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警署事件薄 by:

(一)开始,热闹的一天。

汴梁第一人民警署今天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市委书记亲自给他们颁发了鼓励――市级优秀警署奖。

奖虽然不是很大,可在当今这个犯罪率疾速攀升、警务人员日益激增的社会,汴梁第一人民警署依然能技压群雄,脱颖而出,拿到这个“意义刻”的奖,还是值得庆祝一番的。

于是,向来以“铁公鸡”著称的署长诸葛小也眉开眼笑地“拔”了一根“毛”,自掏腰包请全局上下吃了一顿必胜客。

顿时,汴梁第一人民警署炸开了锅。

几乎每个小组都在讨论分析今天署长大人的行径,刻研究其华丽表面下所暗藏的“不良居心”。

法政科:
“我闻到了阴谋。”狄飞惊披着白袍,手里拿着一堆不知名的物品眯着眼道。

“请你不要提着那堆‘肝脏’猥亵我的午餐可不可以?”洗完手回来的白愁飞睨了一眼身穿白大褂的人,秀手拧着鼻子,一脸的嫌恶,“现在我只闻到了菲尔吗啉。”

狄飞惊没理会他的厌恶,倒是一旁的雷纯不乐意了,“你平时不是闻惯了这玩意儿么?怎么,现在装洁癖了,当年报考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嫌弃来的?”

“你?!”受不了这些小女人的咄咄逼人,白愁飞俊眉一紧,颇具感慨的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好吧,这下又挑起了是非。

“也不见得你家的苏梦枕有什么了不起,哼!”是双手叉腰的雷纯。

“哟,是么?那当初你还死赖着人家,怎么,现在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了?”一脸嚣张欠扁的白愁飞!

“白愁飞!你去死!”雷纯火气大冒,撩起身旁的长条手术刀就往白愁飞身上抡。

谁都知道这是她的忌讳,当年她和苏梦枕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最后却生生被第三者插足,让一个活生生的男人抢走了与自己有近三年感情的未婚夫,这对于雷纯这个天养的大美女来说简直就是个奇耻大辱。

要不是后来她又同狄飞惊喜结连理,指不定她会不会因爱生恨干掉那对“奸夫淫夫”呢!现在倒好,这个姓白的居然还敢幸灾乐祸的旧事重提,看她不扒了他一层皮。

白愁飞见势不妙,赶紧溜之大吉,正好撞见了前来看他的苏梦枕,于是,拽起一脸茫然的苏大律师,闪的无影无踪。

身后进来的是毫无头绪的方应看,今天他和苏梦枕刚料理完一桩官司,本想两人一起结伴来看自己的恋人,谁晓得刚一进门,苏梦枕就被这样拖走了。

“这个……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呐闷之余,看到一脸愤然的雷大美人,心中也明白几分,立刻识相的闭上了嘴,省得踩到了某颗火力强大的地雷,殃及到无辜的自己。

心思一转,又看到自己的恋人正一脸困惑的盯着身前的圆形大批萨,方应看温柔一笑,走了过去。

“这是谁拿来的?”他笑着问,眼中是情人消瘦的侧脸。

成崖余默默的撇过头,对上方应看温柔的眼:“世叔。”

他习惯叫诸葛小为“世叔”。

诸葛小是第一个教导成崖余射击的教官,也可称师傅,可诸葛小这个人龟毛的厉害,不愿别人喊他师傅,于是为了表示尊重,成崖余就喊他“世叔”。

这么多年过去,一直如此,即便小后来升职当上了警署局长,这个习惯依旧没有改变。

他扭动了下肩膀,双手撑着桌子就要起来,却不料足上一麻,身体忽地向旁倒去,幸亏方应看眼疾手快,立刻扶助了他,满眼的担心。

成崖余本是重案B组组长,却在出勤一任务的时候左膝中弹,不幸受伤,之后更是无法正常行走,心疼他的方应看原不想再让他回警局,可骄傲如成崖余怎肯妥协,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让其申请调到了法政科,不必出勤,只负责鉴证工作。

他转过头对着方应看笑笑,叫他放心,接着又朝正在安慰发火之人的狄飞惊问了一句:“听说你们两个决定休假去蜜月旅游了?”

闻言,原本怒气冲天的雷纯忽地娇媚一笑,伸手抱过身前心爱的男人,小鸟依人的回道:“是的呀,上头已经批准了。”

声音腻的都可以滴出水来。

方应看瞅着这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女人,心底一阵无奈,苦笑一下,继而面色不动的摸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给苏梦枕:“危机已除,大可回来。”

重案B组:
“哈哈,想不到连我也有份。”说话的是来B组串门的崔略商,端着那盘香喷喷的红烧鸡翅膀,他真是大感意外。

居然连交通组这样的“远房亲戚”也分到了一杯羹,想来这诸葛小可是破了点小财。

“铁饼,你说小局长这又有什么阴谋?”习枚红坐在专属的办公椅上,双手托腮的看着面前一份19寸“加勒比风情”,面带不解的问。

铁游夏不语,转头看了酷坐一旁的冷面男子,“你说呢?”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脸的冷面。

“对了,温柔呢?”

正在疑惑中的习枚红突地抬头,又抛出一个问题。

这冷面男子开口了:“去A组找王小石了。”

重案A组:
“饿头,泥嗦介局长俺的素么鲜?”(二头,你说这局长安的什么心?)穆鸠平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土耳其风味”,口齿不清的看着一旁同温柔打情骂俏的王小石。

王小石闻言,皱紧了那一方平川,转过头对着那个令他倍感郁闷的人咬牙切齿道:“穆鸠平!我再警告你一!你爱叫戚少商头儿,或者大头,一头,我都没有任何意见,可是,能不能请你不要再叫我‘二头’了!”

穆鸠平不理解了:“腻素偶们的副队啊,当然介么叫了,而且不素挺厚听滴么,饿头,饿头,多亲切啊。” (你是我们的副队啊,当然这么叫了,而且不是挺好听的么,二头,二头,多亲切啊。)

一人忍耐中……“大不了,你随戚少商喊我石头也行啊。”这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鹅不要,头儿的称谓都素独一无二的,鹅不能逾越。”

“啊!我真的极度想要扁你啊!”发出一声狂吼,王小石可怜兮兮的回首看着温柔,“温柔,你也看见了吧,我就是每天都生活在这样一个白痴遍布的环境中啊,所以,你赶紧回去跟铁饼商量商量,把那冷凌弃一脚踹了吧,让我调到你们组去,啊。”

温柔一脸浓情的回视着他:“我也想啊,可是,枚红会杀了我的。”

“小石啊,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接话的是无所事事的方恨少,“我们没这个机会,也没这个命啊。”

“就是,我们两个不知申请过多少了,从来没有成功过。”对面的唐宝牛也随声附和。

想着A组的美女如云,再看看我们组的这群粗胳膊大 腿,唐宝牛和方恨少多少无语问苍天。

想说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的调来一母的,谁知却是女子躯体男儿心,活脱脱的一个男人婆,怎叫人不捶胸顿足,有苦难言。

“好了,你们别吵了,头儿今天怎么还没来?”说话的正是“方糖”组合心中的缺憾。

王小石也不禁大感疑惑,话说,这戚少商向来不是一个迟到的主啊,今儿个倒真难得了。

而那个正被A组猜测迟到原因的戚大组长此刻正神情凝重的抬头看着顶上金光闪闪的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发呆。

今天早上红泪又提出两人结婚的事情了。

可戚少商还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借口推脱了。

说实话,他和息红泪已经交往了近七年,早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不知道为什么,戚少商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这个话题。他也说不清楚原因,只觉得两人若真要结婚,许下终身的承诺,似乎还缺少了什么,但究竟是什么,却也弄不明白。

想起这个苦等他七年的女子今早失望万分却还要佯装理解的表情,戚少商心里一阵愧疚难受。

“唉……”

又长长叹出一口气,垮着一张俊脸,无奈的转了一个头。

算了,没心情,回家吧。

兀自拿起电话,给王小石发了一个消息。

然后,大大咧咧的走了。

这一任性的行为,以至戚少商从那A组的“戚组长”变成了汴梁警署的“戚局长”也依旧不知道那天的警局里有多少热闹,同时还错过了诸葛小这辈子唯一的一请客。

当然,这是后话了,言归正传。

“必胜客事件”当日在汴梁第一警署可谓风起云涌,激起层层惊涛骇浪。

于是,为了平息这场“猜忌风波”,厅长舒无戏出马了。

他“无意间”透露了一个消息――这顿貌似大方的请客其实“暗藏玄机”。

原来,诸葛小和第二人民警署的署长蔡京早前就打了一个价值不菲的赌,而赌注便是那优秀警局奖。

这的结果,蔡京不仅输掉了面子,还输掉了厚厚的一叠钞票,真真欲哭无泪,有苦也道不出。

精明如斯的诸葛小理所当然的“掏钱请客”,接受下属chiluo裸的“崇拜”。

至此,有惊无险的一天过去,而诸葛小“铁公鸡”的形象再一得到了血淋淋的证实,入汴梁警务人员之心。

(二)新来的神秘法医

汴梁的夜,黑的绚烂,这绚烂的夜,是因为华的街。

霓虹闪烁,映的大地一片灯红酒绿,而这样疯狂的夜晚通常容易发生疯狂的事。

是夜,警铃大作,一辆显眼的BANZ在环城高速上飞驰,几乎见不到在靡靡黑暗中,车上警灯划过璨红的光。

汴梁城郊又有凶案发生,这已经是这个月来的第三宗了。

捏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戚少商眉心紧锁,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同一个凶手所为的连环凶杀案,可这么多天过去却依旧毫无头绪。

心底不禁涌上一股烦躁感,脚底的油门踩的更重了,车身飞一般的朝漫无尽头的黑暗中驶去。

“戚少商,你悠着点儿,我可还没正式开始享受人生呢。”一旁副驾驶座的王小石捂着胸口,满脸正色道。

“头儿,别听二头罗嗦,现在事态紧急,必须全速前进!”后座的穆鸠平声援支持。

回头狠狠刮了穆鸠平一眼,王小石满心的怨恨。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同两头不要命的熊和牛沟通呢……

“头儿。”方恨少和唐宝牛一早就到了现场,看到戚少商的车停过来,忙上前把封锁线掀高。

戚少商等人把警员证挂胸前,扫了一眼面前幽黑的巷,一边走一边心里估量着可能发生的情况,开口:“还是裸尸?”

一旁的方恨少点点头:“死者是一名女性,目前身份还没有确认。”

“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是王小石,现在的他已然收起了玩笑的脸,严肃的问。

“一个小时之前。”唐宝牛解释道,“是一个下水道工人发现的,他接到当地居民的投诉,说是下水道又给堵上了,谁知拿着道具过来一看,封口铁丝网上堵着的竟是一具chiluo女尸,于是,赶紧报了案。”

越接近现场那股浓重的气味越甚,连长久以来都习惯这种腐味的几人也不禁呼了一口气。

被捞上来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看不清面目,恶臭难当。

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只有白炽警务灯发出刺眼的光,照在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上,异常狰狞。

阮明正正在对那位下水道工人录口供,工人面色惨白,口齿有些不清,看样子被吓的厉害。

看到戚少商几人过来,才放下手中的记录笔,对上戚少商询问的眼。

“那个工人怎么说?”

阮明正回道:“虽然汴梁市的下水道都相通,但幸运的是,一个月前的那场暴雨把汴梁中学附近的下水道冲垮,水道中的石泥塌陷,封过一段时间,由于积流淤泥的阻碍,ZF不得不在连接都布上铁丝网,所以,目前我们可以肯定,这个下水道的进口是中学附近,只是道口四通八达,也不能排除从其中一个连接冲下来到达这里的可能性。”
戚少商一脸认真的听完,接着点了点头,又看到一身白衣的白愁飞正弯腰在不远采集证据,也走上了前去,在旁蹲了下来:“有什么发现?”

“和之前的一样,发现的时候全身chiluo,只在发丝上发现些许的衣物纤维,不过要弄清楚是什么材料还需要等进一步的化验。”白愁飞用那双带着塑料膜套的手扶了扶眼镜,“由于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所以我很难采集到有用的资料,只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第一案发现场吧。”

戚少商点点头,心情有些沉重,上头已经下了压力,如果这一周再破不了案,就必须召开那琐的记者招待会来稳住市民的情绪。

环视了一周,略带惊疑的问:“法医呢?”

“新来的还在路上,老的那一位和雷纯度蜜月去了。”

“狄飞惊那家伙倒是潇洒。”戚少商笑笑,“新来的还没到?”

刚说完,就听到一记猛烈的刹车声,银色BDA疾风而来,利落的旋转,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带着激起的泥石稳稳的停靠在了一边。

车里走下来一个男人,一身休闲西装,脸很清俊,也带着点孩子气,可那双眼却锐利似刀,锋芒隐动,只见那人左手提着黑色的工具箱,掀开阻拦的封锁线,一步一步缓缓走来。

“你来了。”白愁飞抬眼看他,

“恩。”那人点头答应,伸出手,朝白愁飞身边发愣的戚少商笑笑,“你好,我是顾惜朝,今天刚来的法医。”

戚少商抬头看着那人,清瘦的人背光站着,看不清楚表情,声音淡淡的,很好听。

他理了理情绪,赶紧起身,伸手回握,却发现那双手异常冰凉,“你好,我是戚少商。重案组组长。”

顾惜朝又笑了笑,就径直朝尸体走去,看到惨不忍睹的现场,却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只从黑箱子里拿出一双橡胶德的乳白手套,利落的套上,开始蹲下身来检查尸体。

“死者大约是一名十八岁左右的女性。”这是他的第一句结论。

“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死亡至少超过十个小时以上,但是由于在水里浸泡时间过长,影响了尸身的腐化速度,所以,目前也无法准确估计。”

又扭过尸体的头部,仔细观察了一阵,“双眼突爆,颈部断裂,应该是窒息而死,身上有多挣扎扭伤,看上去像是由于被性虐待所造成的伤害。”

然后做出最后的结论,“初步怀疑,是奸杀。”

接着又站起身对一旁的戚少商说,“具体报告等回去做详细检查之后再交给你。”

戚少商点点头,“好的,麻烦你了。”

顾惜朝没有多说什么,微微一笑,越过他朝着自己的BDA而去。

“他够酷的啊。”王小石一手搭着戚少商的肩,歪头笑了笑。

戚少商看着远去的人影,片刻的恍惚,若有所思。

三)

(三)

重案A组

“头儿,这的案子你怎么看?”穆鸠平咬着笔杆,挑眉问。

戚少商倚着桌子看了一眼笔录,“和上所说的结论一样,连环奸杀案。”

“我觉得有点棘手。”王小石搭着唐宝牛的肩膀,眉头紧蹙,“一个月都已经发生了3宗,可我们却依旧毫无头绪。”

“不对,”一旁的方恨少接话,欠扁的一笑,“还是有点头绪的,至少……我们知道了这绝对是一变态干的。”

“请你不要用肺说话。”阮明正整了整手中的资料,嫌弃的睨了欠揍的某人一眼。

“干什么啊,这叫缓解气氛懂不?”方恨少撇了撇嘴角,“真是不懂情调。”

“那你现在有一种情调给你,要不要?”戚少商拿过王小石递来的册子,拍了某位大言不惭的人一记,“我猜鉴证科那边现在正在解剖尸体,你去观摩观摩带点情调回来,顺便把报告也给我带回来。”

方恨少一听,赶紧弯腰,突然一脸难捱的捂住肚子,“头儿,你也知道我的毛病,这一看到解剖,就肚子疼,瞧瞧,这又来了,不行了不行了,我得赶紧蹲号子去了……”说时迟那时快,只闻话音刚落,却见人影急闪,化作屡屡尘烟。

戚少商俊眉一挑,没好气的笑了笑,接着起身抖抖微皱的裤脚,拿过桌上册子,“你们再研究研究,我去鉴证科看
看。”然后,留下沉思的几人,走出了重案A组的大厅。

鉴证科

“崖余,那衣物纤维的资料放在什么地方了?”是白愁飞略显气急的声音。

成崖余闻言,自办工桌中抬头,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笑道:“好像在2号资料箱子里吧。”

“哦,知道了。”白色的人影赶忙闪到了放置资料箱的橱柜旁,开始一盒一盒的进行翻找,还不住的咕哝抱怨,“都要怪狄飞惊那家伙,有异性没人性,居然拐着老婆去度蜜月,搞得这里人手严重不足,还有局长也是,有必要为了省几个钱连助手都不给招的么……真是,什么破警局不知道……”

“你啊,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吧,”成崖余听着那人的念叨,不自觉的想笑,“这点你倒还真应该同顾惜朝学学。”

白愁飞拿着资料走了过来,大大方方的坐在他对面,感慨道:“这我也承认,那家伙工作起来可真够恐怖的。”

“谁很恐怖啊?”戚少商随意的敲了敲敞开的玻璃门,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我来拿昨天那案子的报告的。”

“喏,给你,不过,尸体解剖的资料还没有整理出来。”收拾了下面前的书桌,白愁飞自一叠文件夹的夹缝中掏出一封牛皮纸封,递给戚少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等会儿,顾惜朝应该马上可以搞定了。”

戚少商点点头,“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白愁飞闻言不自觉的一笑,“不愧是戚少商,这血淋淋的场面你好像比我还要热衷啊。”

接着起身打开储物柜稀稀嗖嗖的搜索了一番,然后转身扔给他一件白大褂和一副橡胶套。“进去观摩是可以,不过,新来的可不比狄飞惊,还是有些脾气的,你兜着点儿哈。”

戚少商点点头,接过白愁飞递来的东西,穿戴好后,悠悠的走进了验尸厅。

进去的时候,那个白色的身影正在忙碌。

好吧,这个词太过文雅了,是正在开膛破肚。

惨白的灯光打下来,照在那张狰狞的脸上,连见惯“死尸”的戚少商都不禁抖了抖。

顾惜朝听到身后的响动,转过了身子,手里还执着血淋淋的手术刀,眉头微微一皱,些许不快的问道:“你怎么会来?”

果然脾气不太好,戚少商撇了撇嘴角,暗暗的想。

“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也许会对案情有所帮助也说不定。”看了那泛着血光的刀子一眼,戚少商感到头皮有些发麻,问,“你一个人?”

顾惜朝也没直接回答,又转身忙活了起来,良久,才不以为然的说:“你还看见其他人么?”

吐了吐舌头,识相的闭上了嘴,开始认真的观察所要了解的一切。

检尸厅要比一般的地方来的冷,为了防止尸体的腐化,窄小的雪白四壁永远都在不停的喷斥寒气,遇到温热的物体,化成一道道白雾,仿似另一个世界。

阴寒的湿气碰上钢板床 上那死者所散发出来的尸气,混成了一种难言的森然可怖,可眼前的两人却一脸的正常,全然不为此情此景所动容。

“麻烦你把左侧的镊子拿给我。”正在动作的人忽然开口,打破了原本的平静。

沉思的一愣,“哦,好。”回过神来,赶紧递了过去。

接过镊子,挑开闭合却微显破损的指甲,又用棉棒沾了沾,“指甲缝里残有皮屑,”又夹出颗粒状的明黄粘状物体,举过眼前细细一看,略微嗅了一下,皱眉道,“好像是爆米。”

“哦?”闻言的戚少商眉一挑,“难道是……”

“你想到了什么?”

“也不能说是想到了什么……只是……”戚少商一手环胸一手托腮的寻思,“我记得那个下水道的出口在汴梁中学附近,而那边似乎有一家酒吧的爆米很出名,难道和这个有关?”

顾惜朝淡淡一笑,“这就要靠你们重案组去查了。”然后,换了个姿势方向,走到了尸体的头顶正对,“脊椎断裂,是被人用重力掐断了脖子,而且,我刚刚也已经检查过她的阴道,在里面找到了些许残留的精 液,证实了她死前的确遭受过性侵犯。”

“其实这个月来,类似的案子已经发生了三起,同样是被奸杀,也同样被赤身裸体的弃尸。”声音开始有些不自觉的沉重。

顾惜朝颔首:“我也从狄飞惊留下的资料里面看过了,的确很可疑。如此相似的作案手法,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你也这么觉得?”戚少商耸了耸肩,“只不过,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顾惜朝笑笑,“还是那句话,这就是你们重案组的责任了。”接着,绕过他,脱下白衣长袍挂在一旁的铁架子上,又细心的扯下白胶手套,开门转头看他,“去吃饭了,一起?”

(四)

汴梁第一人民警署的食堂向来是很热闹的,这里的设施好,环境好,菜,做的也好,自然,一到了午饭时间,必定是人声鼎沸的局面。

可这沸沸扬扬的场合,也是有安静的角落存在的。

毫无胃口的看着面前那盆“血淋淋”的红烧干拌面,戚少商难言的咽了下口水,斜眼瞟了下一旁兀自吃的无所谓的人,有些吞吞吐吐地开口:“你……吃的下去?”

顾惜朝不以为然的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为什么吃不下去?”

“呃……”有些无语。

“你要是不吃,我也没有办法,反正不是我请客。”

“咦?”抬头,一脸的纳闷,“不是……你请我吃饭么?”

“我只是叫你一起来吃饭,至于付钱,”擦了擦嘴角,说的清楚,“AA制。”

这叫有性格还是抠门?

戚少商无奈一笑,“那算我请客好了。”

顾惜朝挑眉看着他,“不用,我不喜欢别人请客。”

好吧,不是抠门,是有个性。

“我吃完了,你慢用。”

“这就走了?”

端着盘子的手一滞,回头看他:“还有事?”

戚少商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于是赶紧附上笑脸,摇首道:“没,随便问问。”

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顾惜朝也没再多说什么,兀自走出沸鼎的餐厅。

盯着那个消瘦的背影正在出神,却不料耳边忽然响起调侃的笑语:“哟,才一个上午,居然就混的如此之熟了,真不愧是咱们的队长大人哪。”

只见王小石和方恨少两人噙着高又欠扁的笑容从一旁闪了出来。

戚少商一愣:“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吃完饭了?”

王小石径自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翻了翻手掌:“我们伟大的组长啊,看来您已经完全忘记昨天答应要请我们吃饭的这件事情了啊……”

“头儿现在就知道跟那顾美人勾搭,哪里还顾得上咱几个哟……”方恨少啧啧的摇了摇头,符合道。

“你们给我等会儿,”闻言的戚少商俊眉一皱,略显纳闷的撇过头看着两人,“什么叫勾搭?还,还顾美人?”

听到他如此错愕的言语,王小石和方恨少对看一眼,噗的一笑。

“头儿,您不是吧,”方恨少斜眼好笑的看着他,“这冷酷的顾大法医普一进咱这汴梁第一警署就已经被评为本世纪警署界最后的美男子了,您老人家竟然还一脸云里雾里的?真是与时代脱节了呐……啧啧,这顾惜朝现在可是咱警局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啊。”

王小石也煞有其事的点头感慨道:“嗯嗯,这个,虽然我不是很赞成那所谓的最后之美男子的称谓,但是,对于他一时无两的风头还是有体会的。”

戚少商僵着一张脸,翻眼听着王小石继续胡言,“唉,也主要是温柔了,她和习枚红最近好像迷上了……什么耽美,我也搞不清楚啦,反正昨天两人一看到顾惜朝就嘶声力竭的感叹人那浑然天成的……嗯,啥女王受的气质来的,据说还拼命和其他区的女警们进行了刻交流。”王小石耸了耸肩,笑道,“这不,刚来报道两天的顾惜朝就这样奇迹般的火了,红遍了咱汴梁警视厅。”

“你们家温柔倒也真是够有那闲情雅致的哈。”

“谁说不是呢?”完全听不出嘲讽语气的石头应声一笑,末了,还一脸暧昧的瞥了戚少商一眼,“而且……”

戚少商无聊的端起桌前的咖啡,“而且什么?”

“而且,温柔和习枚红还一致认为您和顾惜朝,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噗――”刚吞入口的褐色液体就这样华丽的被某位组长大人一口喷了出来,降落在对面那个原本笑的奸诈的男子脸上。

“头儿……”无辜的方恨少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炙热,哭丧了一张俊脸,“不带你这样的……”

戚少商哪里管的了方恨少怨恨的眼神,赶紧擦了嘴角,转头看向王小石,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王小石抬手拍了拍激动的某人几下,表情有些无奈:“唉,其实要不是你已经有了息红泪,我倒还挺支持温柔那与时俱进的想法的。毕竟,咱几个都是开放的人,这种事情绝对接受的了。再说,你看人成崖余和方应看,白愁飞与苏梦枕,那一对对腻歪的,我看着都眼馋。”

见面前之人还没有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王小石痞痞一笑,对着方恨少使了使眼神,又直起身子做好后退的准备,这才不紧不慢的建议道:“要不,你也学学苏梦枕?”

“王小石――”

“哈哈哈――”迎接戚组长咆哮怒吼的是两人早已逃之夭夭的身影和那一串刺耳的哄然笑声。

走出警署的时候,戚少商仍在为中午的事耿耿于怀。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自从听了他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调侃后,戚少商就觉得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开始变的非常奇怪,走到哪里好像都能听到窃窃私语的讨论。

甩了甩头,自兜中掏出车钥匙,熟练的一抛,落下,带出漂亮的弧度。弧度间,却是那张熟悉的困扰了他一整天的脸。
顾惜朝?!

定睛一看,似乎是在和谁争吵,看得不是很清楚,又走进了点。

铁游夏?!

他们怎么会扯到一起?还吵架?心头的疑惑正不断起伏着,却见那张原本有些激动的脸突然冷冽了下来,然后毫不客气的转身,开着那辆极其显眼的BDW,大大方方的驶走了。

戚少商心下好奇,也不忌讳什么,上前拍了拍同是组长的某人一肩,“你们认识?”

不愧是办案子的老手,问个问题也简短直接的令人叹气。

幸亏,被问的,也是一个老手。

铁游夏轻扯一下嘴角,笑得有些无力,“大学同窗四年。”

“嗯……”看着他一脸的挫败,戚少商也不知该如何开口,“那啥,老铁,我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只是,还是忍不住要问,既然同窗四年,怎么看上去他挺不待见你的?”

铁游夏不没有作声,只盯着银色的车影黯淡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见他久久未语,戚少商也不再好说什么,只哥儿们的又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别苦着一张脸,兄弟请你喝酒去。”

然后,拉着呆立的人钻进了自个儿的爱车,黄灯一闪,飞速的疾驰而去。

(五)

灯红酒绿,惊爆的炫音。

“戚少商,假公济私这一招,你用的可还真是如鱼得水啊。”面上跳跃着糜烂灯光打下的重重叠影,铁游夏笑得有些无语。

“不要这么说么,这请客,我可是完全出自真心。”戚少商惬意的呷了一口威士忌,歪头笑道,“查案可不是顺便么。”

铁手叹了口气,“你们那案子还是没有进展?”

“到目前为止,没有。”摇摇头,戚少商的神情开始变得认真,“之前的两宗,除了精 液和皮屑什么都找不到,而这一,又多了一点爆米的线索,所以,想从这点入手查查看。”

“那,有人来认领尸体了么?”

又摇了摇头,“死了三个了,竟没有一个人来认领。通告照片都发出去了,至今却仍然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所以你就来这里碰碰运气?”

微微一笑,看到不远那服务生端着喷香的爆米而来,戚少商即道:“来了,尝尝,这可是很贵的呢。”

铁游夏挑起一块,嚼了嚼:“味道不错。不过,你打算怎么入手,拿着那张面目全非的照片来这家PUB寻人?”
“崖余已经把死者的原貌P出来了,恢复的相似程度应该有99%。”

掏出随身携带的警员证,并附上一张拼好的图片,戚少商拉住就要离开的服务生,问道,“你好,我是第一人民警署的,请问一下,你有没有见过照片里的这个人?”

停下的服务生微微一愣,仔细端详了画像一下,摇了摇头,“不好意思,SIR,我是新来的,不如你去问问吧台的卷哥吧。”

“卷哥?”

“恩,雷卷。就那个,调酒的,他在这里很长时间了,说不定他能帮你。”

“好的,谢谢。”

“不客气。”

走进吧台,看到一个弯腰在抬酒的男人,一身黑衣,脑后还扎了根马尾,挺凌厉的气质。

“请问,是卷哥么?”

男人直起了身子,看到两个亮出警察证的家伙,粗眉一剔,有些不快的问道:“什么事,阿SIR?”
“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戚少商笑的一脸客气。

见这个小警察态度温和,雷卷也不好再冷着一张老脸,拿过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沉吟了片刻,方道:“好像是小英。”

“小英?”戚少商和铁手对看了一眼,又问,“你认识她?她在这里工作?”

“恩,她是这里的坐台小姐,”雷卷点点头,“现在想想,似乎是很久没见她来上班了。”

“那你最后一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恩……好像是一个礼拜前吧。”雷卷想了想,“对,一周前,七天前的那天晚上我还记得她在这里喝了很多酒。”
“那你知道她和什么人来往比较亲密么,或者和谁会比较要好?”

“说实话,她这样的人和谁不亲密啊,”拿过一旁的湿杯子擦了擦,雷卷若有所指的笑道,“不过,她的性格比较内向,虽然接客,但是话不多,也不像其他人那么会拍马迎奉。”

戚少商沉思了一会儿,又掏出两张照片,递上前,“那请问,这两个,你见过么?”

雷卷撇头又想了想,良久,才摇摇头,“没见过。”

戚少商有些失望的笑笑,收回了照片,“谢谢你的协助。”

雷卷也礼貌性的回以一笑:“警民合作,义务么。”

走出PUB,戚少商对着夜空伸了个懒腰,笑道:“看来只有这点收获了。”

“总比没有好吧。”

“恩,也是。哦,听说你手头上的那案子快了了。”

“差不多吧。”

两人一说一笑的进了车子,谁知刚想发动,却突然听到一个喊声。

“SIR,等等。”是气喘吁吁的跑出来的雷卷,“我、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戚少商双眼一亮,“什么?”

“那个,你刚刚给我看的女人,我好像见过。”顿了顿,呼出一口长气,雷卷双手支膝的道,“我记得小英曾经带来过一个姐妹,是别家迪厅的小姐,我记得她脖子右侧的暗红胎记,似乎,就是第二张照片的那个女人……”

赶紧掏出照片确认,戚少商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中人的脖颈之,急道:“是不是这个?”

“对对,就是这个。”

“那你还记得她是哪家迪厅的么?”

“好像是蓝。就在东区威望街转角的那条巷子。”

“好的,真是谢谢了。”

雷卷点点头淡笑,“还是那句话,义务么。”然后,转身走了。

“你要去蓝?”是一旁笑得无奈的铁游夏。

戚少商挑眉一笑,“你说呢?”也不耽搁,发动了车子朝目的地驶去了。

重案A组
“第一名死者,钱小绿,蓝酒吧坐台小姐,2岁,死因,颈骨断裂,窒息而亡;第二名死者,奇莫绿,同样是蓝酒吧坐台小姐,19岁,死因同上。”戚少商执着黑色记号笔,在大块雪白塑料板上写下口述,“第三名死者,英绿荷,九幽酒吧的坐台小姐,19岁,死因,依旧同上。与此同时,三人在死前都曾遭受过虐待性的性侵犯。”

“头儿,你真不是盖的,不过一天,居然就把困扰多时的身份问题给解决了。”穆鸠平满目崇拜道。

戚少商笑笑,又听王小石开口。

“怪不得当初没有人来领尸体了,都是偷渡进来的,一个个无亲无故的,老板又怕担上法律责任,还怎么指望来认尸。”看了看影印下来的资料,王小石抬头了然的说,“看来她们之间的相似很多啊,除了死法相同之外,这身份也很相近么,呵呵,都是坐台小姐。”

“恩。”阮明正点点头,“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三个人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绿字。”

“绿?”“方糖”一呼,赶紧低头看资料。“耶,真的哎。”

“没错,”站在前方的戚少商也表示同意,“而且,鉴证科送来的资料表示,三人体内所含的精 液和皮屑组织是属于同一个人的,这也证实了我们之前的猜测,三期凶杀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看来这凶手还真不是一般的变态。”方恨少摇摇头,皱眉一叹,“估计要从三人的身份着手调查了。”

“恩,等下你和唐宝牛再去这两家酒吧仔细查查三名死者死前都和谁有比较频的接触。”

“YESSIR”“方糖”笑着接受了指示。

“对了,昨天让你们去查的结果怎样了?”又转头看向穆鸠平那一。

“哦,昨天我和二头根据白愁飞化验出来的衣物纤维的报告,大概找了二十来家制衣店,可发现用那种特殊尼龙做衣服的只有其中的一家叫YY的工作服制衣坊。”

“YY制衣坊?”这……啥名字。

“恩,”王小石点点头,接道,“而且,还真巧了,你猜这家制衣坊的工作服所提供的其中一个商家是哪一个?”

“哪家?”

“就是你刚刚调查来的,九幽酒吧。”

(六)

“顾惜朝!”喊住不远的男人,铁游夏匆匆跑了上去。

可那人却停也不停,自顾自的往前走,而且越走越快。

“你,给我等一下!”急忙拉住他的手,铁游夏满脸的焦容。

迫不得已的停下脚步,用力的甩开被人握住的左手,顾惜朝头也不回的继续走。

“顾惜朝,你!”再一擒住那人的手,铁游夏微微有些恼火,“我知道你还在为晚晴的事情怪我,可是……”

“别提晚晴!”却被某人厉声打断,晶亮的眸子里斥满了愤怒,“你根本没有资格提晚晴!”

“我……”紧紧抓住那人想要挣脱的手,铁游夏又是气极又是无奈,“你究竟要怎么样才可以原谅我?”

“原谅你?”冷冷一笑,“你认为有这个必要么?”

禁锢那人的手不自觉松开,铁游夏黯然叹道,“你这是要怨我一辈子了么……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对你……”

“闭嘴!”再一的喝声制止,顾惜朝猛地抬起右手给了眼前的人一拳,噙着风声的厉拳正中他的左颊,那人就着拳势猛的向后退了一步。

中拳的人抬起眼,看着那人忿然离去的背影,目中尽是难言的复杂。

伸手抹去嘴角的血痕,默默感受着来自侧颊火热的青肿和疼痛。

一幢豪华别墅楼下停着辆显眼的银色的BWM,车内是一个满肚子怒火的人。

无撒气的顾惜朝烦闷至极,猛地一拍方向盘,爆破出一记刺耳的笛鸣,划过这静谧的幽暗夜空。

正烦躁的埋头趴在齿盘上,忽然自耳旁响起一阵不重的敲打声,抬头,跃入眼帘的是某人一一浅的酒窝。
微微皱了皱眉,摇下了挡风玻璃。

“嗨。”戚少商一脸笑意的打了声招呼,“你一个人?”见那人不作声,又兀自笑了笑,“有好东西给你暖胃,要不?”

顾惜朝俊眉依旧不自然的蹙着,只是表情没有那么不耐了,淡淡的说:“到车子里来吧。”

戚少商笑嘻嘻的绕到右侧,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这天可真不是一般的冷。”然后自怀中掏出一大包香喷喷的爆米,献宝似的展示给某人看,“哈哈,怎么样?香吧?还热乎乎的类。”

顾惜朝翻了翻白眼,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你说的暖胃就是指这个?”

“是啊。”戚少商往嘴巴里塞了一把,又抓起一把递过去,“知道这是哪家的特产不?”

顾惜朝嫌弃的看了看,但还是给面子的接了过来,放进嘴里嚼了嚼。

吃倒还是挺好吃的,“哪家?”

“九幽酒吧。”有些口齿不清,“也就是你从尸体上捣鼓出来的那玩意儿的老家。”

“唔……”赶紧扯过纸巾吐掉,顾惜朝蹙眉瞪了吃的开心的人一眼,“你存心恶心我是不是?”

“不是吧,刚刚解剖完就可以吃的下饭的人居然恶心这个?”无辜却欠抽的笑脸。

“那个和这个又不一样!”

“我觉得差不多。”

“……”

“对了,问你个事儿?”嘴里依旧香香的吃着爆米,戚少商转头看着开始有些恼怒迹象的人,聪明的换了个话题,“你没事在我家楼下按喇叭干嘛?”

“你家楼下?”

“是啊。”戚少商确有其事的点点头,“我就是听到车子的喇叭声,才下来看看的,想不到是你。”

听到他的解释,顾惜朝突然觉得有点头大,“我也住在这里。”

“哦?!”戚少商倒是显得挺兴奋,“我还在想两天前这对面别墅新搬进来的是谁呐,原来是你。呵呵,看来这里又热闹点了。”

“热闹?”这个生动的词语让顾惜朝越加的不安起来。

“嗯。”戚少商点点头,“你左边那栋是成崖余的,右边是白愁飞的,而你对面的我,左边住的方应看,哦,你可能不认识,就是一个挺有名的大律师,右边则是苏梦枕,也是大律师了,你以后慢慢就会熟了,这些人都挺好相的。”

顾惜朝头皮发麻的听着身旁的人分外热心的介绍,开始有些后悔搬进这所谓的高级住宅区。

“不过,出于某些原因,你左右两栋楼基本上是空置着的。”戚少商笑笑,歪着脑袋显得有些不是很理解,“照理说,你跟白愁飞和成崖余都是同一个部门的,他们没道理不知道你的住进来的事情啊。”

顾惜朝一手托着脑门,一手搭着方向盘,些许的无力:“我今天才刚刚住进来……而且,开始后悔了……”

重案A组
“头儿,我们查过了。”唐宝牛坐在木板子椅上,说着昨晚调查而来的结果,“在蓝和九幽两,同时和三名死者有直接接触的只有一个被称为‘狐狸’的男子。”

“狐狸?”站在正前方的戚少商显然对这名字有些感冒。

“狐震碑。”方恨少接话,看着手中的文件资料,满眼的认真,“蓝的调酒师。他曾是第一死者钱小绿的男友,后来因为第二死者奇莫绿的介入而与其分手。至于英绿荷,则是通过奇莫绿才和他认识并结交,而且,还有传言说,其实狐震碑和英绿荷也在秘密交往,为此奇莫绿还差点和英绿荷断了姐妹情谊。”

“哇塞,这男人够厉害的哈。”王小石闻言,不禁哑然失笑,“脚踏两条船,竟然踏上自己女友的姐妹。”

“根本就是个人渣、败类。”转着笔杆,阮明正一脸的不屑,“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喂喂,你也不要一杆子打死一群人么。”王小石无奈的笑着辩解,然后眼珠子转了转,对着戚少商,猜测道,“你说,会不会是那个什么狐狸的,曾经有个女友也叫啥啥绿的,对他始乱终弃,从此让他对名字里有绿字的女子产生无限敏感和愤怒,成了杀人不眨眼的绿字控。”

“噗――”一旁的穆鸠平听到泪喷,“二头,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幽默,还、还始乱终弃……哈哈哈,笑死我了。不过么,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的。”

戚少商摸了摸下巴,眸中微光一闪,“想要证实猜测的话,就请那位叫狐狸的来警视厅坐坐好了。”

“SIR,我说过很多遍了,他们三个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询案室里坐着三个人。

一张四方的橡胶长桌,正前是说得不耐烦的,刚刚被招来问话的狐震碑。对面则是神色肃穆的戚少商和正在做记录的阮明正。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来认尸?”犀利的眼,犀利的话,戚少商靠着高背椅,问得一针见血,“她们可都是你的女人,怎么,恋人死了,没看出你有半点难过的样子啊。”

对面的男子一阵静默,良久,才吞吞吐吐的辩解,“SIR你也知道,她们可都不是什么正经女子……死的又这么离奇,我,我这不是怕惹麻烦么?”

“麻烦?”戚少商悠然一笑,“你要是再不合作点,可就真的麻烦了。”

“SIR,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狐震碑哭丧着脸,“我不过和她们玩玩,这谈个恋爱总不犯法吧。”

“谈恋爱我们是管不着,可奇就奇在,和你谈恋爱的三个人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这我也纳闷啊……我还想知道是谁杀了她们呢……”狐震碑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还真挺喜欢小英的……”

一旁的阮明正睨了那个状似悲伤的人,嘲弄的一笑,“喜欢?你这喜欢可真够廉价的,要不是我们带你过来,怕你连她的面都不想见吧。我问你,为什么和你交往的三人名字里都带有绿字,你有这种恋‘绿’的癖好?”

狐震碑好笑的看着阮明正,“MADAM,你可真爱开玩笑,我怎么会那么无聊的去注意她们名字的共性?不过巧合罢了。至于为什么三人名字里会有‘绿’,我看你得去问她们的爹妈了,我,无可奉告。”

“你!”

戚少商拉住一脸火大的阮明正,“总之目前你还是本案最大的嫌疑犯,我们会扣留你的执照,有需要的话,随时会请你来协助调查。”

狐震碑翻了翻白眼,乏味的耸耸肩,“SIR你最大,你说什么,我们这种小市民能不听么?那么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待戚少商点完头,狐震碑毫不客气的拉开椅子大摇大摆的开门出去。

戚少商和阮明正草草的收拾好后,也走出了询案室,不料瞥到刚出门的狐震碑身边却多了一个身着九幽工作服的男人同他并肩离去。

看着那个陌生男子,戚少商若有所思的问迎面而来的穆鸠平,“他来接狐震碑的?”

穆鸠平点点头,“恩,等了一会儿了,好像是九幽酒吧的烹调师,叫什么尤知味,挺搞笑的名字。”

戚少商看着离去的二人,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新的想法。

(七)

(七)

九幽酒吧

“嗨,卷哥。”戚少商和王小石走近吧台,一脸熟络的打着招呼,“这是王小石,我同事。”

“卷哥,你好。”王小石扯开嘴角,显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挺讨喜的笑容。

雷卷原本绷着一张酷酷的脸,见到来人倒是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也不知怎么的,他和戚少商似乎挺投缘。

“又见面了,戚SIR。”一个帅气的抛洒动作,稳稳接住落下的调酒罐,又顺手将两个晶莹的空玻璃杯子推置二人面前,拔开手上的铁盖子,伴着烟雾似的汽泡声骨碌碌的将冰蓝的液体注入空杯子,带出阵阵浓郁的酒意,爽气一笑,“蓝色妖姬,尝尝。”

“卷哥,你太强了。”王小石看得目瞪口呆,发出一阵的惊叹。

雷卷又是一笑,撇过头看向戚少商,“戚SIR,你应该不是来喝酒的吧。”

戚少商尝了一口冰酒,满足的啧了声,然后看着雷卷,笑地明朗,“不瞒卷哥,今天来是向你打听件事的。不知道,你跟那尤知味熟不熟?”

“尤知味?”雷卷粗眉一扬,思索片刻,“他是这里的厨子,负责工作人员的伙食和一些专门的糕点,至于这个人么……我和他接触的不多,谈不上特别的熟。”

“那,你知不知道他和谁比较熟?”戚少商又问。

“这个么……”雷卷又想了想,“我倒不清楚了,因为他这人挺阴沉的,话也不多。似乎和谁都没什么过多的往来。不过……”顿了顿,又道,“不过,他以前曾经在蓝工作过,似乎和那里的调酒师关系不错。”

“调酒师?”戚少商和王小石对看一眼,“你是说,人称‘狐狸’的狐震碑?”

雷卷点点头。

沉吟了片刻,戚少商转首看向雷卷,“那,他现在在里面么?我想当面问问他。”

“他刚刚出去了,如果你想去里面看看,我叫人带你进去好了。”

戚少商感谢的一笑,“那麻烦你了。”

雷卷也不多言,招呼了一个服务生过来,就让那人领着戚少商和王小石进去了。

九幽的厨房和一般酒吧或者餐厅的厨房一样,有股专属的饭菜异味,混杂着淡淡的糕点奶油香,湿腻的难受。

王小石皱了皱眉头,“下来这种地方千万别找我,明知道我最受不了这种味道了。”

戚少商睨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对着那个带他们进来的侍应生道了声谢,开始细细的观察起来。

普通的厨房设备,普通的大理石表面,环视一周,似乎并无太多异样,“我们分头找找,看看有什么线索。”

王小石虽然嫌弃这个油腻的地方,但工作第一,任务还是要完成的,于是,两个人密密的寻了起来,角角落落,一丝都不得放过。

“头儿,你过来看看。”突然,墙角一不起眼的殷红,引起了他的注意。

戚少商闻声赶来,蹲下身子,仔细一看,“似乎是血迹。”

“恩,”王小石点了点头,“而且被清理的很干净,要不是这石缝的空隙理不掉,怕是很难发觉了。”

拿出携带的镊子和塑料小袋,戚少商轻轻一刮,盛了一小部分装进袋中。

“你们在干什么?!”忽地身后响起一记低沉的男声,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惊慌。

戚少商暗暗地将“证物”塞入衣服口袋,直起身子,转过头的时候已是一脸的若无其事,“哦,我们是汴梁第一人民警署的,想找一个叫尤知味的人了解些事情。”

“我?”那人明显的一怔,“你们找我了解什么?”

“你就是尤知味?”王小石一惊,尖嘴猴腮,颧骨高耸,这哪里是传统伙头夫的的长相。

“只想向你打听几件事。”戚少商笑笑,打量着眼前这个颚宽额窄,瘦如竹竿的男人,然后从外衣的里带内掏出一张照片,“你认识这个人么?”

看到照片的男人明显一愕,呆愣了片刻,努力压着失措的神色,“我,我不认识。”

戚少商俊眉一挑,嘴角轻扬,笑的高莫测:“没道理啊,她可是九幽酒吧的坐台小姐,你跟她在一个地方工作,怎么可能不认识?”

“我一向不去前台,只在厨房工作,不、不认识她有什么奇怪的。”期间,眼珠不停的乱转,讲话吞吞吐吐,言辞闪烁不定。

“那这两个呢?”戚少商一笑,又掏出两张照片。

这回,那男人连看都不看的就摇头,“不认识,不认识。”

“她们可是你好朋友狐震碑的女友啊,你会不认识?”王小石追问,明显的怀疑。

“都说了不认识了,你们烦不烦啊。”尤知味几乎开始用吼了。

“你!”王小石刚想再开口,却被戚少商摆手阻止。

“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戚少商走到尤知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似的笑笑,“你也不要紧张,我们不过例行公事,随口问问。”

然后拉着一脸不甘心的王小石出了九幽。

“头儿,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啊,我敢打包票,那个叫什么味的绝对是凶手!你看他那个做贼心虚的样子!”坐在戚少商的车里,王小石心有不甘的拍了下大 腿,咬牙切齿。

“我也肯定,凶手百分之百就是他。”一旁驾驶座上的人微微一笑,“可你别忘了,汴梁是一个讲法律的地方,我们目前无凭无据的,能拿他怎么办?”

“证据?”王小石不自觉的提高了声调,“刚刚拿到的血渍就是证据,我相信,那个地方绝对就是第一凶案现场,而那不知名的血迹也肯定是属于其中一名死者的。”

“就算那样,我们也不能贸然行动,血渍不能代表他就是凶手,必须要有让他无法辩驳的铁证,我们才可以真正起诉他、逮捕他。”

王小石眼珠子一转,想起戚少商临走前的动作,突然醒悟,“原来你刚才……哈哈,头儿啊,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啊。”

戚少商笑着从口袋里扯出一片胶纸,胶面上不规则的分布着大小不同的几点白色颗粒,眸中精光乍现,“只要能从这些头皮屑里提取出与凶手相同的DNA,那么我们就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尤知味,就是这三起连环奸杀案的凶手。”

霓虹闪烁的柏油大马路上,一辆耀眼的跑车急速飞驰,驶向汴梁的第一警局。

(八)

顾惜朝裹了件浴袍,端坐在液晶显示器前,噼噼啪啪的敲着字,荧光流转,在他清俊的面上折射出忽明忽暗的投影。
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想着,琢磨着,却不料楼下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门铃声。

俊眉一剔,顾惜朝极不耐烦的起身。

工作的时候被人打扰,是他最难以忍受的事情,所以开门的时候,他的脸色是有些不悦的。

门外站着五个人,满脸的笑意,真诚的热情。

好吧,面对这样的一个群体,不耐如他也不好意思再摆出一张太臭的脸了。

“惜朝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搬到这里也不通知我们一声。”首先自顾自进来的是白愁飞,怀里揣了一瓶红酒,拉着一个笑得和煦的英俊男人。

“打扰了。”随后是略显尴尬和无奈的成崖余,腿脚有些不稳,在另外一个陌生男子的扶靠下进了屋子。

“嘿嘿,白愁飞说一定要来,我也没有办法。”最后进来的是挠着头,笑得酒窝乱冒的戚少商,受着某人冰寒目光的洗礼,瑟瑟的进了大厅。

顾惜朝关上门,看着这群好像呆在自己家里一般轻松自在的人,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这里装潢的很雅致啊,”白愁飞霸占着一把单人沙发,环顾了一周,笑着称赞,然后转首看向环着双手立在一旁的顾惜朝,指了指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男人,“这是苏梦枕,我男人。”

“……”无语。

苏梦枕礼貌的一笑,递上一张名片,“苏梦枕,应梦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官司,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本人绝对不负所托,帮你打一个漂亮的胜仗。”

接过名片,顾惜朝开始有点头疼。

一群奇怪的人。

“你好,我是方应看。”终于走过来一个相对而言比较正常点的礼貌男人。

又接过一张名片,“是苏梦枕的合伙人,也是成崖余的男人。”

“……”再一无语。

注意到站着的人有些面部抽筋的迹象,戚少商赶紧站起来缓和气氛:“哈哈,今天来这边,一是为了欢迎你的入住,二呢,也是为了庆祝案子的顺利破解。”

今天早上,鉴证科的几人从戚少商昨晚所带来的皮屑中成功提取出与凶手残留在三名死者身上相同DNA的细胞组织,同时,在经过化验后也证实了那滴遗留在石缝里的血渍是属于第三名死者英绿荷的,在如此人证物证俱存的情况下,重案A组毫无悬念的逮捕了正准备跑路的尤知味。

至此,终于破了这起极为棘手的连环奸杀案。

并且,在下午的审讯过程中,也清楚的得知了一切犯案经过。

原来,真的如王小石所猜想的那样,尤知味在早前的确有一个名叫单绿的情人,同样是一酒吧的坐台小姐,骗了尤知味辛苦攒押的钱后和另外一个男人跑了。尤知味被她骗得欠了一pigu债,到躲避债主的讨债追杀,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也就是在逃难的那段日子里,他换上了抑郁症,然后越来越严重,人也开始变得有些偏激,一旦遇到那些名字里面有“绿”字的坐台小姐,心里便会产生一种难以控制的愤怒和残暴,虽然他自己也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治疗,可是,疗效甚微。

到了后来,遇到狐震碑,是他介绍尤知味到蓝上班,给了他一口饭吃,所以,对尤知味来说,狐震碑就是他的大恩人。

具尤知味自己叙述,其实一开始,他是努力克制着对钱小绿的怒火的,总是尽量的避开她,也不去伤害她。

因为,她是狐震碑的女友。

“可是,那个贱人居然背着狐狸在外面跟别人偷情,还到诬赖狐狸和奇莫绿有染,哼,我必须让她知道这样做的下场,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我偷偷跟踪她,还找机会强暴了她,然后,再一手拧断了她的脖子,让她这辈子也再没机会去勾搭男人!”

直到现在,戚少商还清楚的记得那人在询案室说的那番话,以及当时,那张枯瘦的脸上所夹杂的狰狞表情。

“还有那个奇莫绿也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一,我听到她和一个人在讲电话,竟然是要设计骗狐狸的钱,呵呵,她的运气太差了,居然被我听到,那么你说,那种贱货我怎么可能放过她!”

“那英绿荷呢,她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狐震碑的事情啊。”

“她?哼,一样的下贱,表面上装做一幅自以为清高的样子,却总在暗地里用那种虚假的清纯骗钱,而且,还每天和吧台的雷卷眉来眼去,这种人,更淫荡、更无耻。”

“总之,这三个人都和单绿那个贱货一样,水性杨,只会骗男人的钱,根本就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必要!”

又想起白炙灯光打照下的那人,疯狂的仰头大笑的模样,仿佛那一刻,整个警视厅都回荡起那一道道尖锐的笑声。

最后,也正是伴着那样凄厉的狂笑,负着手铐脚铐的尤知味被监护人员送进了汴梁第一精神看守所。

“这能破案你可有大大的功劳呢,”戚少商笑着打开白愁飞带来的红酒,给顾惜朝到了满满一杯递过去,“要不是你从死者身上发现爆米的残渣,我估计这案子到现在还没什么头绪呢。”

“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谈不上什么功劳。”语气依旧冷淡的可以,不过,表情倒是没有先前那被人打扰的不快了,看着那人递来的酒也没有拒绝,淡淡的接过,噙了一口,很浓郁的酒香。

“75年的拉菲罗富齐庄园,产自法国波尔多-菩依乐村,列级名庄第1级,无与伦比的杰出拉菲,醇厚的酒香中还带着一种成熟芬芳的果味和柔滑的单宁,含蓄又不失优雅,”又低头浅尝了一口,“而拉菲罗富齐庄园,也正是凭借其丰富的层与细致美妙的口感而世界闻名。”

“看来你对酒也很有研究嘛。”白愁飞笑笑,拿过高脚杯,也慢慢注入浓郁的干红,“这可是我的最爱。”

“你就拿来一瓶?”戚少商撇了撇嘴角,“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正在品酒的白愁飞嫌弃的睨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这种名酒是很难买到手的,有喝的就不错了,还废话,再说,就你戚组长拿他当自家凉白开那样的喝,再多那也是浪费。”

“早知道我也拿点来了。”看着空空如也的酒瓶,戚少商苦着一张俊脸扯出一记难看的笑容,随手拿过似乎早就放置在旁的色液体,仰头咕噜噜的一口气喝下,突然察觉不对,猛地一惊,睁着大眼看向顾惜朝,“这里头是什么?!”

“可乐啊。”顾惜朝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下午没喝完搁那儿的。”

“可乐?!”这却是另外四人异口同声的惊呼。

“扑通――”同时,伴着那道此起的惊呼的是某人突然倒地的声音。

“瞧,又来了……”苏梦枕看着晕的没有知觉的戚少商,一拍额头,苦笑道。

目瞪口呆的盯着昏倒在旁的某人,顾惜朝满脸的黑线,“他……怎么回事?”

白愁飞无奈的摊了摊手,指着地上的睡的不省人事的人,“他,对可乐过敏。”

“一喝就晕,而且一晕就是十个小时。”方应看笑着接过话。

顾惜朝翻翻白眼,“喝酒千杯不醉,居然碰到可乐当下就发昏,真够奇怪的体质。”

“没办法。”成崖余淡淡一笑,“只能让他在你这儿过一夜了。”

“在我这里过夜?!”

“我看你这儿也挺大的,就随便把他丢进一个客房好了,或者,直接扔在沙发也行。”白愁飞惬意的呷了口酒,“习惯就好,其实在我们那儿也常常发生类似的情况,一旦他把可乐当红酒,我们也就只好勉为其难的收留他了。”

顾惜朝吸了口气,正蹙着眉头烦闷,却听到方应看突如其来的一句,“对了,你晚上睡觉关房门不?”

被问的人一听,抬头,略带纳闷的看着他,“不关的,怎么了?”

方应看刚想开口,谁知苏梦枕突然出言打断了他的话,“没事,他就随便问问。”然后转头和白愁飞神秘兮兮的相视一笑。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才笑嘻嘻的道别离去,走之前,白愁飞看了披着浴袍的顾惜朝一眼,笑得有些暧昧,“那戚少商就拜托你了哈。”

然后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顾惜朝。

月下,四人,并肩散步。

“苏梦枕,这样子好么?”是方应看略显心虚的声音。

“不把那件事告诉顾惜朝,我总觉得过意不去。”成崖余也有些不安的附合。

肇事者却兀自耸耸肩,和笑得奸诈的恋人相对一看,同样笑得没心没肺,“顺其自然不就好了。”

明月下的两人颇有一种狼狈为奸的味道。

(九)
月光穿过透明的窗子打进来,照得房间里的一切格外清明。

房间似乎很大,许是因为没有过多的家具摆设,看上去还有些空空荡荡。

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面挺大的液晶彩电,黑色底蕴,红色架框,比较经典的搭配。左侧附近,有一张风格简约的长桌,上面零碎的放置着些书籍,以及,一台仍旧在亮屏的银色笔记本。

房间的正中是一张Dunlopilo的双人大床,床 上几乎是清一色的白,纯白的被单,纯白的方枕,纯白的人。

顾惜朝侧身躺着,轻披的浴袍散开,暴露着肩头大片的莹白。

细长的脖颈微转,带出肩呷骨的陷下凹,在皎洁月光的朦朦笼罩下,漾起一层斑斓不定的亚光。

夜色的风透过塑料格子的纱窗而来,袭起房间里那层幽蓝色的落地帘子,轻荡飘渺,和着窗外淡雅的月光,分外的妖娆。

静谧中,忽然出现一个漆黑的人影。

影子的步伐有些踉跄,似乎顺着一种气息寻来,摇摇晃晃的进了屋。

脸上,淡淡的开始泛起一种酥酥麻麻的痒。

顾惜朝俊眉微蹙,难耐的转了个身,低喃着想要将这烦人的骚扰甩去。

一下,两下,三下……

轻轻柔柔的继续碰触,留下微凉的湿意。

顾惜朝闭着双眼似还陷在梦境里般,额间鼻侧的舔舐惹的他反感,俊眉凑的更紧了,不期然间,抬起一侧的手,甩下。
“啪――”不是很重、但清晰可闻的声音,还带着真实的温热的触感。

猛地睁开眼,如梦初醒一般。

赫然的一张,包子脸。

戚少商?!

那微烫的身子紧紧贴着自己,双手屈肘的支撑在两侧,毫无焦距的眼,迷离却黑亮。

最重要的是,那一张嘴。

那张嘴就像小鸡啄米似的,在一人惊讶无比的俊脸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你!”

惊醒的某人刚想开口,却被一条灵巧的舌趁机窜入,滑溜溜的舌尖在他欲张的口中肆意搅动,带出周围的一片敏感。
突如其来的侵袭让底下的人更是一愕。

强忍着不耐和喘息抬起双手相抵,推拒着想要撑开,可无奈两人之间豪无缝隙的紧贴,那由上而下的重量让他完全使不上力。

戚少商闭着眼自唇中发出一记呻吟,低沉而又满足。

顾惜朝微微一颤,感受到那双大掌的游移,自颈项来到了肩呷,忽地一阵凉意,下滑的衣襟已被顺势扯落。

再也忍不住的低喘起来,布满茧子的大掌摩擦着光滑浑圆的肩头,异样的粗糙感仿若电击一般惹得身下之人一阵阵的轻颤。

顾惜朝终于忍无可忍,半眯的眸中寒光一现,双腿一屈,拉出两人之间狭小的缝隙,奋力挣开被戚少商抵压住的右手,执起的手刀眼看就要落下,却不料那滑动的火热之物猛然间自口中急速退出。

蓦然一顿,抬眼望着。

那人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轻扬,跳跃着一一浅的酒窝,弯弯的眼睛里斥着动人的光芒,宠溺而又邃。

不自觉的止住了下落的趋势,他静了下来,默默注视着戚少商那双窥探不清的眼,仿佛陷入了某种无言的思绪当中……
“我饿了――”

极煞风景的一句话忽地跃出,生生打破了这恬静美好的氛围。

同时,也打断了一人恍惚的思。

顾惜朝脸色陡然一沉,一记勇猛的左拳忿然击出,划下一道完美的弧度,拳风飒飒,干净利落。

戚少商两眼一翻,哄然倒地。

“我,可不是你的食物。”一拉浴袍,眸中冰寒更甚,“白愁飞,苏梦枕……你们几个的这笔帐,我记下了。”

此时,对面的两栋别墅之

――小方家:
方应看正哼着小调在二楼冲咖啡,不期然间,英挺背影猛的一记轻抖,随后奇怪的转首看向对面的别墅,沉吟片刻,吐出悠悠的一句感叹:“总觉得明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无奈的耸耸肩撇了撇嘴角后,端起咖啡缓缓走向某人依旧亮灯的工作室。

――老苏家:
沉睡中的苏梦枕忽地打了个激淋,双眼刹时间睁开,摇了摇身边熟睡的爱人,瑟瑟的抖了抖脖子:“愁飞,你有没有感到一阵阴风吹过。”

白愁飞闭着眼睛不耐的呓语:“累死了……别烦我……”

苏梦枕甩了甩头,“难道是我敏感?”然后看向一旁睡相可爱的某人,白白的皮肤,红嫩的双唇,狼心又起,讨好的贴近爱人,嘻嘻一笑:“反正也醒了,不如咱俩再大战个三百回合?”

“啊――”一个雪白的枕头扑面而来。

(十)

第二天一早,重案A组。

“噗――哈哈哈哈哈”王小石再一忍不住的笑喷。

接着,狂笑声在A组的办公室内此起彼伏的窜起。

着手写报告的组长大人眉头一拢,吸了一口长气后,猛然一拍桌子,忍无可忍:“你们几个TMD还有完没完?!”
王小石拍拍胸口,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一抬头瞥到戚少商右眼上那大大的熊猫眼后,又“噗――”地一声抽搐着笑开,趴在桌上的身子上抖个不停,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夸张的猛捶木质桌面。

“王小石――”倏地直起身子,走到那个笑得似乎抽筋的人身边,一手拉起那人笑瘫在桌上的身子,“你究竟要笑到什么时候?”可一个却还是埋头狂笑,半点搭理的意思也没有,戚少商咬咬牙,转头看向穆鸠平和方恨少等人,“你们说,有那么好笑么?”

“噗――哈哈哈哈哈”

戚少商满脸的黑线,这群没有素质家伙……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王小石终于抬眼看向愤怒难当的某人,“那啥,头儿,你这个‘光荣’的印记究竟从何而来的啊?”

戚少商扯扯嘴角,无言以对。

说句实话,他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虽然,从早上自己倒卧的地点和某人寒冷的目光中,他也隐约地猜出了七八分……
这个一喝可乐就晕倒的体质已经令他神勇的形象大打折扣,谁知道,竟然还要再苦命的搭上一个难以启齿的晕倒后遗症。

他,怎么就那么倒霉。

为此,戚少商不知纠结过多少,访过多少名医,可是每的会诊均只得来那些四眼庸医的一句废话――“天生的,没得治。”

当时,真有一枪哄了整间医院的冲动。

“头儿,白愁飞打电话过来,让你去鉴证科一趟。”阮明正憋着笑挂下电话,忽然开口。

戚少商无奈的应了一声,架起太阳眼镜,大大咧咧的抄出了A组的正门。

鉴证科今天很热闹。

来了两个客人,应梦律师事务所的大律师――苏梦枕和白愁飞。

或许,应该换个更加确切的说法才对,此二人是过来避难的。

略显狼狈的方应看接过成崖余倒的茶水,仰头一记灌入。

成崖余悠悠一叹,细心的替他拍了拍背脊,方应看放下茶杯,总算是稍稍顺了口气,“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大清早的,事务所门口居然就聚满了人。”

“还是一群如狼似虎、如饥似渴的女人。”苏梦枕也接过茶喝下,心有余悸。

“怎么会这样?”白愁飞好奇的和成崖余对看一眼。

“我也纳闷哪……”

说话间,顾惜朝提着公文包悠然而至,踏进法政大门的时候俊眉一挑,冷冷的扫视了众人一眼,淡淡一笑,

“怎么样,二位大律师,那群婚姻介绍所的女人热情不?”

话毕,潇洒的开门转进了自己办公室,兀自留下一群石化了的可怜男人。

“他,可真够绝的……”苏梦枕咽了一下口水,呆愣楞的目送顾惜朝帅气的背影。

白愁飞翻了翻眼,撂起一旁的电话,拨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戚少商,你昨晚究竟是干了什么,惹得那顾惜朝这样折腾咱几个?”看着架着墨镜而到的戚少商,方应看叹了口气。
戚少商也不说话,只摇摇头呼了一口老长的大气,显然的一言难尽。

“您就别唉声叹气了,说句实际点的话行不?”苏梦枕搁起一条腿,敲了敲,这老远路的,跑的他快断气了。

“戚组长,我看你还是将案情老实交代清楚吧。”白愁飞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站起身子慢慢走到那人面前,眼神犀利如冰刀。

“你们明明知道我喝完可乐之后就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干嘛还要问这种毫无建设性的问题。”镜片后的双眼无语的一翻,他怎么尽结交一些这样的损友。

白愁飞嘿嘿一笑,“不过戚少商,你今天够时尚的哈。”说着,抬手掀了那碍眼的墨镜。

“……”

鉴证科的大堂顿时鸦雀无声。紧接着,

“哈哈哈哈哈哈――”

爆发出一阵激烈难抑的大笑。

“我看我们大概可以猜到你干了些什么了。”成崖余一手搭着靠在方应看的身上,极力憋住笑,有些内伤。

而似乎早已习惯了的某人却是一脸的无所谓,“笑吧笑吧,诸位随意。”然后,自顾自的走到饮水机前替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

“你们两都到这里来了,事务所怎么办?”慢悠悠的找了根凳子坐下,戚少商随口问问。

“你家息红泪看着呢,”苏梦枕接道,“她昨儿个出差回来了。”

“红泪回来了?”这下子到换作戚少商纳闷了。

“啧啧,你怎么当人家男朋友的,女朋友昨天回来了居然一点也不知道。”白愁飞摇了摇头,明显的鄙视。

“手机没电了,昨天又整晚都没回过家。”

“是啊,你戚少商昨天可逍遥了,苦就苦了咱这群毫不相干的老百姓啊。” 方应看笑笑,带着些许的揶揄,“不过,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息红泪你要再不看紧点,她可就跟别人跑了。”

戚少商眉头一蹙,抬首看向方应看,“什么意思?”

方应看意有所指的同苏梦枕相视一笑,“你知不知道我们事务所新调来个律师,叫赫连春水?”

“赫连春水?”

“恩,”苏梦枕好笑的点点头,“也是挺有名的大律师,人不错,既绅士又有礼貌,最重要的是,他对你家红泪那叫一个殷勤,跟前跑后的,我们几个看了都慎得慌。”

戚少商正在皱眉沉思,只听一旁的白愁飞耸肩一笑,好整以暇道:“那男人太娘,对戚少商而言,没什么威胁性。”
然后,又是一阵狂笑。

“丁铃铃――”笑声中突然响起一串电话铃声,成崖余笑着接起,却忽地脸色一沉,放下电话,神色凝重的抬头:“汴梁的十里郊外发现一具尸体。”

(十一)

顶上太阳猛烈的打下来,刺得苏梦枕晃眼,一手搁在眉眼的下方,撇了撇嘴角:“为什么,我也要来这里?”

白愁飞摊摊手一笑:“别忘了,是你死皮赖脸的要跟来的。”然后自顾自地走上前去,拉开封锁线,开始工作。

汴梁的郊外小山丘内没什么人烟,就连树也稀疏的可怜,周围只余密密丛生的杂草,似是许多天没有下雨了,杂草干的枯黄,涩的厉害。

烈日暴晒下的尸体已经腐烂,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恶臭,但又由于周围干燥环境的影响,以至于原本应早被腐蚀的肌肉呈现严重脱水的枯竭状态,在血迹斑斑的污衬衫的掩盖下,几乎只剩下了一层暗褐色肌皮包裹的骨头。

方恨少看着惨不忍睹的尸体,皱皱眉头,“上是湿漉漉的恶心,这回倒好,成了干巴巴的‘炭烤’了。”结果惹来戚少商的一记白眼。

现场有些许的混乱,几个警员正在维持秩序,方圆几里外的村民似乎也都听到了消息似的赶来凑热闹。

经过一番查问,戚少商大概的从几个知情的村民中了解了一下情况:
今天早上,附近几个村子的老太太结伴前来爬山,锻炼一下身子,谁知却意外的在草丛里发现一具尸体,而且还是干尸,吓的老太太们个个魂飞魄散,这一条老命立马就去了大半条。

而年老的人又都通常比较欠缺法律方面的知识,他们一旦遇到什么突然的情况必定是先打电话告知子女的,结果,一传十,十传百的,弄得几个村的村民都知道了。

“那是谁报的案?”戚少商扶了扶墨镜,向一旁工作的警务人员问道。

“是其中一个老太太的儿子,他一接到消息,就立刻报案了。”

戚少商点点头,看着现场四散的大衣、帽子、公事包和一把雨伞,沉思了片刻,走到已经初步检验完尸首的人面前,“怎么样?”

顾惜朝摘下口罩,若有似无的扫了一下戚少商鼻梁上那幅突兀的墨镜,淡淡的说:“尸体的致命伤在后颈的颈窝,也就是被人从背后用一种尖锐的利器刺穿脊柱的延髓,几乎可以说是当场死亡。”

“利器?”

“恩。”顾惜朝脱下乳白手套,指了指尸体附近的那一把长柄的暗色雨伞,“应该是它。”

然后,收拾了一下手提箱,二话不说的走人了。

戚少商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却又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摇摇头作罢。

正无奈之际,却在转首时看到刚要被盖上白布的尸首:双眼突爆,舌苔泛白。不期然的就打了个冷颤。

“怎么着,又被人嫌弃了?”白愁飞整理好了线索,一晃一悠的来到发愣的戚少商身边,拍了怕他的肩。

戚少商睨了他一眼,也不打算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转而言他:“有什么发现?”

白愁飞耸了耸肩,“这估计有些棘手,除了被害人周围的雨伞,帽子、大衣等物之外,还真是没什么其他的发现。

哦,”顿了顿,又拿出一个被塑料纸包装的钥匙扣,“还有这个。”

“钥匙扣?”戚少商眉一拧,“死者的?”

白愁飞翻翻白眼,“戚组长,是不是一杯可乐把您的智慧都给喝没了?这我哪知道?”然后拉拉衣角,丢下一句“回头给你报告”便朝那辆挨着苏梦枕的警车而去了。

戚少商也不再言语,转身继续工作。

重案A组
“被害者,高鸡血,5岁。”戚少商靠着办公桌子,拿着墨笔抬手指了指塑料板上一个男人的照片,“旗亭酒店的总经理,同时也是一家专门放高利贷的地下钱庄的老板。从验尸报告来看,死亡时间至少超过一周。”

“一周?!”方恨少摇摇头,感叹了一声,“怪不得死相那么那看,原来已经烂了那么久了。”

戚少商也不搭理,笑了笑,“致死原因是被凶手用尖锐的利器刺穿脊椎的延髓,一击毙命。而凶器就是死者身旁的那把长柄伞。”

王小石点点头,“恩,鉴证科方面也送来了报告,证实雨伞尖端上的血迹是属于被害者的,可是伞的握柄上却只有被害者的指纹。”

“只有被害者一个人的?”一旁的阮明正很惊讶,“那凶手的呢?”

王小石放下手里的报告,叹了口气:“没有。”

“他可真够狡猾的,还懂得擦了自己的指纹。”唐宝牛咬咬牙,却惹来方恨少的一记脑后拍,“啊,你干嘛啊?”

“唐宝牛啊唐宝牛,我怎么会有你如此愚蠢的兄弟,”方恨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凶手要是擦掉了指纹,那不是连死者的也擦掉了么?”

“呃……”唐宝牛一愣,“也是哦。”

王小石扬了扬手里的报告,示意“方糖”闭嘴,“至于,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大衣,帽子和公事包,也已经由死者的家属证明都是属于死者的。但是那个钥匙扣,似乎不是属于死者的。”

“那么就是凶手的咯?”穆鸠平开口问。

“估计是吧,但目前无法确定。”王小石一手托着下颚,有些的无奈,“不过,我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这个钥匙扣,特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话说回来,这个叫高鸡血的男人大热天的还穿大衣,戴帽子,真是不寻常啊。”穆鸠平看着照片,好笑的摇摇头。

“是啊,这个男人在他那一片好像还很有名的样子。”阮明正笑着接过话茬,“他以不同寻常的服装和守财奴的个性闻名。”

“高鸡血的颈部和手腕曾经被债务人用刀看过,因此留下伤痕,为了遮住伤痕,他在夏天也穿大衣,戴帽子。”依旧是本子上的数据,王小石照搬照抄的解释。

“他可真够注意形象的。”穆鸠平撇撇嘴角,“估计这就是当老板的悲哀。”

站在正前方的戚少商拍拍手,“好了,就先这样吧,总之,要争取早日破案。”

“YESSIR。”

戚少商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灰暗,隐隐约约中,似乎看到自己的家门口停了一辆红色的跑车,车旁站了一个人。
一个体型修长,线条优美的女人。

息红泪。

“红泪!”急急忙忙的把车靠了上去,“你来怎么也不打电话给我?”可拉开车门走下去的时候似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挠了挠头,一脸的歉意,“对不起,电话没电了。”

息红泪也不言语,只的看着戚少商,良久,才几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平静的吐出一句话:“少商,我们分手吧。”

直挺的身子一怔,沉默了片刻后,苦涩的开口:“如果,你觉得那样对你来说,会比较好的话,我尊重你。”

闻言,对面的女子惨淡一笑,“你不挽留么?”抬眼注视着自己心爱的男子,笑得有些乏力、悲哀,“有些时候,我常常在想,我们之间这七年的感情对你而言,究竟算是什么?责任,还是义务?”

“红泪……我……”

“你不用道歉。”息红泪摇摇头,眼眶开始微微的发红,吸了一口气,竭力忍住眼角欲滴的泪水,强颜欢笑的看了他一眼,“也许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戚少商敛下眼眸静默不语了,对于息红泪,自己真的有着太多不舍、不忍的感情,当初的怦然心动他一辈子也不会忘,曾经的刻骨铭心他也依旧记得清楚。

可最后,他终究还是亏欠了她,辜负了她。

戚少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眼缓缓沉声道:“对不起,红泪。”

息红泪转过了身子,肩膀开始止不住的一下一下抽动,戚少商近乎心疼的想伸手搂住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可是,手伸到一半,依是放了下来。

现在的他,还有什么资格呢。

终于,纤细的身子渐渐平静了,息红泪慢慢走到自己的车子旁,在打开车门的那一瞬,她停了下来,然后背对着戚少商用还带着哽咽的声音,说了一句很轻很轻的话:“少商,其实在来之前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如果,你挽留我,那么我们就依然在一起。”顿了顿,“但是,你没有挽留,甚至……连原因都没有问……”然后身形一动,进了车子。

戚少商看着疾驰远去的红色车影,只剩下了一声无言的叹息。

忽然,身后传来一记嘲讽,不冷不热,清清淡淡。

“戚组长,你可还真是冷漠无情。”

(十二)

正在出神的戚少商一愣,旋即回头。

一件淡蓝的休闲衬衫,一抹讽刺的嘲弄笑容。

顾惜朝?

戚少商微微皱眉,“你都看到了?”

“可不是看了一场免费电影么。”左臂挂着件灰色的西装外套,而另一手则随意的插入裤袋,顾惜朝离开倚靠的车身,缓缓走了过来,“你还真是绝情啊,戚大组长。”

“绝情?”戚少商垂首叹了口气,笑笑,“或许吧。”

“根本就是一些借口。”不屑的冷哼一声,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无法忽视的愠意。

戚少商有些疑惑的抬头:“借口?什么借口?”

“你说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顾惜朝不再说话。

看着那人明显的鄙夷神情,摸不着头脑的戚少商也不自觉的开始冒火。

失恋本来就已经够衰了,现在还要无缘无故的接受另外一个人的冷嘲热讽,即使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暴走的吧。

更何况,他戚少商,向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主儿。

“喂,我说,这好像是我的事情吧。”脱口而出的话也开始变得有些呛人,“你在那里不爽什么?”

眸中的温度再一的骤降,冷冷的剔了面前的人一眼,顾惜朝不再言语,一个转身,开始往回走。

“喂,你!”戚少商更是莫名其妙,望着那人疾走的淡蓝身影,听着那皮鞋踩地的声声重想,心底忽地就涌出一股子的烦躁。

扒了扒头发,一咬牙,追了上去,只一心一意地想要让那清瘦的身影停住,让那磨人的燥响止住。

可待几个大步跨出,两人的身子也贴得近了,戚少商却突然发现想要着力去抓的那双手竟都没露在外头。

匆忙之下一个踉跄,竟然就那样两手一伸,硬生生的将前方的人抱了个满怀。

紧贴的两人同时一惊。

戚少商忽然感到一种难以言表的熟悉感觉。

这样的温度,这样的气息,都亲切的似曾相识。

近乎痴迷于这股幽淡沁人的味道,搂着的双手也不自觉的越收越紧,竟是贪婪的舍不得松开了。

还在兀自陶醉着,耳旁却不期然地响起怀中之人冰到极致的声音:“戚――少――商!”

“呃――”戚组长恍然如梦地清醒,手一松,眼前却猛的一亮。

他的墨镜飞了,然后――

“啊――”

那只幸存的左眼终于“英勇就义”,再一成了某人漂亮勾拳下的牺牲品。

戚少商蹲下身子捂住中击的眼睛,痛得热泪直流。

刚想开口还击,可一抬头,映入那只“熊猫右眼”的却是不远,四个目瞪口呆的邻居。

而那个揍他的元凶早已“碰”的一声甩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耐的直起身子,尴尬的嗨了一声:“你们回来了?”

“噗……哈哈哈――”

呆愣的四人终于忍之不住的倒地,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惊天动地的笑声。

幽暗的天空中,月亮探出了头。

小区又热闹了。

第二天的戚组长依旧非常时尚的架着那副宝贝墨镜回到了重案A组,自然又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骚动,至于具体的情形在这里也就不再多说了。因为,有些事情要远比这个来的重要。

那就是――案情。

重案A组

“头儿,我终于想起来那个钥匙扣在哪里见过了?”王小石手里晃着一本杂志,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正在查资料的戚少商看到来人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不禁皱了皱好看的眉毛,“怎么了你?”

话音刚落,王小石立马将手中的杂志“啪”的一声甩下,“瞧,就是这个。”

“车迷频道?”围上来的另外几人看了杂志标题一眼,整齐而响亮。

“不是,是这个。”王小石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杂志角落的某一,在一个红蓝色的框子里,赫然就是那个LOGO的钥匙扣。

一把抓过杂志,戚少商仔细的看了几眼 ,“原来是新一届汴梁赛车节的纪念品。”

“嗯嗯,温柔也有一个,所以我之前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王小石点点头,“这钥匙扣是限量版,整个汴梁一共就发售1枚。”

“1枚?!”一旁的唐宝牛吼了出来,“1枚那也叫限量版?我们难道把1个拥有这种钥匙扣的人都找出来?”

戚少商眸中精光一闪,“那倒不必,一般来说限量版的订购都会有记录,我们可以用排除法缩小搜查的范围。”

“排除法?”阮明正接过话,“头儿,你是要我们将这里面可能和死者有关的人都找出来么?”

“天哪,这个工作量也够大的……”穆鸠平晃了晃脑袋,感慨了一声。

“总之,这是现在唯一的线索。”放下手中的杂志,戚少商沉思了片刻,“以目前来看,仇杀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我们首先将范围缩小到债务人这一层。”

顿了顿,转身将高架上的文件夹抽了一份出来,抛给一旁的方恨少,“你和唐宝牛再去死者家里一趟,尽量多问点有用的东西回来。”

“有用的东西?”方恨少接住抛过来的资料,不明所以的看着戚少商。

戚少商翻了翻白眼,抄起桌上的车钥匙,留下一句“你们自己看着办”,便招呼另外的三人出门了。

傅氏企业大楼下

“就是这里。”阮明正一手摘下鸭舌帽,指了指面前的大楼,“傅氏企业是这赛车节唯一的赞助商,所有纪念品的制作与发售也由其全权负责,相信他们可以提供给我们想要的资料。”

身后的戚少商抬头看了眼顶上的宏伟建筑,伸手一拉胸前散开的衣襟,带头走了进去。

(十三)

傅氏大楼会客厅

“几位SIR,请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们经理马上就来。”奉上几杯热乎乎的茶,年轻的秘书小姐笑得一脸客气。

戚少商点点头,目送着秘书出了厅门。

“哇塞,这地方够气派的哈。”王小石挑了其中的一把真皮沙发坐下,略微环视四周后,颇为感慨。

“傅氏是汴梁地产界的龙头,光是去年的营业额就破了百亿,你觉得这总公司的大楼能不气派么?”一旁的阮明正闻言,不以为然的解释。

王小石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我发现你好像对这个很了解,很在行么?”

“那是因为我有空的时候喜欢看新闻,了解最新的动态。”阮明正放下手里的鸭舌帽,睨了面前之人一眼,“不像某些人,就知道CS。”

“喂――”王小石刚想反驳,会客厅的门就拉开了。

进来的是刚才的那位秘书和另一个陌生男子。

那男子看去四十上下,头发全部都往后梳去,用发胶定住,露出一张精明异常的脸,身材倒算不上高大,西装革履的,典型的生意人模样。

“SIR,这是我们的黄总。”秘书笑着介绍。

“不好意思,让几位久等了。”被称为“黄总”的男子略带歉意的朝着几人笑笑,接着和站起身子的戚少商握握手表示礼貌。

“黄总客气了。”

“对了,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助几位SIR的?”拉开长桌正前方的皮椅,黄总笑着坐了进去。

站着的几人也重新落座,戚少商将从怀中掏出的钥匙扣推到那人面前,“其实我们这来,是想向贵公司拿点关于这个纪念钥匙扣的销售资料。”

“销售资料?”

“恩,就是购买客户的名单。”戚少商点点头,“限量版的纪念品应该都有购买记录的吧。”

“是有的。”黄总让秘书拿来了资料,又转头看向戚少商,“是不是我们公司的纪念品出了什么问题?”

接过资料,戚少商笑笑,却也不言明:“不是,只不过最近手头上有个案子和这钥匙扣有些联系,这来也是希望能从中了解些情况。”又略微点了点资料,厚厚的一大叠,“黄总,不知我们可不可以把这些带到局里去呢?若在这里进行翻查的话,就怕打扰到贵公司了。”

黄总倒也算好说话,只不过生意人终究有着他们的顾忌,刚想要开口,却见接完电话的秘书忽然低头对他耳语了几句,那人神情微变,笑着对几人道了句抱歉便起身出去了。

戚少商有些奇怪的看着,只闻留下的秘书小姐笑道:“几位SIR先在这里坐会儿吧,黄总去去就回。”

又过了几十分钟,那个姓黄的总经理却迟迟不见人影,翻查着资料的几人坐得都开始觉着腿麻了。

戚组长抖了抖长腿,“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埋头看资料的几人均吓了一跳。

“你们继续,我去去就来。”戚少商摆摆手,在秘书小姐的指引下出了会客厅。

傅氏的大楼一共28层,其中最上面的三层是为领导人专门准备的休息室和卧房,中间的几层则是各个部门的办公室,会客室等。

而戚少商此时,正是在第18层。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戚少商擦了擦手中的水渍,慢慢走到落地玻璃窗前,若有所思的望向远方湛蓝的天空。

“我一定要找到傅宗书犯罪的证据。”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人,那个自己最敬重也最佩服的人生前常常讲的一句话。

“局里怕事,怕惹麻烦,他们永远只会等证据自己出现,”还有那人一脸无惧,甩下佩枪的潇洒,“那么,我自己一个人干。”

“少商,你要相信师傅,师傅真的不是因为和傅宗书的私人恩怨才贸然去调查他的。”

“少商,我终于找到傅宗书走私军火的罪证了!”

永远也无法忘记三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人在电话中兴奋异常的语气。

戚少商吸了一口气,渐干的双手不自觉的越握越紧。

“据本台消息,原汴梁第一警局的重案组组长李X于今日凌晨3点死于自己家中,死因是心脏病发。”

心脏病发?!戚少商真是想笑,多么“适合”的理由,多么“巧合”的时间。

没有人知道,其实自三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后,他就一直秘密地在查找当初李X口中的“犯罪证据”。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却依然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傅宗书精明谨慎的可怕,还有刚才的那个男人,傅宗书的义子――黄金鳞,只怕他狡诈的心计和狠辣的手腕丝毫不会亚于他的义父。

戚少商叹了口气,敛目垂首,入眼却是一辆极为熟悉的跑车。

微微一怔――他,怎么会来这里?

正暗自想着,不远就忽然响起了一道甩门的闷声。

戚少商一惊,闻声看去,却是那个清瘦的身影,那人似也没瞧见他,只冷着一张脸进了电梯间。

戚少商心里泛出很多的疑惑,也没多想,摸出手机给在会客厅的王小石发了消息之后,便疾步跟了上去。

另类却气派的大门,布满钉子的钢板上闪烁着三个极具个性的大字――霹雳堂。

霹雳堂是一家位于汴梁城中心地带的PUB,里面的设施装潢等都极为讲究,服务质量也很OK。

所以,一到空闲之时,重案组的几人倒也挺喜欢来这个地方聚聚,喝喝酒聊聊天。

不过,戚少商这一却不是来喝酒聊天的,他,是来找人的。

PUB里的灯光太暗,声音太杂,客人又太多,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太容易找到那个晃进来的人。

戚少商正凭借着他那引以为傲的夜视力细细的寻着,辨着,却忽地听到一个爽快的笑声。

“戚SIR,还真是巧啊。”是正在吧台调酒的雷卷。

见到他,戚少商有些喜出望外,“卷哥怎么来这里了?”

雷卷调了杯酒递过来,笑笑:“自从出了尤知味的事情后,九幽的生意就越来越差了,我也不过提早跳槽,另谋生路罢了。”

戚少商了然的点点头,喝了一口酒后,又转头开始四环顾。

雷卷看着奇怪:“戚SIR来查案。”

“找人。”戚少商回过头,“卷哥有没有看到一个……嗯,和我差不多高,然后穿着一件淡蓝衬衫的男人?”

雷卷无奈的笑笑,“戚SIR,这样的男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总得说点具体的特点吧。”

“具体的特点?”戚少商歪头想了想,“恩,他的眼睛很好看,鼻子高高的,嘴唇么,有些薄……嗯,皮肤挺白的,哦,表情冷的能冻死人。”

“呵呵……”雷卷突然低头笑了起来,弄得对面的戚少商一脸的莫名其妙,“戚SIR啊,他是你的情人么?这还真是具体啊……哈哈哈。”

听到那略带调侃的话语,向来大而化之的戚少商这时间倒有几分的窘意。

清了清嗓子,雷卷也不打算再捉弄这好玩的重案组长:“不过,你刚才说那个表情冷的冻死人的人,我还真只见过一个。喏,就在那个角落。”

顺着他的指向看去,戚少商果真瞧到了那个隐在暗的人。

(十四)

“嗨。”待走了近去,戚少商才想起两人几日前的不愉快,也不知该怎样表现的自然些,无计可施下只得先试探性的打了声招呼。

正埋头喝酒的某人听到声响,呐呐的抬起了头,些许的醉意。

漾着水波的眸子泛着苦涩,也不知那人认没认出他,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又重新垂了下去,抓起面前的高脚酒杯,仰首又是满满的一杯。

戚少商微微皱了皱眉,此刻也管不了那人的态度,顺着一旁的空位子就坐了上去。

喝酒的人一顿,大抵是没有料到来人如此的随意,放下空荡荡的酒杯,有些不快的看着身旁的人。

戚少商也不在意,笑了笑:“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陪你一起喝。”

顾惜朝俊眉一挑,一副“我和你很熟么”的样子,可见那人爽气的笑脸,心情倒还真好了几分。

擒起一旁的红酒,给戚少商倒了满满的一杯,然后斜眼看他。

戚少商会意的一笑,拿过那溢出液体的玻璃杯,一口饮进,“酒不错,就是老这样子的喝法,就算我是千杯不醉,也得被你撂倒在这里了。”

顾惜朝也没大理会,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刚想举起却被一旁的人拦了下来。

“跟你说了,这样子的喝法不好。”

顾惜朝冷冷的睨了他一眼,“戚组长,是不是我做什么事还要得到你的批准。”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关心你么……”

“收起你的关心。”挣脱了那只强有力的手,顾惜朝抬头又是一杯。

这下子惹得咱戚组长真有些不快了,剑眉一拧,抬手夺过面前的红酒,就着瓶子一股脑儿的都给灌了下去。

“戚少商!”

选择忽视某人火大的眼神,戚少商摊了摊手,笑得有些无赖:“瞧,没了。”

“你不要太过分了!”

“喂,我这是关心你耶,不要不识好人心。”戚少商叹了口气,“你看看你,醉得都开始犯晕了吧。”

“你!”顾惜朝涨红了俊脸,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酒力,虽然现在的他,真的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可这并不代表,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人就可以用这样的借口来管他了。

顾惜朝脸色一沉,蓦地站了起来,可刚一直起身子就有一股眩晕冲上了脑子,人也不由自主的朝一旁倒去。

一个踉跄,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瞧,我就说了吧。”身后是那人无奈的声音,“看来我还是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去吧。”

“戚少商,你还真够爱管闲事的。”用力一挣,甩开了禁锢,顾惜朝转过身子,冷眼的看着他。

面色潮红,眼神凌厉,却透着一股说不清楚的风情。

和那样的一双眼睛对视,戚少商忽然发现自己似有些心跳加快的感觉。

一个激灵,赶紧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可是,那股躁动完全没有止住的意思,倒是颤的越发的明显了。

顾惜朝正一脸困惑的眯眼看着戚少商奇怪的举动,背后却不期然的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惜朝……”

铁游夏寒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

重案A组今天顺利的破了一起案子,所以 A组的几人便决定来这“霹雳堂”庆祝一下,可谁知道,他一进门却恰巧看到了戚少商拥住顾惜朝的那一幕,当下心底一阵的不悦,疾步走了上来。

“老铁……”戚少商还一手捂着胸口,对突如其来的人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他这个错愕的表情在别人眼里却像极了被逮到奸情的模样,尤其,当你面对的是一个满心醋意的男人,以及两个极具YY因子的女人时――这样子无知的“神色”只会被无限的扩大化……

也许,戚少商和顾惜朝都没有发现,此刻,就在不远,有两双好奇而又晶亮的眼睛正认真关注着幽暗角落中所发生的一切――
那是,三人之间微妙而紧张的互动。

“你们……在干什么?”铁游夏有些干涩的开口。

顾惜朝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突然一手拉过一旁搞不清楚状况的戚少商,淡淡一笑:“你说呢?”然后对着那张不解的包子脸贴了上去。

戚少商只觉得鼻尖忽然窜过一股子的酒气,紧接着,温暖的唇冰了一冰。

顾惜朝蜻蜓点水般的擦过那张薄唇后便拉着那早已呈现呆愣状的仁兄走出了“霹雳堂”。

而在经过铁游夏身旁的时候,戚少商似乎听到了顾惜朝那极冷极淡的声音――“当年,我不会喜欢你,那么现在,依然不会。”

同时,他好像还在迷茫中听到了两道极为明显的抽气声,而且,似还带着一点兴奋……?

直到接触到酒吧外清爽的空气,戚少商才从刚才的混沌中清醒过来。

这一清醒,人却懵了……

他……被顾惜朝亲了……

戚少商大概永远也想不到,他这堂堂的重案组长竟然也有被人“轻薄”的一天。

“还愣着干什么?”清冷的声音响起,随后是那人抛过来的车钥匙,“不是要送我回去么,走了。”

顾惜朝就算醉了,可仅剩的理智却依然清晰的告诉他,以他目前的状况是根本无法驾车的。

戚少商纳纳的接过钥匙,看着那人摇摇晃晃、自顾自的朝那辆银色BDW走去,无奈扯了扯嘴角,一阵的苦笑。

那么,他的车咋办?

算了,算了,明天拜托方应看来开走好了。

然后,几个大步跑上前,扶住了那个高瘦凌俊的身子。

(十五)

到家的时候,身旁的人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了,戚少商摇摇头叹了口气,认命的把顾惜朝扶回了自己家,也就是当事人对面的那幢高大的宅子。

顾惜朝看上去高高瘦瘦,不过分量却一点也不见得轻,即便强壮如我们的戚大组长,在将顾法医完完整整的抬进房间之后,也不禁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天哪……”看着那人安稳的躺在自己的大床之上,戚少商抬手抹了一把大汗,“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重……”

又忆起几天前抱住这人之时的触感,清晰的记得那纤细的腰身,那线条分明的脊梁……这哪里是长肉的身子?

心下止不住的一阵好奇,戚组长便低腰弯头细细的观察起来,充分的发挥起平日里查案的本能来。

锋锐的眉眼此刻已温顺的栖下,使本就不算凌厉的脸庞更显圆润、温和。晰白的肤色也由于醉酒的关系呈现出一种醉人的红,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魅惑的色泽……

砰!砰!砰!……

完了完了,又来了……戚少商急忙直起身子,使劲按住胸口,他竟然再一对着眼前这个男人心跳加速。

堂堂重案组的组长,到了此刻,竟然变的如同一个思春期的青少年……

戚少商甩头捶胸,拼命想把这荒唐的想法抛出脑后。

可是,这人往往都很奇怪,你越是想如何,但思想意识上却偏偏的不让你如何。

兀自的纠结不已,却依旧忍之不住转头看向那张诱惑的面孔。

这不看到还好,一看,心跳的更加急速,连一张俊脸也开始红润起来……

盯着那微微吐吸的水润的唇……想起一个小时前,这张唇才贴过自己的,戚少商就很没种的又咽了下口水。

你在想什么呢!戚少商!看清楚了!他是一个男人!如假包换的男人!你可不能被周围那不正常的环境所影响!

你可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是喜欢女人的!

清醒!清醒!

“要不,你也学学苏梦枕?”不期然的,脑海中竟窜进某块石头那极其欠扁的声音……

王小石!看我明天不废了你!

戚少商一个人纠结的厉害,可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在那bao man的唇上打转……身体更是随着意识而动……

等到反应过来之时,那份诱惑居然已是近在咫尺……

那啥,刚才被他轻薄了,现在要回点利息也不算过分吧……

完全忽略了之前一直在挣扎徘徊的道德关卡,戚少商找着安慰自己的借口。

然后,唇落,眼睁。

两瓣极为契合的唇相贴,一双醉意朦胧的眼微张……透着迷茫,泛着痴缠。

戚组长似是被人当头喝了一棒,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他在做什么?!

天哪,他竟然在吻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还被人当场抓包。

“你……我……”戚少商双目圆睁的看着底下的人,面红耳赤,吞吞吐吐,不知所措的等着那人发飙。

但是,世间之事,往往都事与愿违,常常都出人意表。

“呵呵……”顾惜朝竟然笑了,笑得眼角微翘,笑得温顺乖巧,笑得戚少商脸红心跳,直被这一笑掏空了心肺。

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笑得如此坦率和自然,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满足……戚少商愣住了……只觉得刚才的一切犹豫和理念在那人的一笑倾城中化为虚有,什么道德,什么观念,通通给我滚到一边去。

再也抑不住心底的渴望,戚少商再一低头,毫无顾忌的将自己的温热覆盖住那人的冰凉。

唇齿相贴,贴住的还有,两颗躁动不已的心……

第二天一早,重案A组。

戚少商带着墨镜,哼着口哨,一副心情甚好的模样进了A组的办公室。

别误会,这的戚组长可不再是因为要遮挡“出彩”的熊猫眼而带上“装备”,仅仅只是为了时尚一回,以表达其满心满意的欢喜之情。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顾惜朝发现自己身戚少商的“大床 上”之时,竟然没有发火,虽然脸色依旧很冷很臭,可还是僵硬的对躺在一旁的戚组长道了一声“谢谢”。

戚少商当时何以用“莫名、激动”等词语可以形容,这是不是说明,顾惜朝,对他也……

好吧,是他想太多了。因为从那人今早的态度和状况来看,昨晚的一切早已忘的一点残渣也不剩,不过,戚少商依旧开心。

因为,他已经决定了――他要让昨晚的那张笑脸只属于自己。

哈哈,所以说,要走出一段失恋的痛苦,最好的方法,便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而有了如此赏心的“开始”,心情自然无比酣畅。

当戚少商屁颠屁颠抄进A组大门的时候,一个人影如幽灵般诡异的出现。

那张放大的萎靡的脸着实吓了戚大组长一跳。

王小石一脸幽怨的看着来人,声音沙哑:“头儿,你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戚少商皱皱眉头,随手从一旁扯出一张纸巾,塞到王小石的手上:“把眼屎擦擦干净,不要玷污了A组的组容组貌。”
然后,绕过挡道的某人,悠悠然的坐进了自己的办公位子。

王小石捣腾一阵子之后,晃晃悠悠的来到戚少商面前,这小小的三米路程,足足叹了十口气。

“唉……唉……唉……”

戚少商被他刻意加重的叹气声,弄的心烦,抬头无力道:“麻烦您挪一挪贵足,去自个儿的位置上去行不?不要打扰我工作。”

“头儿,你没看到失望么……”王小石捶胸顿足。

“啥?”

“你没从我的眼睛里看到失望么?”

“抱歉,我只看到眼屎。”

“咦,我不是整干净了。”擦了擦之后,又一换上一张苦瓜脸,“头儿,你也太不厚道了,昨天不过上趟洗手间,居然足足上了一天一夜……”

“哦,对了,说起这个,你们的资料查的怎么样了?”

王小石吸了一口气:“您真是我们的好组长啊……”然后认命的回自己桌上把调查结果拿了过来,“喏,都在这里了……这可是我们几个熬夜赶出来的报告…”

“这……昨天有事情耽搁了么。”戚少商笑笑,自知理亏的他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得尽量把话题给转移了,“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什么太大的发现,不过,”王小石顿了顿,“昨天方恨少和唐宝牛从高鸡血家里人那边倒是又问出一些新鲜的事情。”

“哦?”

“恩,你猜高鸡血在还没有自己开酒店和地下钱庄时是在哪里工作的?”

“哪里?”

“傅氏。”王小石笑笑,“十几年前他也在傅氏上过班,那时候的傅氏还没有现在的规模,而他也只不过是傅氏基层中的一个小主管。倒是后来傅氏发展了,他却另辟蹊径,自己开起了酒楼。”

戚少商细细听着,沉吟了片刻,“难道和傅氏有关?”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从我们昨天从傅氏找来的资料来看,其中和高鸡血有关的有这么5人。”打开资料夹,王小石又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头儿啊,你知道咱几个为了找出这区区的5个人那是了多大的代价么?”

“好哪好哪,回头我请客吃饭犒劳大家。”

“这还差不多。”撇了撇嘴角,又指着其中的一张照片开始解释,“这个,蔡小头,是彩虹酒楼的老板,也是高鸡血最大的竞争对手;兆兰容,曾经向高鸡血借过高利贷,不过后来好像还清了……估计杀高鸡血的可能性不大;张烈心,原来是高鸡血酒店的客服部经理,后来因为一些私事和高鸡血闹翻了,也就没有在旗亭酒楼工作了。这个,吴其荣……”

“吴奇隆?!”

“……”王小石翻了翻白眼,“我可爱的组长大人,是吴其荣,他也和兆兰容一样,向高鸡血借过高利贷,不过还没还清。”

戚少商点点头,“那这个,韦竟呢?”

“韦竟的话,倒是和高鸡血没有直接的关系。”王小石挑眉想了想,“他的父亲韦鸭毛曾经是高鸡血的朋友,本来韦竟也是有钱人的公子哥,不过后来韦鸭毛似乎生意失败,家道中落,然后韦竟也从之前的少爷变成了普通人,现在只是一个司机。哦,对了,你猜,他现在在哪里上班的?”

“别告诉我说又是傅氏。”戚少商皱着眉毛。

“BINGO!答对了,韦竟现在就是傅氏总经理黄金鳞的专属司机。”

“看来,这还真和傅氏牵扯了不少关系。”

“是的啊,估计我们这段时间得往那地方跑不少趟。”

戚少商看了看报告,思考了片刻,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瞬间抬头:“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王小石耸耸肩,一脸的无奈:“据说,温柔和习枚红昨天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开心的不得了,这会儿正请重案组的所有兄弟吃饭庆祝呢,他们可不都过去了。唉,我啊,不是为了等你来好给你资料么,要不早就闪人了。”

“秘密?什么秘密?”

心底突然涌出一股的不安……

“我怎么知道,”王小石摊了摊手掌,“估计马上就好回来了,到时候问问不就知道了么。”

是啊,问问就知道了,戚组长啊,您就耐着性子等着吧。

(十六)

方恨少几人终于回来了,而且还是带着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回来的。

穆鸠平瞪着他的熊眼,斥着光芒和探究直愣愣的盯着戚少商看,同时,还有唐宝牛,阮明正,一个个都毫不忌讳的用甚感兴趣的目光围着埋头工作的戚少商打转。

那一双双眼睛,何时如此的邃过。

终于,咱伟大的戚组长也忍受不了了,即便他有墨镜护航,可依旧抵挡不了众人如此chiluo裸的注视。

“在回来的一个小时里,你们除了盯着我看就没干过其他建设性的事情……请问,究竟是我身上的哪一光芒如此的吸引群众?”

穆鸠平特显沉的叹了口气,一脸的语重心长:“唉……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个世界的变化过于快啊。”

“喂喂,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到底怎么回事?”戚少商难耐的取下墨镜,实在有些受不住眼前几人的神经兮兮,“不就吃了温柔和习枚红的一顿饭么,怎么人都变得不正常了?”

“是啊是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纳闷的还有一旁的王小石,不过相较于戚少商的怒,他明显是带着疑惑和兴奋的。
方恨少阴笑着朝王小石抬抬下巴:“石头啊,咱组长可是光荣的完成了您当初指定的任务呢。”

王小石和戚少商还在犯困,不期然的,B组的门口却传来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声音:“戚少商!”

是一脸阴沉的顾惜朝。

戚少商一头雾水,可身后的一群人却都笑弯了腰,奇怪的看了众人一眼,戚少商撇了撇嘴角,一脸无辜的走了出去。
“你怎么会来?”心情不错的同眼前之人打了招呼,却只换来那人不屑的冷哼。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三天内我再也不想听到那些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

“还有,以后不要这么无聊,什么话都到讲。”极其不耐的甩下这样子的一句话,顾惜朝转身就要走,却被身后的戚少商一把拉住。

“什么流言蜚语?什么无聊?”戚少商皱紧了俊眉,“你把话说清楚。”

“你……”顾惜朝几下都挣不开被那人禁锢住的手,不自然的涨红了一张白皙的俊脸,“你,你先放开。”

“你先说清楚。”

“我叫你放开!”

“说清楚!”

双方还在对峙着,身后就响起了几道熟悉调笑的声音。

“瞧,我就说吧,就是这么回事儿。”是方恨少。

“啧啧,这两人还真被我说对了……”王小石。

“嗯嗯,就是发展的比较迅速的说……”还手而立的唐宝牛外加摇头叹气的穆鸠平。

正在争执的顾惜朝被这几人一番调笑,刹时间就寒下了脸,而在那抹寒意中竟也不自觉的夹杂着红晕。

闻言的戚少商也回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众人,可那只手手却依旧制着顾惜朝:“这一个早上,你们几个究竟在议论什
么?”

“头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方恨少好笑的扬扬眉毛,“两个人都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居然还装模作样,也不知会兄弟们一声,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瞅着戚少商皱着眉头依是纳闷的模样,穆鸠平也不禁插嘴解释:“头儿,习枚红和温柔都已经把你和顾法医的事情告诉我们了,你也不用再瞒着憋着了,唉……虽然我不是很理解,但你是我们的头儿,我穆鸠平是绝对支持你的。”

“我和顾惜朝?”

“呵呵,戚少商,你们两人都在酒吧拥吻了,怎么还在这里装正经来着,真是不爽快啊。”白愁飞双手环胸,突然出现在走廊拐弯。

然后一脸奸笑样的走了过来,若有似无的瞥了眼两人交缠的手,理了理柔顺的中短发:“行了,行了,他们不理解,我理解,放心,咱完全支持。”

本在云里雾里的戚组长这下总算开始明白,而醒悟的结果则是呐呐的傻掉了一张包子脸。

“你们……”然后将头转向那被自己钳住的人,“你……我……”

顾惜朝闭着眼睛吸了口气,显然于极度的忍耐中,“放开我。”一个用力抽甩,终于脱离了那人的挟制。

“害羞了。”众人望着顾惜朝怒气冲冲的转身而走,相互对视几眼,各自耸耸肩。

戚少商还愣在原地,直到白愁飞叹息的拍拍他的肩,他才从方才的浑噩回过神来,面对身后那一群人的调侃,只得摆出组长的架势:“看什么看,案子是不是不用破了?”

可心下却涌出阵阵苦涩,这下,可要怎样才能顺利实现今早才决定的计划呢?唉,又有的烦了。

烦躁的过去了几日,一心想找机会解释的戚少商却一直在有苦道不出的地步,虽说两人是面对面的住着,可若有人存心避着你的话,那么,这见面的概率就更是小的近乎渺茫,况且,眼前的戚组长还有那宗至今毫无头绪的案子要忙。

“昨天我们又去傅氏了,可仍然没什么新的发现。”方恨少摇摇头,甩了甩原子笔的锁扣。

“是啊,我估计现在连那傅氏的门卫都开始厌烦咱几个了。”唐宝牛翘着一条二郎腿,有气无力的晃晃脑袋。

“而且,头儿,”阮明正看了眼手上的资料,“我和穆鸠平盘问过那五个人,也发现他们没什么可疑的地方,我们会不会找错了方向?”

戚少商看着几分询案记录,默默的做着比较,总觉得哪里不对似的,还是,从一开始他就过于纠结一个地方了。

一旁的王小石也皱了皱眉头,接过阮明正的疑惑:“你是说,这钥匙扣和案子没有关系?”

“因为感觉朝这条线下去好像没任何进展啊……”

本来还在沉吟思考的戚少商突然抬头,打断了她的话,“钥匙扣的方向没有错,只不过……有一点我们都错了……”

“什么?”

“傅氏。”戚少商沉声道,“我们似乎从一开始就潜意识的认为这案子和傅氏有关。就连这询案之时,也都查问了很多被害者与傅氏之间的关系。”

“难道不是么?这么多的共同点不都和傅氏牵扯不清么?”喜欢咬笔杆子的穆鸠平依旧把玩着他专属的癖好,声音抵着那塑料的端口,有些模糊。

戚少商摇着头笑笑,“或许是我们讲这件案子想的复杂化了……凶手原本的不安倒因为我们这些日子的动作而变得淡定起来。”

“头儿,你什么意思……”唐宝牛放下架起的双腿,不是很明白。

到是一旁的王小石眯着眼,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把这个案子脱离傅氏而看,就将他当作最初那件普通的杀人案,简简单单的一宗仇杀案。”

戚少商挑挑眉毛,笑了笑,“没错,而且钥匙扣的确是这个案子的关键,因为它,我们才找到了这五个人。”将五份询案笔录再一递给众人,接着道,“其实我们把一切都往最最简单的地方想,然后你们再看看这几份笔录,想想当初现场留下的情况,估计这凶手是谁,你们该知道了吧。”

看这戚组长笑得一脸从容明了,其他几人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重新细细对比起了几日来做的笔录。

重案组的警员毕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在戚组长如此明显的提示下,若还猜测不出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辨不出凶手的话,那么,就趁早卷铺盖回家得了。

果然,不出一刻钟,几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请那位先生到警局来喝一杯吧。”

(十七)

询案室的白炙灯光下是一张略显慌张,却依旧在兀自佯装镇定的人。

戚少商很有礼貌的递上一杯拿铁,笑得挺客气:“其实你已经猜到我们为什么要请你过来了吧,韦竟?”

对面的男子不动声色的看了重案组长一眼,摇头笑了笑:“戚SIR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若要协助调查相信我上一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知这一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看他这样子装傻,戚少商倒也不见恼,只笑着从手肘下抽出一份资料,换了个角度摊到那人面前,是他不久之前的询问笔录。

“你是黄金鳞的专属司机吧?”

“没错。”

“而且听说黄金鳞有轻微的洁癖,不许别人坐他的专车,就连你这个司机也被要求开车的时候必须带着手套吧?”
“……嗯,但是这和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关系?”戚少商笑笑,也不即答,只慢慢将身子靠向椅背,一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慢条斯理的说,“之前我们一直认为这件案子是一宗蓄谋已久的仇杀案,可是最近,我突然觉得也许是我们想的太多了,那么凌乱的现场,如此随意的抛尸,还有那仓促的杀人手法,然而,却完全扫不出任何指纹,似乎太不自然了……”墨黑的眸子精光一闪,射出一道异常犀利的光芒,“那么这种种一切就意味着这宗案子其实是凶手在一时冲动下、也可以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而犯的。”

低沉的语气成功的使面前的男子一怔,“那,又能说明什么……”

“呵呵,说明什么?它说明了你就是凶手。”戚少商目光一寒,突然欺近身子,眉峰一挑,“一般人在仓促作案下多少都会留下点指纹,可是你,常年带着手套的司机却不会。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那把雨伞的握柄上只扫到被害者指纹的原因。”

看了韦竟一眼,戚少商顿了顿,又缓缓道:“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凶手聪明狡猾,懂得带着手套杀人,其实不然,在整个作案的过程中,带着手套作案的你根本就没有经过事先的安排。”

“你……这根本是你的猜想……”韦竟有些慌张,就连额间也不自觉的开始冒汗,可是,却依然做着最后的狡辩,“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戚少商笑了笑,一脸淡定的从容:“你知道今天为什么询案室就我一个人对着你么?因为,我所有的手下已经去调查你为黄金鳞开的三辆专车,估计再过不久就会有结果了吧,人可以说谎,可车子却不会,曾经装载过的痕迹是绝对不会被销毁的。”

“你……”

“我们之前就已经确认了城郊绝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么能让你在上班时间犯案又移尸抛尸的工具就只有那三辆车子了,你说对么?”

“……”毕竟不是杀人如麻的老手,面对经验老道的戚大组长,韦竟并没有再多挣扎,许是这些日子来想清楚了一切,也料到了一切,微微叹了一口气后,嘴角涌出了些许的苦涩,可神色却反而冷静无谓了。

“那个男人――是我老爸的高中同学。”两边的手肘抵着桌面,双手交叉而握撑在额前,韦竟淡淡的开口,“我老爸的公司在泡沫经济的崩溃之下,欠了一pigu的债,银行不贷款给他。那时候,唯一爽快的借钱给我老爸的人就是他。”

戚少商悠悠的看着,不置一语,只任凭韦竟继续。

“高鸡血虽然是个放高利贷的,但他和我老爸在高中时是好朋友,所以我老爸以为他是出于善意……”

“可是,是我老爸会错意了!”声音不自觉的拔高,埋在手心的脸也露了出来,带出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

“当借款达到抵押品的额度时,那家伙忽然变脸,开始不停的讨债,在一夜之间,我家和公司都被他夺走,害得我们一家人流离失所。”说话的人越发的激动,“我老爸相信他,才会向他借钱,结果却被他坑了!”

“老爸在失去一切之后就自杀了,没多久我妈也病逝了……”

“我爸和我妈都是因为他才死的……结果,那天他来找黄经理,黄经理让我送他回家,路上,他认出了我,就看着我说‘你是韦鸭毛的儿子么,越来越像你老爸了嘛……希望你不要重蹈你老爸的覆辙哦……’”

“那家伙和我说话时的眼神,简直把我当成是垃圾一样!像他那种人死了活该!”

“所以,我就在他下车解手的时候用他那把破伞从他背后捅死了他……”

韦竟耸了耸肩,放弃似的垂下了脑袋,一直不发一语的戚少商这时候却发问了。

“黄金鳞不是不许任何人坐他的专车么,怎么会允许高鸡血用车?”

明显还在方才情绪中的韦竟摇摇头一笑,“这我也不清楚……除了傅董和晚晴小姐,黄经理真的是从不让别人坐他的车的。这一,倒也奇怪了……”

戚少商微微敛下眼眸,蹙起俊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案子虽然破了,可他总有一种预感,似乎要有更大的事情要被牵扯出来了。

忙碌了一整天,戚少商有些许的燥,本想趁着这的顺利破案和组里的兄弟们好好去喝一杯,谁晓得一个个的竟然都有约,就连穆鸠平那块木头也一脸淫荡的约会去了,剩下他这个孤家寡人的,何其凄凉。

唉,悲叹了一声,无奈的回家。

前两天倒是很巧的在路上遇到了红泪,还有身边那个被白愁飞称为甚“娘”的赫连小妖,三人见面也没有臆想中的尴尬。戚少商本就是个爽朗大方的人,息红泪也算的上拿得起放得下的干练女子,曾经的一切就似过眼云烟,既然已决定放手那么彼此间还有何计较的。而那赫连春水更是难得的热情,倒和戚少商一见如故,毫无芥蒂。

和这样子性情的人结交,戚少商自也开心,想起白愁飞说这赫连小妖的如何如何,戚少商倒觉得小妖比白愁飞仗义多了。至少在他心里,白愁飞向来是比较小人的。

或许是感到了戚少商对自己的不满情绪,白愁飞今儿个领着自家的苏梦枕,捎上隔壁家的方无到戚组长家“仗义”来了。

说仗义,其实也不见得,不过就是秉着一颗分外“八婆”的心上门旁敲侧击而已,美其名曰:出谋划策。

“我说戚组长啊,您和顾惜朝的那点破事现在可是咱警署的头号新闻,极为热门的八卦。”白愁飞熟门熟路的挑了块地儿悠闲的一坐,顺便拉过苏梦枕,眉毛一扬,笑得和蔼可亲,“咱都是自家兄弟,可不带隐瞒的,就问一句,你们两的事是真的不?”

戚少商翻了翻白眼,不太想说话的样子。这几天他是压根儿没见过顾惜朝的影子,说句实话,就算他想和他咋地,也得问过那人的想法啊。

“我明白了,是不是顾惜朝对你没意思啊?”方应看不愧是大律师,说话一针见血,三两下就点中要害,刺激的戚少商只想拿扫帚赶人。

这一个个的是不是嫌他不够失落,到了现在还来他家寒碜自己。

“我倒觉得不是。”白愁飞换了个姿势,挺舒服的靠在苏梦枕身上,若有所指的笑了笑,“从那天顾惜朝的态度来看,他应该对戚少商也有点小心思。”

“小心思?”苏梦枕接过话茬,“啥叫有点小心思?”

白愁飞推了他一把,“笨!就是说有意思,但是意思不大。”

“真够表面的。”

“那你想怎样的刻?”

“没,你说咋样就咋样。”

“这还差不多。”

开始打情骂俏的某两只。

“咳咳。”比较理智的成崖余适时的出声制止,并且以眼神示意两人的过分招摇和对面那张冷下来的包子脸,“戚少商,我们这来就是想来给你出出主意,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你对顾惜朝的心思。”

被成崖余这样子毫不掩饰的道出自己的心意,戚少商不自觉的就有些犯窘,虽然已不是什么十七八岁的青涩少男,不过,面对眼前那毫不知“脸皮”为何物的苏白两人来讲,戚少商真算的上是面薄的了。

叹了一口气,戚组长摇摇头,却也不打算再隐瞒,“都被你们看出来了,那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可是,这几天他连电话都不接,我能怎么办。”

“那只能怪你不够主动。”方应看挺哥儿们的走上前拍拍戚少商垮下去的肩,俊眉微挑,“想当年我追崖余那会儿,可不是我吹,那是惊天地泣鬼神的轰轰烈烈,这一点,你得向我学习。”

“这话不错。”苏梦枕颇有感慨的复合点头,“当年你的疯狂那是吓倒事务所一片的,想起那在法庭上犹如鬼煞的某人曾几何时的那张痴脸,我到现在还不自觉会抽搐。”

“滚!你追白愁飞那会儿还不是一样。”

“咳咳。”成崖余再一打断了某些无聊的话题,只不过这一有点脸红,“我们言归正传。”

戚少商显然兴趣缺缺的样子,看这群损友的闹腾,哪里有一点要帮他出谋划策的意思。俗话说的好,靠人不如靠己,特别是这群完全不可靠的人。

“戚少商啊,其实呢,你也不用着急,别说咱几个不够朋友。”白愁飞一脸贼兮兮的凑了上来,“我们可是帮你想了一堆的追妻计划。”

“追妻计划?”戚少商蹙着眉头,他怎么觉得头越来越疼了。

“嗯!”白愁飞慎重的点点头,“第一计,美男计。”

(十八)

在白愁飞说出第一计的接下来几秒钟内,屋子里是安静的。

几个人不置一语,只有戚少商阴下了一张脸,然后抽搐着嘴角憋出三个大字――

“你去死。”

这时候一旁的成崖余却说话了,带着点笑意却很认真:“其实,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方应看有些吃惊的回头:“崖余……你?”然后又仔细打量了戚少商一番,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就戚少商这副尊荣……”

“喂喂,怎么说话呢,”戚少商不乐意的扬扬下巴,“啥叫我‘这副尊荣’?我怎么了,却,在警界,我戚少商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帅哥。”

“是了是了,也没说你难看。”方应看耸耸肩,笑得无奈,“我只是觉得这美男计怎么看,也是顾惜朝比较合适吧。”
“……呃……这倒也是。”

“你们听我说,我这个美男计不是一般的美男计,”乌黑的眼珠子一转,白愁飞若有所指的一笑,“看来只有崖余明白我的计划,不愧是好搭档哈。”

“愁飞,我也明白,只是没说。”

白愁飞笑笑,也没理在旁打哈哈的苏梦枕,和不远成崖余对视一笑,然后打了一个响指,“戚少商,听我的,准没错。”

当戚少商被白愁飞拉着逛全了整个汴梁的商厦后,终于得到了四人一致的满意,成功的改头换面。

扯了扯绷得死紧的休闲西装,戚少商硬朗的脸不自觉的跨了下来:“你们……觉得这样真的可以……”明显怀疑的语气。

白愁飞笑了笑,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摸着下巴一番无限感慨:“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啧啧,戚少商啊,平时你就只顾着查案子,从上到下,那是完全不注重打扮和穿着,不过现在这样子么……”意味长的拖长了尾音,“绝对可以迷倒一片警署的无知少女。”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戚少商嘴角一撇,不屑的睨了白大军师一眼:“顾惜朝可不是那些无知少女。”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以顾惜朝的品味和风格,以前的你绝对入不了他的眼。”

“……”为了自己的幸福,先忍。

一旁观望的三人也笑着出声。

“顾惜朝是一个很爱干净很重仪态的人。”是一脸笑意的成崖余。

“换句话说,就是你以前太邋遢了。”绝对不会反驳成崖余观点的方应看。

“这样子你才有一战而胜的资本。”向来爱好官方术语的苏大律师。

“你们怎么说的以前的我就像一堆牛粪。”

“实话,顾惜朝就是一朵鲜。”异口同声的四人。

“……”这群不厚道的家伙……为了将来的幸福,再忍……

“我已经帮你查清楚了顾惜朝的一切资料和以往的种种情史,以方便这的猎妻行动。”方应看不愧是当律师的,行动效率果然高。

原来这一群人也不是一无是么,随手一理颇具性格的短发,戚少商有些迫不及待的上前,“够意思哈。”

方应看笑得邪乎,鹰眼一挑,“这可不是白给你的,价码我们以后再算。”生意人的本能表现的天衣无缝,也不管戚少商嫌弃的臭脸,自顾自的继续道,“顾惜朝,现年27岁,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法学系,法医似乎是后来读研的,对了,他和铁游夏以前是同窗好友。”

“这个我知道,继续。”

“当年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他、铁游夏还有傅晚晴曾是最要好的朋友。”

“傅晚晴?傅氏傅宗书的女儿?”戚少商接过话,心下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那一顾惜朝去傅氏和傅晚晴有关?
“恩,不过后来三人之间好像出了一些事情,关系也大不如前了。”

“什么事情?”戚少商急急的问。

“这个我真查不出来,估计是三角恋吧。”方应看摇了摇头,然后很正经的看向主角,“因为,顾惜朝很喜欢傅晚晴,而傅晚晴却喜欢铁游夏。”

“方应看,我不得不佩服你,如此八卦的事情你居然也打听的出来。”身为合伙人的苏梦枕颇感慨的扶额,“原来看上去冷面的铁手还有这样的一宗往事。”

“而且,我觉得铁游夏喜欢的是顾惜朝。”一旁的白愁飞突然口出惊语。

“……”

戚少商瞪着一双大眼,显然没反应过来。

看着戚组长这副呆愣样,白愁飞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知道追求时候最大的问题是啥么?就是连情敌是谁都没搞清楚。戚少商啊,我问你,那天顾惜朝为什么主动吻你?”

“这……”

“是不是因为铁游夏突然出现。”

“嗯……”

“这就说明他在拿你当挡箭牌。”

“啪啦――”戚组长好像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挡箭牌,真悲哀。

“你也不要难过,顾惜朝会拿你当挡箭牌去对付铁游夏,就说明你有希望。至少对于你们两来说,他还是比较中意你的。”典型的给了一巴掌后又塞一颗糖。

“据我的猜测和分析,当年绝对是因为――傅晚晴发现自己心仪的男人喜欢的是一个男人,而顾惜朝发现自己的意中人却爱着另外一个男人,再是铁游夏发现他爱的男人一心一意都只喜欢另一个女人,就这样,卡嚓,三人多年的感情因此破裂。”

“……”

瞠目结舌的四人。

如此绕口的关系就这样被白愁飞哗哗的流利的念了出来,怎能让人不佩服。

“那傅晚晴现在在哪里?”原来这位才是自己真正的情敌,戚少商在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胸口不自觉的就有些发胀。
想到那个冷冽的人只会对那个叫傅晚晴的女子露出温暖的笑容,心底似是打翻了某瓶坛子,酸涩的要命。

“哈哈,戚少商你小子走运了,眼下傅晚晴不知所踪,至于那个铁游夏么,不值一提,所以,此刻就是你乘虚而入、夺取顾惜朝青睐的最佳时机。”

“……”是不是有些趁人之危?戚少商在道德的关卡上挣扎了三秒,然后,眉峰一剔,却,感情本来是自私的,况且傅氏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要是让惜朝给傅氏当了女婿,岂不是更惨。所以,于自己也于惜朝,他们两人在一起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有时候,适当的虚心求教还是要的,更何况,这群人……不得不说,这方面的经验的确比他老道太多。

“美男计啊,不是说了么。”

“可是美男计……我这不是改头换面了么?”

白愁飞高莫测的撇嘴一笑,“我这美男计可不是让你用在顾惜朝身上的。”

“啥?”

白愁飞也不即言,只笑道,“首先,你去向顾惜朝表白,越炙热越激烈越好。”

“……肯定被拒绝的。”

“本来就没打算让你成功,要是这么轻易就成了,那还是顾惜朝么?”

“那你……”

白愁飞若有所指的看了苏梦枕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知道什么叫做失去的才是最好的么?”

“……”

“哎呀,你听白愁飞的就对了,他是过来人。”拉过戚少商的肩,方应看覆在戚少商耳边低声轻言道,“这招百试百灵,我和崖余也是这么过来的。”

戚少商挑眉看着微微脸红的成崖余,虽然心里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和顾惜朝似是牵扯了几生几世,这辈子想要断要清估计也不大容易了。

(十九)

戚少商呷着一支烟,倚在岗石的围墙边上,欣长的身躯懒懒的靠着,整个人都隐在阴影下,看不清楚表情,只有嘴角咧出的一丝缝隙在轻轻吐纳着,一圈缠一圈。

烟圈不大,可烟雾缭绕,迷迷蒙蒙的层层淡灰,透着一种寂寞的味道。

顾惜朝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子的戚少商。

连日来的避而不见让他有种一别经年的错觉,不过几天却似乎不已经过了很久。

很难说的清楚对眼前这人的感觉,不喜欢但也不讨厌。

顾惜朝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理智且冷静的人,理智冷静的观察一切,理智冷静的面对一切,同时,也理智冷静的掌握一切。

可是,这些天局里的流言蜚语却开始让他感到乱,而这个戚少商更让他莫名的有些燥,有些慌,甚至有些怕。

这样子的人不是他可以招惹的,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选择了避。

顾惜朝走路很轻很缓,步子迈的大而沉稳,一下,两下,在幽的夜里清晰的动人。

隐在阴影里的人慢慢现了出来。

顾惜朝一愕。

他错愕不是那人,而是那双眼睛。

琥珀色的琉璃,那么沉,那么重,辗转反射着路灯的微茫,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戚少商变了。

不过几日,却让顾惜朝觉得陌生。

他心里的那个人向来是嬉笑无常,大大咧咧的,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沉了。

心头突地就涌起一股子的不安,依旧清冷着脸,一个错身就想避过那迎面而来的高大身躯。

可是,那人却一把拉住了他。

顾惜朝皱了皱眉:“戚少商,你干什么?”

“我有话和你说。”

眉头蹙的越发的紧凑,顾惜朝也没立即回话,只抿了抿嘴,“你先放手。”

戚少商这回倒是合作,很快便松开了手,只不过身子旋即一转,挡住了来人的去路。

两人面对面站着,也不知戚少商是有意还是无意,将二人之间的距离缩的很小很小,远远望去,顾惜朝整个身子似乎都圈在了他的影子下。

顾惜朝几乎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对上那一张包子脸。

原本不加修饰的短发被利落的打理后,让戚少商整个人立时看去凌厉了不少,帅气的眉眼,直挺的鼻梁,平日里总爱外露的讨喜的酒窝此刻却被他刻意隐去,邃的大眼笼着一层淡淡的阴影,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看着眼前这个令他怦然心动的男子。

“惜朝,我……”

“戚少商!”顾惜朝被他的眼神弄得心慌,心底忽然就窜起一股不安,急急打断了那人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你闭嘴!”

“……”戚少商一愣,刚才酝酿了半天的情绪被这人一下子浇的只剩下了水汽,本能的硬性子不期然的就被逼了出来,“我要说!”

“我让你闭嘴!”厌烦的转身就要走。

戚少商眼疾手快,再一的成功挡道:“我就要说!顾惜朝,我喜欢你……啊――”

“……”世界安静了。

捏了捏刚刚挥出去的拳头,顾惜朝咬咬牙瞪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道:“我说了,闭、嘴。”

随意的抹去嘴角的血渍,戚少商微微眯着眼,大跨一步,不怕死的又一抵在那人面前。顾惜朝一愣,抬手又是一拳,却被戚少商牢牢制住,反手一个用力,硬生生将那人的双手交叉的扣在胸前,“顾惜朝,你不喜欢我的话,大不了拒绝,可是为什么反应那么激烈?你在害怕什么?还是在逃避什么?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你……你发什么疯?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你给我放开!”现在才知道这个重案组的组长倒真不是浪得虚名,顾惜朝一向都以自己的搏击术为傲,可现在……却被这人弄的动弹不得,心下更是气愤,“你放开!”

戚少商眉峰一挑,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向前使了一个推力,将那人生生抵在了岗岩壁上,然后,脖子一弯,封住了那张向往已久的唇。

“唔――”顾惜朝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的措手不及,只呆愣楞的睁着大眼,一副震惊非常的神情。而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条滑溜的舌却已趁着他的失神而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灵巧的舌尖带着温柔的霸道扫过口中的每一块敏感,上腭的粘腻被那粗糙之物肆意的搜刮,带出口腔神经的阵阵颤栗。

多么熟悉的感觉,这样炙热缠绵的吻,仿佛早已不是第一。

顾惜朝回过神来,刚想狠狠的咬下那条放肆的舌,谁知那人却好似意识到他的动作一般,提早溜了出来。

戚少商显然还沉浸在刚才那个美好的吻里头,看着顾惜朝的脸呐呐的出神:“惜朝……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吧……”

“你……”

“你明明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嘴角一撇,冷冷一哼:“戚少商,你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圆圆的包子脸上有些挫败,不过依旧带着坚持的倔强:“你……真的一点点也不喜欢我?……我不相信。”

“随便你相不相信,”翻了翻白眼,顾惜朝使着力道挣脱着他的束缚,“你先给我放开。”

一个却置若罔闻,蛮牛似的一心找着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你为什么开始的时候不让我说,你根本是在逃避自己的心,你不敢承认,是不是?”

顾惜朝眼神一寒,“戚少商,你到底放不放?”

“不放!惜朝,我只想知道你究竟在忌讳害怕什……唔――”

戚少商的那张包子脸突然之间严重扭曲,然后颤颤抖抖的松开了禁锢着顾惜朝的手,一下子捂住了自己下方某个“要命”的地方,痛得几乎泪眼婆娑。

抚平被某人捏皱的衣袖,顾惜朝俊眉微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忍痛蹲在地上的戚少商,淡淡的说:“我害怕?呵呵,没错,我怕的是,你要是说了某些不该说的话,我们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

“可你还是说了。”再看了身下的人一眼,顾惜朝掏出裤袋的钥匙,走到自家的大门前,伴着大门打开的声音,甩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所以现在,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戚少商。”

“……”戚少商抬头愣愣的看着消失在铁门后的高瘦身影,急得满头大汗,可是却连一句话都挤不出来,因为――
TMD,真的太痛了……顾惜朝刚才那一脚毫不留情地、准确无误地、狠狠地踢中了戚组长的命根子。

戚少商欲哭无泪的蹲在地上,悲哀的担心着自己下半身的幸福……

“白愁飞……我要是废了,一定拉苏梦枕当垫背的……”看到从街角晃出来的四个身影,戚少商咬牙切齿道。

白愁飞很好心的低下身子,平静地和又怒又痛的戚少商对视,笑道,“安啦,以我专业的鉴证角度分析,刚才顾惜朝的那一脚力道控制的很好,你没那么容易废的。怎么说,他也要为他后半辈子的‘性’福考虑不是?”

“还下半生的幸福……就他刚才那个态度……”

“那个态度就对了。”方应看从成崖余的身边走过来,“说明你还有戏。”好心的扶起直不起身子的戚少商,“不过,今天下午,我教你的那些情话,你怎么一句都没说?”

“……”戚少商叹了一口气,一脸嫌弃的睨了他一眼,“刚才那种环境下我哪有机会说…不过,幸亏我来不及说,要不然何止这一脚,估计这会儿真的躺在医院的急诊室了。”

“……那可是我研究了一天的产物。”

“好了,你们也不要再争了。总之,戚少商,从现在开始你就尽情的在警局表现对顾惜朝的无微不至,让他时时刻刻感受你的关怀,直到忍受不了,直到成为一种习惯。”白愁飞帮着方应看扶住戚少商,然后咧嘴一笑,“而我们几人就开始要为你寻找美男计的对象了。”

看着白军师那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戚少商却显然没有他这么乐观,啥话也没接,只默默无语的叹了一口老长老长的气,心下涌现着一阵阵的担忧。

唉,这条慢慢无期的情路,何时才是个头啊……

而我,只能说,戚组长,您自求多福吧。

(二十)

重案B组

“头儿,您……真帅。”唐宝牛和方恨少两个人围在戚少商身边转了个圈,摸摸下巴笑道。

“我说,头儿,你这是被啥给刺激了吧……”王小石几人也忍不住好奇的围了上来,“果然,这恋爱中的男人就是疯狂。”看了看戚少商那一身价值不菲的高档休闲西装,王小石摇了摇头,“虽然您不缺这点钱,不过,咱这人民公仆的形象还是要注意的,可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然后特沉的拍了拍他的背,一脸的语重心长。

“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来烦我。”戚组长虽然打扮的“枝招展”,不过脾气倒是没有一点见好,但想来却也怨不得他,试想要换作是你,从一踏进警局大门就被其他同事当“外星人”那样观摩,估计着也忍受不了吧。

“好啦好啦,反正我和温柔恩爱的很,也不得瑟你了。”王小石笑笑,忽然收敛了刚才玩笑的态度,等周围的同事都各自忙活去了,才转身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过一份文件递给戚少商,又刻意压低了声音,“这是你要我调查的资料。”

戚少商一怔,神情严肃的接过,坐回到位子上细细看了起来,过了良久,才俊眉一挑:“我就知道那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戚少商暗地里调查傅氏的事情王小石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乍听到之时还真有些许的震惊,可细细回想起那人之前许许多多的奇怪举动,当下心底就清明了。毕竟他和戚少商搭档也不是一年两年的时间,兄弟间的这份默契还是不容小觑的。

接着又从戚少商地方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两个人一商量就做了个决定,从高鸡血这里着手调查。

而结果也正如戚少商所料,那高鸡血的地下钱庄果然与傅氏有关。

“目前我们只查出每年傅氏都会汇一大笔钱给高鸡血,但是高鸡血现在已经死了,也就无法说明这笔钱究竟是黑是白,”戚少商微微一顿,“就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和资料想要起诉傅氏是远远不够的。”

“这个我也明白,可是头儿,我们要是想要彻查傅氏的洗钱和走私案,估计就要调动上头的力量,要不然,单就银行的那一关我们也不容易应付。”

戚少商双手交叉托着下颚想了想,锐眸一闪,沉声道:“其实……我们只要找到师傅口中所说的那些,他所掌握的犯罪证据,那么,这一切的一切都好迎刃而解了。”

“不过头儿,你都找了三年了至今毫无进展,会不会,那些证据早就已经被傅宗书给毁了?”王小石皱了皱眉,有些无力的说。

戚少商叹了口气,这个可能性他不是没想过,但是凭他对李陵的了解,那么重要的证据又怎么可能轻易被人给毁去。“我也不知道,但是……即使希望渺茫,也还是要试一试的。”

王小石听他这口气也知道他又想起了李陵惨死的事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头儿,放心,我也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停顿了片刻,又道,“对了,头儿,你师傅当初打电话给你的时候,有没有提起过关于犯罪证据藏在哪里的事情啊?”

戚少商想了想,“没有……你为什么这么问?”

“哦,也没什么。就觉得李师傅这样子厉害的人应该猜得到傅宗书没那么容易放过他,既然这样的话,总该为自己找条后路吧,而你是他最信任的人,我就潜意识的认为他会告诉你证据藏匿的地方。”

戚少商一愣,对啊,师傅是何等精明的人,他既然下定决心要把傅宗书的犯罪证据找出来,那么必定早已做好搭上性命的准备,如此一来,自己就成了他唯一可以托付的对象了。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戚少商懊恼的敲了一下桌子,“或许师傅真的有这样子的打算也不一定啊。”

“嗯, 那你仔细回想一下,李师傅有没有说过什么暗示性的话呢?说不定就是线索。”

眉头锁的人细细回忆了片刻,最种还是无奈的摇摇头,“过去太久了,只记得零星的只字片语……不过,在我印象中,师傅当日似乎只讲了两句话就匆匆挂了电话,我也没来得及细问……”

听他这样一讲,王小石似也联想到了什么,两掌一合,琢磨道:“我估计李师傅也许是怕电话被人监听所以故意讲的含糊简单些吧。”

“嗯。有可能。”戚少商不自觉的就攥紧了拳,忽然站起了身子,一把捞起挂在椅后背的外套,“我们再去查查当日的通讯留言。”

“好!”

谁知刚一出B组大门却被前来的白愁飞拦住了去路。

“戚少商,这么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去?”

“查案子,你让让。”

“又死人了?我怎么没接到通知。”然后挺识相的侧过了身子,“那好,我先帮你安排着,等事情成功了你再谢我也来的及。”笑的高莫测的目送戚少商和王小石出了大门。

而戚少商则奇怪的看了白衣白裤的白愁飞一眼,也来不及细想那人话中的意思,匆忙间就掉头走远了。

终于成功的调出了当年的通话记录,正如戚少商记忆中的那样,只有两句极为简短的留言。

“少商,我终于找到傅宗书走私军火的罪证了。”

“少商,师傅明天就回局里,别忘了给师傅准备最爱的龙井庆功。”

听了半天却依旧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戚少商蹙眉转首看了一旁的王小石一眼,却换来后者同样迷茫的摊摊手,叹了口气。

难道真的是他们想太多了?

(二十一)

“头儿,你说那两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坐在戚少商的车子里,王小石看了身边的人一眼,有些喃喃自语的问道。

戚少商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思来想去半天也没探出什么端倪,“我们先回局里,找找师傅最爱的龙井。”

“龙井?对了头儿,我刚才就老在想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你现在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王小石转过身子,“你知道不?咱们局里是没有龙井的。”

“什么?连茶叶也没有?”

“茶叶呢,当然有。但是龙井可不是一般的茶叶。”王小石叹了口气,万般无奈的模样,“头儿,你不怎么泡茶喝所以不知道。咱伟大的诸葛局长说了,为了维护人民公仆的形象,局里禁止购昂贵的茶叶饮品,一经发现,连降三级。”

戚少商沉默了。那照这样子看来,师傅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啊,为何还要提出龙井庆功呢?

“头儿……我觉得玄机说不定就在龙井这两个字里面。”王小石说出了戚少商此时此刻的疑虑。

“嗯,总之,先回局里去看看。”

戚少商和王小石回警署的时候已是晚上了,局里除了一些有任务要加班的同志,大多数人都早已经回了家。

重案A组最近手头上也没有什么大案子,所以这时候的A组自然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人。

戚少商和王小石又把三年前的资料找了出来,有些是李陵还没离开警局时候遗留下来的文件,有些则是关于他死后的一系列报道。两人翻找了半天依旧是没有查到任何涉及到“龙井”二字的相关线索。

“头儿,你说李SIR所说的龙井会不会是一个地方?”晃了晃手中的资料夹,王小石随口问着。

“这个我没法回答你,反正我活了近三十年是没听说过这样子的地名。”

“我想也是。估计没有这么矫情的地名……那,你说会不会是一个人名儿?”

戚少商再翻翻白眼,无语道:“你觉得有人会取名叫龙井么?最好再添个姓是不?”

“顾……”

“啥!?”

“不是,”王小石放下手中的文件,眼睛还看着门口,对一旁的戚少商急道,“我刚才看到顾惜朝急急忙忙的经过咱A组门口,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

“什么?”戚少商也闻言望去,可哪里还有人影,心里不自觉的就有些着急。

“头儿,他不是你恋人么?你不跟过去瞧瞧。”

“这是他个人的隐私问题,我不想干涉。”

戚少商抓着方向盘,神情紧张的看着眼前熟悉的银色BWA。

好吧,他还是忍不住跟来了……

顾惜朝向来敏感谨慎,可这一路下来,居然没有发现自己紧随其后的车子,而一路上车速也都保持的很快,戚少商微微蹙紧了俊眉,看来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大约二十分钟后,戚少商随着顾惜朝将车停靠在了一栋高层建筑物下,然后远远看着那人下车进了大厦。

大厦的最高赫然就是被白炽灯打得闪亮的四个大字:傅氏集团。

戚少商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究竟,顾惜朝每来傅氏是为了什么事情?

心里正纳闷,不期然间,脑海就跳出一个女子的名字。

傅晚晴?!

难道是傅晚晴回来了?

还在兀自泛着疑惑,就看见那清瘦的人出来了,而和他一前一后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极为熟悉的人――黄金鳞。

顾惜朝没有去开自己的车子,而是随着他身后的黄金鳞钻入了傅氏企业的高级轿车。

看着轿车绝尘而去,戚少商也来不及多想,一踩油门,瞬时跟上。

那辆车开得不是很快,但是路线很奇怪,像是在漫无目的的绕圈子,戚少商心下一凛,难道被发现了?这样琢磨着不自觉的就放慢了车速,拉开了车距。可谁想刚一拉开距离,那辆车竟鬼斧神差般的突然间加快了速度,戚少商还来不及反应,远那漆黑的车身就借着红绿灯的空档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戚少商有些发愣,睁着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会吧,就这么点时间,居然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懊恼的猛拍了一记方向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稍稍静默片刻后,选择了调转车头。

无论有什么事情也还是先回家再做打算吧。

不想有人居然比他先到了家。

戚少商刚把车子开进社区,就看到了那个清俊的身影。淡灰色的风衣在白炽路灯下显得色泽沉重,可折射出的光却晃得人刺眼。

“顾惜朝!”

行走的身子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反而长腿一跨,走得越发的快了。

“你!”戚少商心下一急,还哪里管的了三七二十一,一甩车门,跑上去就一把拉住了那个头也不回的人。“你给我等等。”

“放手。”冷冷的一句。

可拽住的手却拉的更牢了,无奈的苦笑一下:“你不要每见到我都只有这一句台词行不?”

顾惜朝转过脸,却由于背光的关系让人看不清楚表情,“戚少商,你难道忘了我昨天说的话?”

嘴角的苦涩越发重,可握住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一旦放开那人就会消失的错觉……

“记得,可是,那是你单方面的想法,我可不承认。”手紧紧的握着,眼牢牢的看着,带着他独有的执着和坚定,那么沉,那么炙热。

“你简直不可理喻。”声音很淡,很轻,也很冷。

再苦笑了一下,终是松开了紧握的手,“我不想让你讨厌我,不过,现在的放手不代表我放弃,惜朝,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顾惜朝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再看戚少商一眼,只转过了身子,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等等。”

身后的人突然又开口,顾惜朝没有说话,可这一步子却依言停了下来。

戚少商叹了一口气,“惜朝,现在的我以同事的身份问你一个问题可以么?”

“你和傅氏究竟有什么关系?”

背对着他的人冷哼了一声,“这,好像不是同事应该过问的事情吧。”

慢慢走上前,和那人面对面的站着,“我最近正在调查一些事情,可具体的目前还不能告诉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和傅氏保持距离,因为我不想你被牵扯进来。”

顾惜朝终于转过头对上戚少商的视线,语气很平静:“戚组长放心,我和傅氏没有任何关系。”然后绕过了戚少商,再一跨步离开。

戚少商默默无语的注视着淡灰色的背影,胸口窒闷的厉害。

其实,他很想问,惜朝,你还忘不了傅晚晴么?你是不是到现在还爱着她?可话到嘴边终是没有说出口。

(二十二)

戚少商这几天很忙,同时也很烦。“龙井”两字搞的他几乎一个头两个大,整日整夜的想,可那么多天过去,却仍旧是毫无头绪。不只是他,就连王小石,现在也是吃饭睡觉都在纠结“龙井”的层含义。

好吧,要是单单为了案子心烦也就算了,可谁料到途中还总会蹦点别的事情来,比如顾惜朝,比如傅晚晴,比如眼前这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漂亮女人……

要不是息红泪刚刚打了个电话过来,他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的前女友原来在美国还有一个妹妹;也要不是笑得一脸奸诈的白愁飞站在一旁,他压根儿已经忘了还有“美男计”一事的存在……

在戚少商皱眉“审视”了两人十分钟后,白愁飞做了如下的解释:一,息红玉是息红泪的妹妹,她对你和顾惜朝的事情很感兴趣。(据息红玉自己所说,她和温柔与习枚红在网上混的是一个坛子。)二,息红玉常年在国外长大,基本上没人认识她,最主要的是,息红玉和息红泪一样,是个百里挑一的美女。三,她,就是本“美男计”的女主角。

“什么?你让小玉冒充追求我的人?”听完白愁飞详细的讲述后,戚少商睁大了双眼,显然无法接受,“不行,小玉太年轻了。”

“人小玉都不介意了,你还嫌弃?”白愁飞撇撇嘴角,不屑一顾。

“不是,白愁飞……要不,不要用这一招了吧……我觉得不太可行……”

“戚少商,你现在说这种话信不信我废了你。”白愁飞眯着眼睛,“怎么,顾惜朝你不想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戚大哥,你放心,我绝对会依计行事,帮你把顾大哥给追到手的。”笑话,还和温柔她们打着赌呢,要是失败了多丢面子。

“听听,小玉都那么说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啊?”白愁飞用力的一拍戚少商的肩,信誓旦旦,“我后头还有一系列的欲擒故纵计,离间计,苦肉计呢,你要是一开始就不配合,往后的我们怎么帮你。”

一听到那些文绉绉的稀奇古怪的“计谋”,戚少商就开始头大,“白愁飞,法政科最近是不是很闲,你怎么这么有空捣鼓这些事情?”

“怎么说话呢?是兄弟才那么帮你的么?要换作别人我才懒得管呢。”白愁飞挑挑眉毛,露齿一笑,“总之,一切照计划行动。”

戚少商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终是苦笑着选择妥协。

两天后,重案A组办公室

“你们有没有听说,昨天警署门口有个女孩当众向咱队长告白了。”方恨少用笔杆敲了敲桌面,挺八卦的样子。

“啥听说,我都看见了……”唐宝牛有些唉声叹气,“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啊。唉……我的桃不知会在何时盛开呢……”

“咱们头儿最近的桃很多,是非也很多啊。”穆鸠平摇了摇头,“头儿现在不是正和顾惜朝打得火热么?怎么又牵扯进来一个女孩子?”

“咳咳。”门口响起一阵咳嗽声,组长大人进来了。

戚少商双眼微眯,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我发现重案组最近真的是越来越闲了,要不大家一起上敬老院打扫卫生去?也算为人民服务么。”

“我去查绑架案的资料。”穆鸠平开溜。

“方恨少,上为XXX所做的口供好像有问题,我们再研究研究。”“方糖”组合识相的消失。

戚组长满意的一笑,看似成功重塑了其队长的凛然威信,只不过相隔还不到一秒――

“戚大哥。”就被一记娇滴滴的喊声轻易打破。

刚才借故离开的几人一下子又聚集在了一起,戚少商在一双双好奇的目光洗礼下出了A组大门。

随后息红玉那张可爱的脸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大家好,我叫Ana,”很讨喜的笑容,“目前正在积极的追求你们的组长,希望大家多多帮忙。”

众人一惊,忍不住的面面相觑。好直接……真不愧是在外国长大的……

“哟,今天很热闹么。”王小石一甩夹克,晃晃悠悠的踱进了办公室,穆鸠平眼疾手快的把他拉了过来,覆在他耳边轻声道,“二头,这是目前正积极追求头儿的外国妞,性子贼开放。”

闻言的王小石立马转过身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脸笑意的息红玉一番,然后摇了摇头,对着略显尴尬的戚少商叹了一口气,“咱伟大的组长,您真是一个罪孽重的男人啊。”

戚少商有些僵硬的扯扯嘴角,“你以为我想……”

正说话着,息红玉却突然一下子上前环住了戚少商的胳膊,又顺势贴近他的耳侧,低声道:“白愁飞发讯号了……”戚少商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发现A组门口站了一抹极其熟悉的身影。

是顾惜朝。

只见他身着一件白色工作长袍,手上拿着一份文件,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当看到息红玉的时候,戚少商似乎感到那人微微顿了一下,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他就是感觉到了,心底不期然的就有了一些期待。

顾惜朝也没多说什么,在众人看戏的眼神中径直抄进了A组,甩下一句“戚少商,这是白愁飞叫我给你拿来的资料。”后就打算转身离开。

“你就是顾惜朝。”很清亮的声音,是“Ana”。

戚少商看得出那人其实很不耐烦,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停下脚步转过身子面对了息红玉,“是的,请问有什么事?”

“戚大哥说他喜欢的人是你,那么你呢?你喜欢戚大哥么?”

如此直接的、chiluo裸的问话让周围的“看客”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众人“唰”地一下将目光调到了顾惜朝。

顾惜朝略一挑眉,从嘴角发出一记冷哼:“无聊。”然后利落的转身。

“Ana”秀眉一拧,拔腿跑到顾惜朝面前,“无聊?你觉得戚大哥的感情很无聊么?那好,既然你那么不珍惜他对你的感情,那么我告诉你,我要把他从你身边抢过来,”看到他眉头越蹙越紧,“Ana”得逞般的一笑,“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我,一定会让他爱上我……”

“说完了么?”

“呃?”

“我问你说完了么?”此时俊眉早已舒展,似乎刚才的蹙拢仅仅是因为受不了某些人的聒噪一般,“要是说完了就请让一让。”“Ana”愣愣的看着,不自觉的就挪出一条空道。

在走出A组大门前,顾惜朝“好心”的回头提醒道:“戚少商从来不在我的身边,你要是抢的走,我很欢迎。”

直到顾惜朝走远,重案组的所有人还于浑噩的状态中。

一分钟后,王小石才呐呐的看了脸色不佳的戚少商一眼,转首对一旁的方恨少低语道:“你有没有觉得顾惜朝刚才留下的那句话特别扭?好像是完全不在乎……可是为什么说话的语气却那么信心十足的样子……”

方恨少赞同的点点头,“我也听着奇怪……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说这顾惜朝对咱组长究竟有没有意思?”

“不知道……”

“他真的冷到北极了……害我差点没有信心继续演下去。”息红玉走进戚少商身边,心有余悸的小声说道,“不过,呵呵,你们俩倒真是绝配。”

而此时的戚少商根本没听进去任何的话语,只心底一直在不断的回响着一句话:白愁飞,你TMD这也叫美男计?!

(二十三)

“小玉,事情进行的如何?”息红玉正休闲的抹着指甲油,左耳套着蓝牙耳机,听电话那端白愁飞略带关切的话语。

“不知道。”吹了吹刚修饰完的指甲,息红玉百无聊赖的回答,“顾惜朝这人吧……我还真看不出他的心思来。”

白愁飞顿了顿,有些感慨:“我就知道顾惜朝没那么容易搞定。对了,戚少商人呢?”

“找你算账去了。”

“什么?找我算账?”电话那端的声音不自觉得拔高,“他不感激我就算了,找我算哪门子的帐?”

息红玉端详着自己漂亮的指甲,语气平淡,一副无关痛痒的样子:“戚大哥说,你这是在浪费他的时间,浪费他的精力,浪费他的金钱。最重要的事,你支的这一系列的招非但没有让他抱得美人归,反而让他离美人越来越远了。”

“……这家伙怎么不怪自己没本事?啧啧,让他来吧,反正我和苏梦枕在外头吃饭,看他找谁去。”

“咦,你没在法政部加班么?戚大哥听说今晚上法政部就你一人才火急火燎的找你算账去了。”

“本来是我加班,不过临时换人了。”

“谁?”

“顾惜朝。”

“……”

“……”

“你想到了什么?白大哥?”

“我想到了好戏,嘿嘿。”

“我也是。你说,我要不要赶过去凑个热闹?”

“……这就让他俩单独谈谈好了,难得的一顺其自然么。”

“也对,顺其自然吧。”

戚少商到法政部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人坐在白愁飞的位置上弯腰捡着东西,当下嘴角一撇,满肚的不满就爆了出来。

“白愁飞,你说你出的都是些什么主意?把我捣鼓成这样,又是改造又是告白的,还折腾出一个啥美男计?可现在呢?现在倒好,我和顾惜朝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今天还莫名其妙的让小玉冒充追求我的女友,也不知道惜朝怎么想的呢……你真是……”戚少商只顾着发泄了,压根儿没有注意到那抹直起的背影和以往有什么不一样,直到那人转过身子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他才回过神,呐呐的喊了一声:“惜……惜朝?”

顾惜朝左眉微微一挑,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明显于呆愣状态的人,悠悠然的吐出一句不着边的话:“果然是白愁飞……”语气平淡,可不知道咋的,戚少商却觉得有点寒,不自觉的就打了个哆嗦。

“你怎么会在这儿?”戚少商自知惹了麻烦却也别无他法,只能在心里默默为老白等几个哥们祈福,为自己祷告,与此同时也聪明的换了个话题,“今天是你值班?”

“你不是看到了么?”顾惜朝笑笑,有些疏离,拿着刚刚捡起的黑色水墨钢笔自顾自转身进了办公室。

戚少商知道先前所发生的一些事让两人都不自在,可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相的机会,他要是因为某人的不待见就望而却步的话也太不符合自己一贯的作风了,索性把心一横,死皮赖脸的跟了进去,反正在那人面前,他早就不在乎脸皮这一回事了。和顾惜朝相比,面子能值几个钱。这么想着,心里就开始琢磨着应该怎样替自己先前那愚蠢的“美男计”做弥补。

“惜朝,我……”看着忙碌着做笔记查资料的人,戚少商一时间倒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顾惜朝从资料堆中抬起头,“什么事?”

“哦……没事。”

再度埋下头。

“惜朝,我……”

“嗯?”闻言的人耐着性子又抬起头,两肘支撑搭在桌面上,十指相交的托着下巴,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人,“戚少商,你可不可以一性把话讲完,我还有工作。”

戚少商皱了皱英挺的眉,“其实,小玉不是追求我的女孩儿,你也不要把她今早上说的话放在心上。”

“我知道。”

“但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开玩笑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我说过,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顾惜朝直直的看着戚少商,就这样子毫无避讳的看着他,这是第一,他没有在他说那种话的时候逃避,或者生气。过了很久,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戚少商,我想不明白,你究竟喜欢我哪一点?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吧……我们甚至不了解对方,这样子轻易的说喜欢你不觉得太儿戏了么?”

戚少商回视着他,轻笑道:“惜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似乎认识很久很久了……而且,感情这种事怎么可能说的清楚原因,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爱就是爱了,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我只知道我对你有感觉,我喜欢你,甚至爱你就够了。”

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戚少商,你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么?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喜欢你,也许我心里有其他的人,也许你的喜欢会对我造成一种困扰,成为一种负担。”

戚少商一愕,似乎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可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么?这些日子以来,他,早已经放不开他了。

苦涩的一笑:“你对我就真的一点点感觉都没有?”

顾惜朝注视了他很久,摇摇头:“我不想骗你,戚少商。我不讨厌你,也是真心的想和做一辈子的朋友。可是,我不会爱上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像你说的,喜欢是没有原因的。我不可能会再爱上另外一个人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别过了脸,甚至在说到到最后半句的时候,声音也有些轻了,就像一个人在呢喃自语似的。

戚少商看着他,慢慢走近了几步,“是因为傅晚晴么?”

顾惜朝猛地一抬头,明显的错愕:“你……”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惜朝,我也不想瞒你,我调查过你……”

“戚少商!”怒不可遏的站起了身子,顾惜朝瞪着他,双拳紧握,若不是身前有长桌拦着,怕是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戚少商惨淡一笑:“你说我不了解你,那是因为你从来不曾给过我机会去了解。”又走进一步,“惜朝,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一切,疯狂的想知道。”注视着那双盛满怒气的双眼,戚少商嘴角微勾,带着些许苦意,“你要是生气就揍我一顿好了。我不知道你和晚晴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可是,惜朝,晚晴已经失踪那么久了,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顾惜朝没有说话,只是咬着下唇看着戚少商,一脸的怒意,一股子的愤然,过了很久,那双紧攥着手才渐渐放开,神情也开始恢复先前的淡然冷冽,“戚少商,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知道。”黯淡的微微一笑,“惜朝,还是那一句话,我不会放弃的。”又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后,转身离开。

顾惜朝还是那样站着,默默无语的看着戚少商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突然想起了前几天黄金鳞对他说过的那句话:“我可以告诉你晚晴在哪里。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猛地一捶桌面,顾惜朝敛下了眼眸,身子也无力的重新跌回到办公椅上。

晚晴,我究竟该怎么办……

(二十四)

戚少商开着自己的爱车一路飙回了家,途中他不止一因为超速而惹来他人不满甚至愤怒的骂声,可他毫无感觉,速度的冲击完全没有给他带来一丝的神经kuaigan。

胡乱的扯了扯领带,将脱下的休闲西装随意的抛到一旁,戚少商双眼一闭,整个身子就埋在了真皮沙发上。

过了很久才晃晃悠悠的从沙发上坐直身子,双手向两边一撑,无力的耷拉在软背后,头也顺势往后仰去,直愣愣的凝视着正上方的天板。

雪白顶盖的中间悬挂着一盏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戚少商还记得这灯当初是息红泪看中的,其实他本身并不喜欢这种哨又华丽的装饰灯,可最后还是扭不过息红泪的软磨硬泡给买了回来。但是从它被挂上到现在,他似乎一都没有去打开过……苦笑着站起身子走到玄关,关掉了各个墙角的白炽壁灯,然后按了左侧乳白色的夜光按钮,刹时间,整个大厅在水晶的闪烁映衬下变得富丽堂皇,金碧辉煌。

戚少商幽幽的看了会儿,终是再一按掉了开关,客厅重新恢复冷白的清光。嘴角扯出一记淡淡的弧度,有些乏味的苦。

原来,勉强着去接受一件不喜欢的东西真的很难……

想到这里,那苦意更甚了,甩甩头,灰心丧气的踱步到吧台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仰头一口而尽。

注视着红色的液体,戚少商又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那一晚顾惜朝醉酒时候的样子,想起了他躺在自己怀里的情景,想起了两人唇舌相交的感觉,又想起了更早之前被那人打翻下床的一拳,想起了那人生气却无奈的眼神,也想起了两人没有多少相却刻的点点滴滴……心底不自觉的涌起一股酸胀,捏着酒杯的手轻轻一颤,漂亮的玻璃瓶子随着“碰”的一声掉落在地,戚少商怔怔的看着暗红色液体慢慢渗进棕咖的高档地毯,一丝一厘,一分一毫,直到渐渐与地毯的色泽融为一体,戚少商才猛然一个激灵,脑子里突地跳出几句话语,然后转身急忙冲上了二楼。

他想到了,终于想到了,“龙井”,或许就是那个意思啊。

“少商,你虽然喝酒千杯不醉,可喝多了也不太好,还是要学着师傅喝点茶比较好,就像龙井,茶香味好,还可以修身养性啊。”

“师傅,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酒缸子,改不了的。而且那些茶……我真是不太喜欢。”

“哈哈,那你就去试试别的。比如柚子茶,也算一种调剂。”

“这个……”

“总之以后我喝龙井的时候你就不准喝酒,喝菊茶柚子茶的无所谓,陪师傅品茶道。”

戚少商打开房间的橱柜,在里面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三年前李陵寄给他的“柚子茶”。

拿着包裹坐在床 上里里外外的找了一遍,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发现。难道他这又会错意了?

懊恼的将包装盒甩到地上,谁料想包装纸在碰地只时竟发出了一记清脆的响声,戚少商一楞,惊愕的看着一枚金色钥匙从破裂的盒子中掉落出来。

慌忙捡起仔细端详,只见那上面清晰的印着“汴梁茶道俱乐部”几个大字,赫然就是一把储物柜的钥匙。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顾惜朝俊眉紧蹙,默默地听着电话那端略显低哑的声音,过了良久,才缓缓叹了一口气,“黄金鳞,你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放心,我不会食言的,只要你把东西交给我,晚晴的下落我自然会告诉你。”

“……那好,你给我几天时间,到时候联系你。”

“呵呵,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顾惜朝,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无语的看了手中早已挂断的电话很久,顾惜朝才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此时此刻所作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头儿,你确定这把钥匙就是藏匿傅宗书犯罪证据的关键么?”

戚少商在发现钥匙的第一时间就打电话找到了王小石,可待两人匆匆赶到俱乐部的时候,那里早已经关门,无奈之下只能又调转车头回了家。

而这正是王小石坐在戚少商家的沙发上若有所思的提出的疑问。

“我确定。”几乎没有犹豫的重重点了下头,戚少商神情严肃的看着王小石,“我了解师傅,就像你所说的,师傅那时候是除了我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的了,那你说他不把最重要的证据交给我还可以交给谁。”

“你说的也有道理。”笑了笑,王小石颇具感慨的道,“要不然,我也真想不出这‘龙井’二字还能有什么玄机了。”
“嗯,明天一早我们再去看看。”

“好的。”王小石刚说完这一句,却听见玄关传来“叮咚”的门铃声。

戚少商纳闷的过去开门,正想着这么晚了还会有谁,谁料到一打开门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惜朝?”

顾惜朝一身休闲便装,有些懒散的靠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朝屋里看了看,“戚少商,我有话和你说。”声音不大,可让屋子里的王小石听见却是绰绰有余。

王小石挑眉一笑,识相的走到玄关,穿上鞋子后,对着戚少商暧昧的眨眨眼睛,“头儿,我还有事先闪了,明天再联系。”然后挥了挥手,驾上自己的二轮马自达扬长而去。

戚少商被王小石那“嘹亮”排气管给拉回了神,侧过身子,对顾惜朝笑笑,“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给顾惜朝倒了一杯酒后,戚少商转身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你……找我什么事?”

顾惜朝没有直面回答,只抬手摇了摇盛满暗红液体的长脚杯,看着看着下意识的勾起了一抹笑,“戚少商,我记得你对可乐过敏是吧?”

“呃?”显然没有料到那人会突然说这样子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戚少商一时间有些懵。

对面的人又笑笑,然后浅浅品了一口,“是79年的Dom Romane Conti,口感不错。”

“我喜欢酒,”戚少商也笑了笑,然后有些无奈的撇撇嘴,“对可乐,呵呵,就像你说的不敢恭维。”

“戚少商,我想了很久。”

“什么?”戚少商倏地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顾惜朝。

后者淡淡一笑,“戚少商,你上说的话我想了很久,也许,我是该给自己一机会。”

“你,你的意思是?”

“我不讨厌你,”顾惜朝捧着酒杯,嘴角噙着很淡很淡的笑,就那样看着他,眼睛很亮很美,不再像以往那么冰冷,至少,戚少商觉得,这样子的温暖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期盼了太久的奢望。“我们也许可以试着交往看。但是……戚少商,我要说明一点,这只是一个试验期,若在你我交往的两个月内,我还是无法爱上你,那么,我们就到此为止,大家也不要继续纠缠不清了,可以么?”

戚少商还哪敢说不,他简直开始要开香槟为自己庆祝了。连做梦都在幻想那人有一天可以接受自己心意的戚少商,开心的只知道睁着双眼,呐呐的吐出不可置信的一句:“我不是在做梦吧,惜朝……”

顾惜朝一愣,许是没有料到那人会有这样子的兴奋,“嗯,但是,若过了那段期间,我依旧对你没有感觉,那么……”

“这个你放心。”戚少商笑得一脸阳光的走到顾惜朝身旁坐下,打断了他的话,两颊的酒窝邃地直刺那人的眼,“我一定要办法让你在有限期内爱上我,我戚少商会让你在这段时间里面知道幸福二字的正真含义。”

顾惜朝沉默的点点头,只觉得这一瞬间心底有地方拧的厉害,擎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越握越紧,就连用力的指关节开始有些微微发白都没有注意到。

戚少商见他这模样以为又是自己唐突了,略带担心的看着,轻声道:“惜朝,是不是我又说错了什么?”手忙脚乱的转过那人的身子,神情紧张的模样,“你,可千万不要临时又换了主意啊……”

双肩被戚少商禁锢着,顾惜朝一抬头就看见那人慌张的样子,圆圆的包子脸,凑成“川”字的眉心,不知道怎的心里一松,歪过头就笑出了声音。

戚少商愣住了,只觉得心底暖的跟喝了酒、甜的似占了蜜般,傻傻的看着那抹笑容,一个冲动就把圈住的人往怀里一带,靠着那单薄的肩轻声呢喃道:“惜朝……我不会放开你的……”

顾惜朝原本还有些抗意性的挣扎,可当那句低沉的带着珍惜的话自耳畔传进,他安静了……就那样静静的任那人拥着,静静的将头枕在了那宽厚的肩侧,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真的很想就这样安静的靠一会儿,哪怕只有一会儿……

也许今天一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戚少商不知道,当他开心的忘乎所以,沉浸在难以言明的喜悦之中的时候,他怀里的人却抵着他的肩,轻声的对他说了无数遍,对不起……

(二十五)

“头儿,昨晚很潇洒吧?”王小石一大早就驾着可爱的“哈雷”到了戚少商,却不想某人正神清气爽的准备出发,这不,省去了忍受戚大组长的起床气。

戚少商斜眼睨了副驾驶座的王小石一眼,猛地一踩油门,车子瞬时间飞驰而出。

“啊――”一心一意找机会调侃的人哪里料到戚少商会突然来这一招,吓得一把握紧了胸前的安全带,心有余悸的看着旁边憋笑的肇事者,翻了翻白眼,“头儿,咱是下属关心上司啊……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当领导的。”

“领导的事情是机密,懂不?”戚少商撇撇嘴角,却依旧掩不住笑意,大大的酒窝讨喜的跳跃在两颊。

王小石嫌弃的剔了他一眼,“小样儿吧,就你和顾惜朝那点破事我用脚指头猜猜都猜得到。”

戚少商好心情的笑笑,也不再继续,开始全神贯注地向茶道俱乐部驶去。

汴梁茶道俱乐部位于汴梁市中心,离戚少商所住的别墅区有近6公里的路程, 再加上闹市区的交通拥挤度惊人,所以,当两人到达俱乐部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左右了。

“我们足足了两个小时……”这是王小石下车后说的第一句话,可谓怨声载道。可当他抬头看到那气派的俱乐部大门时,先前的埋怨刹时间消失,“哇塞,这地方够高档的哈。想不到李SIR也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啊。”

“高级场所的优势就在于他会将客人的物品保护的很好。”看着豪华的门面,戚少商若有所思的说。

“没错。”王小石笑笑,“不过头儿,咱可事先说好了,等案子一完你得记得请大伙儿到这里来消遣消遣,怎么说我这没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回答他的却是某人飞奔掠过所带起的阵阵凉风,看着那个迫不及待的背影,王小石无奈的叹了口气后也匆匆忙忙跟上。

顺着钥匙上头标着的货柜号223,两人一个挨一个的寻找着,五分钟后终于在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柜子中找到了那个寻了三年的线索。

一刻也不想耽误,戚少商兴奋的将钥匙插进那狭小的孔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师傅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然而,这世上最常出现的情景却是,事与愿违。

当戚少商打开储物柜的时候,之前所有的激动心情瞬间灰飞烟灭。

储物柜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王小石傻了眼,戚少商丢了魂,“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王小石不信邪的又从里到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头儿,你看!”突然一吼,成功的将仍于呆愣状态的人唤了回来,“这里有东西放置过的印记。”

“什么?”戚少商赶紧低身看去。

“虽然这里的密封效果很好,可柜子长期不使用总难免会有灰尘堆积。”王小石指了指储物柜的正中间,“可你看这里,干净的一尘不染,而周围却布着一层洋洋的细灰。”

将指尖沾染上的灰尘吹去,王小石神情肃然的看着戚少商,“头儿,我想这里的东西是前不久才被人拿走的。”

戚少商俊眉一蹙,喃喃道:“不可能啊,我昨天才找到了钥匙,而师傅也绝对不可能将钥匙另外交给其他人的……”

“头儿,那在此之前,你除了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之外,还告诉过谁听么?又或者……这东西很早以前就被傅宗书拿走了?”

“傅宗书……?”戚少商一楞,脑海中忽然跃出的想法令他胸口一滞,似是被人当头吆喝了一棒,只一瞬间浑身上下就像被莫名的抽干了力气,脚下一个踉跄,无力的摊在了货柜架上……

王小石看着戚少商这般失措的模样,也似是猜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头儿……难道是……”

“不会的。”戚少商摇了摇头,可心底却心痛的不能所以,“他不会骗我的……”

昨晚的拥抱亲吻还犹在心头,那么真实的触感,那么珍惜的相偎,怎么可能是假的……绝不可能是假的……

“戚少商,你之前为什么不让我接近傅氏?”

“你关心我,我知道,但是,你究竟在调查什么?”

“那么,证据找到了么?”

“钥匙?李陵给你留了钥匙?”

“你放心……晚晴已经不在了……我和傅氏没有一点关系……”

那一句句关切而坦然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近的令他安心,温柔的令他想哭……

难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谎言么?

“头儿……”王小石有些担心的看着,“我也相信不会是……是他的,怎么说他也是执法人员,不可能知法犯法的不是?”

“请问你们在找什么?”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小姐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你们也在找223号的柜子么?”看了一眼打开的柜门,服务员小姐笑道:“今天早上还有一位先生也来找过呢。”

“那先生长什么样?”王小石急急接问。

“哦,那位先生很高很瘦,穿着一件灰色风衣。”

“是不是他……”戚少商从袋子里掏出手机,昨晚偷偷给那人拍了照片,然后宝贝似的藏着一心只想要作为屏保天天看着,想不到今天却派上了这样子的用途,真是讽刺啊……

“啊,就是他。”

到了现在,就算再不愿意面对再不想承认,戚少商也不得不接受摆在面前的事实――是顾惜朝昨晚趁机盗了钥匙的拓印,也是他在今早拿走了这柜子里的证据,那个足以令傅氏一夕间覆灭的证据。

原来真的是自己太傻太天真。

天真的认为自己可以代替傅晚晴在那人心目中的地位,傻傻的想了一夜让那人幸福的法子,现在看来,真是愚蠢的可笑。

可最可笑的是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他终是无法恨他……

他只想问问他,为什么要骗他?……

……

若是让白愁飞知道他信心满满的“美男计”反被顾惜朝给“将计就计”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自觉的扯开了嘴角,可那抹勾出来的弧度却圈着说不出的苦,泛着道不出的涩……

“东西我带来了。”

典雅的摆设,高档的装潢,房子里的一切都充分显示着主人的奢侈享受。

黄金鳞悠闲的坐在真皮沙发上,一手擎着高脚酒杯,淡淡的抿了一口,“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晚晴的消息了么?”顾惜朝厌恶的避过黄金鳞递上酒杯的手,开门见山道。

黄金鳞识趣的拉回身子,放下手中的玻璃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人,“我可以告诉你晚晴在哪里,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我。”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么?”

“呵呵,”黄金鳞走到顾惜朝身边,低头轻轻一笑,“那么,你认为你有的选择么?”然后拍了拍手,四周顿时涌出十几个高大的黑衣大汉。

顾惜朝冷冷的看着:“果然是你的作风。”

“好说。”黄金鳞吊起一边的眉梢,“现在你是选择自己放手呢,还是我叫人动手?”

捏紧了手中的磁盘,顾惜朝默默不语的站着,过了良久,才咬牙道:“我只想知道晚晴的下落。”

黄金鳞好笑的摇了摇头,慢慢的上前一步,在他耳侧叹了口气,带着嘲讽噙着讥笑:“顾惜朝啊顾惜朝,我都被你的这份执着感动了。但可惜的是,你啊,这一辈子也别想见到晚晴了。”说完对着一旁的几个黑衣男人抬了抬下巴,众男子会意,刹时间一拥而上,纵是顾惜朝的搏击之术再厉害,可面对这十几名魁梧汉子同一时间的围攻却也无胜算可言,再加上那些人本就是训练有素的打手跟保镖,不过几分钟的来回,手中的光碟就已被抢去,嘴角也开了,人更是被牢牢架住,动弹不得。

黄金鳞坐在一旁甚有兴致的欣赏着现场精彩的打斗,直到打手们将光碟交到他手中,他才缓缓起身,踱步到顾惜朝面前。

此时的顾惜朝正被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一左一右的紧紧禁锢住,双手反生生的让人给扭到了后头,只倔强的抿着唇冷眼看着渐渐走近的男人。

黄金鳞用光碟拍了拍他红肿的脸,却不想沾染到了他嘴角的血渍,“实话告诉你吧,晚晴的骨灰早在一年前就被送到了拉斯维加斯的庄园牧场。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不可能让你见晚晴,这是实话啊,可是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抽出茶几上的纸巾慢慢擦去染上的血渍,黄金鳞继续道,“不过你放心,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随时让你去陪她。”

对面的人愣愣的听着,原本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神此刻早已经空洞的只剩苍茫。

“晚晴,死了?”几乎是自己一个人的喃喃自语,一句一句,一遍一遍,不断的重复着,不可置信的重复着。

“是啊,”黄金鳞很好心的提醒道,“已经一年了。”笑着拍拍顾惜朝的肩,“不过想来你这也算为晚晴做了件大事,以后就是到了下面也不怕没脸见她啊。”

慢慢停下了无所谓的呢喃,顾惜朝沉默地抬起脸,一双眸子冰冷的迫人,过了很久,才扯开一抹淡笑,不紧不慢道:“终于逼你说出实话了……”

黄金鳞闻言一愕,微微眯起眼看着一脸寒意的顾惜朝,“你什么意思?”

后者苦笑着摇摇头,“我从一开始就怀疑晚晴是不是……已经不在了,毕竟,当年的情况并不乐观……可在没有确定之前我依然不想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顿了顿,顾惜朝直视着黄金鳞的眼睛,又道,“我这来不过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而已……呵呵……”

“你笑什么?”黄金鳞眉峰一挑,心底忽然涌出一股子不安。

顾惜朝嘲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妨打开光盘看看。”

黄金鳞身子一顿,连忙将CD盒中的碟塞进播放器里,三秒钟后,52英寸的液晶电视上出现了一个带着元框眼镜的小男孩――哈利波特。

伴随着一记怒吼,顾惜朝被重重的甩到地上,接踵而至的便是一记重过一记的拳打脚踢。

“真正的碟在哪里?”一把拽起他的头发,黄金鳞恶狠狠的瞪着,双眼几欲斥血。

顾惜朝抛下一个懒懒散散的笑,不屑的冷哼一声,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又朝着那受伤的脸颊狠狠送上一拳,黄金鳞终是一肚子怒气的松开了紧拽着的手,站直身子扯了扯领带,吸了口长气后,命人将其拖了下去。

过了片刻,侯在黄金鳞身旁的一名西装男见他的怒意有了稍减的迹象,才恭恭敬敬上前低声问道:“总经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我叫兄弟们做了他?”

黄金鳞阖上眼静默半晌,然后端起左下方的长脚酒杯仰头一口饮尽,贴着杯缘的唇角忽然扯开一抹浅笑,“顾惜朝的命现在倒是值钱了。”顿了顿,粗眉微挑,狭长的眼中闪硕着晶亮的算计光芒,“看来我要打个电话和戚少商谈比交易了。”

PS:哈雷是美国著名的摩托车。

(二十六)

今天早上戚少商收到了一封信,没有署名只有地址,可是戚少商却知道,寄信的人是谁。因为,信里的短短一句话就把一切都交代了清楚。

顾惜朝在我手里,若想要救他就拿着我想要的东西到XXX,记住,一个人来。

看完信的时候,戚少商有些懵……显然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从信中的内容来看,黄金鳞明显是拿顾惜朝在要挟他。可是,证据不是已经被那人拿走了么?

难道……他没有将罪证交给黄金鳞?

心下一怔,陡然间窜起一股子的暖意,原来,他真的没有背叛他。

虽然现在戚少商还不清楚顾惜朝从储物柜拿走东西的用意,也不知道那人接受他究竟藏了几分的实意真心,可最后,他终究没有选择帮助傅氏。

兴奋欣慰之余,哪里还管得了三七二十一,一想到那人目前正被黄金鳞所囚,心急如焚的他当下就毫无顾忌飙着自己的BANZ只身到了信中所提及的地方。

戚少商到的时候黄金鳞正一脸惬意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似乎是早已笃定他会前来赴约一般。

“顾惜朝呢?”

戚少商说话的口气很不好,脸色亦很难看,尤其是见到不远那张令他厌恶的嘴脸时,他的神情更是又寒了一层。

黄金鳞挑眉一笑,抬手悠然一挥,身后的几个保镖立刻会意转身走向里间,“放心,人呢我一定让你见,不过,我要的东西呢?”

戚少商从上衣的里层掏出一包用黑色尼龙袋封住的盒子,“只要你放人,东西我自然会给你。”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大汉架着一人从里屋缓缓走了出来。

被牢牢架在中间的人低垂着头,身上的那件白衬衫此刻早已污秽不堪,领口还沾染着触目惊心的点点血迹。

而当那张向来无暇到不带一丝狼狈的脸被那人身旁其中一个男子一把提起露出刺目的红肿和血污之时,戚少商只觉得胸口一滞,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猛地窜了上来。

捏紧的双拳颤抖着,瞬间斥血的双目紧紧盯着那人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从似是受不了强烈光线的微微皱眉,到逐渐适应的慢慢睁开眼,然后再是看到眼前之人时惊讶的一愕,到最后无力却又倔强的咬唇,嘶哑的吼了一声:“笨蛋,你来干什么”的时候,戚少商依旧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一语不发,只有那双眼睛,那双墨黑邃的眼睛中跳跃着愈烧愈烈的火,隐闪着某种被激起的情绪。

“黄金鳞,我告诉你,东西在我手上,戚少商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顾惜朝用力的挣扎了一下,朝不远的男人喊道。
黄金鳞双眸一凛,一扬下巴示意手下夺过被戚少商拽着的黑色盒子。

一旁的打手会意,正待上前夺取却不料眼前之人忽然一个旋身错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绕到了他的身后,而那只原本意欲伸出的手也在瞬间被其反扭至自己背后,惊愕之下只听到“卡嚓”一声,他的手竟在那一瞬被戚少商硬生生折断。伴随着男子如猪嚎般的惨叫,戚少商长腿一扬,那人便顺势被这一脚踹飞到了沙发的另一端。

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等那两名架着顾惜朝的黑衣男子反应过来之时,戚少商那张如鬼畜般的脸早已近在咫尺。一个利落的回旋踢,一记强劲的右勾拳,“碰、碰”两声,顾惜朝一左一右的高大汉子便纷然倒地,失去支撑的他身子一软,只觉得冰冷的大理石在眼前一晃而过,就在瘫倒之际却被一双强有力的手牢牢圈住。

黄金鳞双手环胸地眯眼看着,直到戚少商扶住虚弱的顾惜朝后与他对视,他才眉峰一剔,冷笑道:“戚少商,看来我真的是小看你了。”

戚少商一边扶着顾惜朝,一边侧目注视着周围的环境,也不说话,只从鼻尖发出一记清晰可闻的冷哼。

“不过,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出得了这里的大门么?”

戚少商不慌不忙道:“看来黄经理是不想要那件东西了?”

黄金鳞双目一寒,“戚少商,你今天最好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否则,你们两都得死在这里。”

戚少商不屑的啧了两声,眼底尽是讥讽嘲弄:“怪不得都说狗急了跳墙啊,黄金鳞,到了这种时候你除了威胁我还能使点其他有用的手段么?”

“戚少商!”黄金鳞怒不可遏的大吼一声,“抓住他们!”一直在等待命令的打手们此刻早已是迫不及待,其实方才在戚少商出手击倒三人后他们就跃跃欲试了,只不过没有黄金鳞的指示大家均是不敢妄为,此刻接到命令,几人围攻而上,开始左突右袭。

戚少商集中精力应付着,可毕竟寡不敌众,再加上他身边还挂着一个顾惜朝,难免费心分神,几个不注意就已经挨了不少下拳头。

而被他击倒的几人在爬起之后更是卑鄙的招招攻向毫无反击力的顾惜朝,戚少商又遏又怒,出拳的力道一记重过一记,同样的,为了护住某人,他胸口、背上、肩侧的所挨的拳头数也越来越多。

“唔……”一个不慎,后脑被偷袭重击,一时间戚少商只觉得天旋地转,耳鸣不断,眼前不期然的黑了一黑,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而那一直不曾松开的手也被人趁机强行扯开,顾惜朝又重新落入两名黑衣男子手中。

戚少商双手撑着地面,等到缓过神来,一双擦的锃亮的抛光尖头皮鞋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黄金鳞蹲下身子,一把拽起他无力的耷拉下去的头,“戚少商啊戚少商,你说,我该被你对顾惜朝的那份感情所感动呢,还是要佩服你这有勇无谋的愚蠢呢?”

戚少商闭了闭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黄金鳞,这愚蠢若是比起你,我可是望尘莫及。”

“你!”黄金鳞被激得恼火,扯着戚少商头发的手越发收紧,吸一口长气后,才皮笑肉不笑道,“看来戚大组长的嘴上功夫也很利索么?”微微一顿,指着早已被他撕开却空无一物的盒子吼道,“说,东西在哪里?”

戚少商的双手已被黄金鳞的手下固住,脑袋则被黄金鳞抓着,姿势看上去有些狼狈,可他却笑得一脸自如,就似身上的这些束缚完全不存在一般,双眼微眯挑衅地看着眼前的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黄金鳞冷哼一声,甩掉戚少商被他拽住的脑袋,转身走向另一边,忽然一拳击出,重重落在早已浑身是伤的顾惜朝的腹部,顾惜朝闷哼一声,可脏腑瞬间的绞痛却依是让他难以忍受的蹙紧了俊眉,若不是身后有人架着估计早已摊到在地。

“黄金鳞!”戚少商几乎在同一时间吼出来,被制住的身子奋力挣扎着往前冲。

“戚少商,我再问你一遍,东西呢?”

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的顾惜朝却抬眼笑了开来,虚弱的笑带着嘲讽:“黄金鳞……我跟你说过了,东西在我手上,戚少商根本就不知道……你就是杀了我也拿不到你想要的……”

黄金鳞一愕,随即挑眉一笑,“这样子啊……”然后走到戚少商身边,用了刚才同样的一记重拳,“顾惜朝,你若不把东西交出来,死的就是他了。”

“……”顾惜朝抿嘴看着,冰寒的眸中斥着浓重的戾气。

“咳咳,”戚少商扭头朝地面喷了一口鲜血,冷笑着抬起头,“黄金鳞,别听顾惜朝胡说,东西在我手里,你要是敢动他,我保证傅氏明天就玩完。识相点就把他给放了,东西我自然会告诉你在什么地方。”

“黄金鳞,你把戚少商放了……我告诉你东西在哪里……”

“把顾惜朝放了!”

“黄金鳞,东西在我这里!”

“够了!”冒着青筋看着两人的你争我吵,你来我往,黄金鳞终于忍不住的大吼一声,“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说,东西到底在哪里!”

“在我这里。”

门口忽然传来一记调笑的声音,王小石一脸惬意的看着屋内的几人,“黄金鳞,警方目前有充分理由怀疑你曾涉嫌三年前的一起军火走私案,你有权保持缄默,但你所说的话将会作为呈堂证供。”

黄金鳞瞠目结舌的看着瞬时间涌进屋子的十几名刑警,紧接着“卡嚓”一声,在还未搞清楚究竟发生何事之前,双手就被带上了一副冰凉的手铐。

余下的几名打手也纷纷缴械投降,王小石讨好跑去扶此刻已在顾惜朝身边的戚少商,却不想碰到了他的伤口,戚少商龇牙咧嘴的惨叫一声,瞪着王小石吼道――

“你怎么现在才来!”

众警员均被这高分贝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浑身是伤的戚少商,心底无不感慨道:真不愧是重案A组的戚头儿啊……

(二十七)

“戚少商,听说你这回英雄救美了?”白愁飞拉着苏梦枕,方应看跟着成崖余,四人拎着水果,拿着鲜笑意盈盈的走进了雪白墙壁、雪白被褥的病号房。

此际的戚少商全身缠满绷带,一动不动的、默不作声的仰躺着。

而病房里除了病患戚少商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王小石。

当四人进来的时候,王小石正坐在戚少商的病床一侧,苦命地尝试着他这辈子的第一削苹果。

戚少商听到声响,无奈的挑起一边的眉毛望着那个刚进门就开始调侃他的人,“你们一群群的就只知道幸灾乐祸。”

白愁飞也不否认,放下手中的礼物转首看向一脸悲惨的王小石:“怎么就你一人?方恨少他们几个呢?”

“唉……我这不是命苦么?”王小石叹了口气,“他们几个刚走,等削玩我手上的这玩意儿我也闪人了。”终于将那颗苹果成功搞定,王小石热切的递上前,“头儿,这任务我是完成了啊,可以走了吧?”

戚少商一脸嫌弃的睨了那颗被折磨的几乎脱离原形的产物,撇撇嘴角道:“你让我啃果核?”

王小石立马哭丧了一张俊脸,“头儿,这已经是第十个了……您就大人大量饶了我吧,虽然我是晚到了十分钟,可也没您这么小心眼的啊……再说,就因为这珍贵的十分钟,不是还让您看清了顾惜朝的真心么?怎么说这顿揍也没白挨啊……况且那个傅宗书和黄金鳞已经被送进大狱,李SIR的仇也算报了,您的这口气也该消了吧……”念念叨叨的吐完苦水,又抬手看了下手表,差点没有急得跳起来,“完了完了,都超了二十分钟了,温柔这回不把我整死才怪。”说完也不管戚少商那张憋笑的脸,匆匆和其他几人说了句“明儿见”后就急急忙忙的奔出了病房。

看着王小石瞬间消失无踪的身影,几人均是颇有些感慨的摇摇头。

而苏梦枕、方应看还有戚少商则发自内心的低估了一句:“又是一个气管炎……”结果遭到白愁飞极度鄙视的眼神。

“你们这回挺够刺激的啊?”苏梦枕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不过,戚少商,你可真够带种儿的哈,居然单枪匹马的就杀了过去,也不考虑下后果,这要是王小石再晚去个十几分钟,估计你和顾惜朝就在阴曹地府做怨侣了。”

“所以,我才说戚少商这一手出的真是又高又绝,单刀赴会,然后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样一来,怕是顾惜朝不感动到以身相许也不行了。”方应看一脸阴谋样的贼笑道,“果然你才是咱几个当中最腹黑的,真是让方某感佩服啊。”说完,还抱拳做了一个特别搞笑的揖。

白愁飞嬉笑着接过话:“戚少商,我也不得不对你另眼相看啊,你说,你这一招,分别用了瞒天过海、声东击西、无中生有、假痴不颠、欲擒故纵,外加,苦肉计。啧啧,单单是这一招就把我之前辛苦策划的一切计谋都给用上了,藏不露啊你。”

“白愁飞,你说你怎么不去写兵书,我估计诸葛亮都没你这能耐。”戚少商不屑的瞥了笑得没心没肺的几人一眼,“你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典型的落井下石。”

“好了好了,这回我们是真来关心你的,他们几个人的嘴巴就是这样,你也又不是不知道。”唯一没有同流合污的成崖余笑着打断话题,“对了,顾惜朝呢?怎么没有看见他?”明明记得他应该是和戚少商同一个病房的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戚少商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下来,过了良久才万分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他走了……今天早上我醒来他就已经不在了……”

“走了?!”众人一惊,原以为经过这的生死大劫这两个人终于是可以走到一起了,谁想到居然会听到这样子的答案,“去哪里了?”

戚少商苦笑着摇摇头:“不知道……”

一想起昨晚那人坐在他的床头对他呢喃自语的那番话,戚少商胸口又是一窒,抽痛的厉害。

“戚少商……其实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那张碟,为了那个证据……”

“这三年来我一直在寻找晚晴的下落,如果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知道她在哪里,那么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和黄金鳞谈交易的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真的只有这个想法……”

“可最后当我真的拿到那张碟的时候我却犹豫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脑海里出现的不是晚晴,而是你……”

“……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警察……你说好笑不好笑……”

原来那天在戚少商单枪匹马去救顾惜朝的途中,王小石打来了电话,说是他早上收到一份邮件,而包裹在纸盒里的东西竟然是储物柜内那不翼而飞的罪证。可那时候的戚少商人已到了黄金鳞住的大门口,压根就来不及听王小石让他一起行动的劝说,一门心思的就担心着某人的安危了,所以最后才会有那么戏剧性的一幕上演。

“戚少商,当我看到你一个人闯进来的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也许再也找不到比你更笨更傻的警察了……”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还弄不清楚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我已经骗过你一了……所以,这一我不想再骗你,如果你愿意给我时间的话,那么等到哪一天我想明白了,弄清楚了,我们在履行那个约定吧……”

当时的戚少商因为伤口的关系被打了麻醉剂,虽然眼睛睁不开,动作做不了,可耳朵却是依稀可以听见周遭的响动的,即便模模糊糊,即便浑浑噩噩,然而那人的说的每一句话,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

那人的彷徨他听的见,那人的愧疚他听的见,那人的无助他听的见,那人的脆弱他听的见,就连那人一直不愿意承认或者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的感情,他也听的见。

他知道,顾惜朝不是不爱他,只是不知道经过这件事情之后还可以怎样去爱他……而长久以来他们之间就一直存在着一份看不见的障碍――傅晚晴,那个虽已逝去却依旧占据着顾惜朝心底的人,那是他的心结,终究需要他自己去解开。

听着那人因为受伤而更显得低沉暗哑的声音,又用那样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低低的说着那些话语的时候,戚少商只觉得胸口酸胀苦涩的难当,无法伸手紧紧抱住眼前人的无能为力折磨的他几欲抓狂。

本想着熬过这一夜,第二天再同他说“他愿意等”这句话,可谁料迎来的却是那人不告而别的消息。

那个人,那个倔强别扭到无药可救的人竟然不顾一身的伤,没有留下任何的只字片语,就这样潇潇洒洒的走了。

想到这里,戚少商就郁闷的腾出一把无名火,他走得倒是干脆,怎么一点也不想想自己醒来后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那你打算怎么办?”床头几人的声音不期然的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

戚少商也不说话,半晌,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抬起头看向略显担忧的四人,自信的扬了扬眉:“你们说呢?”

四人一愕,却在同一时间了然的相视而笑:“当然去把他追回来。”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当戚少商神清气爽的坐在医院的园里晒太阳的时候,白愁飞架着副大墨镜一晃一悠的走了过来,递给端坐的人一纸便签和一张飞机票。

“别说我们几个不帮你,这是方应看和苏梦枕查到的地址,还有我和成崖余出钱买的机票。虽然前面的系列追妻计划都泡汤了,可这一,我敢打包票,你们俩的事肯定能成。”

戚少商扬起脸接过东西,阳光洒在他漾出的酒窝上,笑得耀眼而真诚:“谢谢你们。”

一年后

重案A组

“二头,二头,二头!”穆鸠平那高分贝的大嗓门从走廊外一直持续到A组大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STOP!”王小石突地从一旁冒出,额上布着显眼的青筋,“穆鸠平,不要总是大呼小叫,请保持一个警务人员该有的形象。还有……我警告你,要是你再叫我二头,那么你今年的年终奖金就全部上缴。”

“二头……”穆鸠平苦了一张脸,“虽然头儿不在了,可是我还是没办法叫你头儿啊……因为头儿在我心目中的神圣地位是无法动摇的……”

“我又不是让你叫我头儿……只是不要再叫二头了!!”看着穆鸠平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王小石无语的选择放弃,“算了算了……对了,什么事把你兴奋成这样?”

穆鸠平一回神,献宝似的扬了扬手中的信封,激动不已的说:“头儿,头儿寄信来了?”

王小石一惊,一把抢了过来,一边拆信一边不满的低估道:“戚少商这家伙,这一年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追人也不是这么个追法吧?谁晓得会有多大效果……”

正这样说着,一张充满喜气的照片赫然映入眼帘,照片里面是两个穿着白色西装的英俊男人,左边的男子笑容不,甚至有些不自然,只嘴角淡淡的扯着一抹弧度,可那双漂亮温润眼里却洋溢着显而易见的幸福味道;而右边的那个男子则笑得张扬无比,高高扬起的眉梢和一一浅的酒窝都充分的彰显着他的激动和喜悦。

王小石从方才的惊讶中慢慢恢复过来,咧嘴一笑:“看来,还真的挺有效果。”

法政科

“我们似乎错过了很多好戏啊?”度完蜜月回来的雷纯看着白愁飞刚刚收到的照片,很可惜地笑笑。

狄飞惊从雷纯手中接过照片颇具研究的细细端详了一番,而后发出一句感慨:“戚少商也挺厉害的么。”

“是啊,真没想到戚少商居然有本事把顾惜朝骗上了殿堂。”白愁飞倚在办公桌上,一手环胸,一手端着茶杯,对旁边正整理资料的成崖余笑了笑。

“估计戚少商这一年也没少吃苦头啊。”扬起嘴角,成崖余难得的开了玩笑。

白愁飞喝了一口凉白开,又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眉头微微一皱:“都这个时候了,他们两个人怎么还不来?”话才刚刚说完,门口就出现了两个高大的身影。

“怎么这么晚?”

门口的两人分别走到各自爱人的身边,“买机票去了。”

“机票?干什么突然买飞机票?”白愁飞困惑的抬眼看着笑得一脸阴谋的人,“哪里的?”

“拉斯维加斯。”苏梦枕拿过白愁飞手里的茶杯,兀自喝了一口,“去喝某人的喜酒啊,顺便……”转过头和不远的方应看相视一笑,“结婚。”

END

《汴梁警署事件薄》

番外――拉斯维加斯的新婚之夜

“Welcome to Fabulous Las Vegas!”

戚少商一脸惬意的靠着银色Ferrari,伸手挡住顶上的烈日,仰头看着这座被誉为“沙漠明珠”城市的大标语牌子,圆圆的两颊上漾出浅酒窝。

左手无名指上的圆环铂金对戒在极极灿烂的阳光下泛着耀眼璀璨的光。五指间是赌城华的街景和那道白色修长的身影。

“等了很久了?”身影逐渐变得清晰,然后在他面前停下。

他打开车门,挑眉一笑:“再久也要等。”颇有些顽皮耍赖的味道,“你准备好了么?” 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那人没说什么,只微微一笑,委身坐进了车子里。

关上车门,发动车子,朝某个方向驶去。

顾惜朝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捏了捏拳头。

他向来不是一个容易紧张的人,可今天,却莫名的有些紧张。

然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上了他拽紧的拳,温暖传递间是两枚款式相同的对戒,同样精致的做工,一般透亮的色泽。

顾惜朝安心一笑,回手握住,十指相扣。

明明晃晃的阳光穿过玻璃打进来,洒在那紧贴的对戒上,折射出座上两人扬起的嘴角,幸福的微笑。

这一切,美好的仿若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一年前的今天,戚少商在傅晚晴的坟前找到了伫立无语的顾惜朝,那个消瘦的不成样子的人。然后你跑我追,你藏我找,戚大组长可谓使尽浑身解数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死皮赖脸缠绵戏。终于在如此戏剧性的过了三个月后,顾惜朝打开了自家的门,凝视着门外一脸兴奋的人,表情有些无奈和苦涩:“戚少商,我累了,所以……”就在戚组长心碎的以为又要遭遇再一拒绝的时候,那人却说了一句足足让他激动了三天三夜的话。

他说,“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吧。”

三天的激动过去后,顾惜朝又问他:“戚少商,你想听我和晚晴还有铁游夏之间的事情么?”

戚少商重重点头。

那一夜,顾惜朝说了很多很多,似乎就是他一个人的喃喃自语,戚少商只静静听着,端着一杯茶,认真的听着。

那是第一,顾惜朝肯在他面前吐露心事,也是第一,他听他讲那么多的话。

戚少商抿嘴呷了一口,再一觉得,龙井很苦,顾惜朝的声音,很好听。

其实那三人之间的事情和方应看调查得来的结果相差无几,而另一方面也证实了白愁飞那大胆至极的假设。

那故事类似于很多小说或电影中的情节,俗套却无时无刻不在校园中上演。

顾惜朝在大一的时候认识了同属一个社团的傅晚晴,对于温柔善良的她,顾惜朝几乎是一见钟情,可他知道傅晚晴喜欢的却是和他同一个寝室的铁游夏,那个优秀到无可挑剔的男人,也是他顾惜朝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顾惜朝很傻,傻到总是为铁游夏和傅晚晴制造机会相,看着傅晚晴开心的笑,他觉得,这样就好。两个他最珍惜的朋友如果可以幸福的在一起,就好。

那种自以为是的幸福整整持续了四年,直到大四毕业的那天晚上才被硬生生的打破。分别在即的夜晚,从不喝酒的铁游夏意外的酩酊大醉,作为室友兼好友的顾惜朝自是义不容辞得扶着这个酒鬼一路颠簸的回了宿舍。

回去的路上,铁游夏枕着顾惜朝的肩,低声对他说,顾惜朝,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大家都认为我和晚晴是一对,可是,一直以来我喜欢的都是你……

接下去的话铁游夏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扶着他的人用力推开了。

争执的两人也许并不知道,那条路上除了相扶回去的他们,还有尾随而来的傅晚晴。

当铁游夏借着酒疯强行桎梏住顾惜朝,情不自禁地吻了那人后,他看到了转角傅晚晴那张漂亮的不甚真实的脸。

当顾惜朝愤恨的给了忽然间木愕的铁游夏一拳转身离去的时候,他看到了路灯下捂着胸口摇摇欲坠的人。

晚晴的身体不好,顾惜朝知道,可是居然糟到了那种地步却是他所料未及的。

那天晚上顾惜朝送昏迷的她去了医院,知道了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同时也第一见到了赶来看望女儿的傅氏企业总裁傅宗书和晚晴的表哥黄金鳞。

那之后,顾惜朝在医院里照顾了傅晚晴一个月,傅晚晴没有怪他也没有怪铁游夏,一如既往的对他温柔的笑,和他聊天,小心翼翼的不去触及当日发生的事,安静的接受治疗。铁游夏偶尔也会趁着他不在悄悄地过来探望,虽然她从来没有说过,可是他知道。

看着她逐渐消瘦的脸,顾惜朝在心痛无力的同时也越来越恨自己。他一直都觉得,他,其实才是伤晚晴伤的最的人。
听到这里的时候,戚少商笑着插了一句话:“惜朝,你怎么就不稍微的自私一点?”

顾惜朝耸耸肩:“所以后来我就再也没有无私过。”

戚少商嬉皮笑脸地挨过去:“对我,可千万要自私一点啊。”

顾惜朝扔给他一个白眼:“你,有可以让我无私的对象么?”

戚少商识相的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又问:“那晚晴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顾惜朝顿了半晌,叹了口气:“住院一个月后。医院里的人说是晚晴的父亲替她办了转院的手续,可是具体哪家医院却没有人知道。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找她的下落了。”

戚少商笑了笑:“其实我还挺羡慕她。”

身边的人微微一愣,又叹了口气,轻轻的吐出两个字:“笨蛋。”

“笨蛋……”一手握着方向盘的戚少商忽然低声念叨了这么一个词,副驾驶座上的人被他的这声嘀咕成功唤回了神,略有些不解的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惜朝,你说别人为了表现浓情或者爱意,偶尔总会叫叫自己的恋人啥‘亲爱的’啦,‘Darling’啦,可是,你好像除了‘笨蛋’之外就没叫过我什么稍微亲密一点的称呼了……”说完还特孩子气的撇了撇嘴角。

“还有别的啊。”顾惜朝挺认真的回答,“像是‘白痴’,‘傻瓜’,‘包子’,‘混蛋’等诸如此类的我不常常叫的么。”

“那些还不是都一样。”戚少商唉声叹气的摇摇头,突然之间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贼兮兮的一笑,“不过,我很喜欢你叫我‘混蛋’哩……”

顾惜朝显然从那句暧昧不明的话中听出了内含的意,向来面薄的他哪里是戚少商的对手,索性别过头不去理睬,只面红耳赤的兀自欣赏起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

戚少商很清楚顾惜朝那好面子又别扭的脾气,也不再继续玩笑打趣。琢磨着今天可不是一般的日子,这万一要是把主角给惹恼了可还得了?

看了一眼指间的对戒,戚少商又没头没脑的咧开了嘴角。他戚组长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盼到了这个浪漫的激动的兴奋的一塌糊涂的日子――登记注册。

今天一过,他和惜朝就真真正正的在一起了。

一想起前几天用某些不太光明的手段拉着顾惜朝去拍的那套结婚照片,戚少商是做梦都能笑醒。念到这里,也不知白愁飞苏梦枕他们几个收到那些照片了没?

哈哈,那些家伙八成羡慕到不行吧。戚少商开始幼稚的幻想几人羡慕却无奈的眼神和嘴脸。

拉斯维加斯的国际机场,四个俊朗的亚洲男子推着不算大的行李箱缓步而行。

“啊欠――”有人打了个喷嚏,然后自言自语的揉了揉鼻子,“不知谁又开始低俗的在想我了。”接过一旁唯一善良的男子的纸巾,又转头越过他问那人身边的男子,“方应看,你确定你查来的地址是正确的?”

“白愁飞,请不要怀疑我的能力。”

“OK。那咱先去酒店,然后再给那两人一个BIG SURPRISE。”

夜色笼罩下的赌城比之白天更为喧哗,闪烁的霓虹,疯狂的街头。

顾惜朝站在落地窗前眺望了许久,高楼大厦间的彩灯透过玻璃落在他白晰的脸上,折射出斑驳的叠影。

悠悠然叹了口气后轻摁了一下手中的遥控按钮,落地窗帘随着“滋”的一声缓缓拉下,隔去了外界的一切纷扰嘈杂。

房间的浴室门被打开,戚少商披着一件白色浴袍赤脚走了出来。顾惜朝微微一愣,顺着那低落的水滴看向那人肌理分明的胸膛,目光忽然停在一,俊脸亦随之陡然间绯红一片,“戚少商!你居然不穿内裤!”

戚少商正抬手搓着滴水的头发,被顾惜朝这么一吼,有些无奈的抬起头:“反正等下也要脱,省得麻烦。”说话间又看到那人极不自然的面红耳赤,当下玩心大起,一溜烟跑到顾惜朝身前,“惜朝,你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还这么害羞,再说,今天可是咱俩的新婚之夜哦。”一边说还一边低头朝那泛红的耳际吹了口暖气。

顾惜朝一个激灵,猛地退开一步。每每面对这样的戚少商,他总会觉得不自在,虽然通常到了最后他都会在某人极度不要脸的痴缠下不知不觉地就范,可刚开始的时候,顾惜朝的身体从来都是随着理智而动的。

所以在他平静下来的三秒钟后,他已经拿着睡衣站在浴室里面了。

伸手擦掉镜面上的水雾,出神的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好一会儿,直到外面传来某人聒噪的谄媚的声音,“惜朝,我已经帮你放好了热水,今天别冲凉了,好好的舒舒服服的泡个澡吧。”

顾惜朝一愕,心下有些些的纳闷,以他对戚少商的兽性剖析度了解,应是费力催促自己赶紧冲好出去,而非好心的替他放好水让他慢慢泡澡才对啊。

撇了撇嘴角,终是没有想太多,褪去衣物躺进按摩浴缸,仰头靠在缸沿上,慢慢阖上了双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睡梦中的人感觉到自己酸涩的肩膀颈侧正被一道不轻不重的力度轻轻按压,温暖缓慢的触感极是舒服,奔波了一天的疲惫身子总算开始有了点缓解放松的迹象……等等!被舒适的轻轻按压?!

顾惜朝猛地清醒过来,果其不然,对面是那张笑得极为碍眼的包子脸。

这款意大利进口的浴缸是戚少商选的,做工设计自是不用说,而它最大的特点却是径口大,大的足以塞下两个身材修长的成年男子。

“你,你进来做什么?!”或许是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向来以冷静著称的顾惜朝竟也开始紧张的有些口齿不清。

戚少商眉峰一挑,无辜的摊开手掌递出涂着润肤液的搓澡棉,“给你按摩搓背啊。我进来看到你都累的睡着了也不忍心叫醒你,只好勉为其难的进来帮帮你了。”

顾惜朝懒得和他争辩,双手一撑浴缸作势就要起来,却不想壁沿太滑,人还没站稳一个摇晃就又一pigu栽进了水里。
戚少商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捞,顾惜朝整个人就跌进了他的怀抱。

水四溅中两个大男人以奇怪的方式蜷缩在瓷白的浴缸里,手脚缠绕,胸背相贴,温热的水蒸气贴着皮肤氤氲上来,不断模糊着浴室内原本就不算清明的空气,浑浊的潮湿散发着暧昧的旖旎气味。不知是谁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也不知是谁开始吻上了谁的唇,当两人意识过来,一切已发生得那么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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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顾惜朝脑中早已一片空白,身子越来越热,热得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意识也混沌不清,恍惚间,眼前开始闪现一个个熟悉的画面,跳跃般滚动,开心的,悲伤的,生气的,愤恨的,感动的,离别的……那一张张脸都曾在他的生命中出现,那么鲜活,那么真实。

也许真的只有当我们拥有过也失去过后,才会刻的知道,究竟留下的是什么。

“少商……”转过头,紧贴的双唇,相扣的左手,璀璨对戒圈住的不仅是两人一生的承诺,还有两颗孤独了太久的心。

将近半个小时的沐浴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一,热水变凉水;二,不得不再清洗一;三,新婚之夜,某人被迫滚地板。

顾惜朝抬手擦着湿发,无视一边准备着地铺一边发着牢骚的戚少商。

“惜朝啊,好歹也是咱俩的新婚之夜啊,你怎么舍得这么对我?”戚组长耷拉着一张苦瓜脸,可怜兮兮的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

顾惜朝自动过滤掉,然后一语不发的拿起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你就不心疼?”

“嗡嗡嗡――”电吹风烦人的噪音。

“万一要是感冒着凉了咋办?”

“叮――”顾惜朝关掉了吹风机的开关,冷冷的睨了某人一眼,“死不了就好。”

“惜朝……”戚组长开始发挥其百折不挠的精神,软硬兼施。伴随着一阵滚床声,顾惜朝手足无措的被压制在了他的身下。本就松散的浴袍随着动作滑落肩头,而戚少商的浴袍更是奇迹般的不翼而飞,此刻的两人几乎chiluo相呈,而刚刚退温的皮肤又一在两人的摩擦中逐渐回升。

“戚少商!”顾惜朝的四肢被牢牢压住,火大的瞪着眼前这恬不知耻的男人,不过眨眼工夫,竟然又开始发情。

“惜朝……”这套由方应看纂写的超级无敌“厚脸功”估计是到了戚少商之才被真正的发扬光大。戚少商蹭蹭顾惜朝光滑的脸颊,微微一笑,特别纯真无辜的样子,然后一个低头就吻了上去。

“你……”顾惜朝还来不及抗议,戚少商已开始新一轮的“上下摸索”,“开采”,“进攻”……毫无招架之力的人被撩拨的浑身酥软无力,眼看就要缴械投降,谁知一道尖锐的门铃声忽然划破情潮涌动的低空,直激得顾惜朝如梦初醒,戚少商火冒三丈。

戚少商掩住顾惜朝的耳朵,开始自我催眠,“惜朝,别理它……咱俩……”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终于,戚少商任命的爬下床,找到被他踢飞到墙角的睡袍,极其无奈的打开控制大门摄像头的按钮,火大的咆哮了一声:“三更半夜的,谁啊?!”

“……”静默了片刻,回答他的是另一道更大更咆哮的吼声――

“吼什么吼!是我们!!!!!!!”

戚少商被那道熟悉的惊天动地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刺激的半天没回神。

出现在十寸显示屏上的,是四个注定要扰他“情”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