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 by 希音
第一章 邂逅
所谓注定,是因为有了那样的两个人,所以才会在此时此地发生的事。如果你不是你我不是我,那么,也许,不会有因果。
就是这里了,“私立东京琉泉学园”。
眼光在金色大字上停留了五秒钟,季洛辰看向眼前气派非凡的建筑物,果然是日本第一的名门学园,竟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占着如此大的一块地皮。虽然并不喜欢日本,但能考进条件如此优越的地方,他对自己还是满意的。
报到后由教务主任引领着走进第二教学楼,季洛辰的注意力被教学楼里的现代主义风格吸引了,很难想象会有学校采用这样前卫的建筑设计。
“季同学,你被安排在一年A班。”教务主任开口。
这是一个殊荣,要知道,即使是正常的入学,琉泉也是出名的难进,更别说是插班生,而各个年级的A班更是百里挑一的精英,。不过,季洛辰可不知道这一点,就算知道,他也不会作出任何惊喜的反应,因为他是一向反对以这种方法分班的。
刚踏上两级楼梯,只听上方脚步声急响,还没抬头看时,就只觉一股极大的冲撞力迎面而来,季洛辰猝不及防,一个立足不稳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接着,又有一个沉重的物体摔跌在他身上,这一下几乎撞出他胸腔中的所有空气,将到口的一声痛呼化为几不可闻的抽气声。
“笨蛋,你干嘛挡路!你白痴啊!”还没等季洛辰搞明白眼前的突发状况,耳朵里就被硬灌进一连串又急又快的日语,而且还是一大堆诅咒骂人的话,尽管声音的音质极好,但还是令季洛辰拧了眉。定睛看时,眼前竟是一张如雕刻般俊美阳刚的脸,只可惜脸上的高傲霸道太过刺眼。
“我看,是阁下走路不带眼睛的缘故吧。”季洛辰悠然回击,并不打算低头,哪怕旁边的教务主任正在一迭连声的道歉。
男孩一楞,似乎还不太相信竟有人敢反驳他,说实在的,刚才他那一连串的诅咒是习惯性的,并没有故意针对谁的意思,但这会子看见季洛辰嘲笑般的悠然表情,他倒真的有了气,“你是什么东西,撞到本少爷还敢骂人?”
轻挑俊眉,季洛辰一脸好整以暇,“这位同学,我了解你是因为剧烈碰撞引起的脑部功能障碍,对此不幸后果我表示十万分的同情,绝不会计较一个病人的胡言乱语。现在,你可以放心起来了吗?”
这个家伙不想活了吗?男孩不但没有站起来,反而更加重了压在季洛辰身上的力道(别误会,以他的单纯,这个动作只是为了和季洛辰作对罢了),一双锐利的黑眸紧紧盯着季洛辰的眼,一字字的说:“你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黑眸中的威胁之意令人心底生出寒意。
不过,对他无效!季洛辰一脸同情之色地惊叹,“天哪!我是听说这样撞了以后可能会导致失忆,所以你会忘了自己的名字并不奇怪。但是撞击也会引起神经错乱吗?这可能是医学上的一个珍贵病例,值得研究!”
“什么!”男孩眼睛里冒火,大吼的声音甚至盖过了下课铃声,四周围观的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从不失控的琉泉学园的帝王发飙,“本少爷是姬宫炽,我什么时候失忆了,又有哪里精神错乱了?!”
“没有吗?”季洛辰很不信任的看着他,“那你怎么会以为自己是希特勒呢?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地方象那个难看的小胡子。”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希特勒了?”姬宫炽瞪着季洛辰,不懂他在胡扯什么。
“你当然是说了,象你这样撞了人不但不道歉还要骂人的霸道无理,我看也只有自以为是希特勒的妄想症患者才会有这种症状!”敛去俊朗脸上的悠然神情,季洛辰冷冷的指出。
“你–”瞪着这个从没见过的男生,姬宫炽从没被任何人气得如此彻底,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季洛辰毫不示弱的冷冷回瞪他,腰背用力,一把推开姬宫炽,轻捷的站起,拍去身上的灰尘,对四周人群有礼的欠身致意,满意的听到一片女生的抽气声和惊叹声,这才看向也已经站起的姬宫炽,这个没礼貌的家伙居然比178公分的自己还高?真是没天理!“我叫季洛辰,二年A班的插班生,你有何指教?”
“姬宫炽,学生会会长,二年A班班长,欢迎你的加入。”说是欢迎,姬宫炽冷锐的黑眸中可只有针对季洛辰的森寒怒意。不过,此刻他已经恢复了冷静自持。
季洛辰微微一笑,俊朗阳光的容貌有着斯文优雅的气质,“谢谢!琉泉学园不愧是日本第一名校,欢迎新生的方式令人印象刻,大开眼界。”
“哪里。”姬宫炽暗暗咬牙,好极了,季洛辰,咱们走着瞧!
第二章
所谓报复,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要一心一意地报复某个人,也就意味着,要一心一意地看着他。
二年A班。
“你是说,就是那个靠窗最后一排的季洛辰?就是他今天把我们炽少爷气得连午饭也不吃了?”午休时间跑到姬宫炽班上来聊天的是三年A班的野仓宇,他是这儿的常客,“可是,怎么看那个人都是个讨人喜欢的帅哥啊。”这可不是他胡说的,季洛辰的五官是少见的俊秀,气质却又开朗阳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半分邪气,如果被冽看见,一定会挖他去演那些骗小女生的偶像剧。
“你还有完没完?”姬宫炽受不了的冷冷瞪了他一眼,“你不呆在你该呆的地方,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
“听说有人能把你这个全国最佳辩手堵得说不出话来,我自然要过来见识一下,毕竟人家替我们几个完成了十七年来的愿望。”野仓宇口中说着话,注意力仍旧集中在季洛辰身上,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少年不但开朗而且沉稳,是那种对自己有充分自信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故意挑衅炽才对,难道是炽去招惹人家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欺负你们吗?”姬宫炽冷冷的挑眉,睨着野仓宇。
“那当然是没有,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要命,说错话了,这个时候可开不得玩笑,炽从小就没什么幽默感,“我是说,我们几个的口才比不上你。”这是实话,他、西门冽、九条卓文、丰城司、浅井诚二都是姬宫家的家臣,虽说都比炽年长,各自的成就也并不差,但说自己不如炽也不是违心之言。智商超过2的炽是一个天生的王者。作为日本第一豪门姬宫家的独子,他似乎是为了统御这个庞大的王朝而生的。一流的领导才能,一流的决断力,在各方面的表现都极之完美,甚至连对情绪的掌控都完美无缺,从未有如今天的失控。不过,这也是难怪,天之骄子的他,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拂逆过他的意愿,甚至是他的祖父,号称日本政经教父的姬宫公敬也不曾。因此,象今天这样,被另一个人毫不客气的驳得哑口无言,在炽确实是第一。
“话说回来,你说要报复他,一雪今日之耻,想好怎么做了吗?”会想到报复是很自然的事,他关心的是炽打算怎么实施他的报复行动。
抿紧了唇角,姬宫炽冷着一张俊脸,有些不情不愿的开口,“我还没想好。”瞪着野仓宇眼中的了然笑意,“你少得意,不会报复有什么好笑的?!”他从来没有欺负过什么人,也没有看到过哪里有卖“报复一百招”、“报复教程”之类的书,更没有“报复速成班”可以报名,他想不出报复手段有那么好笑吗?再说,他和那个季洛辰毕竟没有杀父夺妻、不共戴天之仇,以他的身份,不见得去做那些下三流的卑鄙勾当,什么雇一帮打手去揍季洛辰一顿之类的。“你有什么好建议?”这家伙虽然讨厌,好歹也是个十七岁考出医师执照的,想个点子应该还行吧。
他就知道,生平未遇对手的炽对报复根本没有概念,事实上,就是他也不清楚该如何对一个人展开报复,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想,你先要搞清对方的弱点是什么!”
有道理,但跟没说一样,“我怎么能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呢?”
“观察啊,你可以找出他的弱点嘛。”野仓宇说的头头是道,实则有些心虚。“找出他的弱点才能报复他嘛。”
“你的意思是,要针对他的弱点制订行动计划?”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又不是商战,还制订行动计划?
“好,我一定要好好观察(天,怎么把相田彦一的名言也带出来了?),找出他的弱点!”姬宫炽说得咬牙切齿,他从来没受过今天这种气,此仇不报非君子!
野仓宇在心里为自己向上帝告解,主啊,不是我的过错!季洛辰,谁让你惹了我们姬宫炽少爷,你自求多福吧!(完全是阁下的错!还敢欺骗全能的上帝!)
季洛辰无来由的打了个喷嚏,可能是着凉了?
第三章
我看着你,在你身后不远的地方,却在不知不觉间迷眩,因你的光芒。
那个家伙干嘛总盯着自己?
随着众人走向学校的布告栏,季洛辰在心里嘀咕,在琉泉也有两个月了,一切都非常正常,除了那个家伙,琉泉的学生会长姬宫炽。他似乎是在监视他?不,也许应该说是在观察他才对。上课时,参加社团活动时(他们都是足球社的幽灵社员,因为忙的关系),学生会开会时(上个月他被补选为学生会干事),还有……似乎只要他一回头,一注意身边的情况,就会看到那个冷冰冰的没有表情的人,真可惜了他的酷帅外表。
他实在不明白姬宫炽在打什么主意,比较熟悉的几个同学经常提醒他要当心学生会长的报复,姬宫炽看自己的眼神也确实不算友善,但他偏偏至今没有任何行动,明的暗的都没有,他是要做什么呢?总觉得至今没有动用权力对付自己的姬宫炽其实是个相当光明磊落的人,虽然有些高傲冷酷。
走在季洛辰身后两步,姬宫炽同样心事重重,观察季洛辰也有两个月了,却没有发现任何可攻击的弱点。这家伙的头脑聪明,运动出色,人缘更是好得离谱,否则也不可能入学不满一个月就被增补为学生会干事,最重要的是,这家伙根本是无可无不可的类型,他对所有的比赛结果都不太在乎,赢了很高兴,输了同样高兴。估计就算这期中考自己拿了榜首,也不会让那个家伙有半点沮丧的。
围在榜单前热烈讨论的众人在看见一前一后到来的两人时自动分开一条通道。这两个月来,琉泉学园的学生们已经习惯了季洛辰与学生会长一前一后的出现,也习惯在他们出现时站远些好欣赏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帅哥不自觉散发出的眩目光芒。
“第一名:二A班姬宫炽695分
第二名:二A班季洛辰692分”
果然,还是他的成绩好些,毕竟,他就是那种力求完美的人,不象自己,向来是努力到了就好,不怎么在意结果的。
相当出色的成绩!虽然是比自己少了三分,但他年年都是全国统考的榜首,而他则刚来日本。
“季学长,你考得好棒哦!”一年级的女生七嘴八舌的向季洛辰道歉,她们迷死了这个出色的学长,虽然学生会长也是少见的英俊,但姬宫炽冷酷得象座冰山,实在难以接近。
“是吗?”季洛辰露出他的招牌阳光笑容,对所有人都友善真诚的他近两个月来已建立了极佳的人际关系,“也许是我发挥的不错,你们呢?应该都考得不错吧?”
“怎么能和学长你比呢?”女生们嬉笑着。
“你这个小子,还真有一套啊!”跑过来热络地拍打季洛辰的肩的是和他熟悉的男生们,“足球、篮球、网球、吉他、你小子样样都要插一手啊?现在连书也念得这么棒,你太嚣张了吧!”
笑着避开好几双“攻击”他的魔手,季洛辰不示弱的反击,“怎么?你们嫉妒啊?”
“季学长会弹吉他?那一定弹得很好听了,下个月学园祭上一定要表演…”
围绕着那个阳光少年,所有的人都在欢笑,没有人注意到稍远的地方,学生会长复杂的眼神。
他还是一点都不在乎,考的是第一还是第二对他来说是没有影响的吧?姬宫炽静静的看着人群中的阳光少年,想着自己的心事。
“学园祭?这个你们该去问学生会长吧?”
一个带笑的爽朗声音令姬宫炽霍然回神,一抬眼却发现自己对上了一双闪亮的眼睛,季洛辰正笑嘻嘻的看着他,“喂,姬宫,学园祭上有什么好玩的活动?能不能先透露一二?”说着,他眨了一下眼睛,仿佛在打暗号。
“啊?!”不是不惊讶的,毕竟是一见面就结了仇的人,“学园祭正在筹备中啊。”
“哎,跟没说一样!”季洛辰干脆走到姬宫炽身边,“大家想知道细节嘛,介绍一下吧!”
这家伙在干什么啊,他们这两个月也没说过几句话,怎么突然弄的象多年好友一样?姬宫炽完全没注意到季洛辰打的暗号,也没有细想他话中的意思,就直觉地回答,“学园祭的组织策划你也参加的,没有必要问我吧?”
所有的人都楞住了,学生会长,从来惜言如金的姬宫炽居然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要命!被你拆穿了!”季洛辰望着众人,笑得有些心虚有些无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东看西看,已经在找逃跑路径了,“关于学园祭,这个,我是知道一点的啦!但是–为了保证神秘感和新鲜度,所以–无、可、奉、告!”话音未落,他一把拉着姬宫炽,飞速逃离!
因为他是拉着姬宫炽一起逃的,所以,没有人敢追他们。
第四章
既然是你要看着我,那么,我如你所愿。
一路飞奔到教学楼外的操场上,在一排梧桐树下,季洛辰停下了脚步,看向身边被他拉到这里的姬宫炽,不觉有些好笑,这个一脸冷酷的家伙怎么会被他拉着跑呢?不过,刚才若不是他不配合,自己也不用狼狈而逃,“刚才你告诉他们我也是学园祭的策划者干什么?我不是对你打暗号了吗?”
姬宫炽一楞,侧过脸直视季洛辰的眼,“什么暗号?”从刚才到现在,这家伙做的事没一件是正常的,怎么这会子又问起他来了。
“我不是对你眨眼睛了吗?”这家伙看起来聪明,怎么会迟钝至此,连这么明显的暗示都看不出来?
“我怎么知道那是你的暗号?我还以为你眼睛里进了沙子呢。”有谁会想到一向老死不相往来的对手冤家会对自己打暗号?
这回轮到季洛辰发愣了,这家伙的口才不错嘛,“反正,你不该拆穿我,他们又不敢追问你的,”季洛辰皱起好看的眉毛,有些耍赖的嘟哝,“不象我,老被人缠着问东问西的。”
“你不喜欢?”姬宫炽淡淡的反问,他怎么觉得这家伙是乐在其中?
“不是不喜欢,没有人反对自己受欢迎的吧,”季洛辰想了想,又说,“不过,再喜欢有时候也会怕的,尤其是那些女生,热情得教人受不了。”
那是自然,这两个月来至少已经有二十个女人向他告白了吧,不过没一个成功的。而这家伙的拒绝手段似乎也相当高明,那些被拒绝的女人居然仍旧死心塌地的认定他是个温柔的人。话说回来,自己也希望这家伙有喜欢的女人,据那个交过上百个女朋友的公子西门冽说,打击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抢走他的女人。
没听到姬宫炽的回答,季洛辰也不以为怪,被这家伙盯了两个月,他也已经非常了解这个高傲冷酷的学生会长,以姬宫炽的脾气,他若是有问必答那才奇怪呢!
“喂,你唱歌唱得如何?”这家伙的嗓音好得很,不过不知道喜不喜欢唱歌。
“唱歌?”从冥思中回过神来,姬宫炽有些抓不住主题,刚才好象不是说这个问题吧?
“对,唱歌!”季洛辰给了姬宫炽一个肯定的表情,“这学园祭我们班不是也要出节目吗?我和你搭档,搞个二人组合唱歌怎么样?”
“你在开玩笑!”瞪着季洛辰俊朗阳光的笑脸,姬宫炽一脸“你疯了”的表情,在琉泉四年多了,谁不知道他姬宫炽是从不上台表演的?更别说是和这个讨厌的家伙合作了。
“谁和你开玩笑?”季洛辰挑眉,觉自己相当无奈,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姬宫炽的面前,“呶,你自己看吧。”
“二A班班委会根据民意测验结果作出决定,要求姬宫炽和季洛辰合作,在学园祭上表演一个节目。”眼光在纸上来回扫了三遍,姬宫炽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有这种事?”
“你别瞪着我,我和你一样毫不知情,这种事当然是瞒着我们进行的,还美其名曰是要调节我们之间的矛盾,”相比之下,季洛辰要冷静得多,虽然在刚收到这个通知时他也楞了好一会儿,“民意测验是无记名投票,如果你要找人兴师问罪,估计是找不到人的。”
“我不会参加的,别以为这么一张纸就可以命令我!”姬宫炽冷冷地宣告。
“随便你。”季洛辰完全没有异议的微笑转身,“我会告诉同学们你对朱丽叶比较欣赏。”
“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姬宫炽拧了剑眉,他可没有忽略季洛辰转身前的微笑,经过两个月的观察,基本上,这家伙一旦出现这样的微笑表情,那肯定是已经安排好了陷阱等着人掉进去,他可没有被人陷害的好兴致。
“没什么,”仿佛知道他会叫住自己,季洛辰不紧不慢地转回来,笑得云淡风轻,“我们班一共就准备了两个节目,你可以任选其一,如果放弃和我合作,就得去反串朱丽叶,”微笑着看姬宫炽震惊的表情,季洛辰继续投下炸弹,“而且,是我演罗密欧哦。”不得不承认这是日本第一名校的精英们想出的计划,早已充分估计到姬宫炽和自己的会有的激烈反应,要知道如果不是不想演那个倒霉的朱丽叶,他干嘛到这儿来游说姬宫炽?
“反串朱丽叶?”姬宫炽又楞住了,和季洛辰在一起,他似乎总是在惊愕状态,“这又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奇怪,自从眼前这个讨厌鬼来了以后,班级里那些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这个……”季洛辰沉吟半晌,迎上姬宫炽期待的黑眸,“想必是个聪明人。”
“你是说,你也不知道?”看他想了那么久,还以为他知道呢。
“我当然不知道,”季洛辰瞅着他,一脸“你怎么连这么简单明显的事都不知道”的惊诧表情,“如果我知道,怎么会搞出这么糟糕的组合来?罗密欧会对和你相似的朱丽叶一见钟情吗?尤其当罗密欧长得和我一样英俊时。”如他所预想的,姬宫炽被他这几句话气得脸色发白。
这家伙是故意的!姬宫炽强迫自己冷静,两个月的观察让他了解,季洛辰最喜欢用这样的调侃把别人气得七窍生烟,而那个“别人”通常是自己。
“依我看,无论朱丽叶长成什么样都不会爱上罗密欧,如果罗密欧不幸长成阁下那副尊容的话。”姬宫炽睨着季洛辰,冷冷地反唇相讥。
这家伙的幽默感不错嘛,季洛辰的笑容扩大了,就他看来,会这样与他斗嘴的姬宫炽才象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而不是冰山。“怎么样,你选什么?是唱歌呢?还是朱丽叶?”
“我都不要!”姬宫炽冲口而出,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是在任性了,作为学生会长,怎么可能不执行班级的决定呢?再看向季洛辰那张讨厌的笑脸,他妥协得不情不愿,“我不会去演什么朱丽叶的。”叫他这个身高183公分的大男人去演朱丽叶?是谁想出的恶心主意?
其实,无论是谁来通知这家伙,他都是会同意的吧。基本上,这个看来冷酷霸道的家伙是相当守纪律的,完全没有做坏事的天赋,只要看他盯了自己两个月,每每被自己气得七窍生烟却不会用手中的权力对付自己就知道了。
季洛辰敛去了调侃的微笑,眼神变得认真,“我对罗密欧也没兴趣,我们一起唱歌吧,你的嗓子那么好,我保证,这比天天盯着我有趣。”黑眼珠一转,他又笑了,“再说了,如果你是在找机会报复那一天的一箭之仇,在舞台上让我出丑也比较有效。”
姬宫炽再一地楞住了,盯着季洛辰那双闪亮的眼睛,眼底的笑意未退,但已无一丝一毫的挪揄,只有一片坦荡荡的认真与诚恳。生平第一,他无法很快作出适当的反应,脑子里乱糟糟的,同时有无数个念头涌现,却理不出一个头绪,“我……从来没有在舞台上表演过。”上台不是去演讲就是领奖。
“唱歌是很快乐的事,一点都不难的。”季洛辰扬起灿烂的笑容,自己也不明白心中的雀跃从何而来,是因为这个别扭的家伙答应与他合作吗?“我会去借音乐室,今天下午放学后开始练习吧。”
“哎,等等,我还没答应呢?”他什么时候说过答应和这个家伙一起练习了?
“你又怎么了?”季洛辰挑眉,“你要这样想,如果和我一起练习,你报复我的机会不是也变多了?对不对?”这个别扭的家伙!
对什么?姬宫炽拧着眉头瞪着季洛辰可恶的笑脸,懒得再和这个无赖歪缠,和他说下去只有让自己火大!转身向教学楼走去。金色的阳光下,线条刚硬的薄唇却在不知不觉时上扬起来……
第五章
“好了,如你们所愿。”
“你是说,你和姬宫会长都同意了?”班联会主席藤田雅子难以置信的问,主意虽然是她想的,但对执行成功可没抱什么希望。
季洛辰点点头,姬宫炽虽然阴沉着俊脸,但也点了头。
于是,毫不意外地,二A班在下一刻爆发出的欢呼声惊动了整个校园。
季洛辰将与姬宫炽合作在学园祭上表演的事本来应该是机密,奈何二A班的女生认为这样的喜讯理应与自己的死党们分享,否则就太不够朋友义气。有这种想法的哪怕只有一两个也已经守不住秘密,更何况人同此心(看来天下为公的大同世界已指日可待)。所以,非常顺理成章的,季洛辰与姬宫炽原本打算在学校音乐室练习的计划被迫取消,除非学校在音乐室外安排防暴警察维持秩序。
“我看,还是去我家吧。”季洛辰难得的叹气,用艳羡的眼光看了走在他旁边的姬宫炽一眼,刚才被女生包围时才真正体会到身边这座冰山的好用,他只要冷冷的哼一声,所有的人就自动乖乖让出一条通道。唉,为什么自己就没这等本领呢?(作者小声提醒:阁下立志要当万人迷,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季洛辰:胡说!是你功力不够,你不能综合我和姬宫炽的所有优点来刻画我吗?;姬宫炽冷冷横了他一眼:你有优点吗?;作者:赔笑,逃往幕后……)
“我住的地方近些,”姬宫炽淡淡的接口,“再说,接我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果然,校门口停着一辆雪亮的奔驰轿车,身穿制服的司机见姬宫炽出来恭敬地拉开了车门。早知道姬宫炽是标准的出身豪门世家,季洛辰不以为怪地上了车。
他没有反对?从后照镜里看着季洛辰的脸色,姬宫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高兴,第一带回家的同学是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自己有什么可高兴的?
轿车缓缓驶入一条宽阔整洁的林荫道,夹道种着美丽的香樟树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闪着悦目的光。雕大门自动地打开,车子开进了一座大得惊人也美得惊人的庭园,在这寸土寸金的东京市区,这个庭园里居然栽种着一片如火的枫林,这比眼前的豪宅更令季洛辰惊讶。
轿车在豪宅前的大理石台阶前停下,司机下车分别为姬宫炽和季洛辰拉开车门。刚刚站定,季洛辰就被从旁边的草坪上飞奔过来的东西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清那是一只金黄色的长毛大狗,一只非常非常漂亮的大狗,应该是名种犬。问题是,这只狗显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高贵出身,而且毫无尊贵矜持的气质。只见它几乎是飞扑到姬宫炽的身上,巴着他的左腿,拼命地摇着尾巴,一双黑宝石一般的眼睛望着姬宫炽,讨好的蹭着身体。那份热切教旁边看的季洛辰都有一把将它抱住的冲动。可是,它的正牌主人,姬宫炽却只是伸手敷衍地拍拍它的头,就径自走上台阶,丢下那只大狗眼巴巴地看着他,发出失望的低呜声。
姬宫炽走了没几步,发现季洛辰没有跟上来,微觉奇怪的回头看时,却只见季洛辰半蹲在Shiny旁边,手抚着Shiny的毛,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在那儿干什么?”这个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家伙,说是来练习唱歌,怎么又去玩狗了?最奇怪的是,向来不欢迎陌生人的Shiny在他面前居然乖得很?
“我在诱拐你的狗啊。”季洛辰抬头看向他,微笑着回答,半开玩笑的口吻,眼底却有着认真的神情。
“说什么鬼话!Shiny在我家已经五年了!”姬宫炽皱眉看Shiny用头磨蹭季洛辰的撒娇模样,真是气不打一来。笨狗!对不认识的人这么亲热!哪天被人宰了都不知道!
“话不能这么说,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这得看Shiny的意愿,”说着,季洛辰转向狗,“你的名字叫Shiny?那Shiny–要不要来做我的狗呢?我每天都会抱抱你,陪你玩,带你去散步哦,怎么样?你考虑一下吧。”季洛辰的声音当真是十二万分的温柔。
这家伙什么意思!瞪着蹲在那儿的季洛辰,瞪着那张俊朗面孔上的耀眼阳光笑容,姬宫炽火大的反问,“我抱不抱Shiny与你有什么关系?”要你这样话里有话的教训?说这样的话还一脸无辜,当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没有关系。”站起身来,季洛辰微微一笑,“只不过是觉得你的狗很可爱,想抱抱它而已。你不会小气到这种程度吧,连这个都要发火?”
他拿这个家伙没办法,狠狠瞪着季洛辰那张十足无辜的表情,姬宫炽冷冷的转身,冷冷的抛下一句,“你跟我来!”这家伙当然是故意的,故意去抱Shiny ,故意惹他生气,因为他无视Shiny的示好,“喂,你真的喜欢Shiny吗?”也许,真的该送给他去养,只有象他这样的阳光少年才适合养Shiny这样热情的狗吧。
季洛辰没有立即回答,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开口,“是的,但我不能养它,房东不准养狗。”
看了他一眼,没有忽略他眼中的一抹黯然,姬宫炽不再说话了。
第六章
怎么会有歌声?两个悦耳的声音在整幢房子中回荡,一个声音富有张力,另一个舒缓潇洒,伴着吉他与钢琴的乐声,教刚刚进门的两人楞了神。
这未免太奇怪了!西门冽与丰城司对望一眼,怎么会有人在这儿唱歌?而且显然还不止一个人。
“吉田,这是怎么回事?谁在唱歌?我记得炽是不听这种情歌的。”事实上,他根本不听任何流行歌曲。
“是小少爷和他的同学,”其实应该说是小少爷的朋友吧,近两个星期来几乎天天都能看见这个笑容灿烂讨人喜欢的少年。
“同学?”西门冽和丰城司同时一楞,“你是说,炽带了一个朋友回家?”记忆中,性格冷酷高傲的炽从来独来独往,没有一个朋友的,是什么人让炽破了例。
“是同学。”吉田尽职地纠正,小少爷咬牙切齿的坚持说是同学,可见这一点分别至关重要。虽然就他看来,那个季洛辰可绝对不只是小少爷的普通同学。小少爷什么时候带同学回家过了?
“这两者有区别吗?”西门冽皱眉,他是知道吉田做事极认真,却不知认真到对这种小事也斤斤计较。
“没有区别吗?”吉田反问。
“有区别吗?”(天!怎么大话西游也出来了?汗……)
“你在扯什么?”不愧是名律师兼苍龙会少主,丰城司说话确实比这个擅长骗女人和选民的国会议员西门冽简洁扼要得多,“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吉田,炽人在哪儿?”虽说身份上姬宫炽是丰城家时代效忠的少主人,但因为年龄上相差十岁的关系,向来直呼其名。
“小少爷在二楼的琴房,”吉田微笑回答,“琴房的门没关,两位上去吧。”这似乎也是那个季洛辰的主意,据说是要让这房子里的所有人欣赏他们的美妙音律,还说,表演本来就是娱乐大众的事。生生把反对的小少爷说得无言以对,那个季洛辰是个奇妙的少年呢。
“那我们上去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那个人接近炽的动机又是什么?如今老爷子不在日本,他负责炽的安全,不得不多加注意。
“这是一首情歌,你怎么唱得这样冷冰冰的,又不是在为冰箱空调做广告!”刚走到琴房门口,西门冽与丰城司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说话的是一个抱着吉他的少年,他说话的对象正是坐在钢琴前的姬宫炽。
西门冽与丰城司同时一惊,居然有人敢指责姬宫炽?
“谁叫你挑这种肉麻的歌?”姬宫炽已经看见了站在门外的两人,打手势示意他们进来,注意力仍旧集中在季洛辰的身上。
“什么叫肉麻?这是情歌,如果不是温柔热情,怎能打动女孩子的心?”季洛辰反驳,他也看见了门口的两人,微微一楞后扬起一个微笑权作打招呼,继续说服姬宫炽,“你想,你对喜欢的女孩子表白时会用这样冷冰冰的语气吗?不把人家吓跑才怪!”真真是浪费了他天生的磁性嗓音。
“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哪个女人表白,”表白?姬宫炽嫌恶的拧起剑眉,“再说,我肯表白她就该感谢上天了,她还敢挑剔我的语气?”
“是是是,我了解了,你大少爷肯表白是人家的天大荣幸,”季洛辰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我认识你也有两个多月了,怎么就没见半个女孩子来竞争这个天大的荣幸呢?”
听到这里,西门冽实在忍俊不住笑了出来,在看到姬宫炽投来的冰寒目光时慌忙敛了笑容。心中对这个俊朗的阳光少年刮目相看,从小到大,何曾有半个人敢这样调侃姬宫炽?如今看姬宫炽拿这个少年没有办法,不禁心中暗笑。
冷冷横了西门冽一眼,直看到他不敢再笑才收回眼光。哼,他是那季洛辰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没有办法,不过,若是西门冽也乘机笑话他,那可没门。
季洛辰也看了两人一眼,站起身来,不想再调侃姬宫炽了,知道这家伙高傲得紧,让他在下属面前下不了台也不太好,“好啦,既然你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我也该回家了。”说着,对西门冽和丰城司点点头,径自向门外走去。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西门冽忍不住开口,“炽,你不留他吃晚饭?”
“没那个必要。”他既然说要走,又何必去留?若他是真心要走,留也没用,若不是真心,他为什么要在一个虚伪的人身上浪费口舌?
还是这张冰山面孔!西门冽在心里叹息。
“刚才的少年是您的朋友?”丰城司小心翼翼地开口,姬宫炽的脾气他也清楚的很,虽说不知他此刻在气什么,但他心情不好是肯定的,只是,他职责所在,不得不问。
“不是什么朋友,只不过是同学罢了,”姬宫炽冷冷的说,“他是中国人,叫季洛辰,虽然人很讨厌,但不会想要我的命的。”自己的命对整个姬宫王朝很重要,这不用别人一再提醒他也知道,“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西门冽与丰城司对视一眼,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有些事,不是光凭言语可以解劝的了的。
第七章
这家伙又在抱Shiny了。看着草坪上长毛大狗扑在季洛辰身上又添又叫的亲热劲,姬宫炽只觉刺眼,心中有气,不禁脱口而出,“笨狗!”
盘腿坐在草坪上的季洛辰微微一怔,转身看向站在一边的姬宫炽,“怎么是笨狗?”
“被人抱几就这么高兴,不是笨狗是什么?!”姬宫炽冷冷的说,幽如潭的黑眸中难得的有着难以掩饰的烦躁。
“你爸妈今天不回来吗?”看进他的黑眸,季洛辰微笑着问。
“他们怎么可能回来?”姬宫炽冷笑。
“你一定很希望他们能回来吧?”今天是这家伙的生日不是吗?前几天吉田管家告诉他今天是姬宫炽的生日,他比自己小三个月,今天才满17周岁。
“谁说我希望他们回来?!你少胡乱猜测,自作聪明!”姬宫炽提高了嗓门,黑眸恶狠狠地瞪着季洛辰。
“算我说错了,你别生气。”难得的,季洛辰没有与他争执,更没有调侃他,反而立即认错了,倒教姬宫炽一楞。
“反正,我是很希望爸爸妈妈能回来,”手抚在Shiny的头上,眼睛望着渐渐染上红云的天际,季洛辰缓缓开口,“如果他们还能回来的话,哪怕是装病耍赖,我也一定要让他们回来看我。”
对了,他的父母去年出了车祸过世了,他在日本是一个人。姬宫炽忽然觉得有些歉疚,自己刚才不该对他发火的。“我和你不一样,我父母没死,他们活得好好的,我也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不过,”姬宫炽坐到季洛辰的身边,冷声说,“即使我真的生病,他们也不会回来的。”
“为什么?他们的工作有这么忙吗?”他知道姬宫家的财势惊人,但会忙到连独生子一年一的生日也没办法回来吗?
“是的,他们很忙,忙着寻欢作乐。”姬宫炽扬起一个冰冷的笑容,不意外地看到季洛辰一楞。
“为什么?你家的事业不是很大吗?所以你爷爷也不在日本。”
“我父亲可不是那种人才,他既没有才能,也不想为公司累死累活地卖命,集团的董事会更不敢把集团交给他,不过既然他的婚姻促成了日本商业史上最大的一合并,他又有了我这个儿子,他自然就可以去过他想过的生活。”姬宫炽唇边的讥嘲之意更浓。
“那……你的母亲呢?”
“她也是一样啊。风弥家的独生女,含着钻石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除了吃喝玩乐,华服珠宝外什么也不擅长。通过嫁人合并风弥航空集团与姬宫财团,生下我这个继承人,她一生的事业也就完成了。”姬宫炽的声音非常平静,仿佛正在说的是别人的故事,“我根本不想再看到他们,他们回来只有一个目的–要钱,为了能多要钱,不惜做出慈父慈母状来拥抱亲吻我,简直让我恶心!”
“所以你看不惯我抱Shiny?而你自己也从来不抱它?”看着乖顺地趴在自己的腿上的大狗,良久,季洛辰才开口。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什么才合适,有那样不负责任的父母,对姬宫炽这样骄傲的人来说,旁人说什么安慰劝解的话都象一种怜悯吧,他不会希望被人同情的。
“你不去抱它,它也能活得很好,”也看着大狗,姬宫炽淡淡的开口,“你又不可能永远在它身边,何必让它有着不切实际的希望?”有了希望再破灭绝对比从来没有过更伤人。
“这一刻的快乐就是快乐,哪怕下一刻天崩地裂也不相干,至少这一刻有过了快乐。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永恒不变的事。”季洛辰回答,语气同样淡淡的。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注视季洛辰已然褪去阳光的俊秀脸庞,相识至今,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季洛辰。他总是一脸阳光笑容,在人群中谈笑风生,俊朗耀眼得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此刻他才发现,不笑的季洛辰的脸却是俊秀的,有些忧郁,有些无奈,“及时行乐?”姬宫炽的语气变得轻快,有些不自觉的刻意,“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季洛辰一怔,不觉看着他,笑了出来,“胡说八道!我哪里象路易十四了?”
没有忽略他眼底未逝的落寞,姬宫炽忽然冲口而出,“你留下来吃晚饭吧,今天是我的生日。”
季洛辰又是一怔,“这样好吗?我没有准备礼物。”他是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一来那是吉田管家私下告诉他的,二来他也不知道该送什么才合适。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我还没那么小气!”姬宫炽瞪着季洛辰脸上的为难,眼中却没有怒意,心里是柔软的,没有生气的欲望,“我收的礼物还不够多吗?不缺你那一份!”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不带礼物参加生日晚会很失礼……”
“什么生日晚会,就你一个客人!我可没兴趣把我的生日弄成无聊的商业聚会!”这家伙客气得莫名其妙!
“那野仓宇他们也不来吗?”季洛辰有这一问纯属好奇,他已经认识了姬宫炽的七个家臣,都是很出色的人。
“他们来干什么?提醒我又长大了一岁,要肩负更多的责任?”身为姬宫家的继承,他被人提醒得还不够吗?
“你想得太多了,我看他们很关心你,”季洛辰认真的说,“象哥哥一样关心你。”
“是吗?我看那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家臣吧,这个时代还有所谓的效忠?”姬宫炽挑眉,“如果我不是姬宫炽,不是他们发誓效忠的少主人,他们绝对不会多看我一眼吧。”
“那是当然,”季洛辰用力点头,在看到姬宫炽的怔楞时扬起一抹调侃的微笑,“如果你不是姬宫炽,那他们根本不会认识你,又为什么要多看你一眼呢?你又不是女孩子,那么斤斤计较回头率干什么?”
这家伙连劝说别人也不忘捉弄人,姬宫炽没好气的横了季洛辰一眼,却不小心地在眼底泄露了一丝笑意,“你少东扯西扯,到底要不要留下来?”
双手背在脑后,季洛辰笑着点头,“当然!”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一丝黯然掠过他的眼眸,极轻极淡,瞬间消逝无踪。
亲自送上一盘水果,吉田看着起居室里对弈的两个男孩,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楚。欣慰的是从来没有朋友的小少爷终于有了可以一起过生日的朋友,酸楚的是尽管有了朋友,这个生日依旧没有生日蛋糕和蜡烛。
第八章
筹备了近两个月的学园祭在这个星期六热闹开场。姬宫炽与季洛辰的两人演唱组合自然是最受瞩目的节目,因为琉泉学园的学园祭容许学生邀请外校朋友来参加的关系,原本可以容纳全校师生的主会场–体育馆被挤得水泄不通。灯光、音响、舞美、效果、观众手中的手电筒、荧光棒,基本上,所有的安排布置与真正的歌星演唱会也没多大区别。
除了后台的紧张气氛……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躲得远远的望着那厢对峙的三人。
“这是怎么回事?藤田?”拿着刚刚发到他手里的节目单,季洛辰微笑地看着藤田雅子,“我记得我和姬宫只是代表班级出一个节目罢了,现在怎么变成了一个半小时的小型演唱会了?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被他的笑脸吓出一身冷汗,开玩笑,好歹她也和季洛辰认识三个多月了,如果到现在还不了解他的微笑后面的威胁之意,那她还是趁早从班联会主席一职上辞职告老吧。藤田雅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字斟句酌地说,“是这样的,这是迫于琉泉学园全体同学的压力,不得已而为之……你们……能了解吧?”被两个“威势十足“的帅哥盯着,藤田雅子实在很难控制住声音里的颤抖。
“那我们怎么不知道呢?藤田同学?”季洛辰的语气依旧友善亲切,脸上的笑容却已不翼而飞,一双闪亮的眼睛盯着藤田雅子的眼,“你不会是玩这种先斩后奏的把戏玩上瘾了吧?”
天哪!她要收回刚才的话,她情愿季洛辰对她微笑,沉着脸的他看上去比姬宫炽还可怕。藤田雅子只觉得嘴里发干,“这……季……会长……台下来了这么多人,你们……”他们俩不会是罢演了吧,天,她会被全校的人踩死!
“没有下一!”姬宫炽冷冷地开口,“再来一的话,别怪我把你扔到台上去!”
他们同意了?藤田雅子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喜极而泣,慌忙一叠连声地道,“是是是,我用名誉保证不会再有下一了。”明明是大家的主意,却是她当炮轰目标,再有下一的话……她的美丽人生恐怕没有继续的可能了。
季洛辰微笑着看了藤田雅子一眼,“我觉得你还是用你有的东西担保比较有说服力。”
什么意思?瞪着走到一边给吉他调音的季洛辰的背影,十五秒种以后–藤田雅子气得脸都红了,“该死的季洛辰,你这个笑面虎!你居然……居然敢暗示我没有名誉?”
听到她的声音,季洛辰施施然转过脸来,给她一个招牌微笑,“我从来不暗示这么明显的事实。”
从没见过有哪个组合的两个成员在舞台上的表现对比如此鲜明!
一身白色的姬宫炽从头到尾坐在钢琴边,只管弹他的琴,唱他的歌,完全没有任何动作。而同样一身白衣的季洛辰则抱着吉他满台飞,说话,开玩笑,邀请观众打拍子,甚至在唱到一半时跑到台下拉一个女孩子上来合唱,他阳光般耀眼的笑容征服了整个体育馆,所有的人都为他的风采迷眩。
除了坐在钢琴前的姬宫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唱到现在季洛辰的疲劳。他们毕竟仅仅练习了一个月都不到,虽然两人都有不错的音乐基础,而且很有默契。但也就练了十几首歌,更何况,他完全没有舞台经验。为了掩护他,也为了这一个半小时的完美,季洛辰是竭尽全力的,但这家伙的体力和耐力都不算好。望着他脸上的汗滴,姬宫炽的眉头越拧越紧……
突然,姬宫炽站起身来,拿着话筒朗声开口,“接下来是一首纯钢琴伴奏的歌,由我……”台下如雷的掌声淹没了他未完的话。
季洛辰心头大急,姬宫炽嗓子虽好,唱情歌却实在没有感情,而且他根本不屑掩饰自己的没有感情,合唱时有自己的吉他和歌声,还听不大出来,如果纯用钢琴伴奏,由他主唱,那……还没等他想下去,铮铮琮琮的乐声已然响起,一听前奏,季洛辰已经知道,这是一首英文老歌,《The Rose》。
“Some say love it is a river that drowns the tender read
有人说,爱是条河,容易将脆弱的芦苇淹没。
Some say love it is a razor that leaves your soul to bleed
有人说,爱是把刀,任由你的灵魂流血。
Some say love it is a hunger an endless aching need
有人说,爱是饥渴,永无止境的疼痛索求。
I say love it is a flower
我说,爱是朵。
And you it’s only the seed
而你,就是的种子。
It’s the heart afraid of breaking that never learns to dance
害怕受到伤害的心,难以舞动,
It’s the dream afraid of walking that never takes the chance
害怕跋涉的梦,不敢冒险,
It’s the one who won’t be taken who cannot seem to give
不愿付出的人,不会收获,
And the soul afraid of dying that never learns to live
害怕死亡的灵魂,不懂生活。
When the night has been too lonely
当永夜寞寞,
And the road has been too long
当前路漫漫,
And you think that love is only for the lucky and the strong
当你觉得爱只属于幸运儿和强者,
Just remember in the winter
谨记在这严寒的冬日,
For beneath the bitter snow
在积雪,
Lies the seed that with the sun’s love in the spring becomes a flower
躺着一颗种子,它会在春日阳光下幻化成一朵玫瑰。
不得不承认,他挑对了歌。这首轻灵优美的老歌在姬宫炽的演绎下别有一种冷静的说服力,却不显得冰冷无情。而且,由于大多数人并不熟悉这首歌,就算姬宫炽弹唱的时候犯点小错误也不要紧。听到台下的掌声,季洛辰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自然不会想到,姬宫炽选这首歌纯粹因为它是用钢琴伴奏,不需要吉他和和声,可以让他休息一下,而且,歌词也不太肉麻。他可绝对没想过季洛辰想到的那些原因。
第九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
如果斯时斯地没有那一回首,是不是就可以逃过后来的纠纠缠缠?
无解。
因为,这一句词只是蓦然回首后的回想。
而他,根本无从知晓,自己到底是在哪一的回首时陷落。
又是新的学年了,校园中的头等大事自然就是学生会的改选了,完全没有意外的,姬宫炽与季洛辰分别以高票当选为正副会长,在校园内外都几乎形影不离的两人是琉泉学园历史上最强的搭档。从此,向来独一无二的王者姬宫炽的身边第一有了与他平起平坐的人,一个日后以温和沉稳,冷静犀利著称的人,一个日后威名赫赫的组合于此时建立。
这一年,在姬宫炽与季洛辰的主持下,琉泉学园建立了全新的学生自治和竞争制度,这个制度从根本上疏导了学生的求胜和竞争的欲望并将这种欲望导入正轨,使琉泉学园从此摆脱了校园暴力问题,使每个学生都能自信地展开健康向上的人生,在制定方案的季洛辰看来,这远比学校的升学率重要得多,自然也比他自己的复习迎考重要得多。事实上,整个高三他和姬宫炽的所有课余时间都扑在了工作上,根本无暇更多的顾及升学考试,不过,学习成绩在全国范围内都数一数二的两人也不会有大问题就是了。
自然谁也不会知道,促使他们全身心投入,去做这样一件千头万绪杂庞大的难事,仅仅是在因为某一天放学后的校园角落里,季洛辰看到了一个受欺负的学生对未来和自己绝望的无助眼神。
仅此而已?
对,仅此而已!
对季洛辰来说,这个理由已经足够。而对于姬宫炽,季洛辰认为一定要做就是充分的理由。
姬宫国际集团日本总部,三十二层大厦的顶楼,董事长办公室里,姬宫炽与人通话,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个电话非常重要。
“这么说,你决定要留在日本上大学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苍老而稳定,说话的人是姬宫财阀的掌门人姬宫公敬,此刻,他人在纽约。
“是的。”姬宫炽的回答相当简单,“上了大学后,我打算搬出去和朋友合租。”
“是和那个季洛辰吧?”姬宫公敬早已从丰城司给他的报告上知道了这个一年半来与自己的孙子形影不离的少年,从资料上看,这个少年相当的优秀,几乎不在炽之下。炽从小到大性情就古怪,季洛辰是他唯一的朋友,如果是要合租的话,也只有他了。
“是的。”祖父早就知道季洛辰了,会想到是他并不奇怪。
“合租不太安全,”姬宫公敬沉吟,毕竟炽是姬宫家的继承人“这样吧,我们家在东京大学附近也有产业,叫人收拾出来,你们就去住吧。”季洛辰是个难得的年轻人,而炽也该学习独立生活和交际能力。
“谢谢您。”姬宫炽真心地道谢。
姬宫家大宅。
耐着性子听着姬宫炽的长篇大论,一番远兜远转绕了n个圈子的话,看着那张冷俊脸上难得的紧张局促的神情,季洛辰在心里纳闷,自己前几天是劝过他要多说话,别老是一张无表情的冰山冷面,但这样……
“我告诉过你的,我填的是东京大学医学院,我也知道你填的是东大的理工学院,这有什么问题吗?”听到姬宫炽第五提到两人填报的志愿,季洛辰实在忍不住开口打断他的话头,既然他说不出主题来,那不妨由自己来问他。
身为全国辩论赛的优秀辩手,姬宫炽从没有象今天这样感到措辞困难,他犹豫来犹豫去,自己也知道自己在罗嗦的大绕圈子。正在着急,这会子又听季洛辰问着自己,心中一急,倒想出个无赖的办法,“是有一点事,不过,你得先同意我才能说。”
季洛辰闻言楞了一楞,回过神险些笑了出来,故意在声音语调里加了几分为难,“哦,是这样啊,非要我同意后才能说吗?”
“对,一定要你先同意!”知道季洛辰的好奇心不是一般的强烈,又见他神情为难,姬宫炽加强了语气,生平第一打算用这种不太入流的方法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那……那就没办法了,你还是别说算了,”季洛辰睨着姬宫炽,真是的,要拐他答应也不是用这么个笨办法,刚才绕了半天的圈子,就差没在脸上写上“这件事很重要,你千万要答应”了,那他怎么还可能受好奇心驱使而上当?反正这家伙肯定会说的嘛。
“你……”瞥见他眼中的一抹促狭笑意,姬宫炽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了,不禁心中大急,偏一时半刻又想不出话来,竟把一张俊脸急得红了。
见他急得如此,季洛辰倒不安起来,姬宫炽今天可很是反常啊,从来镇定从容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天紧张到这模样,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好吧,我想知道,我同意了,你就说吧。”想来,这家伙也不至于把自己卖了,先说同意也没什么要紧的。
“是这样的……”
……
“你是说,你打算和我同居?”听完姬宫炽的长篇演讲,季洛辰得出了一个简单的结论。
“什么同居?是一起住啦!”姬宫炽被他“同居”两字说得耳根发烫,慌忙纠正。(作者:“拜托,你说的是“同居”的解释啦”;姬宫炽(满脸通红状):“这当然是很不一样的!你这家伙,不要误导读者!”作者:“我怎么会创造出这么迟钝的家伙?汗……无语问苍天……”)
“那不就是同居?你又不要我付房租,否则倒可以说是分租。”季洛辰只觉得姬宫炽莫名其妙,这家伙也不是没有女朋友,怎么对与他这个同性朋友同居反应如此怪异?(作者好心提醒:“他好象是没有女朋友吧?”季洛辰(义正词严状):“他当然应该有女朋友才对,如果没有那是你的失职!”,作者(气!咬牙切齿状):“好!我就给姬宫炽一个十全十美的绝代佳人做女朋友!”)
“别管是什么了,你到底同不同意?”姬宫炽追问,天知道他干嘛这么紧张,明明季洛辰就是不答应也不会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但他就是紧张,前所未有的担心季洛辰会不同意。
季洛辰微笑着点头,“好啊,听上去很不错,我自然答应,其实刚才不是已经说过同意了吗?”相识也有一年半了,还真没见姬宫炽为什么事这么紧张在意过,不知是为什么,这份紧张在意令他有些雀跃。
和姬宫炽同在一个屋檐下?值得期待。
第十章
如何判断我爱你?
如何知道那是爱,而不是一时冲动?
因为,我心甘情愿地包容了朝朝暮暮相中所有琐琐碎碎的不愉快,在我还不知道我爱你的时候。
他为什么会答应那个提议?他明明不是个笨蛋,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姬宫炽,会让姬宫炽那么紧张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简单容易的小事?可偏偏他就是答应了,糊里糊涂地答应了,也糊里糊涂地让自己陷进了这一团糟中,而最最糟糕的是–他居然并不真的生气,也并不真正想摆脱这一团混乱。
拧着好看的眉,季洛辰俊秀的脸上有着困惑的表情,一双闪亮如星的眼盯着刀下切得均匀美观,雪白细腻的–豆腐,叹出一口长气,拿过手边的丹麦瓷碗,准备盛起来,一抬脸,不禁大惊失色,“姬宫炽!你给我离高丽菜远点!”天!他不是应该在书房里看他的文件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姬宫炽穿着笔挺的名牌衬衫站在流理台那一头,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棵高丽菜,当真是拈起,用三根手指拈起,动作极其优雅,黑眸盯着高丽菜看,向来冷酷无表情的俊脸上同样有着少见的困惑,而在听见季洛辰的话时,又多了几分委屈和无辜,“怎么了?我来帮忙不好吗?”
瞧见姬宫炽的模样,季洛辰当真是又气又好笑,偏偏此时此刻又是万万笑不得,硬板着脸开口,“你帮忙?哪一天有你帮忙我不要额外忙上半天?你给我离高丽菜远点!”惨痛的历史经验证明,让姬宫炽接近食物,尤其是生的食物,绝对是最危险的事。
将豆腐盛进碗里,再把炖着汤的火开大一些,季洛辰劈手夺过姬宫炽仍拈在手里的高丽菜,没好气的说,“要是能让你动手,我还这么折腾自己干什么?”他季洛辰什么时候成了愿意牺牲的好人了?要不是姬宫炽一进厨房就闯祸他也不至于一手包下做菜做饭的事,怎么可能由着他逍遥不干活?
看着季洛辰熟练的洗菜切菜,姬宫炽心里只觉得不安,住在一起也有一个月了,本来说好是轮流下厨的,但自从他下了两厨后季洛辰就再也不肯让他碰厨房里的东西了,“那……有什么事能让我做的吗?”他总要做点事吧。
“怎么,你那一堆文件看完了?”说起来,虽然医学院的功课比理工学院重些,但比较起来,他们两人中还是姬宫炽忙,毕竟作为姬宫集团的继承人,他还要管集团的事。
“看完了,还有,NH企业的材料我也看完了,确实可以做。”站在季洛辰身边,姬宫炽说着自己的意见。
“那就做吧,明天我就收购他们的股票。”季洛辰边将切好的高丽菜下锅,边开口。
他们联手在做的,是所谓买卖企业的工作,在股市汇市上所向披靡的季洛辰与管理天才的姬宫炽于一年前建立的JJ公司在投资银行界已经很有名气了,当然,谁也不会知道,他们建立JJ的初衷只是想多点实践经验。
很快的,餐桌上就有了热气腾腾的二菜一汤,咖喱鸡块,清炒高丽菜,豆腐汤,姬宫炽手里盛着饭,唇角有着不自觉的笑意浮现,饭菜的热气和香味将他的心填得满满的。
关了火,解下围裙,季洛辰回身一眼瞥见姬宫炽唇边的笑意。真奇怪,他那么喜欢盛饭吗?怎么每盛饭都在笑?不过,他那张冰山脸笑起来还真是赏心悦目,所有的刚硬线条都化为英俊的柔和,锐利邃的黑瞳里有单纯的喜悦光芒在闪烁。唉,季洛辰在心里叹息,自己就是栽在这种单纯得有些孩子气的喜悦表情里,才会心甘情愿的做这些家务事。
季洛辰没有发现自己正盯着姬宫炽出神,姬宫炽却没有办法忽略被他注视着的感觉,因为他竟然被他看得手足无措起来。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在他是第一,让他有些心慌,也有些不安。但奇异的,这种心慌不安并不令他厌恶。其实,自打第一见面他就该知道了,眼前的这个人做任何事都不会让自己真正觉得厌恶。
将饭碗放到桌上,拿了筷子调羹,再抬头时只见季洛辰仍然盯着自己出神,姬宫炽有些慌乱地招呼道,“喂,洛辰,可以吃饭了。”他怎么能发楞发这么久?
蓦然回神,季洛辰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很开朗的笑容,即使在晚上,在灯光下看起来仍然有阳光的味道。很少有人抵挡得住这样的笑容,正象很少有人敢直视姬宫炽锐利的眼神。
自己竟会看他看到失神?季洛辰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心里为自己的反常行为纳闷。
“对了,这个星期六有一个宴会,一起去参加吧。”姬宫炽想起今天送到自己手里的请帖。
“是谁办的宴会?”
“大藏相的寿宴,估计日本商界政坛的头面人物都会出席的。”否则,他也不想去浪费时间。
季洛辰挑眉,扬起一个挪揄的笑,“哦?什么时候我也成了日本商界政坛的头面人物了?”这个家伙,老是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和他相提并论,却忘了他季洛辰可只是一个毫无家族背景的大学生。
姬宫炽也挑眉,“反正,送到我手里的请帖可是两张,而我也已经答应人家我们两都会去了。”那自然是因为负责企业形象外交的北川昊已经打了招呼的缘故,所以才会送来两张请帖。不过,他可不会说出来,他可绝对不要一个人去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
季洛辰瞪着姬宫炽眼中的无辜神情,知道自己星期六会陪他去参加宴会的,虽然明知这家伙绝对不象看上去那么无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拿姬宫炽没有办法了,虽然他也知道再和他牵扯下去,很有可能再也没办法和姬宫家撇清关系,未来将被绑在姬宫家的庞大事业上做牛做马,可能再也无法过自己希望的逍遥生活,仅仅做个生活简单的医生。
但是,他就是没有办法不管姬宫炽,没有办法丢下他一个人,自从,他知道姬宫炽的人生有多寂寞以后。
“我可不是你的秘书,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就替我答应邀请。”虽然在心里认了命,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是你自己说不要公开我们是JJ的创办人的事的,否则,你就可以以我的合伙人的身份出席了。”他也很无奈啊,姬宫炽皱眉道。
“当然不能公开,否则我还能过单纯的学生生活吗?”光躲记者就躲不及了,季洛辰瞪了他一眼。他只想过单纯自然的人生,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想与姬宫家的事业牵扯得太多太。
可是,季洛辰不知道的是,他是注定了要被牵扯进去的,即使想逃也逃不走,何况,他还未必真心想逃呢。
第十一章
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里,七十岁的寿星大藏相桥本皱着眉头问身边的人,“那两个年轻人,哪一个才是姬宫家的继承人?”
他此言一出,旁边立即有许多人表示同感,人人都知道,十六岁起就在幕后领导姬宫集团在日本乃至亚洲事业的姬宫家继承人姬宫炽是个天生的王者,但那一头被一群名嫒千金围着的两个少年只是气质截然不同,却同样的气宇不凡,教没见过姬宫炽的人分不清楚。
“穿黑色的是姬宫炽,穿藏青色的是他的朋友季洛辰,姬宫炽比较高一些。”听到桥本发出的疑问,站在附近的国会议员西门冽开口解答。
“不知这位季洛辰是?”桥本疑惑地问,季洛辰这三个字在日本的上流社会是完全陌生的。
西门冽微笑,“这么说吧,他是姬宫少爷最信任的人,将来在姬宫集团里也会是个重要的人物。”他可没有说谎,看了那一头的季洛辰一眼,虽然季洛辰对姬宫家的财势兴趣缺缺,但就是老爷子对他也十分赏识看重,他被拉进姬宫家的事业是迟早的事。他今天在这儿说这样的话,只不过是在上流社会造一点舆论罢了。
正在微笑,西门冽的眼角瞥见门口冲进来的人,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司?他怎么会来?
姬宫炽和季洛辰也已经看见了冲进宴会厅的丰城司了,见他脸色苍白,脚步凌乱不禁都是一楞,心里同时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急匆匆地走到姬宫炽面前,丰城司说话的声音还算稳定,“少爷,我有点事找你。”
姬宫炽和季洛辰对望一眼,姬宫炽点头道,“好,那这就走吧。”
三人出门上车,一路上丰城司都一言不发,直到车开到姬宫家大宅,三人在客厅里坐定以后,丰城司才低声地开了口,“少爷,纽约来的消息,老爷子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已经……”他顿了一顿,有些不敢看姬宫炽此刻的表情,“已经……已经……去了。”
仿佛晴空里打了一个霹雳,姬宫炽全身一震,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你……你说什么?”干涩的声音里有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炽,老爷子也已经七十八岁了……”丰城司无法再重复这个事实,至少,无法由他来重复,他求救地看向坐在姬宫炽身边的季洛辰。
季洛辰同样震惊莫名,四个月前见到姬宫爷爷时他还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让人很难相信他已经快八十了,也正因如此,此刻听到的噩耗更加令人难以接受,但他毕竟比姬宫炽冷静一些,接收到丰城司投来的求救眼光,再看看姬宫炽,“后事准备怎么办?”
“西门伯父和野仓伯父已经赶去纽约了,准备将老爷子接回日本安葬。”丰城司回答,“葬礼初步定在下个星期四举行。”
“姬宫爷爷这一去世,必然会引起姬宫集团上市企业的股价波动,稳定投资者是第一大事,护盘资金准备得如何了?”知道姬宫炽此刻是没法作出任何决定的了,季洛辰径自问下去。
“这个是这样的,事出突然,又是晚上,我们还来不及调集资金。”
“一定要在星期一之前准备好,”季洛辰沉吟一会儿,“对了,姬宫爷爷逝世的事有没有通知炽的父母?”
“因为还有遗产继承方面的问题,通知是一定要通知的,但考虑到他们两人……”丰城司犹豫了一下,“所以,打算明天通知他们回日本。”
“通报新闻界的事就交给西门先生,”季洛辰看看始终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姬宫炽,“姬宫炽就不参加了,尽量不要让那些记者来打扰他。”
“是。”丰城司答应道,“那少主就拜托季先生了!”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季洛辰见他突然行大礼,倒着实的吓了一跳,再听到他说的话,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丰城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拜托他?
“请您帮助少主!”老爷子这一逝世,炽必然要马上接下姬宫集团这个沉重的担子,季洛辰的才华能力是老爷子都很赏识看重的,再加上他是炽唯一的朋友,如果他能待在姬宫集团辅助炽的话,那炽身上的压力就轻得多了。
天!季洛辰拧紧了眉头,知道今天自己若是答应了丰城司,那就再也不能和姬宫集团撇清关系,但是……他看向姬宫炽,却正对上他的黑眸,眸底的脆弱虽然埋得很,却仍然瞒不过他的眼睛。季洛辰心里一痛,眉头拧得更紧,姬宫炽自然是不会开口要他留下,但当此情势,他又怎能说得出个“不”字?
“丰城先生,我是炽的朋友,自然会尽我所能。”好吧,他会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帮助姬宫炽,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季洛辰鸵鸟地想。却没有注意到姬宫炽黑眸中掠过的黯然,而那一瞬间的黯然在下一秒转为决绝,仿佛作了一个极其重要而艰难的决定。
站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姬宫炽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对络绎不绝的吊唁人流回礼,季洛辰知道自己又在皱眉了,这几天他皱眉的数比十九年来的总和还多。今天的葬礼结束后,还要宣读姬宫公敬的遗嘱,那边两个中年男女就是专门为此而来。而姬宫炽……今天以后,他就真的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
一个人坐在二楼的琴房里,楼下的客厅里律师正在宣读遗嘱,那么,他待在这儿干什么呢?季洛辰在心里对自己苦笑,等姬宫炽一起回家?葬礼以后姬宫炽要住在哪里他还不知道呢,这几天,他就没和他说过什么话;安慰他?姬宫炽恐怕不会喜欢别人看穿他的脆弱,那他待在这儿干什么?
“季少爷,你在这儿?!”吉田管家的声音打断了季洛辰的思绪。
“什么事?”被人叫作少爷是很别扭,不过他足足纠正了一年,吉田却仍旧我行我素,他也就认了。
“你快到客厅去!”
“客厅?”季洛辰一怔,“客厅里不是要宣读遗嘱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其实有什么好读的,自然是由姬宫炽继承家业。
“不,不是,律师说你也要在场,否则不能宣读遗嘱。”
“我?”季洛辰又是一怔,“这和我有什么相干?”
“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老爷的遗嘱上提到你吧,”吉田猜测道,“你知道,老爷一直都很看重你的。反正,你快下楼去就是了,大家都等着呢。”
季洛辰刚刚踏进客厅,就见几十道目光集中到自己的身上,最不客气的当然是姬宫炽的父母,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小偷也差不了多少。环视四周,季洛辰的神情相当镇定,客厅里坐着近二十个人,丰城司、西门冽、野仓宇、九条卓文等七人和他是熟悉的,还有七个中年人是他们的父亲,季洛辰虽然不太熟悉,但或多或少的也见过,主位上的沙发上坐着姬宫炽的父母,除了律师以外,站着的也只有姬宫炽和自己了。
“您是季洛辰先生?”一个年长的律师走过来问道。
“对,是我。”站在落地长窗旁,季洛辰回答。
“现在人已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吗?”姬宫炽的父亲不耐烦的问。
“可以,我们开始吧。”
“我,姬宫公敬的全部财产,包括在姬宫集团的股份,不动产……由我的孙子姬宫炽继承。”
其实,除了长长的财产清单以外,姬宫公敬的遗嘱只有一句在众人意料之中的话。
律师继续读下去,“但是,只有一个条件,我希望季洛辰先生能答应担任姬宫集团董事长特别助理一职。否则,我所持有的姬宫集团的股权将自动转让给我的儿子。”姬宫炽与季洛辰同时一震。
读到这里,律师顿了一顿,“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如果他不答应担任特别助理,”姬宫炽的父亲指着季洛辰,“那姬宫集团就是我的了?”
“是的。”律师肯定的说。
“我答应,”季洛辰开口,神情从容不迫。
“我不答应!”姬宫炽的声音冷冽如冰。
“对,他不能答应!”姬宫炽的父亲也急忙附和。
望着姬宫炽无表情的脸,季洛辰突然微笑起来,“律师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姬宫炽先生的反对是无效的对不对?至于这位姬宫先生……”他冷冷地横了姬宫炽的父亲一眼,那一眼中的凌厉竟将他逼得不敢再开口。
“是的,聘书是由姬宫公敬先生发出的,从他逝世开始,为期五年,姬宫炽先生无权单方面解除合约。”律师正色说。
“合约在哪儿?”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季洛辰唇边依旧带着微笑,“我现在就签了吧。对了,如果在合同期内我不幸身亡会如何?”
“如果因为这种情况导致您无法履行合约,不会影响姬宫炽先生的继承权。”
“那我就放心了。”接过律师递来的合约,季洛辰正要签字,姬宫炽从旁边一把抢走了合约,“我不容许!我不要你这个特别助理!”瞪着季洛辰,他失控地低吼,他不要季洛辰的同情,他知道他想过的是无拘无束的生活,他知道他想成为一个医道高明的医生,他不能把他绑在姬宫集团里!
“律师先生,请再给我一份。”季洛辰微笑不变,也不去和姬宫炽抢,“对了,丰城先生,请你帮忙把姬宫炽先生拉开好吗?好不容易有人肯聘用我了,我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你–”
“我什么?”季洛辰挑眉,“姬宫公敬先生可是给了我一个好机会。”他半真半假地说,接过律师递来的第二份合约,迅速地签了名。对姬宫炽拍拍手,得意的说,“好了,大局已定!”
是的,大局已定!
第十二章
会让我们在一起的,真的是冥冥中不可知的命运吗?
也许是的吧,
既然命中注定了,烙在我眼里心里的人是你;
也或许不是,
是因为烙在我眼里心里的人是你,
所以,我才会和你在一起。
姬宫炽用喷火的冰冷眼神赶走了所有的人,季洛辰只来得及接收到众人投来的同情却爱莫能助的眼神。终于,一分钟以后,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两个人一坐一站的对峙。
足足有五分钟,客厅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窗外的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轻响。
“季洛辰!你到底要干什么?!”
“什么叫我要干什么?我好象只是签了一份合约而已,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靠在沙发上,季洛辰一脸无辜地望着姬宫炽的黑眸,仿佛根本没看见他的怒火。
“你明明不想进姬宫集团,为什么还要签那份该死的合约?”姬宫炽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季洛辰不想也不会一直和他在一起的事实,好不容易才下决心让他离开,他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地签下那张纸,用一脸“这没什么了不起”的表情放弃自己想要的人生?
“谁告诉你我不想进姬宫集团?”季洛辰扬眉,闪亮的眼眸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你当我是傻瓜吗?”,“姬宫集团可是炙手可热的大公司哎,每年招人都竞争激烈,现在我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姬宫炽咬牙,不能生气!这家伙最擅长挑起他的怒火然后混水摸鱼(作者:“这个……你好象已经在发火了。”)
“你当然不想,你想当医生!”相这么久,他会看不出他的志向是什么?
“我哪有?”季洛辰飞快地否认。
瞪着那双黑白分明,清澄得看不出一丝心虚的眼,姬宫炽再一咬牙,他就不信他逼不出这家伙的真实心情!
“好!你不想,那你为什么不去考其他学院?为什么要去学医?”他可是还记得这家伙当年在志愿表上填的全都是医学院!
季洛辰微笑,“这个嘛,当然是因为医生的工作高尚,工资优渥,工作有挑战性……而且,最最要紧的是……医学院比较难考,可以突出我的成绩优秀,才华出众……(以下省略78字)”他睨着脸色可以媲美能剧里的鬼的姬宫炽,这些年来,这家伙的自制力确实有了很大进步,“不象某人,只能考理工学院……”
姬宫炽怒极反笑,“对,你说的都对,那么,你确实是想当医生的了?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
季洛辰看着他,今天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承认,但惟独这一点是绝对绝对不能承认的,哪怕姬宫炽说的都是真的,哪怕他不会相信自己的否认,“我确实不想当医生,你到底要我说几遍?”
“你想当!”
“我不想!”
“你就是想!”
“我不想!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想?”
“我就是知道!你也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想?”
真好,“子非鱼”的古老命题重现江湖,南华真人庄周庄夫子泉下有知必定拈须微笑。
这种争辩根本毫无意义!季洛辰有点无奈地轻叹,“炽,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我是不是想当医生?”今天以后,要面对的事千头万绪,光想就叫人头大,他还真佩服姬宫炽的好心情。
姬宫炽的心漏跳了一拍,在听到那声“炽”的时候,这是季洛辰第一直接叫他的名字。回过神来,他想要知道什么?“你明明不想被我拖进姬宫集团,你只想做一个生活简单的好医生,你对那么庞大的事业没有兴趣不是吗?”所以虽然拥有惊人的理财天赋和商业才能,他却没有填报经济类学系。
季洛辰在心里叹气了,看来,和一个人朝夕相确实是会被人看穿的,但今天,姬宫炽休想从他季洛辰嘴里听到一声承认的话来,他可没兴趣让这个爱钻牛角尖的家伙背着莫名其妙的歉疚过一辈子。
“我是填了医学院,但那不代表我喜欢学医,否则我也不会还和你一起建立JJ,平时也不会帮你做一点姬宫集团的事,更加不会签那份合约,你什么时候见我为别人牺牲自己过了?”
“那些都是我硬拖你去做的,不是你喜欢做!”姬宫炽压根不相信季洛辰的解释,虽然他很想相信,很想相信他是因为自己的意愿,因为他喜欢商业,真心愿意和自己在一起面对眼前的沉重人生,但是,他不愿骗自己。他不会看错那一天晚上,当丰城司请求时季洛辰眼中的为难和犹豫,“姬宫集团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责任!我不会答应你因为一时冲动做这种自毁前程的愚蠢决定的!”姬宫炽冷声道,他必须断了季洛辰的同情和自己的妄想。
季洛辰定定地凝视他的黑眸,忽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带着金色的阳光,“刚才我已经问清楚了,你没有权利辞退我,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同意就可以上任。姬宫集团是你的责任,但你是我的责任!”
“你……”姬宫炽瞪着季洛辰过分灿烂的笑脸,发现自己竟想不出可以反驳他的话。
“还有,我最后说一,我从来也没有喜欢过当医生,更不是把它当成生命的全部,人生的意义之类的!”一边暗暗在身后将食指与中指交叉,季洛辰一边还不忘对日本人的职业观念腹诽一番,“如果你非要觉得是你毁了我的前途也不要紧,”微微一顿,他扬起一个被熟悉他的人成为“恶魔笑容”的微笑,“你应该还记得吧,高中第一见面时你曾发誓要报复我?”
姬宫炽点点头,不懂季洛辰干吗在此时提起连他自己都快想不起来的陈年往事。
“这一,就当是你对我的报复!”季洛辰看着他,微笑,“如何?”
他有选择的权利吗?
第十三章
华云丽锦王子饭店。
碧鸢阁
“怎么了,是不是合并出了什么问题?”
“请问,姬宫集团会取消这合并计划吗?”
“姬宫集团是不是改变主意准备对和平都市银行进行购并?如果是的话,会采取什么方法?”
“姬宫董事长将如何理?”
“这会引起日经指数的上扬吗?”
“听说姬宫集团下属风云电脑跨国集团准备大规模进军欧洲市场?”
“风弥航空已经占有国内航空市场的半壁江山,对下属集团的优异表现,姬宫集团总部有何评论?”
“请问……”
“……”
一见碧鸢阁内走出来的是姬宫银行总行的执行副行长尾山,守在大厅里的上百名财经记者蜂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追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今天是姬宫银行与和平都市银行关于合并的最后一谈判,本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合并就可以完成,但眼看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似乎合并谈判还没有开始,不免引起了众人的纷纷猜测。
“请大家安静,”尾山抬手示意,见众记者安静下来,才开口道,“合并没有问题……”
“那为什么到现在似乎还没有进展?”
“那是因为季特助还没有到场,好象是在路上有点耽搁,合并谈判要等他到才能开始,请大家耐心等待。”尾山一边解释,一边焦虑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心里不停地向所有他这会儿想得起来的神祈祷。老天,保佑季特助不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才好,这公司里若是没了季特助可是要死人的。
“原来是季特助还没有来吗?那就难怪了。”
“对啊,既然说是季特助没有到,那也只好等了。”
“是啊……”
记者们了解地纷纷点头。
“五园前辈,为什么这么大的合并案要为一个小小的助理推迟呢?”一个不协调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就是刚出社会的小记者,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还是招来了众人的侧目。
“你!你!你这个家伙有没有长脑子啊?问这种白痴的问题?季特助是什么人?身为财经记者连这个都不知道是可以原谅的吗?”被他问到的记者五园连脸都气红了,“社里怎么会让你这样的人来跑这么重要的财经新闻?”
“不知道我有什么奇怪的呢?不用这么生气嘛。”一个清情朗朗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你是《每日短消息》的新人吗?”
被骂的灰头土脸的记者愕然抬头,只觉眼前一亮,眼前对自己微笑的竟是一个俊秀英挺到不可思议的男人,他只是随随便便的站在那儿,只是那么淡淡的微笑着,那双如星的眼睛里带着温文的笑意,已然教人屏住了气息,再也移不开眼睛。
“我是季洛辰,姬宫集团董事长特别助理,见到你很高兴。”
楞楞的伸手与他相握,“啊……你,你好,我是和田。”
“季特助!”尾山也有几秒钟的发愣,没办法,每都是这样的,见到董事长是怕得发呆,见到季特助就是……,这还真难形容,反正,都是要楞一会儿才能回神就是了。
“哦,尾山先生,对不起,我迟到了。”季洛辰走向他,“现在谈判已经开始了吧?”
“还没有,季特助,你快进去吧,董事长很生气呢!”尾山低声道,想到正在碧鸢阁内面对董事长的行长他们,再一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对不起,让你们代我受过了。”季洛辰说完,快步走向碧鸢阁,尾山紧随其后。
望着他的身影,记者和田仍然回不过神来,“五园前辈,刚才那个人是……季特助?”
五园狠狠瞪着他,有砸开他的头看看构造的冲动,“人家都向你自我介绍过了,你还没搞清楚吗?刚才的就是季洛辰,姬宫集团上上下下总共十几个跨国集团,只有他这一个特别助理!”
“可是……那个人看起来好……年轻啊,”是他的眼睛有问题吗?他怎么觉得刚才那个人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虽然他的气质相当沉稳,没有半点浮躁,但那张脸……
“废话!”五园火大地吼道,“季特助才二十二岁,难道你以为他是老头子吗?”
“二十二岁?二十二岁的董事长特别助理?这么年轻?可是看刚才尾山行长在他面前的样子,却象是下属见到上司一样?”
“混蛋!你来之前到底有没有做过准备啊?你难道不知道姬宫集团的董事长也只有二十二岁吗?姬宫集团没有设总裁,季洛辰先生实际上就是总裁,这样说你懂了没有?!”五园要被这个脱线的新人气死了。
“对……对不起。因为原来说是让我跑娱乐新闻的,所以……”和田被训得满脸通红。
“这不是理由!”五园打断他,“姬宫集团也涉足娱乐业和大众传播业,星云国际就是姬宫集团的下属集团,你回去要好好反省!”
“星云国际也隶属于姬宫集团?那个大得惊人的娱乐传播发行业巨头不是独立的跨国集团吗?”
“当然不是,这么说吧,你能想得到的,名字里有“风、云”字样的大型跨国公司基本上都是隶属于姬宫集团的,姬宫家从德川时代就是名门中的名门,传承至今,有这样的规模也很是正常的吧?好了,“五园看看时间,“季特助既然已经到了,那么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准备工作吧!”
“那就这样吧,和平都市银行并入姬宫集团,与姬宫银行合并之事由你们去向新闻界宣布吧。”姬宫炽合上所有文件,交给丰城司,他是丰城律师事务所的社长,也是姬宫集团在日本的专属法律顾问之一。
见董事长这么说了,所有人都静静地退出碧鸢阁,季洛辰见状也想走,却被姬宫炽叫住,“季特助,你留下来!”
季洛辰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却见最后一个走的丰城司对自己扬起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再迎上姬宫炽冷冷的黑眸,不禁暗暗拧了眉重新坐下,准备听候董事长的发落。
“为什么迟到?”
“塞车!”
“下午两点东京会塞车?”姬宫炽挑起剑眉,俊美阳刚得仿佛古希腊雕像的轮廓上浮起一个“你当我是傻瓜吗?”的淡淡笑容,“你也稍微动动脑筋,想个好一点的理由来应付我。”
“既然太阳底下什么怪事都会发生,航空母舰偶尔也会去撞撞渔船,下午两点东京市塞车有什么可奇怪的?”季洛辰也微笑。
“是,塞车是不奇怪,但如果有人在大塞车的时候还能够以超过12公里的时速送一个难产的孕妇去医院,还为她的手术签字,顺便办好所有手续,通知人家的丈夫,再以超过12公里的时速冲到碧鸢阁来开会,这个……可就有点让人费解了。季特助,你说是吗?”姬宫炽的声音不高不低,平静得很,不过,那双黑眸里的一抹危险神色可就不是那么平静的了。
“是的,”该死,到底是谁泄露的,季洛辰在心里叫苦,但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怎么,这个厉害的人董事长您认识?那改天也让我认识认识吧。”
不能笑,姬宫炽拼命忍住心里的笑意,这会儿要是笑出来后面的戏就没法唱了,“是啊,这个人我认识,其实季特助你也认识他的。”姬宫炽回答。
“是吗?”季洛辰一脸完美的兴奋激动状,“他是谁?我真的认识吗?”
“是啊,你只要去照照镜子,不就看到他了?”再装啊,真以为只有你会捉弄人不成?
“照镜子?”季洛辰“大惊失色”,“董事长,你说的不会是我吧?”
“我说的不是你–”姬宫炽微笑,笑容让他看起来惊人的英俊,“还能是谁呢?季洛辰!”下一秒,微笑面具撤去,姬宫炽狠狠地瞪着季洛辰清澄无辜的眼睛,“你又给我玩这种危险游戏!你以为你还是十七岁?居然大白天在马路上飙车?东京没有警察了吗?要你亲自开车去送?去送也就罢了,回来为什么还要飙车?我们四十分钟都等了,再多等十几分钟有什么关系?我不说话有谁敢开口?时速12公里,你不要命了?!”之前听到跟着季洛辰的护卫小组的回报,他差点在所有下属面前失控,在等待这个该死的家伙的几十分钟里的忐忑在此刻终于可以发泄出来。
季洛辰无奈地叹气,拿眼前这个凶神恶煞和自己心里怪异的酸楚感受没有办法,收起笑容,他认真地开口,打算安抚姬宫炽,“炽,你知道,我的开车技术很不错……”
“那些赛车手被车子撞死的概率比不会开车的人不知高多少倍!你的开车技术好不好和你会不会被撞成植物人根本没有关系!”打断他的话,姬宫炽依然一瞬不瞬地瞪着他,“这个理由糟透了!”
“那你要什么理由?”是自己的错,反过来想想,如果今天飙车的是姬宫炽,自己的怒气不见得会比他少。
“你必须答应我,以后哪怕有十个孕妇一起倒在你面前,全都要死,你也不能开快车!”紧紧盯着季洛辰的眼,直看到那双星眸的最,姬宫炽一字一字的说。
“好!我答应。”季洛辰必须极力忍住,才不至于笑出声来,十个孕妇一起倒在自己面前?真是亏他想得出来!不过,说真的,今天自己是过分了一点,如果当时想到姬宫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恐怕就不会这么做了吧,“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正了脸色,季洛辰认真地道歉。
“知道就好!”见季洛辰认认真真的答应了,姬宫炽心里一宽,站起身来,“我们走吧。”
“回公司?”
“不,回家!这几天忙得天天吃静子买的便当,我们去超市买菜!”想到因为公司的事这几天都是在办公室里过的,连家都没回去过,姬宫炽就有马上飞回去的冲动。
“买菜?”两人象做贼似的逃出饭店后门,没办法,这儿属于华云旅馆餐饮集团,也隶属于姬宫集团,认识他们的人太多。“你不打算回公司上班了?”
“我没有开车来,你的车在哪儿?”抢过季洛辰掏出的钥匙,姬宫炽拉着季洛辰上车,自己抢先坐在驾驶座上,有些耍赖的说,“不回去,我只想回家!”
第十四章
“快看,那两个帅哥来了!”超市的3号收银员兴奋地小声招呼同事。
“真的,真的哎。”
“他们有好几天没来了吧?”
“象这样的帅哥竟然要自己来买菜?”
“对啊,上我注意过的,他们身上的衣服可都是贵得吓人的名牌。”
说真的,必须原谅这些工作人员在上班时间的交头接耳热烈讨论,无论是谁,在下午四时看到两个穿着正式的西服推着手推车挤在一群家庭主妇中间对着西红柿排骨挑挑拣拣的极品帅哥,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何况,她们经常看到这两个人结伴而来,早已成为她们最感兴趣的话题之一。到这家超市来购物的女性特别多,女性员工的积极性也特别高,和这两个人有没有关系呢?
这个问题没有专门进行过调查,所以不敢断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会儿正对着小牛腿肉行注目礼的两人对自己引起的讨论毫无察觉,他们关心的只是今天的晚餐。
“你到底要吃什么?”看着伸手去拿牛肉的姬宫炽,季洛辰实在是忍不住了,这家伙不会是饿死鬼投胎的吧,拿的东西已经把手推车堆得满满的了,还在拿?
“无所谓啊,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姬宫炽将小包装牛肉扔进手推车,一脸“啊,我很体贴你吧”的表情。
忍住叹气的冲动,拜姬宫炽所赐,他养成了叹气的坏习惯。“那你拿这么多做什么?”季洛辰指着堆成了小山的手推车,示意姬宫炽看看他的购物成果。
盯着手推车看了五秒钟,姬宫炽看起来比季洛辰还困惑,“这些,都是我拿的吗?”他有拿这么多吗?看到季洛辰不善的表情,他立即一脸无奈地改口,“那就算是我拿的好了。”开玩笑,季洛辰可是要煮菜的人,当真把他惹火了可没好。
“都是你拿的,”季洛辰的手扶在手推车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眸睨着姬宫炽,似笑非笑的表情为他原本就俊秀之极的容貌增添了一丝邪气,“现在,我告诉你,我们的车子绝对放不下这么多的东西,而我今天也绝对不会做很多菜。你可以放下那包羊肉了。”瞧着姬宫炽对着那羊肉恋恋不舍的表情,季洛辰实在很难克制已到唇边的笑容。
“最后一样!”伸手拿过那包羊肉,季洛辰开口命令,“我们走吧!”故意不去看姬宫炽开心的眼神,季洛辰对自己的心软没辙。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儿,你们可以回去了。”站起身来,姬宫炽宣布散会,来参加两个月一集团最高层例会的总裁副总裁们鱼贯而出。
“那件事,你安排的怎么样了?”星云国际传媒集团总裁九条澈走在丰城司身边,低声地问道。
“冽和宇安排的差不多了,可能就在这两天就会开始执行了。”丰城司同样小声的回答。
“聪明,找他们两个,日后万一追究起来,炽和季对新上任的通产大臣和外交发言人总不能大动干戈。”九条澈对同谋的缜密安排挑大拇指。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这几年炽和季的厉害你也是领教了的,反正,我已经安排了出国的计划,下个星期就走!”好在他是律师,还不是姬宫集团正式的员工。
“我们也是为了他们好,这个……他们应该不至于……”太过分吧,与丰城司对视几秒钟,九条澈认命地承认,那两个家伙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看,你最好也想个办法走得远一些。”丰城司诚恳地忠告好友,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计划的成功可能性极小,凡事不预则废,等到火烧眉毛再逃可就来不及了。
“我……”九条澈为难地看了好友一眼,他可是姬宫集团的员工,又是星云的总裁,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为今之计,也只好看看情况再说了,只盼望最坏的情形不会发生。
“第十三个。”
合信静子在行事历上记下一笔,完全不意外地在五分钟后看到仓皇逃出董事长办公室的人影。
“失败!”
这一个星期,姬宫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首席秘书合信静子最感兴趣的事就是看着一个一个妙龄女郎自信十足的走进董事长办公室,然后在五分钟后仓皇逃离,逃离的速度绝对比来时快得多。
看来,这个计划多半是失败的了。什么总会有一个女人掳获董事长的心,什么他们一定会找到那个命运的女性,真搞不懂,现在或曾经身为公子猎艳高手的一众策划者的脑子是怎么运转的,二十二岁的男人身边没有女人很奇怪吗?
好吧,是有点不寻常,毕竟,在董事长办公室里工作的两个人的条件真的不是一般的出色,却从来没有任何绯闻,也从来不涉足声色场所,在男性看来是很奇怪吧。
从女性的角度来看,象他们这样洁身自好的男人也更有吸引力,这也是为什么那个烂计划找得到如此多的参与者,到今天为止,失败的十三个人都是经过了严格筛选,美貌,才华,性情,家世都有可观之,看来,无论是董事长还是季特助,号召力可都惊人得很。当然,静子窃笑,赶人的功力也很不差!
“合信小姐,请你进来一下!”桌上的对讲机里传出了季特助温文悦耳的声音。
“是!”
“合信小姐,请你回答我,这一个星期为什么有这么多女人擅闯我的办公室?”
她就知道一旦董事长追究,首当其冲的就是她!偷眼看董事长的脸色,俊美的脸上不悦之色很是明显哪,再看看季特助,俊秀的脸上的神情依旧温文,不过,这种温文可不算什么好兆头,因为他生气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
还是照剧本念吧,看看能不能混过去,虽然估计是不行的,“那些小姐都是由各个集团的总裁介绍过来的,都说是有公事找您。”
公事?“合信小姐,有公事要见我之前也要通报,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姬宫炽冷声道。
“这个,董事长,我实在拦不住她们,她们都是闯进来的。”看来是混不过去了。
“姬宫集团第一秘书,将秘书工作视为生命的合信静子会拦不住穿着三寸高跟鞋的女人?一个两个拦不住也就罢了,直到第十三个个个拦不住?”季洛辰开口,温文平和的声音,言语却是咄咄逼人。
“这……”合信静子哑然,在心里大骂把她拖下水的一众笨蛋,竟让她的专业形象受到玷污!
“我看,你也不用再瞒了,静子夫人,”季洛辰淡淡地改了称呼,“我们也知道,这个多半也不是你的主谋,怎么,浅井建筑师一向可还好么?”
“这……外子此刻在德国……”听到季洛辰直接点她丈夫的名字,合信静子还真不知怎么回答。
“在德国?也是这几天走的吧?”姬宫炽冷冷道,“哼,逃得倒快!我前天还纳闷,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人往国外跑,理由五八门,实在不能出国的也跑到分公司去视察了,原来你们联合起来玩这种把戏!”
“我倒是有点奇怪,静子夫人,你们设计的对象应该是董事长吧,怎么那些美丽的小姐也没放我清净呢?”季洛辰虚心求教。
“我们觉得,您也该交个女朋友了……呀!”合信静子蓦的反应过来,自己一时不察竟已经招供了。
“很好,”姬宫炽冷笑,慑人的怒气生生教合信静子打了个冷战,“很好,看来是人人有份,说吧,那些女人是谁找来的?我猜,不会是你的丈夫,大概是西门冽和野仓靖吧?自然,九条澈和丰城司也有份,所以才逃得那么快。”
合信静子这会儿当真是又惊又畏又佩服,董事长仅仅凭对各人的了解和分析,就把整件事的主谋猜得一点不错,“这……董事长,您是怎么猜到的?”无论如何,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
“你们为了怕事发后我找你们算帐,自然会由最安全的人出面,西门和野仓不是姬宫集团的员工,不怕我公报私仇,浅井虽然也不是姬宫集团的员工,但他向来规矩,不是什么公子。至于九条和丰城,什么事少得了他们?而且逃得那么快!”姬宫炽解释完,冷冷地又说,“我的私事,什么时候要你们来操心过了?”想到跑到办公室骚扰自己和季洛辰的女人们,真真是气不打一来。(作者插话:“确实是气不打一来,美丽小姐对季洛辰大献殷勤他生气,季洛辰居然不马上开口赶人他也生气;美丽小姐对他献殷勤他生气,看到有人对他献殷勤季洛辰居然不生气他更生气,最最生气的是,他还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生气……我好象罗嗦了一点?”姬宫炽冷笑:“何止一点?”)
“那,董事长,您要怎么……”合信静子小声问,心中惴惴不安。
“这个吗,静子夫人,您尽管放心,只要您和我们合作,我保证你不会有事。”季洛辰开口,优雅平静的语气隐含着一听即知的威胁之意
“那……我要怎么做呢?”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眼前这一对搭档有多可怕,她可是做了他们两年多的秘书。常言说的好,宁死道友不死贫道,常言又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反正,眼下东窗事发,自己的安全第一,她还要留着宝贵生命享受人生呢。
“您很快会知道的。”季洛辰阳光般的天使笑容在合信静子看来简直就是恶魔的预告。
第十五章
美丽的星期日,蓝天白云,和风丽日,真是一个–相亲的好天气!(?)
停云赤城王子饭店。
海棠厅内,一双璧人相对而坐,看似含情脉脉,实则谁瞧着谁都别扭!
“今天请野仓靖先生和风弥典子小姐见个面,野仓先生三十二岁,东京大学国际关系系毕业,留学是在耶鲁大学经济系,至于目前的工作,我想日本最有前途的外交人才,也就不用我这个媒人多嘴多舌了;风弥小姐二十七岁,刚从麻省理工学院归国,学的是飞机工程,不愧是航空世家的小姐啊,两家父辈是世交,这一对可谓是天造地设……”
听着媒人西门夫人的喋喋不休,野仓靖只觉得如坐针毡,和风弥典子相亲?这是怎么回事?偷眼瞧瞧坐在对面的风弥典子,相亲穿着简单的套装,秀丽的脸面无表情,看来,这相亲也不是她的主意。
“现在,相亲的双方随便聊聊吧。”西门夫人说完了所有身为媒人该说的话,笑容满面的看着两人,她是看着这几个孩子长大的,一心希望他们幸福,特别是自己的独生子似乎是抱定了独身主义,就更希望看到其他的孩子结婚生子。
聊聊?聊什么?今天天气很好?你的气色很不错?你的衣服很好看?在哪儿买的?赶明儿我也给我女朋友买一件?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同辈中,只有风弥家和浅井家有女儿,也许是从小混在一起的缘故,风弥典子和浅井樱都根本不象女孩子,身手好得不输他们不说,连兴趣爱好,后来学的东西也都奇怪的很。风弥典子勉强还能说是因为家中事业的关系学飞机工程,浅井樱在普林斯顿大学拿了个宇宙物理博士就属于莫名其妙了,还有脾气性格,风弥典子的脾气火爆之极,根本不是自己喜欢的温柔女性,更加不可能小鸟依人。再说,她是风弥家的女儿,是自己父母好友世交之女,根本不是逢场作戏的好对象。野仓靖暗暗皱眉,他可没有发疯,干嘛去惹这个女人?
哼!眼睛盯着桌面,风弥典子的心情可不比野仓靖好到哪里,聪明如她怎么会看不出野仓靖的不情不愿?开玩笑!难道她一下飞机就被兴奋的父母揪到这儿来和眼前这个公子相亲就很高兴了吗?什么“日本最有前途的外交人才”,外交部那些人的眼睛长到哪里去了?自家父母大人也是的,一副生怕女儿没有人要的急切样子,简直丢脸。而且,最最可气的是,世交的几家中没有结婚的青年才俊近十个,为什么他们就给她挑了眼前这个一无长的家伙?
象这样两个人在一起相亲?结局可想而知,不过是敷衍了事,两人草草聊了两句就分道扬镳,有志一同地决定到此为止,彼此还是做朋友比较合适。
本来,这相亲事件也就结束了,如果没有第二天的后续发展的话。
“本报讯,‘日本最有前途的外交人才’外交部发言人野仓靖与翔云航空总裁千金风弥典子好事已近。”
“本报讯,据可靠消息称,同为名门的野仓家和风弥家双方父母对儿女姻缘均非常满意。”
“本报讯,姬宫集团董事长姬宫炽对野仓家与风弥家联姻乐观其成,并表示会参加他们的婚礼亲致祝贺。”
“本报讯,……”
“特别报道……”
“……”
一夜之间,日本大街小巷妇孺皆知野仓靖与风弥典子的好事已近,大小报纸各种媒体更是将这条新闻登在醒目位置,大肆宣传。
好不容易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惯于应付媒体的野仓靖直到今天才知道被上百个记者为了子虚乌有的事围追堵截狂轰滥炸的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受。
刚在位子上坐下,电话铃响起。
“对,是我……啊,西门伯母……啊,没有的事,那是媒体弄错了……”
“对,我是野仓……部长?!喜酒?我没有要结婚……我不是不好意思……不……那是媒体弄错了……”
“我是野仓……风弥伯母?!…………那是媒体弄错了……”
“我是野仓……”
“……”
“……可是,那真的是媒体弄错了……”
没人相信他的解释,野仓靖虚脱的瘫在了椅子上,这一上午他足足接了上百个电话,解释得口干舌燥,却没有半个人相信他的解释,连几个红粉知己都向他挥泪告别了。本来嘛,双方父母都说了满意,连姬宫集团的董事长这样的人物都站出来表示祝贺了,还有谁会相信他?
难道他真的要去跳楼一死以示清白?野仓靖绝望的想着,想到自己很可能真的要被逼娶那个风弥典子,就真的有了跳楼的冲动。
正在犹豫,电话再一响起。
“我是野仓……静子?!”打电话来的竟是合信静子?“搞什么?连你也向我祝贺?”
(“当然啦,你就要结婚了不是吗?”)
“我要去自杀了!”野仓靖真的想哭,“我只是和风弥典子相了一亲,就被媒体说成是结婚,我现在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你没有想结婚?”)
“你相信我?”野仓靖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是今天第一个相信他的清白的人哎,“我根本没有想结婚!你说,如果我请炽帮我向媒体澄清事实行不行?”想来想去,只有姬宫炽帮忙才可能有用了。
(“这是你的私事,你找董事长有什么用?你该找九条澈才对,他是星云的总裁,占有日本媒体的三分之一天下。”)
“可是,澈人在国外啊,”野仓靖自然想到过找九条澈帮忙,但他人不在,找其他人又说不清楚。
(“那你干脆直接找那些媒体澄清啊,就说你完全没想过和风弥静子结婚,那是一场误会。”)
“这样行吗?”野仓靖有点犹疑。
(“当事人出来澄清不实报道是很正常的事,你只要说清楚,应该没有问题吧。”)
“是吗?那我试试看。谢谢你。”好象也只有这么办了。
(“你快去做吧,这种事拖得越久越麻烦。我不浪费你的时间了,再见。”)
“好,谢谢你的提醒,再见。”
姬宫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挂了电话,合信静子看向姬宫炽和季洛辰,“他马上就会去澄清。”
“那好极了。”季洛辰微笑,“静子夫人,你做的很好。”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野仓今天可是已经很惨了。”合信静子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说实在的,自己的两个上司的整人功力实在是……电话那头的野仓靖好象都要哭了似的。
“这一点算什么,”姬宫炽拿起了电话,开始拨号,“游戏还没有结束呢。”
合信静子看着眼前的两人,只能在心里祈祷野仓靖的神经够坚强,能经受得住这两个人的考验;同时也暗暗庆幸自己的识时务,才没被列入游戏的对象中。
只是,自己真的没被列入吗?看着季洛辰唇边的浅笑,她忽然不确定起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静子夫人,冷气开得太强了吗?”季洛辰微笑着问,很体贴地过去将温度升高了两度。
第十六章
听从合信静子的好心(?)劝告,野仓靖连午饭都不吃先给各个报社电视台电台打电话。
…………
(“野仓先生,您是说您并不想和风弥小姐结婚?”)
“是的。”呼,说了那么多话才终于让对方明白了,野仓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解释得这么提心吊胆过。哪怕是代表国家发言解释立场。
(“我们明白了,真对不起,我们会马上更正的,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谢天谢地!总算是功德圆满,打完最后一个更正解释电话,放下听筒,野仓靖有点庆幸地想,还好,那些媒体都没有不相信他的解释,可能他这个外交部发言人还有点说服力吧。
姬宫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他做了。”姬宫炽放下电话听筒,对季洛辰说。
“看来,今天上午的混乱确实把野仓靖闹得够呛,”季洛辰拿起电话,翻开通讯录,眼底有姬宫炽熟悉的恶魔笑容,“否则,他应该不至于如此冲动,看在他已经非常倒霉的份上,今天就放过他吧。”
“放过他?”姬宫炽了解的摇头,“我看,你是因为演员尚未准备好吧?”相近六年,他会不知道外表如天使的季洛辰此刻在打什么恶魔主意?
“不是,”季洛辰对他摇摇手,星眸里一片清澄,唇边却带着邪恶的笑意,“是因为冲击力的关系,我要让整个事件爆发时有最强的冲击力!”
看着他眩目的笑容,姬宫炽有一瞬间的失神,“洛,你也很生气吗?为那些女人?”从头到尾,他没觉得季洛辰也为那些女人生气,但如果不生气,以他的脾气是不会心思布这样一个连环套设计那些人的。
笑意不见了,季洛辰回看他,看进那双不见底的黑眸,心里忽然混乱起来。是啊,他为什么要这样用心地设计那些家伙呢,他明明知道他们也并没有恶意啊,那他是为他们所做的事生气吗?但那些女人主要是针对炽的,而且,她们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那他是在气什么呢?
不管怎么样,明天是新的一天了。
这句话的前提是事情在明天会好转,事实上,正是因为如此认为,野仓靖起床时心里才会浮起这句名言,努力说服自己要有好心情。
“啊!今天也要努力啊!”难得的,他对自己说这句话。
想法自然十分健康向上,愿望也是美好的,只是……现实往往……反正人生总是有意外的嘛。
“本报讯,野仓靖与风弥典子姻缘难偕,野仓靖单方面称此事子虚乌有,风弥小姐尚未就此事作出反应。”
“本报讯,对野仓靖否认联姻一事,风弥家族表示沉默。”
“本报讯,作为这桩婚事的媒人,西门夫人表示惊讶和难以理解。”
“本报讯,姬宫集团董事长姬宫炽在被问及野仓与风弥家联姻一事时,表示他对此事详情不太了解,因此无可奉告。”
“本报讯……”
“……”
这一,日本的媒体几乎倾巢出动,发动铺天盖地的文字攻势,于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野仓靖“始乱终弃”,单方面悔婚的可耻行为。(媒体并没有这么说,可是人人都会这么想。)
如果说昨天围在外交部门口的记者尚在正常范围,那今天围在门口等着野仓靖的人群就不得不出动保安人员才能让野仓靖安全进入自己的办公室了,自然,是相当狼狈的“安全”。
一进办公室,顺手锁上门,就听到电话铃嚣张的响声,今天,野仓靖已经学到了教训,他干脆一把拔了电话线!心里是又气又悔,自己昨天怎么如此卤莽?竟单方面去澄清事实?现在别说风弥家没有出来澄清,就算他们出来澄清也没人相信自己和风弥典子什么事也没有了。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象是欲盖弥彰。
一屁股跌坐在座位上,手撑着头,野仓靖只觉得浑身无力,现在,该怎么办?
“砰!”的一声震响,办公室的门竟被人大力地踹开了。
野仓靖一震,心说,来了。估计不是自己的父兄就是风弥家的人。抬眼一看,只见来人竟是新上任的通产大臣西门冽?还没等他看清楚,整个人已被打得飞了出去!连人带椅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喂,冽!你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金星乱飞,忍着痛,野仓靖没好气地问,他好好的通产省不呆跑到外交部来打人算什么意思?
“野仓靖!你做的好事!”和西门冽暴怒的声音一起落在野仓靖身上的是一叠报纸,“你这样做叫典子以后怎么做人?!”
“什么怎么做人?!”用力挥开报纸,野仓靖火大地吼回去,“我还烦恼我要怎么做人呢!”搞什么,这件乌龙事件他也是受害者,再说,“这又关你什么事!”这怎么说也是野仓和风弥两家的事吧?要他西门冽出什么手?
“你还敢说?!”西门冽扬手又是一拳,他从来没有这么火大过,从听说典子要下嫁给靖开始就对自己生气,然后今天又看到靖竟毁了婚,这一下,所有的火气就都发泄在拳头上。
野仓靖本就是一肚子的火,挨了两拳后也就不再客气,也动手还击,你一来我一往,打得不可开交。
“你确定他们两人都是打架的高手?”伴随此起彼落的镁光灯响起的是季洛辰优雅平和的声音。
“应该是吧,小时侯听丰城说过的。”回答的自然是姬宫炽了,“不过,”皱眉看着在地上扭打的两人,“我没真见他们打过就是了,不知道会这么没有美感。”
看到镁光灯闪亮,打得忘乎所以的两人这才惊醒过来,等到看到姬宫炽和季洛辰正站在面前,再看清他们身后的记者们……(读者可以自行想象他们的脸色如何,相当有可看性就是了。)
“通产大臣和外交部发言人打架?”将所有的记者关在门外,保证待会儿开记者招待会澄清事实后,姬宫炽冷冷地看向已经打得鼻青眼肿的两人,“这还真是个头条新闻。”
“是你策划的对不对?”野仓靖直觉地问,他虽然还没想清楚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堂堂姬宫集团的董事长和特别助理不会闲着没事跑到外交部来看他,而且时间还抓的如此之准。
“什么是我策划的?!”姬宫炽皱眉,“你最好想想要怎么向大众交代!”
“姬宫炽!”生平第一,西门冽连名带姓地叫姬宫炽的名字,他瞪着姬宫炽,眼中如欲喷火,优雅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的风度早已丢到九霄云外,“你报复我我没意见,但你为什么不冲着我一个人来就好?哪怕你毁掉我的政治前途我也不在乎,但你为什么要把典子扯进来?她可一点都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你为什么也要让她从此无法做人?”
“你在胡说什么?谁说典子无法做人?”姬宫炽不着痕迹地与季洛辰交换了一个眼色,季洛辰微笑着,悠悠接道,“她不过是不嫁人罢了。再说,她不嫁人不是正合你心意?”
“季洛辰!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不愿典子嫁人?”西门冽转向姬宫炽身旁笑得悠然的季洛辰,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季洛辰此刻恐怕早已千疮百孔。
“那你是希望典子出嫁的了?”季洛辰相当地好说话,马上同意西门冽,“那好极了,我开始还以为西门先生不想让风弥小姐嫁给野仓先生呢,既然不是那事情就好办了,如今风弥家,野仓家,姬宫炽都对这桩婚事乐见其成。”
“待会儿记者会上我们也就好交代了,西门先生之所以与野仓先生发生‘肢体冲突’”季洛辰特别地在“肢体冲突”四字上加强了语气,看到两人尴尬的表情后才继续说下去,“完全是因为误会野仓先生始乱终弃负心薄幸,出于义愤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现在事情已然获得澄清,野仓先生并无毁婚之举,大家一场误会。我想,这样说的话,记者和公众都不会不谅解的。”
“这样做不行!”西门冽与野仓靖异口同声地表示激烈反对。
“两位的默契真让人羡慕,”季洛辰依旧一脸悠然淡笑,“为什么不行呢?”
“我绝对不娶风弥典子!你们设计我没关系,但婚姻大事非同儿戏!”野仓靖这时也已经明白自己是被设计了,但无论如何自己的一辈子可不能就这么毁在眼前这两人的恶魔计划里,当然要拼死抗争!
“你怎么能不娶?如果不娶的话,典子以后在上流社会如何做人?”西门冽瞪着野仓靖,完全忘了刚才自己也反对野仓靖娶风弥典子的提议。“事到如今,哪怕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整个事件只不过是一场恶作剧,而典子只是个受害者!你只能娶她!”
“我绝对绝对不娶!”野仓靖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斩钉截铁地说,“我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圈套牺牲我的婚姻!你要是那么关心她,你娶!”
仿佛当头一个霹雳,西门冽呆住了。
见西门冽没有反驳,野仓靖自作聪明地补充,“不过,也难怪,风弥典子除了那张脸还能看以外,脾气又硬又辣,没有半点女性温柔,你们会怕她嫁不出去也有道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西门冽突然爆发,冲着野仓靖大吼,“典子又聪明又有个性,是最优秀的女性,不许你轻口薄舌地侮辱她!”
野仓靖瞬间石化,瞪着西门冽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在他西门冽眼里,风弥典子是又聪明又有个性?是最优秀的女性?这……对了,从小时候起,西门冽就是最宠溺风弥家的小公主的,而风弥典子也最黏他,难道……
野仓靖缓缓看向姬宫炽和季洛辰,完全不意外地看见两人眼中得意的光芒,难道……
“你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是不是?”
第十七章
姬宫炽和季洛辰只是瞧着西门冽,也不理睬野仓靖的问题,也不开口说话,良久,西门冽艰难地开口,干涩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炽,你要怎么做?”他思前想后,发现竟只有野仓靖娶典子这一条路可走,但……他从昨日到现在,心里所受的种种煎熬到了此刻已是再难克制抵受,本来他以为靖与典子两情相悦,心里虽然痛苦嫉妒,但仍能说服自己放手让典子追求幸福;今晨看到靖毁婚的消息,虽然怒不可遏,但心里也有几分庆幸;但此刻,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知道要收拾残局只有让典子嫁给一个根本不能给她幸福的人,这一份心痛直是痛彻肺腑,只觉得望出去竟似连天地都变了颜色。
“你来娶风弥典子!”
姬宫炽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听在西门冽的耳中当真有如晴天霹雳,“什么?!我……我……”
“你什么?”季洛辰轻笑,“莫非你不想?”
“这……不行!”这一声“不行”在西门冽说来真真是一字一恸,“我们要怎么向公众交代?”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前途,但靖的呢,典子的呢,包括整个姬宫家上上下下的名声,他如何可以只顾自己?
“事情自然有转圜之道,”季洛辰早就胸有成竹,当初设这个圈套时就和姬宫炽反复推敲过,若是放得出却收束不住可就丢脸了,“只须说当初野仓靖就是为了逼出你的真心成全你和风弥典子才宣布和风弥家的联姻计划的,何况从头到尾,媒体可没有拿到半点实质消息,从来没有半个人说过订婚这个词,更没人说过毁婚,不信你们仔细看报纸上的文字。”
真的,西门冽再看一遍报道,只有“好事已近”之类的话,却没有订婚的实质内容。
“是不是?既然没有婚约的存在,又何来毁婚之说?”季洛辰笑道,“接下去该怎么说,就不用解释了吧?”
“那……典子……”西门冽仍然有些踟躇,当年是他拒绝了她的表白,伤了她的心,她会愿意下嫁吗?
看出西门冽的心事,姬宫炽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只精巧的附话筒的耳机,放在嘴边说,“典子,你听到所有的内容了吧,愿不愿意说‘I do’?”对方似乎说了什么,姬宫炽看向早已楞在那儿的西门冽,微微一笑,将耳机递到他手里,“你自己对她说吧。”
……
不必再听了吧,姬宫炽与季洛辰转身出门,季洛辰顺手把野仓靖也拉了出去,将一方天地留给有情人。
“季洛辰,那边有多少人听着?”野仓靖忐忑地问,直到这会儿他才真正放下心来,一放心自然也就有了思考的力气,这才想到刚才的对话竟始终被人窃听着,倒要问清楚听的人是谁。
“自然是只有风弥小姐一个人。”季洛辰回答,开玩笑,这种对话不见得还搞全国现场直播?又不是整人节目。
总算还好,“那,媒体方面也是你们策划好了的?”他昨天今晨是被铺天盖地的媒体攻势轰炸得六神无主,如今转念想来,这才发觉这一各大媒体的口径竟然空前一致,遣词造句更是滴水不漏,给人暗示却又没有把柄可抓,“想必,那些新闻稿也是出自你们的手笔了?”
季洛辰和姬宫炽只当没听到,季洛辰也不说话,姬宫炽则径自另起一个话题,“野仓,你可以打电话去通知那些高飞远遁的人回来了,姬宫集团总部要开特别例会!”此间事已了,也该和那几个家伙算算帐了,“对了,你不妨把你的遭遇和感受与他们分享分享。”
看到姬宫炽投来的眼神,野仓靖心中一凛,到了此时,如果还听不出弦外之音的话,那他这个向以八面玲珑著称的外交发言人也不要再混了。“是,我马上把大家叫回来!”
“我的私事我自己会理,这一的事……”姬宫炽淡淡的扫了野仓靖一眼。
“是,少主放心,不会再有下一!”野仓靖低下头,正式地向姬宫炽保证。再抬头看了一旁如无事人一般的季洛辰一眼,心里当真是又惊又敬又佩又怕。回想当时众人设计,本以为由他和冽出面炽和季不能怎么样,谁知竟被整得如此之惨,而且最惨的是被整了居然还要感激他们。为什么呢?西门冽姻缘得偕,自然感激他们的成全,哪怕之前被整得很惨;而他自己呢,如今既不用牺牲婚姻,在公众前还得了个“成人之美”的好名声,若是不感激他们岂非忘恩负义?
唉……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丢下了一大堆工作给下属们权作惩戒,姬宫炽和季洛辰逍遥自在地开车去山间度假,山间并没有什么豪华宾馆饭店,即使有他们也不想去住,两人开开心心地投宿在一家小旅馆里。
旅店老板分给他们的房间是一间面向竹林的套房,视野里是一片葱葱茏茏的绿色,耳边是龙吟细细凤尾森森,时值盛夏,房里却是凉意沁心,窗外吹来的风带着草木清香,当真是个度假消暑的好地方。
“你也去洗吧,”从浴室里走出来,用大毛巾擦着湿发,姬宫炽对正在整理东西的季洛辰说。
“你洗好啦。”季洛辰手里在整理行李,眼睛却盯着窗外的绿色美景,随口答应。
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姬宫炽催促道,“快去吧,待会儿吃了晚饭,再出去看夜景也来得及嘛!行李我来弄,你快去洗吧。”
“好吧,给你!”从行李里翻出自己的梳洗用具,替换衣物,季洛辰走进套房附设的小浴室,不一会儿就听得水声响起。
“砰!”的一声似是打翻东西的声音突然响起,倒把姬宫炽吓了一跳,“洛辰,你在干什么?拆浴室吗?”他朝浴室的方向喊道,脸上带着放松的笑容,自从接了姬宫集团这个重担后,就很少有象现在这样放松度假的机会了。
一声惊呼响起,再一把姬宫炽吓了一大跳,“喂,洛辰,你又怎么了?又看到蟑螂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这种山间有个把蟑螂小虫是难免的,它又不咬人,你只当没看见不就好了?”每看到蟑螂都要惊叫,然后再把它打死踩死,这也不知道是什么习惯。
没听到意料中季洛辰的反唇相讥,却听到浴室门被用力打开的声音。怎么回事?放下手里的东西,姬宫炽回身看时,却见季洛辰狼狈地跳了出来,当真是用“跳”的。只见他身上的肥皂沫也没冲干净,腰间草草围着条浴巾,三步两步地跳出浴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他。怎么了?季洛辰应该还不至于被一只蟑螂吓得逃出浴室吧,姬宫炽心里纳闷,急忙赶过去一看,倒把他也吓得一身冷汗,季洛辰的脚踝上赫然爬着一条十多公分长的蜈蚣,正在蠕蠕而动,实在是有点吓人。
季洛辰这会儿早就被吓得脚软,只是为了要把这条可怕的虫子甩掉才拼命地往浴室外跳,也不敢看那东西到底还在不在,唯一想得起来的就是连跑带跳,想要借助剧烈的动作把那东西甩出去。
姬宫炽也不敢动作,一方面季洛辰不停下来他也没法帮忙,另一方面就算季洛辰不动,他也未见得能动手去打那蜈蚣,万一那“蜈蚣急了咬人”可怎么办?不过,见季洛辰跳了两下那蜈蚣竟被甩了出去,心里顿时一宽,赶忙上前一脚踩死蜈蚣,回头却见季洛辰闭着眼睛还在跳,根本不敢停下来,姬宫炽倒有点想笑了,“喂,洛辰,可以停下来了,蜈蚣已经没了。”
季洛辰睁开眼睛,瞥见自己脚踝真的已没有了东西,这才放心,刚想停下脚步,却感觉到自己好象又踩到了……一个……冷硬的……(考虑到读者的心情,不多形容了)……这感觉……好象是……蟑–螂–?!
本来就惊魂未定的季洛辰这一下是真的承受不住了,尖叫声中,姿势不雅,极没有美感的摔跌在地板上!
怔怔地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盯着摔在地上一时站不起身的人儿,姬宫炽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刚才到底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奇变发生了?怎么本来在乱跑乱跳的人又摔到地上去了?
弯下腰,姬宫炽决定最好还是问问清楚,“洛辰,你又怎么了?”
“我好象踩到一只蟑螂!”季洛辰没好气地回答,他是摔得够呛,“你帮我看看脚底下有没有……”要想说蟑螂的尸体,实在是说不出口。
“不会吧,哪有这么巧?”在浴室里被一只蜈蚣缠上,出门又赤脚踩到一只蟑螂?姬宫炽有些怀疑地向季洛辰的脚底一看,不禁笑出声来,“天!还真的……有一只蟑螂……”天,他还真有“虫缘”。
“还笑!”季洛辰又是觉得恶心又是生气,他其实不算怕蟑螂,只是觉得它看起来恶心,所以每看到总要先惊呼一声,才能作出反应,但象今天这么惨倒是第一,这会儿被吓得浑身发软,摔得浑身发痛,恨恨地瞪了旁边笑得开心的姬宫炽一眼,“喂,你来扶我一把。”
第十八章
我静静地看着那孩子点燃那圆筒,
我震动地看着那华丽绚烂的火燃烧了整个沉寂暗淡的夜空,
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所有我本来不知道的一切,
我知道了,
所有的一切原来都一直在那儿,
只是我从没发现,
就象那美丽的火一直在那个圆筒里,
尽管它还未被点燃。
姬宫炽好不容易停了笑,直起腰来,瞧着摔得站不起身来的季洛辰,只觉得从认识到今天就没瞧见过这个家伙这么惨过,平日里谈笑用兵智计百出的人物竟被两只小小的虫子弄得没做手脚,竟半裸着身子就围着块浴巾摔在地板上……
黄昏半明半暗的光线下,暗红色的地板上……那蹙着眉,凝着目,半怒半嗔的俊秀人儿就那么半卧在那儿,漆黑的发闪着光,衬着雪白的颈项,仿佛阳光下飞掠的乌鸦拍打着的羽翼,水珠一滴滴的落在那雪白的肌肤上,从颈项滑过线条优美的锁骨,缓缓的滑落……滑落……
姬宫炽觉得自己忽然口渴起来,口渴得只想跪下去,用自己的唇舌去接住那雪白肌肤上滑落的晶莹……
不,仅仅是接住不够!他还想要更多……更多……他想……他想舔舐那闪着微光的水痕,用他的舌尖滑过那雪白的肌肤,那优美得诱人吮吻的锁骨的凹陷,那纤细优雅的颈项线条,那润泽的仿佛带着水珠的樱桃的唇,那黑白分明在黄昏金色阳光下如星的眸……天!他好渴……
他的眼神……
他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
季洛辰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又冷又热,盯着自己的黑眸那么邃,得象两泓无底的潭,得他必须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才能不被它吸进去;可是,那双黑眸却又那么亮,在黄昏的光线里,夺目得有如两颗最亮的星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膜拜赞美。季洛辰无意识地抿着唇,感觉到身体里流窜着的电流和火,明明姬宫炽只是看着他,可是他的肌肤……不……是每一个毛孔,都在轻颤着……轻颤着……轻颤着呼喊着他的头脑所不知道的,危险的渴望……
那双黑眸忽然向他靠近了,那么缓缓的靠近,缓慢得让他几乎以为那靠近只是自己的幻觉……而这幻觉令他昏眩起来,视野里只有那双黑眸中的闪光是真实存在的……
他一震!
他也一震!
他的唇炽热而干燥,而他的肌肤却冰冷而湿润,这一瞬间的接触如此刺激,仿佛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惊散了所有的氤氲空气……
姬宫炽冲出了房间,山间夏夜的空气湿润而清凉,就象……就象他嘴唇上残余的触感,他不可自制地回想那温润的质感,那轻颤的,那甜蜜的,那诱惑的……那轻轻的一触……
天!那仅仅只是一触而已,激烈的甩头,企图甩开脑海里那恼人的思绪,盯着山间的点点飞舞的萤火,姬宫炽不停地做着呼吸,努力地压抑着体内奔腾着的火热,他再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奇异的感受,这种难以用理智约束的渴求,这种来自灵魂最的渴求,这种让人晕眩疯狂的渴求……
这种渴求……是不是……就名叫“情欲“?
刚才,发生了什么?
季洛辰无意识地,定定地望着天板,直到现在,仍能感觉到锁骨上的炽热,那仿佛是一个烙印般的炽热,轻轻地伸手去触摸那个烙印,仅仅是用手再一触摸,身体里就不能克制地流窜过一阵又冷又热的电流,令他轻颤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炽只是望着他,他就再也不能动弹,不能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在他的眼光下颤抖?为什么自己会心甘情愿地,甚至是迫不及待地迎接他的唇?为什么当肌肤相触时自己心里会感觉到强烈的兴奋和喜悦?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仿佛是等待着这个轻轻的亲吻等待了一生那么久?
季洛辰用力地抱住枕头,生平第一,感到了真正的茫然无措,心乱如麻。
再见面时,一切看来都恢复了原状,他们依然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但……在心里,毕竟有什么是发生了……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发生了……懵懂的平衡打破之后,一切,都无法再回到原来的模样。
第十九章
有什么事情不对了,望着董事长办公室紧闭的门,合信静子在心里嘀咕着。真的,应该不会是她的错觉,确实是有什么事情不对了。
“合信小姐,你进来一下。”对讲机中传来属于姬宫炽的沉稳的声音,这是很容易分辨的,同样是不符合实际年龄的沉稳语气,姬宫炽冷冽威严,而季洛辰则温和从容,正如他们本人的气质。
“是!”合信静子走进办公室,正看见从他的座位上起身的季洛辰,“季特助?您要出去?”
“我去华云,已经和山崎先生约好了。”季洛辰回答,俊秀的脸上是一贯的温文笑意,与其说他是在回答合信静子的问题,还不如说是在知会一旁的姬宫炽他的去向,只是,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的眼光就是不肯直接地落在姬宫炽的脸上。
“哦,是这样。”合信静子答应着,华云百货超市连锁也是姬宫集团的一部分,身为总部的特别助理,季洛辰去那里视察工作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但是,合信静子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不太对劲,可偏偏又想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劲,“那,董事长,您叫我进来有什么吩咐?”
“你帮我约九条澈吃晚饭,我有事找他。”姬宫炽头也不抬,眼睛看着桌上的卷宗,嘴里吩咐道。
有私事找九条?合信静子有点惊讶,姬宫炽会有要找九条谈的私事?这几年来,他不是只和季洛辰分享工作以外的生活和时间的吗?想到这里,合信静子忍不住偷眼去看正在穿外套准备出门的季洛辰,是她眼看错了吗?季洛辰的脸上竟是一片漠然?那种仿佛在压抑真实感情的漠然?永远笑如春风的季洛辰也会出现这种漠然的表情?
这……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呢?
停云丽锦饭店的顶楼旋转餐厅。
九条澈差点将酒杯打翻在地,瞪大了眼睛,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炽!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刚才没有听错吧?
“我说,我要找个女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姬宫炽的黑眸继续盯着水晶杯中的透明液体出神。
“什么叫你要找个女人?等等,”九条澈恍然大悟,“炽,你不会是要通缉一个女人吧?那你该去找司帮忙才对,我的星云是娱乐传媒集团,不是徵信社。”哪有人这样没头没脑一上来就说要找个女人的?还真把他吓了一大跳。
“你在胡扯什么?”姬宫炽不耐烦地横了九条澈一眼,“谁告诉你我要通缉一个女人?我是要找一个女人,奇怪,”姬宫炽直瞅着他,“你不是有名的公子吗?我不找你找谁?丰城和西门都有女人了。”
“你是说……你是说……你要找个女朋友?”难道他说的真是这个意思?九条澈简直是大惊失色了,“你–姬宫炽要找一个女朋友?”这实在是个太惊人的消息,他最好还是小心求证为好。
姬宫炽懒得再开口,只是点点头就算回答。
明天的太阳可能会从西边出来,当然,更有可能根本就不出来了。九条澈困难地消化着适才得到的信息,姬宫炽要交女朋友?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突然要做这种事?(作者忍不住插话:“喂,人家姬宫炽什么时候说过是交女朋友了?都是你一个人在缠不清楚。”九条澈:“喂,我可是尊重女性的人哎,难道也说找女人?”)从十六七岁到今天快二十三岁了,别说女朋友,除了集团内部及姬宫家内的女性外,他能叫得出名字的女人屈指可数,成天地就和季洛辰黏在一起,说实在的,炽对季洛辰的依赖程度……他一时还真难找到一个贴切的形容词。反正,能让一个从来对女性没有兴趣的人突然兴起交女朋友的念头,恐怕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炽,季有女朋友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没有。”姬宫炽皱眉,季洛辰也会有女朋友的念头让他的呼吸一窒。
没有?难道不是季洛辰决定不做他的全天候保姆,伙伴,朋友……唉,越想越觉得季洛辰还不是一般的能干厉害,居然在身兼这么多职的情况下还能将工作完成得无可挑剔。
“那……你怎么会突然开窍想找个女朋友了?”九条澈问的小心翼翼。
“没有什么。”姬宫炽冷冷的回答,这连眼光都懒得从酒杯上离开了,“你到底答不答应?”说实在的,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感觉出女人有什么重要之,如果不是……
算了,自己还是知趣点的好,瞎子都看得出本来脾气就不怎么样的姬宫炽现在可没有什么好心情,九条澈慌不迭地点头,“我当然会帮忙,但不知您喜欢什么样的?”啐,自己怎么说得象个皮条客似的!
“随便!只要不烦人就行!”他是要找个女人,但可没打算时间精力哄她陪她。
他就知道!九条澈无奈地点头,“好,等我找到合适的再通知你。”要命!自己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己象个拉生意的皮条客,堂堂星云总裁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不过,看着眼前直盯着酒杯发呆的姬宫炽,九条澈皱了眉头,事情不正常,而且,不是一般的不正常!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有心事?望着坐在身边的季洛辰,轿车外的霓虹灯光在他俊秀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他怔怔出神的表情看来也有点不真实,认识他也有三年多了,从没有看过他出现这种表情,有些无奈,有些忧愁,虽然都是淡淡的。
山崎熙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一般而言,在不允许随便加班的姬宫集团,工作到这么晚是不多见的。眼角瞥见季洛辰也在看表,想来是急着回家,问一声吧,“季特助,我直接送你回家?”估计答案是肯定的,事实上,他从没见过比自己这两个上司更喜欢家的人了,除了上班和出差以外,他们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都市的夜生活对他们似乎毫无吸引力。
“你今晚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喝一杯?”季洛辰转过脸来,说出教山崎熙目瞪口呆的回答。
喝一杯?他当真是这么说的吗?山崎熙失态的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我当然有空,去喝一杯是个好主意。”无论如何,这是上司的建议,那身为下属有表示赞成的义务。
“那就去喝酒吧,我对喝酒的地方不太知道,你挑吧,不过要安静一点的地方。”季洛辰的声音是一贯的温文平静,似乎根本没看到山崎的震惊模样。
“啊,是!”山崎慌忙对开车的司机说了一个地名。
这是一间钢琴酒吧,客人不多,环境确实相当幽雅安静。山崎熙点了一杯雪莉酒给季洛辰,自己要了一杯威士忌,估计季洛辰可能从来没有来过酒吧,但象他这样的人在任何地方看起来都出色而引人注目。不过,此刻他似乎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手无意识地轻晃着酒杯,让冰块与杯壁相击发出轻轻的“叮叮”声,却没有喝过一口,望着远的眼光有些飘渺。
他到底在这儿是干什么的呢?山崎熙只觉得如坐针毡。到这种酒吧来的人多半是情侣,两个大男人坐在这里特别惹眼,而且季洛辰又是那种所有女人都会喜欢的男人,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一脸辽远忧郁的神情,看起来简直是……唉,反正,除了女人以外,他是已经看到有好几个男人都在向他们频频张望了,每个人看他的眼光都极不友善。天啊!他们不会以为是他欺负了季洛辰吧?虽然看起来是有点象啦,(作者插话:“山崎熙今年三十九岁了,长得有点象柔道重量级选手……诸位读者可以自行想象画面。”)可是,他确实是无辜的啊。
“季特助,我们……”山崎熙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决定要自力救济。
“啊?”季洛辰蓦然回神,“怎么了?”他怎么居然就在下属面前发起呆来了?
“我们……”山崎熙暗示地看看四周,“我们……”他是很想说“我们可不可以回去了?”。但身为下属,这样说是很失礼的。
“哦……”季洛辰是何等聪明,眼光略略一扫立即明白对方在为难什么,不禁笑得有些歉然,“对不起,把你拖到这儿来,我们走吧。”自己心里有事不想回去面对,却把下属拖出来也不让人家休息,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不,不,这没什么!”山崎熙说得真心实意,别说季洛辰真是难得拖自己出来喝酒,就是经常这么做也没有什么不对,日本的公司里这样的事是很正常的。不过,如果是陪季洛辰出去还是董事长比较合适,至少不会象他这样被人用眼睛围攻。
开车把季洛辰送回去,看着他走进与董事长合住的别墅,山崎熙在心里纳闷,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么,他才会那么反常?
第二十章
通过别墅外设置的红外线安全防护,季洛辰走进客厅,在见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机荧屏的姬宫炽时不禁微微一楞,“你在看电视?”季洛辰的疑问脱口而出,无他,如果他的记忆无误的话,家里的电视机已不知有多久没人碰过了,除了搬进这房子时曾开过电视机试机以外,这电视机只是客厅里的一件摆设罢了,但这会儿姬宫炽却坐在电视机前面看连续剧?
“你回来了。”姬宫炽没有从电视机荧屏上移开注意力,似乎电视剧的情节相当精彩。
“我回来了。”尽管有心事,但季洛辰却还是有了笑出来的冲动,看来明天自己该给九条澈嘉奖才对,因为他的“星云”竟能出品这样吸引人的节目,顺手脱下西服外套,一边解着领带季洛辰一边问,“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没有和九条澈聊得很久吗?
“八点多吧,”姬宫炽回答,习惯性的要看着季洛辰的眼睛说话,视线闪动间,却正好瞥见季洛辰抽掉领带,松开衬衫的衣领,灵活移动的手指下逐渐露出白皙的肌肤,精致的锁骨线条在衬衫衣料下若隐若现……
仿佛触电般的,姬宫炽用力地扭开脸,大口的呼吸,再呼吸,却还是难以平息身体里瞬间疯狂流窜过的燥热和颤栗,只觉得喉头干燥,抓过茶几上的水杯,他一仰而尽,喝得实在太急以致于呛咳起来。
但,他欢迎这样猛烈的呛咳,可以让他平静所有其他不该存在的情绪冲动,所有错误的情绪冲动。
看着咳得满脸通红的姬宫炽,季洛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象从前一样上前拍拍他的背,说些半关心半挪揄的话。如果他没有看到刚才姬宫炽看自己的眼神;如果,他看不出那灼热眼神中的渴望;如果他可以忽略他用力扭脸拼命灌水背后所隐藏的复杂情绪;那么,他会那么做的。
只是,现在,他不能。
太阳照样升起,日子又平静地过了两天。
奇怪,这个女人是从哪儿来的?合信静子望着从走道尽头向自己的方向走来的粉红色身影,心里纳闷着,别说今天她没有接到任何人求见董事长的通知,就算有,现在都中午十一点二十五分了,马上就下班午休吃饭了,这会儿跑来干什么?
“小姐,请问您有事吗?”身为姬宫集团乃至全日本第一的秘书人才(自封的),哪怕心里再纳闷,合信静子的礼貌和风度都是无可挑剔的彬彬有礼,一双精明不露的眼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粉红色的香奈尔小洋装,精致的化妆和五官,窈窕的身材,半抬下巴的矜贵仪态,手里捧着一个一本书大小的碎布包,看起来是个千金大小姐,这样的人跑到这里干什么?
“你好,我是姬宫……姬宫先生的女朋友,我……我来给他送便当,”千金小姐一开口就把粉脸涨得通红,竟没了半点矜贵的气质,变成了害羞的小女生。
合信静子心中震惊之余也有些莞尔,这个害羞得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女生是董事长的女朋友?看看台历,今天不是愚人节啊,“小姐,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不管怎么样,还是先问清对方的姓名向姬宫炽求证一下再说。
“啊,对不起,我叫做伊集院绫子。”小女生仿佛刚刚才意识到自己连名姓都未通报,慌忙开口回答。
伊集院?合信静子心里一怔,那是公卿华族名门世家啊,这种出身的小姐跑到这儿来胡闹的可能性很小,“您请稍等,我通报一声。”
“董事长,有一位小姐找您,她说她是您的女朋友,姓什么?姓伊集院。”放下对讲话筒,合信静子给伊集院绫子一个鼓励的微笑,“您请进去吧。”看到自己视之如弟的姬宫炽终于也有了女朋友,她虽然为这个突来的消息惊讶,但也不无喜悦之情。
办公室里暗潮汹涌。
没有人知道合信静子通报伊集院绫子到来时姬宫炽和季洛辰脸上的表情和心情,因为连他们自己都不甚明了。只是,生平第一,季洛辰没有办法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露出和煦温文的笑容,他笑得很艰难,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笑得有多么勉强。
“伊集院小姐,您好。”
“季特助?”伊集院绫子怯怯地望了他一眼,就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这个同学间众口相传的传奇人物,原来真的是长得这么好看的,而且,他笑得那么温柔,那么忧郁,真的象极了童话里的王子,姬宫自然也是英俊得让人发呆的人,但她就是不敢看他,如果不是家里的人一定要自己答应与他交往,她是真的不想也不敢来这里。
“是的,”季洛辰微笑,“伊集院小姐是来找炽的吗?”
“啊,我是想……想给他送个便当来,”将手中捧着的便当盒给他看,伊集院绫子说的有点结巴。
“是您亲手做的吧,炽的口福不浅啊,”季洛辰继续微笑。
“啊,……,是的。”伊集院绫子有点心虚地回答,事实上,便当是家里的厨师准备的,想出这个主意的也是母亲,她自己根本就很怕见姬宫炽。
“那……”季洛辰正想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始终没有说过话的姬宫炽走过去开了门。
“董事长,季特助,你们的便当……”捧着两个便当盒进来的是专门负责为他们送便当的员工餐厅的人,过去三年多来,姬宫炽和季洛辰的午饭一般都是季洛辰准备好的便当,由餐厅热好后送上来。
姬宫炽无意识地接过了还有些烫手的盒子,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唯一能做的是尽量避开季洛辰的眼,虽然,他也并不知道季洛辰是不是在看他。
季洛辰微笑,“瞧,我倒是忘了,我中午约了人吃饭,炽,我先走了,伊集院小姐,再见。”说着,他走过去,从姬宫炽手里取过了便当盒,竟径自出门去了。
“季……”见季洛辰出门,本想要问他里面情况如何,合信静子话已到嘴边却在看到季洛辰的脸色时吞了回去。季洛辰不是没看到她,他甚至没有忘记对她微笑示意,可是,认识他三年多来,她从没有看过他笑得如此……悲伤?无奈?欣慰?女性的直觉告诉她,最好别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季洛辰,更不要问什么,她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安静地看着他离开。
第二十一章
直到几乎已无可挽回的地步,
我才能承认我做错了的事,
我不该让你,也让我自己在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中沉溺,
沉溺,
以至无力自拔。
“我想,我该搬出去了。”季洛辰淡淡地开口,风轻云淡的声音似乎只是在说一件芝麻绿豆无关紧要的小事,浑没在意姬宫炽瞬间变了的脸色。
“你在说什么?”坐在季洛辰对面的姬宫炽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今天他特意把他约到这里来,就是要谈这种事?
“我说,我该搬出去了。”季洛辰不温不火地重复一遍,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眸直视着姬宫炽的眼。
盯着季洛辰唇边的笑意,那种他最擅长的笑容,温文优雅,却也冷淡无情;盯着他的眼睛,那双闪亮如星的眼瞳是一片漠然,用笑意完美掩盖了的漠然,姬宫炽咬牙,“给我一个好理由!”
“什么理由?”季洛辰显得有些迷惑。
“你突然说要搬出去的理由!你不会告诉我没有理由吧?”
“你有女朋友了,我再和你住在一起不太合适。”季洛辰诚实地回答,并没有试图逃避这个问题。
“什么叫不合适?”姬宫炽追问,他一定要知道原因。
季洛辰轻叹,望着姬宫炽,“对你,对我,对她,都不合适。”
“我不明白。”姬宫炽没有装作不知道季洛辰说的“她”是指什么,但他会去找一个女人不就是为了要继续和季洛辰住在一起吗?他觉得自己需要证明自己是正常的,是不会伤害到他的,他要继续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他这么做了,季洛辰却说“不合适”?
季洛辰地看他,看进那双迷惑的黑眸,“你有女朋友了,你应该和她住在一起,她会照顾你的生活,而我,也可以去找属于我的女孩,所以,我们该分开了,再住在一起不合适。”
“你在胡说什么?!”姬宫炽惊怒出声,“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就因为我找了那个笨女人?那我马上和她分手!”难道季洛辰误以为他找了那个女人就是想和他分开了?
季洛辰笑了,笑得很苦涩也很无奈,“炽,你没听明白我的话,我要搬出去是因为你终究要和你的女朋友住在一起,她会成为你的妻子,你们会建立家庭,”他摇头阻止姬宫炽的反驳,“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但这些是终究要面对的,你不能永远只和我在一起,就象我也不能永远只和你在一起一样。”
他懂他的意思,季洛辰用悦耳的平静声音说出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可是听得懂是一回事,能够接受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
“你是说,因为我们都要结婚,所以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姬宫炽突然也变得心平气和了,他静静地看着季洛辰,努力地要从他平静的脸上,从他闪亮的眼眸中找出一丝波动,可以证明他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无动于衷。
“可以这么说。”季洛辰点头。
“那如果我说我一辈子都不结婚,你就不搬走?”姬宫炽盯着他,说出自己的决定。
仿佛是要掩饰眼中的某些不应该有的情绪,季洛辰低下头去,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再抬起头来,说,“可是,你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
“我可以。”姬宫炽的声音也是淡淡的,可是,却有着无可辩驳的确定,“我并不需要用我的婚姻去扩大我的事业版图,我们两个在一起,完全可以将姬宫集团经营得蒸蒸日上。”
季洛辰又喝了一口水,微笑,“你不能,你是独子,姬宫家不能没有继承人。”
姬宫炽也微笑,“是吗?我相信会有许多女人愿意为我生一个孩子,只要我付出相当数目的金钱。”
“不要告诉我,你会做这种买孩子的事!”季洛辰难得的沉了脸色,“拿钱去买孩子,你日后怎么向他交代他的出身?”
姬宫炽冷笑,“我就是被用金钱买下来的,那又如何?”
季洛辰微微一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好了,搬家的事就不用再提了吧?”姬宫炽开口,想就此结束这个话题。
“不,我还是要搬,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结婚?”季洛辰低头喝水,急急地开口,声音里有一丝隐藏得极好的颤抖。
“你……”姬宫炽瞪着他,被他的话震得动弹不得,“你要结婚了?和谁?”
“没有,我是说将来,”季洛辰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目光凝注窗外被风吹得摇曳不定的树叶,悠悠的说。
“将来?”姬宫炽重复着,沉默良久,仿佛终于下了决心一般地开口,“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在你不许搬!”
季洛辰不再说话了。
当晚,姬宫炽回家的时候,别墅里属于季洛辰的东西已经消失无踪,客厅的茶几上留下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
从第二天开始,姬宫集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超低气压中。
停云丽景饭店。
九条澈望着出奇沉默的季洛辰,叹着气开口,“洛辰,你为什么一定要搬出来住呢?你明明知道炽是没法接受这个变化的。”他是受姬宫集团全体高级职员所托,来探问季洛辰情况的,这几天姬宫炽已经把所有的人弄得心惊肉跳,姬宫集团上上下下人心惶惶,而他自己也一天比一天憔悴暴躁,这一切的关键自然就是季洛辰搬家的举动。
季洛辰沉默了很久,直到九条澈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才听到他幽幽的声音,“他迟早要接受的,不是吗?”
九条澈一震,也沉默了,自然,季洛辰说的道理是不错的,炽迟早都要和季洛辰分开,“但是,你不能等到他有了女朋友再离开吗?”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时候走呢?这一下,连本来和炽交往中的伊集院绫子也被炽用吓得死人的冷酷给吓跑了。
“已经四年多了,我在姬宫集团的时间还有一年而已。”季洛辰淡淡地笑,眼光辽远而无奈,“而且,我在那儿一天,他就不会真正地去认识,接受一个女孩子。”
九条澈大大的一震,看着季洛辰俊秀的脸上的无奈,他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声量,“难道……你……你是说……”
“现在你明白了吧,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反反复复地想,是不是我自己的错?如果我高中时不要去招惹他,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季洛辰仍然在微笑,似乎只要停止了笑容,他就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其实,我现在走,已经是迟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迟了的,反正,就是迟了。”
九条澈完完全全地惊呆了,回过头来想,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寻的,炽对于季洛辰的依赖和信任,而季洛辰对炽又是何等的关心包容,而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以及外人难以介入的亲密无间。种种的特别,早已超出了好朋友的范围。只是,因为这是发生在姬宫炽与季洛辰之间,只因为他们两人如此的耀眼出色,更因为他们在一起是如此的协调,协调得让所有人认为他们两人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象夜空中的两颗双子星,本来就应该在一起,亘古如是……
在他发呆的时候,季洛辰已经起身,悄悄的离开了。
第二十二章
独自回家,在自己新租的公寓门口停下,掏出钥匙,开门关门。茶几上,录音电话的提示灯正在闪烁,看来是有留言。
“季特助,是我,丰城司,这一参股戴比尔斯公司的法律手续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可以签署正式的协议书了。”丰城的办事效率果然出色,签署正式协议书后,姬宫集团成功进入钻石原料产业已成定局。
“季特助,我是合信静子,明天你会到公司来吧。”看来,自己这几天在忙参股的事没去公司确实是让合信静子为难了,那明天还是去公司吧。
“季特助,我是风弥博文,上小女的婚事多得您帮助了。”这个时候才忽然想起来要感谢?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季特助,我是……”
“季特助,……”
“……”
“洛辰,”季洛辰浑身一震,“是我,姬宫炽。”答录机里传来的是比他自己的声音更熟悉的声音,极好的音质,低沉沉稳中有着霸气和冷酷,但在他面前则有些孩子气,多少个无眠之夜,这个声音萦回在自己的心里梦里,只要一闭上眼,他几乎就能看到他是用什么样的表情在对自己说着。
慢慢的坐下,几近贪婪的,他倾听着这个声音,在这无人的房间里,在这个只有星月光芒的房间里,他终于可以不必再微笑,终于可以这样放任自己听着他的声音,放任自己在心里描摹着那个人的一切,早已刻进烙入自己的灵魂的一切。
“洛辰,我知道你今天会回你现在住的地方,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听到我的留言,我只有一句话要说,如果我今天晚上在家里看不到你,我一定会死。”
低沉的声音仍然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而季洛辰已经冲出了门。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姬宫炽,了解他有多么固执,了解他有多么激烈,了解……了解他的言出必行!
颤抖着手推开大门,季洛辰几乎可以听得到和自己的脚步一样–不,是比自己的脚步更急促的心跳声,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不会是来迟了吧!(作者插话:“真想就此让季洛辰唱上一段《红楼梦》中的‘哭灵’的现代耽美版,这样我也不用写得手酸头痛,故事也结束得余音袅袅,凄美悲凉……哎呀,你们别砸我……”作者被愤怒的人群踢出银河系,就此成为太空漂浮物……故事因此结束,成为文学史上继《红楼梦》之后的又一断臂维纳斯,令后人扼腕叹息。)
“你来得比我预想的早。”姬宫炽的声音悠悠响起。
猝然停下上楼的脚步,季洛辰愕然地看向楼梯口闪出的人影,俊美阳刚的轮廓,冷冽霸气的气质,不是电话里说自己要去死的姬宫炽是谁?
“怎么了?你不会以为我是鬼魂吧?”姬宫炽心情大好地看着季洛辰百年难得一见的错愕,慌张,无措神情,微笑着开口挪揄道。
季洛辰瞪着他带笑的脸,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不许走!”姬宫炽冲下来,一把扣住季洛辰的左臂,“既然来了,我就不会再放你走!”
“放开!”季洛辰冷声道,也不看姬宫炽,也不挣扎。
“我不放!”姬宫炽执拗的坚持。
“我再说一遍,放开我!”季洛辰的声音更冷。
“你尽管说,哪怕你今天说上一百,一千,一万遍,我不放就是不放!”和他这个天下第一胡搅蛮缠高手在一起这么久,他如果再不会耍赖也就枉费了他的天才智商了。姬宫炽更用力地扣住季洛辰的手臂,“我只要你听我说……”
“我什么都不想听!”季洛辰失控地大吼出声,冷冷的声音里有着清晰的颤音。
“你没有选择,我一定要说,你也一定要听!”有些话,如果现在再不说出口,就真的太晚了,以季洛辰的聪明,决不会再上自己的第二当。
“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对和一个骗子说话没兴趣!”季洛辰开始用力地挣扎。
“你听我说,”姬宫炽困难地应付着季洛辰的挣扎,没办法,两人的实力实在是太过接近,虽然他是抢先抓住了季洛辰的一只手臂,但还是不能真正抓住他,让他不能再挣扎。你来我往的结果是可以预料到的,两人纠缠在一起从楼梯上滚到楼梯下,幸而地上铺着地毯,他们又是站在楼梯的第六级上,所以只是摔得有点痛罢了。
用手臂扣住季洛辰的腰,摔下楼时自愿做了垫子的姬宫炽紧紧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俊秀的脸,盯着白皙肌肤上因为刚才的挣扎泛起的红晕,盯着那因怒气而变得更明亮的眼,盯着闪亮如星的眼瞳倒映出的人影,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有着奇异的喑哑,“洛辰,你听我说,我没有骗你。”
努力忽视自己正趴卧在他身上的事实,季洛辰冷冷地开口,“哦?那你怎么好好地没死呢?”他气的是,什么事都可以开玩笑,但怎么能拿性命来骗人呢?想到刚才来的一路上自己的紧张在他的得意的微笑前都变成了一个笑话,教他焉能不气?焉能不怒?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只说,如果我看不见你我一定会死是不是?”姬宫炽看到季洛辰气恼地点头之后才说,“可是,我没有说什么时候会死啊,反正,人终有一死。”(作者插话,一脸惊叹状:“没想到日本人也如此熟悉太史公的名言,”姬宫炽:“我现在没空理你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季洛辰怒极反笑,“哦,原来还是我的疏忽,是我没看出您话中的微言大义春秋笔法。”
“不,不是你的疏忽,”姬宫炽看着他,看着他冷笑上扬的唇角,克制住自己想要吻下去的冲动,“那是因为–关心则乱。”
季洛辰心中砰然一跳,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他知道了什么?他知道了什么?!他到底是知道了多少自己竭力隐藏的事?
“那也很正常啊,你毕竟是我最好的朋友嘛。”季洛辰微笑着开口,轻快淡然的语气正常得诡异。
“你在紧张什么?如果仅仅是趴在一个好朋友身上的话,有必要绷得这么紧吗?”姬宫炽也微笑,黑眸却紧紧地盯着季洛辰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我不习惯和别人靠得这么近,怎么了?”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对付姬宫炽他的经验可是相当的丰富。
“没什么,只不过,我会让你趴在我身上可不是仅仅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姬宫炽意有所指的开口,然后转了话题,“怎么样,搬回来陪你的‘好朋友’如何?”
“我只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马上就要回去的。”季洛辰撑起身子,为彼此的某些异常变化羞红了脸,急急地翻身离开姬宫炽的身体。这一,姬宫炽没有阻止他。
“那我保证,你马上会接到我的死讯。”同样有点脸红,姬宫炽开口。
“你以为我会上第二的当?‘狼来了’的把戏只能玩一。”季洛辰望着他,倒不急于从地上站起来,干脆就坐在那儿说话。
“我是说真的,”姬宫炽认真的说,“自从你走了以后,家里没人做饭,没人打扫,早上没人来叫我起床,没人给我做早餐,没人……(限于篇幅,以下省略一百零八条理由)”喘了一口气,姬宫炽看着季洛辰,“你说,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季洛辰瞪着他,心里有些生气,有些好笑,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奈,一时间五味杂陈,也理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能轻斥一声,“你当我是女佣啊?”
“哪有?我怎么敢当你是女佣呢?”姬宫炽微笑,黑眸地看入季洛辰的眼,敛了笑容,“我把你当作我的朋友,我的伙伴,我的知己,我的亲人,我的—-爱人。”
第二十三章
季洛辰是彻彻底底地呆住了,怎么都想不到对面的那个家伙会用这么平平淡淡的语气说出这么一句惊人的话来,而且还说得如此的理所当然。瞪着那双黑眸,瞪着那张俊美得没有道理的脸,瞪着那双黑眸里的笑意,瞪着那张脸上的坦坦荡荡,他是当真的,而这份当真却教季洛辰气得牙痒痒。自己在心里反反复复翻来覆去想了千百遍忍了千百遍的事,自己辗辗转转思前想后在心里也不知煎熬了多少夜晚终于下了决心锁起的心事,怎么在他口中说来却是平平淡淡简简单单自自然然一丝儿不费力不挣扎,就这么信口的说了出来,就象是在说天气一般的轻松潇洒呢?
“怎么了,被我吓到了?”姬宫炽移坐到季洛辰身边,瞧着他那张俊秀非凡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心里不禁担心起来,别是真的被自己的宣告吓到了吧。
“没有。我要走了。”季洛辰恍然回神,一眼瞥见姬宫炽竟紧紧挨着自己坐着,不禁把脸一沉,撂下一句话就要起身走人。
“要走?”姬宫炽倒是一楞,慌忙伸手扯住了他,“你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没有!”季洛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拿另一只手去拉开他碍事的手,却被姬宫炽用力一扯,一个不防备,身体失了平衡,竟一下子扑到了姬宫炽怀里,被他拥了个满怀,顿时把季洛辰羞得面红耳赤。
轻轻扳正他的身体,让他以较为舒适的姿势靠在自己怀里,姬宫炽好心情的微笑道,“那我就把这个当作是你的回答了好不好?”
“我管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季洛辰心里又羞又气,羞的是自己身为空手道和击剑高手,居然会被人轻轻一拉就倒下去,简直丢尽脸面;气的是姬宫炽还要得寸进尺地挪揄取笑自己,可恨心里再羞再气,身体却象是有自我意识一般地靠在姬宫炽身上,完全不想反抗,甚至也不想离开,着实教他气绝。
“我在想你。”姬宫炽却回答得诚诚恳恳真真切切,“我一直在想着你,从看到那张纸条开始,不,应该说是从你撞到我开始。”
“胡说,明明是你撞的我!”季洛辰忍不住抗议。
“好,就算是我撞了你,”姬宫炽已经学会了别跟这个难缠的家伙争论这种细枝末节。
“什么就算,本来就是你撞了我。”季洛辰不依不饶地说。
“好,本来就是我撞了你,”姬宫炽在心里莞尔,然后锲而不舍地将话题拉回原,“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想着你了,想成了习惯,戒都戒不掉的习惯。我习惯了身边有你的身影,我习惯了耳边有你的唠叨,我习惯了你的胡搅蛮缠,我习惯了你的强词夺理,我习惯了吃你做的饭菜,我习惯了穿你挑的衣服,我习惯了你在早上敲我的门,我习惯了在看不见你时想你会在哪里,我习惯了在想不出你会在哪里时担心你,我习惯了你让我习惯了的一切,就象我从生下来就习惯了呼吸空气,我的祖父,我的父母都不曾让我如此习惯,将来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教我如此习惯,这种习惯是你让我养成的,你得负责任,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季洛辰颤抖起来,他颤抖得那么厉害,以致于他必须用力抓住姬宫炽的肩膀才能让自己不会当场失控,“你不要……再说了!”他不要再听他说这样的话,在他挣扎痛苦了这么久以后听到他用这样的声音语气说这样的话会让他崩溃了所有的理智堤防,不再考虑身外的一切……
安慰地松松圈住他纤细却坚韧的身体,姬宫炽无声地叹息,他明白地知道怀中的人到底在顾虑着什么,他知道季洛辰所顾虑挣扎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个心有玲珑七窍的人只有在和他有关的事情上才会失了潇洒优雅谈笑用兵的风度智慧,变得不潇洒不洒脱顾虑重重,“你放心,我不会逼你现在回答我什么的,你可以慢慢地想,我在这儿不会变的。还有,明天我就要去非洲谈与戴比尔斯公司合作参股的事,三天以后才回来,你留在公司。”如果不是集团的首脑人物不能都走开,他真会把季洛辰也拉去非洲。
季洛辰无声地点点头,心里乱成一团。
姬宫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姬宫炽终于上了飞机,着实教姬宫集团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员工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低气压西移了。而跟随姬宫炽去非洲的丰城司风弥博文等人呢倒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很明显,姬宫炽的心情比之前是大有好转,他们在他身边的日子倒也并不难过。
但平静的日子仅仅维持了两天都不到。
一场空前的风暴已经袭来。
第二十四章
诗人说过,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可是,在此刻,
在我已只能虔诚祈祷的此刻,
我却明明白白地知道,
如果让你从此忘了我,
如果你再也不知道我爱你,
如果你再也不爱我,
如果付出这样的代价就可以抹去将要横隔在我们之间的生与死的距离,
我会一步三叩首,
拜倒在神前长跪不起。
然后,远远地看着你,怀着无限的感激和欢喜。
台风眼里是一片死寂的平静,有经验的水手和渔夫知道,暴风雨来以前,大海也是异常的平静,所有的风暴在它造访之前都是无声无息。
姬宫集团总部
董事长办公室
“季特助,南非来的传真已经到了,参股的协议书已经正式签定完毕,姬宫集团成为戴比尔斯公司的第三大股东。”合信静子拿着刚到的传真函向季洛辰汇报,职业化的声音语调中难掩喜悦。
“那太好了!”接过传真函飞快地扫了一眼,季洛辰微笑道,“等他们都回来就该开庆功会了,对了,有没有接到消息说董事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刚刚我接到丰城司打来的电话说他们一行人要去钻石开采矿区参观考察,可能后天上飞机回国。”合信静子想了一想,回答道。
季洛辰微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合信静子开口,“哦,还有几份文件要您过目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您在上面签个字。”
季洛辰接过文件,仔细地检视一遍后在其中的三份上签上名交还给合信静子,“这几份可以发下去了,这一份我还要看一下,对了,你帮我约九条澈,叫他下午到董事长办公室来。”
“是,那我出去了。”合信静子转身出门。
下午。
姬宫集团总部
董事长办公室
这一,敲门进来的是星云娱乐传媒国际集团的总裁九条澈,“季特助,你找我?”知道今天董事长姬宫炽不在这儿,九条澈明显地比较放松。
“对,你交上来的关于在欧洲建造大型主题公园的企划材料我已经看过了,这个想法是不错的,但目标人群和市场前景的调查区分还做得不够细,如果仅仅只有你在企划上表现出的这些,是无法保证按期收回投资并赢利的,董事会恐怕不会通过这份企划案,你要不要把它拿回去重新修改后再送上来?”季洛辰侃侃而谈,俊秀的脸上有着温文亲切的微笑。
“是,”九条澈心悦诚服地取回企划案的资料,在工作上,季洛辰的精明细致是无人能及的,更何况,即使是指出缺点错误的批评,他也是和颜悦色亲切友善,这一点与姬宫炽即使是表扬人也冷着一张脸完全不同,因此,集团里上上下下人人都希望是由季特助来批评自己,“那,我大概什么时候再交上来比较合适呢?”
“不用太急于求成,现在集团刚刚开始进入钻石原料加工行业,可能也不会很快对你的企划做出决定,你还是努力将这个企划做得完善一些比较重要。”季洛辰实事求是地说,他不喜欢用客套的话来敷衍打发自己的下属。
九条澈点头,正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只见合信静子冲了进来,向来镇静严肃的职业表情变得慌乱,“季特助……啊,”她似乎是刚刚才想起来九条澈也在办公室里,“啊,对不起,打扰了,”她又看向季洛辰,说话有些结巴,“季特助,南非紧急电传,董事长……出事了!”
九条澈一震,立即看向季洛辰,却被他瞬间惨变的脸色吓了一大跳,将本来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合信小姐,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能不能请你再说一遍?”季洛辰开口,声音竟然出奇的平静而稳定。
“南非紧急电传,董事长出事了,现在丰城司正在线上,您可以问问他。”被季洛辰的镇定所感染,合信静子也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第一秘书”的专业水准。
“请你帮我接进来,”季洛辰开口,“还有,顺便帮我通知西门冽和浅井渊过来,九条澈,你也不要走了。”
“是。”合信静子和九条澈同声答应,心里明白万一姬宫炽真的出了事,整个集团千头万绪的事就都落在季洛辰一个人身上,他自然要把能帮得上忙的人都叫来帮忙。
电话马上就接了进来,话筒里传来的是丰城司焦灼的声音,“季特助吗?不好了,董事长……炽他……”
“司?我是季洛辰,我在听你说话,你先呼吸几口,现在慢慢地说,董事长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季洛辰的声音平稳,有着安定人心的强大力量,只有站在他身边的九条澈才能看到他持着话筒的手正在轻轻的颤抖。
“是,董事长……董事长……他被埋在矿井下面了。”丰城司要连连呼吸才能将发生的事说完。
“埋在矿井下面?”季洛辰重复了一遍,然后地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才继续问,“那么,他的生命有没有危险?”
“我们暂时根本无法和井下取得联系,不知道他现在安危如何。”丰城司此刻真的是恨死了自己,“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董事长冒险到矿井下面去的。”
“这不是你的错,请不要太自责,”季洛辰简洁地说,“那他的生还可能性有多少?”
“这里的人说,如果用一流的专家和设备来执行救援行动的话,有百分之六十的生还可能。但这里没有一流的专家和设备。”
“那哪里有?”
“美国和欧洲。”
“我马上想办法,在专家和设备到之前,你负责找当地的救援人员立刻开始救援行动!一秒种也不能耽误!我会和专家设备一起到你那儿去的。”季洛辰简单说完,放下电话看九条澈,“马上发出命令,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最好的矿井事故救援人员和设备,不计任何代价!”他想了想,“还有,封锁消息,不能让任何局外人知道姬宫集团的董事长出了事,再打电话给在普林斯顿大学的浅井樱问问她是否有什么渠道可以找到这方面的人才设备。”
“是!”瞧着季洛辰发白的脸色,微微颤抖的唇,九条澈迅速领命而去。
“合信小姐,立刻再通知一遍所有的下属集团总裁,要他们在我不在的时候控制好局势,对,我理完以后马上去南非!”季洛辰轻轻的放下话筒,凝望着原先姬宫炽的座位,良久……良久……
一个小时以后,最好的救援的专家和设备都已经找到。
一个半小时以后,季洛辰登上了飞往南非的飞机。
第二十五章
那个人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也许,明天就回来。
这样的心情,
就叫做等待。
站在人来人往的矿井旁,九条澈担心地望着季洛辰苍白若纸的脸,他就那么笔直地站在那儿,俊秀的脸上没有表情,漆黑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星光,那么亮,亮得令人想起星辰爆炸前燃烧生命的最后光芒,紧抿的唇,从下巴到颈项绷紧的线条,站在一片嘈杂忙乱的矿井旁,他是那么安静,那么镇定,几乎象一座守望的雕像,守望着此刻在井下生死未卜的那个人。
“注意,注意倾斜的角度!”
“快,把这个拖到那儿去!”
“探测器放下去了没有?”
“准备好钢丝绳!”
“……”
九条澈看着季洛辰,心里犹豫着是不是要请他回去休息一下,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季洛辰就这么站着,整整地站了一个晚上。从头到尾没有动过,如果没人去叫他,他可能真的会在这里站下去,直到姬宫炽被救出。
“季特助!您……来了……”九条澈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一个声音已抢先打破了沉默,满脸惶急愧疚的丰城司跑到了季洛辰的面前,声音已然嘶哑,毕竟自从姬宫炽出事以后,他就于极端的劳累和自责之中。
季洛辰看着他,似乎一时还没有办法反应过来的微微一楞,“丰城,炽他为什么要跑到矿井下面去?”他站在这儿想了很久,却还是想不出让炽跑到一个正在开挖的矿井下面去的好理由。
“董事长……他说他要亲手去找一块钻石……送给……送给他最爱的人。”丰城司心里早已后悔了千百,为什么会一时冲动放炽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呢?也正因为他的自责,所以他没有看见熹微的晨光下季洛辰骤变的神情。
九条澈在旁边看得清楚,他从没有见过季洛辰露出这种神情,伤心,痛苦,怒气,怨恨,自责,后悔,种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令他的眼睛更亮,而脸色却越发地白得怕人。
九条澈实在是忍耐不住,犹豫地开口道,“季特助,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宿了,还是回宾馆歇歇吧,您的脸色很不好。”姬宫集团一个董事长已经生死未卜,若是季洛辰也倒下去,集团岂非要瘫痪么。
“你们如果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我不想离开这儿。”季洛辰连动也不曾稍动一下,九条澈只看到他的嘴唇微动,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洛辰,”九条澈可以明白季洛辰的心情,“你就是站在这里也帮不到什么忙,只不过是白白地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了,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你的脸色真的很糟。”
“我不回去,我要站在这儿,”季洛辰的声音混着四周的人声,风声,机器的声音,听起来幽幽的,“我要站在最靠近他的地方。”
九条澈楞住了。
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月亮落下去依然会在新的夜晚升起来,新的夜晚,一样的月色,一样的星光,一样嘈杂忙乱的人群,一样站在那儿凝望着矿井的人。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谁也来试过了,谁也没办法劝得动季洛辰,没办法劝得动他回去休息,整整一天一夜,他就这么站在那儿,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如果他不是还喝过水,还吃过些东西,还能回答问题发出指示,他们真的要以为站在那儿的……真的是一座守望者的雕像,而不是一个人。
钢丝绳已经全部放下去了,所有的开凿救援工作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阶段,矿井下被困的是十六个人,他们已经被困近两天两夜,由于失去了联络,生死存亡无人知晓。
“来,把吊篮放下去!”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带好通讯设备!”
“大家下去以后一定要小心!”
“…………”
不知是什么时候,天开始变了,月亮悄悄隐进了云层,然后,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这并不是什么希奇的事,这个时候正是这里的雨季,三五不时的瓢泼大雨是这里的特色之一。
“季特助,快,快到车里去避避雨吧。”丰城司大叫着。
九条澈用手遮着头顶,正想过去拿一把伞,却在一回首中惊呆了。只见那座守望的雕像依然伫立在那里,雨水打湿了他的黑发,打湿了他的脸颊,更打湿了他周身上下的每一寸,而他的眼睛却是那么亮,矿井旁的灯光映在他的眼睛里,烁烁的光芒亮得如夜空中的星辰。
默默地将伞遮在他的头顶,九条澈也凝望向矿井的方向,有些莫名其妙地,他忽然想起了中国古代关于望夫石的传说,那些传说也许是真的,也许不是,但在这一刻,他毫不怀疑那个传说确实会发生。
矿井下突然骚动起来,似乎是刚才乘着吊篮下去的人发来了回音,忽然,一个……不……是好几个声音惊天动地地响起–
“喂,他们所有的人都活着!”
“他们所有的人都活着–”
“你们听到了吗?所有的人都活着–”
九条澈有些反应不过来,想要走过去问问清楚,但就在他抬脚要走的那一刹那–
身边那座守望的雕像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第二十六章
如果九条澈和丰城司本来想看到些催人泪下的动人场景,他们恐怕是估计错误了。两个昏昏沉沉的人睡在一个病房里,先清醒的倒是姬宫炽,他在井下关了两天一夜,本来没受什么伤,出来打了针营养剂,又有了冷冷瞪人的力气。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两个倒霉蛋!
“他怎么到现在还没醒?”姬宫炽眼睛瞧着旁边病床上依旧不见动静的人儿,嘴里问的却是站在他床边的九条澈和丰城司,话里的森冷怒气生生地教他们心里一颤。
“这个……医生说……季特助疲劳过度……营养不良……”九条澈一边说一边偷觑姬宫炽的脸色,见他的脸色越来越是不善,心里已然惴惴的了,“还有……”
“够了!”姬宫炽低喝,本来半倚在床头的身子霍地坐直,“医生说了什么我还会不知道?我只问你们两个,怎么会让他病到了这个地步?我掉到矿井里,他站在外面不吃不喝干什么?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拦着他?”季洛辰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从来没生过什么大病,偶尔感冒也是吃点药就好,这一怎么会病到这个地步?他醒过来都已经有好半天了,眼看着医生护士进来了又出去,眼看着洛辰脸色苍白的躺在那儿,他不找他们两个找谁?
“可是……”九条澈不禁后退了一步,说起来,他还是真的怕这个比他小十几岁的上司兼少主,“可是,我实在是劝不动季特助……”姬宫炽以为他九条澈是什么人?他能劝得动季洛辰?
“什么可是不可是?他要是神志不清要往矿井下跳,你们也由着他跳?”姬宫炽压根不听他的解释。
“原来我是神志不清了的。”一个带着些干涩虚弱的清朗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并不甚高的声量却把房里的三个人吓了一大跳。
“洛辰?!你醒了?!”见病床上的人睁了眼睛,姬宫炽心里一喜,“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柔和急切的声音和适才的冷冽冰寒有天壤之别,实在教旁观的九条澈和丰城司心中不是滋味。
“九条,通知医生给我换个病房。”季洛辰蹙着眉头,半开半闭着星眸吩咐九条澈。
“为什么?”姬宫炽闻言一楞,从季洛辰的神情语气中知道他正在对他生气,可是他并没有惹他不高兴啊。(作者叹气:“迟钝的家伙!”)
“九条,你还不快去办?!”季洛辰仍旧半合着眼帘,卷翘浓密的长睫掩住了星眸里的光芒,但声音里的不悦仍教九条澈不敢怠慢。
“是,我马上就去!”说着,九条澈转身就要走。
“丰城,你马上给我拟一个辞职报告!”姬宫炽还没来得及对换病房的事发表看法,就为季洛辰轻描淡写说出的下一句话惊跳起来。
“什么?辞职报告?”姬宫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洛辰?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他不眠不休地守在矿井外就是为了向他递上辞职报告?
“丰城,你可以开始了,我说你写。”季洛辰连眼光都不曾稍移,只是看着丰城司,见他一脸为难地不动手,“丰城,别忘了你的职业!”身为律师,他不该在工作中受到外来其他因素的干扰。
“是!”丰城司一凛,“对不起,我马上开始!”他也忒嫌笨了,为季洛辰草拟辞职报告也算他的工作范围,自然是要做好,至于季洛辰和姬宫炽之间的问题,姬宫炽会不会同意他的辞职申请,那是他们两人沟通的事了,又何必他丰城司夹在中间枉作小人?
“那好,我开始了,”季洛辰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措辞,然后开口,“本人季洛辰,因不适合姬宫集团董事长特别助理一职,现提出辞职……”正要说“辞职申请”,那厢姬宫炽冰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丰城司,你现在是要自己走出这里,还是要我把你丢出去?”
丰城司打了个冷颤,虽然并不真的相信这会儿姬宫炽还有那个力气把自己扔出门(事实上,身为苍龙会幕后的会长,他的身手从来就是众人中最好的,就是平时,姬宫炽也没法把他丢出去。)。但心里明白炽已经火大到一定程度,房间里一个季洛辰一个姬宫炽,姬宫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少主,季洛辰的厉害自己也是领教久矣。眼下前有怒狮后有笑面虎(作者插话:“我是认为季洛辰比较象狐狸啦。”),自己谁也得罪不得,还是知趣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
“是,属下告退!”他很少自称属下,因为不在姬宫集团工作的缘故,不过这时候抬出家族称呼来还是很有用的,至少自己这一退就变得理所当然,即使是季洛辰也挑不出毛病来。
见丰城司也退了出去,姬宫炽这才看向季洛辰,“洛辰,你这是干什么?你明知道我是不会批准你的辞呈的。”他知道季洛辰这是在生气,“你到底气什么?”他不说话,他又怎么能猜得到?
“你不批准?那我会一直递到你批准为止,我倒要看看你可拦得住我!”季洛辰似笑非笑地看着姬宫炽,扬起的唇角勾起一抹认真的决绝,“再说,我的合约也不过还剩下一年时间,你就是真的拦着我,也就是一年罢了,一年以后,我终归是要走的。”
“你是当真的?!”姬宫炽定定地看着他,用力地要看清那双被长睫掩住的星眸中流转的神光。
季洛辰没有说话,只是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俊秀的脸上一片淡漠,无悲也无喜。
姬宫炽心里一沉,生平第一,有了真的要失去眼前这个人的不祥感觉,“你若是真的要走,又何必再到这儿来?”他的声音干涩。
“我到这儿来了怎样?不来又怎样?”
“你若是不来,我还能说服自己你心里没我这么个人,索性就死了心呆在那井底下不再出来,你现在却是站在那儿,不眠不休地站了一天一夜,你要我怎么当你心里没我?”姬宫炽的声音并不甚高,说的话也并不惊人,却教季洛辰浑身一颤。
“我心里有你也好,没你也罢,你哪里放在心上?”季洛辰别过眼,不再去看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声音虽是已经极力持平,却还是遮掩不了些微的颤抖。
“我怎么不放在心上?”
季洛辰霍地转过脸来,一双清清澄澄闪闪烁烁秋水中燃着火焰的星眸直瞪着姬宫炽,“你若放在心上,不会跑到那该死的矿井下去;你若放在心上,不会不知道我对那劳什子的钻石没兴趣;你若放在心上,不会让我一个人心急如焚地找人救你;你若放在心上,不会教我站在矿井外一天一夜;你……你若放在心上,怎么会……怎么敢让我以为你会死?”
从来没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一顿逼问过,姬宫炽整个人呆了傻了痴了,怔怔地看着那双眼,看着那双眼中的波光,看着那双眼中的火焰,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心里本来有满满的话想说,但这时候却说不出一句,他怔怔地看着,怔怔地下了床,怔怔地……用自己炽热的唇去堵住了那些让他心痛心酸的咄咄逼问。
季洛辰一僵,然后慢慢地抬起手臂,慢慢地回拥住姬宫炽,用力的圈紧了他,晕晕沉沉的承接这个甜蜜的热情的吻,他不再去想过去的种种,不再去想未来的一切,他只想用力地,更用力的拥抱这个最重要的人,这个失而复得的人,拥抱住了他,他也就拥抱住了整个世界,因为,他是他的世界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季洛辰紧紧地闭上了眼,两颗泪珠从长睫下滑落……
“我再也不敢,我再也不会,我保证!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不会再让你担心,不会再让你害怕,你不能丢下我不管,三年多前你不走,现在、将来、你都不许走……”在吻与吻之间喃喃着的,是最甜蜜的承诺和最温柔的索求。
“没有下一……你听到没有……没有下一……否则,我会走,我会永远离开你……”两天一夜的辗转煎熬,是此生不愿回首的痛苦。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病房的门外,九条澈和丰城司相视而笑,有礼的拦住了来检视病人的医生,“哦,医生,我保证,里面的病人并不需要更多的检查。”
尾声
让我们去看烟火好吗?
去看那,之中如何再生,
梦境之上如何再现梦境。
“本报特讯,姬宫集团董事长姬宫炽坦承已与其特别助理季洛辰在荷兰注册结婚。”
“本报特讯,姬宫集团董事长与其特别助理的婚事震惊朝野!”
“本报特讯,姬宫集团新闻发言人九条澈称姬宫集团上下员工对这件喜事乐观其成,并衷心祝福两位新人新婚幸福。”
“同性恋人是否应当和异性恋人一样得到社会承认和祝福?此事引起社会学家讨论。”
“看来,我们的事着实把日本吓了一大跳呢!”翻着报纸,姬宫炽心情极好地开口,他和季洛辰可没有去度蜜月的福气,从荷兰回来以后就在办公室里理永远也做不完的工作。
“你快点工作!”季洛辰把一大叠报表放到姬宫炽的桌上,俊秀的脸上有一丝红晕,因为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和眼前的人结婚了。
“等等,”姬宫炽看着报纸上的一条消息,“你快来看这个!”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世界脑外科天才晴川秋载誉回国?”
季洛辰睨着姬宫炽,“这又怎么了?你打算请他做家庭医生?”
“不!这个人竟然会回来,那我们有好戏看了。”姬宫炽眼中掠过一丝神秘和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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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活得比我久》–《注定》番外篇(一)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暮与朝。
–缘起
悠悠从梦境中转醒,安心地感觉到环绕拥抱着我的熟悉的体温,听到那几乎和我同一频率的呼吸心跳,看到近在咫尺的俊美的面孔,那张面孔上因熟睡而褪去了所有的冷酷严厉,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孩子气的天真。
要命!我又想吻上他了,真的是没救了不是吗?我在心里挪揄着自己,不禁又想起了刚才的梦境,我竟然梦到了那么久远的事情呢,在那遥远的当初注定了如今的事情。
……
相逢,是从一激烈的争吵开始。而那争吵,是我赢了。我还记得他瞪着我的模样,那双漂亮的黑眸中闪烁着的寒光,冷酷尊贵却又带着些许气呼呼的天真,教人想起一只被惹毛了的狮子,又有些象挥动前爪的纯种猫(狮子和猫都是猫科动物),我实在是克制不了唇边的笑意。
我知道他是想报复我,身为琉泉学园的王者,他有一百种报复我的方法,我其实是应该害怕的,但不知为什么,我反而有些期待和兴奋,期待和兴奋着下一的正面交手。
他始终没有行动,只是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我,用那双邃的黑眸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我们在同一个班级,同一个社团,同一个地方工作……我被看得不安起来,那两道目光让我心慌意乱,只是,拜一贯镇静内敛的性格所赐,在众人面前,我依然是那个开朗友善的阳光少年。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我主动地打破了这若即若离的僵局,可能从来没有人象我这样主动接近过他吧,我可以看得出他的震惊和无措,尽管他努力地用冷酷来掩饰着,但还是瞒不过我的眼睛。
抱着大狗Shiny,我知道了他的过去,一个被丢弃背叛的孩子,一个生于富贵锦绣之家却无比孤独寂寞的孩子。我有些心痛,也有些心酸,但我没有开口安慰他什么,同样失去了父母,我不认为他会希望听到我空泛的同情安慰,因为在那些寂寞孤独的日子里,我最不想看到听到的就是那些自以为好心的人的同情的眼光和言语。只是,我们从此走得更近了。
我知道,丰城司和北川宇都认为是他太依赖我,因为我是他的第一个朋友的缘故,但只有我知道,也许他也是明白的,我……到底有多么依赖他,虽然我从来都没有说过。
在同居的日子里,我心甘情愿地成了大半个家庭主妇;在他失去最后一个亲人以后,我心甘情愿地放弃了我的医生梦想;在姬宫集团内部,我心甘情愿地隐在他的身边,就让外人以为是我在依附着他;我成了他的朋友,知己,女佣,助手,我其实早就放弃了所有脱离他,一个人去飞翔的可能,而且心甘情愿。
人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我们害怕太多的束缚,太重的压力,我们渴望着完全的自由。可是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任何人需要你,如果真的没有任何人给你束缚给你压力,我们可能更容易崩溃。
对我来说,他自然并不是全部,但他是我的生命我的世界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的所有其他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他才变得有意义。就象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的所有电器只有在有了电流时才有意义。
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只是当时我以为他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友情和长久的相掩盖了其他的一切,直到那个轻轻的亲吻发生。
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当这个事实,当这个一直都在那里的事实跳进我的脑海时,整个世界都为之震颤。一如往常,一如所有其他的事情发生时一样,我首先想到的是他。姬宫集团的董事长,姬宫家的独子,他不可能去效法温莎公爵,他永远也抛不开身上肩负着的与生俱来的责任,我们只能做一辈子的朋友,而不是情人,更不是终身的伴侣。
我想,他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因为没有过几天,我就见到了他的女朋友,一个羞怯天真的名门闺秀,一个适合他的女人。我微笑着接待她,微笑着和她说话,微笑着看着她拿出便当,我应该高兴的微笑不是吗?我可以把照顾他的责任卸下,交给另一个好女人了,他可以有一个正常的美好人生,我应该微笑不是吗?我早已下了决心退出他的生活,我早已想好要离开他,离得远远的,时间和空间会治愈我的伤口,终有一天的清晨,当我想起他时,心中一片云淡风轻。
就象,就象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一样,我终究也必须心甘情愿地微笑着失去他。
我已然明了。
他的反应超乎想象的激烈,面对失去了所有的冷酷内敛而变得暴躁慌乱的他,我心中是一片混乱,浑不知是悲是喜。
三百篇诗,反复述说着的,也就是年少时所没能说出的那一个字。可是,如果那一个字是不能说的,是不该说的,如果那在我心里灼烧着的感情是禁忌的,我该如何?
……
我还是搬离了他,忍着所有的思念和不舍离开了他,挂着一张僵硬的笑脸听着所有的人在我耳边说着他的暴躁,他的憔悴,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我为什么不能象他那样明明白白地表露出伤心,可是,如果我也伤心,我也难过,我又怎能瞒过别人的眼睛?
然后,就是那个把我吓得魂飞天外的谎言了,现在想来,当时的这个谎言莫非是后来的事情的预兆?不过,当时这一惊一吓,再看到他站在那儿笑着看着我时,我真是差点流下泪来。
我的爱人!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我说不出自己是悲是喜,是怒是怨,身体里一阵阵流窜过的震颤代表着什么,我爱的人也爱我,我为什么还是无法说出心里念兹在兹的那个字?我为什么还是无法放任自己紧紧回拥住眼前这个自己爱的人?
我还是怕啊,怕我的爱会带给他不幸,更怕这种不幸终有一天会令他离开我,怕我们抓不住我们所祈望的永恒。
……
这一不会再是个玩笑了。
没有人会,没有人敢开这种玩笑。
我完全了解这一点,但正因如此,我更加恐惧,如果是个愚人节的玩笑,那他还安然无恙。在他生死未卜的现在,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取他的平安。
我站在那儿,心里反反复复的只是祈祷着他的平安归来,只要他归来,我再不求什么永恒,什么未来,只要让我看到他的平安,我甚至可以忍受他的忽视和厌恶。
……
“洛辰,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在想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惊醒了我的思绪,低沉浑厚的声音因未褪的睡意而多了些性感的磁性。
“我在想……”我望向他,看进那双幽的黑眸,有些想笑也有些想哭,“我在想……你还活着。”
他显然是有点吃惊,“什么?我还活着?洛辰……”他看着我,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微笑起来,“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放心,我会一直活下去的,活着……爱你。”
我拥抱住他,用力地吻上了他的唇,不想……不想让他看清我夺眶而出的眼泪。真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承诺了,他答应了我,会活得比我久,会活着……爱我!
《哀哀父母》–《注定》番外篇二
上篇
所有的麻烦的开始往往都非常的简单明了,这一也不例外。
事实上,这一的麻烦与它的开始正好成绝对的反比。什么意思?看来阁下的数学需要补习了,就是说–这个麻烦是空前的大,而这个开始呢,也是空前的简单明了。
因为,它只是一声哭声。自然了,后来又有了许多许多声哭声,直哭到听到的人比哭的人还想哭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但无论如何,最初的开始,也就是一声哭声。
如果在半年前,有什么占卜师预言家跑到姬宫炽面前宣告他今后会怕一个人的哭声胜过一切,姬宫炽会把他扔到晴川秋那里去检查他的的大脑有无畸形异变。原因极其简单,他生平唯一忌惮的是季洛辰的恶魔笑容,除非季洛辰改笑为哭,否则他哪来的怕?而要那只笑面狐狸哭?哪怕小行星真的撞上了地球恐怕也不能教季洛辰动一动眉毛。反正人都是要死的,大家一起死不是也很好吗?他保证会这么说。所以呢,这种预言岂不是胡说八道?
但现在,他必须承认,这哭确实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了,尤其是眼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张着嘴拼命大哭,口水和泪水流在一起的人,简直比……天!他被这可怕的哭声弄得连个简单的比喻都想不出来了。
“洛辰!你快出来!他……他他他……他又哭了!”姬宫炽楞了半天,唯一想得出来的就是叫季洛辰过来帮忙,这很丢脸,他知道,但相比独自面对这可怕的哭声,在季洛辰面前丢脸真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没空,你先哄一会儿。”坐在书房里,调出所有的通讯录正在一个一个打电话求援的季洛辰连头也不抬,开玩笑,他都快被哭得神经衰弱了,照这个样子下去,明天姬宫集团的董事长和总裁都得到晴川秋那里去报到。
“什么叫你没空,这个麻烦到底是谁弄出来的?”姬宫炽一边试着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办法试图安抚哭闹个不休的人,一边朝着书房的方向大声抗议。
“别忘了,你也有份!”季洛辰一句话把姬宫炽堵了回去,继续拨电话号码,“再说,我怎么知道他会哭得这么可怕?”听着门外不绝于耳的哭声,他叹了一口气,“你都试过了没有?”天知道,自从家里多了这么一位,他们也不知看了多少书,甚至还夸张到去上过辅导班,但如今看来……唉,怎一个惨字了得。
“我全都试过了,没用。我看,你还是叫有经验的人来看看吧。”小心翼翼地将软绵绵的人儿抱起来,姬宫炽走到书房门口建议道。
“咦,他这不是不哭了吗?”季洛辰惊喜交集地望着乖乖躺在姬宫炽怀里半闭着大眼睛抿着唇的小天使,说实在的,只要他能乖乖地不哭不闹,不用笑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天使。当初住在医院的育婴房里时就是所有妈妈和护士医生的宠儿。果然,自己的儿子嘛,哪有不可爱的道理?!
“真的,怎么一抱起来就不哭了?”姬宫炽瞧着怀里的小家伙,确实是漂亮可爱,卷卷的黑发,黑白分明的水亮大眼,不笑抿着唇左脸颊上也有一个小酒窝,“唉,搞了半天就是要人抱他,活脱脱一个天使面孔的小恶魔,真不知道是象谁。”
季洛辰微笑,“不是象你就是象我,还能象谁?说起来,昀昀可是把许多人吓得够呛。”
“怎么说?昀昀才这么点大,能吓着谁?”三个月大的婴儿也会吓人?就算是自己和洛辰的儿子也没这本事吧。
“我们俩就都够可怕的了,你说他……可怕不可怕?”季洛辰从姬宫炽手里抱过宝贝儿子,笑道,“想到这个长着天使面孔的小恶魔将来是姬宫家的少主人,还不吓人?”
姬宫炽也笑了,“如果昀昀真的综合了我们两个的性格脾气,那……倒是真的有点……可怕了。”
一语成畿。
后记:被《心上秋》和论文弄得一个头有三个大,为了转换心情来写《注定》的番外篇,还是姬宫炽和季洛辰比较讨我这个作者的喜欢,不象晴川秋的超级古怪脾气,只有丰城司和蓝斯这两个神经坚强(还是该说不正常?)的家伙受得了。
在这个番外篇里,姬宫炽和季洛辰居然有了儿子,而且这个儿子的名字差点就叫“姬宫季云”,后来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希音才忍痛将这个浑然天成好名字改成了“姬宫季昀”,以防止“东邦”迷们找希音拼命(其实我还是认为让姬宫炽和季洛辰的爱子用这个名字比龚季云合适),虽然现在的名字也有侵犯了纪晓岚先生姓名权之嫌,但估计纪晓岚老先生没有从坟墓里爬起来找希音区区一个弱女子算帐索赔的雅兴。
至于为什么姬宫炽和季洛辰居然有了儿子?这个……那个……希音准备了好几条理由应付刨根问底。首先,故事的年代不详,所以,谁也没法肯定若干年后,在一个叫“日本”的地方这样的事没有实现的可能;其,既然只要有二十三对染色体就可以成为一个正常人,而那为什么从两个男人身上各取二十三条染色体放在一起就不行呢?最后一条,也是希音认为最有说服力也最动人的一条是来自汤显祖老先生的,他在题〈牡丹亭〉时说过这样的话,“第云理之所必无,安知情之所必有焉。”
就是这句话了,诸位看官随便怎么批评希音荒诞不经胡说八道都行,反正我就是这么写了。
注:“哀哀父母”是《诗经》里的句子,意思是说父母多么不容易啊,姬宫炽和季洛辰自然不能说是父母,但不容易是肯定的。说起来,这个题目也算是希音起的最为贴切的一个了。
《哀哀父母》–《注定》番外篇
下篇
事情很快就发展到连季洛辰的好脾气都难以忍受的地步了,还不满四周岁的宝贝儿子招蜂引蝶的功力高段到连他万人迷的双亲都甘拜下风。每带他到医院去打防疫针都会引起医生护士的围观不说(你确定人家围观的不是你而是你儿子?),对任何人都笑得甜到可以滴出蜜来,于是才四岁不到的小家伙身后已然有了一大群追随者,甚至有小女生集体在门外大哭大闹只为了见自家的宝贝儿子一眼。至于记者媒体就不用说了,经常被九条澈抱去拍广告的儿子的镜头感出奇的好,一大堆镁光灯面前不但不哭不闹,而且笑得特别甜,害得娱乐社会版面的记者追他的时间比追新出炉的明星还多。
“炽,你说,昀昀到底是从哪儿学来这一招的?”翻着今天刚送到的报纸,半好笑半无奈地瞧着整整占了半个版面的自家儿子的甜美笑脸,季洛辰问着姬宫炽。
“哪一招?”姬宫炽走到季洛辰身边坐下,也瞧着报纸,“哦,你是说对着记者光笑却不说话?这不是完全是你季大总裁的作风吗?”季洛辰在新闻界的口碑极佳,记者们对他可是一向照顾,还不是被他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笑脸迷的?
“我?”季洛辰拧了眉头,又好气又好笑地轻轻瞪了姬宫炽一眼,“我可没有教过昀昀这一招。”他又不是脑子坏了,教一个才三岁零十个月的小孩笼络人心?
“潜移默化罗,”姬宫炽读着报纸上的评语,“日本最可爱的孩子?天,真该让这些记者来哄这个小恶魔睡觉,他们就知道姬宫季昀有多么‘可爱’了。”就他这个做父亲的看来,哄宝贝儿子乖乖睡觉简直比什么重大决策都累人,三岁十个月的小孩精力怎么能旺盛到这种程度呢?“对了,洛辰,明天轮到你哄他了。”
季洛辰好看的眉拧得更紧,“怎么又轮到我了?”
“一人一天啊,别忘了,可是你自己坚持不请保姆的。”姬宫炽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怎么能请保姆?昀昀也只有看到我们两个还有些忌惮,其他人哪个在他眼里?我是想着要好好改改他这个毛病,就算自己真的是聪慧可爱一切都比人强也不能看不起别人。你瞧瞧,”季洛辰指着报纸上那张笑脸,“笑得那么甜,真的是开心吗?我看,他是在嘲笑别人吧?这小子!”
说到这个,姬宫炽也拧了剑眉,“真的,昀昀怎么会这么骄傲?照道理说,我们谁也没有这种脾气啊,他这是从哪儿学来的?”
“你姬宫少爷不骄傲?”季洛辰睨着他,“我可是听说了,当年你可是才八岁就会教训人,成天一副冷酷骄傲的面孔,要我说,昀昀完全是受你的不良影响。”
姬宫炽也不生气,早就习惯了季洛辰时不时挪揄挖苦自己几句的性子,“不过,说真的,要我说昀昀还是被宠坏了,不是被我们,而是被社会对他的偏爱。你想,昀昀是我们的孩子,本来就算得天之骄子,再加上他的可爱长相,超过2的智商,看到他的人有哪个不夸他几句?他是被宠坏了。”
季洛辰点点头,“其实,有些傲气本来也不是坏事,比畏畏缩缩唯唯诺诺强得多,只是,昀昀太过骄傲,除了我们两个他谁都不怎么看得起,虽然表面上不露声色,但……唉,我是真的没想到我们两个的孩子会真的集中了我们两个的缺点……真教人头痛!”
瞅着爱人蹙紧了眉叹息,姬宫炽悄悄地收紧了本来搭在季洛辰肩膀上的手,俯过身去压上了他絮絮叨叨的唇,季洛辰先是一惊,但身体永远比头脑反应迅速,在他回神之前,他已经回搂住姬宫炽,热切地反应起来。长长一吻以后,又是更长久更缠绵的吻,在亲吻与亲吻的间隙,他听到爱人低哑的声音,“辰,别烦恼得太多,昀昀有他自己的人生……现在,你只要想着我……”
《性,谎言与录像带》–《注定》番外篇之三
姬宫炽篇(上)
爱是什么?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我没问你《圣经》的定义!
婚礼是什么?婚礼是基督教和天主教七大圣礼之一,是相爱的男女在上帝面前……我还是没向您请教教义!
那么性又是什么呢?…………这一回我倒想听听神圣的主是如何教导无知的羊群的…………阁下怎么又不说了?性是人类的原罪?是伊甸园里的那一颗智慧果,也就是上帝死活舍不得给人尝上一口的那只苹果,是人类被赶出伊甸园的原因,也是女人要服从男人的根本理由。我没说错吧?
而因为性是罪恶的,所以需要行一个圣礼来使之变得合法纯洁?所以有了婚礼以后应该就可以正大光明和爱人一起享受性,而完全不必再有罪恶感。
简直是胡说八道!如果事情真有那么简单,我还在这儿发什么愁?
“炽,你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些什么呢?”熟悉的,清清朗朗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骤然脸上发热,急急把头埋进文件堆里。
华云丽晶的旋转餐厅里,今天我约了野仓靖共进午餐。
“炽,你……你……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我没听清楚,能不能再说一遍。”
瞧着向来自诩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野仓靖因我刚才的一句话失态到把口中的咖啡喷了出来,吓倒了旁边用餐的一众绅士淑女和侍应生的模样,虽然我心事重重,但还是有了想笑的冲动。
“你没听错,我就是这么说的。”那么丢脸的话,我可不想再重复一遍,再说,我肯定野仓的耳朵好得很,根本不会没听明白,他只是受惊过度罢了。
他瞪着我,一副马上要晕倒的表情,“你……你是说……你是说……你是说……你是说……你们……你们到现在……到现在……还没有过……没有……”
见他把脸挣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整话来,我只得好心地接下去,“对,正如你现在脑子里想的那样。”奇怪,我是当事人都仅仅是脸上微热而已,他干什么把脸红成这样?
“你……你……你们……你们……居然……还没有……”
受不了,他怎么还在惊骇过度语无伦的状态下,日本的外相肯定需要配眼镜了,怎么会选这种人做外交发言人?
“我在等你的回答。”我干脆截断他的话。
我瞪他好象还有点用,野仓靖慢慢平静下来了,“你……你来问我有什么用?我又没有经验。”
天!我还以为他憋了半天想出了什么好主意,谁知道是这么一句拙劣到和三岁小孩程度差不多的谎话(作者旁白:这个时候姬宫炽还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有姬宫季昀这样的儿子,如果知道的话,他绝对不会说三岁小孩,而是改说三岁的狒狒。)
“你没有经验?这种谎话太糟糕了吧?我又不是你相亲的对象,你没说谎的必要吧?”真受不了他!
野仓靖的脸又有点发红了,“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我没有……哎呀,你知道,季是……他是男人啊!”他解释得结结巴巴,心里暗暗叫苦,一众人中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受女人欢迎,凭什么就因为他没结婚没固定恋人就要受这种折磨?
我皱眉,这倒是真的,“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反正,我今天一定要解决这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丢脸的事做一就够了,要我再拿这个问题去问第二个人……那根据流言传播的速度,我估计我很快就会成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话!
野仓靖提供的解决方法出奇的简单明了,此刻,我包里的几盘录象带就是他想出来的秘密武器,自然,这个是他去店里买的,要我亲自跑到那种店里买这种带子……在有旁人可以代劳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对洛辰撒了个谎说我下午去视察分公司,实际上我是跑回家看这几盘封面相当–我认为还是该说“恶心”比较适当的录象带。
…………
呼,终于全部看完了!
感想?体会?
这些片子,很……很……很……有视觉冲击力……
怎么个有冲击力法?
让我……让我……让我……想吐!
姬宫炽篇(中)
“炽,你昨天去哪儿视察了?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找到你。”吃午饭的时候,洛辰好象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随口问一声似地开口。
“咳,咳,咳……”我正好在喝汤,被一口热汤呛得咳个不停,立时面红耳赤,简直连脖子都发热了。不过,虽然咳得狼狈,但我还得感谢这适时而来的咳嗽,因为,看到我咳得这么厉害,洛辰立刻就忘了追问我昨天下午的行踪。
时间平稳地流逝,转眼又过了三天,今天已是星期五了。
坐在办公桌旁,我又在发呆出神,不过,这一不是因为看洛辰低头时的优美颈项线条。在我脑海里打架的,是两个程度不同的小恶魔。
“你和他都结婚了,享受性是合法的。”一个小恶魔的手里分别拿着皮鞭和手铐,正嚣张地挥舞着。
“哎呀,你看录象带里那些人哭得叫得有多惨?你就算真的想要,也得先和他商量商量,取得他的谅解吧?”另一个小恶魔手里拿着软膏,本来该算安慰的话更激起我的罪恶感。
“这有什么关系嘛,那是正常的过程中的必要代价嘛,洛辰一定会谅解你的。”一个小恶魔把皮鞭甩得发出唰唰的声音,很不负责任的怂恿。
“哎呀,这可不行,洛辰要是一生气,十天半个月不理你怎么办?”另一个小恶魔手舞足蹈地竭力反对。
…………
我无力地叹出一口长气,别人的天人交战总归是一个天使对一个恶魔,我的脑子里居然有两个恶魔在打架……说来说去,都是那几盘录象带惹的祸,没有看到那些恶心的画面,听到那些惨叫的声音之前,我还可以说服自己不择手段地诱惑他,既而得到他的全部,但现在……现在如果我还能那么做……那我就真的不配做洛辰的爱人了……
可是……我看着坐在那儿专心批文件的俊秀人儿……叹出我今天的第五十八气……我真的好想……
瞪着桌上摇曳的烛光,瞪着桌上丰盛的佳肴,瞪着桌上一大捧的雪白百合,瞪着……瞪着比所有这一切都美丽都诱人都诗意都浪漫的……他……我彻彻底底地惊呆了!
“今天,今天是什么日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和所有要上班的星期五一样并不特殊,既不是他的生日也不是我的生日,离二月份还远得很,再说我们也从来不庆祝情人节,我们俩也没人信教,对耶稣是哪一天生的哪一天死的,什么时候他妈知道他会生出来,什么时候他又莫名其妙地复活了毫无兴趣,如果说是补过愚人节吧……啐,我们俩还过愚人节?!那……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呢?
“今天是个纪念日。”洛辰微笑,灿亮如星的眼瞳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点。
结婚纪念日?不对,我们结婚一个月都还没满,总不见得他突发奇想,准备庆祝结婚十九天纪念日吧。
“是什么纪念日?”想来洛辰还不至于象女人似的,要庆祝从第一见面直到第一一起逛街在内的无数个纪念日吧?我看着他,努力忽略他此刻的穿着对我造成的影响。因为刚刚洗了澡的关系吧,洛辰的身上随意地披了一件水蓝色的毛巾睡衣,斜开的领口下露出锁骨和一小部分白皙的肌肤,睡衣的腰带在腰间松松地打了个结,却越发地显出了他纤细的腰身(作者自知不该在此时出来杀风景,但还是忍不住插话:“我是觉得说季洛辰的腰纤细相当的……别扭,但事实如此,我也只好忠于事实。”)和诱惑的曲线。头发还是半湿的,在烛光下发梢上的水珠莹莹地闪着光。
我顺手拿过面前的杯子一仰而尽,直到杯中的液体入喉才发现那是相当醇厚的红酒,他还准备了酒?当真是要庆祝纪念日?
洛辰微笑着对我指了指旁边的一瓶7年份的波尔第红葡萄酒,“很好喝对不对?这个是西门推荐的,他对酒很精通。”
这么郑重其事,“洛辰,今天到底是什么纪念日?”印象中,向来随性而为的他从来也没有为了什么事大张旗鼓的搞过纪念活动,今天是怎么啦?
对面的人儿只是一径的微笑,端起水晶酒杯,“来,我们干杯吧!今天是个很重要的纪念日哦。”
我举起酒杯,与他轻轻碰杯,发出“叮”的轻响,望着那张动人心魄的俊秀容貌,望着那双盈盈生光的璀璨星眸,望着那唇边扬起的纯美无辜的笑靥,不知怎么的,我突然闻到了混着酒香的阴谋气味。
姬宫炽篇(下)
三杯红酒下肚,季洛辰原本就清滢璀璨的眼瞳竟漾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仿佛清晨的湖面上笼着的淡淡雾气,美丽以外更多了一份难言的神秘诱惑力。
一仰头,我又灌了一杯酒下去,真的是用灌的,我期望这冰镇的液体能够稍许克制我体内蠢蠢欲动的一切。我已经不敢将眼光放在他的脸以外的任何地方,而现在,我甚至不敢将视线放在他的脸上,那双雾蒙蒙的眼瞳,被酒液润湿了的红唇,白玉般的脸颊上也泛起了惑人的红晕……天,我暗暗地咬了咬牙,上帝,圣母玛利亚,佛祖释迦牟尼……一切我知道的或我不知道的天上的神啊,你们要保佑可怜的软弱的我啊!(希音在胸前画十字,虔诚的祈祷,“主啊,这不是他的错,他爱这个男人,而且,他是个肉体软弱的凡人,这也不是我的错,您必须了解,是那些同人女们逼我下海的。”然后,希音开始背诵波罗密多心经,“佛祖啊,您要知道,姬宫炽是个日本人,他对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教导毫无了解,没有办法抵御爱欲的诱惑。”)
季洛辰也喝着酒,相对于姬宫炽的灌蟋蟀喝法,他的姿态要优雅得多,不过,也喝得很快很多就是了,“好热哦,”倒了第六杯酒喝了一口后,微微蹙着眉,他轻轻抱怨着,修长洁美的手指已经移到了睡袍的第三颗纽扣上,“还是解开舒服些……”
我知道我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很奇怪,也知道下一刻的反应绝对是反应过度了,但我没法克制自己的面部神经和身体作出直觉反应,事实上,我倏地从座位跳起身,冲到季洛辰的面前,伸出手要去拉拢他的睡衣……
我的手被他抓住了,他并没有很用力,但不知怎么的,被他这么一握,低下头,望见那双笼着雾气的星眸里流转着的光彩,我突然失去了所有挣脱的力量,只能挣扎着问出一句相当无力的话,“你……还不把衣服拉好……”一出口才发觉我的声音竟是如此的喑哑。
他轻轻的扬起了唇角,笑得很淡很纯很美,“为什么?你又不是没有看过。”
“我……”我扭过脸,不敢再正视他,“我……我要去睡了。”再不离开他,再不用房门,用锁隔开彼此,一切都将失去控制。
“炽,你……你刚才不是想知道今天是什么纪念日吗?”他没有放开我的手,自然是在我也没有用力抽出我的手的前提下。
他的声音很轻,有些犹豫的滞涩,却也因这份滞涩更增三分风情,我浑身一震,直觉地回答,“算了,我不想知道了,我现在要去睡觉了。”这个问题问不得。
“可是现在我想告诉你哎,”他的声音更轻了,轻的象树梢掠过的风声,轻的象情人耳边的呢喃(废话!)。
我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突然觉得浑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他站了起来,手臂绕上了我的颈,在我的耳边低语,“你真的不想听吗?可是前几天我在你的床底下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哎,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分享我的发现呢?”
我的手臂有他的自我意识,因为它已经环上了洛辰的腰际,我的舌头同样有他的自我意识,因为它竟然问出了这样自投罗网的话,“你发现了什么?”
“几盘很有趣的录象带。”他的声音柔得象天使的歌声,说出的却是恶魔的语言。
“你!”我猛地扭回脸,脸上一阵滚烫,“你……”
“我什么?”他微微的踮起脚尖,“我觉得我很粗心……”他的唇几乎要贴上了我的唇,一阵一阵热气扑上我的唇和脸。
我的脸更烫了,我必须集中所有意志力才能维持正常的对答,“怎么说?”
“我没有发现……你……和我一样……”他的手臂微微收紧,“也会有……需要……”
他的话结束在我的唇里,我吻着他,几近疯狂的吻着他,舌探进他的唇瓣,攫取每一分甘美,我喜欢这个人,我爱这个人,我爱他爱得可以不要自己,我珍惜自己只因为我需要活得好好的去爱他,因为我答应过他我会比他活得久。
他轻喘起来,他轻吟着,在我终于放过他的唇时,“炽……我爱你……”
我震颤着抬起眼,看进那双星眸,星辰里荡漾的情意波光让我彻底放弃了所有的顾忌,我最爱的人也爱我,我还怕什么呢,“我也爱你,洛辰!”我抵着他的唇,一字一句的说,每一个字都从心底最流出,“我很爱很爱你,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爱你!我很笨,我很怕会伤害你,如果我伤害了你,你一定要了解,我不是故意的,如果可以,我情愿受伤害的人是我……”
这一,轮到我的唇被密密封缄……
《贫贱夫妻》–《注定》番外之四
第一章
应当承认,姬宫国际企业大厦的顶楼很少有过这样气氛凝重的会议,当然,这绝不是说以往召开的集团最高级别会议就可以嘻嘻哈哈,而是突出说明此会议的格外不平凡。
主持本会议的是集团第一秘书(虽然是自封的)合信静子小姐(虽然她实际已婚),长桌旁昭穆而坐的无一不是日本政商要人和各界精英,但刚才整整三个小时的争执不休决定了此刻坐在主席的位置的只能是身为秘书的合信静子,因为除了她这个肯定不可能被推到领袖位置上的人以外谁都不想被推到这个位置上去受苦受难。
“大家安静,现在,姬宫集团所面对的是集团历史上最大的危机,大家务必同心协力,共度难关。大家安静!安静!”顺手拿起厚重的文件夹敲着桌子,合信静子早已横眉怒目顾不上维持自己的专业形象和气质,“野仓靖,北川恽,九条澈,风弥凌!你们几个给我差不多一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吵架!“
被点到名的四个人同时扭头看向合信静子,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以风弥凌的脸色最坏,“浅井诚二!”他对着坐在他斜对面的世界级建筑师怒吼,“你老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成天就坐在这儿都能把两个大活人看丢了?那你为什么还在这儿?你也该失踪才对!”刚刚过了新年正是航空公司最忙的时候,他这个CEO却被拴在了这儿讨论一个即使讨论上三天三夜也不可能有结果的议题,怎么不教他气不打一来?
“风弥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浅井诚二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火爆脾气的老婆就跳将起来开口,“你倒是到我这个位置来坐坐看试试,我就不相信你敢对他们两个大活人怎么样!”
“哎呀,静子,怎么连你也跟着他们吵起来了,”好不容易抢到说话机会的浅井诚二拦住了太座大人的话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一个应对的办法,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能有什么意见?”一贯风度翩翩的野仓靖也是满面怒容,“只能封锁消息等他们两个自己回来,难道我们谁还敢押他们回来不成?”经过上的惨痛教训,他就不相信还有人敢冒这种险。
“说真的,留这么几行字就跑得无影无踪……”手里拿着一张普通的便条纸,丰城司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他们的脑子里到底又在想什么惊人的事?”真是的,过了年这两个家伙都大了一岁,二十三岁的人怎么还能一天到晚闹得所有的人心惊肉跳呢?
“我看,不用太担心。”始终没有发言的西门冽突然开口,所有的人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冽,你在说什么?姬宫集团的董事长和总裁双双失踪,光这个消息只要传出去就能把日经指数震跌3点!”九条澈皱着眉头,简直不敢去想这个突发事件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
“但是,这件事可能传出去吗?”西门冽显然已成竹在胸,“这件事根本没有泄露的可能,身为星云传媒的总裁,你不会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吧?”睨了九条澈一眼,西门冽继续说下去,“事实上,这件事将成为绝对的机密被封锁在这间办公室里。我们现在所要做的,无非是将整个姬宫集团好好地撑到董事长和总裁回来的时候。”
好象也只能这么做了不是吗?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虽然身在姬宫集团的人心不甘情不愿,但他们也拿不出更好的方案,实际上,大家来开会前都已经了解,这可能是目前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既然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走出会议室,所有的人都心事重重,丰城司轻叹,“奇怪,他们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过什么普通人的生活呢?”很难想象炽和季过普通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情景。
“我看,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普通人的生活?我看,就算季总裁从前知道,现在恐怕也忘的差不多了。”野仓靖拧着眉头开口,说实在的,他承认他就不知道什么是普通人的生活,就算勉强想象,可能也和实际生活有着很大距离,天知道炽和洛辰打算过哪种“平民”生活,希望他们不至于把搬出别墅住进高级公寓看作是平民化。
“不,依我之见,真正的重点在于,炽和洛辰天生就不可能过什么普通人的生活,”九条澈思的说,“有些人天生就不是普通人,比如他们两个。”即使炽不是姬宫集团的继承人,即使季洛辰从来不认识姬宫炽,他们一定还是会出现在金字塔的顶端。
“不,你们都没有说到重点。”合信静子的声音让所有的人都瞪向出言不逊的她,不过,她好象完全没看见就是了,“真正的重点是,他们打算以什么身份去过他们的平民生活呢?”
“嘎?!”所有的人瞬间化为石像,真的,他们两个打算用什么身份过平民生活呢?不要忘记,他们的身份证可是会泄露一切的!但如果不用身份证……在日本可是寸步难行哦!
啊……啊……啊……所有的人都有了大叫大嚷的冲动,为什么他们会碰到这样的上司啊!
第二章
铃木株氏会社,一家小型外贸企业。当然,小虽小,总算还有几十个员工,公司的业务也开展的有声有色,所以,最近公司还招募了几名新员工。
“浅井炽,我要的文件你到底复印了没有啊?”业务一课的经理的大嗓门即使是在嘈杂的办公室里也很是惊人。
“请再等一会。”复印机旁,一个高大的身影头也不抬地回答,声音里有着焦灼,但更多的却是稳定和威严。
旁边的女职员们面面相觑,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你瞧,这个新进的浅井炽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对田中课长说话?”
“但你不觉得吗,他这样说……好象并不失礼哎。”虽然新进员工应该对前辈恭敬,但这个浅井炽似乎有不毕恭毕敬的权利,连最难对付的田中课长在他面前都好象有点畏缩的样子。
“多奇怪,不过……他长得……好帅哦!”叹息声起,伴随着成了心型的眼睛。
“他帅吗?我只觉得他那双眼睛好凶哦,还是东方辰好,那么温柔,那么俊美……”女职员之一陶醉地眯上了本来就不太大的眼,做梦般的说着,“当然,如果他不戴眼镜的话,就更完美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复印机旁的身影微微一僵,没办法,女人们的声音虽然轻,但并没有轻到他听不见。
另一个颀长的身影迅速地接近了他,“炽,复印机又怎么了?”
“好象又卡住了。”浅井炽皱着眉头低声抱怨,为什么从前没发觉办公室的必备品复印机是如此的难伺候呢?
“是吗?”迅速地按了几个按钮,复印机完全不给面子的依然红灯闪烁个不停,“确实是卡住了,把它拆开吧。”东方辰虽然也蹙了眉头,但声音中隐隐有着笑意。
“你在笑我?”浅井炽相当敏感地瞥了身边的人一眼,虽然他戴着眼镜,但那双清澈的眸底的笑意仍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哪敢。”东方辰微笑着关上复印机,打算把它拆开。
“我就不相信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浅井炽小声嘟哝着,也开始动手拆复印机。
“浅井!你到底要磨到什么时候?!”忍耐已久的田中课长终于按耐不住从办公室中冲了出来,新来的这个浅井炽虽然能力还过得去,但做事老是拖拖拉拉的。这一,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课长,复印机坏了。”回应他的大吼大叫的是东方辰不疾不徐的声音,并不响亮的声音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并不强势,并不威严,但……没有人能在这个声音前提高声音。
“复印机坏了?”田中课长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量,望着站在复印机旁的两人,特别是望着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东方辰,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大吼大叫着冲出来发脾气很没有道理,“那……浅井,修好后再把文件拿给我吧。”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田中课长纳闷地盯着桌上的日历,奇怪,自己是课长,而那两个人只不过是刚刚进公司的员工,怎么好象是自己迁就着他们似的?
“加班?”浅井炽挑高眉毛,望着好意提醒他的小山,“为什么要加班?我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了。”
“加班是惯例,课长不走,你怎么能走呢?”小山看着他,比他更吃惊,这个浅井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连这么点常识都不知道?
“他自己工作没做完,加班是应该的,我可不想陪着加班。”浅井炽觉得对方的论调才是荒谬呢,工作和休息都是必须的,他可不认为员工加四个小时的班对工作就一定有利。
“你……”小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哎呀,东方,你来得正好……咦,你也……你也打算下班了?”
拎着公文包,东方辰微笑着看了小山一眼,视线落在小山身后的浅井炽身上,“炽,你不打算回家吗?”
“当然。”浅井炽说得轻快。
“那一起走吧。”东方辰回答的简单。
三分钟之后,办公室里只留下瞠目结舌化作化石的小山。
这是浅井炽和东方辰出现在铃木株氏会社的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
直到第六天时,一如既往勤奋努力地在办公室里加班的田中课长终于发现办公室里为何如此宁静安详。
“所–有–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第三章
“你的意思是,要把浅井炽和东方辰开除掉吗?”耐心地听完了田中课长长达四十多分钟的喋喋不休,望着他激动万分的脸,铃木社长好脾气地问。
“啊?那倒不是。”田中课长的回答把铃木社长吓了一跳。
“不是?”让脾气暴躁的田中发了这么大的火的罪魁祸首居然不必开除?铃木社长难以置信地问。
“是的,我没有请求您开除他们的意思。”开玩笑,那两个人虽然害得整个业务一课纪律散漫,但好几个重要案子的客户指名要他们负责,把他们开除了一时要找谁救场啊。“我只是来请求您能够申饬他们一番。”
“你要我申饬他们?”铃木社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以在五分钟内把下属骂到剖腹自杀的田中居然会来求助?
“是的。”田中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请求和自己一贯的形象不合,不过,他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下出的下策。不知怎么的,明明是满肚子的火气,可在那两个人面前他就是发不出火。想来想去,他只好请社长出场,明知这样一来自己在那两个人面前将更没有威信,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那好吧,你把他们叫来。”
“是,属下马上就去!”
望着田中兴奋的模样,铃木社长实在不忍心提醒他,连他也对付不了的人,叫到社长办公室来……会有用吗?
……
社长最后对浅井和东方说了什么田中一无所知,不过,业务一课还是很快恢复了安静和秩序,所有的员工下班以后仍旧勤奋的加班,一切都非常的美好。
“浅井炽!东方辰!你们也要加班!”
当然,如果把田中课长已经成为习惯的每日一叫忽略的话……一切就更美好了。
虽然浅井炽和东方辰有志一同的认为田中课长完全是为加班而加班的无效工作狂(不知田中课长如果听到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但即使是老虎也有打瞌睡的时候,所以田中课长也会有不想加班的时候。
“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合上文件夹,田中课长相当温和的发出邀请。
“好啊。”
“好,去哪家酒店呢?”
“好,上我们去过的那家怎么样?”
“可以啊。”
“我也认为不错。”
“咦,浅井,东方,你们怎么说?”瞥见课长正用极“温和”的眼神盯着一边从容不迫整理着公文包的浅井炽和东方辰,小山慌忙问。
“都不错啊,祝你们玩得愉快!”东方辰抬起眼,微笑着回答。
“是吗?都不错?啊?什么?你们不去吗?”小山目瞪口呆地望着还在不慌不忙整理东西的两人,事实上,自从认识了那两人,他目瞪口呆的几率大大上升。
“我想早点回家。”东方辰神情自若,回答得简简单单。
“我不喜欢喝酒。”头也不抬,浅井炽回绝得更干脆。
“喂,喂,浅井,东方,是课长要去喝酒哎。”拼命对那两人眨着眼睛,小山企图让他们明白事情的本质和重点。
“是吗?那就让课长一个人去喝好了,莫非你们担心课长一个人喝醉了会有危险?”浅井炽拉上包的拉练,终于有多余的注意力可以分给眨眼眨得快眼睛抽筋的小山,“那有谁想喝酒的陪课长一起去不就行了?你对我眨眼睛干什么?我又没有不让你去。”
这两个人无可救药了,小山宣布放弃地摇摇头。
“谁会喝醉?!浅井炽!你给我说清楚!”忍耐已久的田中课长终于发飚地大吼。
“课长,浅井并没有说您一定会喝醉,”东方辰微笑着看向满脸怒火的田中科长,“他只是说,您也许可能喝醉,而喝醉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在“也许可能”上加重了语气,东方辰镜片后的星眸中隐隐闪烁着黠光。
“什么叫我‘也许可能’喝醉?!我什么时候喝醉过?我根本不可能喝醉!”田中课长的声音不由自主地稍稍压低,但语气更强硬。
“我们其实也是觉得您绝对不可能喝醉,”东方辰微笑得更诚恳,满意地看到田中课长得意的表情,“可是如果您不可能喝醉的话,为什么您不敢一个人去喝酒呢?”
“这……这个……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敢一个人去喝酒了?我一向都喜欢一个人去喝酒的!”
“那祝您今晚玩得愉快,我们先走了!”
所有的人眼睁睁的看着浅井炽和东方辰悠然而去的身影,良久……
“啊,课长,我今晚还有个约会,既然您打算一个人去喝酒,那……我也走了,祝您今晚愉快!”
“啊,课长,我男朋友刚才约了我……我也走了,祝您愉快!”
“课长……今天是我女儿生日……这个……我先走了……祝您玩得开心……”
“课长……”
“…………祝您玩得愉快!”
“……”
终于,办公室里只剩下收到了许多祝福的幸福的田中课长;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他几乎弄不清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第四章
日清晨,憋了一肚子火的田中课长满心要找那两个恶魔新人的麻烦,虽然连他这个受害人都说不出他们的具体罪名,不过,身为这两人的顶头上司,随便找个理由K人总还是找得到的。
“田中课长,社长要您马上到社长办公室去一下。”内线电话中社长的秘书小姐的声音打乱了田中课长的计划。
“是,我马上去。”没关系,回来有的是时间对付那两个无法无天的小子。
社长办公室
“啊,田中课长,来来来,请容许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我们的大将田中,而这一位贵客呢……”社长异样的兴奋紧张,“这一位就是北川企业的副总裁北川恽先生。”
田中这一惊非同小可,抬眼望去,站在社长身边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如果不是社长介绍,他决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人就是日本电器业巨人北川家的长子,北川企业的副总裁,这个人……可能还不到三十岁吧。
“是,我是田中,请多多指教。”
“啊,不敢当,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北川满脸堆笑的模样如果被他的秘书看到准会以为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否则向来高傲的总裁大人怎么会对一个小企业的小小课长如此客气有礼呢?
“哪里,北川总裁您太客气了。”田中是有自知之明的,再说,北川恽是有名的高傲,怎么会是真心对他这个小课长有礼呢?
“哪里哪里,千万别这么说,这合作我们还要仰赖您呢。”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实话,他这的任务如果没有眼前此人的帮忙还真完不成。
“不知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田中问得恭敬。
“希望您能为这个案子挑选两位合适的业务员。”北川恽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
“这……业务一课有二十六名业务员,不知您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呢?”田中沉吟半晌,不敢贸然推荐人选。
“可否让我亲自面试一下呢?您知道,我们北川企业对这的合作案非常重视。”
田中想了一想,“理当如此。”眼下是自己这方面看重这合作,再说北川恽提出的要求也不过分,自然应当尽力满足才对。
“多谢。”计划成功一半!
……
“英语不行!”淘汰!
“专业不熟!”淘汰!
“没有交际能力!”淘汰!
“业务不够精通!”淘汰!
……
田中额上冷汗微微沁出,看着手下一一被否决,他的脸上也没有光彩,再看看手中的名单,要命!只剩下那两个恶魔新人还没来面试了。
“浅井炽,东方辰?”看着手中的名单,北川恽似乎对这两个名字很感兴趣。
“是的,这两个是本公司新进的新人。”
北川恽微笑,“那就请这两位‘新人’进来面试吧。”
“你们……就是浅井炽和东方辰?”
田中揉了揉眼睛,是自己的错觉吧,怎么觉得北川总裁的微笑看来怪怪的,好象有点得意洋洋,又有点提心吊胆?而再看看浅井炽和东方辰的表情也有点怪异,好象是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满不在乎,但无论如何,两个新人在看到北川企业副总裁时不该是这种满不在乎的表情。
“是的。”回答的是东方辰,他也在微笑,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悠然温文,眼前的总裁级人物的出现对他似乎并没有影响,更不会令他紧张。
“那这一位呢?”北川恽的语气措辞是惊人的有礼。
“浅井炽。”浅井炽微微拧着剑眉,声音冷冷地透着怒意,虽然极轻微,但还是让北川恽在心里打了个冷战。
“你们……你们两个长得和我的两个朋友很象。”急于转变话题,北川恽没话找话,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又踩上了地雷。
“是吗?我们……”东方辰望了一眼身边的人,“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和您的朋友长得很象呢?”似乎是不经意的,他在“普通”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啊……”东方辰的微笑极其优雅俊美,但看到这个微笑,北川恽的脸色竟然倏地发白,“这个……”他笑得非常尴尬,“你知道,人和人总有相象的嘛。”看了看手表,他格外热情地开口,“啊,已经快十二点了,这样吧,我请两位共进午餐如何?”
啊?始终陪坐在一边的田中一楞,再看看正热切盯着浅井和东方等待回答的北川恽,难道?这个邀请里竟不包括身为这两个小子的上司的他么。
面对北川恽这样身份的人物发出的邀请,浅井炽和东方辰的脸上却不见一丝受宠若惊,事实上,他们俩互相交换一眼后,再开口时,浅井炽的声音是冷冽而不耐的,“好吧,多谢您的邀请。”
……
瞪着那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的三人,田中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不过,这一并没有发出声音。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第五章
停云丽景饭店
请两个最底层的小业务员吃饭竟到东京最高级的饭店餐厅,如果让人看到一定以为北川企业的长公子北川恽的脑袋出了问题,但现在,瞧心高气傲的北川恽又是紧张又是陪笑的模样,恐怕陪他老爸吃饭他都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这个……炽,洛辰,你们……想吃点什么?”将精致的菜单捧到两人的面前,北川恽讨好的说着,说实在的,从出门到现在,这两人看不出喜怒的脸色着实教他心里七上八下。
“随便。”浅井炽淡淡地开了口,“怎么,还不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小小的一个业务员,对北川总裁说话竟如此不客气,不过,就是打死北川恽他也决不敢抱怨半句。
向两人望了一眼,北川恽苦着脸回答,“这个……炽,洛辰,你们也知道,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出于无奈,你也决不会来也不想来是不是?”东方辰微笑着截断了北川恽来不及出口的话,俊秀非凡的脸上的优雅笑意极其迷人,不过,看到这个笑容北川恽却情不自禁地连打几个寒战,“你是抽签的手气不好吧?如果你能确定他们没在签上动手脚的话。”
“这……”北川恽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说真的,现在回想起来,他还真不能确定当初那场抽签没人动过手脚,但是……他又望了笑容如天使的季洛辰一眼,别怀疑,这才是东方辰的真名,想也知道,如果不是姬宫集团的总裁,怎么能让眼高于顶的北川恽这样殷勤小心?“可是……你……难道你是猜的吗?”一直知道外表如天使的季洛辰心思缜密无人能及,但……难怪一众精英人物畏之如虎。
“是猜的。”季洛辰(还是用真名比较好)微笑,平光眼镜的镜片遮掩不住他眸底的慧黠光彩,“你还是说实话吧,叫你来,有什么任务?”
“这……”北川恽无奈地发现一个他并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那就是,在眼前这两双眼睛并不凌厉的注视下,他似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合信小姐的意思是,最好是请董事长和总裁回去主持大局,但……如果您两位真的不想回去的话,那……”下面的话倒有点难说。
“那什么?”浅井……不,应该是姬宫炽不动声色地追问一句。
“那……那我就必须留在铃木商社,随时保护!”一口气说完合信静子的原话,北川恽竟已觉冷汗涔涔。
“那就是说,如果我们不想回去,你们就要动用姬宫家的势力逼我们不得不回去?”姬宫炽还是不动声色。
“是,必要时不惜将铃木商社并入姬宫集团!”开玩笑,自家董事长和总裁竟然在那么个小公司里打工受气,虽说是他们自愿,但铃木商社上上下下竟认不出他们的真实身份,这也太过迟钝了吧?
“保护?”季洛辰扬起眉毛,“据我所知,苍龙会风影组应该没有离开过我们方圆百米之地吧?何必你北川总裁亲自出马保护呢?”
北川恽笑得尴尬,“洛辰……你……你也知道,我不过是奉命行事,你这样说……我怎么担当得起?”
“哦?你也知道担当不起?”姬宫炽冷冷一笑,“你若是还当我是姬宫家的家主,姬宫集团的董事长,你又怎么会胆大妄为到威胁我起来呢?”
北川恽只觉冷汗沿着脊梁缓缓流下,眼前两人都在微笑,但他却觉得沉重之极又尖锐之极的压迫感无所不在,“董事长,总裁,我想……我可以解释的。”身为家臣,威胁家主是何等的重大罪名,放在古代,是连剖腹自杀赎罪都不被容许的啊,如果让自己的老爸知道自己竟敢威胁主子,估计……照着家法减等,斩断一臂是免不了的。
“我们正等待着你的解释。”季洛辰神情悠然地望着他。
“事情……事情……是……啊,你们知道……合信静子小姐……西门冽……丰城司……抽签……”
姬宫炽不耐烦地截断了他的吞吞吐吐语焉不详,“你到底要说什么?”报出一大串大家都认识的人名来算是解释的一种吗?他早知道这个家伙罗嗦,不过,不知道有这么罗嗦。(希音,心虚地说:“我不知道姬宫炽也看过大话西游。”)
“我想,北川总裁是想说,这个是大家的决定,他只是倒霉抽到来做替死鬼的,”季洛辰笑容如天使,“北川总裁,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北川恽楞楞地望着眼前的天使,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畏他如虎,不,恐怕比老虎还可怕,“对……”他好象只能说对吧?
“大家叫你来做替死鬼,你就真的乖乖做吗?”季洛辰蹙着眉头,不敢相信北川企业的副总裁竟然如此不开窍。
“咦?”北川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害相形取其轻。”姬宫炽地看着北川恽,“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
望着正在享受美味食物的两人,北川恽只能在心里哀鸣,呜呜呜……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天人交战足足十多分钟,北川恽长叹一声决定自己最好还是弃暗投明及早和面前的两个恶魔上司同流合污,否则……估计自己今后日子难过,说到底,面前这两位才是自己正牌的上司,听他们的总是正理;再说,总部那几十个抽签作弊陷害自己(希音:“你怎么能确定?”北川恽:“罗嗦,这是季洛辰说的。”希音冷笑,“你怎么知道季洛辰没有骗你?”北川恽:“这个……”)的家伙也不值得他为他们赴汤蹈火。
“好吧,我……我听你们的。”虽然是作过一番心理建设,但一旦真的开口投诚,北川恽还是不由自主地有点心虚的结巴。
“好吧?”季洛辰挑眉。
“听我们的?”姬宫炽脸色一沉,“北川恽!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难道服从命令已经成为可以讨价还价的事了吗?”他是一向对这种相当古老而落伍的家臣制度很不以为然,但那不不代表眼前这个有着三姑六婆特质的公子可以在他面前没大没小。(希音小声嘀咕:“好象是你比较……年少吧?”姬宫炽回头,冷冷瞪着希音,一秒、两秒、三……“好吧,当我没说。”希音乖乖回到幕后。)
“是……是……”北川恽伸手擦着额头上沁出的冷汗,背脊上不断升起的阵阵寒意挥之不去,“属下一时失言,还望您海涵。”真奇怪,虽然姬宫炽足足比他小了七岁,但……很没面子的,在这个主子面前,他还是噤若寒蝉。
“好了,快点吃吧,”季洛辰微微一笑,“今后还要您多多关照呢。”
季洛辰的笑容是有名的温煦俊美,但,看着这个微笑,北川恽的心里只觉得毛毛的,多多关照?接下去的日子,还不知道是谁关照谁呢!
第六章
“什么?您要亲自……亲自与他们……他们合作?”目瞪口呆地望着一脸严肃的北川恽,田中课长惊得结结巴巴。
“你听到了。”北川恽可再没有好脸色给他了,这个无礼又迟钝的家伙,如果不是因为这家伙的迟钝,他也不至于被迫面对这么可怕的局面。
“是是是。”被北川恽的利眼一瞪,田中自动自发地闭了嘴,速度之快让旁边的季洛辰和姬宫炽叹为观止,“您的决定自然是正确的。浅井,东方,你们要努力工作!”转过头来,田中完全是上司模样地教训着两人,说实在的,他是真的不放心这两个任意妄为的小子,他们真的不会给公司丢脸吗?
“是。我们会注意的。”不着痕迹地瞥了北川恽一眼,季洛辰温和的浅笑下有着警告,“北川总裁,请多多指教了。”
“是,……我明白。”北川恽“属下”两字险些脱口而出,开玩笑,都被这么明显的警告了,再不明白他就不用活了。
不管田中课长对北川总裁的“前倨而后恭”有何感想,既然他什么都没说,在场的三人也就很有默契地自动当他什么感想都没有。
业务员是干什么的?
简单的说,业务员就是搞业务的……(哎哟,别丢烂番茄!希音又不是业务员,我怎么知道业务员是干什么的?)
反正,别管业务员是干什么的了,最重要的是,业务员工作的重心就是–客户!只要你有本事让你负责的客户满意,那你的上司和你的薪水也一定会让你满意。
“神谷先生,您觉得……这样的条件如何?”拿出早已拟订好的合约,东方辰淡淡地微笑着递到神谷太郎面前,俊秀的脸上神情自若,不见一丝忐忑和急切。
这个人……接过合约书,神谷太郎心中暗自纳罕,他代表神谷企业与铃木商社合作也有两三年了,身为铃木商社的大客户,所见过的业务员无不对他殷勤有加,但眼前这个新来的东方辰……他几乎从不曾讨好奉承,每谈公事也都约在办公室而不是声色场所,而且,最奇怪的是,对方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业务员,而自己却是神谷家的继承人和神谷企业未来的总经理,但在他面前,自己却不由自主地要对对方礼貌有加,好象……好象自己面对的是地位比自己高得多的人一样。
“……那就拜托了。”合约书上的条件是令人满意的,事实上,从一开始,这个不讨好不奉承一径淡淡地微笑着做着工作的东方辰的工作表现都是无可挑剔的。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了,“那个……东方先生,可以一起去喝杯酒吗?”
看了看手表,东方辰微笑着摇了摇头,“对不起,我还有事,改天好吗?”
才六点,神谷太郎也看了看手表,“有约会?”没有忽略对方眼中闪现的一抹温柔,神谷太郎也不禁一笑,象东方这样俊美年轻,有要好的女朋友是很正常的,只不过,一般的业务员不会因为约会而拂逆客户的意愿罢了。看来,他应该很爱他的女朋友。
东方辰微微一笑,“是的,是有个约会。”说起来,他也觉得自己和炽有些孩子气,明明天天见面,明明住在一起,却能把每天的晚餐时间变成一场约会……
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神谷太郎不禁有些羡慕他起来,虽然自己出身名门,无论是财产还是地位都远在他之上。但是……他却可能永远都没法象这个年轻人一样,在想到心上人时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姬宫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姬宫集团最高级别会议在董事长和总裁双双缺席的情况下再召开。
“早晨八点出门,乘地铁上班。”姬宫集团董事长办公室主任秘书合信静子拿着一份文件,读了第一句就蹙起眉头,“乘地铁上班?炽坐过地铁吗?听说地铁很挤的是不是?乘地铁上班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长桌两边的所有人面面相觑,半晌,浅井诚二硬着头皮开口提醒自己的妻子,虽然在操劳了整整两个星期后她的模样非常地……有威慑力,“这个……静子,你知道……东京不是纽约,地铁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在接受到太座投来的必杀眼光时,浅井诚二本来就不响亮的声音自动消逝。
“九点上班,工作是……普通业务员?”合信静子读完了第二行,眉头蹙得更紧,“北川恽,这个普通业务员的具体职责是什么?”
“这个……就是做一般的业务啦,”刻意坐在角落里仍然逃不过审问的北川恽苦着脸回答,“就是复印资料啦,准备资料啦,访问客户啦……等等类似的事嘛。”
“什么?”合信静子的声音猝然提高,“你是说姬宫集团的董事长和总裁正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里做这种小事?他们丢下这么大一个集团就是为了去做这种小事?”这两个星期她天天都忙到恨不得能分身为二,而且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那两人出事,她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吸了一口气,她耐着性子继续问,“那么,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北川恽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这……这……他们没说……”
“没说?”这一,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他们没说你就没问吗?”
北川恽的脸苦到可以熬出一斤黄连,“他们不想说的事,我敢问吗?”说的倒轻巧,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拍在桌上,“喏,这是他们家的电话号码,你们可以自己去问。”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安静到能清楚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彼此眼光交会碰撞出的火。
你去!
休想!应该你去!
我才不去!
……
“够了!”合信静子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我来问!”
所有的人同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七章
很小的公寓,他从来没有住过比这里更逼仄的地方,仅仅只有2DK大的公寓,过去,他只在书本上知道有这样的居住地方,更不会料到有一天自己会心甘情愿地住到这样寒酸的地方来。但是……熟练地将平底锅里煎得“滋滋”作响的鱼翻了个面,忙里还不忘瞧一眼时钟,已经六点半了,洛辰该回来了吧?
正在想着,门外已传来了钥匙碰击的声音,姬宫炽冷敛沉的黑眸倏地一亮,“洛辰,你回来了?”
“恩,今天吃鱼?好香啊。”走进厨房,季洛辰检视着桌面开口,俊逸的脸上没有了内敛客气,取而代之的是轻松自在的笑脸,“炽,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顺手从碗里拈一块鱼塞进嘴里,好几年前,姬宫炽就学会了烹饪,而且……季洛辰在心里窃笑,他在这方面还真有天分。
瞥了旁边偷吃得不亦乐乎的家伙一眼,姬宫炽虽然板了脸却仍旧掩饰不了黑眸里和薄唇边的笑意,“怎么这么晚?”
“和客户谈业务啊。”舔了舔手指,恩,好吃,季洛辰老实不客气地又从碗里拿了一块,边咀嚼边含糊不清的回答,“就是和神谷企业的继承人神谷太郎,你知道的。”
把最后几块黑椒鱼块盛进碗里,姬宫炽点点头回应,“我是听说过他,但我不知道他会这么罗嗦。”居然拖到现在才放洛辰回家。
“什么叫罗嗦?”季洛辰失笑,睨了一脸理直气壮的姬宫炽一眼,“你这个姬宫集团的董事长比别人又好到哪里?开会时间之长不也让九条澈他们怨声载道?再说,那位被你斥为罗嗦的神谷太郎的行事风格也称得上简洁明快。”姬宫炽从来不曾屈居人下,尊贵的地位和迫人的威严让他在任何场合都是主导全局的那个人,也许……自己是个例外?正是因为他总是主导全局的那个人,所以,他才会把霸道发挥到这样理所当然的地步,也许,这其实也不能怪他?
“我哪有?”姬宫炽直觉地反驳,在接触到季洛辰挪揄的眼神时补充一句,“就算有,姬宫集团的会议和神谷太郎的会议可以相提并论吗?”
“不能相提并论?”季洛辰悠悠反问,唇边依然带着挪揄的微笑,只有在自己的家里,只有在姬宫炽一个人面前,他才会笑得这样促狭,这样肆无忌惮,完全不考虑自己温文俊逸的公众形象。
“吃饭了!”姬宫炽聪明地决定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动手将饭菜端到餐桌上,在走过季洛辰身边时不忘乘机偷袭他的唇,然后在接受到他的嗔怒瞪视时无赖一笑。说实在的,他爱死了这间小得美妙的公寓,他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心爱的人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再说,谁叫洛辰在他面前笑得这样动人,他明明知道他对他毫无抵抗力可言。
这家伙无药可救了,微红了脸瞪着那张无赖的笑脸,这家伙笑得活象只成功偷腥的猫。见鬼,姬宫集团至高无上的少主兼董事长大人从来不会在其他时候露出这种表情,所以……季洛辰咬牙,好吧,他不想自己骗自己,他喜欢看到这样的姬宫炽,而且……好吧,他并不是避不开他的偷袭,见鬼!季洛辰再咬牙,一伸手把正在布置餐桌的姬宫炽拉了过来,然后……
用力地吻上去!
姬宫炽一刹那的愕然,不过,仅仅半秒钟后,他热切地回应了起来,虽然心里为爱人的突然示爱感到疑惑,不过……这一刻,什么都比不上一个甜蜜的吻重要。
“铃铃铃……”正在姬宫炽神魂俱醉的时候,茶几上的电话却很不识时务地大响起来。
“有电话……”推拒着象水蛭般(希音:“什么比喻?”)缠人的姬宫炽,季洛辰喘息着开口,本来就俊逸出尘的容貌在热吻后染上了醉人的酡红,半眯半睐的清澄星瞳里水光隐隐,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芒。
“别理它。”必须用尽全部意志力才能稍稍放开爱人诱人的唇瓣,喑哑低沉带着浓浓情欲的声音只能发出这几个音节,然后……线条刚硬的薄唇再度袭上白皙的肌肤。
这个坚强宽阔的怀抱温暖得象冬日的阳光,而被他这样紧紧的拥抱着……季洛辰闭上眼,地呼吸着,压抑着全身的颤栗和骤然流进眼睛的热潮……
电话铃声持续着,但没人真正关心。
“你……要不要先吃饭?”细细地啄吻着爱人的脸颊,虽然身体和心都叫嚣着“需要”,虽然强健的臂膀完全不想放开怀中的人儿。但姬宫炽还是喘息着询问爱人的意见。
季洛辰没有马上回答,他正慢条斯理地啃吻着姬宫炽的下巴和颈项,酡红的脸上带着恶作剧的笑容,似乎手指下剧烈震动的紧崩躯体很让他有成就感。
“你……到底……”该死,这个家伙连在这种时候都不忘捉弄人吗?
“我觉得……”纤长的手指悄悄探进衬衫的纽扣下,季洛辰笑得非常象狐狸,至少在姬宫炽看来是这样。“我觉得……你比较……可口……”
沉默……半秒钟之后……
季洛辰轻笑着圈紧爱人的肩颈,为自己被腾空抱起意思意思地惊呼出声。
卧室
“你……还会痛吗?”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和犹豫。
“会!”虽然是喘息未定,但这个声音的语气却是斩钉截铁。
“那……”俯身从床头柜里翻出好几个瓶瓶罐罐,姬宫炽显然是举棋不定。
“你在找……什么?”季洛辰好奇地望过去,却在看清那堆东西时倏地红了脖子(脸本来就是红的了),“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我要北川恽去买的。”他哪知道哪个牌子的精油好?这个当然是那个公子在行些。
“别找了,随便哪瓶都差不多。”季洛辰觉得自己全身都红了(这个……非礼勿视),那些世界名牌的设计师们如果知道自己费心调配的名贵按摩精油是被这样用的……唔……身后的压力让他忘记了刚才的感叹。
那双大手的动作是温柔而小心的,轻柔得象在抚摩最珍贵的宝物,但……随后而来的侵入却狂野而炽热,象一把执意要焚烧一切融化一切的火焰,将他彻底地卷入……再卷入……卷进最美丽最华丽的火焰……
姬宫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瞪着一直响到停都没人来接的电话话筒,合信静子转向角落里的北川恽,“你确定这个电话号码正确?”
“应该是……正确的吧。”同样瞪着电话,北川恽看来比她还要意外。
“那为什么没人接!”合信静子耐心尽失地大吼出声,他以为她鼓足勇气拨这个电话容易吗?“不要告诉我他们可能在加班!”那两个家伙会乖乖加班才怪。
“这……这……可是这是洛辰给我的啊。”北川恽被合信静子吼得手足无措。
“你是第一认识季洛辰吗?他的话也能相信吗?”
……
被众人围剿得灰头土脸的北川恽只能在心里大叫,“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小小的卧室里此刻春意融融,
“别玩了。”虽然嘴上是在柔声劝阻,但姬宫炽紧紧拥住季洛辰的手臂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为什么?”好玩地用手指触碰着拥抱着自己的胸膛,季洛辰半眯着眼微笑,几缕黑发落在额前,羽扇般的睫毛合上掩住了眸底的星光,从来俊逸温雅的季洛辰此刻有着惊人的邪美诱人。
“你在玩火。”姬宫炽的声音低哑,竭力持平的语调下有着隐隐的压抑,拥住季洛辰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得更紧。
“你不喜欢玩火?”季洛辰笑,笑得又邪恶又无辜,仿佛要加强语气一般,他恶作剧地在身下的胸膛上印下一吻,在感觉到那一刹那姬宫炽的紧绷时笑得更开心。
“喜欢。”紧紧地将爱人拥得更,姬宫炽沉声道,“但……我知道你吃不消了,不是吗?”
一阵躁热席卷而来,季洛辰倏地绯红了脸,不再回答了。
“有时候想想,你也真是有趣的人,”见季洛辰不回答,姬宫炽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第一的时候……”说到这儿,他的脸也有点发红,“第一的时候你一声不吭,后来却叫痛叫得象我在虐待你。”照常理说,不是第一比较痛吗?而且,洛辰后来几天都痛到几乎不能坐……
第一就叫痛你还敢做?也不想想是谁被A片吓得连碰都不敢碰自己一下的。把脸埋进身下这个温暖坚硬的胸膛,季洛辰脸红地想着,再说,是真的很痛啊,不过……
“好美。”
“什么好美?”听到季洛辰含糊不清的嘟哝,姬宫炽追问。
和你在一起,好美……不过,打死他也说不出口,“什么好美?!你听错了!”
他敢拿名誉保证洛辰刚才是说了“好美”,不过,看看怀里的他连耳根都绯红一片,还是别问了吧。
“是我听错了,但是……”姬宫炽微笑,平日的冷酷威严此刻尽数化作柔情一片,“你……真的好美。”
第八章
所谓不速之客,就是不请自来的客人,速者,请也。因此,当姬宫炽很不情愿地开门把门外的客人请进去时,门外的这几位自动成为不速之客。说实话,如果不是为了招来邻居的侧目,他实在想把这些讨厌的家伙踢出去。
“你们来干什么?”冷着俊脸,姬宫炽往季洛辰身边的椅子上一坐,完全不考虑到狭小的空间里再也没有一张可以让客人坐下的椅子。不过,来人似乎一时半会也很难分神考虑坐的问题就是了。
“炽,洛辰,你们……你们就住在这种地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眼前这个房间打量了三遍,合信静子还是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季洛辰也许还住得下去,从小到大都住在豪华别墅里的炽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样狭小逼仄的环境。这种没有绿化没有服务的中古公寓楼,甚至连墙纸都有点发黄,无论是厨房还是卫生间都小得令人窒息,没有一切必须的稍微象样点的设备,这个地方……
望着瞠目结舌完全失了淑女风范(别怀疑,合信静子在外面向来风度娴雅。)的姬宫集团第一秘书,季洛辰不禁莞尔,“如你所见。”看来出身世族嫁入豪门的浅井夫人是真的不知道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住得比这儿还差,或者知道,但绝对没亲眼见识过。
“好了,直说吧,有什么事?”姬宫炽没季洛辰这等的好涵养,冷冷开口时,冷峻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神情,黑眸瞪的是跟在合信静子身后同样目瞪口呆的西门冽。
被他瞪得倏然回神,虽然西门冽是权倾一方的通产官,但在从小宣誓效忠的家主面前,还是不敢稍有不敬,“这个……炽,雅子这个星期六就满月了……想请您和洛辰一起来参加弥月宴。”雅子是他刚刚出世的女儿,也是他和风弥典子的第一个孩子,作为西门家的长女,如果弥月宴上得不到家主的祝福就意味着她是得不到姬宫家承认的家臣,那对她的一生都将是挥之不去的阴影。也正是因为后果严重,所以明知此行吉凶难测(姬宫炽和季洛辰有这么可怕吗?),但爱女心切的西门冽还是毅然出面请求。
弥月宴?姬宫炽和季洛辰同时一楞,暗暗责备自己的健忘,居然会忘了这件大事,确实,如果他们不出席,对雅子的未来会有很大的影响,但……互看一眼,彼此都有点犹豫。
“请放心,我会严格遴选邀请的客人。绝对不会泄露你们在这里的身份的。”知道两人在为什么犹豫,西门冽连忙补充,装作没有看到合信静子眨得快抽筋的眼睛。开玩笑,他可不是为了帮合信静子才出马的,只要炽和洛辰答应参加弥月宴他就心满意足了,要是为了帮合信静子而得罪了面前这两个小恶魔(他还没见识过姬宫季昀的功力呢!),那可真是哭都没用了。
“不要请神谷太郎。”沉吟半晌,季洛辰开口,除了神谷太郎以外,其他认识东方辰的人根本不可能有参加宴会的机会。
“是,我会邀请神谷家的老爷子。”西门冽一口答应,在心里提醒自己别忘了在请帖上写明这一点,或者……他可以亲自上门去请。神谷家虽然是关西名门,但老爷子老了,家族里倾轧不断,逐渐地走了下坡路,有自己亲自去请,想来老爷子不会不卖这个面子的。
“那就好。我们……”季洛辰看了姬宫炽一眼,微笑道,“我们会来祝贺的。”
“真的?”西门冽喜出望外之余,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说实在的,他可是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才来的,胜利怎么会来得这样容易?容易到简直不象这两个小恶魔的一贯作风。
“真的!”姬宫炽不用看也知道西门冽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们连雅子都要刁难吗?不管怎么说,你和她妈的婚姻总还是我们帮的忙吧。”
“快走吧。”季洛辰微笑得温文,“再不走,说不定我们会改变主意哦。”
……
三分钟以后,一切恢复了平静。
“早知道这样就走了,我早就这么说了。”
“为什么不说?”
“我要真这么说,你又要指责我霸道无礼了。”
“你以为你自己很有礼吗?”
“……”
华云丽锦王子饭店
衣香鬓影华灯丽服间,最讨人喜爱的自然是白色襁褓里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的小婴儿了,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站在最尊贵的位置上的两位器宇不凡的青年男子。
“那两位就是……真的是他们?”
“真的,除了他们还有谁配站在西门冽先生的上首?”
“他们真的是……那个?”
“是啊,一年前的轰动新闻呢……唉,真是青天霹雳啊……一下子两个……”
“真的好帅好有型哦……”
“别想了,不是你的就是不是你的……”
“怎么了,洛辰?”虽然是整个宴会的焦点,虽然时刻都要应付客人,但姬宫炽的注意力一刻都没有从身边的人身上移开过,“有什么不对了吗?”
“啊?”季洛辰明显地一楞,仿佛从冥想中惊醒一般,掩饰什么地微微一笑,“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
是吗?姬宫炽并不怎么相信地微拧了眉头,从来温文儒雅长袖善舞的季洛辰会在这样的小宴会上觉得累?况且,洛辰控制表情和情绪的能力是一流的,怎么可能这样泄露自己的情绪呢?不过,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他并不想在这里逼洛辰说出来。
“你瞧,雅子很可爱,是不是?”沉默半晌,季洛辰突然开口。
“恩,是很可爱,怎么了?”姬宫炽望着季洛辰的侧脸,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身边的爱人有点异样。
“没有什么,就是觉得可爱啊。”季洛辰微笑着,眼光仍然停驻在襁褓里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她自己知道意思的话的小婴儿身上,唇角浅浅漾着的,是不同往常的柔和笑意。
是啊,可爱的婴儿。没有忽略那抹温柔的弧度,姬宫炽的心却蓦地沉了下去。
第九章
望着偎在自己胸口沉沉入睡的季洛辰优美的侧影,姬宫炽将自己圈抱住爱人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静静地回想着今天宴会上季洛辰的表情,那样动人的怅惘,是他很少会流露的表情,象个忧郁的天使。
可爱的孩子……
他知道洛辰在想什么,可是,却不能为他达成……
Silver Angle,银座相当出名的一家酒店。
“啊,是神谷大少爷啊……”妈妈桑夸张的惊喜声音在看清跟在神谷太郎后面进店的人时不由自主地消了音,“这位先生是?”
“这位是东方先生。”神谷太郎回头说明自己带来的客人的身份,却在接触到东方辰眼神时有些心虚的微微红了脸,“东方,你别误会……”
“神谷先生你该先知会我一声的。”东方辰的虽然仍在微笑,不过,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的眼睛闪烁着多么明显的不悦。而这份不悦竟让神谷太郎感到莫名的紧张。
“这……容我稍后解释可好?”竟然会被一个小职员的眼神盯到心虚紧张,神谷太郎对自己的反应也觉得莫名其妙,他干嘛要对一个小职员解释啊?
东方辰微微扬起唇角,笑得很是敷衍,清澄的眼瞳里闪动着静观其变的神情,“好,既然神谷先生这么说,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还真不客气!神谷太郎暗暗想着,偏偏对着面前这个人,他就是说不出个“不”字。
姬宫国际集团大楼前的空地上,对峙中的两个英挺男子吸引了所有路人的注意。
“静子,你在说什么?你居然放这个家伙来找我?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现在的身份?”穿着较为朴素,气势却无比强悍的男子正对着手机说话,神情很是不善。
“……”
“喂……喂……”
居然敢挂他的电话?瞪着手机屏幕上“对方已经关机”的讯号显示,再把视线移到满面灿烂微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的脸上,为什么他要和这个家伙进行一番莫名其妙的应酬?就因为这个家伙指名道姓要找他?在心里低咒一声,姬宫炽几乎懒得掩饰自己的不耐,“你到底有什么事?能不能快说?”真奇怪,他记得这个家伙应该也很忙才对。怎么会这么有空的跑到日本来烦人?
“不要这么不耐烦嘛,”好大的脾气,看来自己是正好撞在火山口上了?扬起一个潇洒的微笑,黑发碧瞳的蓝斯洛克德兰语带挪揄不算,还表情有些夸张地四张望了一下,“怎么没看见季洛辰?太奇怪了,你们两位不是形影不离的吗?”
“他有事!”姬宫炽没好气的回答,“你有什么事快说!”今天洛辰又被那个神谷太郎叫出去,虽说知道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但一想到洛辰今天又要晚归他还是不高兴。
“啧啧啧,火气这么大?”蓝斯一脸暧昧地上下打量着姬宫炽,“不大对哦,怎么了?和季洛辰闹别扭了?还是他终于发现你这个家伙不值得信任和你分手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姬宫炽忍无可忍地咆哮出声,“你的洛克德兰财团倒了吗?让你这个家伙有空跑到我这里来胡闹?”
“当然没有,我又不象某人和某人那么没有责任感,一时冲动就跑了个无影无踪把自己的事业丢给下属去逍遥。”蓝斯微笑着,别误会,他可不是在为姬宫集团的高级干部打抱不平,完全只是因为自己难得抓到了一个可以好好捉弄姬宫炽的机会而已。
“你没正经事是不是?”冷冷地瞥了蓝斯一眼,姬宫炽扭头就走,一边走一边扔下一句话,“那正好,我本来也不想应付你!再见!”哼,蓝斯以为抓到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可以拿别人开涮了吗?
“哎哎哎,有话好说,别走啊。”蓝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姬宫炽的手臂,“我们还有正经事没谈呢。”
“放手!”姬宫炽肘部微微一沉,然后,完全没有半分客气的撞向蓝斯的腹部,开玩笑,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可以在日本,在他姬宫炽面前这么胡搅蛮缠?
真辣手!识得厉害,蓝斯慌忙放开手,避开姬宫炽来势凌厉的攻击,后退三步,表示投降地举起手来,“算我不对,不过,我可不跟你打架。姬宫炽和洛克德兰公爵当街打架,传出去还不闹出事来?”最少会让企业界猜测姬宫集团和洛克德兰财团的关系是不是恶化了,然后再猜测两大集团是不是会取消正在进行中的多个合作计划,再然后……算了吧,他还不想让欧洲和日本市场莫名其妙的陷入恐慌。
见蓝斯举手后退,姬宫炽收回手,“好吧,说!你有什么事?”虽然懒得理这个家伙,但不管怎么说,蓝斯也算是自己和洛辰最好的朋友之一,而且从前曾经帮过自己的大忙……其实,最重要的是,这家伙的缠功一流,自己绝对甩不掉他,有的让他跟一晚上,还不如早早听他说清楚好打发他走。
“这个……唉,一时半刻也说不明白,这样吧,”抬起手腕,蓝斯看了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请你去喝酒,我们一边喝一边说。洛辰呢?叫上他一起去吧,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他呢。”说实在的,到现在还没看到季洛辰出现,他还真有点奇怪起来。
“他今天晚上和客户有约。”姬宫炽的声音里有很淡很淡的郁闷,不过,蓝斯这一倒是没听出来,因为他正在很努力的想着晚餐的地点。
“对了!我们就去银座!”蓝斯终于决定,他可不要再去姬宫集团名下的那一大串高贵豪华古板正统的五星级酒店了,这一,他一定要去见识一下有名的银座。
“银座?”姬宫炽微微拧了剑眉,“你要去那种声色场所谈正经事?你以为在那种地方能谈正经事?”看来,洛克德兰财团居然能够撑到现在也算是老天保佑了。
“你去过!”蓝斯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叫起来,“你居然瞒着洛辰去那种地方?我还以为你对洛辰真的有那么专一呢?”
“谁告诉你我是瞒着洛辰去的?”姬宫炽受不了的吼回去,“我认识洛辰之前就去过!”就算没有洛辰的存在,他也不喜欢银座那种纸醉金迷的地方。
“是吗?”蓝斯很不信任的瞥了姬宫炽一眼,“反正,我就是要去!老听说日本的艺伎如何美丽如何温柔,我今天一定要见识一下!”当然,看看就好,其实他也就是对艺伎的打扮感兴趣,他一直都很好奇,怎么会有人受得了在脸上涂那么厚的白粉化那么假的妆。洛克德兰旗下也有化妆品产业,说不定可以对他有所启发。
“好吧,”姬宫炽皱着眉头点头答应,他也知道,蓝斯虽然现在是这么说,但恐怕也就是一时兴起要去,反正洛辰不在,回家也没事可干,去就去吧。低头看了看手表,他及时加上但书,“不过,最迟九点我就要回家。”估计到那时候,洛辰也就该回家了。
“没问题!”蓝斯一口答应,人家都这么让步了,自己再得寸进尺可就不象话了。
第十章
“你到底选好了没有?”望着在银座街头东张西望半天就是没有选定一家店走进去坐下的蓝斯,姬宫炽耐心尽失,搞什么鬼,又不是太闲了陪这个家伙轧马路玩,“你要是再磨磨蹭蹭的,恕我不奉陪了。”
“好了好了,就是这一家吧。”唉,还真没耐性!这人天天和季洛辰黏在一起,怎么就没学会人家的好风度好脾气?(那是因为阁下没见识过季洛辰发飙时的样子)
Silver Angle?这家店看起来好象还算不错,至少门口没有太露骨的装饰和迎客的妈妈桑,姬宫炽点了点头,“先说好,你要叫女人的话等正事谈完后再叫,我可不想对着几张让人难受的脸说话。”
“是是是,我知道你只想看洛辰的脸,”蓝斯调侃的笑,这家伙,还真是爱惨了那只狐狸。
“两位先生,快请进。”阅人无数的妈妈桑是何等眼力,一见自家门上来了这么两位看起来就多金英俊的财神爷,还不慌忙迎上前来招呼?“先生是两个人吗?来来来,这边请,这边请。”
“不要先叫人来伺候,需要时我们会叫你。”为妈妈桑开开合合的血红嘴唇和冲鼻的浓烈香气皱了皱眉头,姬宫炽冷冷的吩咐,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为蓝斯不知所措的怔楞表情暗暗好笑,看来,这个全欧洲有名的公子可能仅仅是有名罢了。
“你们……”环顾四周,蓝斯咋舌,日本的女人……怎么打扮成这样……,正想回过头来对姬宫炽谈感想,视线移动到某一点时,他楞住了……那个人……
“你们什么?”应付完妈妈桑,姬宫炽转过脸来,正想说你是不是被这儿的小姐吓着了,眼睛无意中往蓝斯看的方向一扫,这一,轮到他说不出话来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正对着一个艺伎微笑得又亲切又温文的人,不是今晚据说要加班,和客户谈业务的季洛辰吗?可是,他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希音皱眉:“这是什么问题?你怎么也到这种地方来了呢?”)
怔怔的杵在当场,死死的盯着那边厢谈笑风生的人儿,姬宫炽心里一阵凉一阵热,翻腾着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看着今天早上还和自己言笑宴宴的爱人竟然瞒着自己到银座来和一个艺伎调笑,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尖叫着抗议,一时之间,虽说眼睛还死死的盯着那个方向,但眼前混沌一片,飞舞着乱七八糟的光影,已经完全看不清那里的人。
“姬宫炽,姬宫炽,”见姬宫炽神情惨变,蓝斯惊愕之余不禁也有些慌乱起来,其他没什么,不要姬宫炽受刺激过度,在这儿就发作出来,那事情闹将出去,可要成为年度最大丑闻了,“我们走吧,别看了。”眼前的一幕实在是有点伤人,不过,虽说是亲眼目睹,但他可不相信那个虽然狡诈得象只狐狸但性情高洁风神如玉的季洛辰会到这种地方来寻欢作乐,那可不象他能做出来的事啊,所以,估计一定是有什么隐情,伸手拉了拉没有回应的姬宫炽,蓝斯的声音压得更低,“要问,回去可以慢慢问,总之,先离开再说。”唉,本来还想谈正事的,现在,看来只好以后再说了。
姬宫炽没有动,半天,连一分一毫都没有移动,仿佛,他的脚在地上生了根。不是他不知道要离开,也不是没有听到蓝斯焦急的声音,即使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再看不要再想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但,他动不了,真的动不了,他的意识仿佛已经脱离了身体,而他的身体也已经不受意识的控制,仿佛只能机械化的盯着那个方向,明明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却还要拼命的看……
“姬宫炽,姬宫炽……你倒是回答我啊。”
……
“什么都别问!把他送回家去!”无计可施之下,蓝斯只能半拖半拽的把姬宫炽拖出酒店,然后,再好说歹说都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情况下拨通了北川恽的手机,把他从不知道哪个女人的温柔乡里拖出来,然后,把毫无反应的姬宫炽交给了他。
“什么叫什么也别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吧?”望着从头到尾就始终楞在那里没看过自己一眼,脸色难看到象随时会昏倒的姬宫炽,北川恽恨不得自己能赶在他前面昏倒好避开这个明摆着后患无穷的差事,“你什么都不说,我回去怎么向季总裁交代?”一想到把这个半昏迷状态的姬宫炽送到季洛辰面前时会受到的种种盘问北川恽就恨不得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蓝斯过。
“你放心,季洛辰不会要你给他什么交代的。”蓝斯苦笑了一下,担心的看了姬宫炽一眼,说真的,他也没有想到看到季洛辰和欢场女子在一起会给姬宫炽这么大的打击,其实这种事情等季洛辰回来好好问问,说清楚不就行了?他才不相信季洛辰会真的背叛姬宫炽呢,不是他对姬宫炽的魅力有信心,而是怎么看季洛辰都不是会出轨的那种人。
“你保证?”北川恽很怀疑的看看姬宫炽,又看看蓝斯,实在不怎么相信季洛辰要是看见这副德性的姬宫炽会不问个明白。
“这何必我保证,你现在马上把他送回家,然后自己马上走,你肯定不会正面撞上季洛辰,这样总不要紧了吧。”蓝斯又好气又好笑的指点眼前这个一脸紧张的北川恽,心里暗自考虑是不是以后要向季洛辰讨教几招,到底他是怎么把这一大群并不怎么好对付的下属驯得这么服帖的?怎么个个见了他就象老鼠见到猫似的?
“那……你陪我一起去我就相信你。”想了半天,北川恽提出自己的最后条件,有蓝斯陪着,至少有个同盟军一起抵御季洛辰可能发出的明枪暗箭。
“唉……你……好吧。”真是,自己是欠了他姬宫家的!
第十一章
从来都不知道,被背叛的感觉竟然是这么痛苦的,是因为自己从来就没有尝过被自己重视的人背叛的滋味,还是因为这一,背叛自己的是自己最爱的人?
应该是后者吧,因为,并不是没有被背叛过啊,此刻不知道在哪个地方醉生梦死的父母,就是最初背叛了自己的人。也是痛苦的经历,但……却没有此刻堵在胸口的沉重窒息感,没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席卷过心头的悲痛浪潮,那么的汹涌狂猛,仿佛要淹没自己的灵魂。
将自己的身体更的埋进沙发,听到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蓝斯和北川走了。但蓝斯临走前说的话似乎还在自己的心里回荡,“洛辰不会做这种事的,你好好问问他,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
真的是这样的吗?真的是这样的吗?一定是的,那个高傲的,狡猾的,美丽的天使怎么会到那种地方去呢?一定是有原因的。死死的抓住这个念头,就象快要溺毙的人抓住一块小小的浮木,姬宫炽努力的说服着自己,自己的爱人,自己唯一的爱人和亲人绝对绝对不会背叛,不会背叛……不会丢下自己一个人……
为什么自己竟然是如此刻的爱着他呢?胸口窒息般的痛苦和心里自虐般的绝望挣扎交织在一起,拧绞着的心底终于发出了这样的哀鸣,为什么自己要放任自己爱上一个人爱到这种程度啊?为什么自己要把自己的心交到另一个人手里去啊?如果……如果……如果可以少爱他一点,如果可以不在乎一点,此刻,也就不会有这么这么重的痛苦了。
还是问他吧,等他回来,问一声,无论是或不是,自己总是得到解脱了,至少,可以不用经受这种自我折磨,这种在天堂和地狱间摆荡着的心情
要是……要是……要是他真的走了呢?要是,他真的在一夜之间决定不要自己了呢?要是他们的相已经让他腻烦了呢?
……不、不、不,不能再想下去了……大拇指紧紧的按压在两边一跳一跳的疼的太阳穴上,姬宫炽命令自己不要再往那个方向想,至少现在不要想。无论如何,现在他受不了这个可能,洛辰不会离开自己的,绝对不会!
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是钥匙碰击的清脆响声,在这套隔音效果不怎么好的普通公寓里,这响声简直惊心动魄!
姬宫炽倏地睁开眼睛,紧闭了一个多小时的眼在明亮的灯光下一时不能适应地酸痛着,几乎是在同时,房门被打开了,跟随在熟悉的脚步声后响起的,是令姬宫炽浑身战栗的声音,“炽?我回来晚了,你吃过晚饭了吧?”
呼吸,再一呼吸,姬宫炽只觉得自己连牙根都咬得酸了,才能稍许抑制自己不听指挥的面部肌肉,在听到季洛辰声音的那一刹那,他已作好了决定,无论情形演变到什么地步,他都不要露出一丝一毫软弱的表情,让本来还可能解决得干脆的事情变得更复杂。
“恩,我吃过了。”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很稳定,一切都很正常,除了……这个声音自己都觉得陌生得可怕。
“我买了你最喜欢的柠檬慕斯,你要是没胃口那我就一个人吃了哦。”仿佛在变戏法般的,季洛辰背在身后的左手一伸,一个精致的纸盒晃啊晃的出现在姬宫炽的面前,季洛辰浅浅的笑着,星眸在灯光下闪烁着点点晶光,唇角微微勾起,噙着一抹又是狡黠又是愉悦的逗弄笑意。
“你吃吧,我不想吃。”摇摇头,姬宫炽不是没看到季洛辰的微笑,但是,他实在笑不出来,最喜欢的柠檬慕斯,只怕吃到嘴里只有酸涩的苦味。“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好心买慕斯回来?”
“正好路过,看到就买了。你真不要吃?”故意在姬宫炽眼前晃悠着纸盒,季洛辰笑嘻嘻的回答。
“你到哪儿去谈生意,会路过FLYING?”纸盒上的店名标示显示着洛辰去买这点心的原因绝不仅仅是路过那么简单,那么远的一家店,应该是特意去买的才对,他会到那里去买,是因为自己最喜欢那儿的柠檬慕斯吗?姬宫炽盯着眼前晃动的粉黄色纸盒,苦涩的想着,如果今晚没有看到洛辰,那看到这只纸盒时该有多么甜蜜的感觉?而现在,看着它,只能想到那是对方心虚之下的下意识补偿。
“被你看出来了!”季洛辰扬高了唇角,笑得粲然,“今天谈完生意,我突然想要给你一个惊喜,一冲动就去买啦。买的时候是刚出炉的,拿到家也不热了,不过,应该还是满好吃的才对。你真不想吃?”说实在的,今天的事办完后,是真的突然想要给炽一个惊喜,最好……最好……最好能让他高兴到对自己说些甜言蜜语。估计是性格使然,要这家伙说几句好听的可比要他的命都烦难呢。
惊喜?惊倒是惊,不过,这个“喜”字要是是几块甜点心换得来的,那世界也太简单了吧。望着洛辰唇边绽放的一朵粲然笑靥,望着那双星眸里的热切和期待,姬宫炽咬了咬牙,硬生生的压下心底骤然翻腾的种种暴烈情绪,直到现在,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知道,自己有多爱眼前这个人,爱到明知对方是在随口说谎(希音:“你从哪儿知道的?”),爱到明知那热切和期待大半不是真实,却还是不忍心让他失望,还是不愿意拆穿那个谎言。(希音:“洛辰什么时候说谎了?”)
“那好吧,我吃一块。”
“我就知道你憋不住。”季洛辰得意的笑着,将盒子放到姬宫炽的膝上,“怎么样?你要怎么谢我提供你食物的大恩大德?”这种接近于无赖的索讨礼物的行为,也就在两人独时才做的自然,季洛辰微微脸红的想,如果告诉姬宫炽自己现在很想要他紧紧拥抱住自己,他会不会被吓到?
“你想要什么?”咬了一口点心,本来该是酸甜滑润的口感,此刻尝起来却是酸涩的,抬起眼来望着半弯着腰,脸上漾着红晕和笑容,星眸闪亮地盯着自己的人儿,姬宫炽开口,只能半机械的回应。
“……”季洛辰难得的语塞,再也没想到自己的主动会得到这样一句冷冰冰的回答,先前半撒娇半无赖的举动立刻变得幼稚可笑。没趣的敛了笑容,季洛辰带着三分气怒三分困窘狠狠的瞪着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姬宫炽,前一刻还在心里萦绕的缠绵心思被对方的冷淡冲得一干二净,“没什么,你慢慢吃吧。”冷冷的掷下一句话,直起身来,季洛辰转身就走,再说下去,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来。
他生气了?姬宫炽皱着眉,绞痛不已的心无法立刻探究对方情绪的变化缘由,但……身体却直接迅速地作出了反应,伸手一把扣住季洛辰的手腕,姬宫炽沉声道,“你又怎么了?不是想要谢礼吗?”
“放开!”季洛辰冷声命令,突然涌到喉头的汹涌情绪让本来可以轻易伪装的冷静声音里多了一丝颤音,一直都是这样的,从一开始到现在,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自己在主动,而他却永远都在姬宫炽身边,他是一个朋友、亲人、恋人、下属……甚至保姆,永远都是自己在主动接近,在安抚,在安慰,在包容,而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家伙却从来不肯主动的付出一点什么,他甚至要怀疑,姬宫炽是不是因为习惯,因为寂寞才选择了自己,因为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这么厚脸皮的主动进入他的世界?姬宫炽是真的爱着自己,还是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主动而不得不回应?自己……是不是一直在自作多情的把这个人绑在了身边?
“你怎么了?洛辰?你在哭?”一滴……两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手上,姬宫炽震惊地霍然站起,两手按上了季洛辰的肩头,灯光下,那张俊秀绝伦永远带着微笑的脸颊上赫然有着两道晶莹的泪痕。
“我就是哭了,你要怎么样?”用力的用袖口擦了擦眼睛,季洛辰狠狠的瞪着姬宫炽,突然再也不想在这个人面前刻意保持冷静坚强,他为什么不能哭?谁规定季洛辰就一定要永远风度翩翩面带微笑?他就是要哭,就是要闹,姬宫炽要是不喜欢,尽可以去找别人!
“我……我……”姬宫炽被对方从未有过的蛮横无礼吓了一大跳,一时倒忘了先前纠缠在心里的痛苦,只觉得今天的季洛辰实在太反常了,前面还笑得灿烂,这会儿却破天荒的哭起来了,“你别哭,有话好好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今天晚上该哭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吧?
“我就是不要好好说话!”用力的拨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季洛辰恨声道,“你要好好说话,你找别人说去!”他当他季洛辰是什么人?他大少爷要好好说话了,就陪他说话;他大少爷要不想说话,就乖乖到一边凉快去?自己好心好意跑出一百公里给他买点心,回来他就给自己这种脸色看?他姬宫炽凭什么!
“你……”姬宫炽气结,被拨开的手非常顺理成章的扣到了季洛辰的腰上,然后……收紧……“你到底在和我吵什么?”姬宫集团的总裁,日本政商两界尽皆敬畏的季洛辰居然会这么蛮不讲理,要是传到外面还能听吗?想归想,望着那双因为哭过又用力擦过而微肿的星眸,姬宫炽还是心疼的拧了眉头。
“我受够了你的怪脾气!我也不想再当保姆哄人玩!我是见鬼了才想给你一个惊喜,发疯了才会想向你要一个拥抱!”季洛辰一古脑儿地吼出自己的不满,气到口不择言的他再没有斟酌自己说话的分量。吼完了,他才发现近在咫尺的人骤变的脸色。
“炽?”
第十二章
“炽?”小心翼翼的再叫一声,季洛辰刚才的火气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唯一能想到的是,要命!自己好象一气之下说错话了呢。看着姬宫炽剧变的脸色,季洛辰心里一紧,正想说上几句话来解释,缓和一下气氛。还没来得及开口,嘴唇就被重重的堵住了。紧跟而来的,是一个炽热、猛烈、来势汹汹的吻,侵略的唇是如此的强硬而霸道,那样执拗的分开他的唇瓣,然后,狂猛的席卷了每一分原本不属于他的领域。
季洛辰睁大了眼,一时被吻得晕头转向,直到胸口喘不过气来发出抗议才想到要用力挣扎,“放开!你这是在干什么?”
“吻你!”健臂紧紧扣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按住季洛辰的后脑,姬宫炽恋恋不舍地从芳美的领域抬起头来,冷峻威严的俊脸上有着孤注一掷的神情,向来内敛邃的黑眸里更是一片绝望的狂野,仿佛一个沙漠里即将倒毙的旅行者正用尽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扑向触手可及的绿洲,虽然,他心里也知道那也许只不过是海市蜃楼的幻影。
季洛辰被这样的神情吓到了,“炽!炽!你说你要干什么?”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吻?一个吻至于露出这种神情吗?“哎呀,你干什么!痛!”见鬼了,他这可不是什么吻了,简直是把他的脖子当牛排在啃嘛!“好痛!炽,放手!我不想和你打架!”他到底在干什么?他可是从来不曾对自己如此动粗过啊。
“我也不想,”姬宫炽喘息着从季洛辰的颈项边发出声音,“我只想要你!”如果他终究留不住他的心,那至少在他离去之前,他可以让自己拥有多一点的回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现在没这个心情!”不知是羞是怒,季洛辰涨红了脸吼道,这家伙!今天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啊。
正在挣扎扭扯,忽然,季洛辰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自己的身体已经腾空而起,“炽!我警告你放开我,不要做出让我们两个都后悔的事!”见鬼了他有必要这样粗鲁地把自己抱起来扔到床上去吗?他以为这里是自己家啊,租来的公寓里附设的床可不怎么柔软有弹性,好痛!
忍住头晕的感觉,季洛辰一个翻身,灵巧的避开姬宫炽企图压制自己的动作,开玩笑,他可绝不能莫名其妙的放任炽做出让彼此都后悔的错事!跳下了床之后,瞪着也站在床边的姬宫炽,想都不想的,抓过旁边的冷水壶就往他脸上没头没脑的泼了过去。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个人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
定了定神,季洛辰转身走进洗手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把毛巾扔到姬宫炽的手上,他的声音相当平静,“擦一擦吧,水滴下来了。”
邃的黑眸逐渐变冷,狂热的火焰慢慢的在瞳眸隐去,姬宫炽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再擦了擦脸,突然……跌坐在床沿上,“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是不是?”
他的声音也很平静,平静而缓慢的语声非常清晰,季洛辰皱皱眉头,“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叫你把一切都搞砸了?”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自己的理解力退化了?为什么自己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会再冲动了。”洛辰不是个会受胁迫的人,自己也不可能对他做出过分的事来,失去他已经让他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他不可能再受得了洛辰恨自己的可能。
“我想说什么?我只想问你,你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先是对我不理不睬,后来又象发疯一样,出什么事了吗?”季洛辰认真的开口,他不会看错的,之前炽眼睛里闪烁的,是让他为之揪心的绝望痛楚,这样的眼神记忆中只看到过一,那是在宣读姬宫爷爷的遗嘱以后。
“你厌倦我了,对不对?”慢慢的擦着脸上、身上的水珠,姬宫炽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每一个字都象一根锋利的琴弦割过他的心,那音节就是琴弦割过心脏发出的哀鸣。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季洛辰当场楞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姬宫炽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别骗我,好吗?如果你厌倦了,对我诚实一点。”该来的,就别让他再抱希望,“再说,刚才你自己也说你已经受够了我。”
“我那是说气话,你也当真?”不可思议的挑高了眉毛,季洛辰半是生气半是心疼的开口,实在不明白这个笨蛋的脑筋到底是怎么运转的,该敏感的时候象块木头,不该敏感的时候又象只受惊的刺猬。
“你确定你不是真心这么想?或者,你是潜意识里这么想自己不知道?”姬宫炽也挑了挑眉毛,很奇怪的发现,虽然说出这个推断来时自己心里还是很难过,不过,比起刚才来已经好多了,可能是痛到麻木的关系?(希音:“废话!任何人被季洛辰这么温柔的注视着,心里都不可能难过得起来。”)
“这个……我肯定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如果说潜意识的话……”季洛辰摊开双手,有点坏心眼的微笑,“这我可说不准,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姬宫炽心里一紧,急切地追问。
“说不定也不是这么想的!”季洛辰星眸闪闪发亮,嘴角扬起了姬宫炽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恶魔笑容,“不过……如果你以后还是对我冷冰冰的话,我可不保证我的潜意识不会……”他眨眨眼,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闻言,姬宫炽眉头打结,正要开口说话,清脆的电话……不,是手机铃声突然大响起来,倒把房间里的两个人齐齐的吓了一大跳。
铃声是从季洛辰身上发出来的,只见他掏出手机,首先看了看荧光屏上显示的来电号码,然后,将手机放到耳边,“喂,是我,季洛辰,对,对……你先别慌,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姬宫炽再皱了皱眉,抬手看看手表,指针已指向晚上十时。谁的电话?这么晚来打搅人家,要知道,洛辰的手机一向是只给姬宫家的少数几个高层下属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一般而言,除非迫不得已,大家都会选择打电话给自己而不是洛辰。那么,这个电话到底来自何方神圣?居然让洛辰用这样温柔亲切的语气安慰?
“好,我马上来!你先别慌!”说着,季洛辰挂了电话,望向姬宫炽,“炽,我有急事,要出去理一下,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你要去干什么?打电话来的是谁?”姬宫炽顺手打开衣橱,一边找出衬衫外套,一边问着。
“铃木琴美。”手里拨着电话,季洛辰心不在焉地回答。
“铃木琴美?”姬宫炽换衣服的手顿了一下,“她是谁?”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名字的存在。
“她?”季洛辰想了一想,象是在思考怎么介绍才妥当,“她嘛……她是银座的一家酒店的女招待。”
“什么?!”姬宫炽的眼睛瞪大了,再也没想到今天晚上所有风波的导火线和最主要原因竟在这个时候浮出水面,更意外的是,让他痛苦了整整几个小时的事洛辰竟这样简简单单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遮掩,这是怎么回事?!
“季洛辰!你最好马上给我说清楚,这个铃木琴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跑到银座去认识这么一个‘女招待’了?”姬宫炽提高了声音,特别的,在“女招待”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谁不知道,银座的女招待是什么人!想来,今天自己看到的那个女人就是叫铃木琴美了!好啊,这个女人居然追洛辰追到家里来了!“还有!你为什么把你的手机号码给她?她到底为什么找你?”(希音吐吐舌头:“真没想到,姬宫炽能把妒夫本色发挥到这样不加遮掩的程度。”)
“这个……”听出了姬宫炽话中的浓浓火药味和酸味,季洛辰停下拨电话的动作,转头瞥了他一眼,粲亮的星眸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你是说琴美啊,你知道,我有照顾她的责任哦,因为……”转过脸去,季洛辰心平气和若无其事的淡淡说出最重要的理由……之一,“你知道,她怀孕了!”
第十三章
怀孕了?
简单到极点的一个单词,被季洛辰以平常至极的语气说了出来,却仿佛一个霹雳在姬宫炽的头顶上炸开一般,让他眼前瞬间发黑,身体摇晃了一下,本来拿在手上准备穿的外套掉到了地上,他却全无知觉。身体和头脑所能做出的唯一反应,就是怔怔地瞪着季洛辰若无其事的侧脸,然后,用干涩的声音,说出第一个跳进脑海的句子,“是你的孩子?”
若无其事的脸转过来了,不过,那张脸上再也没有若无其事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严肃到极点的脸,俊秀的容貌上没有一丝笑容,星星般的眼瞳里闪烁着的是真诚坦率又带着温柔和心疼的光芒,他的凝视着姬宫炽,仿佛要看进他心底的最,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很温和,很稳定,象是在长久的沉默中消弭了一切可能有也应该有的颤音和沙哑。
“如果,我说那不是我的孩子,你相信吗?如果,别人说那是我的孩子,你相信吗?你相信我会背着你去和另一个人交往吗?你相信我会背叛你吗?还是……”他顿了一顿,声音变得更温柔,“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呢?”
“如果,你告诉我那不是,那我就相信,别人说什么,我不管。”姬宫炽踏上一步,声音依然有几分喑哑。
“谢谢你!”季洛辰也踏上一步,微微仰首,吻上了姬宫炽的唇,只是浅浅的一个吻……嗯……如果这个吻象他预料的那样发展的话,因为在双唇相触的第二秒时,刹那僵硬的姬宫炽迅速的反应过来,反手扣住献吻的人,热切的加了这个吻,不管洛辰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至少,这个吻是真实的,完美的嵌在自己怀里的这个人也是真实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先移开交缠的唇,反正,当姬宫炽看到季洛辰酡红的脸时,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我爱你!”不管洛辰还爱不爱他,不管未来是不是一个永恒,无论如何,他爱他,无论洛辰对他怎样。
“这还差不多。”季洛辰挑了挑眉毛,虽然脸上酡红未消,眼睛里却已闪烁着狡黠促狭的笑意,“那……看在你态度不错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琴美的孩子……”
“你不想说就算了。反正……”姬宫炽突然放开手,潇洒的扬起一个微笑,一边捡起地上的自己的外套,一边不在乎的开口,“……反正就算是你的孩子也不错啊,我可……”
下面的“不在乎”三个字被突然伸过来的手捂住了,季洛辰又笑又急又脸红地瞪着满脸“我不在乎,我很大方吧?”的姬宫炽,“你敢说!你敢说!你再敢说……我……我……”饶是向来智计百出机变无双,这时候竟也想不出一个有威慑力的威胁,“我”了半天就是说不出重点。
“你就怎么样?”姬宫炽微笑,忽然心情极好,也许,是因为感受到刚才的那一个吻中洛辰投入的热情。
“……”季洛辰瞪着姬宫炽唇边的笑容,突然有些了解为什么自己的下属们会对自己的笑容畏之如虎,他怕是不怕的,不过,看到姬宫炽这样对自己笑,他真有种被吃定了的感觉。(希音:“到底谁吃定了谁啊?”)别过头去,季洛辰决定不去理他。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他的耳垂,季洛辰一颤,感觉到自己被轻柔地拥进了一个熟悉的胸膛,然后,响起的是姬宫炽带着笑意的声音,“这样就生气了?”
“没有。”低着头,季洛辰的声音闷闷的。
“你觉得我太不在乎?”下一个吻如春风般落在季洛辰轻轻扇动的眼睫上,生气时候的他,实在很象闹别扭的猫科动物,不象狐狸了,狐狸是犬科动物。姬宫炽眼中的笑意变,有些佩服自己居然还能想到这些有的没的。
“没有。”季洛辰回答,声音还是闷闷的。
“我从今天下午在银座看到你开始,吃醋吃到现在,差点没被醋淹死,还不够反应强烈啊?”轻笑出声,姬宫炽安抚的吻了吻洛辰的额角,“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嗯。”季洛辰点点头,很不客气的开口,“这还差不多。”轻轻挣脱姬宫炽的怀抱,在心里偷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好了,还磨蹭,你到底还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琴美那儿?”
“当然!”姬宫炽披上外套,“这么晚了,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到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去?”想也知道,一个银座女招待怎么可能住在非常高尚的地方。“对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你怎么会和她认识?”洛辰的朋友圈里哪有这种人。
“琴美是个好女孩。”季洛辰皱了皱眉头,“你不要……”
“好好好,我收回我的话,”姬宫炽嘟哝,声音正好保证季洛辰听得见,“好女孩怎么会未婚怀孕?”
“因为让她怀孕的人不能娶她。”季洛辰瞥了姬宫炽一眼,回答得简洁。
“就算娶也是未婚先孕啊。”姬宫炽反驳。
“你……”季洛辰哑然,狠狠瞪了姬宫炽一眼,“你到底可以出门了吗?”怎么回事?今天他是被自己传染了吗?怎么这么会抬杠?(希音:“汗……洛辰,你把自己说成某种传染源了。”)
“可以了!”姬宫炽扣上最后一颗纽扣,“走吧。”
“我路上再跟你解释!不过,我警告你,不许对人家女孩子无礼!”季洛辰抓过钥匙就走。
这么体贴?姬宫炽拧了眉头,觉得情况实在怪异,“洛辰,你老实告诉我,这个琴美……”
“怎么样?”没好气的回过头去,看着一脸吞吞吐吐的爱人,季洛辰开口,“你又有什么事了?”
“那个琴美,她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吧?”留意着季洛辰的反应,姬宫炽措辞相当谨慎。
“姬–宫–炽–”季洛辰微笑,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迸出来。
“怎么?”
“你八点档看多了!!!”
第十四章
银座附近的一幢中古公寓三楼楼梯拐角,一对英挺出色的男子的低声争执频频引来上下楼梯的冶艳女子的注目。不过,他们两个本身毫无所觉就是了。
“洛辰,我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站在这儿?”压低声音,姬宫炽瞪着全神贯注靠在门框上听隔壁戏的人,努力克制自己对他大吼大叫的野蛮冲动。陪着他到这种欢场女子聚居的地方来已经是勉为其难,再要自己陪着一起窃听别人隐私?而且是一个欢场女子的隐私……天!要是被外人认出他们的身份,岂不是要闹出一辈子的话柄?
“嘘……”将手指放在嘴边,季洛辰对姬宫炽做了个“噤声”的表情,然后,轻轻推开门,让门微微敞开一丝缝,方便自己听清楚房内此刻的状况局势。
贴在门上听还不够,这会儿居然大大方方地开了人家房门听将起来,姬宫炽瞪着自己的爱人,他永远也别想弄明白这个家伙到底是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在做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时仍然让人觉得他优雅迷人!
“你还没回答我呢?我们为什么要站在这儿不直接进去解决问题?”他实在看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非要在这扇门外浪费时间。
“直接进去?”回过脸来,季洛辰晶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笑意,姬宫炽非常熟悉的那种。“你的品位真是……唉,我这可是在为我们争取一个光芒万丈的出场!你要知道……”
“主角出场一定要有震撼力对不对?”姬宫炽无奈地截断季洛辰未能说完的话,真是受不了他!这么大的人居然玩心还这么重!“居然指望在这种地方找到什么轰动武林,震惊万教的出场,好吧,里面到底在发生什么事?”有够无聊的!
季洛辰微微一笑,炽实在是太了解自己了呢,“你也过来听不就知道了?”
此刻,房门里正传出争竞的声音。
“你以为,凭你这点手段,就可以进我神谷家的门了吗?”
“你以为,我们神谷家可能承认你肚子里的血统低微的孩子吗?”
“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允许你那卑贱的血污染我神谷家的血统。”
本来就不大的房间里,此刻呈现明显的不均衡对峙局面,气势汹汹逼问着一个纤弱女子的,竟是一个拄着龙头拐杖的老者,红光满面神情矍铄,手中所拄龙头拐杖不是为了助行而是为了显示身份。老者的身后,跟着一众男女,个个脸现不屑鄙夷之色,目光集中在那纤弱女子的身上。
“丁冬。”门铃响起,然后,也没人去开门,门居然自己开了,众人俱是一惊,转头看时,只见门口一前一后,闪过两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虽然对方在门廊暗,自己在灯光下看不清对方的面貌,但这两人出现得突兀,进门又有几分神出鬼没,就连为首的老者也微微变了脸色。
“什么人!”用拐杖用力一垛地面,老者喝道,“出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的?”暗影里,一个极是温文悦耳的声音悠悠响起,似乎还带着几分笑意,不过,老者是绝对不会相信在自己的怒火前居然还有人能笑得出来,所以,那几分笑意恐怕就是他的幻觉了。“门没关,我听听里面诸位估计也没时间来为我们开门,所以就自己进来了。”
门没关?老者一楞,让他发愣的不是门居然没关这件事,而是说话的人说出这几句话的语调竟然有令他背脊发冷的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听过这样悠然的声音。
“或者,我们该先要求您出来开门?”另一个声音响起,同样的悠然,但这个声音更沉稳,更威严,也更富有磁性,虽然仅仅是两句话,但听上去却似一个命令而非问题。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已从暗影中走到灯光下,明亮的光投射在两张年轻的面庞上,两张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两张年轻帅气的脸看起来加倍的舒服,这样的两张脸,是绝对不会让人惊吓到失色才对,但……目光接触到这两张脸的那一瞬间,老者的脸色倏地发白,并在下一秒钟奇怪地扭曲,虽然极力镇静但还是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和恐惧,“你……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我们是坐地铁过来的。”季洛辰扬了扬眉,笑得非常无辜,“我倒想知道,神谷老爷怎么会在这儿呢?现在可已经很晚了。”
坐地铁过来的?老者身后的所有男男女女同时瞪向说出这种一听就知道是敷衍的话的不怕死小子,若不是家族规矩大,大家长不说话时没人敢随便开口,已经有人要狠狠斥骂了。虽然现在没人敢说话,不过,这小子居然敢这样敷衍神谷老爷,一定会死的很难看的,所有人都这么想。
没人会想到,神谷老爷子沉默良久后,说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是,是很晚了。你们……认识这位小姐?”
小姐?老爷子失心疯了吗?居然对这个女人用尊称?而且对这两个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小子也这么客气!
姬宫炽诚实地回答,“不,我并不认识这位小姐。”他往他们话题的主角方向瞥了一眼,立即认出,这个纤弱的女子,确实就是今天下午自己在银座看到的人。
不认识?神谷老爷子心下一宽,正要开口说什么,耳边却清清楚楚地听到季洛辰温和悠然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的,我认识这位小姐,而且……受人之托要照顾于她。”
神谷老爷子的脸色骤变,迎上季洛辰带着淡淡微笑的眼,他一字一句地开口,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有力,完全不象一个年将垂暮的老人,依旧充满了强硬至极的威势,“敢问,你受何人所托?”
季洛辰环顾四周,面上依旧带着悠然笑意,竟完全不受老人威势影响,笑容优雅温文,配上他俊秀的容貌,虽然是在这样狭小逼仄的房间里,虽然身上穿的仅仅是一件简单朴素的白衬衫,但,就在他眼光一转间,所有的人都只觉眼前一亮。只有姬宫炽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个洛辰,又在用他那张骗死人不赔命的笑脸拐人了。
“受神谷太郎先生拜托。”季洛辰满脸“哎呀,我也很为难”的笑,“俗话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您看?”
“那……您是一定要插手我神谷家的家务事了?”老人眉毛一竖,表情可以吓哭胆小的孩子,当然,对季洛辰和姬宫炽没用。
“不敢,但……既然铃木小姐已经身怀有孕……老爷子是不是就看在孩子的面上……”
“不可能!”打断季洛辰未出口的话,神谷老爷子须发皆竖的厉声道,“我宁可将那个逆子赶出家门,也决不会让这个女人的阴谋得逞!”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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