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杀无论 by 和也
1、
谌吉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边有一个报摊亭。他走过去。卖杂志老太太把几本杂志的位置重新摆弄着,边衡量着他的兴趣。谌吉皱着眉头,看着杂志封面上一个男子,那是一个上半身的样子,肆意地站在雨里,脸上有种张狂,眼睛透过雨穿透过来。摄影师抓拍的感觉很好,那种肆无忌惮,甚至嚣张到有点挑恤的味道都清晰地折射出来。清晰的锁骨,却不让人感觉他的瘦弱,而黝黑的肌肤,在雨中的冲刷下自然地透露出暧昧的样子。
他“啪”地一声将杂志翻了个面,眼角扫向最后的价格。
老太太已经飞快地报上价格,“十五元。”
谌吉还想嘀咕一句,怎么这么贵。几个背书包的女生跑了过来。
“老板娘,老板娘,最近一期的娱乐周刊到了吗?”
另一个女生插嘴说,“就是肖鹰飞新专辑的采访。”
“我们要,我们都要。”小女生吱吱喳喳地吵人。
谌吉的目光带着点审视的味道在几个女生脸上的表情上扫来扫去,衡量着她们的意图。一个女生已经眼尖扫到他手上的书。“就是这本。老板娘!”她的语气好象是求救一样向着老板娘,手已经伸了过来,要抓着谌吉手上的书了。
“我正准备买。”谌吉的手盖在那书上,口气严厉地盯着那个女生。一直盯着那女生退回了自己的动作。
谌吉才放松那手,把钱包拿出来,抽出零钱递给老太太。
把钱包收好,才夹起杂志离开。而背后,还听着那几个女生在嘀咕,“这种男人真小气。”
“就是一点风度也没有。”
谌吉的眉头又拧紧了几道,手在封面杂志上用劲地弹了一下那封面上的男人的面。那封面上男人的眼睛似乎有笑意溢出来。越发显得挑逗出来。
谌吉就是这么拿着杂志回到了家。
还在读大学的妹妹谌祥蝴蝶一样跑过来,手握着拳头比做一个麦克风,“谌先生,听说你和肖鹰飞大学同窗四年,是不是知道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谌吉举起手格开她的小拳头,“一天到晚只知道疯,有这个功夫帮着妈妈做点家务。”
谌祥没有放弃,趴在沙发探出头冲他大叫,“请问你知道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十几天不洗内裤,头上还有头皮屑。”谌吉的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坐了下去,开始翻开手上的杂志。
谌祥几乎是跳到他面前的,“你是不是妒忌人家比你有成就呀,这样说人坏话,还是背着人的。”说着抽着杂志,在家里大叫起来,“妈妈,你来呀,哥他欺负我。”
谌妈妈是个和事佬,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小吉呀,你多让让你妹妹。”
“我让你什么。”谌吉摊摊手,冲着他妹妹问。
谌祥一下子坐在他身边,“哥呀,真的,你说说肖鹰飞的事情给我听呀。”
谌吉拿起杂志狠狠地敲了一下,“你想知道什么就去看杂志,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要用狗仔腿来形容他们这些记者,真的什么都写得出来。”
谌祥夸张地大叫一声,“天呀,哥,我怎么觉得有股子醋味,你是不是也爱肖鹰飞?”
谌吉的脸腾了一下涨红了,“我警告你,你不要随便乱说!”
说到这里,抓起杂志,严肃地说,“我回房去,开饭了再叫我。”
留下谌祥在他背后大笑,“哥,你别这样,现在同性恋也没有什么,你喜欢就要勇敢去追呀!”
谌吉跳回屋子,啪地用力关上门。仰面躺在床上。停了一会,再又抓起那杂志。手轻轻在封面上的人的肌肤上滑动,慢慢地,而他抓近封面,轻轻地,想盖上一个吻。
突然一阵铃声惊起了他。
他“啊”地一声,坐了起来,眼珠子转了一下,才意识到,是电话的声音。
接起电话,才“喂”了一声,对方的呼吸都似乎传了过来。
“到家了吗?”
“嗯。”谌吉的嘴角弧度拉开了,“我说了多少了,不要打家里的电话,万一不是我接的呢。”他轻松地靠回在被子上,选择了一个轻松的姿势。
“哦。”对方应了一声,接着说,“今天真累,就不多聊了好吗。”虽然是尊重性的回问,但对方的声音里倦意是明显的。
“那,早点休息吧。”谌吉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
“好。”对方夸张地打了个呵欠。“吉,你也早点睡。”说完,就挂上了。嘟嘟的单调的盲音响起了。
谌吉拿着电话不愿意放下,似乎还期待这阵盲音过后,仍然可以冒出来声音。他自己也会自己这样傻气的想法觉得好笑。放下了电话。心里突然冒出来空荡荡的感觉。
似乎自己闭上眼,都能看见对方的笑脸。
还有第一靠近的时候,喷在自己耳边的热气,还有,他怎么那么胆大,一口就咬在自己的耳朵上。
谌吉陷在记忆里,难受地感觉自己被轻易挑起的热潮,翻个身,把自己压在被子里。用力吼了一声,压抑地声音闷在被子里,还有自己不满的情绪,也都在被子里没有被人感受。盼了一天的电话,只说了两句,还有一肚子的话没有说呢。
他跳起来,走进洗手间,用冷水轻拍自己的脸。拿起毛巾擦试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二十五岁了,他的手划过自己的眼角和额头,好象开始有皱纹了。一双原来单纯清澈的眼睛,现在好象也变了,慢慢有了浮上世俗的东西。那个时候鹰飞是怎么说自己的?
“你还问我,为什么这么胆大,你也不看看你的眼睛。”
想到这里,谌吉嘴角勾起了丝温暖的笑,又变成了丝苦笑。
刚想到这里,传来了谌祥欢快的声音,“吃饭了,吃饭了,窝居的鸟儿出来吧。”
谌吉“啪”地一声,把毛巾扔回毛巾架上。走了出去,“谌祥,你这样疯疯颠颠的,别说肖鹰飞受不了你,是个男人都受不了你!”
“哈哈,哥,你真象个小老头,别说我受不了你,是个女人都受不了你。”谌祥寸步不让。
晚餐就在一家人你说两句,我说两句当中度过。谌吉的妈妈最后忍不住说,“你们都少说几句吧,要不呀,都找个对象快点都有自己的家,我才能耳根清静呀。”
“妈妈,我喜欢鹰飞。让哥给我介绍了。”
“什么?”谌吉的筷子都快掉下来了,“你大姑娘家的羞不羞。”
“妈妈,你看鹰飞呀,长得又帅,又有事业前途,你女儿选择他怎么不对呀?”谌祥的脸偏开就是不看谌吉。
“那些娱乐圈里混的,哪一个男人,不是从染缸里出来的,说得都和唱的一样,成天都是些天乱坠的东西,一点也不务实。这样的男人可靠吗?”
“才不是,你没有看记者对他的专访,他自己都说,他用情专一,很看重感情。”
“说了还不是骗你们买杂志。”谌吉端着碗,却一口也吃不下。
“他是你的朋友呀,为什么你都不肯信任他?”谌祥说得眼泪汪汪的,就好象真的自己的男朋友被说了一样。
谌吉摇摇头,“我都想吐了。”
谌吉的妈妈点点头,“你哥说得也是呀。要不,从你哥单位里挑一个。”
“那都是些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人了。有什么稀奇呀。”谌祥嘟嚷着,低下头去吃饭。
而谌吉只是看了看她,没有再说话。
2、
秋宗实透过玻璃窗看到肖鹰飞出现在大楼下面,他和另一个年轻人走在一起,那个年轻人他见过一,真奇怪,只见过一,但他到现在还记得这个人。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肖鹰飞无疑是很出色的,出色的会让一般的男人不但愿意和他站在一起。只是这个人却似乎很协调地出现在他周围,两人有种奇怪的默契,一致的步伐显得很整齐,象秋宗实青年的时候看过的某部武侠小说里说的,两个是一起迈动左腿和右腿的,似乎可以隐藏掉一个人的杀气。或者只是让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想到这的时候,秋宗实仔细想看清楚那个人,看看他怎么甘愿成为这样一个影子。
肖鹰飞似乎是在说着什么,有些傲慢地微抬着头,而那个人头却是微微向下的,看不清楚,只看到头顶。也许只是普通的一个人,只是他们俩之间这种默契绝不是一年两年形成的。秋宗实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只是他不知道是怪在哪里。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把年龄站在窗口研究自己的员工是很可笑的行为。扫了一眼,看到肖鹰飞步入大楼以后,那个人似乎还注目着看着肖鹰飞了一会,然后离开。走得很慢,背影孤单单的,但挺得很直。虽然慢,但走得感觉很有目标一样,步子绝不迟疑。
秋宗实皱着眉头,点了支烟。
秋宗实还记得三年前,肖鹰飞走进来的时候,当他们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人,一个人似乎亮到象太阳,让玻璃都象是在折射出他身上的光的人,还是让秋宗实第一看到。这样的人自然而然会成为万众的注目交点。那个时候他想所有的投资都一定是值得的。那场新人的选拔赛就好象是专门为了他一个人开创的,几乎所有的焦点都放在他身上了。
他想的有些出神,才一恍眼,就发现肖鹰飞已经出现在门口。肖鹰飞的手抬着,似乎是正准备敲门,看到老板看到他,笑了。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当年肖鹰飞笑得时候还有一些腼腆和怯意,也就是这样的阳光一样的羞意打动了自己,可是到现在,他的脸上老练的东西多了一些,还有那种特有的知道自己讨人喜欢的自信,秋宗实敏锐地看到对方的脸上显出一些倦意,他用手指点点他的脸,告诉对方,对方的脸上因为倦意有了黑眼圈。
肖鹰飞鄂然地摸摸自己,然后不介意地笑笑,“一会化妆可以补上的。”
秋宗实心里叹了口气。这一行也许就是这样,每个人被残酷的榨干,在你自己意识到以前,然后残酷的淘汰,肖鹰飞也许还没有意识到这点呢。他没有说出口。拿出今天的计划表递了过去。
肖鹰飞的脸上变得正经起来,拉开了椅子。秋宗实看着他因为认真而显得格外成稳的脸,有些恍然。他点了一支烟,他习惯这样来看人,那个似有似无的烟雾弥漫起来,似乎会让他觉得自己能够隐藏自己的情绪和视线。不过说起自己的情绪是什么呢?
秋宗实狠狠吸了口烟,感觉烟丝带来的特有的苦味在舌头上面。在他这个年龄,才能将这种苦涩品出些味来。
“你的这张专辑发行量很不错,我们也已经准备好了在做下张专辑,两张专辑时间上很紧,不过应该会相信你的实力,毕竟你现在是最有人气的。而年底,也就是三个月的时间内准备在XX体育场开个人演唱会,我们的目标是确保十八场。”秋宗实的话有条不紊。
“有个人的记录是二十三场。”肖鹰飞的脸扬起,一脸不服输的表情。那种不认输,有种强烈的逼人的热力。
秋宗实笑了,他喜欢这个小伙子。有时他觉得他太喜欢了,会害怕看到他被淘汰的一天。站得越高也是摔得越惨的。这对于老板来说,也许是种禁忌。
他又笑了一下,自己会觉得自己的虚伪。“如果是这样,你就好好努力吧。”
“嗯。”肖鹰飞用力地点点头,“我去准备了。”
他站起身,把椅子轻轻搬动归回原位。礼貌地站起身来,退出去的时候,轻轻地带上门。被关在门外的那丝笑意仿佛又带着三年前的那种羞涩。秋宗实觉得自己咽喉被卡住了一样,被自己的烟呛了一下,嘴里越发是觉得有些苦了。
肖鹰飞几乎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走到了无人的地方,拿出手机,准备发短消息,按下几个键后已经不耐烦地清掉那些字迹,直接拨了过去。
“经纪人说下半年,准备给我开个人演唱会了,天,你知道我有多兴奋吗?YEAH!”
肖鹰飞用力握了一下拳头。
电话里的人轻笑了,“好了,别象个孩子,好好工作去,晚上再聊。”
“不,要你现在陪我说。”肖鹰飞的眼角扫了一下周围,提防有人突然出现。他压低了声音,突然冒出来一句,“我好想你。”
电话里的人被他逗乐了,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说,“我也很想你。”
“不许学我,说句新的好听的给我听。”肖鹰飞的语气努力想装的凶一些。
“你要我说,我就说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要死,一点也不老实。看我怎么收拾你。”
“谁怕谁,你小心你的那层皮。”
“你。”肖鹰飞才要说,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在楼梯口出现。“好了,就这样,不说了。”在对方似乎还要开口说什么,肖鹰飞已经装成公事公办的态度,然后若无其事的样子关掉了手机,把手机装进裤兜。
肖鹰飞走到一段装做不在意的看了一下楼梯口的人影,那是个男孩子一样,正低头系鞋带,衣服领连着帽子,头发剪成板寸。
肖鹰飞松了口气,似乎那个男孩儿也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快步向前走去。拐了一个弯,然后快速向录音棚那边走去。
等他离开后,那个男孩子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露出诡异的笑。
李宪生走回到他的办公室。
有人扯住他衣服上的帽子,随手把一卷废纸放了进去,接着把他拽住。“你小子,每天穿得都这么古怪,今天又包打听了什么?”
李宪生扯回自己的帽子,拍了拍对方的手,“放开了。”他警惕地从自己帽子里掏出那卷纸,在那人面前晃晃,“如果你有这份心情,多一点在工作上,不要下个月又交不了稿。”
对方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色,有些妒忌着说,“口气这么大,你是不是又发现什么好事了?这个月又准备有独家了?”
“好了,你要知道我付出的心血,不光是只会拿着摄像机拍下几个镜头,有时,”李宪生指指自己的头,“你还要用这里。”
“你!”对方撸起袖子,抡起了拳头。
谁都知道李宪生长了一副娃娃脸,但在业界里谁也不敢轻视他。初看起来是个子不亮,长得又象无害的孩子,大家见了一致会失去了提防心理,该说不该说的,可能都倒了出来。也就给了李宪生从这些蛛丝马迹当中扑风捉影的机会。
私底下,李宪生天生就不愿意被人轻视,他脾气是呛的,刚开始时,做娱乐新闻不是自己所愿,可是不服输的天性,让他比一般的同事都付出好几倍心血。吃苦和对事业的偏执,还有几分辛辣调侃的笔风,让他脱颖而出。
而现在他也从中品出几分滋味,觉得自己是侦察兵,这个时候,他脑子里细细地想着肖鹰飞的样子,神态,语气。
他,一定一定有一个情人,是谁呢?会是谁呢?
李宪生拿出最新的一本杂志,沉思着,肖鹰飞刚出道的时候只有21岁,同年就推出了他的首张大碟《鹰飞》,而光看到那张制作阵容就知道唱片公司是砸了大把的银子要栽培这位明日之星,制作人更是大师秋宗实,在这张专辑里,他与当红的女歌手方楠还有实力天王阳明都有合作,唱片公司力捧之势不言而喻,而肖鹰飞也带着这股新锐之势确实如雄鹰一般飞翔起来。和他合作过的歌手对他也是万分青睐,有过一些诽闻的吵作,都是不痛不痒的。他的公司看来是想把他特别地保护起来呢。
李宪生用手指敲敲桌子,笑了,这是他和肖鹰飞的战斗,这是他的娱乐周刊杂志社和星火唱片公司的战斗,而现在,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星期五的下午,谌吉是想早点走,可是他的领导关在房间里坐了一下午没和他说一句话,临到快下班的时候,却扔了一份文件给他。
“小谌呀,你是单身,那就辛苦一下吧,文件做好了,那个客户大概是下了班的时候过来拿。我去接小孩子回家了,一个星期才见一面呀。”也许是到了周末,老板也放松了,罗里罗嗦地说了很多,老板的小孩子是放到近郊的寄宿幼儿园里,只到周末才能接回家的。
虽然明知有不能怪老板的理由,谌吉肚子里有火,心里想象老板只是一纸人,由他踏上千脚,表面上只好虚以应付答应。
下班前,几个要好的同事三三两两的走了,几个嫂子笑话他,“小谌呀,要不要我们给你介绍女朋友呀,有了女朋友,卫经理就不好意思剥削你了。”
谌吉干笑几声。不答是,也不答否。
等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长叹一声,没有女朋友,难道不能有男朋友,匆匆发了个短消息给对方,没有收到回信,会不会有些生气了?怎么这么小心眼呢?才在想着要不要给对方打个电话,手机嘀嘀地响了起来,谌吉先惊喜了一下,再一看号码并不是他的,皱起眉接了,原来是客户那边改期,不打算过来了。谌吉心理埋怨着,好好的周末被耽误了。
收拾起东西,向电梯走去。
电梯开了,有个娃娃脸的男人,谌吉好象有印象,是楼上那些星刊杂志的。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对方。对方的脸缩在帽子里,略有些倦意地靠着墙壁。
看来做哪行都很累的。突然听到了“咕咕”的声音,谌吉觉得不好意思,习惯性的开口说了声“对不起”,他直起腰说完以后才意识到本不是发自自己的肚子,而且也没必要和面前的陌生男子说,谌吉脸有些红。心想自己真的是累得晕了头。
那个娃娃脸的男孩子,头也没抬,一脸沉思,谌吉心想,也许对方没在意吧。
才在想着,电梯突然“哗”地一声急速地坠落。用急速这个形容词来形容就是表示那样的快对于电梯来说是绝不正常。
谌吉抬起头,想看那个指示灯现在是指示他们在几楼了,站不稳脚滑了一下,电梯“卡”地一声停住。谌吉手撑住背后的墙面,好不容易站稳,刚缓了口气,电梯用更惊人的速度下坠下去。这时,谌吉的脸想不发白也难了。
那个人突然从近似无意识的状态苏醒过来,冲了出来,大概是想按响电梯的紧急按铃,可是电梯坠落的速度是奇怪的,他站不稳,滑了一步,一下子滑到谌吉面前,力道很大,把谌吉冲倒在地。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挤到了一起,谌吉感觉怎么的腿被硬生生的外力扯成他平时绝不会有的姿势,要不是男孩子打小起的教育,谌吉真的很想象女人一样尖叫或者痛哭一下。
电梯终于停了下来,但是比那个更惨的事情却发生了,电梯里的电断了。
那个人用力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下,然后按住他,借力从地上爬了起来。
谌吉恼火地骂了一句,“他妈的。”
他声音不大,不过就算大,那个人也没有办法理会了,他急速地摸索在门边上敲打着,“有没有人呀,有没有人呀。”紧急的铃声按动了以后,也没有丝毫反应。
看到他的忙乱,谌吉反而平静下来,他掏出手机,想着打个电话,手机的询号微弱,只是屏幕上微弱的光给黑暗里带来一些光明。谌吉心里有些难过,掂掂电话,思考着自己下一部应该怎么办。
“完了,明天早上不上班,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我们。”
听到陌生人说话,谌吉有些愣征,摸摸自己的腿,站了起来,希望自己没事。
“哎,为什么要掉到电梯里呢,为什么不掉进什么山老林的秘密洞穴呢,说不定有未知的财富,哪怕是给我一两本武功秘籍也好呀。等等,也许我们在这里可以找到关于什么蜘蛛人的痕迹,成为。”在手机电池微弱的光线下,谌吉不知道自己是看到了疯子还是外星人,那个人做了个神圣的姿势,终于吐出了后半句话,“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谌吉直视了他一眼,慢慢说,“我上班累了一天,现在准备睡觉,一直到有人救我们出去,如果你可以安静一下,我会很感谢的,现在没有条件洗澡,希望你不要介意。”
说完脱下外套,就地倒在地上。把外套盖在身上。
那个人愣了一下,无奈地也跟着坐下,“喂,你这个人,现在才八点半,我们的夜生活应该才开始。”
谌吉在心里低低地骂了一句,紧紧地闭上眼睛,不理对方。下定决心要闷死对方。
那人静了一会,低低地哼了一首歌。
谌吉的眼睛眨动了一下,终于闭上了。
不知道是几点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
谌吉是被那个人推醒的,娃娃脸笑着说,“我真服了你呀,这里也能睡得着。”
私下里,谌吉翻了翻白眼,如果象他一样那么卖力地工作了一天,自然是哪里都可以睡得下。“睡得很好的,挡风措施做得很不错。”看到对方咧开嘴笑了,领会了自己的玩笑,谌吉也忍不住多带了些善意地看了对方一眼,毕竟是面对一个一晚上好歹也算是同甘共苦过的人。
娃娃脸伸出手来笑道,“我叫李宪生,很高兴认识你。”
谌吉犹豫了一会,终于伸出手,“我喜欢你的歌,是肖鹰飞的,唱得很好。”笑笑,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不如他。”他没有报出真名,萍水相逢而已。
娃娃脸奇怪地皱起脸来,好象小孩子吃到什么苦苦的东西。
谌吉带着笑离开了。夜晚已经很了,要不是碰上有巡逻的保安,要不真的要困到一早上了。拦了一辆的士,腿硬绑绑的,隐隐作痛,脚踝更是痛得难受,显然昨天被硬掰的那一下实在是不好受。
谌吉并没有回家,车驶的方向是城的另一端,他轻车熟路地在一个安静的小区里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门打开后,客厅里没有人。
屋子里也空空的,谌吉支撑不住,站也站不住,忙坐在椅子上,让自己的腿休息一下,拉开裤腿,看见自己的脚都肿了。
药,他放在哪里了呢?谌吉已经习惯了屋子的亮度,开始在屋子搜索起来。
“哗”地一声,门再打开,走廊的灯光射了进来。
站在门口的人,有些摇摆,踏着有些飘浮的步子。
“你回来了,我也回来了。”
“碰”地一声扑在谌吉身上,撞得谌吉闷哼了一声。带着酒气和一些烟味,他猛用力地抱住谌吉,“吧唧”“吧唧”在谌吉的两腮。
“啊!”自己本来就已经扭伤的脚又被这样的外力撞上,痛得谌吉惨加一声。
那个人象娃娃一样,软软地被推到一边,软趴趴地从沙发上滑了下去,打了一个嗝。迷茫地望着谌吉痴痴地傻笑起来,然后滚在地上,睡着了。
谌吉苦闷地摇摇头,看来这是这个晚上,自己不能照顾自己,也不能指望被别人照顾了。
叹了口气,微蜷起身子,在沙发上睡下来。
模糊中自己感觉痛醒了几。模糊中还知道天亮了,太阳好象是晒在眼睛上了,可是怎么好象还有“哗哗”的雨声,不耐烦地想转过身子,把头埋在枕头里,不管是挡住光线或者是挡住吵闹的声音也好。这一翻身,才发现自己的身下没有枕头。而自己用别扭的姿势睡在沙发上呢。昨天的事情慢慢浮出脑海。
一条人影赤裸的走出来,光线打在他身上,就好象是从太阳里走出来的一样。脸上也带着灿烂的笑意。
谌吉呻吟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接着从沙发上弹起来,屋子里实在是找不到衣物来遮住,抓住桌子上一只杯子甩了过去,“死鹰,一大早地就亮你的排骨,给谁吃呀。”
杯子听到叮叮咚咚地在地上弹着,裸体的男人,闪过了杯子,跳了过来,压在谌吉身上。
“妈的,早知道你这么有精神,刚才就一起去洗鸳鸯浴。”对方的头发还是湿得,滴滴答答地,谌吉的脸上被冷水浸地轻轻一颤。然后又放松下来,静静地盯着对方。
他的情人,有时会让他有种骄傲的感觉,有时也会让他有抓不稳的感觉,就好象鹰总是自由的。更有时候从电视上转到再接触本人的时候,会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梦幻的感觉,让他经常在问自己,他认识的人是不是肖鹰飞,是不是被媒体炒热的人。他所能明白的就是,肖鹰飞给他带来的往往不仅仅是外表上的视觉冲击,还有一些别的不能言明的情感。
而此时那双有点琥珀色的眼睛看着自己,慢慢向自己伏低下来的头,一早上谌吉就能清楚明白地感觉到自己的生理表现。
当谌吉的眼快要闭上的时候,猛然感觉到自己被强劲的手抱到半空。
“干什么?”
“你臭哄哄的,还想老子上你?”
“你去死。”一个男人让另一个男人抱起来也会不爽的。
“喂,别动,你看看你的脚吧,早上起来把我吓了一跳呢。”
“哦,那个呀,哎,不要提了,总之昨天是我倒霉,现在已经好多了呢。”
“嘿嘿,可找到你老实的时候,这样行动不便,绑起来,看我怎么SM你。”这笑不管怎么样都听得太狡诈了。
“你可别当我怕了你。”谌吉才伸长了脖子叫着,就已经被扑通一声扔进了水里。
“你可真重。真的,从今天开始每天就只吃一餐饭就好了,饿得瘦一些。”水笼头打开,哗哗的水就那样批头盖脸的浇了下来。
谌吉甩甩头,抹开挡住住眼帘的水,甩得肖鹰飞一脸的水。
“你还这么不老实?”肖用了死劲,把他的头往水里按。
谌吉却憋不住想乐,一边挣扎,激动之余,呛了起来,咳嗽了才觉得对方放开他,已经把他捞了上来。谌吉没有解开衣服,湿漉漉地坐在浴缸里。
对方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头,“你头发也太长了呢,还是去剪了吧。”
“知道知道,不浪费你的洗发水。”谌吉闭着眼,口里却非要还一句。
洗发液揉出了泡沫,细腻得好象随时是可以飘起来。
“好了洗好了,累死了,你站得起来吗?来,俺给你脱衣服,嘿嘿,这活虽然是累点,不过是我喜欢干的。”
谌吉笑得突然从水里窜起来,用力推开他。两人已经弄得浴室里都是水,肖鹰飞站不稳,脚下全是滑的,扑一声被推倒在地。站起来退了一步,坐在马桶盖上,邪邪地看着谌吉。
谌吉挑战似的拉开衣服,脱下裤子。牛仔裤湿了以后更重,粘在身上绷得人难受。
肖的眼睛低沉的,但是却没有动作,只是稳稳地仍然坐在马桶盖上。
房间里除了水声,再听不到别的。
谌吉就在自己的情人面前默默地洗净自己的身体,两个人如此坦白,没有什么可耻或者遮掩的,肌肤并没有直接接触,可是却又好象在共同完成什么。
从他这里看过去,肖的腿微微分着,两腿间雄性已经开始抬头,在半兴奋之间,而这样的半兴奋却比完全的鼓涨更让自己心跳加速。谌吉觉得自己的腿有些抖颠,不用往下看,也能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对方的情形相差无已,而随着水流在自己身上冲刷,看到对方喉结蠕动的时候,谌吉心领神会的知道那也暴露了对方并不象他的坐姿那样从容。
谌吉不由自主地笑了,好象是两个人都在玩一场心知肚明的游戏,彼此都想挑战对方的极限。
折磨,自己有时也可以带来难言的快感一样。
谌吉喜欢这样完全没有隐私的感觉,让他可以感觉到彼此的信任和坦诚。
“昨天晚上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谌吉似乎轻描淡写地说。他想让这样亲密暧昧的时间再延长一会。
“哦,没什么。”肖鹰飞似乎并不是太愉快被提到这个话题,“方楠姐要嫁人了,请大家吃饭,排场当然是要排大一点。”
“真的假的?传了好几了,不是也分手了好几了吗?”谌吉微有些惊异。连打肥皂的手也停了下来。
“感觉也很难的,对方倒是很有钱,方楠姐说她也是女人,也怕老的。”肖鹰飞微微摆摆手。“这行真折腾人。”
谌吉有些难过,知道方楠一向是很照顾肖鹰飞。对于对方生命中出现的男女都有多少的在意,特别是象这样对肖好的,大概总会有些若有若无的情愫。只是这个世上完美如人愿的东西太少了。
“怎么,这么伤感,吃醋呀。”谌吉拿了毛巾擦自己的身子,走过去,低着头看着他。
肖鹰飞的表情有些无奈,“哎,她靠吸毒维持身材,那么瘦,谁看了有兴趣。我是担心那个男人不安好心。大概就是图她那几个钱吧。”
谌吉的手在对方大腿上摸索着,慢慢加力,又慢慢向要紧的部分摸去。“你蛮有肉的呀,是不是也考虑吸点什么减减。”
“我需要吸毒来保持身材吗?”肖鹰飞的表情果然如谌吉所愿,由沮丧变得活跃起来了。
“妈的,越说越扫兴,还是应该来些真格的。我知道有一项运动才是最好的保持身材的办法。”
那双野性的眼灼灼地亮了起来。
“昨天晚上,我喝了些酒,那个时候就特别想你。”肖鹰飞捧着谌吉的脸。地吻了下去。嘴里含糊地说着。
吻越来越热。
快乐的粗暴的丝毫不留情的抚摸。
坦荡不加掩饰的呼吸与呻吟。
已经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彼此的敏感点都熟知在心,所有的动作一旦开始就象打开了阀门,疯狂也没有规律可循,从浴室奋战回床上,直到高潮到来,肖才离开谌吉的身体,大字摊开自己,慢慢平息Xing爱后的余悸。
静静地,谌吉开了口,微笑着,“昨天晚上听到有人唱你那首参赛的歌了。”
“是吗?谁那么老土?那么久的歌?”肖微闭着眼睛。
谌吉有些失望,没有接口。
肖鹰飞自顾自地说,“觉得自己当年真幼稚,就凭那首歌还以为天下无敌呢。其实业余真的就是业余的,哪能和专业的比,我真的特别服秋老师,太历害了,为什么男人的心理,女人的心理都掌握地那么准确。”说到这里偏过头来,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谌吉。
“别装死,没说你的歌好,你就这德性呀。不要经不起批评。”
谌吉的心里是有些难受的,那首歌是很美好的回忆,可是对方却似乎全没放在心里,稍抬起头,“哪能呀,我是被你折腾坏了。大明星!”
肖鹰飞得意地笑着,“哪里坏了,我检查一下。”
说话到这里的时候,屋子里突然传出来铃声。两人愣了一下,肖鹰飞从床上坐起来从散在屋里的衣服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接听之前,目光有些严历地看了谌吉一眼,手在嘴上比了一个禁声的意思,才接过手机。
谌吉笑了一下,微仰着,目光看着天板。
眼光才一挑开,肖鹰飞似乎也觉察到了冷落了情人。
当谌吉还微微有些开始发呆的时候。灼热的男人的雄性,开始在他的手臂上滚动。谌吉忍不住笑了,偏过头来看着对方。
半跪在身边的男人的脸上也带着笑意,两人都不说话,电话那一端还传来声音。
两人有默契的通过眼神交流。男人的雄性在谌吉的手上慢慢变大,慢慢向嘴边移动过来。
谌吉无声用唇形比了个“变态”的发音。又冲对方亮亮闪亮的牙齿。
肖却越发笑得得意。刚才激烈的Xing爱已经把两个人的火气去掉了大半。似乎现在可以让两人再来一的温柔的消磨。
谌吉还在犹豫要不要屈从,对方的注意力似乎又被电话吸引走了。
似乎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肖有些紧张,争辩了一句,“我没有。”
看着肖换了姿势,从床上退下去,接着背影面对着自己坐在床边。谌吉孩子气的,再冲他亮了亮牙齿,闭上眼。觉得有些累。
“小吉,我要出去一下,不好意思,你睡一觉吧,够累的,别乱跑,小心你的腿,我晚上带跌打药回来。”肖鹰飞边说着,边飞快地穿上衣服,装上必要的装配,出去了。
走的人是肖鹰飞,不是谌吉的肖。
谌吉盯了天老板有好一会,才开始觉得困意,屋子里似乎还弥漫着某些气味,是Xing爱过后的味道,听得见浴室里隐隐有滴滴答答的水声,是两人慌里慌张没有把水笼头关紧。而此时,屋子里却是如此冷清。
这就是周末,其实周末是最适合用来睡觉的。
谌吉就是这样想着,睡着了。
肖鹰飞飞快地跑下楼梯。楼下停了一辆黑色的奥迪。
打开车门,肖鹰飞也挤起前座。秋宗实坐在车里,点着一支烟,不知道在想什么。肖鹰飞知道他因为总是在动脑子所以烟瘾很大。他不习惯地咳了两声。
秋宗实终于意识过来了,灭了烟头。把车窗摇下来。
冷冽的北风吹了进来,肖鹰飞感觉到了寒意,微微瑟缩了一下。秋宗实望着外面,有一片飘落的黄叶静静地挂在后望镜上,然后又飘飘落下,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真快,又一年了,已经快到冬天了。”
车子里的烟味稍微散去了一些。秋宗实笑笑,“周末很无聊,实在是不行,抓住你出来陪我逛逛。”
肖鹰飞有些错鄂,这似乎和他预先在电话里说的并不一样,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话的时候,车窗已经被摇了上来,马达一起动,肖鹰飞就有种坐卧不安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象被秋宗实剥落了外衣,好好被审视了一番一样,不,说审视好象还不对,是另一种更野性的巡查。但当他偷偷看向秋宗实的时候,那个人仍然是直视着前方,似乎看也没有看过自己。
“你好象有些怕我?”秋宗实对着的是车厢里的镜子,他笑着。
离开办公室,他似乎没有那种严厉和认真,而显得有些不熟悉的猖狂,但是这样的东西,又好象仍然被文明的衣着掩饰着,让人因为捉摸不透而有些害怕。
车厢里放着的是一盘不知名的曲子。肖鹰飞知道他的老板喜欢淘碟,他从来不喜欢听别人的词,只是不断从音乐本身中寻找灵感。此时一向让他激动和喜欢的音乐好象也变了一样,不在给他快乐和兴奋,只有压迫。没有词的曲调,让人对它要表达的东西产生费解。他有些后悔会离开谌吉,其实如果周末和谌吉躺在被子里,享受一下他的温柔还有那一点点的任性其实是幸福的一件事。
“你笑了?想起了谁?女朋友吗?”秋宗实的声音来得突然,划破了空气里的一点微香,肖鹰飞有种被偷窥的突兀。越发不安起来。
“你今天特别沉默。”秋宗实居然笑了,好象一只猫在玩弄着一团毛球。
肖鹰飞有些耐不住了,“不是说找我有事吗?”
秋宗实大笑了起来,“没什么,只是真的想出去走走,一个人又觉得有些闷,走来走去就转到这里了。”
说完了回过来困惑地望着他,“你刚才不是说你周末也没什么事吗?”
肖鹰飞只有一肚子的苦笑,娱乐圈本来就是很残酷的事情,每天都有那么多新人出来,电台里数不清的歌都在打榜,公司里的歌可以安排给你唱,也可以安排给别人唱。特别是好歌,不知道会有多少张眼睛盯着。刚出道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是新奇,后来也许是熟一些的面孔。而越走到后来,越想维持自己的地位,有些外人看着理所当然的事情其实也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可以得到。
秋宗实给自己的电话,会让他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也很重视自己在老板心里的地位,而现在本来以为陪着老板可以给自己多些机会,而此时他却突然后悔起来,好象生活中有什么脱轨而出,让他自己也掌握不了。
车在路上游走着,好象没有方向,车子似乎是把秋天的寒意挡在外面,但谁都知道,就象那些落叶,都是时间的证明。
***
周一的早上是格外忙的。
李宪生刚一进办公室。老板忙叫住他,“来了几个实习生。你给带一下吧。”
老板一脸无奈。李宪生后边上扫了一眼,办公室来了个小姑娘,那是个刚出校门的女生,看到他看向自己,忙站了起来。穿得很正式,却有种和衣服不相衬的稚气。李宪生皱了一下眉头。没说什么,走到自己的位子上。
才一坐停,那个女孩子伸过手来取他桌子上的杯子,李宪生忙伸过去阻止她,女孩子露出讨好的笑容,“李老师,您一定口渴了,我想给您倒杯水。”
李宪生一看,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他还第一被人叫做李老师,有点不好意思,客气地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嗯?谌祥。谌就是……”女孩费力地想了一下她的姓如何解释,手忙脚乱地在空中笔划了一番,继续说,“祥是,吉祥的祥。”说到名字的后面一个字,她明显地轻松了很多。
“哦,比较怪的姓。”李宪生点点头,示意明白了。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嗯,这个……”
听到女孩子再度开口,李宪生觉得自己头都大了,怎么女生都这么麻烦呢,就不能安静一下吗?
“我可以不可以跟着你做些什么?比如我们是不是有什么采访的任务,比如去XX电视台……或者去……”
“OK,你可以去整理一下宗案。翻翻我们的过期杂志。然后安静一下吗?”李宪生满意地看到对方的脸应该窘迫停止了笑容。
接着他又补了一句,“你也可以换一套衣服,你这样子就象在脑门上贴了一个标签,我是要编排你的记者。”
谌祥低下了头,默不作声的坐到一边位子上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宪生却一扫眼看见那个新来的女生和上个周末和他同困在电梯里的人在一起吃饭。“他们是一对?”天生的职业信息让他得出了一个判断。
他走了过去,自然地坐下,“嗨,这么快又见到你了?”
谌祥抬起头来看看他,很难想象,早上那么不给自己情面的人,现在就坐在自己面前,挂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好象没什么事一样。那张娃娃气的脸,给人的感觉就是亲切无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娱乐记者的天份,他们是不是更擅长演戏呢。谌祥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想象着自己是不是也会有一天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谌吉有些吃惊,他不太想看到这张娃娃脸,他也不喜欢他的职业。
李宪生却越发觉得好玩,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呆板,很老实,或者说也有些普通,更令人奇怪的就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就是那样在排斥自己,甚至可以说是躲着自己。可是却不知道哪里就是让他觉得这个人就是让他好奇,还有产生要逗弄一下的想法。
“你女朋友?长得不错,和你很配的,她话那么多,你话那么少。”
“我妹妹。”谌吉抬起眼平板地吐了三个字。
“是吗,你们一点也不象呢。”李宪生微微有些吃惊。看到谌吉并不准备继续话题一样。
“你那天到家几点了?我看了一下表,我们差不多是二点才离开这座大楼呢。”李宪生有些不放弃地打着话题。
“啊,哥,你不是说你一下班七点的火车就出差了吗?”谌祥微有些吃惊地问。
“我买了晚一点的火车。”谌吉站了起来,背对着谌祥给了李宪生一个恼怒的眼神,“我吃完了,先走了。”
李宪生有些得意,很有些得意。为了能够得到谌吉一个终于不再呆板的眼神。“我也吃完了。”
他琢磨着,他肯定有个秘密,不愿意他家里人知道的秘密,而自己在无意中就站在这个秘密门外了。
他站起身来,突然有些后悔,忘了向这个小姑娘探听一下她哥的名字。
嗯,不过不急,还有机会。
他看了一眼谌祥,在谌祥莫明其妙的眼光里离开了。
肖鹰飞坐在化妆间里。
还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是坐在靠门边上的地方,每个人都从他的身边经过,还有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似乎每个人经过都会或多或少地审视着他在干什么。弄得他有一阵一直觉得自己背脊梁骨痛,都是被眼光砍痛的。过了一年坐到好一些的位置上,再过一年,才有了自己单独的化妆间。
刚开始的时候,设计师从来不理会他的感受,每个进来的新人都好象是进了生产线,画一样的妆,穿同样的衣服,设计师的想法从来是没有考虑他们可以存在个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那时他会有害怕自己被淹没,就在这些人海中,再没有人知道自己存在过。
所以他感谢秋宗实的赏识,如果他唱的歌也是不痛不痒的,那么他可能从来不会有今天。秋宗实拿了他的歌给他唱,所以他慢慢红了。
当设计师终于开始正识他的想法,当他终于可以唱自己的想法,做自己喜欢的造型,他才真正觉得这是他想要的,是他的追求。他一步步走在他自己想要的路上面。
所以每当他坐在这里的时候,他都为自己骄傲。但是今天他却有些茫然。还有些烦躁。
周末的时候,秋宗实带着他一直走,有意无意,似乎碰触到他。这样的是被视作挑逗还是无意识的呢?
在他表示恼怒快要发火的时候,秋宗实却若无其事地说,“有一部戏想找你接,你演的角色是一个GAY,现在不过只是一个给你实习的机会。”说完了后大笑起来,好象那只不过只是一个玩笑。
肖鹰飞有些惊骇。他知道自己是GAY,也知道演艺圈里很多人可能是。甚至有些人不是GAY的,也可以有过那样的行为。但他一直没有想过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想,是因为他有谌吉。
想到谌吉,就会有很多很多温暖慢慢从心里溢出来。
刚认识的时候,大家都是篮球队的,谌吉不太爱说话,眼神却很温和。技术虽然不错,可是却更愿意给队员创造进攻的机会。肖鹰飞一向骄傲而自信,他是情绪化的,喜欢不断地挑战自己,有时对手越强,他就会越来劲。刚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这样的人似乎是太没有信心和锐气,还颇不愿意合作。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好朋友,然后就开始信赖起来。慢慢觉得谌吉是很会照顾人,也很有观察力的一个队员,那样的传球有时是带着魔性的,把自己的感觉都调动起来了。
成了好朋友就喜欢窝在一起,住一样的宿舍,一起进一起出,别人说他们好得象穿一条裤子还觉得得意。也许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离不开他了。成为明星的梦想,和别人都不敢说,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明星,不知道多少人注视自己。但是和谌吉说起来好象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不怕被嘲笑,或者打击。
喜欢给谌吉唱歌,肖鹰飞唱歌也是很情绪化的人,唱到有些歌,可能太动情了,谌吉会笑他肉麻,然后听着听着会笑着低下头,或者别过头去,不会直接看他,笑容也许隐藏了没放在眼前,可是就会看着肉肉的耳朵带着一些羞怯的粉红,还有露出来的后脖颈,白白的,从头发和衣服的间隙中的那一点点光亮。好象是柔顺的,但是因为别过头去了却又上那脖劲里透着说不出的调皮。
说到调皮,谌吉就会老说他是长不大的孩子,拿他和他家里那个小黄毛丫头比。肖鹰飞的肚子里就咕咕的冒着酸泡泡。肖鹰飞不喜欢他拿自己当弟弟或者妹妹,也就在那时,自己会……
“在想什么,看你又笑又皱眉的?恋上哪家姑娘了?”头被亲昵的敲了一下。
“方姐,你什么时候来了?”
方楠年轻的时候妩媚天娇,但是到了四十,就已经显得有几分老态。她此时笑得很妩媚,带着些调逗,毫不客气地坐在桌子上,“啪”打着了火机。似乎想抽支烟,但是看了一眼肖鹰飞,又把烟收起来了。表情慢慢变了,有几分无奈,“啪啪”看着打火机一下下的闪动。
“怎么了?有心事呀?”
“到了这个年龄要是没有心事哪不是白痴呀。”方楠娇笑起来。
“听说,老板安排你接了一部戏,而且挑战度还有些大?”方楠自动地转了话题。
“是的。”肖鹰飞也不回避。
“演而优而唱,唱而优也可以演呀。哎,你知道吗,好多人等着抢你的饭碗呢,夏至青不是也要来出唱片吗,今年最受欢迎的男歌手,听说是你最强劲的对手,毕竟他的戏为了他积累相当多的人气。”
“可是那个角色……”肖鹰飞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演得好当然好,演得不好,演砸了场,哎,激流勇退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肖鹰飞的脑子里咕噜出来好一些词,比如老节不保。
“万导演是名导演,他的好多电影都在国际上拿了奖,你有这样的合作机会还担心什么呢。如果不是真的看中你的实力和符合这个角色,他又怎么会约请你呢?”
肖鹰飞颓然地倒在桌子上,恨不得象一个乌龟,就能有一个壳让他就那样缩进去。
“算了,你也够烦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我来是和你说,我的告别演唱会那几首曲目可得给我好好练,我可不想丢脸才不想回中国来。你要是这样没精打采的,就等着吧。”
“嗯,放心了,方姐。不过你真的准备嫁给那个人。”
“是呀,除非你答应和我姐弟恋。”方楠的手放在鹰飞的脸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方姐?”
“算了,看把你吓着,象我这样的老太婆,其实就适合老头子。老头子呀,就是比你们这样的小孩子懂得心痛人。”方楠的手收了回去,轻轻地笑了。
******
谌吉走了一段路,他觉得有人一直在跟着他,而且那个人甚至一点也不回避在跟踪他的事实。
谌吉为此觉得已经快发火了。
谌吉碰到那个娃娃脸好几了,他不喜欢这一点。感觉被人偷窥,现在他有些能体会为什么鹰飞那么烦记者。说到这个,他心里突然想到,每天又是周末。可是他给鹰飞挂了个电话。鹰飞说要出外景。那样就可能会有三个星期没有见到了。谌吉的心理有些难受。电话里总是只有一句,累,下再聊吧。可是下的下,还是只有这一句。生活里发生的那么多事情,好象都无法沟通,都无法交流。甚至于怀疑自己。想着想着,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他收住脚步,开始凶恶地盯着那个娃娃脸。
“嗨!这么巧,在这里看到你了。”娃娃脸施施然好象是没事一样,走了过来。
“你为什么老是要跟着我?”
“不会吧,这只是刚好和你同一个方向呀。”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谌吉的眼睛已经快喷出火来。
“别急别急。”李宪生的脸上露出狐狸一样狡猾的神情,“你不觉得你应该感谢我,我没有当众向你的妹妹揭穿你的谎话?”
“什么谎话。”谌吉不光要气得结巴了,而且脖子都气红了。
“你我心知肚明,今天给你个机会吧,请我吃餐饭,封住我的口,以后呀,关于那天你是不是真的有去出差的事情我就再不会提起了。”
“你还真会想?你和我妹什么关系,我和我妹什么关系,凭什么你说的话我妹会相信,而你又凭什么认为你这些话说出来我会怕。”
“咦,看你平时都那么闷声不响的,怎么一开口都象放机开枪一样呀,吡哩啪啪的呀。”李宪生被他说的,一点脾气也没有,只有一个劲的嘻皮笑脸的。
“算了算了,我给你陪不是还不行吗?”说着李宪生过去拉着谌吉。
谌吉警惕地扫视着他的手。
“干吗?难不成和你还是男男授受不亲了?看你这神态呀,就象我小时候看的武侠剧里描写的,好象你是那女扮男装的那一个。不过就我们二十一世纪的眼光来看,我想你一定不会是女人,不会是谌祥的姐姐。”说到这里李宪生好象是说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
谌吉是笑不出来的,不过谌吉看着李宪生愉快的脸,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真的被他拉过来一起坐着喝咖啡。也许真的是无聊。自己没有正常的社交,也没有朋友交谈,和鹰飞在一起以后,整个世界就是他了一样。
“也许你真的有些本事吧。要不真不会想象你能采访到那些人。”咖啡会苦,谌吉往里面加了奶,又加了糖。
李宪生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总是让我感觉很奇怪,你很理性,与人保持距离,象你这样的人本来应该很纯粹,可是你又很好说话,其实不舍得拒绝别人,要不你不会坐在这里。”
“我不是你的采访对象,你不需要研究我。就算你把我写成文字,也不会有人感兴趣。”谌吉冷冰冰地回答。
“那倒不一定。什么事都不可能是一定的。”
听到李宪生神秘的说,谌吉的心加快跳了一秒。“如果你再继续用这种剌探的语气在说话,那我想我们也不可能象你说的还能做什么朋友了。”
“对不起,你别介意,我的职业病。”李宪生忙说,“哎,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我就随便一说,我们聊些别的吧。”他哭笑着说,“别我连留你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吧,那让我感觉会很锉败。”
看谌吉半天不吭声,他又只好再找个话题“你呀,一定没女朋友吧?象你这样的怪脾气的人真不知道有哪家姑娘会受得了。”
谌吉开始有点难受了,他决定赶快喝掉这杯咖啡然后走人。
“我也是。”娃娃脸的脸上有点难得忧伤,“连恋爱也没有过,真没有办法。哎,女人会觉得我长得太没安全感了。当我是小孩子,这群以貌取人的婆娘们。要是长得象他这样会好吗?”他随身翻过咖啡屋里放在墙角的杂志。
娱乐周刊上,醒目夸张的标题,“禁忌感情,看他爱上一个他;千娇百媚,看他隐藏一个她”。“他长得那么男人,也会有人找他演同性恋,这个世道真怪,现在同性恋很时髦吗?”李宪生忍不住挖苦了几句。
谌吉抬眼看了他一下,默不作声的拿过来杂志。
“你也会对八卦感兴趣?哈,真想不到,我一直以为我的服务对象是婆婆妈妈的女人。哎,你干吗?你准备走了。”
谌吉如同面对的是一杯啤酒,一口气将稍有些冷却的咖啡一饮而尽。掏出钱包,取出零钱,“我和你AA。我不喜欢八卦,也不喜欢八卦记者。”
“老天,你这样想是不对的,你不应该存着职业歧视。哎,你等等我。”李宪生手忙脚乱地也在钱包里找着零钱,最后只好甩下整钱。只是等他赶出咖啡屋的时候,谌吉的人已经不在了。李宪生挠挠头,“妈的,该不是把我当同性恋要躲我吧。也是,我也太不正常了,一男人好好的女人不找,非找个男人喝咖啡。”
谌吉坐在出租车里,他的心情已经完全被鹰飞将去出演一个同志给震惊了。
手机被他紧紧地抓在手上,汗和手温将手机晤得湿乎乎地粘手。谌吉没有办法打电话,他不能坐在车里和鹰飞说话,可是把手机抓紧让他感觉到他能够更贴近鹰飞一些,这样让他知道,他还知道鹰飞在想什么。或者他至少是知道鹰飞还在他可以寻找到的范围以内。
去演一个GAY是打算把他自己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被人认同,那么是不是更多的人会来问,不是一般的好奇,而是盘问,而是要把他所有的隐私都血淋淋的剥开,不光是伤害鹰飞,而是自己,会不会有人知道他和鹰飞的关系,他的家人如何想?如果社会不认同,鹰飞能承受从那样的高空里坠落下来吗?
为什么一点征兆也没有?那个周末,鹰飞回来得晚,自己已经先离开了。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鹰飞的宿舍。
门口的保安似乎看了他一眼,谌吉心里很慌,他突然发现自己太给自己压力了。而且太慌乱了。稍微镇静了一下自己,他坐上了电梯,站在房门口,才想起自己没有想原来一样准备好钥匙,他翻口袋想掏出钥匙来,手一直抖。他找不到钥匙了,按了一下门铃,主人没有回来。不知道怎么了,谌吉觉得腿很有些软,他滑落下去,坐在门前,靠着门,静静地等着。
电梯开了,谌吉还来不及站起来,肖鹰飞踏出来了。看着他的时候,神色吃惊加上一些不知所措,谌吉还在想他怎么全无关心的神色的时候,另一个人踏出了电梯。那是秋宗实。这个人的出现把谌吉一切的动作一切的语言都卡在喉咙里了。
秋宗实没有说话,只是似乎想从他们神色之间察觉出来什么一样。
谌吉先开了口,“我,我想找你借一笔钱。有急用。”
他那种好象受了巨大打击的态度和神色给这句话增加了一些说明力。秋宗实退开了去一些,转到走廊的露台,看背影似乎是在吸烟。
谌吉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太冒昧了。我来之前也没有通知你一声。”
肖鹰飞完全不知道情人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对方是真的来借钱,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却又偏偏这么不碰巧,在出外景前准备回来拿一些东西。秋宗实热情地说有车送他过来,他不好推托,也不好意思就让人顺路邀请上来了。
他故作平淡地问,“要多少?”他拿出了钱包,现金不多,他也不知道要不要给对方取款卡。
他犹豫的态度莫名的剌伤了谌吉,自己算什么呢?
推开了鹰飞,他拼命按着电梯的按纽。电梯门一开他就一头扎了进去。
走到夜风里,他的头脑才稍微冷静了一下,也许给鹰飞闯祸了。现在庆幸的就是,自己并没有真的掏出钥匙。要不也许在外人面前就真的是太多说不清的。不,他缓缓转动脑子,苦笑了一下,我可以装成是清洁工、钟点工,或者是修马桶的。
“你朋友?”秋宗实看着谌吉走了,问了一下心神不宁的肖鹰飞。
肖鹰飞的情绪还在刚才中,有点恍惚,看着秋宗实感觉他嘴巴张张合合了一下,就是没有听见声音。他感觉自己的耳朵痛,痛得嗡嗡地响,耳鸣一样。
秋宗实轻轻地推了一下他,似乎说了什么。肖鹰飞无意识地摇摇头,示意他自己还有反应,打开门进了屋。他在屋里转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把自己要带的东西抓了放在手里,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
“要不要喝点水?”他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去看饮水机,走到近前,才发现,饮水机里已经没水了。
“对不起。”肖鹰飞尴尬地说,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出来。
“不用,我不喝酒,我要开车。”秋宗实抬起手拒绝了。
“嘣”地一声,肖鹰飞仍然选择拉开了易拉罐,狠狠地喝了几口下去。
“我们走吧。”他抬步向外走,秋宗实落在后面,眼光放在他专门上来要拿的那包东西上,走了过去,把他塞在肖鹰飞手里。
肖鹰飞脸有些发窘。
秋宗实已经走到他的前面,按着电梯的键,“你的这个朋友我见过,好象是原来陪你来考试的那个。”
肖鹰飞心里彻底地被秋宗实的记忆震住了,他故作轻松地说,“是呀,原来的好朋友,多年没有联系了。”
秋宗实没有再问下去,没有把他曾经从玻璃窗里见过他们走在一起的说出来。
肖鹰飞没有特别地去想秋宗实的感觉。
他只是希望能快点到目的地,让他能给谌吉打个电话。
车上没有什么人说话,仍然是音乐,听得肖鹰飞有些困意,蜷起身子,把头靠在车窗上,打起盹来。
肖鹰飞好象是做了一个梦。
那个时候,他们还在大学里,他和谌吉刚有了关系,两个人租了个小房子。有一天晚上,他想和谌吉Zuo爱,夜很黑,他的欲望很强,他翻过身去抚摸谌吉,亲吻他的身体,很结实的身体,中国人好象不管怎么练,好象也不可能有很突出的肌肉,谌吉也很瘦。但是那经过煅练的身体,平滑而温实的肌肤,每一寸里都都透着生命力,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然后谌吉被他弄醒了,突然推开他,问他是不是把他当女人,他愣在那里,一时给不出答案。然后谌吉就冲出去了,没有带钥匙,就那样冲出去了。那是他们唯一一吵架,或者还算不上吵架。他不明白谌吉怎么了,在想什么,他一个人留在黑黑的屋子里,一直等一直等,等到谌吉回来。
然后谌吉终于回来了。谌吉在推自己,自己怎么睡着了。
他猛地从睡梦中醒来,眼睛因为张得太突然,反而把叫醒他的人吓了一跳,是秋宗实。车厢里是浓浓的烟味。
“我们到了。”秋宗实告诉他。
“哦。”
“上去睡觉吧,这样睡毕竟是不舒服的。”
“嗯。”肖鹰飞没说什么,拿了行李,进去了宾馆。
他已经急不可耐的要给对方打个电话了。扫了一下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他顾不上。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很快被接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肖鹰飞有些紧张,他觉得自己好象不知道怎么开口,好象一瞬间变得极陌生了一样。所有的语言在一时都显得虚伪。
咳了一声,他冲口而出了一句,“我想要你。”
梦中那还没有实现的欲望好象突然从黑暗中又继续压了回来,在这一瞬间,肖鹰飞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渴望占有对方,来感受对方的存在。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跨下,那个明显的东西硬了起来,这些莫名的欲望,也莫名的给了自己勇气。
“把衣服脱了。”他直截了当地命令着。
他自己把电话夹在耳侧,一口气用力将自己的外裤和内裤一把都褪下,欲望弹了出来,裸露在空气里。如果,如果此时,小吉的唇,热的唇……
肖鹰飞低头看了一眼那明显涨大的雄性,“脱了吗?”他粗嘎着嗓子问了一句,一手扶住话筒,另一手则握紧勃起的那一部分,上下捋动起来。他闭上了眼,想象着对方的髋骨,那完美的曲线,还有他的私密地带,他丝毫不回避自己的欲火,粗重的呼吸喷在话筒上。
“阿飞。”对方的声音里有着难堪,还有畏缩,可是这样的禁忌反而更剌激了鹰飞。
“小吉,我在想你,你知道吗,我在爱你,你知道吗?”肖鹰飞对着话筒,他的手不自觉地加快了动作,头颅在话筒上难耐地磨擦,如果这个时候是真实的肉体在自己怀里就好了,他会好好爱他,让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抚摸他受伤的那一部分。那样有些话不用自己说了。
对方轻轻地哼了一声,鹰飞笑了,知道对方在那一瞬间后咬住了牙关,只敢外泄那一点点的呻吟,那已经够了。
他捋动自己的手也温柔起来。“吉,叫给我听好不好。”
“你去死!”颤抖的声音比任何情话还来得煽情,啪啪地点起了更多的热情。
想象在脑子里翻涌起来,快感来得永远比言语更明确,谌吉此时的样子,让鹰飞也忍不住要咬着牙关努力控制自己的高潮,无意识地叫着,“吉,小吉,我……”那一瞬间他“啊”地叫了出来,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远离了,只有他自己还有他脑海里的谌吉,那一瞬间他想要说出的一句话也被自己打断了。当高潮过后,他倒在床上里,脑海里模糊里想,我要说什么呢?
对方在电话里也闷哼一声,鹰飞有些遗憾,不能见到此时的谌吉,偏过头,轻轻密密的吻落在电话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慢慢平息着自己的呼吸。
“没生气了吧?”还是鹰飞打破了僵局。
“嗯。”
“你下了我一跳,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什么。”谌吉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你呢,你怎么样?”
“我,我不知道,好象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耳鸣的历害。”鹰飞微有些撒娇一样报怨着。
“那可能是太累了,你好好休息,也不早了。”
“哦,吉,你真的没什么事吗?我……”
“没什么,真的,睡吧。”
这一,是谌吉先挂的电话。
夜很静,肖鹰飞觉得很累,懒得去洗澡,他就那样抱着电话入睡了。
李宪生下定了决心不再莫明其妙搭理谌吉的事情时,两人却不期然有了一交集。
加班的时候,李宪生饿了去面馆吃饭。
面馆的老板是个年青人,弟弟是一个瘸子,那瘸子帮着收钱,总是坐在柜台里面。面馆很小,老板烧了一个滚烫烫的大锅,熬了香喷喷的牛肉汁用来下面。
老板做得很实在,总会额外附送给客人一些自制的腌菜炸酱,也总是很客气地向着人笑。每天清早的时候就把他弟弟背过来。晚上收了摊再把他弟弟背回去。
李宪生很喜欢这家店,感觉上很适合自己这种单身汉。他也喜欢这里的气氛,有种家里的气氛。
他要了一碗面,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抽了放筷子放在手上。
面还没有送上来,有人踏进了店门。李宪生眼快,看到是谌吉。
谌吉大概也是要了一碗面。老板抱歉地说,“没有单独的位子了,您要不和那位先生挤一挤?”说着一指李宪生。
李宪生一下子乐了,抬着头就是冲着谌吉笑,就是想看看谌吉百般无奈的样子。
谌吉也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是已经先交了钱,又不好离开,想了一会,倒是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向李宪生点头示意。拉开登子,坐了下来。“啪”地一下子,打开了一张报纸。严严实实地把自己遮了个滴水不漏。
李宪生闷笑了一声,心里想自己真的可以改名叫“鬼见愁”了。他的面不一会儿端了上来,他故意吃得呼噜呼噜的很大声。看到那张报纸似乎连风都吹不动绷绷地竖在自己面前。李宪生心里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开心。
“你这张钱是张假的!”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柜台里那个男人扯住一位顾客,那个被扯住的女人用力地扳着他的手,那个瘸子的脸涨红着,仍然不愿意放手。
“你这个死不要脸的,你找钱。”
“这张钱是假的。”
“你这个死小白脸的瘸子,你知道些什么。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女人,借机向老娘揩油呀!”
她叫得难听,李宪生终于看到对面的谌吉放下了报纸,皱着眉头注意着这一切。
“阿城,算了。”老板终于吱声了。
瘸子弟弟望望他哥哥,终于放下了手。
“算了什么?我还等着找钱呢!”女人越发放肆的大声喧叫起来。
弟弟的手发颤,他的手上捏着的是一张一百元的假钞。而一碗面的价格只有三元。
李宪生觉得眼前一,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就冲了出去。
“你不相信他,就把钱拿到银行去做证明。”谌吉严肃地说。
“哟,你是哪根葱呀,从哪里冒出来的呀,我凭什么要跟你去银行,。”女人直着脖子硬着气说。
老板谦恭地叫着他弟弟,“把那张退给他算了。您这餐就当免费。”
弟弟要把那钱退给对方,那女人推开他的人,越发卖力地惨叫,“这死瘸子是不是把我的钱给换掉了,换一张假钞硬塞给我!”
所有的人都哗然,觉得这女人闹得不象话了。
“你!”谌吉也被气晕了。
“你想说什么,你想带我去警察局呀,是不是还要做指纹鉴定呀,告诉你,老娘不怕,你要带我去就去。”胖胖的女人几乎是跳脚在说话,手一直在谌吉面前挥呀挥。
局面马上僵持下来,谌吉也怒了,“你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你还帮他们,你不要以为他们是什么好东西。两个男人一起进一起出的,更何况这有个男人还能叫男人吗?大概……”那个女人用很不屑的
“你住口!”谌吉用极大的声音吼着,“啪”的一掌打在那个女人的脸上。
女人愣了,气焰马上消退了很多。那个女人“哇“地一声突然大叫大哭起来,撒泼一样扯着谌吉的衣服和头发。
谌吉被他弄得快疯了。又不好意思真的动手。
一个人扯开了那女人,用力把那女人的手困住。“我警告你,你不要在这里闹事。”是李宪生。
说着他腾出手来,掏出手机,“喂,刑警分队的老张吗,我是小李呀。这里有人在闹事,影响治安,你们能尽快解决一下吗?这里的地址是……”
话音还没落,那女人一把扯过那张假钞。“老娘没时间。”说着走跑了出去,在门口“呸”了一声。
谌吉见那女人跑了,才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回头看那个瘸子,一脸呆滞,眼睛里还隐约有些泪水,实在是不忍心。心里有些难过,迈步走了面馆。李宪生忙追了过去。
谌吉感觉到身边有人,可是他没有说话。
身后好象有时有车喇叭不断地在按,不过他没有让路,缓缓地向前走。街灯慢慢亮起来,可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一样。
“今天谢谢你。”他终于转过身对李宪生说。
李宪生见他说话,一下子心里轻松好多,“看不出来呢,你那么沉默的人,有时候暴发力可真强。”
谌吉比较平和了情绪,就是听着,也不多说话。
李宪生好奇地嘀咕,“真不知道你和别人在一起是不是也是这样。”
谌吉心里无端地想起了鹰飞,又有些柔情,又觉得很迷茫。
“你说那两个人真的是那个吗?”李宪生撞撞他的肩。
“什么?”谌吉走神了,没太在意听。
“那个,同性恋呀?”李宪生压低了声音说。
谌吉觉得一下子起了鸡皮疙瘩,这个词突然被人就这么直接地抖落了出来。
李宪生缩缩肩膀,好笑得说,“想想,真恶心。”
谌吉有些恼,“人家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就你八卦。”
李宪生微有些吃惊,认真地问,“你不觉得很怪异?”
谌吉没有想什么,严肃地说,“不关我的事,也不关你的事。”
李宪生挠挠头,“好吧好吧,对了,看我帮你忙的份上,请我吃饭吧,为了你,刚才的面也没吃完。”
谌吉看看他,突然笑了,李宪生的娃娃面上,居然还有没有擦干净的面汤,嘴也是油乎乎的,此时故做一副可怜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真的有点啼笑皆非。
“嘿,你说,咱们这样,也算是朋友了吧。”
两人一起向饭馆走去。李宪生忍不住又嘀咕着。夜倒不算太黑,刚好又是一个没有情人相伴的周末。
肖鹰飞没有想到万导演是那样的人。但也许绯声国际的名导演,总是有她另类的一面。
这个女人,留着男人一样短短的头发,但是头发仍然很乱,似乎出来的时候从来没有梳理过。她站起来迎向自己的时候,手在头上随意扒了两下向自己走过来,“你来了。希望我的样子没有吓着你。”她伸出手来,握了一下自己的手,她的手很大,指关节也很有力。
她用象看一件衣服或者鞋的眼神看了一下自己,然后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个人坐下,“你比我想象的还好看。”她笑了一下,但是肖鹰飞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你看了剧本吗?我想你不介意我抽支烟吧?”她其实并不打算听从肖鹰飞的任何意见,这个女人在男人的世界里,有种自己独特的独断专行,也有种对男性特殊的藐视。
肖鹰飞不觉也认真起来,去掉了一向习惯的客套和笑容,他点点头,需要在这场审视中站稳一点。
“是个战争片,二战期间的。”她晃晃烟,“一个中国士兵和一个日本士兵的男人与男人的感情,你可以称之是同性的相恋,也可以称之为战争。我很感兴趣。”她又笑了一下,“你呢?”肖鹰飞在接触对方的眼光突然感觉到对方的魅力,那种因很喜欢而有的激情,甚至有种孩子似的快乐。
对方仍然不需要等待他的回应,肖鹰飞也只是静静地听着,“不知道为什么,欧美都有很好的对战争的理解的片子,我们国家却没有。”对方的眼光里又流露出一丝孩子气的迷惑和不服气,“我喜欢当第一。”她继续说。
“我也是!”肖鹰飞冲口而出。这个人在本性里有几分和自己很象,喜欢挑战,就象蓝球场上的越战越勇的对手,可以把自己的潜力都逼出来。
当肖鹰飞走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迷惑,这样的一个片子,充满战争的苦闷压抑,人性的疯狂。这些真的适合他吗。或者象导演说的,因为他的外表。
“你的外表会剌激人的疯狂。”他不知道这算是夸耀还是讽剌。
他想给谌吉打个电话,报刊杂志上,已经纷纷在传播这个消息,多少,他想着谌吉会给自己打个电话,可是两人不知道为什么都维持着这个默契,从来没有人主动提过。
肖鹰飞乐观地想,也许就象谌吉一向给自己的支持,他不说也许就是不反对。又或者象自己一向和他说的,报纸杂志上的信个一分也就够了。
谌吉对自己总是和李宪生混在一起有些吃惊。他觉得这样不太好。不过真的有时太寂寞了,而且也许和李宪生认准的那点很象,自己其实是一个很不擅长拒绝别人的人。
进了饭馆,两人都饿了,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来。
李宪生话多,谌吉却是埋着头只顾着一个劲得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菜单。
明显地感觉得出来,李宪生是比较快乐的人,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甚至与和他这个男人在一起,从来没有另长个心眼一样。因为这些,谌吉会迷茫。
读书的时候,谌吉的人缘是好的,周围的朋友很多,可是他也知道,多数的情况下,只是因为他的个性是温和的无害的,象他这样的人,就好象是故事书里的哑巴,可以成为大家倾倒苦水的人而已。
认识鹰飞以前,他没有谈过女朋友,读书的时候,就应该安安份份以学业为重,他当时就是这样想的。认识鹰飞以后,感情出了轨,一切一切都不是他想过的,也会有挣扎,可是感情太快就埋得太了,等他想走的时候,早就已经走不了了。他开始努力接受自己这样的现实,两个人慢慢和周围的朋友,同学疏远,圈在自己的小圈子里。
谌吉本能地回避和男人的来往,我不想自己被诱惑,也本能地回避着女人,因为不想无意中给谁希望。因为这些,他的生活越来越窄,似乎只有鹰飞,可是鹰飞走上演艺之路以后,两个人要回避别人,经常可能一个多月才见一。就算见了面,谌吉叹了口气,性也许占了更重要的部分,有时觉得自己象驼鸟一样。
“喂,你是不是饿了就会叹气?”李宪生的手伸过来敲敲他面前的桌子。
“啊,没有。”
“你呀,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个菜单看了半天也没点一个菜出来,我刚说了半天的笑话,你也没一个笑容,老兄呀,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很不给我面子呀。”说着他拿过菜单,抬起眼在大堂里逡巡,“服务员,服务员。”
谌吉轻松起来,何必想这么多呢。端起茶杯,给自己续了些水。
“你看,你看,是肖鹰飞!”
谌吉陡然一惊,自己的手被对方抓住直摇晃,对方的话声虽然很轻,但是惊得他心里象炸了雷一样,他的目光也顺着前方看去,熟悉的人影带着墨镜,似乎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接触了一下,但是那条人影迅速和其它人会合,走到楼上的包间去了。
谌吉觉得自己一瞬间,手脚全部冰凉起来。
“认错了人吧。”他端起了茶杯,试图温暖一下自己的手。
“怎么会,我不会错的!哪怕他烧成了灰。”李宪生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来的兴奋,低头在包里猛翻着。
“带着呢!“李宪生的声音里微微透着一些兴奋。谌吉觉得自己呆头呆脑地够呛,就那么看着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巴掌大一样的照相机。
“看看他在和谁约会?或者谈些什么。”李宪生眨巴眨巴眼睛,“我和你说,我有一跟踪他,他用一种极亲密的口气在打电话,他一定有个爱人。也许是和那个人在幽会。”
谌吉皱着眉头,“为什么你们会对这样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呢?明星也是人,不能让他们多保留一些个人的隐私吗?”
李宪生轻轻笑着,“这也是,不过这是他们的工作,就象我,报道也是我的工作。”有一瞬间谌吉从他脸上读出几分严肃,接着,李宪生又用无赖的口气继续说,“我运气不错,得来全不费功夫。最近他准备接拍电影,现在大家对他的兴趣更大呢,你要不要先坐一下,我看看就回来。”
谌吉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着李宪生已经窜入人群中。他来不及想什么,也跟了上去。
谌吉在楼上转了一下,所有的包房都是开着的,门口隔几步大概都是站着几个服务员,有一个人礼貌地问他做什么,他只好回答,“想找洗手间。”
他在洗手间洗手,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犹豫的脸,是走回座位上等,还是留在这里观察什么,给鹰飞通个信,还是去拖走李宪生?
背后突然有人拖着他。
谌吉只紧张了一秒,马上感到了熟悉的味道,轻轻地放松下来,就势被对方用迅雷之速拖进狭小的洗手间的厕位里。门板内,对方的墨镜已经取下来。手板扶着那门,插上插销。再转眼黑漆漆的眼睛就看着自己。
“你和谁在一起,那么亲热?”
谌吉有一秒想哭,突然一把拥抱着对方,把头埋在对方的肩上闻着对方的身体的味道。他感到自己无比软弱,因为思念。
对方的手环住了自己,发出了一声叹息,说不出来是谁主动,谁先吻上了谁。不知道是自己的后背撞上了木板或者是交缠中谁的腿在挪动中撞到了马桶的“砰”的一声,才让谌吉的头脑猛然清醒,真的不太相信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推开鹰飞,两人对视着,沉默着,呼吸着,外面似乎不远的地方,有人走了进来,边上另一个厕位的门还听着咣啷的关上,还有流水的声音,似乎还有谁在洗手。
“他妈的,我们真疯。”他无声地用唇形告诉对方,脸上不禁带上笑容,因为感觉到对方的醋意,还有的希望被占有的感觉,不自觉地让他觉得骄傲和幸福。
鹰飞的眼睛里也带上了笑意,只是那笑意掩盖不了那炽热的情潮,“让我看看你。”他也无声地用唇形告诉对方,手伸了过去,扯开谌吉的衬衣,一只手压着谌吉,另一只手用力而又急切的将其衬衣从裤子里拽出来。谌吉有点担心纽扣儿会被硼掉,他的手自然地想回护自己。也许是因为是空间过于狭小,又或者谌吉本来也是欲拒还迎,鹰飞轻易地就制住了他。
衣服被撩开,鹰飞的视线落在谌吉因为长期的锻炼而结实的腹部,手指头好象有自己意识一样,在谌吉小巧的肚脐上轻轻滑过,沿着异样柔润和光滑皮肤,鹰飞的手摸索着到了谌吉在小麦色皮肤上挺立的乳头。猛然伏下身子咬了上去。
谌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异样的感觉,死死咬住嘴唇,才将那声呻吟咽了回去。嘴唇粗鲁地在他皮肤上烙印,唾津把皮肤濡湿。
鹰飞用力将谌吉压向墙面,两人紧紧地纠缠在一起,鹰飞的眼直视着谌吉,眼神有些复杂。
“别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鹰飞缓下了头,在谌吉的耳朵前低声说。
谌吉的眼神明明暗暗的闪了一下,看着对方,细致地帮他把衣服扣好,还原。两人的情潮还没有退去。却又不得不努力控制。
外面没有任何动静,肖鹰飞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另一个男子也走了出去,两人擦肩而过,象不认识。
这是某个星期三的下午,整个会场弄得都是大手笔,价值不菲的鸽子开得灿烂,好象真的有和平鸽飞翔。
按道理,新闻发布会已经开始了,可是另一位主演,扮演新城真实的日本人远山彻却迟到了。
当他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眼看着他慢步走上主席台的时候,房间里弥漫着骚动。似乎不知名的角落里都在不断地在提到他要演的角色。肖鹰飞知道,这些人不一定是真有恶意,但是他们带着一切恶俗的好奇,来窥视他们。他有些坐立不安,因为对方就是要和他演对手戏的人。
他的五官是亚洲人欣赏的那种男性的端正,显得斯文和正派,实在不知道会如何来演出戏中的狰狞。他走上台来,有翻译向他介绍肖鹰飞,他宁静地打量着自己,鞠躬致意,用不是很标准的汉语说了句“你好。”然后他便静静地坐着。
肖鹰飞看着那些记者陆续地坐回在位子上。大家先礼貌地询问了一下远山彻,可是由于翻译和沟通地太慢,大家慢慢失去了对日本人的兴趣,开始把矛头指向肖鹰飞。
“请问,你会不会考虑爱上眼前这个男人。”这样的话题与赤裸裸地询问性取向已经毫无分别了。
“爱情并不是象一粒种子丢进土地里就能发芽,更多的感情也许不是用爱情来简单形容。”肖鹰飞答得很正经。有时他的回答具体是什么并不重要,记者会更不知情理地追究。他看到翻译将自己的话说给那个日本人听了。
“那么也就是说你会对你的搭档产生感情是吗?”对方毫不嘴软的挑着他的用词。
“是的,有时候,需要假戏真做,我是一个新手,所以更需要投入感情来创造这个角色。”
仍然还是外交辞令。肖鹰飞回答的很轻松,打着擦边球。
“你所失演的角色里有被催残。你有没有可能担心投入感情后心理上产生问题。”
“会,我也会担心。但我仍然会尽职尽责演好这出戏。”
说到这里的时候,会议主持的人切断了他们的话头。“我们租用会场的时间已经到了。这采访就到此结束。”
会场里响起一片嗡嗡的声音,表示着不满,不过肖鹰飞和其它与会者已经站了起来,表示他们将不会再接受问题。
这个时候,记者群里一个小姑娘冲了过来,穿着件黄色的T恤配着条牛仔裙,热烈地看着他,“你还认识我吗?”
肖鹰飞很吃惊,脱口而出,“是你?!”
“你还认识我。太好了,你好久都不去我们家玩了,我,我,我和我妈妈都很想你。”
肖鹰飞欲言又止,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身后的工作人员叫唤他催他。而其它娱乐八卦的记者则兴趣盎然地等着他们的谈话一样。
肖鹰飞准备走了,看着那殷切的人递上来的纸和笔,突然又有些不忍心,冲动地接了过来,飞快地签好。
“我可以不可以有空去片场看你?”小姑娘仍然在兴奋之中。
“当然。”肖鹰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客套还是希望,掏上了墨镜,冲动之下安抚地拍了拍谌祥的肩膀离开。
李宪生忍着一切的不耐,听着谌祥兴高采烈地炫耀着向肖鹰飞要来的签名。
谌祥反复提到的是肖鹰飞和谌吉是很好的朋友,只是有多年没有联系了。
“真的,我真的没有想到他还能认识我呢。那么短的时间里一下子把我认出来。”
李宪生啐了一口,“从小到大都是这般丑,也难怪别人认得出来。”
“他和我哥关系可好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就没联系了。”谌祥自顾自的感叹。和谌祥一样疑问的李宪生没有再说话了。
肖鹰飞是名人,谌吉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过也不是没有理由,毕竟两人不在有交集了后,按照谌吉的性格来说也不是,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却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上他们在吃饭的时候,他应该会和自己一样认出了肖鹰飞,却不说明。那是想保护肖鹰飞?他去跟踪了肖鹰飞,回来的时候,谌吉却连打听也没有向他打听。难道是一点也不关心?而肖鹰飞呢,他不了解,他们应该是习惯做戏了。
铺天盖地的报纸上的娱乐新闻被肖鹰飞和一个女生的照片占据。
“肖鹰飞个唱临近,女歌迷现场追星”的几篇才高高落幕,便有标题为“不采青梅待竹马,昔日邻女初长成”的新闻上台,新闻里大势渲染了一番一向诽闻不多的肖鹰飞与未知名女友的往日情缘,把肖鹰飞描写得无比痴情,一直等待自己心爱姑娘长大成人。
只是这场绯闻越演越烈,突然有一天报刊里大剌剌地用了标题,“女歌迷是否欲盖弥彰?”,尖锐地提出,会场中出现的这一幕绝不是偶然,肖鹰飞一向诽闻甚少,这在决定出演的是要在剧中有同性恋行为的男子时突然出现有与他态度如此亲密的女歌友,是不是要故意遮掩住的什么?
谌祥是一个劲的糊涂,回家只知道向家里人炫耀。“哥,那个肖鹰飞还记得你呢。我给我同学看了我的签名,他们羡慕死了,哥,我真有福气,生成了你的妹妹。”
谌吉给不出好脸色,“你这不是给人家填麻烦,你看现在的报纸上怎么写的?”
谌祥咯咯直笑,“哥,你就是落伍,你当现在是阮铃玉那个年代呀,一个名星会为了些什么风吹草动就跳楼自杀,或者大叫大嚷着人言可畏呀。现在哪个名星不担心自己没有诽闻呀,没有诽闻,谁还记得他们呀。你担心什么呀,也许现在肖鹰飞在家里念着菩萨保佑我呢。”
谌吉想不出来,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只有他疯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连打个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很怕打扰了对方。
倒是有电话打来是找谌祥,弄得家里提心吊胆了一段,电话线也拔了。
谌吉觉得难受,好象真的到有偷窥的眼光和偷听的耳朵,那篇篇的报道好象是戳着自己的脊梁在说话。
这些风波原来都没有遇到过,或者模糊得想到过,只是都不如摆在自己面前让自己害怕和寒心。突然之间,他会想到,也许他和肖鹰飞从来没有认识就好了,或者从今天开始就把这层关系断了就好了,有些事情,自己是肯定守得住的秘密,一辈子,然后对方也有他的福气。分开了,也许还更好些,“我一个人不寂寞,爱一个人才寂寞”,现在的自己是值得的吗?在一起的时候,在一起自己真的快乐吗?那些短暂的快乐值得吗?
越是有风波越是有事情的时候,越是不能联系,不能相互取暖。就是这样想着,谌吉突然觉得莫名的悲苦起来,想哭,又流不出泪来,只是就是那么一个人怅怅地望着窗外发呆。他看着屋外的时候总是觉得那里的黑夜好象看不到尽头的一样。
这些混乱中,局内的人故然都心思各异,局外人也不一定能幸免于外,平静快乐。比如说《星周刊》的老板是无论如何开心不起来的,此时他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对着自己的爱将跳着脚发着脾气。
“你看看,你看看,外面炒翻天了,可我们这里一篇稿都没有交出来,而且而且。”他的手指着外面谌祥,“而且我们这里还有一位是女主角呀,你说说看,怎么我们。”他抓起最近的一期的杂志,“哎哟,我们怎么就是交了个白卷呢?小李呀,你的脑子最活了,你好歹急一下好不好。”
“这有什么可急的。他们现在都写的一样的题材,才显得我们写得特殊呀。”李宪生拍拍杂志。
“你你你,哎,你就是总是这个语气,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说着,转转眼珠子。
“小谌呀,你进来一下。”看着李宪生闲闲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叹了口气,“小谌呀,我看这个你和肖鹰飞既然认识不妨你去采访他一下,写篇稿子出来。”他拍拍谌祥的肩,“这篇稿子稿定了,你就从见习生直接生成我们杂志社的一员了。可以开始领工资了。”
一般来说,明星会忌讳记者讥讽他们耍大牌,也是比较愿意和媒体合作的,约出来并不难。李宪生听到谌祥在电话里在和肖鹰飞撒娇,说,“这采访不成功,工作也不保”,并承诺“你放心,我们杂志这样的销路,我们写一篇好的,让你洗清不白之冤。”
对方可能被她逗乐了,在电话里又闲扯了一些。
李宪生听着他们约定了地址,却忍不住给谌吉拨了个电话。
订得是一家日式的餐厅。刻意挑着不是用餐的时间,所以去的时候里面很宁静
等谌吉和李宪生进门的时候,厅里连音乐都还没有。
谌吉微微笑着,“这家老板真节约。这个点来享受上打了折扣,怎么就没有看到菜价便宜。”
李宪生反而有些反常,说得淡淡的。“没有人也很好,说话方便。”
谌吉也没在意,两人进了包间,谌吉拿起菜单研究,“我可看着什么贵可就点什么了。”
李宪生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就看着门口出现了谌祥。
“哥,你怎么在这里?太好了,你在这里太好了,我今天采访一个人,你在呀,把我挖一些八卦出来。你们原来打蓝球的事情。”谌祥眼快,手脚也快,一下子就抱着谌吉亲热地挤在他身边坐下。
谌吉微有些吃惊,“你说什么呢?”
“你不知道?李宪生,你没说吗?”谌祥鼓起腮帮子朝着李宪生。
李宪生很镇定,“你妹接了个活,今天要采访你旧日的同学。”
谌祥高兴地说,“要是成了我就开始有自己的工资了,哥,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谌祥脸有些僵,扫了李宪生一眼,站起身说道,“我还是走吧,我对你们新闻的采访一窍不通,免得坏了你们的事。”
李宪生仍然坐着,没有拦着。谌吉走得快,没有想到在门口就撞上肖鹰飞,他走得急,肖鹰飞也是本能地扶了他一把,接着两人都愣住了。肖鹰飞是习惯着仍然带着墨镜。动作迟缓下来,手仍然抓着对方的胳膊。
肖鹰飞先回过神来,放开手,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你们不是过去的好朋友吗?”多少面对着是大牌,谌祥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难道你们这么多年不见,是吵架了?”谌祥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八点档的肥皂剧的剧情。
“是呀,说起来都是老套的故事,男人和男人之间呀,其实很容易是朋友,也很容易成仇,说起来也不过是为了女人。对吧?”他拍拍谌吉的肩,就好象两个人真的是多年不见的一对冤家。谌吉的脸色有些木然。
肖鹰飞已经伸出了手,“你好,多年不见。”握了一下,说着,从自己身边擦了过去。
谌吉的心里象被挖了一块,虽然也知道情理之中应该是这样,只是想到两人曾经亲密无间的躺在一起,而现在就被对方用完全陌生的眼神看着,就觉得心里有寒意渗出来一样。
“啊,真的呀,你现在还喜欢她吗?”谌祥的心理全冒出来浪漫的泡泡,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肖鹰飞。
“阿吉兄弟呀,你回来坐下吧,为了个女人和兄弟反目成仇不值得呀。”李宪生乐了起来。但是那一瞬间他好象觉得边上的人电光火石一样瞪了自己一眼。但等他打量过去的时候,对方似乎气定神闲地在给自己倒茶。
“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人家不喜欢我,我还能怎么样。”肖鹰飞回答着谌祥的问题。
“不喜欢你,那喜欢谁?”谌祥一脸的不可思议。
“当然是你哥。”说到这里的时候,肖鹰飞笑了,脸向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谌吉。
他笑的时候,墨镜并没有取下来,不过那弯曲的唇角,仍然带着无坚不摧的性感魅力。谌祥模糊地想,总是看书上形容说一个人很有魅力,形容来形容去也不过是眼睛会放电,真应该亲眼见识一下肖鹰飞的魅力。实在不相信真的有女人会不喜欢他而选择自己那老土的哥哥
谌吉的脸朝着窗外,也不说话,也搭理他们。
谌祥低声地问到,“哥,你还喜欢她?”
谌吉不习惯撤慌,皱着眉头,说,“没你什么事。”
气氛有些僵,谌祥东张西望了一下,拿出笔记本,“那我们随便聊聊。”她的面上有些发红,因为紧张和兴奋。
肖鹰飞无所谓地耸耸肩,目光盯着在他手里转动的茶杯。
说是采访,不如说是谌祥和肖鹰飞的闲聊。手上的茶杯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日式的清酒。谌吉一杯杯不说话,酒却喝得快。
“这个角色呀,会和男人亲吻,你,会紧张吗?还是会很好奇?”谌祥的问题慢慢已经到了禁区的边缘一样。
李宪生正在研究谌吉的眼睫毛。他的眼睫毛颜色真淡,也不浓密,不这样面对面的,真的很难发现其实他的眼睫毛还蛮长的。
“不会,我只会把他想象成一个雕塑。”肖鹰飞的对答如流。“吻一个雕塑很容易。”
“会把他想象成女人吗?或者你会不会担心你被想成女人呀?”也许是肖鹰飞的态度一直都很友善,谌祥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了。
边上的谌吉突然站起来,脚步有些漂浮。
“你怎么了。”李宪生关心地站起来,多少有些后悔,也许是真的触动这个人的伤心往事,自己好象真的有些无聊,是在胡乱猜测什么呀。
“去洗手间。”谌吉闷闷地答了一句。
“我扶你去。”
肖鹰飞的眉头不自觉地拧起来,“我好象也喝多了,我和他一起去吧。”
说着已经抢在他们之前,走了过去扯起谌吉。
谌吉想甩开他,但是他本来酒量就不,此时喝得有些晕。也不好在大家面前拉拉扯扯,一肚子气跟着肖鹰飞去了。
“你干吗不高兴?”肖鹰飞看着四下无人,压着嗓子没好气的问。
“嗯,我在想你把我当女人,当雕塑。我不象你脸皮厚,说起这些无动于衷。”
“妈的,你和我计较这个做什么,你和别的男人上厕所,就准备当着他的面脱裤子给他看。妈的,你守不住了吧?”
他话音才落,谌吉一拳他的脸上打过去。
肖鹰飞的动作也很快,闪了过去,用身子就把谌吉抵在墙上。
两个人死死地互相盯着对方,谌吉先服输的闭上眼睛。然后暴雨一样的吻落在唇上。
就在两人因为这一接触而目炫神秘的一瞬间,闪光灯一闪。两人同时回头,闪光灯又一闪,照进了两张惊惶失措的脸。
谌吉猛然推开肖鹰飞,向着在洗手间门口举着相机的李宪生冲过去。
李宪生的反应也很快,回过头就跑。
李宪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跟上去,也说不出来自己听到那几句谈话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在他们接吻的时候直觉地拍了下来,就象是篮球运动员在篮下跳了成万上千,就是为了在接到篮球的那一瞬间投篮。
这是他做为一个记者的本能一样。
而谌吉向自己冲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自己要做什么,他能选择地还是回头就跑。
两个人在走廊里奔跑,还好真的没有什么人。
谌吉是当过运动员的,手脚也快,不一会就追上了李宪生。
“把胶卷给我。”
李宪生没有说话,他只是茫然的,震惊地看着对方。还有一些责怪和恼怒。
见他的眼神里没有鄙视,谌吉安捺下了脾气,放软了说话的语气。
“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谌吉的眼神到了今天李宪生才看出来,因为那种怨气,就带上了几分诱惑人的媚。李宪生看着他,谌吉从来都没有放低了姿态,却是第一。而这一,是为了刚才吻他的那个男人。
莫名的他堵了口气,“哼”了一声,就是不开口。
“你不是说过,吃了饭,封了口,那看到的就全当没看到了吗?所以,今天 我请你吃餐饭吧。”谌吉说的好似很轻描淡写。
“我不吃!”李宪生几乎是从座位上跳得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和自己的感觉是什么。他觉得震惊,但是也不是完全震惊,似乎从谌祥和他说肖鹰飞和谌吉是认识的时候起,他好象就有这样的预感。可是真的放到自己眼前,他会觉得他根本无法认同,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他根本不愿意想象他爱着一个人,而且是个男人。
谌吉的目光变得凶起来,有种玩命地狠劲,相机被他死命地拽了过来。
“哥,你们在干什么?”
走廊那头,是听到了声响跑出来张望的谌祥,再看走廊这头,是追过来的肖鹰飞
“啪“地一声他打开了后盖,把那卷胶卷把那卷胶卷死命地扯出来。
李宪生冷冷地说,“你堵得了今天的口,就怕你堵不住明天的口,你们俩的关系,就怕是瞒得了一时,也瞒不过一世。”
他说完了这话,走廊那边的谌祥无比害怕地喊了一声,“哥。”
谌吉回过头再望一眼站在那边的肖鹰飞,那个人复杂地看着自己,却没有说话。没有信心,没有将来,什么也没有。
突然间他拨开了李宪生,从谌祥边上擦了过去。
谌吉有些害怕肖鹰飞会在此时追上来,他很害怕肖鹰飞在人前表达自己的好,可是又很盼望对方能够在人前对自己好,是那样想享受被爱的虚荣,可是又害怕自己的爱会让别人有机会伤害对方。
有时真的想自己能够是驼鸟才好,埋起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才好。
肖鹰飞没有叫住他,谌祥从走廊对面的眼光阻止了他。
谌祥也许已经猜到了什么,那双眼睛里自然流露出来的不是刚才那种好奇和开心,而是全然的拒绝。现在的他不是带着光环的高高在上的什么明星,而是有可能破坏这个家庭诱惑他哥哥,给她的家庭造成不幸的男人。
抿紧了唇,他也转过身,心里突然有股恨意,只怕再多呆一下,就狠不得把那个记者打倒在地,就是这个男人,给自己这个时候填上了耻辱,把血淋淋一样的事实残酷地摆在眼前,他无法保护他,他无法关怀他,无法在人前给他想要的一切。
穿过了大厅,他的眼睛在艳阳下是见不得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墨镜就跟随着自己。自己所向往的众人的目光,只是在他包装了带好面具才能出展给大家,而自己的本来面目,好象总是要躲着,藏着。
他坐进了车里,车门关上,他坐在没有摄像头对着的车内,空间很小,但也许很安全。
他拿起手机,“小吉!”
“我们分手吧!”话语有些冰冷,但车里没有开空调。
“胡说什么,你晚上过来好不好,我们好久没好好谈了,我明天出发,去准备演唱会。你来好不好?”
“你不怕吗?”
“怕什么?”
手机里再没有应答了,接着是一片盲音。
晚上的时候,谌吉的房门被妹妹推开了。兄妹俩互相对视了一眼。
“你要出去?”
没有人应答。
“你想想吧,如果妈妈知道了会说什么。”谌祥的声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谌吉没有说话,凶狠地瞪了她一眼。
谌祥退在门口,似乎想阻止或者想防守什么。谌吉走了过去,手扶着她肩,微微用力,推开了她,走了出去。
“哥,你!”
谌吉停了一会,还是走了。
这进大厦的门,谌吉没有躲躲闪闪,也没有去注意有没有人看着他。
谌吉进了屋子里的时候,灯光很暗,他没有按平时的习惯,把钥匙放回口袋,而是放在了鞋柜上面。
肖鹰飞看见了,眼角的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仍然快乐地扬起声音,“我做了些色拉,你快坐下来吃吧。”
屋子里有点烛火的感觉,看到了久已没有用过的烛台派上了用场。
“阿飞,我们分手吧。”
肖鹰飞的脸扭曲了一下,转过身去,“放点音乐吧,放你为我写的那一首。”
“阿飞,算了吧,我们没有将来的。”
“你胡说什么??”肖鹰飞的脸上青筋暴起来。
谌吉坐了下来,他觉得腿很软,非得有点支撑不可。
“你知道不知道我总是听别人在谈你是什么滋味,他们好象都比我更了解你,知道你的血型,你的星座,你爱穿什么衣服,爱看什么电视。”
“那有什么关系?我?”肖鹰飞企图说什么,谌吉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他停下来了。
屋子里继续缓缓地响着谌吉的声音,“我很想好好的检讨一下我自己,谁是你的恋人,谁是爱你的人,可是,我更难过的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你给了很多人机会了解你,却没有给我机会。也许你也想叫我去翻杂志,看你的娱乐新闻……”
那个声音顿了一下,烛光里跳动,不知道是自己眼中有泪了,所以看错了,觉得对方的眼睛也出汗了。
“只是我不想和他们了解的你是一样的你。可是我们却很久不在一起了。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了解你。”谌吉的声音里夹着了鼻声。
“肖鹰飞,我累了,我们分手吧。”他轻轻地吐出来,好象只是说,我们吃饭吧一样简单。
“阿吉,我们认识有七年了,七年的感情,好象转眼之前你还在我的门外叫我一起打篮球,你怎么可能觉得我们会不了解了呢?”肖鹰飞问,他茫然,他找不到答案。
“是呀,只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会到终点的,我想真的很奇怪。我也想,还是那个时候,我现在来,只是来找你打一场蓝球,那也是我想要的。只是有什么事情是没有终点的呢?你看你说的我,善解人意,是不是你就是一直有这样的感觉呢,我爱你,所以我总是应该大度呢?为什么我不能也撒娇,为什么我不能无理取闹呢?为什么就是你觉得你可以因为没时间来拒绝我呢。在我面前什么都可以说?是不是就是你来说,你困了、你累了、你想睡了,那如果你是觉得你没有那么多你想说的。如果我是那么可有可无?其实不算什么了呢?”
鹰飞冲过来紧紧地搂着谌吉,“你不能停一下吗,不能不说吗?”
谌吉挣脱了他。
泪已经不自觉地掉了下来,但是还是用力地挣脱了他。“我今天来说这些,不是要你来哄我的,不需要。”
吸了一下鼻子,“我想撒娇来着,想了很多,不过这不是的。我们没有可能的了,原因你也清楚。”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因为象你说的,我们认识了七年,我以为你很了解我。”“了解”两个字,被谌吉咬重了一下,然后,听着很讽剌,肖鹰飞没法说话了。
“最后一样,不知道你还是不是了解我,如果没那么了解了,我来说也是一样。我说分手是认真的。”
谌吉在离开了肖鹰飞的那一天晚上哭了,只是回到家的时候,却出乎他自己意料之外的平静。他躺倒在床上,去倒了一杯酒,酒瓶空了的时候,终于觉得心里都被他倒空了,爱与恨,全倒走了,只有一片空白。
从谌吉离开自己起,肖鹰飞就开始觉得是一场混乱。
他觉得自己被谌吉那些话击倒了。从谌吉进屋到离开,都让他觉得象一场梦,肖鹰飞从来不能在自己的梦中说话,那个时候也是,他觉得自己的话就被堵在嗓子眼里。
然后他在梦中一又一地看到谌吉站在自己面前,一又一地说,“我们分手吧。”而他每从梦中惊醒的时候,都是因为他没有发出声音,没有办法挽留。只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嗓子象被什么掐住了一样,自己的声带好象因为这些原因,干涩得发不声音,而那莫名的耳鸣一直在耳朵嗡嗡地叫个不停。每天一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耳朵痛的历害。
而现在他站在台上,音乐的节奏在他耳朵里好象都只是一片片的嘈杂的叫嚣。他扑捉不到自己音乐,不知道为什么这都不是他喜欢的,他想唱的,这里他面对的观众,有一个人不在,有一个他喜欢的爱的人不在听了,可是这里没有人知道,他们还在要求自己欢笑,可是不能责怪他们,是自己的选择!是自己的选择?
秋宗实皱着眉头站在后台,脸色不豫。
演唱会前,彩排的几,肖鹰飞的表现都差强人意。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脸上带着一种的疲倦,为了他的状态,秋宗实都有想取消这演唱会的打算。
可是为了这演出能成功举办,公司在做策划的时候就已从欧洲订下了昂贵的服装,音响设备也准备的是顶级的,这些投资都是为了这一放在肖鹰飞上面。更不要说准备会场,预售出的门票。
本来他信心十足,这一的演唱会,他有信心能将肖鹰飞的歌唱道路推向一个高潮,因为演唱会是真正表现实力的时候,毕竟在录音棚里面都是修饰过的声音,肖鹰飞的个性中就是那股子野心勃勃,不愿服输,而在现场也许能让任何人感到他骨子里的热情。
秋宗实曾经信心满满地设想过经过演唱会的宣传,和媒体的评论,肖鹰飞再获得今年的最佳男歌手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临到这正式演出的一,肖鹰飞的状态就更是混乱。
那些动作呆板而没有激情,如果不是会场还有不知情的歌迷的尖叫的掩盖,他都怀疑是不是大多数人都能感觉得出来他在走音,有些音发出来了过于尖利,尖到让他自己觉得剌得自己的心跳过快到自己快承受不住。甚至于在某些地方跟本没有跟上节奏,象一辆脱轨的火车头,在乱撞。
秋宗实没有办法忽视这些,他想那些靠这个吃饭的现场记者和专栏乐评人都是有有一双从炉火里煅炼出来的耳朵,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秋宗实望着台上的肖鹰飞,心里暗暗有些着急。
昨天晚上肖鹰飞的脸色就有些吓人。
秋宗实当时被吓了一跳,连着几天的这样的状态,让他又着急又上火,而要他去看医生也被挡了。“你好象是病了?严重吗?挺得过去吗?”
“没有!我没事!”回答的是死板板的腔调。
秋宗实关心地用手想去探他的额头,被对方凶狠地推开了,对方的态度好象是负伤的野兽,分不清对方的善意还是虚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想窜出来咬人一样,对所有人的亲近都不喜欢。
“你放心,我死也会死在台上,不会让公司为了违约赔钱。或者你们刚好拿我的死炒作一下!”
秋宗实莫名得恼了,他对肖鹰飞的关心,绝不是只考虑到演唱会的成败,还有这三年来累积起来对这个歌手的关心,不过在对方心里,原来自己也只是一部机器,为此他丝毫也不放软语气。
“你选得这条路,没谁逼你!你自己报名来参加的比赛,就是你自己选择要来承受这些压力的,而且你想想你现在的所有一切,哪里不好了?光鲜鲜地站在舞台上,成千上万人来捧场,而公司,又什么时候亏待你了!?”
肖鹰飞头一明显地表示出他不愿意合作的态度,“我想静一下,请你先出去吧。”
秋宗实甩了门走了。
他无法判断肖鹰飞发生了什么,是恋爱上出了差错?是谁呢?在他有限的离开自己和媒体的时间里,是谁插进来了?或者是那个人一直在?
今天早上再见面的时候,仍然是面色苍白,似乎一晚上的休息根本没有用。但秋宗实忍不下气主动去打招呼。没有安慰,没有鼓励。
演出嘉宾陆续也到了,肖鹰飞最后和他们的试演的配合也有点心不在焉。秋宗实压住了火,为了不影响肖鹰飞的情绪。可他觉得自己一开口,也会有无数的怒火要喷出来。
秋宗实想到这里点起了烟,强自安慰起自己。偶象型的歌手,有时现场表现不那么理想,也仍然会有人捧场,会有人原谅。
但是肖鹰飞太不够讨好观众了。而再过一会,如果肖鹰飞的状态仍然不够好,无法对歌迷进行回应,歌迷的情绪一低调,就会因为失望而对这的演唱会就难以控制了。他实在是觉得头痛起来。眉头也锁得越来越历害。
第一段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他看到肖鹰飞满脸满头的汗,心里默默地心惊。
此时,另一位嘉宾和主持人正在台上插浑打科,肖鹰飞应该换第二套服装了,可是他推开服装师和化妆师,拿出了手机。
谌吉过了几天安定的日子。他知道肖鹰飞在开他的首场个人的演唱会。
他总记得鹰飞是如何兴奋地和自己设想着他的首场演唱会,包括他的服装,他要做的打扮,他的雄伟愿望。
他一夜他回到了家里,谌祥什么也没说,包括母亲也没说什么,可是他莫名地觉得好象她们都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那样不问什么,比问了更让他压抑着不能出声。生活好象回到了正轨,可是心里怎么更难过。原来他只能在无尽苦涩地等待和沉默中去品那一点点甜,他以为分手了,生活重新开始,在别人都没有发现自己停止,那就是放弃了那苦的部分,就可以得到甜的。只是现在才发现,他让生活发生的这个变化,自己都未必能承受过去。现在他连品尝生活味道的能力都失去了一样。
报纸上没有关于自己与肖鹰飞的诽闻传出,为此他稍微松了口气。李宪生好歹没有把事情做绝。
而从那一天开始家里的电话每一响起,他的手机的每一声铃声,他都象惊弓之鸟一样抬起头,不知道往哪里躲藏起来好。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自己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请别来打扰自己,别来,让自己平静下来吧。让我们在时间里互相忘记对方吧。
而在这样的夜晚,就算他再怎么想回避,也知道巨星之夜肖鹰飞的演唱会在这个城市里举办着。
他想睡觉,可是睡不着,他打开了音箱,可是怕听到音乐,他在厅里象热锅里的蚂蚁。
谌祥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紧张地盯着他的动作。可是谌吉仍然无法平静下来。他已经无法顾及别人怎么看自己,怎么想自己,只知道自己内心里什么东西在奔涌着,狂叫着非要去找一个什么地方突破而出。
就在他还想着打开窗帘,看看那个体育馆的方向,手机响了,屏幕上滚动着是“鹰飞”两个字。
谌吉被惊了一下,谌祥也抬起头来已经放下手里的电话望着他,那双眼睛里不知道是表现什么情绪,突然冲了过来拿起他的手机,按下接听见,塞在谌吉耳朵边上。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出现在耳边,比自己想象地更让心脏纠结起来。
“你来吧,我求你了,我好紧张。真的,平时没有感觉,可是这是你第一不在我的身边,我一点底也没有。”声音是微微有些抖的。
“吉,你有没有在听,有没有,我需要你在我身边。”那声音虽然提高了,却没有鹰飞一直有的强悍了。
“你要我疯了吗,要我不能唱吗?”
手机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是怒潮咆哮。“你要我疯,我就疯给你看。”
可是谌吉却始终没有开口,谌祥偷偷地看着他大气也不敢出。
然后她慢慢伸出手想安抚她哥什么,可是就是她这一动好象触动了谌吉的什么开关,谌吉猛一用力,好象他抓得不是手机,而是快要爆炸的定时炸弹。身体用力地象弓一样地弯着把手机弹了出去,狠狠得砸在墙上。手机从墙壁上反弹下来,掉在地上还弹了两下,声音其实并不是很大,屋里的人却觉得脑子里都嗡嗡地,不知道什么作响,就是停不下来。
谌吉瞪着手机,好象瞪着肖鹰飞,而手机就象是被打倒在地的人喘息着。终于停了下来。
谌吉直起腰,看着不动了的手机当他有着动作的时候他向门口踏去
拉开了门,门口站着的举起手要敲门的李宪生。
李宪生睡不着,只能在谌吉的家门口前徘徊,他想来告诉谌吉,就算是他拍下了那种照片,他也不会真的拿出来。可是当他再三犹豫的时候,门拉来了。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谌吉已经穿过他走了出去。
李宪生默默跟在谌吉后面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了。
谌吉的背有些弯,方向却是笔直的,没有看街面的任何一个地方。
有好几,他直直地在马路上面走着,来往的车冲他按喇叭,他都好象没有理会,有的司机探出头来向他大骂着找死。而谌吉始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穿行着,丝毫不加理会着。
李宪生心惊胆战,就如同看着要发狂前的野马,而自己根本不敢去拉动疆绳,因为怕让野马受惊,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谌吉走着走着,站在一个街心公园的篮球场边,他抬起头看着头顶上出现的那一个篮球架。夜黑着,那个篮球架孤单单的直立着,蓝框好象因为被无数的投篮撞击过,所以歪着脖子。
谌吉站着,过了一会,将外套甩在地方,就开始绕着场子跑起来。
李宪生看着他一圈圈地跑,觉得头晕脑,莫名的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沉沉地压抑着,眼睛往前看,那远方的体育馆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无数个萤光棒所以把那边的天空照亮了,可是这边孤寂的身影,莫名地让他的眼睛发潮。
突然那个身影倒了下去。
李宪生忙跑了下去。“谌吉!”
那个人坐了起来,头仰得高高的,莫名的,李宪生想起很久以前听到的一句歌词,“是不是把头抬起来,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李宪生有些不敢看。也默默地在他身边坐下。
片刻,他突然听到了谌吉缓缓的声音,“很想现在能拍拍篮球呢。听到那个声音也许能让我舒坦一些。”谌吉的脸上出现一种奇特的温柔。“那一我在这里被他撞到了的,为了得到球,他总是很玩命,他想要的,争取的,大概从来不想放手吧。不过我摔在哪里的时候,他还是特别伤心。”
“你们感情很好呀。”李宪生的心里莫名的带着酸意。
“感情?我和他在一起很多年来了,还从来没有谁向谁说过我爱你。”谌吉似乎是要扑哧一声地笑出来,他停了一会,声音在夜色里静静的象棉絮一样铺开,缠在人身上,不管怎么拍打,好象总有那么一些抖不下来。“其实如果没有感情,谁又会和他在一起呢。就是一直觉得走不到头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结束。”
很多年以后,李宪生仍然不明白,他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他也不懂,当谌吉在说这番话时候,他的心理到底是在想什么。在那个夜晚,他头一对同性恋产生了疑问,为什么会有男人喜欢男人?不,不是一般的喜欢,是爱情?当他身边的男人用那样的感伤,诉说着另一个男人……是爱情曾经来过,还是爱情本来就没有存在?
夜空是被救护车的声音惊起的。
李宪生的手机急速地响起来。
“喂,哪位?”
“哎呀,我的先生呀,你在哪里呀,有大新闻了呀,你在哪里去喝茶了呀。”手机里响起大嗓门的老板的叫嚷声。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管在哪里喝茶都不关你的事情吧。”
“老天,现在不是你和我磨嘴皮子逗嘴的事情,你马上赶到湖滨医院去,肖鹰飞出事了!这个明天肯定要头条了!”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篮球场上面响着,戏剧性的好象是梦里的声音。
李宪生张张嘴,吞吞唾沫,想问,你再说一遍,可是都没有勇气开得了口。
而再看到旁边的谌吉还没有意识到有这样的消息发生。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肖鹰飞的演唱会发生了演出事故。”
有一瞬间,李宪生觉得谌吉的呼吸都止住了一拍。
那双手拧得发白,让李宪生有种冲动想好好地为他做点什么一样。但是也只能把一切付在一声叹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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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难得得嘈杂着,几个护士,在拼命劝阻和阻挡着记者。而穿着高跟鞋的方楠拖着她漂亮的围巾,费力从人群中挤出来向护士询问肖鹰飞的病房。
医院里的人都认识方楠,所以也很快有人带领着她前去。
房间里站着同一家唱片公司的几个人。秋宗实显得格外冷静地站在医生旁边。
穿白大卦的医生的脸是职业的,“现在是脑震荡,至于后遗症方面现在还看不出来。等他醒来了以后再做详细的检查吧。这一段时间可能要注意,会呕吐头痛,也会有一些暂时记忆。”
医生走开后,不知道身后是谁在说,“演唱会失事的大明星他可不是第一个,还好没有把脖子拧断。”
秋宗实拧着眉,习惯性地象摸一下口袋的烟,因为想到是医院,又忍住了。
秋宗实低下头,看着肖鹰飞平缓地呼吸着。
不是第一看肖鹰飞的睡脸,有时候出夜景,所有的人会一起晚上坐着大巴,那个时候,他也会看到肖鹰飞的睡相,只是从来没有象今天一样,看到他是如此安祥的,第一会发现他的下巴,没有自信又张扬地抬起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所读出来的居然是脆弱,如同迷了路的孩子。
听到方楠在身边轻声哭泣出来。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当演唱会进行的时候,,一个狂热歌迷推开了保安冲上了台,而在此时,肖鹰飞刚好从旋转升降子台上缓缓上升,被歌迷撞了从升降台上跌下来,就昏迷过去了。
场面混乱的时候,万般无奈公司里决定将方楠的告别演唱会提前,让在场的观众不至于退票索赔。方楠虽然再卖力也没有办法把歌迷的心留在会场,歌迷们都已经大乱,演唱会也不得不提前停止。
“他醒了!”方楠轻轻叫了起来。
秋宗实忙扑下头来,握着对方的手。“小肖。”
对方好象是从一个长远的梦中醒来一样,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伸出手来,“抱着我睡。有点冷。”
秋宗实有些发愣,对方的手又垂了下去,好象是又回到梦中。
医生也惊艳地愣了一下,好半天才说,“醒过来也好。你们留个人注意观察吧。”
就这样肖鹰飞在医院里住了几天,所幸没有伤到脖子。恢复得也很快。
秋宗实也许是忧喜参半,因为肖鹰飞的事故,对演唱会的评价已经从肖鹰飞的表现上转到对舞台安全设置和对歌迷素质的批评。这对肖鹰飞的个人形象无疑是件好事。
唱片公司放出的消息是肖鹰飞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并向所有的歌迷问好,请大家不用挂念,但仍然谢绝了所有的采访。也有消息纷纷传出,肖鹰飞其实病危,很有可能不久于人世。对于公司来说,唱片的销路大增,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为了帮肖鹰飞拿换洗的衣物,秋宗实去肖鹰飞的小宿舍里帮肖鹰飞整理东西。他在房间里发了会呆,直到有一点发现自己的心理带着些偷窥和探奇,还有一些不可名状的对肖鹰飞的感觉他才慌乱起来。更主要的是,莫名的觉得这个房间里带着浓烈的一个气息是排挤着自己,虽然这个房间里其实都是肖鹰飞一个人的东西。
他匆匆收拾了换洗的衣服离开了房间。回到了医院。
有个人影在病房门口探视,秋宗实想一定是那些八卦记者,他喝了一声,“谁?”
那个人没有回头,突然向相反的方向跑开了,秋宗实微微有些吃惊,觉得那个背影似曾相识,但是觉得那人并没有实际拍照的动作,他并没有太把这事放在心上,推开门看着肖鹰飞侧着脸看着窗外。肖鹰飞仍然显得很安祥,如果不是看到点滴瓶里还在输液,会觉得他好象正准备给新的情歌在拍MTV。秋宗实又一感叹自己被肖鹰飞的外表打动了。
肖鹰飞的情况有些出奇,本来应该会出现的呕吐、症状都没有出来,他好象就是不停地做着美梦。在梦中他开心地笑着,醒来后却是微微有些困惑,对来看望他的人。医生说暂时性的记忆混乱是很正常的,所以开始的时候大家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庆幸。可是慢慢会发现肖的应激性很差,一旦在梦中,就很难被叫醒。而他睡眠的时间几乎超过婴儿。
医生分析说,也许是一种自我保护,又或者是压力或者是另外的心理隐痛太强烈,反而让大脑的信号忽视了现在能表现出来的感觉。
渐渐地人的睡眠正常了一些,肖鹰飞的记忆开始颠三倒四。他会记得秋宗实,记得唱片公司,但是他却又觉得他还在大学时候。
当他看到秋宗实进门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这样的表情,秋宗实看到过多,他老是会望着来往的人,好象是想搜索一个人,可是却又不断地露出失望。
“怎么没有一个我的同学来看我?”他抬起头来看着秋宗实,脸上流露出秋宗实刚认识他的时候的一些稚气。
秋宗实笑着顺着他的话说,“你是不是想见谁,你给他打个电话吧,你看,我把你的手机带过来了。”
“手机?”肖鹰飞接过手机的时候,脸上有一些惊恐。
手机打开后,秋宗实将手机放在他的耳边,“你看看,你想拨给谁。”
手机被按动,也许是留在手机记录里最后一个打出的电话。肖鹰飞听到电话的接通声,突然甩开了手机,抱住头痛苦的呻吟起来,“耳朵好痛。好痛呀。”他扯动的时候,正在打点滴的针头从手上脱落出来,血马上涌了出来。溅在白色的床单上。
秋宗实吓了一跳,伸手要把肖鹰飞按住,但肖鹰飞的力气大得惊人。秋宗实赶忙把床头的应急铃按响。
医生和护士来收拾残局的时候,肖鹰飞躺在床上抱着脑袋,向墙上撞着,“好疼阿疼。”
镇定剂打过后。肖鹰飞终于停止他的自残行为,安静下来睡过去了。
医生检查了半天,冲着秋宗实摇摇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检查不出来,希望只是后遗症,过几天就会好的。”
他问了一下秋宗实原因,拿起手机皱着眉说,“手机的幅射吧,也许是受伤后特别敏感。”
谁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醒来后的肖鹰飞又格外安静,但是他的记忆终于回到了正常的轨道,所有的人,再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到天使一样的笑脸,更糟糕的是,肖鹰飞的耳朵失去了一般人的听觉。
他,与唱歌无缘了。那一场不太成功的演唱会,成为他这辈子最后一场演唱会。
第七章
所有的事情谌吉并不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偷偷去过了医院几,都不得其门而入。李宪生知道了,没表示什么,只是教他怎么避开保安,接近病房。
远远地看了肖鹰飞几,谌吉看到他笑得灿烂,那种笑很久以前都是自己珍惜的,他曾经以为那些开心快乐,是自己才能给对方的,只是分开了,原来笑不出来的是自己。谌吉又觉得放心又觉得心酸。
有一个男人每天都去看他,照顾得很细心。谌吉的心隐隐作痛,好象自己心爱的东西就那么离开自己,而且离自己越来越远,只有自己还在原地感叹。不管怎么样,他是应该放心的,他有人照顾了。脆弱的时候,更需要人关心,而自己走开了,留下的空白,也许对方更需要有什么填满。自己过得不好,难道还要拖累着他也和自己一样不开心吗?
家里的人好象小心翼翼的。
有天谌吉在小买部买烟,老板笑着和他说,“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迷恋偶象明星到什么地步,特别是你妹妹呀,差不多把我这里的娱乐报纸和杂志都买走了。”
谌吉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只是看着自己把自己的不开心都带给自己家里人。而他无能为力,他就象一个吸毒者,就算明知是最好的要了断的时候,但是却还是要去。每他都说,这是最后一了,看完了就走。可是仍然还是去。
秋宗实走在医院的走廊上。
肖鹰飞不能听到与音乐有关的东西,也不能接听手机和电话。但是其它时候他的听力都非常正常。
秋宗实倒并不难过。在这样的歌坛没有人是永远的明星,早退和迟退都只是时间问题,唱片公司已经提供了足够的一个明星让人娱乐,没有谁的感情是永远不变的,听众如果在再长的时间一直看到这样的面孔难免会厌烦。肖能够借此激流勇退也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说实话,他更喜欢现在的肖,很听话,很脆弱,好象就是在他的掌握之中。平时的肖鹰飞是太有主见,太有光芒了。这样的情况,让他觉得他不会再为他人注目,而把一切都要交给自己,而自己是可以把这颗珠宝私自珍藏起来。
只是真是奇怪,为什么人的大脑会那么复杂,会让他有这样奇怪的症状?
他觉得自己又想抽烟了,走到安全门口推开,想慢慢走上去。
门一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形出现在眼前,看到他,受惊的兔子一样向往楼下走去。
“等等。”秋宗实叫住了他,“你是肖鹰飞的同学吧,我听他提起过你。”
谌吉的脚步停了下来,没有说话。呆呆地站在哪里。
“发什么愣,如果你想看看他就不防和我一起走上去吧。上面是特护病房,没有人带着,是不可能让人进去的。”
“不了。”秋宗实看着那个人露出苦恼的犹豫的脸色,大概一方面想从自己这里知道些什么,另一方面又愿意和自己有所接触,或者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很关心肖鹰飞。
因为了然,秋宗实觉得自己很容易站住主动。
“走吧,边走边聊。”
谌吉没有说话,慢慢地挪动了步子。
“我说句实在话,你并不适合他。”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谌吉猛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对方。
“你们的事,他都和我说了。”
秋宗实看着那个男人露出惊讶和不知所措的样子,好象灵魂都被人抽走了一样。秋宗实推开安全门,“知道吗?他的耳朵不行了?你也许也应该这个时候来看看他。”
他恨恨地打击着这个其实还幼稚的人。
谌吉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的大脑在指令自己离开,快点离开,可是自己的脚几乎是无意识地跟着秋宗实在走。
穿过了走廊,好象一切都静静的,没有声音的感觉是什么样?不能再听到喜欢的音乐了?听不到了吗?听不见自己的愤怒和喜悦了吗?
一个人突然冲到谌吉面前,凶狠得没有人可以阻拦的动作突然把谌吉扑倒在地,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医院里好象有护士在尖叫,还有瓶子或者是碟子跌在地上的声音,可是这些都不重要,谌吉的眼睛里只有那个人。好象是瘦了,那些他还看到的灿烂的笑容怎么又找不到了,到哪里去了。
掐在他脖子上的力气很重,肖鹰飞喘着粗气,盯着他,“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我那么求你,你为什么不来?”
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太重了,可是谌吉都不想阻挡他。可以不可以死在你的面前,是不是就是一辈子都停在你的视线了?
不知道多少人冲了过来,想拉他肖鹰飞,谌吉的心理在哭泣,可以不可以不要阻止我们在一起,由得我们生或者由得我们死,为什么要拉开他呢。掐在他脖子上的手终于松开了,然后有人死命地制住他。
谌吉想冲他们喊,怕他们伤害肖鹰飞,气息太快了,引起了剧烈地咳嗽。他想冲过去,一个护士拦住他,“对不起,病人现在情况很不稳定,你不要过去。请不要干扰他。”
谌吉再迈不动脚步了,他弯下腰,手撑着膝盖。
“看来我不应该带你过来,显然你剌激了他,不是吗?”那个有着烟味的男人的脚出现在自己视线里。语调里就好象在说一件简单的事情。
“是的。”谌吉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腰,努力不认输,“请你好好照顾他。”
这一句话,他说得却是十分诚恳的。以后,真的想有人能够好好照顾他。
秋宗实走在医院的走廊上。
肖鹰飞不能听到与音乐有关的东西,也不能接听手机和电话。但是其它时候他的听力都非常正常。
秋宗实倒并不难过。在这样的歌坛没有人是永远的明星,早退和迟退都只是时间问题,唱片公司已经提供了足够的一个明星让人娱乐,没有谁的感情是永远不变的,听众如果在再长的时间一直看到这样的面孔难免会厌烦。肖能够借此激流勇退也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说实话,他更喜欢现在的肖,很听话,很脆弱,好象就是在他的掌握之中。平时的肖鹰飞是太有主见,太有光芒了。这样的情况,让他觉得他不会再为他人注目,而把一切都要交给自己,而自己是可以把这颗珠宝私自珍藏起来。
只是真是奇怪,为什么人的大脑会那么复杂,会让他有这样奇怪的症状?
他觉得自己又想抽烟了,走到安全门口推开,想慢慢走上去。
门一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形出现在眼前,看到他,受惊的兔子一样想往楼下走去。
秋宗实认识他,那个如同肖鹰飞影子一样的人,那个在夜半奇怪地去造访肖鹰飞的人,还有,前一段在病房前有时东西,不一定非要眼见,凭着经验和直觉,也不是错误的。
“等等。”秋宗实叫住了他,“你是肖鹰飞的同学吧,我听他提起过你。”
谌吉的脚步停了下来,没有说话。呆呆地站在哪里。
“发什么愣,如果你想看看他就不防和我一起走上去吧。上面是特护病房,没有人带着,是不可能让人进去的。”
“不了。”
秋宗实看着那个人虽然回答地简单,脸上却露出了苦恼的犹豫的脸色,大概一方面想从自己这里知道些什么,另一方面又愿意和自己有所接触,或者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很关心肖鹰飞。
因为了然,秋宗实觉得自己很容易站住主动。
“走吧,边走边聊。”
谌吉没有说话,慢慢地挪动了步子。
谌吉不是第一来,他已经偷偷来过了医院好几。刚开始的时候,都不得其门而入,被挡在外面。李宪生知道了,没表示什么,只是教他怎么避开保安,接近病房。这是记者的本事。
远远地看了肖鹰飞几,谌吉看到他笑得灿烂,那种笑很久以前都是自己珍惜的,他曾经以为那些开心快乐,是自己才能给对方的,只是分开了,原来笑不出来的是自己。谌吉又觉得放心又觉得心酸。
有一个男人,就是现在面前的这个人会每天都去看肖。谌吉注意到他照顾得很细心。为此,谌吉的心隐隐作痛,好象自己心爱的东西就那么离开自己,而且离自己越来越远,只有自己还在原地感叹。不管怎么样,他是应该放心的,他有人照顾了。脆弱的时候,更需要人关心,而自己走开了,留下的空白,也许对方更需要有什么填满。自己过得不好,难道还要拖累着他也和自己一样不开心吗?
而此时当谌吉跟着李宪生的步子的时候,忍不住想起家里母亲的脸,小妹的脸。
家里的人好象都变得小心翼翼的。谌祥也很少和自己顶嘴,什么事情都顺着自己。
有天谌吉在小买部买烟,老板笑着和他说,“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迷恋偶象明星到什么地步,特别是你妹妹呀,差不多把我这里的娱乐报纸和杂志都买走了。”
谌吉不知道做什么才好,看着自己把自己的不开心都带给自己家里人,而他无能为力。
他就象一个吸毒者,就算明知是最好的要了断的时候,但是却还是要去。每他都说,这是最后一了,看完了就走。可是仍然还是来了。而此时,他可能有机会近距离地看到肖鹰飞,近距离地知道他好不好。
心跳得很快。
希望他在睡觉,看一眼就走就好。
“我说句实在话,你并不适合他。”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打断了谌吉的思路,让谌吉措不及防地抬起头来盯着对方。
他的眼睛真是太容易暴露他在想什么了,秋宗实也有点讶然这个社会还有这样纯净的眼睛。
“你们的事,他都和我说了。”
秋宗实看着那个男人露出惊讶和不知所措的样子,好象灵魂都被人抽走了一样。莫名的有种快感。他恨恨地打击着这个其实还幼稚的人。
他推开安全门,“知道吗?他的耳朵不行了?你也许也应该这个时候来看看他。”
这一击对谌吉来说太残忍了。
谌吉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的大脑在指令自己离开,快点离开,这一切就不会是真的,可是自己的脚几乎是无意识地跟着秋宗实在走。
穿过了走廊,好象一切都静静的,没有声音的感觉是什么样?不能再听到喜欢的音乐了?听不到了吗?听不见自己的愤怒和喜悦了吗?
谁也没有留意到肖鹰飞,直到这个人突然冲到谌吉面前,凶狠得用没有人可以阻拦的动作突然把谌吉扑倒在地,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医院里好象有护士在尖叫,还有瓶子或者是碟子跌在地上的声音,可是这些都不重要,谌吉的眼睛里只有那个人。好象是瘦了,那些他还看到的灿烂的笑容怎么又找不到了,到哪里去了。
掐在他脖子上的力气很重,肖鹰飞喘着粗气,盯着他,“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我那么求你,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呢?”
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太重了,可是谌吉都不想阻挡他。可以不可以死在你的面前,是不是就是一辈子都停在你的视线了?
不知道多少人冲了过来,想拉开肖鹰飞,谌吉的心理在哭泣,可以不可以不要阻止我们在一起,由得我们生或者由得我们死,为什么要拉开他呢?为什么用你们的方式来区分谁伤害谁?
掐在他脖子上的手终于松开了,然后有人死命地冲出来制住肖鹰飞。
谌吉想冲他们喊,怕他们伤害肖鹰飞,气息太快了,引起了剧烈地咳嗽。他想冲过去,一个护士拦住他,“对不起,病人现在情况很不稳定,你不要过去。请不要干扰他。”
有各种奇异的眼神扫了过来,他们的心都在碎言碎语着,“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让肖鹰飞这么激动?”“会不会有什么内幕?”
谌吉再迈不动脚步了,他弯下腰,手撑着膝盖。
“看来我不应该带你过来,显然你剌激了他,不是吗?”那个有着烟味的男人的脚出现在自己视线里。语调里就好象在说一件简单的事情。
“是的。”谌吉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腰,努力不认输。可是裁判已经吹哨了,输了就是输了,他最后看了一眼肖鹰飞,似乎被打了针,无力地被人抬进病房。
“请你好好照顾他。”
这一句话,他说得却是十分诚恳的。以后,真的想有人能够好好照顾他了。
*
李宪生接到谌祥的电话,女孩子略带哭腔地说,“我哥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李宪生想了一下说,“别急,我可能知道她在哪里。”
挂了电话,抓起外套,就去篮球场。
果然让他碰到了。
谌吉坐在观众台上,当李宪生靠近的时候,他正在轻声哼着一首歌,日新月异的歌坛里被遗忘的歌。
忘掉倦意吧 别再让我等
轻轻拥吻 虽然这漆黑的角落没有一盏灯
做个美梦 就算是朦胧
互望眼中 看到我的影
爱燃烧着,让明天永远不来
有这一晚温馨 我再看不到眼泪
缓缓地下 微雨萧萧遍洒
这小房间 再看不到风吹雨打
就做双恋人相亲相爱
就让这一晚温馨 掩埋了眼泪
“听过这首歌是吗?我写的呢?是不是很幼稚?肖就这么说过我。”谌吉笑着。
“没有,很好听的。”李宪生觉得自己说得很干巴巴。但他说的是实话,他在电梯里曾经哼过这首歌,就是那个时候第一见到谌吉。很平淡地企盼幸福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
“谌祥说你在这里?你的家人很担心你。”
“呵呵,好象我眼前放了四杯茶,亲情、友情、爱情和私情各装了一杯,我已经不知道先喝哪一杯,又把哪一杯排到最后了。”谌吉傻笑着。
四杯浓淡不一的茶,在推杯换盏间,总有恍惚的迟疑:究竟哪一杯该在味道最好的时候先品,哪一杯该排到最后呢?而有时,你挑了一杯再就喝不到别的茶了。好象谁都要取舍,而不管哪一杯茶再喝起来都会有些苦,最怕是放着久了,茶也都凉了。
“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很想为了他做些事情。我就是这样想的,现在想起来很傻,总觉得他要是真想要天上的月亮,我说不定也会真想着搭个梯子上去想去给他摘下来。”
李宪生不知道他怎么还能笑出来,他怕他再笑,自己都会准备哭出来。
“他天生就是一个明星,如果和我在一起,默默地在人群后生活,他的生活一辈子都会有一个空白,这个空白不是所谓的爱能够填满了,我也不会开心的。这些想法我想是没有错的,我错就错在我自己老是自不量力,我总是想在他面前看到自己还是很重要的,其实哪里比得过人家专业的。”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呀,你和谁比?”李宪生的心里不是味儿,看着谌吉这样付出感情。他不是感动,而是妒忌,心里猛然冒出一个念头,那就是为什么自己没有得到一个人这样为自己付出呢?
谌吉摇了摇头,“可是我总是很不知足,还想为他做点什么,我想他能够感觉到我在他的生命中是有意义的。只是现在才明白,我是这样狭隘的一个人,我太急于想去占据他生命中的地位了。是我在怀疑我们互相爱不爱,是我把茶弄混了,我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这样地伤害他,又怎么可能再来谈爱呢?”
“你太自责了,你们分手了,他不是你的责任了。”语气只放缓了半刻,李宪生突然站起来,他的心里有醋意,有愤怒,对自己,对谌吉,对不在场的肖鹰飞,他骂起来,“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同志一大半都是女人的思想,你他妈的这么感性做什么?我他妈的也该死,我在这里干什么?听你在这里婆婆妈妈地做什么?你说给我听做什么了,你去说过他听呀?你舍不得,你就回头和他在一起吧!”
“可惜他听不到了。他的耳朵出了问题。”
李宪生呆了一下,收了声。
“象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我很怕他倒下来,他现在需要一个人能帮他站起来,能给他他想要的机会。”
李宪生在脑子里收集整理着所传过来的这些讯号,“还是出国吧。你妹说你成绩很好,考G考T都成绩很好,就是没有走,现在走吧。”
“她和你说了很多。”
“是的,你一直是她觉得骄傲的哥哥。”
“怎么会,我是最没有用的哥哥。”
在那个夜晚,李宪生一直看着谌吉的侧面,他想问,你还会爱上另一个男人吗?或者另一个人?但他没有问,答案就写在篮球场上。这里他永远是坐在板凳上的替补,不管是输是赢,这场球赛他都不可能上场了。
肖鹰飞醒过来的时候,问秋宗实,“他说了什么没有。”
“他说要我好好照顾你。”肖鹰飞的眼睛闪过一些绝望。
秋宗实拉起他的手, “他走了,离开了。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吧。”
肖鹰飞的手很冰冷,但是他没有拒绝,秋宗实知道自己成功地剌痛到了鹰飞的痛。
“我今天和万导演说过了,她仍然很坚持用你。这是个好消息。”他加紧握紧了对方的人,“你是最有明星特质的人,就是适合在舞台上发光的,哪怕你残缺了,你仍然是理想的。”
“理想的瓶是吗?”肖鹰飞冷笑着。
“别介意,现在说你是瓶还为时太早。重要的是快点养伤好起来。”
“你一定费了很多口舌,谢谢你。不过你也不是没有原因地对我好是吗?”肖鹰飞平淡地说。
秋宗实笑了,“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出院的那天,秋宗实来接他,车是直接开到秋宗实的一家里。
肖鹰飞听说过秋宗实的老婆,是曾经是一个很漂亮的歌星,但是很少抛头露面。
房间里装修的很男性,黑白的理性设计,柜壁的把手都是烫金。
谌吉一定不喜欢,他喜欢暖色调的,“看到黑和白,我会硬不起来的。”那个时候自己听到这句话,自己会疯。疯笑,疯一样的激情。
肖鹰飞冷着脸坐着,谌吉和李宪生的影子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晃得他头痛。
是爱上了别人,所以想中止这段感情?都是他毁了自己,都是他。他是怎么又想来看他了的,想怎么来挽回的,还是来同情自己,怎么可以就怎么把自己轻易的地。。。肖鹰飞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他突然站起来,猛然扯开自己的衣服。脱下自己的裤子,笔直地站着。
他以为秋宗实会有所行动,可是对方却什么也没有动。过了一会,秋宗实背过身去,走到酒柜里,倒了瓶酒。
鹰飞困惑地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你不是想要我?”
秋宗实不知道想着什么,过了一会转过头来,笑意是轻松的,“你睡吧。”
肖鹰飞不知道自己这一瞬间的感受是什么,莫明其妙大过于轻松和警惕。只是心中那些怨气又好象无法释放,他冲动地伸出手,抓住对方的衣领想扯开。但是那一瞬间,他以为他不会犹豫,他以为他想报复谌吉的感情会大于一切,但是,他仍然犹豫了。手在对方的衣领上扣住不动,然后似乎好一会儿,对方的手伸出来,只是轻轻一推,自己的手就滑落下来。如此地软弱如此不坚定的一双手。
秋宗实仍然平静地说,“睡吧。”
肖鹰飞有些羞愧,对于自己的行动,自己的裸体,还有莫名的情结,他也恨对方的镇定。退了一步坐在床上。终于利落地拉上被子倒头就睡了。
灯被关上了。秋宗实却好象没有走远。
被子不是自己习惯的,连味道也不是,鹰飞觉得自己皮肤剌剌的,不知道是哪里扎得难受,但其实明明是很舒服的弹得软软的被子,空气里有着烟味,也弄得自己咽喉痛,想起咽喉,鹰飞突然间咳嗽了一下,自己已经不能再唱了,嗓子就算坏了,又怕什么呢?还有什么需要在意的。他闭上眼睛,狠不得所有的知觉和嗅觉也都停止算了。
那一两声的咳嗽似乎引起秋宗实的注意,那双手轻轻地帮肖鹰飞拈紧了被子。“冷吗?空调要不要调整一下?”
肖鹰飞不能坚定地装睡,睁开了眼摇了摇头。
秋宗实笑笑往后靠坐着。“你真年轻。”
那双眼睛有无限的感叹,烟云吐雾中,肖鹰飞能够看到对方的眼角的皱纹。“为什么?”
“我老了,不过我大概还要维持一下我的尊严吧。”秋宗实平淡地说。肖鹰飞眨眨自己的眼,似乎从秋宗实的脸上所能读到的讯息就是妒忌。
是因为怕在自己面前暴露走样的身材,还是随着年华逝去失去弹性的皮肤?
肖鹰飞突然想起和谌吉无数讨论的,有玩笑的,有认真的,说过老了,说过将来。只是现在再没有了,已经不用再担心自己老的时候,他还会不会再爱自己了。眼睛里有些湿润。手指头动了动,好象想在身边握一只手。
一夜都没有睡着,虽然闭着眼睛,似乎有过似睡非睡的时候,可是全身的毛孔都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安适地想睡下来。
一早,肖鹰飞就走了,虽然什么事也没发生,可是他心里却堵着慌,甚至于觉得连身上都带着奇怪的味道。在那间房子里,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愧疚的感觉。不,不,其实我们谁也没对不起谁,我没有对不起你。肖鹰飞很想摆脱那个人。把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想办法埋起来。把那间房子卖掉吧。然后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也好。
谌吉真的走了是因为肖鹰飞虽然宣布歌坛,但仍然会继续拍电影。
杂志上的肖鹰飞,有一些病后的脆弱,反而更符合战俘的人物形象。但是眼神里没有一般的傲慢,却是有一种冷酷的硬气,反而让他在脆弱之余显得更坚强起来。
谌吉看了杂志,对李宪生笑着说,“我为他骄傲,所以我走得放心。”
秋宗实仍然不定期地打电话要他过去,但从来不睡他。肖鹰飞最开始要豁出去的锐气没了,慢慢地是不喜欢,是厌倦。
那间房子是真的准备卖了,来看房子的人很多,肖鹰飞却不知道为什么东挑西捡,或者违约,或者提价,就连肖鹰飞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快就觉得自己不恨谌吉了。只是那些思念仍然让自己痛苦,有时他望着自己的手,会问自己,怎么会下得手,怎么会想掐死他?如果这个世人没有他呢?没有呢?
他开始在秋宗实的屋子里想谌吉,然后由着自己象个房间的装饰品被秋宗实看着。有的时候他甚至想骂骂秋宗实,是无能的人吧。这样无聊的关系。
那天晚上他接到秋宗实的电话就拒绝了。
秋宗实的状态有点反常,在电话里苦苦的哀求,一定要他去。天色已经很晚了,肖其实都已睡了一会。后来禁不住,动身去了。
秋宗实家里有些乱,桌子上摆了那些酒。
他第一看到秋宗实没有形象地躺在床上。被子和床单被揉得很乱,肖鹰飞有种恶心的感觉。
他走到窗边的茶几上坐下来,连这里的杯子都觉得脏。
“肖,你过来,我想抱抱你。”
肖鹰飞坐着没有动。
“我只是抱着你,我睡不着,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
肖鹰飞从来没有象这个时候这样觉得他丑陋。
电话突然打了进来。秋宗实突然受惊一样看着号码,“我不接我不接。”他开掉了电话。
肖鹰飞被他弄昏了,认识了三年的人,今天象个陌生人。
“他自杀了,他死了,你知道吗?”
“我是不可能和他结婚的,除了结婚,我什么都可以给他的呀。他为什么这么傻。”
“我是什么身份和地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不能让他们威胁我,绝对不能。”
肖鹰飞从他语无伦的话里,听出来一些。
“天太晚了,我要回去了。”他站起来。
“我是很爱他的。肖,你别走,今天晚上陪着我。我对你是很纯洁的,你别走,我不会碰你的。”
肖鹰飞没有说什么,径直向着门走过去,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或者自己将来是不是也是这样,把能够给对方的都没有机会给对方,自私到认为他会心甘情愿做自己的影子?他跨着大步向外走去,这里的空气让他窒息。
身后的人歪歪倒倒地跟着他。
“你准备做什么?”
“出去玩,我不要呆在这个屋子里。”秋宗实的眼睛是呆板的。
肖鹰飞没有再问了,看着秋宗实去开他的车,转眼这个人会在夜幕里,疯狂快乐着,然后腐烂,再没有一丝真心。
他向反方向狂奔起来,没有目标的奔跑着。
一直跑到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他变弱的听力,他唱歌了再没有心爱人听的嗓子,他看不见什么,听不见什么,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名字,一个刻骨铭心、时刻不忘的名字。在他心里烧灼过他,沸腾过他的名字,一个多年来在他心里从没有消失的名字。
他忽然收住脚步,用尽浑身的力量,迸裂般地喊出那个名字:
“谌吉!”他的声音冲破了夜空,在整个空间绵延不断的扩散开去,一直冲向那云层
。
谌吉在多伦多已经呆了两年了,习惯了冬天的寒冷,也习惯了一个人的寂寞。
记得看到的文章说,每个人的记忆都是有限的,不学会忘记,就不能记住新的东西,谌吉已经努力不去回想过去了,但是看到关于肖鹰飞的杂志。谌吉会习惯买一本,看完了,为了强迫自己忘记,他会一片片地撕了,丢到壁炉里烧了。
租来的房间有壁炉。房东曾经很好奇地说,现在这年头,年轻人都不喜欢这样老式的取暖方式。象你这样的年轻人一定很恋旧。
谌吉倒是笑着承认了。不过大多数中国留学生不会象他这样奢侈。
不过谁想过他用这个壁炉埋葬眼泪还有思念呢?火是可以把水蒸发的,或者也可以蒸发思念呢。
烧完了那一页就该准备出门了。谌吉发呆地看着壁炉,春天快来了,也许壁炉会用不着了。
这是个周末,一屋子的落幕,不如去买束吧,迎接一下春天的到来。穿上大衣,出了门在信箱里看看。给自己写信的除了家人,还有李宪生。
谌祥是没有什么耐性写字的。父母的年龄大了,也不习惯用老眼镜。倒还真觉得李宪生也能习惯这么老的表达方式,信是可以留下来的,然后看着些纸上的墨香,总会慰藉一些寂寞。谌吉从来没有和李宪生打过电话,两个人就好象是笔友一样。
把肩上的大衣抖了抖,谌吉想自己真的是寂寞了。有些想家,他想他也许应该给家里写封信,告诉他们,他要回家了。
车是买的二手车,不算太好,不过这里就是这样,没有车,哪里也去不了的。
快到街中心的时候,车坏了,他手忙脚乱地弄得一手的油黑,一个白人男孩主动来帮忙。
他显然很熟悉车况,车终于打着了火,谌吉才发现他和那个男孩子靠得很近,两个人都趴在车身前象要看清发动机里的状况。谌吉和那人一起直起腰,看到那人脸上的油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猛然想起什么,他拿出钱包,尴尬地不知道要给多少小费才好。那个男孩笑着摆摆手边笑边往后退,退了一会,就转过身跑了。
谌吉站在车边摇摇头笑着,有些惊异自己的好运。不过天色已经晚了,冬天本来就黑得早,当他侧过身子想拉开车门的时候,却看到另一角几步之遥站着一个人。
几乎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但紧接着是慌乱,怎么会是他。
在对视着那一眼,他在对方平静的注视下畏缩了,拉开车门,他准备钻了进去。认错人了吧,他心里想,是因为思念吗,不,不是的,自己是一直在拒绝思念。
可是他太紧张了,不知道如何发动车子。
“你好象还是和原来一样,很容易讨男人的喜欢。”
这声音真实得应该不象是在做梦。好象一直以来那个男人就是那样介蒂着自己身边的别人,只是今天这话说得温柔而有些无可奈何,倒让人生不起一丝的辩驳的念头。
那个男人自然地绕到一边,拉开了车门,系上了安全带,动作熟练地好象他们不是分手的情侣,“真累,来拍外景,可是一点享受的感觉也没有。小吉我好象迷路了,都走不动了,你能不能带我一程。”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温柔如风,掠开了在谌吉额上的发,“头发有些长了,怎么没有剪一下。”
谌吉的喉节紧缩了一下,似乎前不久以前,同样的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
那个人的目光马上扑捉到了谌吉一些轻微的动作,手顺着掠下,停在他的喉节上。“还在生气,是不是很疼?”
“不,没有。”谌吉没有办法象他一样,好象是在演戏。这难道就是影帝的魅力?他略微往后缩了一下,定定心神,“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不记得了,你顺着街开好吗,也许到了附近,我就能想起来。”
肖鹰飞的眼睛里透露得全是无辜。谌吉也只能叹口气。
“你的手都脏了。”那手又伸了出来,甚至他的人也靠了过来,呼吸就好象是在耳畔。
手差点一滑,车子急扭了一下。
“别这样。”谌吉说不来什么,手有些抖,自己对自己这么容易被影响了,有些生气,对方的名字在口边,可是就是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了。卡得他觉得喉咙好痛,痛得眼泪都快来了。
“还在生我的气,是吗?”看着谌吉刻意回避的表情,肖鹰飞的脸上也显得沮丧起来,伪装的轻松和笑意退去,沉重又压上来了。这来,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重修旧好?是不是真的象别人说的,爱情走了,就算再回来,也已经不是当初的爱情了。可是,还是放不开,还是好想来挽回一切。
“不,从来没有生过气,我。”谌吉表情复杂地望着他,把也想问“你有没有原谅我”的话咽了下去。他怕问及了对方的伤心,很想知道他的听力是不是好一些。两个人靠得近的时候,他看到了对方另一只耳朵带着的助听器。
“平时我都不带。今天是怕错过你和我说的情话。”说着肖把那线头扯下来,胡乱地塞在怀里。“听听歌吧。”说着他的手在车厢里找着。“怎么一盘CD都没有,连我的都没有了。”
“现在我不喜欢听歌了。”忍着心伤,怕剌激着肖,谌吉说。
肖鹰飞的手的动作停止下来,却误会成了另一个意思,是想隔绝过去吗,自己一点保留的价值也没有吗。
“你到底想去哪里?”谌吉有些受不了了,空气里又回复到能感知到对方,仿佛那些气息从这车厢里任何一存在着,都可钻入自己的毛孔。
“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肖鹰飞望着窗外,左看右看,又摇摇头,“小吉,我可以不可以去你家借宿一晚上?”肖鹰飞终于挑高了眉说。
谌吉一下子踩住了刹车。
“小吉,不要小气。”谌吉看着那熟悉的手抓着自己。“我不想住旅馆,会被记者盯着,在这里的大街上没有人认出我,反正我最多只在你那里呆一个晚上,这个城市,我只认识你,你忍心我一晚上都把时间浪费在街上找我住的旅馆,你看看我,我很累了。”
谌吉只看看他的手,不敢看他的脸,也不敢看他的眼,但他默默地做了,心总是这样,不容易坚硬起来。就算是做了点什么来弥补吧,哪怕能做得是很少的一部分。
车打了个转,向家里的方向开去。
谌吉租的房子是个单间,靠里的位置,简易地放了张床,对着壁炉的则是放了沙发。这间房就又算是客厅又算是卧室了,一起门来就是一览无遗了。
这里是自己住了两年的家,这里是自己的一片天地,二年来,还从来没有人踏足在这里。谌吉稳定住心神,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不管对方来的目的是什么,就象首老歌唱的,把他当成一个好朋友吧。
想到这里,他的紧张慢慢消失,有礼而疏离地说,“随便坐吧,这里很简单。”
肖鹰飞比他更象主人,很自然在房间里走动着,壁炉的上方放着个盒子。是一个平常的糕点盒。肖鹰飞没有征得主人的同意,打开了盒子,盒子里全是厚厚的一叠信纸。
“你还是老习惯,这样的东西就是不舍得丢的。”
谌吉正在泡咖啡,看着肖鹰飞漂亮的眉毛拧着,有种自己的隐私被看破的羞辱感。很不高兴地说,“怎么乱翻我的东西。”
肖鹰飞冷哼了一声。盒子盖上的时候,发出剌耳的声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声音从嗓子里挤了出来,“都是他的信呀?”
盒子里的信都是李宪生寄来的。
屋子里有一段沉默。“给你咖啡。”谌吉递了过去。咖啡是速溶的,不知道有没有对大明星的口味。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肖鹰飞发现这个房间的空间是太小了。他退了一步,站在窗边。
没想到肖鹰飞也站起身子,向窗边走去。谌吉慌了一下,忙退开一步。肖鹰飞却只是站在窗边的另一侧挑起窗帘,向户外看。谌吉的脸上居然烫起来,窘迫得很。又觉得恼怒。他再转到壁炉前,心情复杂得看着肖鹰飞宽厚的背影
谌吉对肖鹰飞是绝对不陌生的,这二年来,肖鹰飞是不寂寞的。
他也碰到了好导演,万导演给了他很多发挥的余地,让他自己去学习创造角色。谌吉看着媒体从漫骂到服气,看着肖鹰飞开创了自己的新的演艺生涯,看着他似乎更成熟。二年前或者还可以用大男孩来形容他,而现在已经是成熟的男人了。
只是他的绯闻却比从前要多,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他的身边留不出空隙。那种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开始变得漫不经心,和不经意的挑逗,他的心不再是清澈见底的,而是一片神秘的湖水。
谌吉想,真的,大家都变了好多……
屋子里老旧的电视机吡吡啪啪地打着火,谌吉很少看电视,也不知道这电视是受了潮还是怎么样。
“不早了。睡吧”谌吉在心里叹了一声,关掉了电视,屋子里的两个人其实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上面。所以还是安歇吧。
“我睡沙发,你睡床。”谌吉已经盘算了半天,把旧情人带回来,已经是不妥了,再睡到一张床上去,是为了什么?板着脸,端出来主人的架子。起身在壁柜里拿着被子。肖鹰飞的眼睛里似乎亮过火,盯着自己,显得扑朔迷离,却没有动静。让他心里不安。
“睡吧。”他险些要习惯性地叫一声“阿飞”,语气里突然填了好几分无奈与肯求,你不能感觉到你的出现打破我的平静吗,所以请你,睡一觉就走吧。这是他这一晚第一与肖的眼光正面接触,那双眼睛里流露着某种不安和脆弱。
肖鹰飞的喉结上下滑动着。谌吉猛然把被子甩了过去。就象一张黑色的大网,把对方罩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就好。
被子给了肖,自己就只有一床毯子了。春天到了,暖气也停了,只是还是有点冷,那个壁炉也就是个摆设。关了灯,借着窗外的影子,看着肖就一直坐在床上。幸亏灯关了,对方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了。
看着肖那样坐着,心里烦躁起来,你愿意这样就这样吧,我也管不了你了。都是你自己找来的。
模模糊糊地想睡去,却有点冷,缩了又缩,总是刚要睡着就被冻醒了一样。总是睡不着。
“小吉。”一只手突然摸在自己身上,谌吉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
“小吉,你别怕。”谌吉马上被拥抱着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个声音低沉,但是绝不给他安抚的感觉,反而充满着诱惑。
“小吉,一起睡吧,你看你冷的。你放心,我保证不碰你。你相信我。”
谌吉心里有些挣扎,两个人睡确实比一个人暖和,可是他和他睡在一起,是不是就是一种麻烦。他的沉默是肖鹰飞不能忍受的,似乎从他们重逢,对方给自己的就一直是沉默的态度,沉默而冷静,他突然受不了,是因为你都已经不在意我的出现,肯本不愿意有我的出现了?那一瞬间,一些些伪装出来的轻松都被撕裂般的痛苦席卷了。是,我是很想碰你,可你别表现的这么不情不愿,别表现的是谁要强Jian谁好不好。
“要不我们换过来。你睡床上去。”肖鹰飞用力一扯,毯子被他拉了出去。看着谌吉只是脱了外套,里面连毛衣都没脱,肖鹰飞火气大了,再一拽,把谌吉抓了起来,向床上一推,“别他妈的婆婆妈妈的。”
谌吉是差点被推倒,脚凉凉地踩在地板上,打了个喷嚏。脑子好象清醒了。坐在哪里,也想不起来把被子往自己身上裹。
“肖鹰飞,那我们睡在一起,你说好了。你……”这后半句是咽回去了,想想对方应该是明白的,往里面挤了一下,翻身向着里面睡了。他只扯了一点被子,是想把大部分的被子都留给肖。
过了一会背里一凉,是肖鹰飞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谌吉闭着眼一动也没有,就好象是恨不得自己的呼吸停止了,连自己身上的毛孔也全都堵起来才好。人钻进了被子,似乎是静静地躺了一下。终于猛然压了过来。虽然谌吉特意穿了长衣长裤封闭得象古代保护自己贞节的修女。
“别怕。”谌吉敏感的耳朵被他低头呵着的热气剌激着,全身带来一种让他魂萦梦牵的享受和痛苦感。“你放心,我是个男人,也不小了,我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我只是不想你冷着。”
肖鹰飞每说一句话都让他想起,这温柔男性的声音本来可以唱很多动听的情歌。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人着想,你就不怕冷,你不知道你冷我也会心痛的吗?”肖鹰飞的声音轻的好象叹气,他的头好象自然而然地想往自己的肩窝里埋,找寻自己合适的睡觉姿势,谌吉的眼一潮,没有抗拒,这样的甜蜜,好象是梦里,而已经不再会属于自己。今天就放任一下自己吧,自己本来就不够坚强。
“你别担心,我二年没有性生活了,现在都不知道会不会做呢。”贴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把手横过来,把被子拉着压在他身下。“我想的就是抱抱你。小吉,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不会那么狠心吧。”那个身子贴着自己,热度比冬天的暖气还强。
那些诽闻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谌吉突然也有股疯狂的念头,不管明天会怎么样,他也好想紧紧拥抱住对方。可是,就是因为我们曾经相爱过,又曾经毫不留情,或者在无意间伤害过,所以这样的裂隙,很难忘记过去做朋友。
肖鹰飞在孩子气地扯自己的毛衣。
“小吉,你有想过我们将来吗?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十年,二十年,你愿意一个人睡在被子里没有人取暖,还是我们可以在一起?不一定是每天都能够见面,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仍然坚强地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但是你知道我心里会想着我,而你也会想着我。”
谌吉动了一下,肖鹰飞的脸向下在他的背上滑动,“我很想你,你呢?”
谌吉没有回答。
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似乎一个晚上都没有变过一个姿势。谌吉的大脑里却是万马奔腾,踩得他的头痛,他好象模模糊糊的笑过,又哭了,眼泪流过脸颊,没有擦又干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觉得自己的身子麻了。
肖鹰飞仍然比他还象这里的主人,哼着曲子在厨房里做早饭。
“你一个人生活真的很不方便。你看,我现在一个人生活得历害了很多吧,我可以做很多菜了,我觉得我好象很适合照顾你呀。”
谌吉一个人过,一切都马马虎虎,不知道肖鹰飞怎么变戏法一样做了煎蛋,做了中式的稀饭,还有牛奶加咖啡在房间里飘着香。
谌吉咳嗽了一声,终于说,“阿飞,时间不早了,你还是不要忙了,考虑快点走吧。”
肖鹰飞的手停在了半空,“是赶我走吗。”
“我们不是玩家家。”谌吉每吐出一个字,都很费力,二年前他已经耗尽了心血,把自己切割过一,现在老天爷为什么又要他再来一呢?那时他一片意气,倒是一股脑地把想说的话都倒了出去,而现在呢?他几乎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把话说清楚。
“阿飞,我们都过了再一门心思傻傻地追逐爱情的时候了。老实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时间都围着你转,你有空的时间,我全部都留下来,不能去做别的,那样的热情,那样的心力,我已经统统没有了,我好象不是和你再重新生活在一起,而是好象要去谈一恋爱……老实说,这二年,我所做得一直是想办法来忘记你,我也不想再卷入到你的生活中去,不想再因为你而变动我的生活。是因为那样的我太累。”
肖鹰飞如黑漆一样的眼珠在他脸上转来转去,“你妹妹和我说,你一直很愧疚,她觉得你的行为很自虐,她说,你一直很爱我。”
“我曾经很爱你。”
肖鹰飞的脸因为这句话白了又白,谌吉觉得他刀峰一样的眼睛就象是当年在医院里要掐住自己脖子一样疯狂和锐利,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一眨眼,对方就会马上把自己扑倒,然后象仇恨的野兽一样,把自己生吞活剥。可是对方只是缓缓地关掉了炉火。
“那么我这来,就当是我来为你打开一个心结吧,那场演唱会,不是你的错,是一场意外,这些年,其实老天爷也没有亏待我,你可以看得到,我过得很好,我只是有点贪心,想过得更好一点。”
盯在自己脸上的眼睛非常认真,好象要把自己的脸都刻在他心里一样。
“我走了,你不用送我,多吃些早点吧。你看我做得是很辛苦的。”
对于谌吉来说,这样的早餐是不可能吃得下去的。
“我开车送你到镇上。”
“不,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肖鹰飞穿起了大衣。拉开门的时候风吹了进来,他打了个喷嚏。
手停在门把上,“别骂我,我宁愿打两个,我宁愿你想我。”说完这话,他才走了。留下了谌吉在飘着咖啡香的屋子里发呆。谁都忘了关门一样,让春天还没有散尽的寒意袭进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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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国内也是静悄悄的,来机场里接他的并不是公司的人。
“行李倒不多,明明箱子很大,东西好象没装多少,好象里面还刚刚好可以塞下一个人?”李宪生是不择场合地开着玩笑,被谌祥死死地拧了一下胳膊
“你见到我哥了,他怎么样说?”谌祥低低地问着肖鹰飞。
肖鹰飞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墨镜带上,“快点走吧,当然你们想在下一期八卦周刊的封面上露露脸,我也可以陪你们演这场戏。”他说着这话,面无表情,一副见到的人都是鬼的样子。
李宪生和谌祥互相看了一眼,大概是知道这去,并不象他们想象的顺利。谌祥有些难过,李宪生心里听着,倒觉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脸上都不显得难过,被肖鹰飞敏锐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宪生晃晃头装做不在意地推着行李走到前面去。
“你们没可能了?”谌祥不死心地肖鹰飞后面嘀咕着。
“你非要我亲口说?非要说你哥不要我?”肖鹰飞猛然回头,谌祥才看到那眼是红红的。
“上帝还是有天理的!他还算没有被你的魅力冲昏了头!”李宪生晒晒的丢下一句。
肖鹰飞怒极反笑,“你知道我是喜欢男人的,我也知道你呢,一直只怕是喜欢我们家小吉的,不过现在他不要你也不要我,不如我们俩将就一下吧,就凑一起吧。”
“我敬谢不敏。”李宪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们也太无聊了吧,肖鹰飞呀,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呀。”谌祥在边上急得直跳脚。
“就是继续和他纠缠不清啊。怎么,怕我抢了你的心上人呀。”肖鹰飞冲李宪生一努嘴,狡狯地眨着眼,点破了姑娘的心事。
“肖鹰飞,你真的很无聊!”谌祥听不下去,脸红了,说了一句,我去叫车,便向门口飞奔而去。
留下来的两个人一阵沉默,李宪生看着一面憔悴的肖鹰飞忍不住叹息着摇头。
“和你说个事,今年,阿吉会回来。夏天的时候。他说了的,也许,总还有机会。我知道他心里是有你的,你自己看着,能把握的就把握一下吧。”
“是吗,你知道吗,我去了一屋子什么也没有,没有我的CD,没有我的影碟,没有我的画报。。。原来他的桌子上总是放我们俩的合照,他见了我,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我说想和他在一起,他好象一点感动的感觉也没有,象他这样恋旧的人,我真的不敢想象他用了多少努力把我从他心里完全毁灭掉,所以他毁得多了,也许我已经很难再进去了吧。他妈的,他还留了好多你的信。”说到这里,肖鹰飞重重的一拳捶在李宪生的身上。
“没什么了,我能留在他那里的,也只有一些信。”李宪生平静地说,“他可能都再不会有机会知道,我喜欢过他。如果他肯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会疼他、爱他、一辈子对她好!”
“你住口,小吉是我的!” 肖鹰飞几乎要把李宪生拎了起来。
“我只知道,他不可能是我的。”李宪生说得多少有些落漠,“是你的总是你的,也许绕了地球一个圈了,也还是会回来。或者如果他想放弃爱情而选择平静的生活,你也应该尊重他的选择。”李宪生说到最后口气也有几分严厉。
“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人。还是有个好姑娘就好好考虑吧。”肖鹰飞也有几分动容。他们在多采访和被访问中磨擦,也许是因为都爱着同一个人,也许是对手之间自然容易产生的互相尊重,有时,李宪生觉得肖鹰飞比谌吉更了解自己。
可是那一个男人,他们共同思念的男人,却在大洋的彼岸。
像他那般念旧的人,怎么就会对他们的过去不存依恋了?!真会如此绝情吗?
八月初的时候,谌吉回到了家。天气不冷了,谌吉却买了好多西洋参准备送人。他一向不会理这些关系。
自己离开家的两年,对于谌吉来说,就是思念累积出来的,对家乡的思念,对肖鹰飞的思念,对父母的思念。
父母是典型的中国父母,他们一心想着是谌吉能够出国,那是他们觉得最好的一条路。谌吉真的走了,父母反而知道因为那种原因才走的,而难过。父母的思念是最能体会的,他自己想想觉得自己狠心,一走就是两年,有一妈妈在电话里哭着说,“小吉,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家里人,都很想你,我们做父母的,没什么说的,希望你觉得幸福就好。”
谌祥说,“妈妈觉得心疼你呢,因为她说,恋爱一就够了,最幸福的就是和第一恋爱的人走到头,少了很多折磨呢。”谌吉为之动容,是呀,父母能够明白,他爱着,却又麻木着,没有激情去投入感情了。
时间的有时走得很快,有时走得很慢,二年的时间过去的好象很快,而从春到夏,却好象走了很久,久到谌吉觉得自己好象用了一辈子在壁炉前烧有关于肖鹰飞的回忆。时间总是这样,冬天总会过去,谌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因为壁炉不能再用了。
回到了家还是有些陌生的,在电话里有时说起的话真到了没有距离,反而没有什么可说的。再往下呆着,就更没话可说了,这大概就是所有的感情吧,谌吉觉得人真的是很矛盾的,思念的结果仍然还是挡不住相时的不安。谁也不能否认他们是爱自己的,但是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隔阂?
谌吉总是留在家里做菜,也不出门。
母亲倒是老抢着要做事,偶尔说,“你们兄妹两呀,从小打到大,没几天消停过,现在呀,你回来和她安安静静的,规矩着,我可真不习惯。”说到这里,是抹着眼泪。擦干了眼睛,又说,“你,有空还是出去转转吧,一点到晚在家里不闷呀。就是那个当演员的朋友,也是可以联系联系的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谌吉倒不知道和谁联系好。就连知道他回来的李宪生也一个电话没打过来。他想想自己好象是习惯了写信吧,真的坐在一起,该说的什么信也写过了,肯定也没什么可说的。
不过不是出去买些走之前要带的东西吧。
没有人有空陪他,所以当谌吉从超市出来,拎了些大包小包,他还在是走回去还是要拦个的士的犹豫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他的面前。
“小吉,我送你。”
这个人那一天走了,谌吉会有时会恍惚觉得他走了出去,其实就是站在窗外呢。好象一推开门他还会走进来,还会再问一自己,以后的岁月,你是真的准备这样恍惚地过下去吗,或者窗外的人不是他,是另一个自己。
有时就会想再看到他,然后,有时走在路上,会突然回过头去,以为那样的偶然还会再发生,他还是想有那样的偶然,想见一下,虽然他心里总好象有个声音觉得,他再付不出同样的感情给肖了。
而在他想着他又不会出现的时候,这个偶然又来了。
“小吉,快上车,我不想被人发现,也不想被人抄牌呀!”肖鹰飞急速地说。
愣了一下,或者是被催眠了,上了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和肖鹰飞坐在一起了。心跳快了。
“东西放到后面去吧,你这样坐不觉得难受吗?”
谌吉是听了这些,才发现自己买的东西都和自己一起挤在前座里。脸红了一下,侧过头去把提着东西都放到后面去。车突然刹了一下,谌吉扶不稳,是倒在肖鹰飞的身上,手里提着的东西,随意滚在后座。
肖鹰飞的头一低,似乎是轻淡淡地在他的头发上亲了一下。谌吉不知道是自己敏感还是对方真的有所图谋,脸红得和柿子一样,偏偏还要扶着对手的腿撑起身子。手摸着那个厚实的腿,对方穿的棉质的裤子,柔软的象是摸到了肌肤,而那从肌肉内部传出来的热度似乎温度可以烫手,谌吉已经后悔了,燥热迅速席卷了全身。他头扭到一边去看风景,如果这个时候肖鹰飞真的有什么举动,他推开车门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所幸肖鹰飞并没有笑话他。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好不好。”肖鹰飞的声音听着就象是在耳边,很有几分讨好和商量的余地。
上都上了这条船,跑是跑不掉了,谌吉脸仍然望着窗外,既不回答,也不否定。哪里这么巧,就会碰到他,这群人大概是全都串通一气了,谌吉突然是觉得苦笑不得。
咖啡屋里强劲的冷气,好象是把屋外的燥热都去掉,厅里是三三两两的情侣,女人们都穿得轻薄,肆意享受男人的眼光。
他们两进来,高高大大的个子,倒是有人往这边看过来。肖鹰飞手按着谌吉的肩,示意他快点走。两人默契地向同一个隐密些的位置望去,并快速坐下。谌吉看着肖鹰飞玩弄着牌号,脸上露出古怪的微笑。生不出气。
“有没有觉得象我们第一约会。”
肖鹰飞点了杯冰咖啡,谌吉要了瓶矿泉水,听着肖鹰飞冷不丁冒出来了这一句。谌吉只有装着没有听见,他没有带表,掏出来手机看看时间。
“还是原来那个?”
“嗯,出国了一直丢在家里,也没有人用,是老款了。”谌吉低低地说。突然望着手机多了些感叹,“没上号,就是单纯着当手表用。”说着表情复杂地盯着手上的手机。
因为两个人都腿长,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故意的,谌吉老是觉得肖鹰飞的腿碰到自己,裤子和裤子之间的摩擦惹得他一肚子火。那绵延的感情就好象一直在心里搔到痒。
“忽”地一下子站起身来,红着脸说,“去一下洗手间。”
来不及感觉肖鹰飞是笑了还是没有笑,便逃一般地走了。
肖鹰飞摇摇头,不知道怎么打开谌吉的心门,这么容易就脸红,这样的男人现在已经很少了,是心事多单纯,而又多善良的人。手机就放在桌子上。这么多年,手机还是没换,谌吉总是念旧,那怕这个世界变化多快,手机日新月异,他好象总没动过心思。就是这样的人,自己是不是还在对方心里占着一席之地呢。想到这里,心酸了一下,抓起手机,电池板倒是换了新的。
感叹了一句锂电池就是容易掉电,再念旧的人,有时也抵抗不了一些变化。手机的手感和多年前是一样的。那个时候,自己发给谌吉的短消息,谌吉每都是等到短消息的储备都满了,才会删去。。。时常还会在自己偶尔抬头的时候,看到谌吉带着笑翻看。那时自己还会取笑他,“看了那么多遍,背都背下来了。”
谌吉总是笑而不答,现在才能知道他那个时候翻看短消息的寂寞。便觉得谌吉是真的爱惨了自己,也许就是爱之,反而才难以弥补了。
心里一动,仿佛是要再偷窥什么一样,翻开短消息。收信箱不知道怎么是空的。不知道李宪生有没有通过短消息联系呢?鹰飞突然苦笑一下,也许是吧,象李宪生这样有职业病的是不是一般都叮嘱一下如何毁尸来迹呀。手不经意地在菜单里转转,挑了发信箱打开。
令他吃惊地是,第一条是发给自己的,只是自己却从来没有收到过呀。
打开看看,写着,“今天很想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忙?”
鹰飞抿紧了唇,再打开下一条,仍然是要发给自己的,“今天从报刊亭经过,决定还是不买那本八卦杂志,觉得把你好象拍得老了点,摄影师也太差劲了。”
“今天走过学校,我们原来住的宿舍楼已经拆了,还说我们要十年后回去合张影呢,看来是没机会了。”
鹰飞的眼睛模糊了,已经再看不到什么,看到一滴滴水珠滴在自己的面前。
这些消息一天一个,大概在写的时候还在反复地想,要不要发过去,然后又总是被反复看过了,然后储存到一段时间删去,好移位给别的消息。
肖鹰飞猛一抬眼,才看到谌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数步之外。
哽咽的喉咙里再说不出来一句话,谌吉的样子在眼前模糊了。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席卷了自己,好象最后那一点秘密都被对方知道,根本无法维持自己的自尊,怎么就这样轻易被他看出来了自己还留着的感情,看出来了爱。委屈,伤心,还有太多太多的情绪都涌在心里,他说不出来,都是自己不能面对的,也不想面对的。
看着对方眼中有泪,他只怕他再不走,自己也会伤心地在对方面前哭泣起来,只有这一个人,这一个人,永远无法带给他宁静。谌吉转身就向屋外跑去。
“小吉!”
什么也无法阻隔肖鹰飞追赶的脚步,已经根本无法在乎这里是不是会有人认出来自己,放开他,自己这一辈子的心都是空的。
谌吉无法把那个声音甩开,不,不光是声音,所有他的一切,都想甩开,不想再这样去苦苦地喜欢一个人了,还有爱就意味着太多的伤害了。他慌不择路,急急要穿过马路。
“小吉!”有双手扯着自己的衣袖,然后自己被人用力地抱住滚倒了,好象听到有急急的刹车的声音,在他和那个人撞在一起翻滚着的时候,自己的手被死死的扣住。
当他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握着他的手紧紧的,只是那漂亮的一双眼睛却痛苦不已。“你可以不可以原谅你自己,也原谅我,你要我再死一吗,我不是猫,没有九条命的呀。”
谌吉是在医院里苏醒过来的。
他首先听到了是房间外的悲泣,有人大声地痛苦的呻吟,“救救他吧,医生救救他吧。”
然后有好象无休止的尖叫和哭泣。
谌祥一把抓着他的手,“哥,你醒来了。”谌吉恐怖地看着她,为什么是她,他呢,他呢?
当谌吉的眼光在房间里打着转。房门猛地被冲开了。
“不好了,不好了。”肖鹰飞大出血了!”李宪生一头冷汗地冲了进来
几万把冰冷的锯子把谌吉的心锯开,让他的身子一下子剧烈地颤抖,浑身上下都已经没有知觉了。谌祥扑上来抱着他,“哥,是假的,假的了,别担心,那个人没死呢。”
几百匹马从谌吉心里面空荡荡地奔驰、践踏而过,踏在他的心尖上,那马蹄的声音半天才让他意识到就是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而听到那个“死”字,谌吉激灵灵真的打了个冷颤。生或者死,原来只有那么一瞬。
看着他的表情,谌祥吞了声,忍不住还是说,“哥,他没事,他担心着你,不过这会大概被其它记者缠着呢,李宪生估计一会又会去瞎编一篇什么大明星见义勇为的报道出来了。”说到这里,谌祥有脸上一下子绽开了。娇俏地瞪了李宪生一眼。
李宪生表情复杂地看着谌吉,似乎在说“你看,你哪里忘得了他。”走了过来,看着打着的点滴瓶。
谌吉盯着妹妹的笑脸,原来那个爱撒娇的小姑娘没了,现在的她在恋爱呢,过去还是曾经那样贪恋过肖鹰飞的小女生呢,而现在却是脚踏实地地在爱另一个男人。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李宪生在和他的信中丝毫没有提起过喜欢自己的妹妹,那么她的脸上怎么还可以带着种幸福,那是真正在爱的时候不想去索取什么回报的笑容。
谌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问,他能够知道,当自己的妹妹在知道自己和肖鹰飞是在一起的时候,曾经有多难过,自己的妹妹曾经是放了多少感情来暗恋那个男人呢。现在真的都不介意这些了吗?
“哥,他爱你呢。我觉得你也爱他,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呢?爸妈不是也都默许了,你何必要和自己为难。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有过去的,有多少人期望自己所爱的人也爱着你呢,你能够得到,不知道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呢。而且,有多少人有勇气想去把失去的感情再补回来呢?”
“小祥?”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我希望你能幸福地给爸妈看,给我看,然后呀,我才会更有勇气。”
看着谌吉一脸莫明其妙的表情,谌祥扑哧笑了出来,“才有勇气觉得我也能够在未来里幸福吧。”
说着站起身来,“哥,你睡一下吧。”她细心地帮谌吉捻捻被子。“他呀,听说,和你一起进医院的时候,抱得很紧的呢,一直都不肯放开手。”说着眨眨眼,看着谌吉的脸,“哥,我真的觉得你很幸福,因为你在爱着,也被爱着呢?”
我真的是幸福的吗?
用手蒙着脸,竭力想稳定那混乱的情绪,但我头脑里像必须交卸一些心里的负荷,疼痛很快袭来,麻药的药性已经过去了,现在他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快点进入梦乡然后在梦中忘掉痛苦,只是他又很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还好,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痛得又醒了之后,身边好象一直有人在握着自己没有受伤的手。
然后轻轻地,听到了身边的人轻轻地在唱一首歌。
睁开眼,夜已经黑了,
房间里没有点灯。
也许是视觉变得不再敏锐,所以听觉和触觉就格外重要起来。那握在自己手心里温柔的触感,和那没有弦乐的伴奏下越发显得干净真挚的声音。
歌声停了,握着谌吉的手却紧了,似乎只凭自己呼吸的改变,他就知道自己醒了。
“我还能唱歌给你听呢。”握着谌吉的手,放在他脸上摩蹭。
“你老是在要我哭。”这是那演唱会后,他们在数碰面中谌吉第一主动地和对方说话。
“那以后我就让你笑吧。”手温柔地伸到谌吉的腋下胳肢着。
一下子控制不住,谌吉笑了,又觉得不好意思,孩子气地想拉上被子,那只受伤的手防碍了他的动作,被子只盖了半张脸,又滑落了一半下去。再去拉被子,这样的动作就可滑稽了,这样想着,谌吉就只能用一只眼看肖了。
肖轻轻地贴近他,把那半边的被子拉下来,把谌吉把因为被子而搭在脸上的头发顺到发际边沿去,“这个医院里面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快点好吧,我想抱抱你,闻着你味道入睡。”
谌吉“那你的影迷呢?”
“我知道,你心里总有这个结,原谅我自私,我不想放你走,因为我不想你恍恍惚惚的过着一辈子,我不相信有人会更爱你,更了解你,也不愿意有人更爱你,更了解你。你离开我的时候,我总是在想,为什么要追回来,为什么不肯放手,我也想过放弃,想过和别人,但是我不想骗自己,小吉,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已经渡过了很多,你何必放弃得那么早呢?”肖在说的时候,十分动容。
谌吉看着黑暗中的影子,想着初见时候的心动,相恋的快乐,一个人的苦闷,分手的痛苦,思念的寂寞,相逢的喜悦,离别的惆怅,从生到死,从呼吸到触摸,这个人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自己。
“人生就好象是一盘棋,开手的几步,我们可能还能猜得到,可是往后的呢?谁也不知道,可是如果因为担心结局就停在中途,那不是你的性格,或者是我一厢情愿,也可能是我太急了,小吉,哪怕是一个普通人的爱情,他们不能保证他们相爱就没有一点问题,不能保证说将来就一定能一直走下去,可是你为什么不能……”
“你又说让我哭的话了。”谌吉听不下去,他伸开了双臂,与肖鹰飞拥抱住。泪已经无法抑制地流了出来。
“没有,因为我知道你在笑,心里开始笑了。”肖鹰飞轻轻推开他,把头贴在他心跳的位置。
“你知道吗?我总觉得我们会在一起的,哪怕你离开我的时候,我也知道你会和我在一起的。”
肖鹰飞抬起头来,挪出位置来将手放在上面按着谌吉厚实的胸膛。那双手在他胸部抚摸探寻的时候,唇慢慢向上移动,在谌吉微微蠕动的喉结上舔过,吻着,吮吸着谌吉线条刚毅却泛出细微青髭的下巴,舌头描绘着的男性的唇形,然后探入其中,然后在谌吉觉得无法呼吸的时候停住,他们的视线突过黑暗,身影互相停在双方邃的眼瞳中。
“小吉,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老是摸你留下来那件毛衣,摸起来象你身上的绒毛。我们的被子里也是你的味道,害得我晚上老是睡不着。我们的房子,我都还留着,里面你的味道也还是那样,太阳都晒不走。”
谌吉想,他大概是醉了,他全身无力,任由那湿润的舌又落在他的肤上并开始滑动,他能感觉它穿梭在睫毛间,来来回回,直到吮净眼睛周围的泪为止,带给他麻麻痒痒的触觉。肖鹰飞的动作并不算太过份,温柔而细致的,没有丝毫的急躁,但很轻易的,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他的身体象干涸的沙漠一样需要爱人的抚摸。
而只有闭上眼睛,他才能阻止自己去想象自己把这羞人的样子表达给别方。才不让自己把渴求说出来给对方,要知道他们分开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他们可不是情人,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混在床上了。谌吉想着,他应该推开他,应该告诉对方,他们两个人是在医院,应该要制止这撩人心弦的亲密,可是他什么事都没做,这场甜蜜来得这么不容易,又如此销魂,他浸淫其中,无力自拔。
几乎他都觉得他要开口说些什么来请求对方,把这场甜蜜进行得更彻底了。那双手终于知道他的想法在向他两腿间伸过去,他的腿自然地分开了。谌吉的脸在黑暗中红了,为自己的不知羞耻。
那个身体向自己靠近了很多,谌吉只能用一只手抱着对方,感觉自己就在对方的掌握中,激情膨胀着,因为自己受伤的手,他显得很无力的由着对方摆布一样。
当那种甜蜜变成一种折磨的时候,谌吉的身体开始狂喊,要,还要,忍不住用那只手抓紧对方的衣服,“上来!”从他齿间简短的迸出两个字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叫我的名字。奶的,我侍候你,你也不说我是谁。”那双手有力地在他下体上惩罚地用力握紧。几乎在谌吉觉得疼痛的时候又温柔地移开,游走在腿间轻轻抚慰。
“阿飞。”终于耐不住快感,在一阵细密的呻吟之后,谌吉终于叫出了肖鹰飞的名字,而这一声,就是激情化解冰冻的心,肖鹰飞长叹了一声,伏下身子,递上了缠绵的吻,而手上却加快了节奏和力度,帮助谌吉向高潮攀升。
谌吉的手开始死死地扣住肖鹰飞的手腕,随着他手腕的动作在对方的手腕上摩擦,握紧和放松。而那一声叫出的阿飞,让他的心理再无防备,眼神已经迷乱,“阿飞,你怎么?”
阿飞的身体还和自己有距离,没有更彻底的属于和被属于,谌吉望着对方的眼神开始肯求起来,对方那吻几乎是掠夺式地降落下来,在谌吉的口上搅动,长久才退开,苦笑说,“我也想,但是我不行。”
谌吉稍微担起了身子,才发现床边有一个拐杖,而肖鹰飞的一只腿和自己一样,都是受伤了。“你!”谌吉不知道自己是气得还是笑得,只能发出这样一句,看着肖鹰飞苦恼地看着自己的欲望,而在对方的努力下,激情与快感很快让他在迷乱中分不出清绪。只知道肖鹰飞用力地掀开了被子,自己更赤裸,更坦荡地放在对方面前,欲,是爱欲,望,是希望,统统一览无遗。没有更进一步地动作了。当谌吉平息了自己的呼吸,对方的怀抱温暖而平实。
然后一起,两人笑起来。
谌吉和肖鹰飞两个人一个是摔伤了手臂,另一个人则是腿上受了伤,还好都不太严重,谌吉的机票推迟了,肖鹰飞的档期推迟了。
两个人回到了那个公寓里养伤着,他们互相取笑,也互相帮助,比如上洗手间,比如洗澡,比如穿衣。快乐在公寓里不断膨胀膨胀再膨胀。
屋外的世界也许也会如此更和平,更宽容,更温暖。
一个月后,李宪生辞去了娱乐记者的职务开始做自由撰稿人,其后数年,他开始给数十家旅游杂志供稿。他和谌祥在来来回回聚聚后仍然没有走到一起,令谌吉和肖鹰飞遗憾。
谌祥在肖鹰飞的推荐下,转做娱乐电视的节目主持人,大红大紫,最后嫁给一位香港商人。
七年后肖鹰飞宣布息影,定居加拿大。他与谌吉没有选择结婚,但是他们终身生活在一起。
这就是作者我给他们的结局,不过也许他就是真的呢?在未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