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有多远 by 七月
文案:
今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请告诉我,
永远有多远?永远有多远?
永远是多少时间?永远有多长?永远是整个生命的坚持还是至死也不悔的爱恋?
永远,是不是只有到了生命灰飞烟灭的那刹那,才能知道这一生的“永远”是否已经到了尽头?
是不是,在活著的时候,永不可能拥有的一个“永远”?
不,我相信的永远是存在在鲜活的生命里的,就如同我相信爱是可为的、现实的、用言语、用心意、用鲜血淋漓的生命来证明的永远!
所以,从现在开始,用我的脚一步步走上这段“永远”,让生命和爱,在灰暗的旅途里告诉你:
永远,到底有多远?
楔子
这是昨天那个下过雨的凉爽的夜晚所做的一个梦,1:睡觉,5:3醒来,却是那样清楚的记得那个梦。
7点坐上公车去上班,思考在摇晃的车里,用怎样的一句话作题呢?
“永远有多远?”作家铁凝的那篇篇名。
永远,倒底有多远?
永远有多远
“我永远都不会相信这种话!”
那么请告诉我,永远有多远?永远有多远?
从现在开始,用我的脚一步步走上这段“永远”……
永远,到底有多远?
(一)
已经是第二十八天了。
轻手轻脚从地上的被褥间爬起来,赶在人家使用洗手间之前快快解决问题,免得看那种脸色。
当哈欠着的女主人揉着一头乱如枯草的长发走出卧室时,我已经静悄悄穿好了衣服,叠好被褥,准备出门了。 “经常不吃早饭可不好哦!”被扯住了衣袖,虽然没化妆显得老了八岁,这个女人的眉与眼还有其自信的资本,迷朦着半张了眼睛撒娇也似的媚态是一个女人想吸引住男人的本能表情……
嗯……看了我那吸引女人的雄性荷尔蒙还没有枯竭……
――可是,如果这个女人是你目前衣食父母的女人,可就大大不妙了……
“贺一,你昨天找的有结果吗?”高中时候的同学,目前我白吃白住了二十八天的男人,第十八天觉得他的女人好象对我好过对他而开始变得阴阳怪气的村越平三,那声不悦而嘲讽的声音,头皮一阵发麻……脱口而出的谎言:“有个公司今天要我今天去看看回音……那我先走了!”
扯着我衣袖的女人,村越的未婚妻迎美还是跟着我到了玄关,皆递给我公文包的时候俯近过来:
“贺一君中午记得到我公司来,今天午饭我做了香肠卷哦!”
敷衍的一笑,背后村越的声音已经从合起来的门板里传出来:
“饭!有时间发骚,还不赶快做饭!………………”
匆匆跑下楼梯,只为了避开那后面也许可能的脏话。
17岁高中毕业后,不顾父母的反对我来东京上了一所电器学校,两年后进了开办这所学校的著名游戏制作公司。因为在同期中表现优异,还被派往美国研习一年。前途未来一片光明之时却刹那间天翻地覆。
席卷亚洲的金融风暴,泡沫经济彻底幻灭,游戏界异军突起的对手公司在短短一年里将我的公司打的惨败。公司裁员5%,而我那年才22岁。
父母在我还想努力寻找公司的那年圣诞期间因为火灾而双双丧生。普通公务员的家庭,大部分收入拿去交了房屋贷款,剩下的少许为父母办了丧事。再回到东京,这世界上我突然变得一无所有。
借住在村越和他未婚妻的小小公寓里,已经第二十八天了。
太阳越升越高,漫无目的的奔波一上午,在渐至头顶的阳光里,我只能怔怔坐在街边长凳上发呆。
这种家家都在大裁员的不景气里,没有大学文凭,没有什么工作经验,只有对游戏的一腔热诚和一口流利的标准美语就连这,我的英语,连张资格证明都没有……
――难道我应该放弃掉我的标准?难道我只能告别这身最后一套象点样的西装,靠出卖劳力活下去?
没有吃早饭的空肚子叫的越来越响……身边三三两两休息的上班族已经开始吃着各自的午饭。现在的存款不足十万、口袋只剩一千零几的小钱和一张地铁月票的我,双脚已经踏向了迎美公司的方向。
她没骗我,做了好吃的香肠卷、煎蛋,还有温热过的味汤。我们坐在公司对面的街心公园里,想保持风度的我却在食物面前大口吞下饭菜……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迎美小姐是村越的未婚妻啊?”想起了她挽着我的手臂同同事告别时的得意洋洋和容光焕发,想起虽然现在很讨厌我但是还是在我最困难时候收留我的村越,我还是吞吐着问出了口。
“嗯……因为啊,贺一君让人没法不管啊!”她歪着头,用最可爱最精心的化妆对着我微笑:“照顾贺一君、能和贺一君说话、相……这些都是让人非常非常快乐的事情哦!”
――哈!如果我去应聘的公司老板都是女的多好!自嘲的想笑,却不敢也不忍心在正施舍我的、正在做梦的女人面前这样笑出来。
她端起自己的饭盒来: “再喝一点,你今天早上没喝味汤就出门是没有好运气的!”
――木制的勺子上印着KITTY猫的图样,混合了已经半冷的味汤里的海带味、女人口红的甜腻、她口水的古怪味道的那勺味汤……
喝下后,变成了我一生的恶梦。
(二)
强烈自卑感和想找个地方吐的恶心,下午再也没有去任何公司碰壁的我游荡在越来越强烈的午后阳光里。人声嘈杂,新宿的街口,来来往往的时髦人群,所有一切金钱快要腐烂的味道……
唯一在招人的只有建筑工地的搬运工和酒吧的清洁工……
――啊,也许我可以当个清洁工吧?搬运工我这副纤瘦身材面试都过不了的……
极力的看了半天,昏乱又怔然懊恼的头脑和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了地址。
拖动疲惫的腿……是这栋大厦的一层吧?
昏暗的停车场,前面应该是电梯吧?
只是本能的在往前走,也许只是想找个地方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的一干二净……
“您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呢?吉边先生。”背阴面有个沉静的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丝我曾经最熟悉的MIDLY香烟甜美又辛辣的味道随风而来……
“政人先生能过来我的店的话,我愿意出年薪三千六百万。怎样,这是您现在薪水的一倍。”
三千……六百……万?!
这个数字震的我耳朵发疼……
――是我还在做梦吗?是我热的发昏了吗?举起手,拍拍左边耳朵――锐利的刺痛过后,我仍在那个阳光照射不到的停车场的阴影里,而那两个说话的人,已经注意地走了两步看到了我。
声音太大了吗?
刺目的背光里,一高一矮,高个子的男人将那半支MIDLY掐熄了,细长又漆黑的双瞳,针一般和着阳光在我脸上、身上流走…………
片刻后,他转头又对那个矮的中年人继续刚刚的话题:
“抱歉,吉边先生,我目前还不打算离开这家店。”
他们还说了什么我好象并没有听的很清楚,我的脑海里还是那几个天文数字在盘旋围绕……
年薪!年薪!三、三千六百万!年薪!
他反复打量了我多久?
这个精干冷漠却又说不出哪里浮现出请人接近、吸引人的气息的男人,又点上一支烟,开口对我说话了,教训的斥责的: “穿这样来应聘?!你当你是来坐公司写字楼的吗?我们出卖给客人的第一种东西就是外貌和风度!”
出卖?风度?
三千六百万?
连续缺氧的头脑嗡嗡直响,挣扎半天,嘴巴才张得开:“您、您是?”
“我是这家店的店长长谷川政人。”被那双细长眼睛恶狠狠一瞪,我好象才有点清醒般的知道去四顾――一层,黑色大理石上金色的英文:LADY’S CLUB NAST
舞、舞、舞男?!
我的舌头好象已经结冰……
“不不、不对……我不是……我是来……我是……”
“先这样!”他看看腕表:黑外壳的表面、闪烁的白金腕带,再打量我全身上下一遍:
“新人,给你月薪五十万。考虑清楚就过来上班!”
光亮毕挺、最高级的意大利手工西装,俊朗刻骨吸引人的身体和脸孔,挺拔而自负大跨步向前走去的背影,将这些和那个以前我月薪两倍的数字“五十万”一起留给了还在原地发呆的我。
(三)
夜色消沉。
“五十万”、“舞男”几个词反复跳跃在结巴一团、浆糊一堆的脑海里,我甚至没有注意到赶着人家吃饭的时间回去了。
于是迎美高高兴兴的为我舀饭,反复的将自己盘中的菜夹到我碗里来。
村越则是在一边阴沉着脸一杯一杯的喝着啤酒。
迎美兴高采烈的说着话,甚至脱口而出:“小舞说你真是太帅啦!叫她倒贴都愿意和你交往呢……”
“对啊,受女人欢迎还不如干脆吃软饭好啦!免得在这种不景气的时候找工作!”
头顶和脑门重重地被砸了两下,眼冒金星――
也好象从那两个地方开了两个洞――把所有的浆糊都流走了。
清亮、清晰,世界变得透明。
原来,本来,
世界就是这么简单啊!
低了一下头,口齿也变回了没有浆糊和恶心的自己,换上微笑:
“忘记跟你们说了,我昨天面试的公司已经录取了我,在我老家青森那边的分店工作,今晚我就要收拾一下赶车过去了。”
“青森!好远啊!贺一君!”迎美吃惊的叫了起来,捂住的红唇里岩石不住的黑色龋齿,过大的黑眼圈居然真的B出泪来。
“啊……挺好的……”村越则有点不知所措,半捧着酒杯的手不知应当放下还是抬起。
站在通往地下一层的NAST的电梯里,提着自己在这个世界剩下的最后几样东西,掉最后的十万元到最高级的美容中心修理了头发……
舞男又怎样?先生又怎样?
已经连那种女人的口水都吃了,已经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再没有爱的人了,
――原来我剩下的唯一东西就是那种吸引了美丽蝴蝶的雄性荷尔蒙了。
叮!
电梯门开,地下一层,LADY’S CLUB : NAST。
(四)
入店一个月,今天是我由侍者正式成为接待客人的“先生”的日子。
这家新宿最大的LADY’S CLUB:NAST一共有先生二十三人。
最红的NO1就是店长长谷川政人先生,黑色冷漠又危险的男人,迷恋他的从贵妇到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数之不尽。其余的先生可真是各种类型的美男子都有:喜欢温文尔雅的?总是戴着一副眼镜、其实也就是近视的常古感觉就象个温柔的医生。喜欢叛逆风格的?金发、耳环、身材高大有如游泳健将的千堂就是典型。
粗野一点的细致一点的可爱型的忠厚好男人型的……
应有尽有。
各位先生都有其固定的客人圈子。竞争激烈却同样行有行规。
店长宣布我正式成为先生,月薪为一百万加上营业额的比例分红。
所有的人都走过来敬酒――这并非都是善意的。
竞争的这个世界是否能压的住人并不只靠客人的多少,在这个以女人为商业标地物的世界里,谁的男子气足才是真正走在领头的、真正得到大家敬佩的人――比如长谷川先生。
我微笑着一一答谢,一杯杯都跟他们碰杯饮尽那烈酒。
所有的人。所有敬过来的酒。
来者不拒的我在喝了不少后借故到洗手间,伏在马桶上大吐起来……把吃下无的东西和正在折磨着胃的酒液全部吐出来……用清凉的水洗了手和脸,出来继续喝。
胃疼……
不过过不了这一关,别人对你连最起码的尊敬都不会有,况且……
老板、店长、侍者……所有的人都在看,看你是会出丑还是乱不惊,每个人在这时候都只是在静静的看着。我微笑,再跟酒量号称最大的神碰杯、干掉那口烈酒…………直到最后一个人都无法举杯。
微笑,我喝下最后一口酒。
而后在洗手间里第二弯着身子呕吐……直到吐出苦涩的绿色胆汁。
洗脸的时候,镜子里长谷川先生的脸上挂了一层薄薄微笑,赞许,微微发亮的黑色细长瞳孔里,令人感到努力得到肯定的,一种带着疲惫和疼痛的,从未有过的满足的甜美。
“把这个吃下去。”他递过一瓶药,“这个身体以后就是你的衣食父母。”
夜色和星光,永远不熄的霓虹。
我是,夜里的生物了。
(五)
下午四点起床洗澡,从租金二十万的公寓的大衣橱里挑出新买的西装,喷古龙水,梳理微长的浅褐发丝,一边想着是否应该去修剪一下?手表,袖扣,领顶夹,外衣贷里露出的手帕角,所有搭配的小件一一注意。
五点出门到常去的西餐厅吃晚饭,六点走路十五分钟到新宿。
天微微黑了的热闹街头。走在人群里,知道女人的视线在我身上流连……
是的,
外貌和风度是我们卖给客人的第一件东西,也是不用说话的广告。
前面,有两个身材高大的西方女孩在跟几个大学生模样的人纠缠不清的说着英语――日本人口味偏重的发音常常让西方人听不明白。经过他们身边,顺便、好心、一时无聊、一时怀旧,我停了下来。
“我能帮你什么吗?”
听到我的话,那两个金发的女孩立刻大喜过望,救命恩人般抓起了我的手,和我一样高的头顶上四散开来金发小辫四晃。
“带我们来玩的同事不知道上哪里去啦?!”
问清楚了她们是刚来日本的美资公司的职员,公司和酒店的地址。我简单的为她们解释了一下回去的路线,她们仍不明白的样子,于是借旁边店里的便笺为她们画了一个线路图,加上详细的英文说明。
打算告辞了,她们仍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立刻问:“你要去哪里玩?我们能和你一起去吗?”
――一个是碧绿一个是浅蓝的眸子,白肤上西方人特有的粗糙和斑点……不过五官端正,标准新英格兰十三州后裔的女孩,不过她们的钱可是1:12的绿色DOLLAR……
泛上一个微笑,我直望她们的眼睛:
“我是NAST的职员,我们那里,是专供女士消遣的地方。”
“你能陪我们吗?”交换了一下视线,她们有点明白了。
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边回答:“那是当然,我的荣幸。我的名字是清水一学。”
我的客人圈子从此主流确定。
在东京的美国人圈子相对固定,从而我的客人都是互相转告,美国人,欧洲人,各种各样金发褐发的外国女孩女人,有公司职员,有钱有闲的太太,阔气的留学生。
我的营业额直线飙升,入帐的是那种最美丽的绿色真正美元。
语言的限制,谁也抢不了我的客人。
我那一口在美国生活一年的纯正美语,同样在洋妞身上也起化学反应的雄性荷尔蒙,入门不到一年的今天,我已经连续三个月压过了店长长谷川先生,成为了新宿第一的NAST的NO1。
更好的公寓,更高级的衣服,更漂亮的新车,更多的仰慕者,男的女的。
同样的,更多的银行存款。
可是,摆脱不掉的,
附骨蛆一般的那种贫穷的滋味和无依无靠的寂寞感,我永远不一个人过夜。
(六)
“上个月的营业成绩,第一名:清水君。”老板递过来装了鼓囊囊钱币的信封:“继续努力。”
――第四个月的第一名。
长谷川先生的营业额也有增长,不过我收入的大部分是比值较高的美金而已。
“清水,我有话跟你说。”
灿烂的午后阳光,同样吸着遇到他、踏入这个世界那刻同样不变的MIDLY……黑色的漆黑双眸也同样的有力而严厉。而我可以如此的与他并肩,就已经是我的荣幸。
为他点上火。我尊敬他一如既往。
一个只是一直看着我的人,无语的人。却拥有我用以肯定自己人生的重大权力的人。
――他就是那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可以肯定我光彩自如有价值地“活着”的那个人。
唯一的。
“清水,”他只唤那个代名虽然他一直知道我的真名。我微垂头站直:“是的,长谷川先生。”
“我自己的店下周就在新宿歌舞伎町三番街那边开幕,转到我店里去做,怎么样?”直截了当,命令的,却在刹那让我感到受肯定的自我膨胀无限扩散的声音…………
没给我回答的时间,他接着说:“我想让你做店长,薪水就和我现在的一样。”
――其实,真的,我说不出来什么,却只有一句话可以讲:
“我还是需要跟长谷川先生多多学习才行。”
鞠躬,也是要永远追随他的决心。
他的手按在了我的肩上,大而有力的手掌,没有想象中的冷硬触感,原来也是这样的温热的手啊……
抬起头,那细长眸子里前所未见的笑,他真心赞许的笑容。
“自从那个叫迎美的女人那件事后,你已经不需要向我学什么了。”
那是六个月前的情人节,我第一压倒其他人坐到了第二名的宝座的那个春天周末。我特意绕路在上班之前为我的常客订了玫瑰――即使出卖的是肉体与虚假的爱情与欢笑,同样要将这出戏做的完美。
“贺一君?!”走进店门的大堂时,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叫出了那个陌生的名字。
迎美。
而我,被这样突然出现的过去一时间震的不知所措起来。
流动的空气和人流,这个化妆化的如此恶劣、龋齿好象依旧乌黑的女人喝剩的那带着口水味的味汤……
胃和喉头都痉挛的让我说不出话来。
高八度的叫骂声响在这微冷的春日傍晚――
“你居然做了舞男!太可怕了!真想不到贺一君你是这么肮脏、卑鄙……真的太脏啦!”
――她凭什么?她凭什么批评我?……想吐……
“舞男就是卑鄙肮脏的吗?这位……小姐?”一个尖刻却冷静的嗓音从我背后响起,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我的胃再被重重地刺了一刀过去的回忆如脏血般纷纷流去……口水味的,口红味的,贫穷和无依无靠的滋味……都,流去了。
泛上招牌的微笑,勇敢地直视她的乌黑乌青的眼圈,我微笑了:
“迎美,我现在是这家LADY’S CLUB的NO2先生,如果你攒得够钱的话,我同样也有接待你的。还有,我是清水一学,请指名。”
背后的她呆若木鸡,眼前,那个人细长的漆黑双眼流也似转向了我的脸的其他地方,就好象是逃开我的视线和我的痉挛的痛苦。
那天,我喝了许多酒,那天,我是一个人过夜的,那天,我好象在长谷川先生面前哭了……
“你无论什么情况都可以克服,你总是能找出一条路来生存,为了这条路你敢拼命。这就是你,也是我现在需要的人。”他的眼睛在阳光直射过来时又再地眯成那种严厉而危险令人尊敬的细长漆黑,他最后的一句话: “跟我干吧。”
(七)
AYATO――彩斗。
我的店,我们的店,彩斗――AYATO。
墨蓝的微星碎点环绕在椭圆形招牌的边缘,仿佛墨色淋漓的两个黑色大字:彩斗。然后是烫金的:AYATO。整间店子都是墨蓝底色和淡金点缀装潢,幽暗同样幽静的天地里即使有客人也是三三两两在缓慢的钢琴声中低语碰杯……优雅的气氛就是这里,新宿目前的NO1俱乐部彩斗的卖点。
而我喜欢早早的来到店里,亲自看着每一样的准备工作,亲自挑红酒,试尝调酒师小井的新作,甚至和店里见习的新人一起擦拭烟灰缸、酒杯,有时还一边听着管理杂务的经理的帐目汇报――长谷川先生把这里完全的交给了我来管理,而他目前正在为新开设在银座的分店而忙碌。
微微歪着头颈,指间夹着细长的MIDLY,我换了一个比较不难受的姿势,再用轻快的声音和远在地球那一边的VIVAN聊天――寸金寸光阴的国际长途里,听着这位年过三十的美商太太在絮语着她心爱的小狗新近生产后变得竟消瘦下来了为了转换她的心情我问起了新生小狗哪只最可爱……
――我现在基本上不跟一般来往的客人上床了,不过当然保持着与相当有财力的贵客之间的亲密关系。
五年了,
我进这一行已经五年。
怎么说呢?我基本上没碰到过什么麻烦。客人方面,我的客人西方人为主,她们对于性方面的开放态度并没有发生什么争风吃醋的事情。同事方面,长谷川先生一直站在我身后,而我温和谦虚却坚持原则的态度也在这一行里相当著名了。
所以……我总算是做的没让器重我的人失望……
斜眼里看到门口有人进来,是长谷川先生――我很快的看了看表,以便对VIVIAN说道:“已经这么晚了,你那边是不是都快天亮?睡觉去……嗯……我知道……BYE。”
站起来,店里的人已经为他端上了咖啡,我先站定行礼称呼一声:“长谷川先生。”再就他伸手请坐的手势里坐在他对面。
他的眼睛有些疲惫的微合着,不过嘴角泛起了抹微笑:“又跟美国鬼婆在轧国际长途了?”
“嗯……”我也笑了,“可惜电话费又不算我们的营业额……”
“上个月的帐本我看了,新人新田表现的不错,你教导有方。”他真的是累了么?为什么还用手按按眉心……我接过侍者端来的热毛巾递给他:“长谷川先生……那边情况怎样?需要我过去吗?”
“还不错,不过那边可没像你这么能放心的人就是……”他将烟按熄在烟绘缸里:“我可能有点感冒,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这边没事我就先过去了。”
他站起来,是我眼了吗?高大的身躯好象有点摇晃,我立刻跟着站起:“要我开车送你吗?”
“不用,这边也快开店了吧?我没事。”他摇了摇手,钥匙环在灯下一转,在其他人的鞠躬中离开了。
――这几天正在肆虐的流行感冒,连他都不幸被袭击了吗?
嗯,居然觉得想笑呢。因为他也会生病哦?我轻咬住唇,不让笑意漏出牙齿,看看表,七点,该开门的时候了――“准备好了么?可以开门了。”
1点多的时候,我正在陪一位刚刚认识的客人聊天,行动电话响了,说了抱歉我走开到角落去听。
“是我。”微哑的声音。
“长谷川先生,怎么了?”
“嗯,我在公寓里,你那边没什么事的话帮我到银座去看看,我好象有点发烧,躺下就不想起来了。”
“吃药了么?……怎么不顺便到医院看看呢?”我一边回答着他,一边在心里盘算谁能帮我看着这边的店,“嗯,没事就好……你放心,我立刻就过去。”
挂上电话,去跟客人再三表示了抱歉后叫了新田来陪她。然后跟我这里年纪最大的筱宫叮嘱让他看着店里后就走出了店门。我没有买车子,挡了辆出租车就赶去银座了。
彩斗。AYATO
纯银色大字,路过的人口里朗朗上口的:AYATO。
这家店在开张前后我只来过三,这边一直由长谷川先生亲自负责,并没有设店长或经理,不过这边的人自然都认识我,在他们进这里之后都曾到本店去拜访过我。在店门口的小弟帮我拉开车门:“清水先生怎么过来了?请进!”
和那边微微不同蓝白两色装潢显得年轻活波不少,这边是年轻的白领女性客人比较多吧?我坐到吧台边,询问了一下没什么事就静静的背靠着柜台喝酒打发时间。来来往往的先生中,有几个是我没见过的,那个清艳的小男孩?我笑了,这种漂亮的小男孩也到这种地方来工作了?世道这是怎么了?经济不是正在好转吗?
正想着,那个小男孩居然气哼哼的从座位附近跳了起来,后面那个年纪大的艳丽女人好象还想拉住他的手,他一甩,就直奔我这边的柜台来了……
――怎么回事?
我的眉皱了起来:我们怎么说也是服务业,不喜欢的客人可以不接,不过不能在店里闹的不愉快。
调酒的人给他一杯冰啤酒,他一口气灌了下去,还是气狠狠的低声骂着,那个酒师小声的劝着他――也许是在告诉他我的身份吧?那小男孩的艳丽大眼睛朝我这边转了过来――我并没有意思教育长谷川先生的人,不过必要的社员教育我还是会提醒一下他们的。
“我不想呆了啦!我现在没心情!”他突的叫了起来,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吧台附近的人听到。
“那你今天可以下班了。”静静的喝了口冰水,我的声音也不大,连他看也没有看。酒师脸色立刻冻了起来,小小的推那男孩一把――
他却一脸焦躁的双手握拳:“政人病了!你让我对着那种死猪婆怎么笑的出来?!”
政人。
政人。
慢慢的转过了头,我看着他,他一脸坦然,连那个酒师也一脸苦笑…………
皱眉,不理解,好象头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种事情,只是觉得突然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实――至于这个事实跟我有什么关系目前的脑子好象又开始塞进了大桶的浆糊。
“你是说,长谷川先生?”耳边是柔和的钢琴乐曲,他那双过大的眼睛嵌一般在苍白的脸上无辜的看着我狡猾的看着我得意的看着我,他在笑吗?还是是我的幻觉?
“是啊。我可以先走吗?”
点了点下颌。他跳也似的跑进了职员室。
我也站了起来。谢了吧台里人的酒。然后开始走向职员室。
(八)
应该去问问那小男孩的吧?可是我的脚在半路上停了下来。
问好?还是不问好?
问谁?这种事情去问谁?
问了跟我有什么相关?问了又能怎样?
一大堆一大堆的浆糊开始在脑袋中翻腾,胃竟然又开始跟着搅翻……
――有多久,没有过这样茫然不知所措的情况了?
好象,这更严重。
一件完全超出了我思维范围超过脑细胞容量的事情。
“清水?”熟悉的声音,回头,是从新宿店里到这边来的千堂――从NAST时代就在一个店里的同事,也是敬佩长谷川先生而跟来的前辈,我恭敬的称呼:“千堂先生。”――即使我现在是那边的店长我对于前辈的尊敬也是依旧。
他笑着:“怎么?政人不来就把你拉过来干活啊?真会用人!不过,刚好,我有事情想告诉你,聊聊?”
“好啊,好久没和千堂你一起喝酒了。”
千堂年底就要不干了。
学生时代就喜欢冲浪游泳的他已经决定了到冲绳海边去开家小酒吧,一辈子伴着最喜欢的大海。
“很好啊……我现在,还不知道不干这个能干什么……”我低头看着杯里的冰块在四撞,一边说道。
他笑了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很爽朗很大方:“我看你经营那边本店干的相当不错呢!就这样跟着政人干也很好,他很看重你的。”
“看重…………”沉默下来的我脑子里还是那团浆糊在搅来搅去…………
“千堂,我刚刚,碰到那个大眼睛的男孩子……那个……”突然的说不出口,看着他,求救一般,他理解的笑了笑,“你看到啦?”
“真的……?”
招手再要了一杯酒,他点上烟:“那孩子是两个月前来的,才19岁,辍学了,只有一张脸长的看的过去――不过说真心话还真是非常非常漂亮的小男孩!那张脸,中性的很!……难怪他也把持不住……要不的话……”他眯细了眼睛在这家清吧里的黄红灯光里看着我一直在发呆的脸:“喂!吃醋了?”
“什么?什、么、什么呀?”如此大的重磅炸弹猛击之下,猝不及防的我立刻把酒卡在了喉咙眼里,呛了半天,他笑着帮我要来纸巾,帮我拍着背――
“玩笑玩笑!”他笑着道歉,我也老老实实的说:没什么。
他却再眯细了眼睛:“你真是个很奇怪的小子呢!刚刚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你不是干这行的料,可你却干的好象这行的天才……我现在也不是很明白你、好多事情都不明白:你倒底是精明强干呢还是笨瓜一个?是扮猪吃老虎呢还是你本来就是那头猪?”
――为什么?猪?老虎?浆糊浆糊脑子反应不过来……我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他。
他向后一靠,好象若有所思的望着屋顶:“真不明白政人是怎么把你那老虎的一面看出来的?我怎么看也是那头猪…………”
――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不过我大概了解:“老虎”是说我干这行和管理很厉害……那“猪”是说我这种温和的态度吧?
反正我这个人还是天生的就这种谨慎的个性么……
2点关门。
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很想让头脑里这团浆糊快点清醒一点,夜风却一点没降下温度来……
男孩子……男孩子……
紧紧一窒的酸楚,然后烟的苦涩在嘴巴和身体里面爆炸开来――砰的一声,却把那份不知所措、酸楚无法言语的涩味弥漫在心里脑里……
我――我不喜欢男人的……我对长谷川先生的敬佩也根本扯不到那方面去!
那么……
这种酸楚是……一种独占欲吗?
――千堂说的对,因为长谷川先生太宠我了――他在那个时候也许是无意识的拉了我一把,我走进了这个世界,然后他又给了我需要在这个世界勇敢生存下去的“肯定”,再后来,他用这种对我的“肯定”一直器重我重用我甚至时刻站在我背后给我力量……
所以他对于我而言,是那么重要的存在。
而突然发现,我却不是他最重要的存在时……
――这种酸楚心痛,好久没有的挣扎困惑,就是那种“失落感”在作祟吧?
没错吧?
我啊,还真是孩子气呢!
可是……
多么,沉重的一种失落感。
泪水,在这种时刻同样是多么无力的一种东西。
行动电话响了,是长谷川先生的号码。我镇静了一下才接。
他是问店里的情况,我简单的汇报了一下,干涩的声音和微微的颤抖,他沉默了一下:“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我只能回答这两个字。
“是吗?”
“没事。你要什么药吗?我……我买了点退烧药和吃的,给你送去好吗?”明明空着双手的我却用那种虚伪的声音说出了没有经大脑的话语……
浆糊。困惑。茫然。渴望。
“啊,现在你不累吗?不用了,我这里都有了。”他停了一下后拒绝了。
“那没人照顾你也不好吧?我还是银座,离你那里不远了。”脚已经停下,我已经站在了他的楼下。
谎言。欺骗。干燥。痛苦。
“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用过来了。”他还是在拒绝,话筒那边有不止一个的呼吸声……
“嗯,那你一个人可以吗?”仰望,灯光昏暗,却对我陌生而遥远,高的仿佛是另一个天涯。
“没事,我一个人没问题,马上要睡了。”他停了一下,沉默的空气里,他也觉得了我的不对劲吧?他再开口却是带上了那陌生的笑声:“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唠叨了?”
“没有。”――那种陌生的笑声好象比我更虚伪,我僵硬的说了两个字:“没有。那你休息吧。”
那灯没有灭。
不过是在三楼。我独自一个人坐在对面小公园儿童玩的铁架上,双腿悬空好几年没运动了,我爬高上低的身手还没僵硬。凉的彻骨的夜的风,全身好象被风穿过一般微抖着,看着那灯光里那个纤细身影来来去去拿药端水,又一下子跳上床,然后两个人的头重叠在一起―
那双薄而坚定的双唇是会微笑着接纳的吧?
――心扑嗵扑嗵的跳着,声音大过了耳边的风声,
血刷刷流过太阳穴的声音也直冲脑海,
那唇是什么味道?是冰冷的呢?还是象他的手一样其实是温热的?
被那手臂像这样拥抱的感觉又会是怎样的呢?
倾听他的心跳声,可以无比无比、比世界上任何人都贴近他的感觉是怎样的呢?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别人?!为什么?
如果、如果知道你喜欢男人的话,那我早就――
猛的捂住了嘴,
脸上温热滚烫的液体滑过战栗的肌肤,
我……
我说了什么……
夜晚的风好冷,沸腾的渴望却一发不可收拾。
(九)
清晨来了,却开始浠浠沥沥的下起了雨。
我坐在了小公园的长凳上。一点也不知道雨已经把所有的声音淹没。
浆糊状态吗?
不,现在我和那下定决心时一样清楚明朗。
发现了自己的心。
我想要什么,我能要什么,什么是我想要的,而我怎样去做。
选定了一件事后,我的眼前就只看到一条路。不管结果如何,就这样走下去。
我知道这是一种不好的习惯,可我天性如此。
即使拼了这条命,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清晨过去了,那个男孩已经离开。
又过了一个小时,他也没有回来看来是走了。
我一直在雨里坐着。眼前磅礴大雨,公园里的绿树,我身上绿色的西装,这个寂静的住宅区里,几乎没人注意到我。连主妇去买菜时也是小心翼翼的打着伞,生怕沾到一点雨水你们真笨!这雨真是清凉!我脑海里所有的念头都因这雨而清楚干净了。
电话响,我接了,长谷川先生的声音。
“你怎么没回家?在外面过夜了?”
“嗯,是的。”我的声音也冷静下来了。
“电话怎么了?效果不好?”他抱怨着电话的杂音。
我微笑了:“因为它正泡在水里,效果就是有点不好。”
“清水?”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他没有说什么话了,只是立刻起身拉开了他的阳台的门,同样的站在了风雨中……
――我仰起头,望着好遥远的那张脸,泪和着雨一起在脸上流下……
弄的……眼睛好痛……
可是我,控制不住,那泪水。
就在玄关,他责备一般拿来干净的浴衣,然后把脱掉湿衣换上浴衣的我推进浴室。
冲了身体。我站在浴室门口,背靠着那扇脆弱的玻璃门,看着他。
那张冷冰冰的脸,最冷的表情,他知道我出来了却仍旧一声不吭,默默的抽着那永恒的MIDLY……
为什么,我的眼睛又浮起一层泪水?
为什么,此刻我还可以张口说话?
为什么,明明我的心已经完全崩溃身体却还站在这里……
“你喜欢男人?”
他已经有心理准备我会这样问一样立刻回答:“是。”
几步的距离,我和他之间,一秒的瞬间里,我已经冲到了他面前,跪在他面前,强迫他的眼睛看着我,在这世界上只看着我!
“为什么要别人?!为什么?明明、明明是我更喜欢你!更早喜欢你!明明是我……是我!”
亲吻上他的唇――
微热的、坚毅的、带着我熟悉入迷的MIDLY的味道、我渴望的……
他如石头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是拒绝吧。
而我的泪,破碎开来的泪腺,绝望的涩味原来苦的让人恨不得立刻死去!
没有开始就已经死去的我的爱情。
二十八年的生命里唯一有过的爱意。
禁忌的,被压在所有最黑暗的内心里的,见不得人的,爱着他,爱着他,却好怕那个人知道,好怕对自己承认,只是反复反复对自己扯谎着说那个人不过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而已!
站起来,转过去,门在那边吧?………………
手腕被紧紧的力量抓住了――
黑色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不是针了,一把锋利的刀,疯狂的刺伤着我的一切的刀!
他猛扯住了我的手腕,扯住了我的身体,一甩就甩到了床上去――
声音是生硬的,无情的,甚至是残酷的:
“这是你自找的……那你就给我负责吧!”
他一口咬在了我的颈子上――
(十)
为什么……
不再是我平时熟悉的那个长谷川先生……这个……燃烧了黑色的火焰的男人,在我的面前袒露出结实身躯的男人,好象化身为了野兽……
那双唇在我的肌肤上吸吮――一阵阵好象恨不得把我的肌肤吞噬咬下的刺痛……
那双手在我身体上抚摸――恨不得把所有的肌肉扯下来、抓满手心、然后再用舌和牙齿一一品尝……
――那种疯狂的、没有明天一般的悲伤……
他低吼着,压上了我的唇搅动、纠缠、掠夺走一切、想占有一切的粗鲁……再一我满脸崩溃的泪水……他舔噬着……苦咸的泪水……
――双手紧紧扳住了我的头,他全身压住了我的四肢躯干,所有的动作好象……怕我会跑掉……
我没有想哭泣,却怎么也停不下泪水。
他根本就不理会我的泪水,他几乎想搓伤我骨肉一般的用更大的力量抚摸着我……舔着……每分每毫,锁骨上留下一片红的淤血印痕,而乳头他几乎是在舌上翻卷、在牙间撕扯……痛苦席卷而来,快感和着被占有的幸福感一起袭上来……我伸手摸到了他的发粗硬的黑色发丝,我颤抖的手滑动在那发丝里………
――他一把就把我的手揪了出来!然后每个指头每个指头的吞噬在口里……手掌心、手腕的脉搏、前臂、然后到我的脸――
悲伤吗?这是你的悲伤的眼神吗?
那又为什么悲伤呢?
伸出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将自己拉的和他近一些,然后被他的强壮手臂紧紧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泪。
好象和着外面风雨的呜咽一起的痛苦的泪。
持续的抚摸和舔食渐渐下移……大腿内侧,膝盖后方……强力的抚揉、猛烈的啃食……然后突然的,攻击集中在了我那无法自持的下腹部――
熟练玩弄的手指和舌头,滑入体内的强硬的中指,然后我被翻了过去,就在微微扩张的情况下,他强硬地将自己的硕大前端插进了入口…………
“呜嗯――!”
咬住牙,仍忍不住溢出口的呻吟和痛叫,直冲内脏和心头脑门的刺痛……感觉他在我体内也在痛苦的颤抖,干燥的狭小器官,我痛到痉挛的本能收缩,一阵阵血肉相连的一体感却让我在痛的几乎无法呼吸中的体会到了……他俯下来跟我背紧贴住的胸膛里同样速度的跳跃着的心脏,还有那一点一点硬是滑入我体内的滚烫的坚硬――他的咬住了我左侧的颈子,双手紧抓住了我的腰骨……
――好象……好象是将我的腰向上提了一点,终于他全部进到了体内――
然后他开始摇晃起来,那种内脏被一推挤的恶心和结合部分的裂伤,想忍却完全忍不住的痛楚铺天盖地……
凉滑的液体在他毫不迟疑的动作中顺着我的腿流了下来,在蓝色的床单上我的腰再一被抓住拉高,连腿也被分开的更大,所以我看到了那蓝色床单上刺目的鲜红血液……
他根本没有为此停下来。
血越流越多,我眼前开始昏黑的时候,他还是强硬的压着我……
消失了的温情,甚至再也感不到交流,他只是在我身上宣泄着欲望……
强暴……
我昏迷过去了……
血干涸在腿间的伤口,而泪因为自己的悲惨而一直没有干涸的迹象。
为什么?我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
爱要,让我这么悲惨吗?
――即使这样,你还爱我吗?
谁在问?
――是啊……如果人的心可以自己控制该多好……
我无法控制那种渴望,
渴望爱你,渴望被你所爱,
――就象我永远无法控制为你而流下的泪水。
(十一)
发生关系算的了什么呢?
现在的时代,男女发生关系都就家常便饭何况男人之间?
挣扎着爬起在清冷的空气里,骤然撕裂的伤口痛在最无法启齿的地方……提醒我自己做了什么……然后所有味道袭击过来……铺天盖地的恐慌……非常非常非常的困倦,却无法在这里、这好象浸透了那种黑暗和疯狂的房间里再闭上眼睛蓝色的床单上凝固了的黑色的血块,阴郁颜色的银与蓝的装饰,席卷一空、我体内的恐惧和欲吐逃跑。所能做的只有逃跑了。
挣扎在出租车上,挣扎在直通12楼的电梯上,挣扎在门的内外,终于跌倒在地板上。
静静的那样趴了一会儿。
突然发觉“爬”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啊!于是我爬着,那样艰难的挪动着身体,爬到了浴室――好象血已经凝固,不过将腿搬进浴缸的时候却又一撕裂般痛楚起来……于是我没有脱掉衣服的泡到了水里不敢触摸、不敢想象、甚至不敢让自己的意识意识到那麻痒刺痛在骨髓里的的唾弃感……
直到水变得冰冷彻骨。
然后我咬紧牙关脱去了几乎粘在身上的肮脏衣服,没有勇气没有勇气没有力量……
不懂的自己的勇气是从何而来地跑去将自己奉献,却在事情发生后知道了自己和他永远不能相比的内心的坚强度,而突然的发现,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站在了悬崖之上――
――如果说昨天的雨天的清晨里我那种毅然决然的勇气是一种头脑里塞满了浆糊后的最大的勇气,现在我却已经站在了最恐怖的后果里,走上了一条不能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的绝路。
泪水,恐惧,越来越冰冷的水,外面的大风,看不清天空和人心的台风过境的雨天。
睡吧,然后把一切的声音赶出脑海。
明天依旧得去看天上的太阳――哦,我怎么说错了呢?我见的是漆黑夜里的月亮才对……明天依旧得见到所有人的脸,胸口这种无法排挤的压抑郁闷这种……有时候想豁出去一切又怎样的冲动……可是,就象太阳还会升起一样,我的月亮依旧会来临。
爬上不算高的床后,呼吸,颤抖的手指去摸向自己的身体中央……
好象依旧洞开着…………肌肉一种合不上了般的恐怖……好象撕裂了的肌肉本来已经结上了血痂,被热水温水冷水连续的泡了这么久,好象化开、冲去了那种肮脏和浓厚的血液、那种留在身体里的情事的遗迹也好象流尽了……
手伸回来的时候,没有血。
松一口气,电话的鸣叫在寂静到了死寂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
接?还是不接?
犹豫的自己,好象全身的痛楚在拒绝着去爬行那一点点距离,其实是伸手可及的……恐惧,恐惧,不要!我不想见任何人!我不想听任何声音!心和身体都在剧烈的受伤中,每一点的窥探都带来的恐惧。
停止了。
然后停滞的空气里,我去把电话线拔掉了。行动电话也关掉了电源。
睡去,一切明天再说。
如果可以放弃一切……
有时候想想,好早好早以前,世界抛弃了我,我挣扎的,又寻找到了一个新的世界――无论是好是坏吧,总是一个我的容身之所,可是,这个世界给我了怎样的痛苦!
――很痛……很痛……我在说我好痛!有人听到么?…………谁能听到呢?!
紧闭着眼睛,躲不过那种光亮只能绻曲着身子,呜咽的,无限的,痛苦。
(十二)
雨没有停。
血却已经不再流。泪也……好象干了。
身体已经不再出血――照到镜子的时候把自己吓了一跳:脸上的血色好象都已经流光了般的苍白失神。控制住肌肉告诉自己微笑一个来看看……还好。还是那个谈笑自若的人。
平常总去的西餐厅今天因为落雨人并不多,而好几天空荡荡的胃里干涩痉挛,微笑着点头记菜名的大学生模样WAITER身上是整洁干净看起来就愉快的绿色围裙:“锔烤海鲜饭,是的,红茶,甜点还来老样子?”现在的我很少吃和食――靠西洋人的钱养着自己,口口声声嘴巴里讲的是西洋话,连吃饭的口味也变得颜色淡起来。
按照平时的时间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店,渐渐的步履艰难……
两天的时间。
什么样的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充斥在脑子里,目前全什么对策都没有――即使又一被扫地出门,我想我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语言或能力。叹一口气,算了!天塌下来我也只能用头顶着吧!还能怎么样呢?
推开大门,依旧是中年欧巴桑清洁妇在用力的拖地――“早上好!清水先生!”
然后是在擦拭玻璃杯的调酒师小井:“早上好,店长,感冒好点了?”
还没开口,预先已经到店的几个手下也迎了上来:“店长身体怎样了?”
……
苦笑。原来不过是一句谎言的问题。他还真是想的周到。
日子还是要那样过。
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平静。
其实……
多么可怜啊,我为什么要这么明白呢?这根本就是一种拒绝。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和以前一样,根本就不要妄想有什么改变……
心是坏了的酒,酸苦得要命却不倒掉不行。
于是那种寂寞慢慢地爬满了心的壁垒。于是我开始酗酒一样每天都在喝,其实我本来的酒量还真的挺不错的,于是开始每天每天地跟客人嘻笑怒骂地上演着爱情悲喜剧,加上淋漓尽致的酒的色彩五彩的,缤纷的,美丽的,酒。
总在关店之后无法离去的我默默坐在最爱的那个角落,再一点一点啜饮着浓度最高的威士忌,加上我自己的一点点细细的泪痕。为什么总是在无计可施状态里无法自持地只会哭泣呢?恨自己这一点,一点也不象自己――
――可是那种太过大的打击压到人的头上来的时候,我想我所会的,只有逃避了。
忍不住的眼泪。好象争先恐后证明某个地方伤口的严重。一个没有医生没有麻醉药,只有一一更加严重的伤害在侵蚀……
爱上他而已……为什么只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人就要受这样的苦痛?!
“喜欢吗?蓝色和黑色因为是我和你的颜色。”选定装潢颜色的时候他的眼神,话语,胸口会一热的那种快乐激动。回忆里所有的点滴其实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是一遍一遍复习出来的,只有我象个傻瓜一般的忠实,服从,看他看的比一切都要重。
――你不明白我是真心的吗?
你不明白任何人的心都是有一道永远也跨不过的细线吗?
伤害,自哀自怜,可是明明知道他已经有了那样的情人――嫉妒的火焰,黑色的恐惧,肉体上那依旧的恐惧其实还没有治愈,却抵抗不过叫嚷着的灵魂:为什么不爱我?!明明有了我的存在,为什么还要去爱别人?
矛盾的我的心,只会在一天天的寂寞和自伤里,在黑暗里独自啜饮最苦的酒,黯然,心死。
不知道距离彻底死亡的那一天还有多远。
(十三)
千堂要在六月里离职。我们停业一天为他饯行。
还是酒。
看到酒我的胃已经有痛了――每天每天那样喝的我连饭都是随便吃一点,经常吐,经常在吐过之后又面带笑容的出来继续喝――因为在我吐得所有器官都痛苦哀叫的时候,再也没有人会警告我:那是你赚钱的工具,那样的疯狂的爱也永远不会再出现在这具丧失了热和感觉的肉体之上,我又何必要珍惜呢?
表面上我还好,有点愁绪却仍旧自如。大概、还好。
千堂在我对面坐着,而我坐在那个陈旧的角落的黑暗里――他是端了酒杯走过来的,却阻止了我对他举起的不掺水威士忌――
“你以为我没见过酒精中毒吗?你从今天起不许一天喝一瓶以上的酒!”
“小看我的酒量么!”再喝完冰冷的东西。毫不在乎随便接纳任何人的敬酒,一碰杯,眼里只有欢笑,因为距离我五张桌子那么远的长谷川先生和那个大大眼睛的美丽男孩身边,同样洋溢着欢笑……
为什么我要独自哭泣?
为什么我不能欢笑?
我同样可以欢笑,最少把眼泪只留给自己一个人。
“别喝了……你不是这样软脚虾的角色吧?那个阴森森吓人的清水店长哪里去了?”他在逗我开心,我知道,也非常非常想非常非常领情地笑一笑,回答那么一两句同样戏谑的话,可是,当我打开嘴巴,当我想说什么的时候,在更大的一阵欢笑声中,只感觉到眼泪极速地流出眼眶――
低头,举起杯子徒劳的想遮挡住,从来没有这样地渴求着黑暗……
“那个混蛋……”千堂低低地咒骂了一句。
可是我却讶异在了他的那个“他”字――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什么?难道……我的最黑暗的悲惨已经被人所道?……
刹那间苍白的脸上毛孔站起来了一般,迟钝的细胞也有点警觉:他知道什么?为什么这样说?
我已经僵硬了。
他没再说任何话地起身走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继续坐在黑暗里。
时不时有人来讨好地跟我说两句话,敷衍了事地碰个杯,突然间我的一切好象沉淀在我这个恍惚不清的世界里了。
看不清自己的心,只觉得一切都绝望,垂下头再抬起都觉得非常非常的累,却无法把自己掩饰在真空里。
――世界依旧在转动,走马灯一般,迷晃了人的眼,伤透了人的心。
面前是黑暗的桌面,纷乱地放了计算的草纸和铅笔,我的存折,计算器――现在的存款还有多少呢?一向除了对外表的光鲜亮丽付出金钱外,我都把薪水一点点地存了起来,客人赠送的各种礼品也都有固定的店子帮我换成现钱……
所以……
就算我现在走出这个门,还是可以活下去的。
寒冷的颤抖,没有任何期望,只能这样放弃吗?
喝完了这杯苦酒,是不是,我又该独自一人带着伤上路了?
咯咯咯……
听到自己滑稽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的悲惨的笑声,提醒着自己滑稽的悲伤!
是下决心的时刻了吗?我总是在犹豫又于事何补?
(十四)
最后一口酒咽下灼痛的食道,糊乱把桌面上的存折之类扫一扫,塞在上衣口袋里,走吧!天好象快亮了,
清亮的皮鞋声,刚刚好堵在了我要出去的走廊间。
于是尊严和自尊的底线又开始动摇了,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作出什么表情出来才好,只能微笑吧?
“好早,长谷川先生,过来有事吗?”声音清楚而带着笑意,我的眼睛却依旧胆怯地在四周游离,我不敢看……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的冷漠之会让我想起曾经的疯狂――一种已经把我灼伤、可能永生永世都会留在记忆里的一种烫伤吧?
没有等到回答,迷离看不清的灯光闪烁在他背后的广大天地里,我再露出一个微笑,那边,就是我可以逃出心之牢狱的自由天地吗?
“有事要我帮忙吗?……没有那我就先走了。”的确是在逃跑,我已经怕到只想逃跑了。
“千堂狠狠打了我一拳……这小子,不是光长个儿,力气还挺大的……”好象在摸着自己被殴的脸颊,他突然地说道。话题之突然我竟然瞠目结舌不知道他提起千堂做什么,因为已经混乱的脑子里加上面对的是他,我的确已经迷乱了。
“嗯?”只有疑问的一个鼻音,仿佛让他笑了起来一般的表情,忘记了一点惧怕,我那种迷乱又不解的神情,好象让他让我一起回到了最初相遇的那个时候――那个什么也不会,一脚踏入这个世界的倒霉鬼。
“他说,爱他怎么能让他哭成那个样子?你看不到他在哭吗?”带着一点笑的感觉,说出口的话却让我全身渗透了战栗――
被赤裸裸撕开了伤口外唯一的外皮,暴露在外的脆弱甚至于最难堪的部分已经被亲手刺伤的人看得这样一清二楚、甚至带着笑在被提起――
什么叫“爱“?
那个在我思维里回转了千万,甚至都不敢说出口的字,在一种,笑蔑的声音里被提了起来……
只想立刻逃跑。
几乎是慌不择路了,几乎是低着头只想逃开那个黑影的范围,只要让我走!快让我走……快让我走!
将全身的屈辱一起带走,告别生命里的唯一爱,唯一强烈到已经疯狂失控的感情,我……只想立刻逃跑。
和那个清晨的冰冷刺骨记忆一样,快如闪电的强硬手指准而直接打蛇扼七寸一般抓住了我的手腕-――“放手!”这我却喊出了声――不要来惹我了!你有你的生活,你有你的爱人,为什么还要来惹我?!
明明、明明……根本就不在乎我……我也、不要在乎你!
不是什么报复,不是什么因爱生恨,我的心,已经被伤地接近死灰,那么,索性让我彻底伤透!让我不再有什么的期待!任何的……幻想被爱的迷惘……
微长未梳理甚至好久没有去染色,不正常的黑黄色头发被硬生生地扯了起来,将我的脸拉向上方,将我的脸暴露在灯光下,暴露在……他的眼睛里――
闭上了眼睛,竭力想扭转过脸去,然后在一阵人的体温上升的愕然中我的肩膀被狠狠地抓住了,然后是腰,然后是头的后方整个地,被他紧紧拥抱……
不想看不想睁开眼睛,那强硬的呼吸欺压了上来,他狠狠地,咬住了我的嘴唇……
不是吻,是咬。
用牙齿和整个口腔噬吞一般折磨着我的唇――好疼!本能地想呼喊,他的舌在我微微一张的瞬间整个地填塞了进来……
掠夺一切,甚至不允许我呼吸的绞缠,世界里好象就只剩下了那充满在我体内的火热部分一样,我挣扎着,没有用地挣扎着……即使就这样窒息而死,我也要挣扎着……
“为什么又哭呢?”
不知道他放开了我的唇过了有多久,好象在提醒我一般,注意到自己脸上全是湿漉漉的泪痕,我一直一直就那样被强硬地抱在他怀里,低垂着头,能离他多远就离多远,无意识的这瞬间,我的泪已然四溢。
“放开……我……”没有出息,没有力气,这样的我又能怎么样呢?连这种要求都好象说的是哀求……
为什么要伤我呢?
为什么要这样地伤我呢?
“不要哭了……”从来没有的柔和的声音,响起在我耳畔,他再一把我僵硬的身体拉入怀里,没有疯狂没有暴虐,呵慰的亲吻落在我脸上发上甚至被拉起的手指上――
“我喜欢那个走路的时候没有一丝活人气息的你,喜欢沉默无语却什么都做到最好的你,喜欢拼命时候的你,更喜欢在我身边的你――知道吗?”
――终于,被他强迫着,我看到了他的眼睛……虽然在一片的泪水里那黑漆的眼睛没有以往那么闪亮了,可是从迸发出来的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他的热情……
抹着我的泪痕的手指,点上了我的唇,然后是那温热有力的唇压了上来……
好涩,苦咸的味道,可是,我抽咽着,又一波汹涌而至的泪沾湿了他的颊。
“你真的喜欢我吗?我不知道。”低语着的声音,“真的,只属于我一个人吗?”
“我爱你……”
终于可以说出口的字眼,终于从的漆黑中破浪而出喜悦,为什么,我仍是,控制不了纷乱的泪水……
吸一口气,我的喉头,涌起了浓浓微甜的腥气,在他痛惜而直接的眼神里,那血,根本就不算什么。
(十五)
急性胃出血,轻微的胃溃疡,还有一点神经性胃炎的痉挛发作,夏末的这两个星期,我休假了。
其实虽然长谷川先生没有说,我也知道医生一定说了我有点酒精中毒的初期症状:经常见那种酗酒而导致酒精中毒的人,大概都还清楚,我的手指其实也有一点麻木,出现黄疸,所以长谷川先生直接让我休假。
没有告诉那些客人我的住院地点,却在医院里碰到了一位,琳达是从美国德克撒斯到这个医院的交流学者,年纪挺大的,可能将近四十了吧?不过看上去健康有活力,虽不是我的主治大夫,不过却又是担心又是惊讶又是热情万分地拥吻我,时常来看我――有一她握着我的手滔滔不绝的时候被长谷川先生看到了,于是我才住了一周的院就出院回家了。
大概已经好了,坚持吃药和戒一段日子的过分饮酒就应该没什么事了。夏天的最后一场雨了吧?望着玻璃窗外面的淋漓,依旧窝在床上的我根本连去冰箱挖东西来吃的欲望都没有……
谁曾经说过的?秋天是一个各种往事都从心底泛起的时节啊……慢慢地,想起了过去,想起了现在,还有那时时刻刻想到死了如何如何的日子……
剧烈的风声里,千堂来了。
固执地要我仍旧坐在被窝里,他带来了起司和干酪的蛋糕,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应该带点下酒菜来对吧?不过谁敢给你酒喝政人可要杀人的。”
“我也很喜欢蛋糕啊。”向来喜欢西式食物的我的确对甜食还成,将床头桌上泡好的红茶也给他倒了一杯,然后在一种沉默里,我们分别咬了一口蛋糕,然后分别开口:“你……”
他笑了,然后放下茶杯,看着我,真挚而坦白:“政人他从以前就喜欢你了。”
“哦?”不争气的,脸一定红了,我低下了睫毛,低低应了一声。
“我也是,到彩斗后才知道的。”他点上根烟,好象知道我在不好意思一样转头看着外面的风雨,慢慢地说:“那时候只觉得他看你看的比什么都重,他独立时,说什么也要把你拉出来,我也没觉得怎么样,毕竟你是NO2,新宿数一数二的红人。
开店二周年那天我们不是去热海庆祝了么?
你喝醉了,我也喝的很头痛,想去看看你有没有药,走到你的房间的时候,我看到他坐在你身边,然后以为没什么的我直接走了过去,他却真的吻了你――”
――的确是一个需要狠狠戏一口烟的场合,千堂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也抬头看着他,没有什么好为难的,我也……喜欢长谷川先生啊!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陷进去了。”
“我根本不支持他,我们是做这一行的,什么真正的爱情,我们几乎不相信有这种东西了,我告诉他说出来也许会吓跑了你――政人那个人我们都了解,他占有欲太强了,什么事都是自有主张,所以他跑出去开了银座店,他刻意去泡上那种小男孩――我简直,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他只是想忘了你?”
他在猜测。
“千堂君……我想,我也不了解他,也许其他事情,经营管理甚至管人我的确了解他的想法,可是事情一牵扯到我身上,我根本,手足无措……”真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谢谢你为我担心。”
“傻瓜!”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抓乱了,笑了出来:“你会被他伤了的!”
“嗯。”我也笑了,然后又轻声地吐出了一句话:
“可是……爱上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怔住了,然后苦笑,无声的笑了。
“幸好啊!我是个没爱情的傻瓜!”
喊也似说出了这句话,他拍拍手站了起来,“OK,我该走了,今天晚上的飞机,保重。”
“你也是。保重,我会去看你的。”
望着他,这个赤诚的男人――我才不相信他是没有爱情的傻瓜!
谁没有爱过人呢?
谁没有被爱过呢?
其实,
不管爱人或是被爱,都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啊。
傍晚长谷川先生在去店里之前会来看看我,我望着他,即使现在面对着我也难得温柔的脸,一直一直在思索那个问题。
“千堂今天来跟我道别了。”
“哦,是吗?他今天的飞机吧?”
“真想什么时候去看看他呢。”
“等你好起来吧。”――一句意想不到的回答,我笑了,将头靠上了他的肩膀……
(十六)
两周的病假结束了,身体已经大概恢复的差不多,我今天就要去店里了。胃的毛病所以今天在浴室称了一下:瘦了将近五公斤。衣服穿在身上有点飘飘的感觉。店里依旧没什么变化,我的熟客来了后甚至现叫店子送过来庆祝我康复,尽管我还不能喝酒,但是她们还是点了不少昂贵的香槟。
这是个微微凉风的初秋的夜,三点打烊后我还是留下来看帐本,计算盈利,直到长谷川先生站在我背后一把搂住了我的腰――
惊了一下,他直接含住了我的耳朵:“想让我在这里做还是跟我回家去?”
――这是他第一提出那个要求,不由自主,我的心跳极其不正常起来,汗好象也在悄悄地B出来,再加上他充满挑逗的舌尖旋转着入了我的耳朵里……
“回去……回去啦……”说得有气无力的我,其实真的连腿都软了。
可是那不全是幸福和害羞的无力――
身体在惧怕。
流血和撕裂的痛楚身体好象还鲜明地记着,那不正常的交合位置,带给身体巨大负担的性行为,我还是……在怕着。
同样的床,同样的位置,在一进门就被紧紧搂抱住,啃食的舌和牙齿在颈窝里探索着衬衣下的肌肤,隔着长裤直接摸到中心位置的手坚定地挑逗着我――不容拒绝的强硬。
每当他接触到我赤裸的皮肤的时候,我就泛起一阵颤抖,不知道应不应该,怎么会有这样剧烈的颤抖?
被压在床上,清楚地听到他在解开皮带的声音,我想我是怕得抓紧了床单……
“不要紧张,把腰抬起来……这样虽然不太舒服,可是不会很痛……”他抓住了我的腰抬到一定的位置,抵在我大腿内侧的巨大坚硬脉动着,迫不及待一般轻轻晃动着将前端在我腿间摩擦……
他吸吮着我的脖子后面……微疼和甜美的感触分散了我一部分注意力,一手还是在用力地抚揉着我可怜的半挺的部分,他的呼吸渐渐地越来越急促,他的手指在入口的皱褶里急躁地探索――好象我的肌肉无法放松一般还是紧紧夹住了他的一只手指,转动都很困难……不停的,他的手指去沾上一些滑而凉的润滑剂……终于,勉强塞入了两只手指的一半。
我忍着泪,喘息着:“够了……够了……不要再……”
“可以了?”他征询的问道,其实已经自动滑进一半的粗大前端在诉说着急切……
我点头――已经有忍耐的觉悟了。
被抓开的两侧腰骨,充满了排山倒海力量压迫进来的部分……不是很慢,也比较仔细的进入,却仍让我有一种已经被撕裂开来的错觉――“呜――!”忍耐的咬住了唇,尽量放松,感觉到一分一分压进来的热量饱含着的坚硬,小腹突突的跳着,他开始轻轻的晃动,我的肌肉瞬时间僵硬了起来――被戳刺的极其不快的感觉,好象把内脏摇晃着的难过,还有每一进入都会被摩擦到的充满裂伤的粘膜……
几乎跪不住了……
越来越痛的那部分里他不停地撞击着某个东西――每被撞击到的时候一种刺痒的焦灼感就弥漫上来,也许是我的呻吟喘息里透露了什么,他更加用力地侵袭那个地方,直到我受不了的高叫起来:
“不要!……不要……”
腰又被向后拉了拉,我在无意识中越来越逃离他的控制,所以每当他拉回去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灼热的硬块更加入到内部……
――他的手心里全是汗,然后那股潮乎乎的温热来回抚着我的背,没有停止过痉挛的背。
他在我里面恶劣地转动起来,向上挑着,辗转的刺激着每细小的裂伤,顶住那个颤抖的点,他小幅度地弹跳着保持着长时间的戳刺,不过我受不了的还是入口的撕裂感――每当他退出再插入的时候,都好象活生生被撕成两半的被劈开的感觉。
所以我只有痛,痛得只有咬住牙,忍耐着,直到他完全地喷灌在我里面……
“你根本没有到高潮。”
好象是我的错一般带着指责的意味,我的全身混杂着血和难于忍受的腥膻,可是的确,我根本没有达到高潮――
被抓住右手臂上方给揪了起来,喷火的眼睛好象没有得到满足的是他:“你在抗拒吗?觉得肮脏?要床伴我多的是!少在这里给我哭哭啼啼的!”
因为我又流眼泪了……
这种时候我好象又一的无话可说,想辩解,挣扎着:“不是……我没有……”
“没有那个意思就算了,不好意思我勉强你了。”
冷淡的话一出,他甚至残酷地把我推到了卧室门外。
砰一声关上的门,隔开了曾经以为交汇过的心。
(十七)
身上只有一件刚刚披上的衬衣,不过衣服都被扔到了脚边。
混身都没有力气,我却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黑暗里,我发觉自己居然苦笑了出来。
是啊,任何一个男人碰到这种情况想不火都不行吧?
我跟女人上床也是一样的啊,尽心尽力的做了,人家连高潮都没有,我可是靠这个吃饭的高级男妓,简直就是职业缺撼么!
一般的男人也会失望和丧气吧?
尤其是他。
每肌肤相亲的时候,他的颤动和疯狂,那种焚烧了我一切的疯狂热烈,所以他的想法,我似乎可以了解那么一点点了……不相信任何人的他从来不爱女人的他好象无法原谅他自己对我这么着迷……
所以他看到了我的真心的时候,他的温柔和笑意应该不是假的……
可是,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酷呢?
为什么要借着伤害我来证明你的感情呢?
我想,我又不了解这一点了。
走了几步,还没有洗澡的身体困倦而带着情事后的沉重,当我的脑子从上面的理性思考跌入到感情用事的时候,我的眼泪又下来了。
委屈。
虽然我明白你,虽然我喜欢你,我爱你,可是,不要这么对我……
抽抽咽咽的,我就裹着自己连扣子都没扯的没几个留下的衬衣蜷在了沙发上。
越想越委屈可能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自己很羞愧,象个女人一样为了这种事情不停地哭,可是停不了的眼泪,完全把自己抹杀在那种已经不顾一切的爱情中了。
转了个身,就这样含着眼泪实在是困到不行,睡着了。
身体被包住了,合适的温度,干净肌肤的感触,还有耳边一样的雨声纷纷……
“嗯……”真是舒服,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四肢也想自如转动的时候却好象被什么被束缚住了,微微张开眼睛,那个曾经冷酷的黑色眼瞳里有着无尽的温和……我却又泛起了一层泪……
“对不起……是我不对……不要哭……”带着一点点的吻,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好象非常受不了我的眼泪一样烦恼的安抚着我。
为什么我不索性更任性一点报复他的冷酷呢?
我做不到。
因为他的悲哀他的烦恼好象通过肌肤就可以传达给我,好多年在他身边,好多年想着他所想的,为他所想,甚至看他看的比一切都重要我已经,学不会违逆他的感觉了。
我所能做的,只是伸开手臂接纳他的一切,只是在他的胸膛里又一地流了满脸的眼泪。
“为什么呢?”
他梳理着我的头发,手指抚过我似乎已经肿起来的眼角:“我明明喜欢的是那个精明能干凡事有主意的你,却总是受不了你娘娘腔地满脸眼泪?!”
“我……我从来没有这样哭过。”枕在他肩膀上,我看着眼前玻璃窗上的秋雨绵绵:“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没有流过眼泪。被公司裁了、每天跑二十个地方求职的时候,我也没有哭过……只有,遇到你之后……”
沉默的他,突然将我转了过去,直视对望的眼睛里,我只有他他只有我的存在:
“遇到你之前,我也从来不觉得女人或者男人有什么好的。女人不过是生财的工具,男人我根本想都没想过――为什么是你?”他吻上了我的唇,而我也自然而然地接纳了他的一切:“倔强,不服输,拼命,甚至带着一脸不知所措进入这个世界的你,慢慢的,好象一天天从我身边走开了……”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这里……”好象一句誓言,我叹息般说了出来:“你是我唯一重要的人。”
他专注地看着我,好象要把我的脸刻在灵魂里面一样,好象我的皮肤已经因为他的注视而翻滚灼烫一般……
然后我们接吻了。
他搂住了我,我因为这样就全身颤抖了……
清晨的秋雨哗哗的声音大极了,乌云四密的天空好象仍旧是夜晚,我们好象是第一接吻一样吻了无数无数遍……
你问我为什么会爱?
我不知道。
就象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死一样。
生命里,你终究要爱上什么人的。
因为只有爱上了,生命才能燃烧。
(十八)
这是我先有感觉的……
好象那些所有温柔的抚摸都让我直接地感觉到了他的心说不出口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柔情。自己的身体能同样被爱人所喜悦,带着一种被爱的甜美,每一个触摸的轻抚,窜起的战栗的刺激,身体每个部分都能毫无距离地接触――安心的温度带着受他爱怜的难为情,忘记了眼泪,只觉得每一的舌的交缠都是美丽的肆意的性的心的交缠。
论起性经验来,其实我们彼此已经在这种圈子里好多年了,可是我也根本不知道没体验过同另外一个男人的性事……这种时候应该作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才好呢?象个女人一样放肆地呻吟以表示满意?不不,过于女气反而不好吧?
我一定象是个小学生一样皱起了眉头真心地烦恼着了,长谷川先生突然松开了紧紧束着我头后的手,也松开了嘴唇,突然地在我眉间轻轻亲了一下:“一定很疼吧?”
――嗯嗯?没反应过来,更困惑地张大了眼睛:接吻哪里会疼呢?
他笑了,弯起了嘴角然后手指直接地下去触碰到了那个好象被清洗过了的部位……
“啊!”惊叫一声,想扭着逃开他的手,可是那手强硬地穿过最柔软的肌肤,探索着整个包住了我想隐藏的兴奋……
然后紧紧相贴的温热肌肤之间,他腿间炙烫的硬块也开始逐渐成型……
为什么没有了那种惧怕的感觉了呢?
是他消退了疯狂只剩下温柔的眼睛呢?还是我自己的兴奋呢?
总之我已经是大张着双腿、紧紧夹住他的腰的姿势,搂着他的背,窝在他肩怀之间,感觉着他用坚实的腹部摩擦着我,一种并非直接的挑逗,却迫得我快不能坚持了――
“不,不……长谷川先生……”
“叫我政人……”他的声音听起来好象回荡在我自己脑波里的锐响,那个声音在摇动着我的心神一般教唆一般:“贺一……叫我政人……叫一声我想听……”
腿被扳开提高了,能感觉到自己那已经血肿的部分在一张一合地收缩着――却没有了那种寒冷的惧怕的感觉,感觉到那和我体内的热同类的热烫硬快顶了进来的时候,呼吸着,却在他的一个强硬的吻撬开紧合的唇的时候呻吟了出来:
“啊!――政人……!”
带着嘶拉轻响的长硬部分滑了进来,完全包住他的感觉,刺痛中一阵阵的脉动也同样嘶啦拉地传进脊骨里……低吟着,我胆怯地抱紧了他的背,交给他好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怕啊……
仿佛让我心安一样吸紧了我的舌尖,同时更紧地抱住了我的腿,他整个身体压在我曲起的躯干上――所有的重量,都化做了压进的那一长矛之上……
猛烈的撞击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开始,床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晃动,而我,更是跟着他被疯狂地撼动着――刚开始我还想忍耐地咬住嘴纯,他的吻和双手的用力抚摸让我猛然的就忘了忍耐,耳边就是自己:“啊啊啊!不!啊……好……嗯……轻点……呜……”种种种种难于想象的声音……身体,好象要被拆了………… 的他的手在我汗湿的皮肤上滑走,直接地握住我颤抖挺立的部分的时候,我才从恍惚里猛醒――他咬住了牙,好象在忍住什么痛楚?过了三十秒我才醒悟是我某个部分的猛烈收缩造成的……
――不知道脸是不是红了,也可能本来就流了汗的脸根本就是红的……
熟练的摩擦动作,我几乎窒息一般跟不上他的律动,听着他的喘息声知道他马上就到顶点了,我也开始无意识地扭动着自己的腰,迎接那狠狠的撞击,每都到最里面那刺麻微痛的颤抖一点……还有在他手心里的高温摩擦……
“啊――!啊!我不行了!……”
好棒的感觉……头皮已经炸裂开的痛和交替上升的麻痒,一层一层被折磨着的身体内部……
“嗯!”他很响地喘息了一声,然后肿胀着的坚硬达到了喷射的顶峰……头晕目眩……那股股的烫汁沾染满了麻木的肠壁……
然后他的手松开了束缚,我也……不行了……
“要是痛就说。”
“……”咬牙忍耐好呢?还是象个女人一样向他撒娇好呢?还在矛盾的时候他的手过来触摸到了我满额的冷汗――
似乎没有什么话,他只是俯下来更紧地搂住了我,一点也不管我身上的水湿更没有管他身上新穿的衬衣……
“记住,以后不许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哭泣。”
“答应我。”
(十九)
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皱着眉头看着我的宝贝合欢,浅紫的已经大部分调谢了,连叶也萎缩――缺少水份还有每天的养料吧?干枯的叶子焦黄一片……啊――!还有旁边更宝贝的樱草……
垂头丧气的我的三盆宝贝,好象在一起抗议我的薄情一列排开好象英勇就义了一样――
不过是,五天没浇水而已么……
真是的。
一边抱怨着它们的娇生惯养,一边一一浇水施肥,再一个一个地安慰道歉:抱歉抱歉哦!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天了――每天长谷川先生不是电话就是亲自来,吃了饭或者是我做饭给他吃,在他的公寓里,好象天荒地老明天就世界末日一般地……放下水壶略微侧一下眼睛,可以望到镜子里自己完全通红的脸……
真是的,完全让我没有答应任何客人上床的时间么!
而且……这样频地做那种事……那个地方,会不会有什么损伤呢?平时自己试着摸一摸,连塞一只手指的勇气还有空间好象都没有,可是那么大的……那么样的……每刚刚做完好象都合不上一般,有时还是有血丝溢出来……
尽管如此,却也感觉快乐的我实在是……
今天中午过后我就离开了长谷川先生的公寓回到自己住,打扫卫生,整理一下几天来的报纸广告,扫一扫冰箱里已经变质的食物,还有落了灰尘的浴室。
――长谷川先生的公寓是坐落在银座品川湾岸的高层公寓,每上班的时候还要他送我过来新宿,实在是……太麻烦了,所以我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买辆车?去他那里和回来的时候都比较方便。
再或者,我退了这边的公寓,住他那里去?
……啊……在乱七八糟想什么啊?!
简直简直就……
更用力地刷着已经很雪白的陶瓷了,让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事情上,真是的,那种不切实际的女人式的白日梦……还是算了吧!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同性的情侣,无从参考起这种关系的所有一――说是羞涩还是不愿把自己的隐私暴露,我从来没有想过去确切明了地了解所谓的GAY的世界。
所以,
一切顺其自然?
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开心的,连亲吻都是情不自禁地互相吸引,几乎和以前一样经常商量店里的事务人员的业绩,所不同的是商量的场所换了个地方而已――发现做完爱躺在床上我们的话总是说不尽,常常说着说着就到了天亮。
发现可以更多的跟他表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知道他了解自己怜爱自己的时候,似乎我自己也不知道的阴柔那一面慢慢突现了。
秋将近,店里来了几个新人,自己的毛衣和风衣等休闲衣服也该再买一点了,西装总是去相熟的店里订做,还有店里的简餐的菜单也要跟着季节的变化换一下了,是不是来个"枫之火"的新调酒?或者今年在店里加上一个壁炉?
…………
日子还会一天天这样下去,窗外是高渺澄澈的青空。
我想就这样无休止地走下去,
即使眼睛疲累即使双腿酸痛,
人生的路永远这么有他在旁边地走下去,
我,永无反顾。
(二十)
前川志。2岁。
嚣张的金色半长头发,圆都都的大眼睛,一股没长大的娃娃气,眼神里却是桀骜不驯的张狂――这种对比强烈的美从11月开始就席卷了整个东京。
先是演出电视剧然后是广告,现在又是大热的电视剧预定出演。
――还记得啊,那双得意和欢欣的大眼睛。
吸了一口烟,还是将眼睛定在那一页上:一个客人留下来的流行杂志,立刻吸引了我的一张熟悉面孔,是我第一知道了曾经和我分享过同一个男人的另一个男孩的名字。
记得以前有人在银座店里叫他:NACO。
前川志,这上面说是他的本名。
――不知道长谷川先生是怎么理那个小男孩的,我并没有问过,不过没有几天我就看不到他的大眼睛了。听别人说是有了新的工作离开了。原来是进了演艺界啊,微笑着想起了那些因为他而黯然的日子――不、不、我才不是什么嫉妒,我不会有那么不成熟的想法的,自负于自己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可是其实有多少自欺欺人的想法我也不清楚。
我有什么值得他爱呢?
除了爱着他的那颗心外,我想我一无所有了吧?……
还有不向命运低头的倔强,微笑着面对所有挑战的自尊心,还有,吸引了雌性动物的男性部分――偏了偏头,看到模糊光面那边反射过来的光照出来的我脸:不是那么洁白到晶莹剔透的肌肤颜色,不是那么大的眼睛,不是那么女性化的偏瘦身材……
可以理解女人的受吸引,却不太能明白为什么同样在女人堆里泡生活的他会喜欢这样的我?
一直以来只是凭着直觉走下去命运的我其实以前也不会这样沉地思考过什么,可是现在总是不由自主地陷入各种各样的思考里面,一种,即使思考了也没有什么答案的迷惘里。
“店长,在想什么?”筱井的声音,不知不觉,我已经垂头对着那本杂志发了好久的呆了……及时捧过来烟灰缸的是现在店里面除了我的台柱:筱井,刚刚2岁的高大男人精悍的眼神总让我想起已经远走的千堂:“谢谢。”
“过完新年武市就不干了吧?”他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有意无意地把那本杂志合上了。他却问起了别的事情。
“嗯,不过新人现在的成绩也越来越好,这种行业本来就不可能做一辈子。”
“店长不过比我大两岁而已,说什么老,倒是现在的新人年纪越来越小,以前银座店NACO也不过19岁而已。”
――怎么还是说到了?我敷衍地又点了一根烟,点头装作“嗯嗯”的样子。不过他好象也不在意我的敷衍回答,又说起了别的话题……
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吧?
他却继续地在我身边磨蹭,好象必须埋许多伏笔的样子左右问了好多事情。于是我有点好笑地索性端了一杯咖啡一边喝一边等他自己下定决心,反正离开店时间还有一阵子,等他慢慢的挣扎吧!
“千堂先生在冲绳的什么地方啊?电话有么?”
“嗯,有,他没有给你们留吗?”
“留是留了,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翻了翻口袋的记事本,把地址和电话翻出来给他。他接过去抄了,然后抬起头来对我笑道:“还有一件事,店长,圣诞节时我要休假”
――嗯嗯,圣诞节也要到了,对于我们来说,这个节日其实有点矛盾:有家庭的客人基本上就要回家去应景团聚,至于单身的客人则要过来打发寂寞的独身光景。但是基本上贵客都是有家庭的成熟女人,所以有许多店基本上在圣诞节就停业几天,我们店前几年并没有休息,不过也全是客人和先生们的单独约会,我们开店不开也没多大关系。
小井也在旁边说:“店长,老板的意思呢?今年还开吗?”
“我还没有问……”
圣诞节啊,呼出来的气果然已经是白色的了,手指尖也冷得发红,果然是,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节。独自走在寒冷的路上,再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没有人开暖气的冰冷空间,可是行动电话上有热烫到几乎炙伤我的短讯息:我爱你………………
我爱你――
好象不用再怕说出口天空就会塌下来一般,我们象两只候鸟,絮絮交换着腻死人的爱语,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肯定我在他的身边,我才能醒悟这不是在做梦。
匆匆忙忙洗了澡,爬进电热毯烘的热热的被窝,再把空调温度放高,趴着,充满了游戏的戏耍,一个字一个字地给他回讯息……当然说了一千遍了“我也爱你”啊,圣诞节我们店子休息好不好?天气好冷今天我打了三个喷嚏呢……
然后,没的什么结尾了……
再说一遍“我爱你”好吗?
我爱你,我爱你,爱你到永远,只爱你,永远爱你……
风RR暮暮滑下窗户的声音里,发送结束的嘀声突兀响起……
枕上还有他的发的味道吗?他只在这里过过一夜,可是记忆里那迷茫的酸楚和不知道为什么的担忧混杂着未知的幸福感觉,一起袭满了整个脑海……
我翻了个身,更紧地贴上了枕面,合上双眼,在有他味道的想象中沉入睡眠。
(二十一)
用电话跟他确认了今年的圣诞节停业好了。
有五个最熟的常客要跟老公回自己的国家过这最大的节日,有三个人要我跟她一起过,我都借口:跟别人先约好了,十分抱歉呢。然后早早出门,在飞舞风里微微小雪的天空下,去取我订的领带夹:微细的黑色玛瑙组成的曲绕图形环在白金底夹上。
――我从来没有,买过这么贵的东西,原来请知名的设计师专门设计要这么多钱啊?象我最多到有名的店里去买一个就好了还觉得奢侈地不得了……
没有说,没有约好――年底了,四的结算,我和他都忙得马不停蹄,已经一周了没有时间呆在一起,最多他过来新宿看一圈就走了。
我却傻傻地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过这个圣诞节……
想想,过去的圣诞节是怎么过的?
店开着就要呆在店里,然后打烊了就跟熟客一起由她掏钱到大饭店去吃圣诞大餐、参加饭店里无家可回的人的疯狂PARTY、在一夜2万的房间里Zuo爱、然后圣诞节早晨接受她的贵重的“圣诞礼物”,我会回报一束预先订好的圣诞红――价值5元。
快乐吗?
是的,有个人在那个夜里用温热的肉体陪伴在你身边的感觉的确非常好……
她了钱也何尝不是为了我的肉体?
所以,总是在离开饭店回自己那个冰冷的公寓的路上,感到只有沉重的沉重的……寂寞。
行动电话上有讯息:6点过来银座。
圣诞前夜的白天,我都一直呆在空荡荡的店里,以前并不擅长的会计计算,帐本记录,在这几年里我都一一学会了。仔细计算了所有的帐目,赢利是肯定的,虽然经济不景气,可是这种灯红酒绿的世界里永远在赢利:我们出卖的重点可不是那些轻或重工业产品,我们出卖的是人的美,美丽俊美潇洒强壮的男人的美。
――对着帐本上我的名字发笑了:远远超过其他人的营业收入,因为我入帐的都是美丽的绿色钞票。
现在我也慢慢纯粹经营了,固定的几个贵客我才陪上床,新来的客人我最多是陪坐一下,要邀得动我出去,那价码可不是用日元算的。
长谷川先生也一样……
记得一直以来他的几个贵客,我曾经在电视上见过的某位国会议员的夫人今年应该有55岁了吧?她几乎是从长谷川先生一入行就照顾他的客人……还有,有一位我的印象非常之刻,是本地黑帮势力最大的华严组的组长夫人――她的丈夫也非常欣赏长谷川先生,知道他是做这一行的却的确尊重他,所以,几乎不再有肉体关系的组长夫人可以说是长谷川先生最硬的后台之一……
――女人,我是丝毫没有什么嫉妒之心的。
女人是我们的生财工具,是我们的生意对象,谁也不会对她们用真心的,她们也同样知道这个地方不是谈什么“爱”的场合,我的身体上也只有长谷川先生留下的痕迹……我是他的。
他也是我的……
锁好店门,合上大衣和围巾,在出租车等候站等了有二十分钟也抢不上车,于是索性去坐地铁了。人真多,可是那混浊的空气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轻松的回家姿态,年轻的情侣在拥挤中互相扶持着,互望的眼里只有对方――我望着车窗外的黑暗,眼睛和心里同样的只有我爱的人而已……
银座店的门没有开,我从停车场上电梯走员工专用门上去。
没有几盏灯光的店里,我直接地走向经理室。
门开了,灯光和那种暧昧的空气一下子袭扑在我面上――
大大圆圆的眼睛,几乎是带着不耐烦的怒意扫过来……纤细的身子几乎全挂在了坐在椅上的长谷川先生身上……
我该说什么?
我该有什么表情?
我该叫喊?
我该叫骂?
可是我只觉得了一股股汹涌而至的悲伤……
(二十二)
指头间夹的是徐徐燃烧的另外牌子的香烟,依旧冷静的细长漆黑眸子,仿佛此刻我的僵硬是完全不应该的,那双大眼睛察觉到我的无言无语,继续转着盯着他怀中的我的男人……
“原来还是在骗我!”
长谷川先生正好把一根烟掐灭,然后两根长长的手指一顶,把烟灰缸推开的同时也一把拂掉了粘在他身上的纤美人儿――
“怎么会骗你?我等的人已经来了。”
好象一口气缓过来了……
我刚刚那种无法呼吸无法反应无法说出任何有意义的话的滞痛时期仿佛就在他这一句话里得到了虽然痛但是快的救赎!
垂下了头,再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我的手――在那刹那我才知道我的手有多冰多冷……而那股暖意从颤抖的指尖传过来的时候,我也知道了这就是我生命的暖意……没有了他的生命是不是就是意味着没有了这种温暖呢?
“清水店长?!”略微高亢的嗓音,带着几分夸张的虚张声势,他立刻地起身来到我们面前:“胡说,你骗我的吧?清水店长怎么可能是……?”仿佛那几个字烫到了他的嘴巴,他说不出来,而在那时我才发现,他的大眼睛里失去了所有张狂气焰,涌上了泪水的清澈瞳仁,带着他的年龄应该有的稚气,还有一种、和我如此类似的、在爱的人面前茫然失措的软弱……
“我说是就是,请你离开吧,我们要关门了。”
而即使在我已经开始同情的时候,长谷川先生声音不变的淡然命令道。
越来越大的雪,远远跑走的美丽背影……
我依旧说不出来什么话――因为我不知道在这种时刻我应该说什么?我不是一个有平常普通爱情经验的男人,我的女客人来来往往,我的初恋是在小学时候……可是,我不知道我应该在这个时候说什么,怎么说!
他握着我的手,好象拖着一个大东西般一直拉到车上……
“放开我吧……”不是命令,听到自己的声音好象在叹息,他居然硬是拉着我的手推我从左边上车,任我踉跄着移动到旁边的位子上,然后仍旧禁锢着我的手腕坐进来――我边叹息着边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更紧地被抓住了,指尖已经掐入我的肌肤,我仍是躲着他的目光,逃避着他的审视……就好象,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他干脆地把我的手放开了。
以为他要开车的时候,他打开了那边的车门下车了。然后在我的错谔里,这边的门也被拉开了,更大的力气,他更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换了一只手腕,更快地拖着我开始大步走向出口――
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的他在叫出租车。
然后我们来到了街边的风雪里,人好象还是蛮多的银座,被抓得股股生疼的腕……忍不住看向他的脸,他紧紧盯着我的漆黑瞳孔――紧窒到快要绝望的眼神,紧紧吸附住我的眼的执着,更大的力气握紧了我的手……
在出租车上,他还是握紧着我的手。
但是从那股股跳动的脉搏里我似乎可以感觉得到他渐渐放松下来的心情……不可思议的,我们可以凭着一个眼神的交汇,可以因为肌肤的相贴而感知对方的心情和感觉……
房间里好象有灯光?
打开的房门里,闪烁的那一树璀灿……挺立在落地窗边,用外面那皑皑飞雪的漫天黑夜为背景,绿的圣诞树……
礼物、缎带、金星、银铃,还有旁边冰桶里的香槟,约克布丁,还没有点亮蜡烛的蛋糕……被拥抱住的温暖,把身上的片片微雪消融掉的一个胸怀……
――在那片刻似乎要失去他的刹那,我心里所有哭不出来说不出来的痛苦,现在对着他的温柔,泪水却悄然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在说着道歉的话的人是我,因为我愧对他在这个圣诞节对我的心意,因为我却在怀疑他,因为我在丑陋的嫉妒着……
――我太幼稚了我太自私了我太不相信你了……所以,不要讨厌我我不会再这样了我不想……没有你……
“说什么傻话!”火热的怀抱,他涌现出生命的热情的眼睛,好象捧起了我的脸,光是接近他的呼吸就让我无法稳定站立仅仅是因为在他的目光下我就止不住泪水……
“你很乖啊……”摩挲去我颊上的泪湿,他的手指好象粘在我脸上一般爱怜地触摸着,还有那眼光,坦然却带着一丝满足的奇妙感觉,他看着我的眼泪,就好象看到我已经把心剖给他看了一般――
“你会在我面前哭了……刚刚我有那种感觉”他顿了顿,将我整个的拉入怀抱,紧紧拥住,似乎在用我的气味淹没他的五感,似乎在我的体温里找到了我……
“如果我不拉住你,你又要跑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哭了……”
“爱我吗?”
“嗯……”
“说出来,贺一……我想听……”
“我爱你……”
摇撼的肉体,不知道他在求证什么般恶质地折磨着接近崩溃边缘的我的肉体,听着我哭泣哀求的呻吟,我的世界里只有他的眼睛――泪眼的迷雾里,那漆黑的细长光芒紧紧地束缚住了我的一切,逃不开、被爱的疯狂满足、我们是彼此在世上的唯一温暖……
为什么爱我?
为什么是你?
所谓的永远的爱是什么?
什么是“永远”这个易变的时间的精灵的保证人?
呼吸着他肌肤上的味道,怕冷得将头更紧依偎进他的胸膛,一层透明玻璃的外面满天的飞雪……他坐起身,将落地玻璃窗打开了……
片片的白冰纷纷扬扬,穿过狭小的露台的端面,全部飞扬着,击打在他的全无遮拦的身体上……
似乎很享受那风雨交加的痛快淋漓,闭起了的细黑眼角,微向后飘起来的黑发……
――依旧是那个,吸引我走入这个世界的强大的男人,依旧是那个,肯定我的生存的唯一的重要……
尽管怕冷,我也站在了他的身后,掂起脚尖依靠上他可以遮蔽一切风雪的后背……
让他回手拥住了,
雪和风都好冷,好冷,好冷……
我们是,彼此在世上的唯一温暖……
(二十三)
长谷川先生的十七八岁是什么样的呢?
为什么想要知道?挺普通的。
我想听……
十七八岁的时候……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吧!
我是个私生子,母亲大概是父亲的情人吧?从小寄养在祖父母家,老人家不怎么管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是天天在新宿游荡的小混混而已。
为了一点玩乐的钱就随便陪陪那些有钱的老女人上个床,可能晃荡了一两年直到进了大学,我固定有一两个女人顾客。
大概是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其中一个客人的丈夫发现了,总之被修理得很惨,钱也被抢去了不少,也被我父亲发现了我生活费的来源。
正倒霉的时候,华严组的佳理子介绍我到新宿的NAST上班,做专门的先生。
那个时候一直到现在吧?
嘻嘻……
原来长谷川先生不擅长打架啊?
还笑?!现在我的手劲可不小!
又笑又喘地从他的手下挣扎出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将自己放在一个最安全的位置,浅蓝的丝绸床单在我们的重压追逐下嚓嚓发响……他继续地抽那根燃了一半的MIDLY,我几乎要暖和地睡着了……
“我曾经,想让自己去喜欢那个NACO……”
他在说什么?
好象听到了很重要的话一样……可是我的眼睛睁不开啊……
“原来我才不是什么同性恋,只有你……贺一……”
我也……我也不是啦!我也……只有你,只有你,永远只有你……
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口形不成适合在这个时候说的话,睁开的眼睛里,刺痛的泪水溢涌着涨满了整个世界……心底在这种时刻却尖锐地想起了这张脸曾经在那个男孩的怀抱里,这双眼睛曾经除了我外填装过别人的热情……
在他的怀里低低地哭泣了。
为什么?
我的眼里我的心里是这样的痛苦的渊?微微一碰好象所有的孤独和悲伤都会无缘无故地流泻出来……
害怕,不甘,无依无靠在世上活着的痛。
你知道吗?
不会在寒冷的时候被冻出的泪,
却只有在被温暖的时候无法克制……
清晨的圣诞节,白色的雪并没有在这座钢铁森林消佴,飘飞在空中的点点小已经是白色的冰粒了……
我的圣诞礼物有两份:
一把这座公寓的钥匙,一把车钥匙。
被摩裟的发,让他随时随地揉在手心怀中的我的身体,快要,消失了,就这样,因为舌与舌的交融,身体与身体的结合,我要消失在这种心为之融化的幸福中了……
是不是,就这样合为一体的话,就是我们的“永远”呢?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即使是吞吃着血肉,即使是被你的所有淹没,
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永远”的曙光。
(二十四)
“一学!”
她摇着手里的钥匙卡穿过大堂朝我走过来――红色的大衣上同样摇坠着小块的毛皮,应该是今年巴黎的新款吧?不是大家都在喊保护野生动物么?喊得最凶的美国的阔女人还不是照穿?设计师不是照样在卖?
“茱丽娅,”举起了一只手,外国女人保养的好而且他们绝对不在穿着打扮上输给年轻人,所以,面前这个四十多的女人,身材和态度完全是二十岁的STYLE呢……
“我们上去吃吧?应该已经送到了。”她笑着让我吻了她的面颊,一片娇羞,碧色眼睛发亮。挽起她的手臂,一边走向电梯,一边微笑着回答她:“我也有礼物送给你……补偿圣诞节。”
“啊,抱歉,一学!麦克的爸爸非要我们回去不可。”她还真的当真了啊?女人真是如此地好哄骗啊!
电梯里居然又看到了那双杏形的瑰丽大眼睛――他跟几个男男女女一起从通往房间的电梯里下来,本来得意洋洋眼神和似乎高傲不可一世的妖艳神色,对上我的眼睛的刹那变的惨白一片……
――毕竟是小孩子啊……
保持着自己的微笑风度,可是身边的女人敏感地意识到了:“一学,哪里不舒服?”
滑稽的爱情戏上演了:“想你想的啊!”
――心里还是介意的我,其实,跟小孩子有什么差别呢?
原来在床上,还没有丧失让女人得到满足的能力啊……
还有,带着那种自己总是无法尽兴的遗憾,似乎在无意识中更凶狠地折磨着身下的女人……在纯粹的肉体的摩擦里将自己的兴奋完全宣泄……
男人就是这么奇妙的生物啊,
即使没有兴趣,单纯地被摩擦着就能够得到高潮的生物本能……
她的眼睛闭上了,没有任何留恋的,我爬去了浴室。
冲刷干净身体穿好衣服,在朦胧的她耳边说我该离开了,锈着饭店金色标志的床单一角上是用过的保险套,皱巴巴的肮脏的样子――连自己的东西,我居然已经觉得肮脏了……可是,我不是没有用过舌与唇去舔噬过另一个男人的性器官,那种体液的腥膻味应该还留在我最的身体内部,感觉他在我的里面爆发时那瞬间汁液四溅、沸腾了一般的热流……为什么,那对我来说却是那般甜蜜……
将近傍晚的最后的晴朗阳光照耀着那曾经只在夜幕或者霓虹里觉得出色异常的杏形大眼睛……还是觉得很美丽,无论如何那是一种美丽,清澈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这样的阳光里也是那样强烈地吸引着人呢……
“清水店长!”
看了看在他身后那应该是经纪人或者是随从之类的人在探头探脑的样子,点燃一支现在抽得很少的MIDLY,眯起了眼睛――我不是那么样适合在这样的阳光下的生物:“我们还是另找个地方说话吧。”
好象很紧张地不知道要怎么说,在我叫的咖啡送来后他还是死死地定盯着我的眼睛原来是这么皱折的双眼皮啊……纤细的肩膀和微长、一晃似乎要嚓嚓作响的褐发……在考虑什么话才能打击到我吧?带着那种看戏的心情和一点微微的紧张,他会……怎么说呢?他会怎么,威胁我呢?说服我呢?或者,痛恨我却会哀求我呢?
“清水店长,你被他骗了!”
――哦哦哦?居然是这种台词?用眼神表示惊讶,等着他说出下来的词。
“他不过是要玩弄别人,图新鲜,尝完了女人就想要沾男人!我就是被他骗了的!”
――嗯嗯嗯,义愤填膺的样子好象是真的哦?
“他明明心里有别人,对其他人,根本就是玩玩而已!”
――嗯,那么你怎么知道呢?
他停滞住了,望着我――
“他告诉过我……他只是想要玩玩……”
微笑了,表现出自己的游戏人生和成熟魅力吧?弹弹烟灰,没忘了两只指头轻轻一推,把烟灰缸推离间隙,再吸一口烟,望住他:
“那么你,在这个世界里除了‘玩玩’,还想要什么呢?”
顿住了,他握紧的手指,然后再低下去的头,被打败的小公鸡,让我想起了那些妄想在这个世界里得到“真爱”这种东西的女人……
――可是,我想看到他难过,我想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报复的快感,我不需要上帝原谅这种快乐――
曾经拥有过属于我的男人的你,曾经让他的手流连过的美丽身体,让他的唇安慰过的肌肤……
“他心里只爱一个叫‘贺一’的人……清水店长,你不要也被他骗了!”
――停滞住了的快感,好象那是一个炸雷,直而准的,直接袭击了我的心……
然后,铺天盖地过来的那股浪潮我要不行了……
控制不住嘴角的那股笑意,无法克制自己保持冷静,好象冲破了一切涌到心口的快乐甜蜜,长久以来的心结被这种涌动的蜜样的东西完全、彻底、不留一丝地击溃、消灭了!
“咯咯咯……”古怪的好象小鸡在叫一样的笑声,简直就是,幼稚到了极点的……我居然在这样的一个小孩子面前无法自控地笑出了声……
“清水店长?”
谁在问我?哦,这个小孩子啊!他真是可怜呢!不过我却好想在他的伤口上再加上一把盐,加上点火泼上点冰――说过了我不信什么上帝,不需要任何人来原谅我的报复的快乐!
“政人他,高潮的时候,是不是总是说‘说你爱我,贺一’?”
“果然是这样!”他好象找到了同盟一般立刻回答,呆呆看着我的大眼睛原来果然是这么幼稚而呆的啊!
“清水一学这个名字,是进这行的时候我自己起的,至于我的真名,是这个-”亮给他看我的驾照:千叶县坜木町三番街9号,间宫贺一。
走在渐渐黑下来的街道上,还是象个疯子一样边笑边走……
他爱的是我他爱的是我他爱的是我啊!
好想揪住胸口大叫出来的快乐……
所有的,世界上的一切,为什么不为我歌唱跳舞呢?你们知道吗?我是如此如此地幸福啊!快找个地方让我大喊大叫几声吧!快!
电话响,他的号码,吸一口气,第一句话就是:我爱你,政人。我爱你。我永远爱你……我爱你……
(二十五)
我今天不想工作。
红酒还是威士忌呢?或者是香槟?……有点……太夸张了吧?香槟……
最好的他也比较喜欢的淡味一点的瑞士起司,干果,下酒的无上佳品,我今天,想好好喝一场!
身体里涌动的是那种理智快要被冲垮的热情,从来没有象这样带着一种几乎算是灼疼的期待发现到自己身体的欲望,想要亲近,想要知道他,想要他――两情相悦的渴望。
一个人好象就已经快要喝掉半瓶红酒了……
他走进来的时候是皱了皱眉的:“又喝这么多酒……医生不是说了要控制酒精么?”
张开手臂,立刻依偎住他的火烫躯体,咯咯笑着,我好象已经要疯了:“今天有高兴的事么……陪我庆祝。”
他坐在沙发上,半带不解似的接过酒杯微呷一口……我也含着酒,弯下了头,隔着布料去濡湿那因为我的一个触碰就硬起来的部分……
“嗯――”立刻,那双手掌抚摸住了我的头发,轻喘着,将腿分开得大,让我解开了拉链……整个地吞进去,酒的微涩渐渐混合了更大的涩味,他的双手已经移到了我的背上,带着难耐的低低喘息,那手指本能地寻找到了目标,摩擦的动作也渐渐加重……
“油呢?”他拉开了我的脸,在我褪掉长裤的时候问。
端起了红酒倾在手掌上,再为那硕长涂抹上一层瑰亮的红色:“我想要……酒……”
似乎微怔了一下的细黑瞳仁,再浮上一抹笑的薄唇,在那刹那夺去了主动的他, 一手下去帮助我缓缓坐下来的动作,一手分开的五指摩在我的唇上……似笑非笑的唇,紧紧盯着我的眼瞳,然后是……我要死去般的吻……纠缠的舌,想要交融的一切……
反复在浅摩擦几下的挺立,长驱直入……一直进到最……骤然扩大到极限的肌肉哀鸣着收缩了几下,本能地,我想抬动腰摩擦――快来吧!那种痛楚过后的仿佛消熔一般热的强大力量……
他的手按在我腰上,控制着,就这么静止着,他挺立在我体内……
“呜……”哀求的呻吟,我忍不了了!肌肉刺痛着诉说不满,在上面的姿势被初刺到的内部也在干涩的颤抖……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贺一……说出来,我才让你动……”
――呜!好恶劣的要求!
想出言反抗的,可是这样完全趴在他的胸口,抱着他脖子,腰和臀完全由他掌握的姿势……我能反抗么?!
“我听说……嗯!啊!”刚刚开了口,他就猛地一跳,上半身更支撑不住地倒在他怀里,膝盖在他的安排下跪在柔软的沙发面上,就着这种不稳定的姿态,身体上下撼动,根本管不了那部分般的疯狂撞击,他还是强握住我的腰逼我说话……
“听说……你……在跟他上床的时候……高潮是……叫我的名字……”
“嗯……傻瓜……当然是,叫你了……”更紧地握住我腰的手,加大了力量的上冲……不行了……不行了! “我要听……我要听……叫我啊――!啊!不!啊!快、好痛!再来!好……好……”无法控制了,要疯了,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指甲都陷进去的疯狂力量抓住他,上半身向后折,被摇撼地快要从他大腿上掉下去―― “嗯――!”他哼了一声,第一股热流随着没有停歇的动作喷灌在了感觉麻木的肠道里……然后是再的,又一的,他没有停下的抽插,于是,整个甬道,沾满了他的气味……我也,完全喷洒在他的怀抱里了……
“你没叫……”低声地嘟囔着,感觉自己象个大虾米被他整个抱着,也许是这种姿态和这种心情,我说出了这样的任性的话……
“那,这我叫好不好?”他的低声的笑语,又在缓缓滑动的硬挺……
呼一声,他站了起来,就这么抱着我到卧室去,别走啦!那里还在我里面啦……
“贺一!贺一……”这是正面的姿势,他的吻里,含混着我的名字……
“贺一!”这是从后面来的,他噬咬着我的颈子,在那里咬下一道道红痕……
“贺一……”
我爱你,永远都属于我,好吗?
(二十六)
冲绳的冬天原来也是这么冷啊……
1月中的时候,我跟长谷川先生一起到了冲绳,事先没有打什么招呼的我们,其实是来抓人的――还没到新年,我们的台柱之一就给我潜逃了。逃到了这个天寒地冻的、冬天的冲绳。只给我一通电话:我辞职。
浪好大……不停的台风雨下面南国的树摇摇欲坠,好象有点感冒的我头昏脑涨,座位很难受,强打起的精神为自己好象回到了美国那样的景色而突地兴奋起来……
“我还是喜欢东京。”长谷川先生说:“就算它污染也好拥挤也好,人还是喜欢自己成长的地方。”
“我也是……”是啊,即使是那样相象的西海岸的台风登陆,或者是广袤的平原旷野,我还是,喜欢自己那个拥挤的复杂的大都会。
有着长长的腿宽阔肩膀的那个大男人好象又有点晒黑了,不过笑容依旧爽朗――正在整理店前被风冲倒的凉棚的千堂瞪大眼睛,然后从眼睛里开始笑,笑得更自如更自然――相较之下,那个穿着精致的西装闪亮的皮鞋流连在灯红酒绿中的大男人的笑现在想起来竟是那么苍白无力了。
“喝点什么暖暖身子?你不行。”指住我,他笑着问长谷川先生:“治好了么?”
而那个人却皱起眉来说:“咖啡咖啡……算了,给果汁就行!”
抗议无效……唉,上不过是喝了半瓶红酒,又不是烈酒,我第二天还是不争气地胃痛了一天,所以……抗议无效……
店子小小的,附上蓝天帆船的菜单上只列了各种咖啡饮料和调酒,简单的餐点,虽然大雨倾盆,还是有几对情侣坐在窗边看外面的狂风暴雨。跑堂的好象是打工的学生,千堂调酒的手干净利落……
“筱井呢?”这么好的情调,长谷川先生却一开口就直中红心……我不禁偷偷碰碰他的手,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千堂在笑的是我:“哟哟……打情骂俏……”
“刚刚出去了,我们订的货因为台风不能到,他去别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千堂也坐了下来,望望外面的风浪震天,
“他是什么意思?是你要他辞职的吗?”一点不客气,直截了当质问的人是长谷川先生,唉,他本来就是这样不会转弯抹角的强横人啊……我也附和地问,不过根本降低了质问的成分:“他过来这里说了什么吗?”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啊,我还是关店好了。”那两桌客人刚好要起身离开,千堂顺便把店门关上了。然后站到了吧台后面去,开始整理一篮的面包……
――逃避话题啊?我和长谷川先生面面相觑。
切成片的细干酪白面包,夹着新鲜的生菜和火腿做成的总会三明治,一看就是天然的干酪片旁边是诱人的生酱……呜……吃惯了西菜的我的胃开始喊了起来……真好吃……
“跑来这么远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再说。”笑眯眯的千堂,擒住了我的弱点般引诱着我……长谷川先生也点点头,把三明治推到我面前:“胃酸过多又该难受了。”
嗯……空泛的胃经过严痛的洗礼后知道了吃东西的快乐,那种硬将胃用酒精侵蚀的傻事好象恶梦一样醒来就不愿再想起。人生在世,有爱的人被人爱着,吃得饱穿得暖,从事着自己胜任愉快的工作,还有什么不满呢?享受现在的时光吧……身边有他温暖的注视,不再感到难过了,不再有被世界抛弃的悲伤,我也在这里,在这世界的一隅里,有人爱也爱着人。
我还能要求什么呢?
过分沉浸在我们的世界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潜逃分子也笑眯眯地坐在了我们对面――我回神,才发觉嘴角的肌肉已经划出了一个甜蜜满溢出来的微笑……
“呃……”突然地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筱井的笑分明就是知道我和长谷川先生的事并且露出了那种“同谋”的会心笑容……难道……
“我想和,前辈在一起。”
简单而直白的话语,如此简单却道出了他们的生命已然相连的事实――
无法想象眼看着其他男人之间的爱情这种东西存在的方式……我是只自欺欺人的鸵鸟,也许那就是我心里最的隐私,不愿去揭开盖子,不想被同性恋这个词语压在背上,不想听到变态这个骂声……甚至,这样地自己蒙上自己的眼睛,宁可相信我们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我们的爱,超过了性别的差别,或者说,我已经忘记了什么叫:“性别”……
而现在,我的眼前,就有了镜子一般的,我的爱我的激情的印证。
下意识地想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我是把头藏在沙砾下面活过来的吗?……生命终究有真实的一面……并不是,只有我是这样地爱着,真正地爱着另一个男人……
不知道……怎样说明我混乱的思绪,可是,我真的,是被他们的告白震慑得愣住了――长谷川先生……政人……求救一般……我的视线转向了我的依靠:他倒没有非常地表现出那种惊讶,不过他的眼睛里有着不同寻常的光芒:好玩?惊讶?或者是同盟?
千堂依旧用着他那个镶嵌着一只银鹰的打火机,“锃――”一声轻响,在些许的沉默里爆发出小小火焰来……
“这附近有酒店吗?”长谷川先生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然后,千堂微笑着回答:“不用到外面住啊,难得来一,住我这里就行啦!”
干燥的新的床单,带着陌生的洗涤剂味,摩擦在肌肤上干刷刷的。外面的雨声渐大了起来,这个连霓虹的色彩都湮灭在风暴里的雨中世界的一隅,我内心的躁动郁烦也如水潭波纹,一点一点消失……
我在烦什么呢?
生活里的哀伤为难,都必定车到山前必有路,
可是心底这样的忐忑又是什么?
焦虑的时候连胃也好象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闷烧着――店里的生意,筱井走了之后,能不能把他的客人群稳定下来,实在不行,我自己出马也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我爱这份工作吗?
发现到自己在苦闷的同时,发现自己在问着自己:我爱这份工作吗?
扪心自问――是世界将我逼到绝路我才踏上这一行的。
干久了,追随着占据了我心的那个最重要的人的步伐,一天天走到如今这个时期……岁霓虹的斑驳迷离之色,我是不是,已经全身心地融入了呢?
门一响,长谷川先生走了进来――这个千堂!明明是故意的!把自己的房间让给我们,可是、可是、可是!只有一张双人床……千堂卷着自己的东西,到筱井房间去了――想到这里,心中一动:难道?他们,没有……住在一起?有点疑问。
可能用了十分种冲了个澡,长谷川先生掀开被子滑过来时,一股寒冽的颤栗穿越而来……可是我欢迎这种,自然而然的,接受了他的唇――很热,因为肌肤的寒冷因而内里火热。
――他的手也是冷的,全身肌肉紧绷着,眼神没有笑容――简单明了而熟知彼此的欲望要求……
张开腿,昂起身体。
――让我心爱的人的体温和热情焚烧掉一切悲伤烦躁不幸不安困惑……
在你的怀中,在你的眼中的我,
有忘记世界的勇气。
这就是爱的味道吧?
敞开自己,拥有他的全部。
真心、真心、真心,爱着的味道。
“你叫得真大声……”好象带着点笑意,吻了吻我还恍惚失神的唇,然后又恢复了冷静的声音:“我想谈谈。”
(二十七)
长谷川政人这个人啊,平时其实也是冷冷的人。脸色并不是难看只是眼神冰冷,不是无时无刻摆出僵尸脸却是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平静冷漠。不苟言笑的他面对客人的时候才会露出微微的浮笑――
仅仅是为了这个浅笑,那些年轻或者不年轻的女人眉毛都不皱一下地甩下大把的金钱……
――他不常笑,他不常怒,他不常动摇。
他会对我笑,他会对我露出不同的面貌――
可是这是第一,他用这样的口气说道:
“我想谈谈。”
“好。”我回答,望着他。
――一直以来,我想追赶你。当我可以和你并肩的时候,我却象女人爱上男人的心爱上你这个男人……尽管如此,尽管如此,我仍是,那个可以让你器重、信任,甚至依靠多年的同等的“男人”。
所以,请说,请想你想对我说的话吧。
请说。
“我一直不觉得爱什么人的感觉……”他的表情好好玩,严肃而苦恼,支着手肘微垂着前面的黑发,眼睛也掩藏在那里的阴影里――我看不太清他的眼睛,离我有点远――伸手摸住了他的脸将他拉了过来、拉进我的怀抱里、让他的呼吸贴着我的、听得到他的血脉鼓动……
“请说吧。”
他一松懈地一笑,呼了口气,交错在我背上的臂也搂紧了我……我们笑着、笑着,将心去除了所有防备而笑着“谈”了。
“我和你都没有亲人了,本来我一直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以后也永远这样,就不用在乎任何事而过的很开心了。可是,看到他们……你也觉得了什么吧?”他在问我,而我并不怕自己的烦恼无知被他知道:
“我以为,我是全人类唯一爱男人的男人……看到他们,才知道他们爱得比我们来得真实。”
――看来我们有同感。
“所以,我觉得是时候想想我们的将来,该怎么走下去?
不仅仅是爱就行了,没有好朋友没有家庭没有子女没有法律保障的爱……或者说我根本就不相信有永远的爱――
你辞掉店里的工作吧?”
――嗯?嗯?嗯?
睁大的眼睛,我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导出了这样的结论?!
“任何人,男人女人站在你身边就会让我的心动摇不停――你会一直爱我吗?”
直接的,痛苦的,将心里的黑暗脆弱都暴露给我看的男人……
抓住了我的肩膀,他的眼睛在风浪雨声中凝视着我,要求着,用那双我心动神摇的眼睛……
不过、虽然、尽管,开始这份工作的原因是走投无路,继续这份工作是为了钱和他――我并没有做的很不开心……他要求地看着我,要求着要求着要求着……
“我今后只做管理的店长好了”――现在没人适合替代我对于本店的管理,长谷川先生不可能分身来兼顾两边的人员、经营、杂务等等――这个店,我和他两个人一起奋斗而成功的店,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就这样衰亡,尤其是筱井刚刚离开的这个空档……
――这是我的诺言,声音虽然轻,却告诉了他,我的心是他的……
他伸手拧熄了那边的昏黄的灯,于是耳边的言语更象是床上私语,从背后拥住我的宽阔胸膛,昏昏欲睡的满足的温暖中,他又问了一个小小的问题:“现在存了上亿了吧?”
“你说呢?”――的确,我虽然入行比他晚,不过个性节俭,也不象他大量地投资,经济不景气也没有影响我们这种“娱乐服务”的浮华……
“嗯,只是在想,某人的身价太高了,我现在可能买不起一辈子了……”噬咬在颈子上的浮动热力,他在咯咯地笑……只有我见过的,会开玩笑,会忠心幸福地笑的他……
“卖给你啊……那……”
――本来想说:一元好了。可是莫名而来的一种哀伤,我咬住了唇:对他的爱,曾让我没了自尊没了希望,什么都没有,生命中生活中他是唯一的救赎……用泪用血来证明过的我的爱……
所以玩笑的话我说不出来。
唯有悄悄爬满脸颊的、鬼知道天明白从哪里来的眼泪。
爱需要说出来爱需要表现出来爱需要做出来爱需要,让幸福和不幸的泪一起流出来。
番外篇之一――寂静海
“你喜欢海吗?”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笑着问我这句话的那个瞬间――笑着,面对着漆黑夜里寂静到几乎死去的黑色大海,连星星也没有的悲哀里,这个疯狂爱着浪的男人,问我:“你喜欢海吗?”
我是筱井一郎,本名宫本道吾,连高中也没上完的六本木小混混,十九岁就开始踏入俱乐部先生这一行,从此过起了光辉亮丽天酒地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
二十岁那年,我转到了新宿最大的俱乐部NAST。
二十岁那年,我遇到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
微笑着跟我第一个打招呼的男人有着亚麻色微长而干爽的发丝,身材有点纤细,不过立即泛出给人以好感的干净笑容:“我是清水一学。”他身后伸出一个应该拥有高大身材的男人的宽肩膀和爽朗面孔,立刻插上一句:“本店NO2。”
于是微笑着的人立刻好象有点狼狈:“千堂先生!”
转过头来,那双纤细而冷静的棕色眼仁带着笑和善意:“他是千堂道吾。”
――嗯?为了这种巧合而笑了,分别叫了他们前辈,一边在脑子里嘀咕:不知道“千堂道吾”是他的本名还是……
他们两个都坐在吧台边,一边聊天一边擦酒杯、烟灰缸――本来是新人小弟才干的活。我也坐到了旁边去帮忙。顺便和他们聊一聊,大致了解一下这个店的情况,为自己的立足积累点消息。
一个脚步声不急不缓走了过来,清水前辈似乎是条件反射地捧起一只新擦干净的烟灰缸,那个走来的人直接将烟头按熄在里面……
“长谷川先生,早上好。”清水前辈和千堂前辈都招呼道,站了起来,清水前辈将他的外衣接了过来,全心全意地望着他,微笑着:“长谷川先生,又来新人了。”
那是个,漆黑发丝漆黑眼眸,表情冷淡甚至可以算高傲的男人。
好象要商量什么,他们两个坐到座位上去说话了。
清水前辈的表情更专注。不过他时不时低头沉思,然后再抬起头答出一句话的样子,透出一种给人印象完全不同的精干气息来……
真是卧虎藏龙啊……
不愧是新宿第一的NAST。
那么,在这边的这个男人的业绩不知道怎样呢?
回头,千堂道吾这个人也在和我一起望着那边两个人……
有点专注有点困惑,甚至还有点苦笑的样子,还有不过希望依稀的朦胧……他展颜一笑,亮亮的眼睛,压低了声音告诉我:
“那就是我们的NO1,长谷川政人。”
他们三个人,就是这个店里排名前三的红牌。
冷傲的长谷川政人,独特的霸气或者说那种冷冷的吸引力,他的客人多是超级有钱或者有势的夫人。个性稳健而具冷漠中的领导力,无论什么时候在店里说话都是掷地有声的举足轻重。而他这个人居然连客人的丈夫都很欣赏这件事,就是件骇人听闻的异数啊……
而微笑的清水一学就更独特,他的客人群固定为新宿的洋妞――他一口流利的英语,行事作风也全盘美化,客人数量不算最多不过收入的全是高价位的美金。
至于千堂道吾,大学游泳健将出身,受伤退学后加入这一行,爽朗大方热情的风格,迷倒了从高中女生到四十贵妇的客人群。
这家店最大的特点,其实呆了几周后就看得出来了:这家店里几乎所有的先生都是听命于长谷川先生的。其是那个说话温和但凡事刚强的清水一学非常得人缘。
第一个月,第二个月下来,我的业绩不是特别出色……强手实在是太多了……
炙热的傍晚,信步走向店里的路上,迎面而来的是,清爽亚麻西装的清水前辈和牛仔裤打扮的千堂前辈:“今天停业。”
千堂前辈笑着:“一起去哪里坐坐吧?”
东京湾人不多的咖啡座,海浪滚滚翻卷上来的都是人……温和开口的人是声音和语言同样温柔却坚定的清水前辈,话也,惊人:
“长谷川先生自己开了家店,我和千堂都会过去。千堂很好看你,所以想听听你的意思。”
海浪好大,人好多,千堂前辈的眼睛望着清水一学而不是我,我在想这不是个困难的选择,于是我回答了“好。”……只记得海好嘈杂人好汹涌……
我们的新店就叫:彩斗,AYATO。
拉过来了NAST几乎所有当红的先生。
开张时的篮从店里一直堆到了门厅、走廊。
清水一学的笑容更加绚烂,更加满足。
而长谷川政人只有在凝视着清水的时候,会浮出放心的微笑。
每当我在看着他们的时候,
总能发现,那个和我一样凝视着他们的人,千堂道吾。
“千堂道吾,是我的本名啊!”摇晃着的眼神,歪斜了的视线,就差没掉下口水来……这,难道就是号称“千杯不醉”的人吗?原来醉起来比一般人还要恐怖这么多倍啊?!
二年过去了,彩斗已经开了一家分店,清水一学前辈已经是店长了。而我的业绩也一直保持在前几名,他们说,我的风格越来越象千堂前辈了……可是我的前辈,说了叫我陪他喝酒,却在我面前醉得一塌糊涂……
有很多事情是感觉,而不是用眼睛看用耳朵听。
比如现在这个烂醉在我面前的人为什么醉,我大概,也是知道一点两点的。
清水前辈的眼里只有长谷川先生。
千堂前辈凝视的人自始至终是那个根本没有回头看过他的清水一学。
而我自己呢?
我……
“你喜欢海吗?”他在问我,在海的风里,永远也不回头地,望着那片寂静的海,黑夜里的几乎死亡的悲哀寂静之海……
然后他倒了下去。我只有扶住了他,回答了他的话:
“我喜欢,千堂前辈……”
――醉过而红了的眼,会把这些所有都当成一场梦而已吧?
为什么对一个人的喜欢,会让人难过地想哭?
为什么对一个人的喜欢,已经不能用别的方式表达?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想要你的吻想要贴近你的心脏……
抱歉我不是你想拥有的人,
可是我只是,只是,只是,这样自私地喜欢着你而已……
其实我们直接的肉体接触并没有发生,而我实际也不至于象现在这样,上演着下三滥的肥皂剧剧情:睡在一起,佯装都是他的错,床第间全是淫靡的气味……
说什么话能打击他,又能清楚明了地表明我的心呢?
欺骗女人的话千千万万,可是自己居然说出了最笨的那一句,也许是最真的那一句:
“我喜欢前辈……”
奇异的沉默之后,他冷静理智的声音开始阐述某些事情不过是场误会……于是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空洞地和他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是的,误会什么的我们还是忘记了好……冷静理智客观,达成共识。不过是场可怕的误会。
然后,空气中只剩下我难听的呜咽与失声而泣的丑态……
寂寞的,空泛的,一个人的空间里,丑态百出。
我很不甘,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不甘。但是我却怨不了清水前辈――他想必恋地比我更苦涩呵?迅速萎缩下去的的光芒,颓废又抑郁的眼神让人不敢凝视,我也一样,千堂前辈马上就要辞职离开了……
无论看他和男或与女在一起,嫉妒这头猛狮就会将我的心撕碎,然后一只名为“自嘲”的恶灵再将碎片一片片拼起:你算他的什么?!
其实上天有时候很捉弄。虽然并不在一个店里,不止一,我们却相遇在不同的情人酒店里。
相隔并不遥远,可是自尊迫使自己笑出来。
喷涌而上的,无限的酸楚这种东西,
是对他的爱,还是无聊的自怨自哀?
我不知道……
孤独的路上,零星的星,黑夜里寂静到想哭的海。
千堂前辈要走了,欢送的聚会我转了一圈就走了,因为我的客人还在等我……
清水店长住院了,我协助年纪最大的间宫管理那几周的杂务……
世界流动,终将,悲伤会流转而去。
一切的眼泪,也将归入到这样的,死一样的寂静的海里吧?
那天带了一个客人回我的公寓,本来是要留她过夜的,公司的一通急电,她跳进浴室十分钟就光鲜亮丽地走出来,非要懒得动的我送她出门上车。
夜很黑,没有风,灼烧的眼神,漆黑的夜里沸腾而起的悲伤……
我毫无回应的能力,丧失了语言表达的能力,然后,这个守在我门外的男人几步就走了过来,几乎是愤怒着,炙烧过来的躯体……仅仅是,一个真心相投的拥抱。
失声而泣……
贪婪厮磨的唇,我们都,丧失理性,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这里是黑夜,只有寂静的海回荡在四周……
“我只是,过来跟你道别……抱歉……”缩回去的手缩回去的眼神,缩回去的感觉……那个人又一,一点也不象他的道着歉,道着那个他XX的我死也不想听的歉!
“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刚刚自己怎么了?……”停了一下,他没有看着我:“清水他和长谷川在一起了……”
哦?是吗?
“所以你要逃到冲绳去?所以过来跟我这个傻瓜道个别?”又一的“误会”吗?我对于你来说,只不过是个“误会”……全身在海的环绕下冷颤了起来……
“我不要听……不想听……你滚……滚!”
其实滚的是我。
其实落荒而逃的是我。
其实悲伤地要死是我,其实哭了整夜是我,其实,败得一塌涂地的人,是我。
冲绳的浪原来一点也不寂静,巨大地惊人。
同样的寂静的黑夜,一点也不寂静的海。
说什么好?还是什么也不用说就可以了?
我刻骨铭心爱着的人,就在这里。
而我,也在这里了。
番外篇之二――忘记海
这个清晨和其他的清晨并没有什么不同。
每天都会送牛奶的人准时在五点把牛奶放在店前。而我,悄悄起床,站在厨房里看着将近煮沸的乳白翻滚的液体……点起一根久违了的烟,侧过头,海,近在咫尺……
――我应该忘记那片东京湾的海水了……
想到也几乎想不到,清水和长谷川出现在这里。带着小夫妻新婚蜜月的甜甜蜜蜜,两个人,只差手牵手的,站在了我面前。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外貌都还是那样,仅仅几个月没见么……可是就是不一样,甜蜜笑着,会用眼神来跟长谷川说话,用那样的,简直是在撒娇……我取笑他们,心情非常地放松……
然后有个人用他的誓言更加守护了我的这种放松。
永远在一起……
“给他们晚上吃什么呢?清水店长在的话还是西餐好……”轻松地整理着酒杯,他向来是这样,干活干净利落,笑容可掬,好象一点也看不出内心的动摇――这点,和清水其实挺象的……放下手里剥着的生菜,他一边啃着一条面包皮,一边倚着小小的厨房后窗向外看着,在看什么?
那两个疯狂的人,这么大雨还跑到外面去看滔天巨浪的冲绳的海……当然还有更疯狂的,那些美国大兵开着四驱沿着海岸线奔驰……清水笑嘻嘻地和那些大兵聊起来,好象还非常投缘的样子……
“店长好象挺喜欢这里的……”
“是啊……”我也符合着回答。
也许心中都有许多话想说,可是依旧相对沉默在风雨敲瓦的这片刻沉寂里……直到长谷川和清水甩着湿湿的裤脚回来,首先迎候上去的是他:“真是疯,差点被浪卷走吧?”
“嗯。”笑得宛如风暴中静静开放的,清水本来就恬静优雅的五官笑起来也是这样的甜……的确是甜,却不腻,只看着他的眼睛的那唯一的一个人也是那样的笑着……
“先去洗澡……冷不冷?”这样说着的长谷川――其实一直以来我发现我并不了解他,也不太清楚他在想什么。我认识他的时间自然比清水要长,可是仍旧不太能明白他镇定眼眸里想法……
饭桌上长谷川也是很自然地微微笑着,他仍旧不多话不过清水就好象是他的喉舌――以前也是一样啊,店里的事情,长谷川的好恶,一切的事情,清水总是能很好地了解他代他说出所有的想法……竟是如此了解彼此……相互交融的感情,让人羡慕。
突然我觉得烟在嘴里也并不是苦涩的了……
――说起来,我那个终究不是爱吧?
有点好奇的新鲜,对他表示善意后他会加倍地尊重,加倍地回报……
于是在这个世界里觉得他独特而迷人……
说不出口,自以为是,其实离开了他上千公里,感觉也不过尔尔。
有时候想,我这点小小心思,暗恋心……唔……想到这个词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会有谁知道、发现呢?
长谷川?偷望他一眼:正斜着眼睛瞪着生性怕吃肉的清水艰难吞下那点配菜的培根――其实以前就想到了,凡事有主见,且非常自我的他,唯有一牵涉到“间宫贺一”这个人的时候会乱了阵脚。
清水……呵呵……
也许只有现在依傍在我身边心边的这个人了解一切了……
爱一个人很累吧?
他知道我,有许多时候我怕看他的眼睛:知道,明白,锐利,完完全全知道我的执着眼神,有时候是令人心动的的,脆弱,有泪水,有时候还有笑……
海浪咆哮的声音,与死气沉沉人潮汹涌的东京湾多么不同!
明知道我们守着并不感兴趣的电视节目,一门之隔,他让清水的呻吟直接流泄而出……
到这里已经有五个月了吧?我完全禁欲地静静活着。
对性,对男人间的性感到恐慌的我根本记不清和筱井之间的那一夜――程序都明白,感觉却依旧陌生而慌乱。
在黑夜的海边第一见到他出现在冲绳的笑脸时,冲动和言语无法表述的激昂,我紧紧地抱住他……细数他眼里的落寞,从互相的拥抱里明白他抛下一切的决心。
多么直接而强烈的感觉啊!那刹那,我知道这种激昂也许才是爱?
膝上微微一热,是他的手,细长的眼睛,有名的形状优美的端正鼻梁,到这里来后日益消瘦下去,却从不把那种焦躁表露出来――得不到任何保证因为一腔的情感而来,却总是在我面前用爽朗的笑掩饰了不安……所有的焦躁,微湿的眼仁,一碰,就滚落出来的泪珠――
“忘记掉吧……忘记掉吧!……前辈……忘记吧……”
――忘记!
这两个字,从来到这片涛天巨浪的天涯海角时就一直徊萦在心底了!寂寞却汹涌的海,还有,紧紧拥抱住投奔而来的那个爱我的人的体温的时候,忘记……忘记……
总是在反复叨念的词语,说多了好象是不由自主的口头禅,象基督徒的“上帝保佑”象赌徒的“大杀四方”象色鬼的“美女”……其实,早就觉得了――
已然忘记。
当我远离东京那片海的时候,
已然忘记。
忘记海。
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形容呢?
知易行难?
很陌生很恐慌很乱了阵脚失了方寸……不知道应该怎样吻怎样抚摸,只让激情放肆……非常原始的担心,我们就好象是第一……呃……然后我们居然笑了出来……
“很怕……”他笑过后坦然地说出了口,而我也抵着他的光洁额头同样笑着说:“我也怕……”
“顺其自然?”
“嗯,这话好象第一教导我的老女人的话……”我也笑倒在他身上……光滑,泛起了淡淡的汗水,有点清爽的香味,身体的热量在一点点流走,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抚摸跟随着那一点热量的走向……
他压抑着的呼吸,渐渐的,好象加进了我自己的呼吸声音……
被欲望驱使的我们,一点一点做的更入……突然发现的他痛的满脸泪水……我很措手不及可是却停不下来,他原本捂住脸的双手在发现了我的迟疑后也张开来拥住了我的肩……似乎那么变动了一点点姿势,他将脸挨进了我的胸口……
不顾一切,莽撞的激情,融化了的心和肉体,我得到了他他得到了我,痛苦,不安,甚至是羞涩,我知道我了解所以一切交给我……
直到黎明……
一直抓拥着他的肩膀将他不安疼痛的身体束缚在我怀里那样不舒服地睡着,他的脸在微微的雨天的光里让我看的很清楚……有点皱眉有点紧锁眉头,可是他呼吸慢慢的依靠着我……
永远在一起……
海的声音依旧很大,牛奶也沸腾了……
烟熄了,将牛奶倒到暖暖的红茶里――那个我枕上的人每天早上喜欢喝的……暖暖的爱意,就象那个向来自傲的男人也正在这个清晨走到厨房里来问我:“有牛奶么?”――那个美国派的人早晨醒来就要入口的东西吧……
“有,那边。”
暖暖的爱意,手上一直燃烧到心里。
海很美,我已经拥抱了冲绳的这片美丽的忘却一切的海。
忘记海。
(二十八)
最近有点不太舒服。已经好几年没有感冒什么的了,可是身体微微的发烧不太舒服的感觉影响地心情也烦躁起来。生意还好,不过不是那么旺盛,现在的新人正在逐渐起步中,告诉自己:不能急躁……
茱丽娅 斯因达,她已经连续两个月都不停地捧我的场了……
因为已经答应了长谷川先生只做管理人员,我并没有再陪她上床可是她的礼物和每天晚上的到来都没有任何遗漏……又一个迷上我的女人吗?她又来了……
春天好象已经来了不过依旧雨多阴沉的天空,无论怎么在这个幽闭的空间里放清灵的唱片,无论在爱人的怀里怎么微笑,我也无法放开心头那点点不知所措的忧郁……会出什么事吧?心里的不安,好象每天在浮动的平静生活里总是无法安心。
“嗯,没什么事,我也好着呢,你过来接我……不用吧,我自己坐车过去好了……”说了几句后,我挂了恰好打来的长谷川先生的电话,茱丽娅也走到了身边,一手按住了我的电话,一边将身子压上旁边的高脚凳:“又是谁啊?一学总是很忙……”
“没什么,今天想喝点什么?”将电话放到口袋,小井已经送上那种她经常点的昂贵的香槟,两杯。
“嗯,果然还是一学这里的纳隆香槟喝起来感觉好啊……”她摸了摸头发上卷起来的波浪,身上浅金色的套装和风衣,不可否认她还是一个相当会打扮和穿衣的女人。
“因为有我在这里吧?……”甜言蜜语是必不可少的下酒菜啊……
“一学,明天我的生日,到酒店约个会吧?”她腻过来,撒娇地说着。
“哦,我怎么记得你的护照上写的日子不对吧?”我是想退,鬼记得她的生日……
“真的啦!嗯,人家虽然也想跟一学多聚一下,可是麦克也要帮我庆祝……这样吧?午饭跟我一起吃?好么好么!”真是受不了她卯起来这样跟我撒娇……她刚刚送我的瑞士名表还在面前的吧台上闪着微光……午饭……应该没什么吧?
“好啊,生日快乐!”
今天是个难得太阳露了脸的日子。
丽晶酒店我最喜欢的意大利餐厅,有透明钢玻璃的顶蓬,这样的天气坐在天光暖暖洒下来的空旷空间里……手上一杯柔和的女性气味的卡布其诺……其实我也喜欢这种不太苦的对胃很好的咖啡……旁边有高高大大足以遮住人的大型绿盆栽……是不是,也在自己的卧室里养一棵这种大型的?我那可爱的宝贝合欢,已经彻底报复我的无情而死得干枯枯的……
门口响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喧哗……
怎么了?看看表,我没时间管那些事,茱丽娅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了……再等等吧?她一般不太迟到的。
“茱丽娅在哪里?!”
有个声音在我旁边响起……英语,是在问我吗?抬起头,一个个子高高,西装精致但是脸膛红红的外国男子站在我的座位旁边……
“SORRY……?”――谁啊?!
“我在问你话呢!茱丽娅在哪里?!哪个表子在哪里?!”他直接一把就揪住了我的胸口将我推搡着拉起来……奇怪!我挣扎着打开他的手:“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茱丽娅 斯因达!我是MR斯因达!”他开始喊了起来,我看到酒店的保安已经赶了过来,我整理了一下领带――原来是她老公……不过怎么会知道这里?
“抱歉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你他XX的……!”他直接从口袋里抽出个黑洞洞的冰冷手枪对着我――似乎时间在那刻停止了……突然间可以听到的,爆炸一样的脆响,一声,两声,三声……
仓促的疼痛好象爆发的胃疼,猛的在身体里蔓延……
低头,血在一片尖叫、喧哗、灿烂的阳光里竟那样地从我的身体里喷出来……
死……
这么冷啊……好冷的死亡的感觉……
“她敢卷了我所有的钱!混蛋!问他!那个表子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是受害者!报警!我是受害者!他们偷了我所有的钱!”依旧大喊大叫的粗壮的声音……我想笑……
如果说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我是“落穴”了吧?
被那个狡猾的女人当成替死鬼了……
真的好冷……为什么,阳光这么灿烂,人声这么嘈杂,你们这样地看着我……而我,只感觉到冷……冷……冷……政人……政人……
好冷……
这就是,“死”吧?
政人……好冷……
政人……你在哪里……
(二十九)
(长谷川的一天:上)
那天太阳很好。
我的贺一说,想晚饭到一起到横滨去吃,他一直有点忧郁,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也不说,他只是好象害怕什么似的总窝在我怀里……我很想听他说出来怎么了,可是我只能紧紧地抱住他,让他知道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反正已经无父无母,做的又不是什么好的行当,我们什么也不怕才对……
嘈杂的手机铃声,响了好久,一直没人接。
他说了,午饭答应了一个客人一起吃……不会吧?他已经答应了我不跟客人上床了……现在才下午3点,我现在就打电话去查人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呵……我变的,不太象我了……
放下电话,虽然不太想现在忙公事,不过我的午饭也是约了个人。
一个建筑设计师。因为现在银座店的赢利相当好,我想再把去年装修过一的新宿本店再进行一装修……贺一会笑着说我乱钱吧?不过我想换部车他不许,装修店总可以吧?
――有许多人以为我要把重心移到银座,反复跟我说想出多少多少钱买我的新宿本店……
这个设计师是从美国回来的,早知道把贺一也带来,看他的风格应该和贺一挺合的……
愉快地吃了个饭,阳光真的不错……
谈的也很好,他的理念简洁大方,有点象为我设计银座店的那个年轻设计师。
电话好象还是没人接……
太阳好象已经没那么亮……也没什么乌云啊……一边开车到银座去,一边打电话到新宿本店:他也没有打电话回去……家里也没在……
5点了……平时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早早的到店里了。
不死心地再打一他的手机……
响了,2声。
正要挂,刚刚好绿灯亮,电话通了。
“喂,贺……”
“你好!”女人的声音……
“这是清水一学的手机吗?”没打错吧?!
“抱歉,您的朋友现在在医院抢救,您能联系到他的家人吗?”
吱――――!!
我的汽车在那个十字路口发出疯狂的摩擦地的声音……也看到警察皱着眉向我走来,听得到后面汽车的司机的咒骂声……
“圣德医学院附属医院。”
三枪,全部打到了胸腹之间的危险区域……
我到医院的时候,还在手术当中。
被警察抓起来的那个美国人的太太偷了他所有的存款和值钱的东西跑掉了,根据调查和她一起飞回美国的男人同样是个美国男人……
哈哈,有点想笑……
我的聪明一世的贺一啊!居然被套上了这么大的一个套子?!
可是我根本笑不出来……
讨厌的陌生的药水味的空气,人人走来走去,带着那种毫不关心的冷漠,他们在说什么?血浆不够,心跳停止,危险――子弹取出来了!再拿血浆…………
我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
我无力,看着他在那一群陌生的人的包围里,我的爱人,我生命里无法缺少的最重要的人……在那里,而我,只能看也看不到他的,在这里,掾紧了自己的手,只能坐在这里!被命运和他XX的他XX的另外的一个混蛋折磨着我的爱人……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而警察一直在问着我话:你和清水一学是什么关系,哦?经理和老板,嗯,那么你知道他和茱丽娅 斯因达的关系是?情人?是客人吧?昨天你见了茱丽娅 斯因达吗?你见过斯因达先生吗?……
――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他杀了人,他要杀了我的爱人,他要杀了他!
为什么你们还在这里问我这些废话?!
太阳落山了,黑暗里红色的灯光依旧亮着……手术中……
走廊里人声嘈杂……行动电话响了许久……我拿出来听,是店里的人,吩咐了两边的事情,应该是没什么……钱照挣,客人照样来买笑……而我的生命,我的爱,马上就要消失了……
钱算什么?!
生意算什么?!
一切的一切算什么?!
我爱他,我爱那个人,我不能想象没有他的日子……当我知道我可能喜欢上了什么人的时候,我只看得到,眼睛里的他。他的眼里只有我……当我知道他的眼睛里真的只有我的时候,我害怕……可是我的害怕伤害的不是我,而是他……
不要哭泣……
贺一……
永远让我记得你的笑容,不要这样离开我,我爱你……我不相信所有的神,可是只要有神,请你保佑我的生命的光彩……
7点了,手术还没有结束了……
来来去去的人们,错综复杂的脚步声,夜来了,恐惧渐渐包围上来……
正如看不清的夜色。
(三十)
(长谷川的一天:下)
灯熄了,不知道出来的先是医生还是先推出来病床?
外公外婆过世的时候,医生先走出来“对不起”――而冰冷的尸体静静的被遗忘在所有人的身后……再也不会笑,再也不会凝视我,冷冰冰的尸体……
“砰――”,冲开紧闭的手术室的门,脚步和叮铛作响的玻璃瓶针头之间的喧闹……
泪好象在那刹那才崩断了所有束缚冲出来……
浅绿色被单间他的脸淹没在氧气罩下……滴滴响着,心脏监护器的声音,心跳声随着那电子脉冲的单调从这空洞间爆发无疑地喊出来:
还活着!还活着!
好象就在我手边的咫尺之遥,迅速地被推走了……
我跟随着身边的医生去办理住院手续,
我的心和呼吸,却已依附在他身上,随他而去了。
“您还是休息一下吧?”护士关照地轻声询问。
摇摇头,
她不理解吧?不同姓的我的关切。没有血缘关系却浓于一切的感情……我爱他,胜过生命里的一切……
在失去的边缘,才发现。
心是他笑靥的海。
波涛为之起,覆复为之折,毁灭也只是一瞬!
爱一个人要这么累这么苦吗?
什么也不能替代的生之苦,生之甜,之不幸,之幸福。
无尽之海,
无尽之涯,
生命里所寻找到的唯一重要……
一直以来,我喜欢只相信自己,凡事都在我的掌握、计划之中。只有当我遇到他的时候,我感到失措:要掌握一个女人,取悦一个客人很容易,可是怎么去取悦自己最在意的那个人的心呢?
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现在我知道了,
他宝贵,易碎,一不留神就会这样悄然而去……
握住他冰冷的手,将它贴上自己的面颊,
滴滴答答,心脏监护器,钟表,塑料软管里的药水滴落……
这样的静蕴中,失而复得的快乐和后怕的痛蹦跳在胸口,不知道是快是痛,只感觉他肌肤的冰冷和甜蜜所意味的一件事:
他还活着,还呼吸在我的怀中……
一灯,两灯,无尽灯。
点到来,漫长的一天已然结束……
快乐和爱是延绵在心头脚下的悠长道路,
涌上胸口的甜蜜与甘酸――
――生之有涯,原来爱果真可以无涯。
(三十一)
我不知道伤得有多严重,只是醒来时,半个身体的剧烈抽痛而动弹不得。
听着医生在说些我听不太懂的话,充满了专有名词,啊,原来男人除了做会计会变得唠叨之外,医生也会如此啊?其实那一切都不太重要了,我仍活着,仍在这里听你的唠叨才是现实……
所以一直到一刻,对于生和死,我冷静地好象游离在躯壳外般淡漠。
好象所有的事情都并非发生在我身上,不觉得害怕,不觉得怎么样痛,也没意识到究竟有多么多么恐怖……
侧腹上严严实实包着纱布,麻痒中带点刺痛,鼻子里还有更难过的软管……氧气吗?怎么让我还觉得憋气……手也不太能动,插着静脉注射的针头……
直到我看到政人的眼睛……
混沌游离的那时候中,和光亮一起进入我眼瞳中的,就是那凝看着我的泪湿了的黑眸……
那是曙光已经透过窗隙映亮微暗的时候,
他将脸贴上我的肩膊,呼吸的热气,脊背的起伏,恨不得拥抱直至融化彼此才能安心……
“笨娃娃……”亲吻我眼角泪水的唇,吐出又爱又恨的三个字。
很多很多的委屈,很多很多的后怕,在这医生护士离开的清晨,我才觉得怕……差一点,就那样再也见不到他了,差点就那样堕入黑暗,人世间的一切都消失殆尽,甚至连他的手都没有握一下就消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很怕很怕……
惊惧,悲哀,恍惚间就生死殊途!
我的鼻子有那个管子就很难过……哭起来更难过……一定非常非常难看了……可是,呜呜哭出来了…… 的摩过眼和颊的手,温暖而是活在这个世上的甜蜜,让我的眼泪更是前呼后拥地涌出去,非常怕非常恐惧……可是身体好象已经被完全地上了石膏一样无法活动……我好想被他拥抱……为什么?身体这样的动弹不的?!
“没事的……没事的……”他的呵慰的吻,然后我静下来了……安心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话,只是反复地,反复地,抚摸着我……
哽哽咽咽的,似乎是麻醉的效力还没过,我就在那样的温暖里睡着了……
他跟在警察的后面,坚持要陪我一起回答警察的问题――他是老板,也是夜总会的注册代表人。
茱丽娅 斯因达和情人一起回美国了,而斯因达先生因为曾经跟踪过自己的妻子而发现了我的存在,所以此事件与茱丽娅 斯因达毫无关系,所有的钱都归了她,傻瓜老公在刑法重典的日本故意杀人最少要判十年徒刑,而皮肉之痛或者倒霉死掉的是我这个笨蛋……
唉……我这钱买来的情夫,还真是史无前例的替罪羊……
警察带着半是活该半是同情的眼光,记完了笔录,让我费力地签了字,就走了。
作为受害者的我并没有特别需要问的……唉……果然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果然是……祸从天降……
吃不成东西,天黑了,他看着护士帮我换好药就离开了:去拿点用的东西,还要去看看店里的情况。
伤口好象正好在他要离开的时候痛了起来……
麻痒逐渐到忍耐不了的刺痛……撕开身体一样的痛楚……可是我是男人,没有呻吟出身的我,被护士发现了满头的冷汗,于是再在一针镇痛剂下昏昏睡去……
陌生的药水味,怎么也暖不起来的被子……
人在病了的时候,是不是都是这样地需求着爱情?
是我变脆弱了,还是病的人都这样?
我不知道,
冷,痛,饿,寂寞,需要他……
黑暗和寂寞,撕咬心灵的恐惧,我最亲的人不在我身边……
(三十二)
我住在那个单人病房里,从病床上就可以看到窗外宁静的暮春傍晚里大片的樱渐渐谢了,病人们纷纷在这样的好天气散步在广阔的中庭,而我今天刚刚可以进食了。那种虚弱的感觉好象已经将四肢百骸还有灵魂都饿得前心贴后背……医院的饭实在太难吃,份量也太少了点,可是当我吃下去之后才知道为什么不能多吃了――无法下床的我被医生命令必须在床上大小便………………
我……不行……
抗议了半天终于取得了在护士的陪伴下去厕所的权利。可是一走动我才知道有多虚弱和无力,脚完全用不上力,身体也不过总共在床上躺了四五天,可是已经好象完全不是自己了的一般摇摇欲坠……
怎么会这样?
上完厕所,我几乎无法自己站起来回到病房,还是那个护士一点不大惊小怪地扶着我回去。
“刚刚受了那么重的枪伤,虚弱是当然的……你算恢复的很快的。请先休息吧。”虽然她那样冷静平和好象没什么特殊的安慰着我……可是,真的是有生以来第一,我居然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掌控的感觉还是让我感到慌乱了:不会有什么其他问题吧?医生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现在我无法相信身体的感觉,谁也无法相信……政人,你怎么还不来呢?
他每天都来的,夜晚工作一般都要到三点以后,他早上十点在匆匆起床后就到我这里来,陪我一天,在下午再去照顾店子。住院的人需要很多东西,衣服,洗漱用品甚至拖鞋,还有每天最新鲜的鲜,供我无聊时看的小说,甜点,还有安慰的他的陪伴……我最需要的东西。
没关系啦,你怕那小护士看你什么么……没关系,那是她的工作,你就让她陪你去厕所。
你以为呢,差点就没命了还想好得多么快?
安心吧,好好休息!
他们都说受过这样严重的枪伤一定在心理上会用问题……嗯嗯,的确,以前也看过书上电视上说,受过严重的伤的人心理都有点不安,比如烧伤枪伤被强暴之类的……所以医院也给我找了个心理医生来。
我不需要啦!
我只要政人的安慰,别人说什么话我都不在乎!
我也知道我之所以没有什么心理创伤,也正因为是有他就在我身边。
伤一天天的好起来,毫无意外的,波澜不惊的,一天天好起来。
拆线,摸到自己那里长长的一条疤痕,感到胆战心惊,可是可以吃饭了,他送来我爱吃的意大利茄汁海鲜饭……我立刻被美食吸引的没了害怕……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俯过来吻了一下……
很快的,我被宣布可以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医生护士很夸张地将我用轮椅推到了大门口――其实我自己完全可以自己走路啦!将车门打开的长谷川先生,也许现在真是不合适,可是这样的四周住院下来,仿佛心里立刻升起了一抹无可遏制的爱恋感觉……
已经是初夏的五月多了,阳光很绚烂,微拢向后的黑发前架着副形状优美的墨镜,非常简单的白衬衣黑长裤,简约而无一丝多余装饰,却自然散发着魅惑众生味道的高大男人……在医院里天天听那些小护士们叽叽喳喳说我和他都是超级美男因为每天他来的都很晚所以本来讨厌的晚班也变得抢手了……拐出医院的大门后,他转过头来在我颊上一触:
“恭喜回到人间!”
这是他最喜欢的欧产进口跑车,对汽车所知了了的我从来没有关心牌子只觉得这辆车的车顶上设计的天顶玻璃非常舒服:变了色的微暗光线,在这样的夏天里只让人觉得心情愉快,还有下雨的天,可以看到淋漓的雨丝纷纷砸下的从容……窗外景物飞驰而过,的确,回到人间的甜蜜温柔感啊……
他的侧脸浮上疲惫同时还有欣慰,我将手轻轻放上他的腿面……仿佛一路上通过这点点的相触,我们已经互相慰籍了分分秒秒、时时刻刻。
他的公寓,行李砰掉在玄关的地板上,自然而然地,我就好象回到了自己的天地里,自然而然地被他拥抱在怀里……那只手在我身后将他的墨镜放到了鞋柜上面,衣服在彼此贪婪拥抱抚摸之间发着碎响散乱开了……身体饥渴着,需要他……
几乎是他将我压上床,掰开膝盖,手掌直接摸上我那里的时候,我就立刻到了崩溃的边缘……
“不要急……等一下……”皮带被松开了,裤子褪了下去,暴露在空气中我的下半身,衬衣被推到胸口,他甚至还只松开了衬衣的纽扣,就扑压在我这样袒露出来的身体上,抚摸,用唇,用手,然后是――冰冷的润滑剂滴到我大张的大腿根部,火烧的肉体端头,可以感觉到我那干涸到不知羞耻的部分神经质地痉挛着,很轻易,沾上更多润滑剂的手指探了进去……
“嗯……”咬住唇,手向上,抚摸到他抵在我腿上,还在长裤布料下火烫的部分……手指描画着那粗壮的热量……放松着身体,将腿在他面前张得更开,不知道羞耻,因为我也渴望着他。
他火般的部分缓慢却刚硬地压了进来……
“啊……”呼吸,感觉肉体颤抖着张开,久违了的感觉强烈到立刻焚烧了身心……他双手将我的腿压向两边,四肢好象痛苦地弯起来了,可是身体却因为如此张得更开,他进得更了――就着这个姿势,猛地冲刺进来……排山倒海一般,身体来不及反映就被席卷一空,消掉魂,蚀掉骨,满世界只剩下喘息、喘息、喘息……
彼此的汗湿肢体,他的手指轻轻滑过依旧贴着纱布胶带的伤口边缘……另一只手也安抚地在我肩头上停留――很可怕吧?再一,因为差点失去这样的温暖而感到后怕。
谁更爱谁多一点呢?
怕是没有什么分别吧?
知道自己在爱着,也被爱着,生命美好而值得珍惜,不相信天堂的歌声也不相信地狱的火焰,只要现世的这刻幸福甜美……
点了,平常这个时间该起床更衣准备去店里了。
推搡开一点他在半梦半醒间压过来的唇和手,还有热倘的舌尖,永远没有阳光直射而显得阴暗的他的房间,“该准备去店里了吧?”
回答是一更的、他好象清醒过来所以更浓烈的噬咬……顺着脊骨一路下滑的手,抓住我酸软有些疲惫的肌肤……
“放自己几天假,贺一……别再离开……”
是什么?是死亡吧?
将他和我都变得如此珍惜对方和生命了吗?
“我也是……”我回答这样一句驴头不对马嘴的话,可是他望着我,地笑了。
缠卷在一起,就在铺了他喜欢的蓝色床单的床上,开始了我们的假期。
(三十三)
这样子的日子过的我简直舒服到长胖了!
一张眼已经上午十一点,然后在床上再咕咕叽叽说说话,打开电视看一看新闻,突然看到午间的烹饪节目才觉得肚子饿了,爬起床,他去洗澡的时候我开始煮早饭,咖啡和面包还有煎蛋的西式,有时候我也煮点味缯煎点银鱼,在午后的阳光里吃着迟到的早饭,他会笑着提出:今天去XX地玩好不好?
我们好象要补偿那些我们为了生计而都没有过的年少时光,去了全是情侣和小孩子的迪斯尼乐园,所有人尖叫的云霄飞车我们两个好象都无动于衷,只是坐在白雪公主的小演剧场里笑的很开心……还有各种各样的博物馆图书馆艺术展览还有我喜欢的大型电玩中心……他穿休闲的衣服一样在人群里俊美的鹤立鸡群,于是我带着自得的心情,常常在女人流览的目光中笑着想:怎样?他是我的,你们谁也抢不走!
还有经常去大型的超市买东西,我们每天如果不在外面吃饭发现好店就是去买来材料自己做。他喜欢吃我做的东西我也更用心的去学。
日复一日,一周两周三周四周……我根本忘记了时光的流逝,转眼间,居然夏天过去了……
三个月。
看到窗户外面树木的叶子变黄的我还是一点时间的感觉都没有,太舒服的日子,我张了个懒腰,因为睡的太多而骨头都有点痛的自己,如果没他的陪伴,连门都不想出……门开了,他提回来一个超市的大塑胶袋:“晚上吃火锅好不好?”
咬住筷子,看着电视上的温泉旅馆广告发呆的我:“……好想去啊……”
“那就去吧?”他纵容的笑道:“不过我觉得冬天去更好,再过三、四个月,等下了大雪我们到北海道去,滑雪,温泉――你还不会滑雪吧?”
“对,冬天去最好了!”我的碗里他再加上一点热汤,喝在嘴里烫烫的,可是一直暖到脚心呢……
“店子……?”我问起了他。
说我不关心那才真是假的!相当于我从小到大一手养大的店子,虽然休假很舒服,可是我也一样想着自己的店子呢!长谷川先生,政人总是笑着说让我不用担心,可是我发现他最近连电话都很少,好象我们两个就这样从那个新宿和银座的世界消失了……
的确是这种感觉。
我们两个消失在了那个霓虹色彩的世界,每天都过在阳光下的日子……
他将碗筷锅子放到厨房后叫我去洗了手,电视的嘶拉广告声中,他持住了我的手,告诉我:
“我把店子卖掉了。”
――什么什么什么??
我瞪大了两只眼睛,在他的眼里一定象极了青蛙……他将我拉到怀里,捧住了我的脸,眼睛就在我眼睛的附近,他声音里带着点笑和平和,这样告诉我:
我卖掉了,卖了一大笔钱。你知道我那两个店子多少人想抢着要……
不要这么惊讶,我们本来就不可能一辈子做那个行业。
我觉得我想要有更多的时间跟你在一起……有些时候发现了我说不嫉妒不担心是自欺欺人……我讨厌你和女人亲近,我也觉得自己要应酬女人很腻烦……这的事情,突然感觉其实人特别容易就死了……
一死就什么都没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还没有想好的时候,我们两个还没有好好的一起享受生活的时候,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
“我知道,政人……”我勉强的跟上他的诉说,一定要说句话,一定要说句话表达出我也和他想的一样……
他看看我,再轻轻的一个吻,呼吸相接,搂抱住我的手更用力――
我看好了一个地方,就在秋叶原。
你开家卖游戏软件的小店,我就在旁边开家咖啡店,每天一起开业,一起关门,随时随地想休息了,就一起关掉店门去北海道滑雪泡温泉……
告诉我,还喜欢游戏软件吗?
他笑着的眼睛……没有了冰冷,好象我和他在一起,让他找到了生命的热量……
游戏软件……
我生命一开始热爱的东西……
“喜欢……很喜欢……只要跟政人在一起……”
我这样发誓。
霓虹的色彩是我记忆既痛又快的一段日子,
现在我生活在阳光下,伴随着爱人。
永远即是今天脚下的时光之途。
永远有多远?需要我告诉你吗?
尾声
那个秋天快结束的时候,我的小店开起来了,长谷川先生,我的政人在旁边开了家附带网络设施的咖啡店,供应简单的餐点,是附近很多电脑小店软件小店电脑公司网吧欢迎的“霓色”咖啡店。冬天的时候,我正式的由间宫贺一改成了长谷川贺一。入籍。结婚。
他送了我戒指。
我大大方方的将和他一样的对戒戴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
秋叶原的冬天时髦而感觉不到寒冷。
今天是我开店的最后一天,前来买软件的高中生们在六点终于走完了。
我的爱人站在门口,肩膀上有雪,看着我锁上店门,贴上“歇业三周”的字条。
今天是我们去北海道滑雪泡温泉的日子――被他挽起手,在逐渐飘得越来越大的雪中,相视而笑……
我们的永远,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