,他十天倒有七八天在这边,先还只是理此日常家事,将屋子打扫出来,书房里的东西也搬了过来,看小安平时里闲得发闷,便让他侍候些笔墨纸砚的,慢慢的政事也拿到南院来办,小安是个男子,不比内宅里的女眷,府里的清客幕僚也不用避什么嫌。

却是人人都知他是林寒卿什么人,嘴里不说什么,私下里却有些议论,寒卿只作不知。

这一日从宫里回来,心里有事,信步便到了南院里,其时牡丹正开得好,却见白小安站在假山边看那,风吹过来,衣裳有些大,更显得身形纤丽,他心中一热,悄悄从后面摸过去,一把抱住,悄悄笑道:“站在这里发什么呆?”

白小安被他一把抱住,不曾留神,吓了一跳,身子一颤,转过脸来,林寒卿见他面泛粉色,肌肤莹洁,眼波盈盈,衬艳阳天的日光,好生诱惑。林寒卿按捺不住,将他抱起来,手伸到他腰下便去解他裤头。

白小安笑了一笑,身子往后靠在假山石上,微微张开了两腿,姿势媚惑入骨,林寒卿捏了他腮帮子,将舌尖度入他口中,好一番搅动,白小安虽是迎合着他,却隐隐透着冷淡,竭力掩饰,模样看上去便有些勉强。

林寒卿吻了一阵,腰间荷包里摸出一粒丸药来,放在自己口中,捧了小安的嘴,用舌尖过给他,小安嘴里一股甜香,一会儿便觉得小腹中热热地起来,脸慢慢地红了,林寒卿看他眼神迷离,唇色艳红,吐了吐舌头想这媚药果然是厉害,看小安胯下立了起来,笑道:“这滋味不错吧?”

小安下面涨得厉害,不由自主抬了腿起来,林寒卿褪了他裤子,露出雪白两条腿来,肌理细腻,柔滑粉嫩,他手一路摸上去,小安被那媚药弄得难受,呻呤出声,身子扭动,头仰在假山石上,脸侧正开着一朵牡丹,衬着俏脸,当真是名倾国两相欢,林寒卿便伏在他身上,一路啃咬着他,一点点连他上衣也拉扯开了,阳光照了个无遮无拦,越发显得小安肤白如玉,乳尖朱砂般地红,微微立了起来,林寒卿手在他穴口轻轻转动,慢慢揉搓着,蓦地里手工操手指一弯,便挤了进去,白小安身子微挺,啊地低叫了出来。

林寒卿低喝道:“抬高些。”

小安腰抵在石上,抬起一条腿来,林寒卿掏出性具,却是紫胀高耸,他合身压上,全根没入,白小安脖子猛往后仰,谷道内烫得几乎将他融化了,两个人就靠着山石,上下弄起来,他只顾弄得快活,哪里管有人没人,大天白日,直弄得淫声浪语,南院艳情春色,无边荡漾。

一时事毕,林寒卿整好自己衣裳,看白小安却伏在石上,上身衣裳扯开了去,胸膛上丝丝缕缕的红痕,颈间尽是红红的牙印儿,微闭了眼喘息,却光着下身,雪白两条腿,一条弯曲着搭在假山石上,一条却还跨在林寒卿肩上,微微张开,隐隐看到粉色穴口,大腿上还沾着浊液,林寒卿拿了他裤子替他套上,搬过他脸来亲了一口,白小安失了力气,由他抱着,两个人脸对着脸,眼睛看着眼睛,都是一般明丽的脸,衬着阳光,谁也不比谁逊色,林寒卿看了一阵,有些失神,突然说道:白小安,这算两相情愿?

仲春时,鼻端的气息都渗着甜香,暧昧不明地绕着人,小安唇色水红,眼波轻盈,撩人心神地乱,林寒卿歪着头看他,想第一在门边看的那小厮,唇红齿白,眉眼山清水秀般醒目,却不是现下这般艳色动人,明明是一个人,一张脸,却叠不到一。

脸面原是一样,不一样的,只怕是那心。

正想着,却听山石后面有脚步声,伴着人说话声:“就在这里,陈兄,此牡丹甚好,咱们且赏一会再去。”

另一人道:“甚是,王爷尚未回来,咱们在这儿站一站再去不迟。”

却是林寒卿府里的两个幕僚,都是林寒卿慕名重金礼聘而来的名士。

林寒卿看小安脸色微变,再看他衣衫不整,这模样虽说风姿撩人,可是给那两个平时就好些风雪月的先生瞧在眼里,只怕也有些儿不妥,便笑了笑,悄悄拉他过来,正要走。

只听那边姓陈之人啧啧赞了一阵牡丹,呤道:“名倾国两相欢,长使君王带笑看。胡兄,这果然艳丽,比为美人再恰当不过。”

另一人抚掌笑了一声道:“要说这南院的魁,可算不得这牡丹。。。。。。。。。”

他笑得轻薄,姓陈的鼻子里冷哼一声:“王爷什么都好,便只是这个嗜好叫人不好说,再如何美,也是个男人,又怎能当做女子取乐?”

那另一人道:“其实也不是如此,那小厮模样生得本来就好,行事倒也得体,我看他倒不是甘心屈人身下的,必有他的打算。。。。。。。。”

林寒卿听了这话,心中一动,望向小安,白森森的牙咬住了下唇,两道长眉慢慢聚在眉心,却不再说话,拉了他就走。

回到房中,小安也不作声站在屋中,林寒卿道:“你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白小安靠在门边,微抬起了头,突然笑了起来,轻佻无比:王爷这话说的,小人能打什么主意?胡先生喜欢揣度别人的心思,才显得自己聪明,我哪里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林寒卿心中怒火燃了起来,脸色发青,阴沉沉地瞧着他,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这白小安明明是拿来开心的玩艺,又有什么要紧了,又不是明媒正娶的夫人,也值得自己生气?

两个人都不说话,各想各的心事,过了好一会儿了,那两个看的书呆子过来了,林寒卿收敛了自己的心思,起身往隔壁的书房去。

小安独自站在门边,手指在门框上抠着,直抠到指甲也折了,这才轻轻地笑了一笑,收回手来,揣在怀里,听到林寒卿在隔壁叫:小安,过来给先生们上茶。

小安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在王府住了半年,早看出林寒卿的不简单来。这人在外的名声原是一塌糊涂的,不要说达官显贵,就是普通百姓也知道颖王是个声色犬马的主,成日就是天酒地,没做过一件正经事。他在府里住了这些日子,南院这些来来往往的人,却没有一个是寻常的,说是藏龙卧虎那是一点不为过,一个王爷,搜罗这么多人在府中,那便绝不只是一个太岁。

小安自幼仗着聪明,从来没有吃过什么亏,便是街里子弟的纠缠,也多是看着吃不着,李堤娶了妻了罢了,却对母亲见死不救,还用了大刑,爱意即消,那恨便抑制不住。

屈身在这王府里,为的不就是讨还点东西来。

林寒卿冷心冷面,反倒正对了小安的心思,两个人平日里没有几句话说,到了床上反倒亲密无间,纠缠来去,彼此的身体熟得不能再熟,那心偏偏都隔着远远的。

这一日是个雨天,林寒卿没出门去,在房中和小安直弄了大半天,正摁了小安,将一碗樱桃一颗颗含了喂他,长发披下来,半边脸儿若隐若现,实在是丽色无双,小安就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生着这般好看一张脸,心里胡思乱想,由着林寒卿折腾。却听得外面仆人道:王爷,前面崔大爷说有客人来访。

林寒卿正闹得兴起呢,手里捏了樱桃,听了这话,知道崔正不是个孟浪之人,必是有要紧之事,当下趿了鞋道:“去问问是什么客?”

片刻那人来报,客人姓史。

林寒卿的脸色突然变了,小安心细,眼看着他端着水晶盘子的手微微颤抖,半晌放在桌上一顿道:让他自己到这里来。

外面的天色更暗了,雨脚如麻,牵丝扯线般地往下落。

小安在院子里站了一会,那雨也作怪,下了一阵子,竟然慢慢停了。正是春将尽的时节,这一场雨下来,将那些都打得落下来,浸在泥地里,格外地触目。

那一片牡丹,虽没有全被打下来,留在枝上的也是残败得很。

小安瞅着那些发呆,也不觉得时间过了多久,却听得门响,就见史玉书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林寒卿,在低声吩咐从人去叫崔正过来,两个人也不告别,史玉书缓步独自往小安这边过来。

林寒卿略站了一下,望着史玉书的背影,漆黑的眼珠里看不出表情,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什么,终于还是撩开帘子进屋去了。

小安迎着他们立着,看得清楚,那帘子打下来哗的一声响,史玉书脚步略略一停,轻轻吐出口气来,一步步走到小安身边。

“再怎么着娇艳,也敌不过三两场雨,是吧?”他突然轻声说道。

小安一怔,看他眼光瞧着自己身边,果然一株牡丹半残了瓣,瞧上去衰败得很。小安不明他意思,只得轻轻一笑。

史玉书回了他一笑,转身打量院子,良久不曾作声,小安是个聪明人,早从林寒卿那几句话里听出来了,这个史玉书只怕是这院子正经的主人,看他们二人分明是孽情难了,不知什么缘故却离了颖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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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玉书神色淡然,却藏不住眼里那点萧瑟之意,小安想他故地重游,却是物是人非,心里想必不好受,满心想要安慰几句,却无从说起。

良久才听得史玉书喃喃地说:“东风恶,欢情薄。。。。。。。。万事到头也不过是个错字。”

“公子既然错了,回来也就是了。”不知为何,小安很是不忍看他脸上那神情。若说是摧肝折心地伤心也罢了,却偏偏是一派风清云淡,反倒更叫人不忍,不由出声相劝。

史玉书转过头来,看了看小安,摇了摇头:“回来?哪里还回得来。覆水难收,小兄弟没听过这句话?”

小安一怔,嘴里喃喃重复一遍:覆水难收?

突然想起这一年多的际遇,李堤,母亲诸般事情,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乱转,神情茫然若失。史玉书看他惘然之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小兄弟,你年纪幼小,能忘掉就忘掉吧,不然,心上总是累的。”

小安黯然不语。

玉书又道:“你的心思。。。。。不在王爷身上?”

小安没料到他说出这么一句,却也不想瞒他:“公子说笑话了,我不过是一个使唤小厮罢了,哪里敢在王爷身上动心思?”

史玉书黑亮的眼睛也带上几分笑意:“怪不得他留你在这儿,果然也不是俗人。跟你说话很有趣,可惜我要走啦,不然真想多和你说一会儿再去。”

小安道:“公子不嫌弃,小安送你出去吧。”

小安直将史玉书送到府门上,这才回转。史玉书气质华贵,容颜清丽绝俗,言语却甚是谦和,为人内敛谨慎,对小安却是真心关爱,没有半分贵公子哥儿的轻浮习气,那是小安从不曾结交过的人。一面往回走,一面想林寒卿那样凶霸霸一个人,真是不配史公子这般相待。

又想起他念的那两句诗来,东风恶欢情薄,突然间,有些万念俱灰起来。

他回到院中,呆呆地想了半天,思绪混乱,想不出个所以然。林寒卿也踪影不见,直等到晚饭后掌灯时节,也不见林寒卿回来。他想也许林寒卿夜里要宿在内宅,正要脱衣上床,突然听得一阵急急的脚声传来,门突然被推开,桌上的烛火被风吹得闪了几闪,几乎熄灭,却是林寒卿回到房中。

小安道:“王爷回来了?”

林寒卿也不答话,两眼直直的看着小安,将他摁倒在床上,手脚并用地拉扯小安的衣裳。小安见他脸色沉郁,根本不是动情的样子,却偏生要这般作做。

索性闭了眼由他去。林寒卿扒下他的衣服,却半天没了下文,只是呆呆地坐着。小安看他失魂落魄,心中突生不忍,低声道:“王爷,可是舍不得史公子?”

林寒卿呆了一呆,道:“什么?”

小安道:“王爷,史公子。。。。。。。。”

林寒卿沉了脸道:“白小安,别以为我给你几分颜色,你就要开染料铺子了。”

“王爷,我很恨李堤,本来是想求王爷替小安作主的,可是这话始终不曾向王爷开口提起,便是因为我恨他,想起他的时候却还是舍不得看他遭殃。”

林寒卿道:“是啊,本王知道你的心思,我早晚会替你收拾他的,就等着你开口求我呢。嘿嘿当初你求我给他功名,如今却不忍心了?”

小安道:“他有他的苦衷。胡先生他们说的,皇袍一案,换了谁也得那样审,不那样审,主审官便保不住自己的脑袋和前程。”

林寒卿咦了一声想不到这白小安到还有这点见识。小安一笑道:“我说这事,其实是想跟王爷说,王爷心里和小安一样,再怎么恨史公子,却总也忘不了他。只是王爷比小安有福,史公子,明明是对王爷情意重,只是王爷身在局中自己不知便是了。”

林寒卿一呲牙道:“白小安,本王待你不好吗?你居然还忘不了那伪君子?”

小安突然跪下道:“王爷,您放小安走吧。”

林寒卿道:“你想做什么?白小安?”

小安道:“王爷心里另外有人,何必强留小安在此?小安的心也不在王爷身上,你放了小安走,王爷的好,小安铭记在心,永生不忘。”

林寒卿瞪眼看了小安,半晌长笑一声:“好,好个白小安。你起来吧,你要走,我也不留你。只是你出去却怎生过活?”

小安道:“母亲曾与小安留下本钱,小安想开个绸缎铺,做点小生意,也能过活。”

林寒卿皱眉看了他半日,拉了他起来,轻轻叹了一声,伸过唇在他脸上浅浅吻了一下:“你也是个傻子,玉书他,。。。。。。。。他是绝不能再回来的。。。。。。。。。。”

小安睁大了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解地望着他,林寒卿蹙眉道:“他父亲。。。。。。他父亲。。。。。”一连说了两,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脸上一片萧瑟之意。

15

林寒卿沉吟一阵,对小安道:“你真要走,我也不拦你。可是皇袍案过去不过两三个月,我叔王正在得势,我一时也无法翻案。你的名头还在刑部挂着,这时候怕不能走。”

小安默然不语。

林寒卿在屋子里踱了两步,走到他面前:“你也陪了我不少日子,我本来也很喜欢你。你若是愿意在这府里住一辈子,也是无妨的。”

林寒卿待小安,向来是轻薄调情的时候我,少有这般正色时候。小安反倒有些不自在,林寒卿笑了笑,搂了他说:“先睡吧,这事以后慢慢再说。”

半夜里小安醒转过来,屋里却点着灯,林寒卿呆坐在灯下,望着红烛的光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小安隔了红纱帐望去,那脸有似罩了一层轻红,衬得神情更是落寞得不忍瞧。

小安轻轻地翻了个身。朝着墙躺了,只见那帐子上投的人影仍是一动不动。

第二天一早林寒卿便不在房中,这一去竟是半个多月不见踪影。

再回来时,人瘦了不少,精神却很好,似乎有什么欢喜之极的事在心中,脸上没事也挂着三分笑意,对小安反倒成了君子似的,两个人倒相敬如宾起来。

小安摸不着头脑,可是府里的军士也好,清客先生们也好,却又开始日夜聚在院子里,秉烛夜谈,往往要通宵达旦,小安隐隐觉得林寒卿似乎在策划什么大事。

日子过了三个月,春尽夏也过半,这一晚,林寒卿又召了众人过来,在南院书房里议事。

小安在廊下坐着,不多时,却见崔正匆匆地跑了进来,一进小安便道:“小安,王爷在吗?”

小安一指书房道:“在那边呢。”

这崔正是林寒卿第一个得力的人,平时一直是一付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这般慌张却是从没有过的,想来是出了大事。

果然他进去没半盏茶,便见林寒卿带着崔正急冲冲地出了房门,府里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全跟了出去。

直等到四更天,小安还没睡,听得院子里有动静,忙起身开了房门,只见崔正和着林寒卿半扶半抱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进来,放倒在床上,林寒卿急冲冲地吩咐崔正去府门前接太医,小安偷眼往床上瞧去,那人披头散发,满脸血污,恍然便是史玉书。

小安吓了一大跳,犹不相信,用手轻轻拔开那人披在脸上的发丝,这人双目紧闭,睫毛浓长,容貌秀雅,不是史玉书是谁?小安失声叫道:“史公子!”

林寒卿沉声道:“不要嚷。”小安看他面沉如水,眼里闪着怒火,他轻声问道:“王爷,史公子这是。。。。。这是。。。。。”

林寒卿接过丫环端过来的热水,打湿了帕子,一点点擦拭史玉书面上的血污,小安解开史玉书的衣裳,却见身上横七竖八全是伤痕,手指几乎没有一根是完好的,林寒卿咬着牙,不让小安和丫环们插手,一点点地拭干净史玉书身子,俯下身子在史玉书没有血色的双颊上一吻,喃喃地道:你等着,我定要剥了那人的皮给你报仇。

史玉书伤得虽重,好在都是皮肉伤,性命没有大碍,过得三日便慢慢醒转。睁开眼时,却见小安守着他,见他醒了不由欢呼了一声。

他游目四顾,知道是到了颖王府,低低地叹了口气。

小安道:“公子可醒转来了,再不醒王爷真要急死了。”

史玉书微微一笑:“醒不转来就醒不转来了,他急死也没用的。”

小安摇头道:“公子,王爷可是几天没睡一个安稳觉了。”

史玉书道:“他这时候在哪儿去了?”

“进宫去了。一早皇上就派人来宣进宫去了。”

史玉书微一沉呤,小安扶他坐起身子,端过药来喂他。吃了药,小安便陪着他说话。却见说话之际,他的眼不住望向门外,知道他心意也不点破,只是陪着他说些闲话。

林寒卿直到晚上才回来,听说史玉书醒转了,冠带也没去就奔了进来,一见了史玉书,四目相对,反倒都怔怔地瞧着对方,说不出话来,小安暗暗好笑,轻轻带上门走了出来。夏夜里,满天星斗,耳边只听得那荷塘里蛙声响成一片。

十月里,朝政大变,靖王以谋逆大罪满门斩,其党羽四散,李堤被远远贬谪出京,临行时,到王府来见小安。小安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去见他。再过得一月,终于辞别了林寒卿,只身下了江南。

行前,史玉书一直将他送到船上。

他养伤之际一直是小安相陪,几个月下来,情意又重了一层。小安也觉得自己和这史公子竟是说不出的投缘,彼此虽不是情人般地甜腻,倒是惺惺相惜一般。

那船眼看着要开了,小安便催史玉书回去。

史玉书看着他笑道:“此去,小安你便是个老板了,祝你生意兴隆,财源茂盛。将来史某落魄之时,也好来讨口饭吃。”

小安笑道:“公子说哪里话来,如今王爷得势,公子转眼也是平步青云,莫取笑小安了。”

史玉书本是笑呤呤地,听了这话却慢慢淡下脸色:“小安,我和他。。。。。。。。。。也难说几日好。”

小安奇道:“那又怎么会?王爷对你,可是情比金坚的,公子莫说这种话。”

史玉书淡淡一笑:“我不是说他会变什么的,只是,他不是池中之物,我又怎能牵绊住他的前程?小安,如果真的有朝一日我来投奔你,你可愿意收留我?”

小安呆了一呆,看史玉书脸上神情真挚,心中一热涎:“公子,小安随时恭候你!”

史玉书笑了开来,张开双臂,抱了抱他,转身上岸,那船开出好远了,犹看到那柳树下的人影,仍是在望着小安的座船。

三年后,皇帝驾崩,他并无子嗣,遗诏由御弟颖王林寒卿继位。

消息传到苏州,白记绸缎庄的老板突然命人在苏州城外买下一所庄子,又安排人装饰布置,白记绸缎庄生意兴隆,这些年来赚了不少银子,掌柜的却从没这般费过银子,倒像是要迎接什么贵客一般。

阳春三月,但见那白家庄大门外的石径上,走过来一个青衣书生,容貌颇有风霜之色,神情却潇洒飘逸,远远地见了白家庄的大门,脸上绽出一缕笑容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