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竹 by 卫秋雪
25-12-19 16:13:21
泪竹 by 卫秋雪
简介:
他原本是太云仙身边的一颗囹珠,随着主人南征北讨四降魔。传说吃了囹珠可以的到许多妖力,他成了魔妖两界人人欲的的稀世宝物。
“仙与妖魔真的不能和平共吗?”
太云仙这个问题该从何寻求答案?他化为人身遇上泪竹,这只看来冷漠无情的竹妖随着相相知而对他展露感情。难道月老的红线也能牵在两个男人身上吗?还是一妖一仙?和平共,原是情到……
传说
古老的传说,总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藏了点悬疑、鬼魅的色彩,带了些叫化的意味,劝人为善的警世道理。
但无论最终目的为何,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虚实之中无人可知究竟是真是假。
四君子之一竹。
其意代表高雅、守节,乃是清高之德,更有隐逸山林雅士之美名,然而,藏在阳光底下的阴暗面,却是不为人知的神秘。 陆竹镇以竹为名、以竹起家,以竹盛名。
而外人也以为陆竹镇必定盛产多种竹子,但在镇外东北方的唯一一竹林里,却仅仅盛产斑竹。
今日,斑竹林内,也有着一则古老传说流传至今……
楔 子
乍闻一声物品落在泥土上的声音,少女闻声匆忙来到屋后巡视。
找了许久,终于在离屋子不远的竹叶堆中瞧见一颗透明无暇、散发出淡淡圣洁光芒的珠子。
“真美!”少女衷心称赞。
她走到珠子前蹲下,以指尖温柔地轻触着珠子光滑的表面。
“你是从哪里来的?”少女开心问着,仿若将珠子当作是人般看待。
珠子的色泽光亮,隐约还带着柔和的圣洁之气,与少女身上淡淡的妖气形成一种对比。
“既然你掉在主子的竹林内,当然就属于主子的,把你拿给主子看,他一定会喜欢的。”
少女雀跃地说,正当她要捧起珠子时,低沉冰冷的嗓音阻止她。
“不准碰!”
“主子!”少女回头,瞧见主子,眼底漾满笑地说:“你看,这颗珠子好像是天上掉下来的。”
身着翠绿华服的男子走近少女与珠子,细长泛着紫黑色光芒的双眸透着不悦,他紧盯着竹叶堆中过分显眼的珠子,嘴角凝出反感。
如此圣洁之物,大概是天上哪个神仙遗失了,不喜惹是生非的他,自然不会有占有的念头。
“主子,这颗很美吧?”少女以献宝似的口吻说着。
“就算再美,我们也不能要。”男子的一句话,立刻将少女想把珠子拿来装饰屋内的希望打碎。
少女起身,表情好不失望。“可是它掉在这里了。”
男子没有二话,单手掌心朝上,珠子立刻悬空停留在他掌心上头。
的确是颗美丽的珠子,叫他望着也望出神来,所以,更不能留。
随即,他轻轻一弹指,珠子便犹如箭矢般飞射出去。
“啊,飞走了。”这下真的没了。
清除未来可能形成的麻烦,合上略显妖异又神秘的眸子,男子负手在后,转身走入屋内。
少女则继续观望那颗子的落地点。
“方向西南,那里好像有个叫……什么竹镇的吧。”她是听主子提过,但印象不刻。
G,既然主子说不准,她也没辙,只是,好可惜哪,那么美丽的一颗珠子。
不拿来装饰,实在是浪费了。
第一章
陆竹镇上的孤竹府,在陆竹镇落脚已久,而他们的姓名里也点出他们的行业,便是以“竹”来谋利。
原本是没没无名的小户人家,但孤竹的第三代老爷子眼光好、手段佳,因此才缔造出孤竹府的盛况。
他专门收购全国的竹子,然后再制造成竹制品出售。
孤竹府所制的成品,不仅手工细致、雕刻精美,也十分耐用,因此他们的竹制品一直为文人雅士所喜爱,更有些朝廷高官也极为爱用孤竹府的东西,以至于孤竹府在全国享有胜誉。
老爷子的长子与媳妇在一意外中丧生,因此老爷子便指定由他的长孙继承家业,说起孤竹老爷子的长孙孤竹逍遥,就曾发生过两件神奇的事情。
在孤竹逍遥未出生前,有位相命师当街在众人面前说老爷子注定不会有男孙,老爷子一怒之下,把相命师赶出陆竹镇。
谁知,孤竹逍遥甫一出生便真的应验夭折,但夭折还不打紧,最奇妙的事情乃是经过一日后,小婴孩竟奇迹似复活了。
第二件神奇是在孤竹逍遥满月时,他的床边不知何故涌入上百条毒蛇,等孤竹府内其他人发现时,所有的毒蛇已全部死去,孤竹逍遥却平安无事,一点外伤也没。
就是这两件事让老爷子对孤竹逍遥自是特别爱护,然而没想到孤竹逍遥一继承家业后,孤竹府的事业却每下愈况,令人莫不摇头感叹。
而陆竹镇除了孤竹府外,另有一大府赵府。 他们专司酒楼生意,“丰城酒楼”的分店扩至全国上达百家,名声极好,连皇亲国戚也喜欢在此设宴。
赵、孤竹两府,因为没有利害冲突,所以表面的友谊还尚可,老爷子在过世前,就代替长孙上赵府求了亲,赵府也看重孤竹府的名气,遂而答应下来。
怎知,在孤竹逍遥接任后,孤竹府的事业开始一落千丈,令赵府感不安,最后便以女儿重病为由退了婚事,向来恣意妄为的孤竹逍遥自是非常乐意。
“大哥,被退婚了,你好似一点也不在意?”孤竹云檀看着赵府捎来的退婚信,秋水一眯,毫不掩饰显现于外的怒气。
比起孤竹逍遥的随性,他的小妹孤竹云檀俨然成了孤竹府内的另一名主事。无论府内大小事,都会经她插手方可批准,这已成了孤竹府内的不成文规则。
坐在精致的竹椅上,品着香茗,一副闲情逸致模样的正是孤竹府的当家主事孤竹逍遥。
他模样生的俊俏、嘴儿甜,的镇上众女子喜爱。
孤竹逍遥懒懒回答:“退婚?这正中我下怀,我老早便要爷爷把这婚事给退了,他偏偏不听,结果最后还不是顺了我的意。”他的世原则正如他的名一般逍遥过一生。
孤竹云檀听了,只的摇头。 在外人眼中,都认定大哥整日无所事事,不求上进,但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其实大哥的聪明才智都在她之上。可也不知怎地,大哥从来就不爱对外展现,只会偶尔跟她逞逞口舌,卖弄一下小聪明,然后就什么都不管,统统都丢给她,自己独自去快活。
见妹妹面露愁容,孤竹逍遥嘴角的笑意更了,他起身,来到妹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语意长的说:“我说小妹啊,别为我担忧了,先想想自己吧!你已十八,都快变成老姑娘了,有没有心上人?有的话,大哥帮你作主,让你风光嫁出门。可好?”
孤竹云檀先是笑容满面,下一瞬,又冷冷注视大哥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脸道:“大哥,你真的希望小妹嫁出去?要是小妹真嫁,是不是还要时常回来帮你理这些芝麻‘小’事哪?”每都如此,一谈到大哥,他就有办法把话题不着痕迹又转回自己身上,高明的很。
“有齐管事在,小妹尽管安心出嫁。”他哪会如此坏心。
孤竹云檀合上帐本,将案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后与大哥离开书房。
“大哥,你我都清楚,只要没有我在,齐管事就以你为尊,绝对听你的话,要是真把孤竹府交给你们两人打理,下场不恐怕不太好看。难不成……大哥想借机赶小妹走?”孤竹云檀晶亮的眸子一瞪,仿佛欲将孤竹逍遥看穿。
孤竹逍遥连忙陪笑,天底下最没兄长尊严的莫过于他了。
“怎会?留你下来,大哥可是求之不的,但……”孤竹逍遥摸摸妹妹的头感叹地表示:“大哥仍旧担心你的婚事。我看不如这样,你就和齐家结婚,让他入赘我们孤竹府,不知如何?”齐管事姓齐名家,擅长管家务,正好与妹子作伴。
孤竹云檀听了,眸子微微一眯,下颚扬起。“大哥,别以为小妹我不知你在打什么主意,等我成亲后,你就想一走了之是吧?”
“小妹,你真是聪明绝顶,为何爷爷不把孤竹府的事业交给你?大哥怎么想也想不透啊。”若说孤竹云檀是生来治他的,也不为过。
“因为你是长孙。”孤竹云檀对这问题没有多大脑筋。
“这样对么?”如他,就十分不能赞同古人的观念。
“自古以来便是男尊女卑,女子本就很难出头。”孤竹云檀心里也不大赞同,好在她与大哥自小亲密,才稍稍让她感到平衡。
“难道你想就此过一生?”
孤竹云檀弯唇,亮出自信灿烂的笑容。“当然不。”
“这就对了,那小妹你就更该听大哥之言,代替大哥继承孤竹府。”
孤竹云檀眨眨眼,察觉自己又陷入大哥的计策中。“大哥,假如你能把自己的口才用在他,必定更有一番大作为。”
“小妹,人各有志啊。孔老夫子不是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因此又何必硬要将世人所认定的准则套在每个人身上呢?”
“大哥,你说的有理,可惜这就是做人的无奈。不跟你说这些了,我们谈点正事吧。大哥,你今天非要去斑竹那里祭拜不可,小妹已经准备好祭拜的东西,就放在大厅桌上,今天是难的的好日子,大哥,可别又借故没去了。”
她大哥继承孤竹府三年,却从来没去斑竹林祭拜过,难怪他们的生意碰壁、节节失利,因此这无论如何,她都非逼大哥去祭拜不可。
又是老调重弹,孤竹逍遥有些不快。
也不知怎的,他非常不喜欢竹子,对于东北那斑竹林,更是懒的前去。
“我说小妹,为何身为孤竹府的主事就非去斑竹林不可?”孤竹逍遥不解地问。随便派一个去不就好了。
“这是祖训,我们晚辈照办即可。”对于大哥的拒词,孤竹云檀淡淡回应。
孤竹逍遥唇瓣勾起,眼眸微眯,讽刺地问:“斑竹林内阴森诡异,如此之所,怎可能会庇佑我们?”
陆竹镇气候良好,竹林高耸茂密,竹叶自然遮蔽了阳光,就显的阴森极了,时间一久,人迹减少,就更荒凉,但陆竹镇镇民对此依然崇敬。
对此,孤竹云檀冷冷回道:“大哥,只要你不做亏心事……”
懒的再听小妹叨念,孤竹逍遥便打断。“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不过只此一,下不为例。”罢了,该来的逃不掉,一劳永逸吧。
孤竹云檀笑了笑,挥手送大哥。
“大哥,记的早点回来。”
斑竹内,所有的竹子一块随风摆荡,形成美妙的幅度。
竹叶O@的声音,嚓嚓地配合风的声音,更是悦耳地令人不禁驻足聆听。
此时,竹林下,一名年轻、身穿翠绿华美服饰的男子正坐在精致的竹制椅上,他只手撑住额际,闭目养神。
微风拂过,莫不使人感到身心舒畅,彻底放松。
男子五官俊雅出众、眉入鬓、眼眸细而长、鼻梁挺如山、薄唇点了些红,白晰的肤色透着些许的粉色红润;他的指修长纤细,身材清瘦颀长,像是不曾做过粗活的富家子弟;他如瀑过腰扎在身后的发丝在光线的映照下,闪动着淡紫黑色的光。
忽然间,香弥漫,男子的身前多了一名身着粉红飘逸薄纱的年轻少女,少女容貌如盛开的朵,娇艳欲滴。
男子毋须抬头也明白来者是谁。
太平缓缓走向前,落坐,不发一语,眉头锁。
男子见状也默默不语,径自品茗。
过了一刻,太平终于忍不住,暴躁吼了起来。
“泪竹,你就不能多多关心我一点么?”她已经在逢厄那里受气了,没想到来到这里又备受冷落。
被喊作泪竹的男子冷冷淡笑。“我向来不强人所难,你要说便说,不说也成。”
太平握紧双拳。“那个可恶的逢厄!”这个可恶的泪竹!泪竹合上眼睛。果不其然,如他所猜测,太平又输给逢厄了。
太平表情不佳抱怨。“气死我了,难道我就不能赢他一么?”
泪竹没有答腔。 太平与逢厄这对妖魔的渊源可以说上百日也说不完,或许,只能说他们有孽缘吧,而那不关他的事,他从不涉入。
太平见泪竹冷漠,即便早知他冷漠无情的性格,也不禁为之气结。
“待在这与世无争的地方,还挺衬你的喔!”太平口吻酸酸地说。
想当初这地方也是她为的到泪竹友情而拼命找寻的,如今看他这般惬意,她自然想起过去他所承诺过的一个条件。
“想讨情直说无妨。”泪竹冷眸一瞥即看穿太平的心思。
太平笑的贼嘻嘻。“不愧是泪竹。其实,我求的也不多,只要你能让我赢过逢厄那只魔便可。”
泪竹放下茶杯,望着太平,挑起眉状似为难道:“太平,你明知这比让我自己成仙还难。”
太平摆摆手,一副我也明白的意思。“这话你说过很多遍了。不过这你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帮我。”她显的兴致勃勃。
“什么方法?”
“你也知道专门杀妖魔的太云仙已销声匿迹许久,不是有个传闻,说他手上专杀妖魔的‘囹珠’尚遗留在凡间么?”
“嗯哼。”听见太云仙之名,泪竹眸光一动。
关于囹珠的传闻,他也略有所闻。
这传闻最吸引妖魔之,便是囹珠内的妖魔之气。那是每个想提升自己能力的妖魔都梦寐以求的宝物,但对自己本身已有相当自信的他,压根不感兴趣。
传闻毕竟只是传闻,可靠性不高,而且,有亲眼目睹过囹珠的妖魔,统统都被太云仙收服了,谁又能证实囹珠在人世传闻的真实性。
太平眼眸泛出光亮,登时整张脸蛋散发出更迷人的气息。“只要你帮我找到那颗‘囹珠’即可。”
“你想藉由‘囹珠’来提升自己的妖力?”泪竹直接道出太平的打算。
“没错。”太平没有否认。
“我相信那颗‘囹珠’必定有含有很强大的妖魔之气,我只要吃下‘囹珠’,就不信胜不了逢厄。”太平愈说斗志愈高昂。
泪竹讽刺道:“太平,我怕你最后又会失败。”
“为何?”这个泪竹整天就只会浇她冷水,浇熄她满腔的热情。
“凭你此刻的身体还不够承受‘囹珠’的妖气,一不小心,就会适的其反。我看你还是稳扎稳打,勤奋个一百年,说不定还有些许机会。”泪竹难的好心把利弊分析给太平听,不过也清楚她肯定听不进去,要不早退隐修行去,也不会来这里烦他。
“泪竹,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
“我从来就不需要朋友。”
泪竹的口吻仍是这般可有可无,听在太平耳里更显刺耳。
太平气的站起来。“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帮我把‘囹珠’弄到手就是了。”
收到太平认真的眼神,泪竹淡淡吟声。“好。”
也罢,早些偿还,才能让他快点清静。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留下话,太平又如同来时,转眼消逝在竹林里,徒留与竹香格格不入的香气。
泪竹手扬起,把残余的香气打散,他细长如冰一般的眸子缓缓远眺,凝出一道冷然的锐光。
“‘囹珠’,你会在哪儿呢?”
都已一百多年过去,却依然没有听过囹珠曾在哪出现过,或许他该先证实传闻的真假才是首要之事。
微风进入竹林,泪竹轻轻弹指,弹落数十片竹叶,顺势乘风而去后,竹林内又恢复早先的幽静。
泪竹收回视线,察觉有人靠近,他合上眸子的瞬间,人与茶具也消逝在竹椅上。
留下淡淡茶叶香。
午后,斑竹内有阵骚动。
孤竹逍遥提着一篮素果与祭拜用品,要来祭拜保佑孤竹府兴旺的斑竹。
对于斑竹会保佑孤竹府这类子虚乌有之事,他压根不信,但小妹信,因此,他只的乖乖前来。
看见前方有竹桌、竹椅,他将东西全部摆上桌,然后落坐稍事休息。
如今,他小妹是他唯一的亲人,等她觅的一个好良缘后,这样他的责任便了,就能如他的名字一般逍遥离去,闲游山水。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汲汲营营又有何好?
做一个随心所欲浪迹天涯的逍遥客,这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隐身在竹林里的泪竹,在看见孤竹逍遥后,眉头立即锁起。一抹对那名青年产生的熟悉顿时涌上心头,不过他可不记的自己何时见过那名青年。
“谁?” 察觉周遭好似另有他人,孤竹逍遥赶紧出声问。
区区一名人类竟可感觉到他?泪竹不信,维持不动。
孤竹逍遥又大喊:“是谁?少在那里装神弄鬼,还不快出来!”
泪竹这才缓缓步出,夹着竹叶骚动的声音,慢步来到孤竹逍遥面前,他薄唇抿着,眼神万分冰冷扫过孤竹逍遥,他真的确定自己不曾见过这年轻人。
孤竹逍遥一瞧见这名陌生男人由斑竹林走出,笑痕立刻挂在嘴边。
“敢问兄台也是来祭拜斑竹么?”
泪竹晓的陆竹镇镇民对竹子相当崇敬,不过他们经常走动却妨碍了他的休息,因此他刻意让竹林茂密,滋生阴气,为的就是断绝镇民来到此地,没想到这样还赶不走他们,麻烦!
“我不曾见过兄台,敢问兄台也是住在陆竹镇里么?”孤竹逍遥见男人没回答,又端着笑容好奇地又问。
泪竹却依然没有回应他的笑容,冷淡不语,他向来就不爱与人类来往,这会现身,乃是刚刚竟对这名青年有份……熟稔。
眼前的青年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多,这些年里,他也没见过任何一名人类,因此,他应该不认识他才是,那为何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真是好冷漠的人啊……
孤竹逍遥是头见到不甩自己笑容的人,是笑容还不够诚恳么?
于是,他笑的更加“灿烂”。“兄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泪竹见到孤竹逍遥过分耀眼的笑容,眸子眯的更细,始终没有回答的意愿,或者该说他不屑回答。
“公子喜欢竹子?”嗅到对方满身竹香,孤竹逍遥很自然另辟话题。
问到有趣的话题,泪竹这才有兴致。
他抬起头仰望遮住天际的竹叶,接而忘我回道:“我爱竹、更懂竹。”
他本身就是竹子,亦是人们嘴里的妖。
更是这斑竹林的主人。
孤竹逍遥不以为然问:“为何?”
“竹高尚守节,是君子代称,扶摇而不倒。”这乃是世人给予他的赞美,他也乐于接受。
“是么?我倒是认为它风吹就顺风倒,节操实在不够高。”孤竹逍遥自有一番独特且异于常人的见解。
泪竹双眸瞬间迸射出两道冰冷的极光,仿佛要刺穿孤竹逍遥,叫孤竹逍遥x时感觉到无比的寒冷。
怎么突然有些冷?孤竹逍遥张头望了望四周。
不是仲夏季节么?看来,竹林内果真有阴气,回头记的要跟小妹说,以后这地方还是少来为妙。
“你刚刚……说什么?”泪竹直视孤竹逍遥,咬字似乎用力过度,声音有些硬。
孤竹逍遥不认为自己说错,既然对方想再听,他也大方重复一遍。“我认为竹子风吹就顺风倒,节操不够高。”
泪竹抓住最重要的一句话,复诵:“节操不够高?”
可从没人这般形容过他,这青年真是非、常、好。
胆敢说他节操不够高?
泪竹冷眸凝视孤竹逍遥,仔仔细细将他的容颜烙印在心底,要不是已立誓不再杀人,他早把眼前的青年撕成碎片。
孤竹逍遥嘴角扬起说道:“是啊,竹子节操不够高。兄台不这么认为?”
泪竹沉着冷静后才又开口:“就因为竹子顺风倒,你就认为节操不够高?不会有些断章取义,甚而强词夺理?”
“会么?”孤竹逍遥笑笑地反问。“每个人对竹的看法各有不同,我只是刚好站在一个对竹最不利的立场而已。也许有人会说这样代表‘坚毅不拔’,我却认定是它‘风吹两面倒,根本是珠墙头草’。再者,这斑竹林阴森,根本不是什么好地方,刚刚就有阵阴气吹过来,如此之所,必定也不会有好东西。”
“你这是以偏盖全。”
“兄台为何如此在意我对竹子的评语?”反正他的看法一直都很少有人能认同。
“陆竹镇以竹享名,你这般诋毁竹子,算是恩将仇报。”
经孤竹逍遥这么一说,泪竹才发觉自己刚刚竟有丝动怒。
百年来已不曾动怒的他,就为了区区一名人类主观、不智、愚蠢的论调而动怒?
如此看来,他修身养性的功夫还不够。
“哈!这叫‘众人皆醉,我独醒’。”
第二阵阴风又袭来,这稍大了些,吹的竹叶沙沙作响,孤竹逍遥直打了个哆嗦。
嗯……看来他这番言论大概惹怒斑竹的主人了,既然眼前的男人似乎也不爱听他的评论竹子,那就再转移话题好了。
“兄台,老实说,你好看的超凡脱俗,犹如不食烟火的君子,衣袂飘飘散发出竹子特有的清香。你步履稳重,一手横在腰前,一手负在身后,举手投足间带有尊贵之气,令在下一时看傻了眼,还以为是那个神仙降临了呢!”既是事实,孤竹逍遥也不吝惜大方赞美。
听在泪竹耳里,却以为是孤竹逍遥油嘴滑舌,进而更加反感,也没有因为他的称赞而气消,他锐利的眸子瞥过孤竹逍遥的脸,握了握拳头后,甩袖起身,笔直走入竹林,当下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因为气急攻心失手错杀这名青年。
“兄台、兄台!”
这会儿,孤竹逍遥也明白那男子是气的离开了。
“G,这样有什么好气的?不过是理念不同罢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真是一点度量也没!”
倏地,又一阵阴风拂过他脚底。
直到此时,孤竹逍遥也才想起小妹的交代。
他抬起头看不见竹梢,嘴角不禁勾了抹狐疑。“斑竹哪能庇佑?去信庙里的神仙机会还大些呢。”他可没有不屑的意思,纯粹就事论事。
自古以来,阴森之只会有妖不会有神仙,不是么? 孤竹逍遥慢慢将素果拿出摆在竹桌上,然后提了篮子慢步离开。
就在孤竹逍遥离去不久,摆在桌上的素果突然被风扫落地面,滚了滚后,不动。
第二章
完成小妹交代的任务,孤竹逍遥踏着轻松步伐回到孤竹府内。
“齐管事,见到二小姐没?”
“禀少爷,二小姐在书房等候少爷。”齐家恭敬回禀。
在书房等他……不会又要跟他说竹子生意的事了吧?他都已经尽量做个扶不起的阿斗了,为何小妹还不肯放弃他?
“齐管事,就当作我还没回来。”
“少爷,这可不行了。您晚了一步交代,二小姐早有令,任何人一见到少爷统统都要请少爷前往书房。”齐家拱着手,微弯身,意思就是要完成使命,请少爷别为难他这个下人。
在齐家的恭送下,孤竹逍遥叹完气后只的前往书房。
“小妹,大哥回来了。”方踏入书房,孤竹逍遥便喊。
孤竹云檀放下毫笔,上前问道:“大哥,你真的有去祭拜斑竹么?”
“那是当然,大哥答应你了。”
听见孤竹逍遥的回答,孤竹云檀立即笑的眉飞色舞。“果然不出我所料。”
孤竹逍遥丈二摸不着头脑。“你又料出什么了?”
孤竹云檀握着孤竹逍遥的手,开心地说:“大哥,你知道么?就在半个时辰前,我们接到一笔大生意喔!”
“那真是太好了。”既然是好事,今晚应该可以省去被叨念的痛苦。
“是啊。看来斑竹果真会保佑我们呢,以前孤竹府连我前去祭拜都无效,但这大哥一出马,就收到不小的效益,果然,去祭拜的人必定要是孤竹府的主事不可,大哥,你说是么?”孤竹云檀最后一句话针对孤竹逍遥,言下之意颇有怪罪。
听见这番话,孤竹逍遥不知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才恰当。
说“是”,不成;说“不是”,更是万万不可。
“呃……小妹,大哥想这应该只是巧合才对。”望见小妹眼底闪过的精光,孤竹逍遥心知自己无意中惹上不小的麻烦了。
孤竹云檀笃定、坚定地回答:“肯定是斑竹的保佑我们,大哥,你不认为么?”
这真是迷信哪!
“大哥认为……”他还想多做解释。
孤竹云檀笑的好不温柔截断他未竟的话。“大哥,我们就先别说了。为了庆祝接了生意,我已经让厨子煮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我们先享用吧!”
“……也好。”一切等吃再继续。
但酒足饭饱后,孤竹云檀抿唇微笑,径自下了最后定案,让孤竹逍遥连表示意见的权力也没。
“因此,从明日起,大哥日日都要去斑竹林祭拜喔。”孤竹云檀已经开始想着日后又逐渐茁壮的孤竹府将会是何种景象了。
何时决定的事?他怎么都不知道。
“小妹,大哥……”
“大哥,为了我们孤竹府能否再兴盛,你可不能在推托了,知道么?”孤竹云檀拍拍兄长的手臂,眼眸难的带着亲切温柔的笑容。
天!这太为难他了。
“小妹,大哥不想再去那种阴森之所,那地方跟大哥犯冲啊。”
“哪里犯冲?”
“总之,大哥就是不太喜欢那里。”
孤竹云檀卸下温柔,口气转硬。“没的商量。”
“当真?”他皱眉问。
“自然。”她挑眉答。
“你……”孤竹逍遥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外头两个,你们跟着少爷回房,守在门外,若明早没见到少爷,就唯你们是问,听清楚了么?”
“是,二小姐。”孤竹云檀一下令,孤竹府内所有人莫敢不从。
“到底谁才是兄长?”
孤竹云檀嘴角一掀,笑的可奸诈了。“只要兄长能担当孤竹府内的一切事宜,小妹我自然就毋须采用此招。”
“大少爷,请!”仆人恭敬的说。
唉!看来他是插翅难飞。
那地方,他的确不想再去了啊。
斑竹林内,随着竹子摇曳,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清雅的竹香。
一名青涩少女正在屋后烹煮香气四溢的粥品。她缓缓搅动杓子,一手拿着扇子风,试图维持火的热度。
这种炽热的天气煮热粥,真是一种愉快的考验哪!
少女边笑边煮粥。“好香,我的手艺愈来愈好了,G,可惜主子不爱。”说到最后,她感到有些惋惜。
她的手艺经过百年来的磨练,都足以媲美当今鼎鼎有名的大厨子了,可惜,她的主子不赏识,一直没有吃的意愿,真是好不伤她的心!
不过她也不会怪主子,谁叫她的主子是妖呢。
而她,不过是主子那天心情好,顺手摘下一片竹叶所化出来的人形,光为此恩举,她早将主子当作天,日日感谢。 眼看粥品已好,她终于可以尝上一口,真是开心。
“竹叶!”
小嘴儿才刚要就碗喝粥的少女听见主子的呼唤,立刻放下碗,跑进大屋内。
“来了。”主子在喊她,她可不能迟了。“主子,竹叶来了,有何吩咐?”竹叶匆匆跑到男子面前,福身问道。
泪竹看了竹叶一眼说:“你又在煮东西了?”
妖明明不食人间物,偏偏这片竹叶化育出来的少女,特爱人间美味。
竹叶猛点头,炫耀似地说:“是啊,主子,这竹叶煮的是很滋补的粥品,不知主子可有……”
泪竹合上眸子,没听完竹叶的话就冷淡婉拒。“你自己慢慢享用。待会儿,我要出门一趟,你可要好好看着这里,知道么?”
昨夜东方有回报囹珠的消息,他此刻是要前去探查真伪。
“明白,主子请安心出门,竹叶会尽责在这里等候。”
其实,泪竹有好几都想把这名天真好动的竹叶给撤换,但每每瞧见那双无辜对新事物又充满好奇的大眼,便会让他软下心肠。
太平总说他无情,那么他希望自己对竹叶的疼爱是唯一。
要不,若再多几个,不就烦死了。
“主子,慢走啊。”竹叶挥挥衣袖。
送走主子后,竹叶准备回到屋后,享用热粥。
大热天吃热粥,真是不错的享受哪!
巳时中,天色早已亮了大半,几乎是快到午时。
无论孤竹逍遥如何挣扎,最后仍敌不过孤竹云檀的威胁,因此他只的带着一篮素果二度拜访斑竹林。
这,同样的地方,没遇上昨日那名男子,叫孤竹逍遥觉的有些无趣。
有人作陪,至少也不无聊。
看来,他还是早早祭拜完就早早回去歇息也好。
孤竹逍遥无意间视线往左一瞥,竟隐约瞧见左侧竹林内好似有条小路。
孤竹逍遥走上前几步望着,小路没有尽头,路途看起来颇为遥远。
昨日来,他怎会没察觉有这条小路呢?
孤竹逍遥恍悟击掌,说不定是因为自己与那名男子闲聊,所以才没注意到有这条路的存在吧。
原以为这里已是竹林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条路通往更之。
既然发现了,不前去看看,岂不糟蹋了这条路的美意?
打定主意,孤竹逍遥没有踌躇,往前踏出步伐,他的目光放在前头,殊不知,就在他进入这条小路上时,身后那条小路的入口,也消失无踪。
行走在身旁满是竹林的小路上,孤竹逍遥不知走了多久,不远的前头忽然亮起,他心想必定是快到出口,更加快步伐,不一会儿,走出蜿蜒的小路,一幢翠绿色雕梁画栋的大屋子便呈现在他眼前。
孤竹逍遥见到此屋赞叹不已,如此华美的屋子竟身这般幽静的竹林内,这该是多么惬意!
淡淡竹香飘过,微风拂上脸颊,耳边聆听不远的泉水潺潺,正在炭火上煨着的热粥……此情此景,真是令他向往的恣意生活。
孤竹逍遥上前迈出几步,四望着、瞧着,每踏出一步,皆感受到无比的快意,令他直呼奇妙。
不过隔了一条小路,却与外头那竹林有着天壤之别,此地清静、闲幽,真叫他不禁想留下来。
就在孤竹逍遥忘我之时,竹叶也回到屋后,当她看见有陌生人闯进时,x时低声一喊,也喊回孤竹逍遥的心神。
“啊!你是谁?怎么可以擅闯这里?”主子要她好好看顾这屋子,前脚才走,这人便出现,要是被主子发现,她可就惨了。
见到可爱灵秀的竹叶,孤竹逍遥连忙拱手回应。“姑娘,你好!在下是经由身后那条小路来到此,并非刻意想打扰姑娘清静,请姑娘莫见怪。”
竹叶看着眼前的青年,斯文俊秀,满脸温柔的笑意,心想他或许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过仍的赶他走才行。
“我不会见怪,但是你的离开了,就请你循着小路回……你身后哪有小路?”竹叶顺着孤竹逍遥的身后看去,满是斑竹,哪来的小路?
孤竹逍遥回头正想指出正确方位时,却不见有小路的踪迹,心头满是诧异。“怪极了,明明有条路是通往此的,怎会?”
竹叶x时慌了起来。“你走不了,那怎么办?要是被主子知道,有陌生人闯入,我会挨骂的。”
原来这小姑娘是仆人,他可不能害了她。
“姑娘莫慌,我相信应该此还有别的路可出去。”孤竹逍遥试图安慰竹叶紧张的心情。
听见孤竹逍遥的话,竹叶神情犹如是想起什么似的,脸色更惨白了。“这里是没路可出去的。”他们属妖,哪需要路?
那刚刚他是如何进来?这问题直叫孤竹逍遥困惑不已。
“姑娘,这是不可能的事,有路来必定有路出。”
“是这样的么?”她看主子也都是在她眼前消失,从没走过“路”,真有路通往外头么?
孤竹逍遥含笑以对。“那是当然。嗯,真香,姑娘,是你在煮粥么?”他府上聘来的厨子都无法把一锅粥煮的如此叫人垂涎欲滴。
“是啊。”这陌生人愈瞧是愈叫竹叶喜欢,望着他的笑脸,就不禁让她卸下慌张的情绪,而且还有一种仿佛见过的熟识感?他们有见过么?怪哉。
“快午时了,不知在下是否能尝尝姑娘的好手艺呢?”他已经食指大动了。
终于有人要品尝她修练已久的厨艺,真使她感动莫名。
竹叶连忙盛了碗粥给孤竹逍遥。“不嫌弃的话,请慢用。”
孤竹逍遥接过碗,嗅了嗅香气,又赞道:“莲子里混着竹叶的香气,姑娘真是好巧思哪。”
竹叶听了笑的开心。“多谢赞美。我叫竹叶,你直接喊我名字便可。”
“在下孤竹逍遥。”孤竹逍遥亦笑意盎然。
很好。 非常之好。
出门前,他才叮咛过竹叶好好看顾屋子,没想到他回来却看见她与昨日那名青年躺在竹廊上午睡。
真……是……悠……闲。
“竹叶!”
“好饱、好想睡,主子,别吵……”咦?是主子喊她么?竹叶睁开杏眸,泪竹挺拔微怒的身影立刻跃入她眼帘底,她赶紧坐起,微笑。“主子,你回来啦?”
“谁……回来了?”睡的好不安逸的孤竹逍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连忙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是你啊。”
原来是昨日那名男子,他俩还真是有缘。
“竹叶,给我解释一下,为何他会在这里?”对这名污蔑自己的青年,泪竹难有好脸色。
真糟糕,都怪粥太好吃、逍遥的话题太有趣、午后的日光很舒适,他们才会在饱足后忘了去找寻其他可通往外头的路。
这下主子回来了,看来,应该很生气。
“主子……”竹叶一脸无辜。
与竹叶相谈甚欢,孤竹逍遥可不想害了这可爱的小姑娘,便抢道:“别怪竹叶,是我自己误打误撞闯了进来,竹叶善良,奈何不了我,只好让我暂时待在这里,其实也不能怪我为何不尽速离去,只因你这地方还真有些怪异,有路来却无路可回,我也无可奈何啊。”
说到最后全是他的错!
“有路来……你从哪里进来的?”泪竹冷声质问。
孤竹逍遥大约目测方位,指了指。“就那头啊。”
泪竹视线顺着孤竹逍遥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全都被斑竹包围,哪有什么路?
再者,他已在屋外附近施法,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循路进来,也确实无路可通往此地,若不是能力高过自己,或是也属妖魔一类,压根进不来这里,这名青年到底是如何进入?
是误打误撞?
泪竹对自己的能力有极自信,绝不可能出这种岔子。
细长的眸子不着痕迹打量孤竹逍遥,他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忍见孤竹逍遥把所有的罪担在自己头上,竹叶勇敢站出来分担一些错。
“主子,不能全怪逍遥,也有错,是竹叶没有好好看顾屋子,才让逍遥跑了进来,都是竹叶的错。”
孤竹逍遥柔声安慰。“竹叶,这怎能怪罪你呢?是我自己要跑进来的,又厚脸皮跟你要粥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竹叶如此可爱,他怎舍的让她受罚。
“可是……”她真的不想害了逍遥。
“放心,我相信你的主子必定是个有宽大胸襟的人,绝对不会为了这等芝麻小事怪罪于我们的,是不?”
泪竹受不了他们的一搭一唱,出声喝令他们。“够了!”
他落脚于此,是想清闲,不是添麻烦。
“跟我来。”泪竹把话扔下,率先走入屋内。
竹叶见主子有心软的迹象,连忙拉着孤竹逍遥的手赶紧跟上。“快点,要不然,主子会更生气。”
经过长长的竹廊,来到大屋的前头,泪竹早等在那里,他身侧也有条路笔直通了出去。
孤竹逍遥笑道:“竹叶,你瞧,我就说普天之下不可能有地方是没有路的,你太杞人忧天。”
“……是啊。”竹叶却是第一看见有路通往外头,她想应该是主子为了送走逍遥而变出来的。
“你可以离开了。”他离开不过两个时辰多,竹叶就已跟这名青年相极为融洽,一点防备之心也无,回头,他定要好好训她一顿。
孤竹逍遥往前一站,总觉的这条路不比先前那条来的好走。早先那条路会令他有进入的兴致,这条……只会叫他转身不愿踏进一步。
“你犹豫什么?”
“嗯,这条路看似崎岖难行……不送客么?”最好是由竹叶送他出去。
竹叶一听,自告奋勇道:“主子,就让竹叶送逍遥离开吧。”跟逍遥在一块,他们总有聊不完的话题,着实让她解闷不少。
泪竹哪会不了解这两人妄想的心思,若由竹叶去送,一刻钟的路程怕会上各把时辰。
罢了,还是让他把这大麻烦早早清出去吧!
“我送你出去。”
凉风吹,竹子摇曳,竹梢与风交错,发出“箜”“箜”声响,回荡在辽阔的竹林里。
泪竹与孤竹逍遥一前一后走着,之间相隔不小的距离。一个步伐优雅迅疾,一个则是悠闲迟缓,以致于距离愈拉愈大。
午后闲暇,若身旁是个知己陪伴,定能打发这难的的时光,可惜他们两人连认识都谈不上。
“我说前头竹叶的主子啊,你就不能走慢点么?”不清楚竹叶的主子叫什么,孤竹逍遥只好这么唤着。难的有这份悠闲的时光,他当然不会太快让它结束。
泪竹停下脚步,转身,眸子瞅着孤竹逍遥,不带善意。
走了十几步,孤竹逍遥才来到泪竹的身旁,瞥了眼后,随即继续往前走。
“我想你之所以对我不善,该是昨日的话语触怒你了吧?老实说,竹叶的主子,你何必在意我区区一人的意见呢?古人说竹子可谓君子,必定有其道理,而我的看法也不过代表我一人而已。我本就不太爱竹子,所以说,我对竹子的想法是很主观的,也许你听了心里不太愉快,可,即便对相同的事物,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观感,不是么?”孤竹逍遥希望能以“理”消弭他们昨日的不快。
泪竹跟在孤竹逍遥身后,注视他的背影,不发一语。
对于陌生的人,他向来有所防备。
听不见想听的回答,孤竹逍遥只好又另开话题。
“说真的,没想到你是那幢大屋子的主人,有个这么悠闲清雅的环境,还有如竹叶这般温柔善厨艺的人陪伴,真是羡煞我也。”孤竹逍遥突然回身。“对了,我尚未自我介绍呢,在下复性孤竹,名唤逍遥。竹叶的主子,敢问尊性大名?”
泪竹没有回答,径自往前走,孤竹逍遥只好跟着他。
“竹叶的主子,你实在是太冷漠了,难怪竹叶一瞧见我,就跟我说个不停,想来,你必定少与她交谈。竹叶正值含苞待放之际,是个青春少女,你该与她多聊聊,要不,留她一人,会闷着她的。”他对竹叶有好感,自然为她着想。
“你不觉的你太好管闲事?”
终于,泪竹有了比冷漠还好上一些的回应。
“会么?多多关心身旁的人,日后才不会有遗憾。”
“我从不遗憾。”就算竹叶消失,他依然有办法再化育一个,对他而言,天下没有难不倒他的事情,更遑论遗憾。
“竹叶的主子,看来你对自己颇有自信,但任凭你是妖鬼神魔,总会有力有未逮之时。”说到最后,孤竹逍遥不免愁上心头。
放眼人世,谁又能说自己天下无敌,无所不能?就算是神仙,恐怕也不成吧。
泪竹听出孤竹逍遥话语里的惆怅。“喔,你的遗憾是什么?”
孤竹逍遥抬头来,四眸相对,一时间,泪竹竟然着迷于他那双邃幽静与他实际年龄不甚符合的眸子。
那眸底绽放出来的光芒,好似经历过不少风霜,而孤竹逍遥不过是名二十出头多的青年,怎会有如此眼神?
“不只我,每个人多少都会有遗憾。”孤竹逍遥淡淡扬笑,四两拨千斤道。而他的遗憾,对外人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泪竹觉的孤竹逍遥似有隐瞒,但他也不感兴趣,因此没有追问。
半晌之后,他们终于走到出口。
孤竹逍遥看见熟悉的竹桌与熟悉的篮子,对于路途之短,觉的有些意犹未尽,这他与这男子能和平相,感觉还不坏。
“真是奇妙,不同的路竟能通往相同之。”多亏今日有前来,才能叫他发觉一宛若桃源之境。
“孤竹逍遥,我不知你究竟是怎么闯进来,但若有下……我必定不会饶恕。”泪竹把话说绝,转身又没入斑竹林内。
一如昨日,叫孤竹逍遥来不及唤回泪竹,随即那条小路也消失无踪。
孤竹逍遥见状,没有丝毫惊讶,反倒是浅浅拉开笑痕。
没想到二十年后,他们又碰面了,既然这么有缘,就不要辜负缘分的美意了。
事情,真是愈来愈有趣了说。
仙与妖……截然不同,会有可能和平相么?
拭目以待吧。
泪竹送走麻烦,回到大屋前,竹叶早已等候多时。
“主子,你回来啦?让你送客人离开,辛苦了。”
泪竹锐眸一瞥,瞪着竹叶。“想谄媚么?”
竹叶嘴角笑的好不僵硬。“哪有,竹叶已经泡好‘翠玉’等着主子享用。”她只盼主子的责罚能够轻一点。
“你是在哪里见到孤竹逍遥?”他根本不信任任何一名人类。
“主子,请跟竹叶过来。”竹叶领着泪竹来到屋后的斑竹前。“我就是看见逍遥站在这里。”
“逍遥?你们认识很久了?”微扬的嗓音代表不悦。
竹叶猛摇手。“哪有,我们刚刚才认识而已,是竹叶觉的要喊四个字太麻烦,才舍去他的姓。”
“是这样么?”
竹叶又拼命点头。“主子,是真的,竹叶不敢骗你。”
“嗯。”
听见主子沉吟了声,代表她已过关,没事了。竹叶轻轻吁了口气。
泪竹走到竹叶所指的位子,再往后头的斑竹望去,一片茂密竹林,那空隙就连让一只动物通过都有困难了,更遑论是体型更大上几倍的男人。
究竟,孤竹逍遥是如何进入呢? 从孤竹逍遥身上,他没看出什么不寻常之,对此,泪竹感到有些棘手,孤竹逍遥给了他一种不太像人类的感觉,但又没有任何异状。
瞧见主子神情凝重,竹叶柔声问:“主子,你是不是不喜欢逍遥呢?”
泪竹没有回话,反问竹叶。“怎么,你喜欢他?”
竹叶坦承不讳。“竹叶的确是挺喜欢逍遥的。逍遥涉猎甚广,几乎无所不知,竹叶提出的问题,他都能一一解答,让竹叶学到不少,再者,他又会听竹叶说话,就算竹叶说的不好,他也是笑着听,是个相当体贴的一个好人喔。”想到逍遥,就会让她感觉到一种温暖的善意。
听见竹叶所言,泪竹想到孤竹逍遥说的那番建议。
竹叶不过是他兴起摘下一片叶子所化育而成,是来服侍他、听命于他,关于她的心情,他压根不必在意。反正再没多久,竹叶便会因为离开本身的竹子而开始枯黄,最后仍不离落土为尘的命运,他又何需费心照料?
“喔,这么说来,你是嫌我这个主子待你不好是不是?”
竹叶立即泪眼汪汪解释。“没有,主子待竹叶极好。”
瞧见竹叶那小可怜的模样,泪竹是好气又好笑。“罢了,你先进去屋内。”
竹叶抽抽鼻子,听话地说:“主子也快点进来。” 一等竹叶离开,泪竹连忙单手掌心朝着斑竹,心底默念,掌心随即发出一股碧绿的光芒打在斑竹上。
看着竹子骚动,他拧眉。
“难道是你们擅自放行么?”
瞬间,竹子摇曳的动作乍停。
“不是最好。”稍后,泪竹负手在身后,缓缓踏入屋内。
不管孤竹逍遥究竟为何,他不会再让他踏进此地一步。
人与妖……最好还是守着彼此应该遵循的分际,切莫妄想入。
第三章
翌日,同一个时间、同一竹林,孤竹逍遥又出现了。
以往要他前来这竹林,总是推三阻四,迟迟不肯,但这三度进入斑竹林,他的心情显的很不一样,没有前两痛苦,反倒是一脸心甘情愿,这一切只因他找到有趣的事物了。
照例祭拜完斑竹后,他循着小路来到屋子后头,也瞧见又在烹煮食物的竹叶。
“竹叶。”孤竹逍遥轻唤她的名。
竹叶抬头,见到是孤竹逍遥,眸底闪过焦急。“逍遥?!你怎么又来了?”她以为经过昨日,大概再也看不见孤竹逍遥。
孤竹逍遥漾着浅笑来到竹叶身旁落坐。“我是来看朋友的,不成么?”
“朋友?”
“是啊,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或者……你不当我是朋友?”
竹叶抿抿唇,开心地含泪。“逍遥,你人真好,竟然当我是朋友,还会冒着极大危险来看我。竹叶好感动,这是刚煮好的甜品,请尝尝看吧。”
“多谢。”“冒险”前来看竹叶,也为她的好手艺哪。“你主子不在啊?”
“是啊,主子最近很忙,所以经常不在屋子里。也庆幸主子不在,要不然我们就惨了。”竹叶面色凝重地说。
“你很怕你主子?”
竹叶搔搔脸颊,嘴角挂着笑。“有点,因为我经常都不知主子在想什么。不过主子待我真的很好,别看他少言冷漠,他对喜欢的人真的很好很好喔。”
“你喜欢你主子?”孤竹逍遥又问。
“喜欢?”竹叶轻皱眉头,似在研究这两个字,好一会儿才回答:“嗯,应该说是尊敬、敬重、崇拜比较恰当,在竹叶心底,主子无所不能。”
孤竹逍遥听见这番话不免笑了,真是个忠心又率直的竹叶。“瞧你把自己的主子形容的如此为大,他又不是神。”
“主子不是神,主子是妖。”提起自家主子,竹叶可十分景仰呢。
“妖?”孤竹逍遥微微眯眼。竹叶到底晓不晓的自己说了什么?
啊,糟了,她说错话了,来不及转圜怎么办?这下主人准又会骂她了。
“逍遥,你可不可以当作没听见?”
“要当作没听见很难,因为你说的清楚,我听的很明白,你主子是妖嘛!那你也是。”瞧见竹叶欲哭无泪的表情,孤竹逍遥便想逗逗她。
竹叶点点头。“逍遥,你会不会因为竹叶是妖,就不当竹叶是朋友了?”
主子就曾跟她说过,人类相当厌恶妖,因此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她是妖,但她不小心说了啊,该怎么收拾才好?
“好了,不闹你了。别难过,我早知道你是妖。”孤竹逍遥摸摸竹叶的头,安抚她过于低落的情绪。
竹叶满心诧异。“为什么你会知道?”如她,就实在就分辨不出人与妖究竟有何不同之。
孤竹逍遥嘴边噙着高莫测的笑容,有意隐瞒。“竹叶,这世上可不是只有你主子是无所不能。不过,我还不能告诉你为什么。”
“不能跟竹叶说啊。”她表情显的失望。“我们不是朋友么?”
“朋友之间也会有秘密的……刚刚发生的事,你不说出去、我也不说出去,就当作我们两人的秘密,可好?”面对单纯又诚实的竹叶,孤竹逍遥并不想欺瞒她,只是有些事情还不到时候,就是不能说。
竹叶没有太的城府,立刻答应。“好啊,你不说、竹叶也不说。”虽然她不明白逍遥知道自己是妖的事情有何不可说,反正别让她挨骂就好。
“竹叶,其实我们以前见过面的。”
“真的?”这会儿竹叶更诧异了,难怪她老觉的好像见过逍遥似的,不过他们是在哪里见过呢?这点她就想不到了。
“是啊,我们曾见过,二十年前就在这里,当时你还对我很温柔呢。”孤竹逍遥颇怀念地回想。
“呵呵!”竹叶先是朗朗一笑,继而又拍拍孤竹逍遥的肩。“你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二十年前,逍遥不过刚出生,他们怎么可能会见过,再说二十年前……就只有一颗珠子落在这里而已,哪有什么人出现。
“没错,我跟你说笑的。对了,你主子叫什么名字?”
“你猜猜看。”
孤竹逍遥抬头一望,斑竹二字立刻脱口。
“才不是呢,主子的名字是‘泪竹’,泪水的泪,很好听吧?”竹叶满是与有荣焉的表情。
孤竹逍遥笑了笑,竹叶真是天底下最忠心的仆人。
“请再给我一碗甜品。”不甜不腻的绿豆汤,滋味真是顶级。
他们边享用甜品,边感受微风所带来的些许凉意。 酣甜的午后,真是令人有嗜睡的欲望。
吃饱后,孤竹逍遥放下碗,走出廊外仰望阴霾的天空。“似乎是快要下雨了,那么我也该回……”
孤竹逍遥话未竟,一声闷雷由云端打下,先是见到一阵白色光芒闪过,随即轰隆巨响后,如豆大般的雨珠霹雳啪啦地落在他身上。
这……实在未免过于巧合了吧?他话都还没说完呢。
孤竹逍遥一时分神没来的及走避,上半身已淋湿。
竹叶赶紧把他唤回来。“逍遥,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点进来躲雨啊。”
孤竹逍遥急忙躲入廊上。“这雨,真大。”
“唉呀,逍遥,你的衣服湿透了,先到我房里,我去拿主子的衣服给你替换,省的你着凉。”竹叶好心地建议。
“也好,麻烦了。”虽然,以他的“身分”,还未曾着凉过。
竹叶把孤竹逍遥推入自己的房内,又急忙去找主子比较不常穿的衣服。
留在房里的孤竹逍遥,把衣服脱下,放在桌上,眼角余光不小心瞄见一颗透明无暇的珠子摆在一旁的小柜子上。
孤竹逍遥走近端详。
嗯,感觉好熟悉的一颗珠子,好像、好像……
竹叶由主子的房里拿了件衣服退出后,匆匆在竹廊上跑着。
回到房前她便嚷道:“逍遥,我把衣服拿来了。”
竹叶并没有平常姑娘家应有的羞怯,因此连门都没敲,就冒失闯进去,正巧也瞧见孤竹逍遥对她的灵珠似乎挺感兴趣的。
“很美吧?”她走上前,忘我地赞道。
二十年前当那颗晶盈的珠子落在屋后时,她第一眼见到,就很想的到它,可惜主子说不准。
“你怎会有?”
竹叶温柔的摸着灵珠。“其实也不算拥有,因为它不是真品。有一天,这颗珠子落在屋后,我很喜欢,但主子却说不能留要扔掉,我为此伤心了好几天,主子见我提不起劲,就仿造那颗珠子做了一个给我。做的很像喔!”后来她就把珠子放在房里独自欣赏。
孤竹逍遥附和:“外表是挺像的。”差点让他以为又多了一颗出来。
“逍遥也见过这颗灵珠么?”
“‘囹珠’!竹叶,你晓的这珠子的名字?”他以为如竹叶这么年轻的妖,应该不曾听过囹珠的名字。
竹叶摇头。“这珠子叫做灵珠,是我替它取的,‘灵’是灵气的灵,因为灵珠看起来很有灵气的样子。有时候,我怕它寂寞会跟它说说话,因此,总不能要我珠子、珠子的喊吧?”
原来如此,孤竹逍遥勾了勾唇,竹叶还是如此温柔。“竹叶,你对灵珠真好。”
竹叶点头。“应该的啊,谁叫我那么喜欢它。”
“倘若‘囹珠’真的在你手上,必定能感受到你的温柔。”看见竹叶,会让他想起他的主人太云仙,因为他们都同样温柔。
“逍遥,对不住,我没办法把灵珠送给你。”竹叶以为孤竹逍遥很喜欢灵珠,但她实在不忍割爱。
“竹叶,我又没要你让给我。既然灵珠是你心爱之物,我怎舍的伤你的心。”
“逍遥,那你有喜欢的东西么?”
“有,但我已经失去了。”他一百多年前就已失去他的主人。
“没有找回来么?”
孤竹逍遥拿起竹叶手上的外衣暂时凑和披上,回道:“竹叶,这就是无奈,有些时候不是你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主人是故意不想让他找到,他又该如何找?
竹叶感受的到逍遥眼底释放的悲伤,看的她心底好沉重。
“竹叶!” 听见主子喊自己的名字,竹叶x时回神。
“糟,主子回来了,这、这……逍遥,你就先待在这里,可千万别出声哪,要不然就真的糟了。”怎么主子偏偏这时候回来,真是糟糕。
“我明白。” 待竹叶一走,孤竹逍遥的视线又落在那颗与自己本命很像的灵珠上头。 是了,他正是太云仙的囹珠。
一百多年前,太云仙把他埋在泰山之颠,说要独自去修行,他便乖乖在泰山等候,直到后来被九魇前来一闹,才让他跌落至此。
他十分想念太云仙,却不懂他因何要离开自己。
是自己做错什么了么? 以前太云仙经常把“缘分”二字挂在嘴上,总说他们能在一起,是有缘,那么,太云仙后来离开,是否因为缘尽了?
待在竹叶的房内好一阵子后,叫孤竹逍遥有些感伤,于是,他步出房门。
大屋的外边围绕是整片斑竹林。
孤竹逍遥顺着竹廊走向另一头,视线所及的斑竹,更为挺拔俊秀,在黄昏之下,摇荡在风中,有种潇洒自在的爽朗,更有文人雅士的闲适,无怪乎,古人会将竹子比喻为君子。
走入竹林内,孤竹逍遥惊见一根特别盎然而立的斑竹,一节一节向上攀爬,高耸美丽,遗世独立却又逸出淡淡的自傲之情。
孤竹逍遥猜这根竹子应该就是泪竹的本命了。
忍不住,他想伸手抚触……
“你想做什么?”察觉有人靠近自己的本命,泪竹转瞬便来到孤竹逍遥身前。
晚了一步,真可惜。“没,这根竹子的感觉很特别,我只是想摸摸看而已,没有恶意。”
“你又是如何进来的?”他记的昨日已经加重那斑竹林的法术,孤竹逍遥怎又能进入?
“当然是用走的了,不过这比较难走,拐了好一大弯呢。”他想这弯必定是泪竹造成的。
什么?!他的法术对孤竹逍遥又无效!
“我不是说过不准你再来么?”
“G,”孤竹逍遥轻轻叹气,又摊摊手,那模样好似他自己也很不的已,十分为难。“我也不想打扰你的,可是,那条路引诱着我不的不前进,我也好生困扰呢。”
总之,千错万错都不是他的错。
“你……”
继竹叶之后,又一个人让他没辙了。
太平知他的性子,他的威吓,即便是她也不敢不信,但面对不知自己有多么可怕的孤竹逍遥来说,除非他打算把自己的身分暴露,否则无论他怎么说,恐怕也不会收到多大效果。
竹叶是无辜地令他没辙,孤竹逍遥则是让他无力到没辙,倘若他不是人该多好,他早就杀了他永绝后患。
孤竹逍遥这家伙实在太会巧辩了。
“竹叶的主子,其实你是个挺温柔的人,光看这斑竹林即可知道,一踏入,就能感受到莫名的温柔的情意,想必你在照顾它们的时候,是相当用心,那为何对我偏偏要如此气愤?倘若是为了那日不礼的言论耿耿于怀,那么,逍遥愿意道歉。”当时会那么说,不过是他故意想气气泪竹而已。其实,他还挺喜欢竹子的,尤其是美味的竹笋,真是叫他垂涎。
“有诚心么?”他怀疑。
“自是当然。”孤竹逍遥表现的诚心诚意。“而且,逍遥还想与竹叶的主子成为朋友呢。”在泪竹未将自己的真名说出时,他还是装作不知道才不会又害了竹叶。
“朋友?”
同样对这两个字有存疑,果然是主仆。
“是啊,古人说‘出外靠朋友’,你与竹叶孤单住在这里,不觉的寂寞么?”想他自己若非为了等太云仙回来,才不会待在泰山之颠那种无聊的地方,以前还有太云仙对他说话,那一百多年里,只有虫鸣鸟啼伴着他,无趣极了。
“多谢美意,但我不需要朋友。”
活了快三百多年,他可曾寂寞过?
泪竹沉下脸色,一点也不愿回忆。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的好吧?”
泪竹轻视道:“你也做不成我的敌人。”
他被看轻了呢。孤竹逍遥尴尬地呵呵一笑,堂堂囹珠竟也会有被看扁的时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当然了,在竹叶嘴里,你无所不能,我不过小小一介平民百姓,当然做不成你的敌人。可是,我更相信‘缘分’,天地万物的相聚相离,自是有一定的‘缘分’驱使,我会在斑竹林内再遇上你,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今会有他“孤竹逍遥”的存在,全该感谢泪竹的那“轻轻一弹指”吧。
当年,泰山之颠上他刚与九魇激战一场,战败后气力尽失,才会毫无反抗之力任由泪竹将自己弹进孤竹府内,刚巧弹入已死的“孤竹逍遥”体内,加上他也尝尝当人的滋味,便以“孤竹逍遥”的身分活了下来。
本来他不愿再见泪竹,既然缘分还是让他俩又遇上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缘分?”
孤竹逍遥所说的这些话,他也曾听太云仙说过。
一百多年前,那时,他杀孽颇重,却未曾在意。
妖本天性残忍,生来就为杀而活,当然了,也有的妖为求成仙,不断修行,可是他对成仙没有意愿,体内只有杀戮的欲望。
但在某一天的磅R雨势中,圣洁的太云仙降临他的居所,他察觉到,怒气随之扬起,不由分说就上前欲杀害太云仙。
但那的对峙,他败的很惨,几乎快失去性命。
本以为太云仙不会放过自己,没想到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帮他疗伤,直到他痊愈。
离去前,太云仙留下一句话…… 竹妖,万物相聚相离,自是有一定的缘分驱使,正如你我也是有缘的,至于是善缘或是恶缘,就端看你的判断了。
后来他会立誓不再杀人,是想偿还太云仙的恩情,而太云仙所说的那句话足足叫他想到现在依然无所领悟。
“孤竹逍遥,我们以前见过么?”因为缘分这两个字,泪竹的神情略显平静。
“有啊,算来我们是第二见面了。”孤竹逍遥语带玄机的说。
“第一见面在何时?”
“竹叶的主子,你自己慢慢想。”他才懒的告诉泪竹真相。
竹叶的主子?一直这么喊法,不累么?
“我叫泪竹。”泪竹的嗓音如盛夏中的一道清泉,冷冷沁入人心。
“泪竹……很好听的名字。”孤竹逍遥不禁轻喃。这名字真的很美、很动听。
泪竹一手抚上自己的本命,说道:“相传舜死后,其二妃娥皇、女英因过度思念舜帝,因此泪水沾上湘江畔上的竹子,使竹尽成斑,故称为‘斑竹’。亦称为‘湘妃竹’,以及……泪竹。”
孤竹逍遥也学着他把手轻轻贴上斑竹,温柔的抚摸,这,泪竹非但没有阻止他,更透过自己的本命感受到孤竹逍遥掌心的温暖,使的目光也离不开他。
他原本是厌恶孤竹逍遥,没想到今日再会竟改变了早先对他的感觉,是因为孤竹逍遥说了与太云仙相似的话,或是……他的温柔?
“传说跟你的名字一样,很美。”或许有些凄美,但听来仍是叫人感动。他以前就知道这传说了,但这经由泪竹亲口转述,感觉特别不同,好似有种亲身经历的感受。
泪竹哂然一笑。“是么?”
“不是么?”孤竹逍遥反问。
“不过是传说而已。”泪竹声音低了低。他的过去却不如这传说优美。
孤竹逍遥聪明地没有继续问下去,这才注意到环境的变化。
“入夜了。”
两人双双抬头,瞧见一轮明月,在柔和月光的映照下,又衬出斑竹另一种洁净脱俗之美,看的孤竹逍遥为之心醉。
“真的好美……”孤竹逍遥眼眸直视着泪竹说。
泪竹听了,嘴角漾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然后,孤竹逍遥注意到泪竹有双令人无法忽略的眸子,假若近看,便会瞧见紫黑色的光芒隐隐绽放。
那双眸,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
自此后,孤竹逍遥出入泪竹的屋子犹如自家大厅般容易。
当然了,泪竹也责罚那些偷放他进入的斑竹。
孤竹逍遥问过为何斑竹会放他进来,泪竹要他自己去问,他跟妖又不同界,哪问的出什么,好在竹叶则告诉他,说是斑竹因为喜欢他才让他进入。
被竹妖喜欢……感觉挺不错的,真是好的开始。
早上,他一样由小路进来,黄昏再由竹叶送他离开,过没多久,换泪竹送他。
这一来一往间,日子往前过了一个月。
茶香混着竹香,香意四溢,令人感到神清气爽,很想尝上一口。
风骚动、竹落叶,纷飞凄美,正所谓片片叶、夹模难拾又难舍。 斑竹林里,O@的声音响起,混着泪竹打在竹桌上的拍子,奏出截然不同的音律,悠闲又快意。
泪竹闭目养神,静静等待孤竹逍遥的来临。
片刻过去,听见轻快的步履声缓缓朝他而来,泪竹唇上挂着笑意,没有睁开双眸。
孤竹逍遥在不远就瞧见泪竹落坐在屋后的竹椅上,模样悠闲惬意的很,一时间也分不清是睡了或是醒着,于是走到近,他特意放轻脚步,坐在泪竹对边。
趁着泪竹合上眸子的时候,这回,孤竹逍遥可将泪竹看的仔细了。
老实说,直到现在他依然不太相信,竟有妖的气质隐隐透着如天上仙人般的清新脱俗。泪竹美的不似人间、美的使他屏息不敢呼吸,怕一个声音就惊走了他,比他还像个仙呢。
这算的天独厚么? 他是太云仙创造出来的,本无魂、无体,一切都是太云仙所赐。
纵使后来修练为仙,也仅能以珠的形状呈现,如今有这副人的外貌,说来说去,还真的感谢泪竹的冷漠兼无情。
G,之前气他、现在又感念,他对泪竹的感情真是愈来愈复杂。
轻轻换气,孤竹逍遥拿起另一杯还热着的杯子,不待主人说,径自饮下。
茶入喉,香气沁入血脉,通体舒畅。
“这茶,可好?”缓缓的,泪竹睁开美丽的眸子,定定直视孤竹逍遥。
“两种叶、两种香,却是配合无缝。”跟着泪竹久了,他也染上喝茶的习惯。
泪竹不语,又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卸下对孤竹逍遥早先的芥蒂,他发现真如竹叶所说,孤竹逍遥是个相当体贴温柔的人,因此他俩也才慢慢熟了起来。
孤竹逍遥知识广博,泪竹喜欢听他说话、喜欢看他说话的表情,总之,孤竹逍遥的一举一动都逐渐吸引住他的目光,让他不舍移开视线,每送他离开,便会期待隔日的相聚。
这样的心情是他前所未曾感受过的,而且也相当喜欢。
孤竹逍遥也不是没感觉,自然有察觉到泪竹的注目过于“特别”,但又说不出厌恶,只是觉的颇怪异。
“……呃,泪竹,我可否问一下,为何你总是喜欢这样盯着我看?”当然了,他对自己的容貌是相当有自信,但可未曾让男人这么瞧过。
“就是喜欢看着你,不成么?”
“当然成。”理由还真理直气壮,孤竹逍遥也不好计较。“你靠过来一点。”
“怎么……”泪竹没问完的话,便怔楞于孤竹逍遥触摸他头发的举动。
孤竹逍遥的指尖轻柔的在他的发上拨来弄去,让他心底慢慢浮现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一察觉怪异,他连忙往后退,脸上的错愕来不及掩饰,孤竹逍遥瞧见了。
孤竹逍遥微微一讽:“怕什么?你无所不能,我区区一介平民百姓岂能伤害的了你?是你头上沾有竹叶,我才想帮你拿开。”
泪竹淡淡地说:“多谢。”
“不客气。泪竹,说真的,你愈来愈好相了。以前还不敢妄想能听见你说个谢字呢。”孤竹逍遥衷心希望自己与泪竹能成为朋友,仙与妖若能成为至交,必定会是天界的一大美谈。
泪竹不承认也不否认。
连太平这样刻意讨好他的朋友他都不需要,区区一名人类又会对他有多大用?
何况,他也还没忘记过去那件事……要他信任人类,难矣。
“泪竹,你在想什么?”
“没有。”
“逍遥!”竹叶兴匆匆跑来,见到主子也在,连忙补喊:“主子。”
“竹叶,你跑那么急做什么?”
“逍遥,我昨日不是说要煮一顿丰盛的请你,现在都煮好了。你要尝尝看么?”竹叶喜孜孜地问。
见主子与逍遥相愉快,她老早就想以这名义大肆庆祝一番。
孤竹逍遥听了眉开眼笑。“当然要了。”他可是爱死竹叶的手艺。“泪竹,要一块去么?”
“嗯。”泪竹沉声以对。
孤竹逍遥听见这答案,有些吃惊。起身时,原是顺口一问,本以为泪竹会跟以前一样拒绝,没想到这回他竟说好?!
“你确定?”
“不成么?”
“成,当然成。竹叶,你主子要尝你的手艺了,开心么?”
竹叶眼睛眨巴眨巴地,一脸期待。“主子,你真的试竹叶的手艺?”
泪竹不理会这两人,径自往屋内走进去,孤竹逍遥与竹叶随即跟上。
当孤竹逍遥瞥见桌上的那几道菜,忍不住称赞,但随即他也发觉每道菜都有个共通点,就是……竹笋。
“真是巧手,不过怎么都是笋子呢?”竹笋是好吃,但满桌子都是,看起来就会有些腻。
“就地取材嘛!凉拌笋丝、翠玉糕、竹香糯米丸、油炸笋心、清炖笋片,还有最后一道是菜笋里乾坤,这道菜,我可是了好多时间才完成它的味道。”说着自己的菜,竹叶可是骄傲的很。
“主子,请尝尝看。”孤竹逍遥的赞美听了很多,她现在比较想听主子的意见。
孤竹逍遥早拿起竹筷。“那我不客气了。”
跟着,泪竹夹起一块翠玉糕。
糕软入口即化,满嘴竹香,沁入脾胃,十分舒畅;第二口尝了清炖笋片,片片切的又薄又细,用香菇、鸡肉所熬的汤的煨入笋片内,香味、嚼劲十足;第三道的竹香糯米丸,炸的酥脆爽口,不腻不油,恰好适中;最后一道笋里乾坤,更是令人难以忘怀。
之后,泪竹放下竹筷,喝了口茶水清清喉咙。
“如何?”竹叶期待地睁大眼睛注意听着主子的评语。
“不错。”泪竹淡淡表示,脸上依然没有太多表情。
见到孤竹逍遥异常迷恋竹叶厨艺的模样,因此才会挑动他也想试试的心。
“主子,竹叶好高兴。”能的到“不错”这赞美,竹叶开心不已。
“那你何必哭?”就“不错”二字,有必要落泪么?
“喜极而泣嘛!”竹叶抽抽噎噎地回答。这可是打她活着之后,主子首称赞,她自然是无比雀跃。
孤竹逍遥摇摇头。这一对主仆啊!
“逍遥,你今晚别回去了,住下好不好?”她心情好好,很想找人畅谈。
云檀与齐家南下谈生意,十几天内不会回来,其实他是可以不必回去,但总的先问过主人的意愿才是,这叫尊重。
“若你的主子同意,我就留下。”孤竹逍遥把问题扔给泪竹。 泪竹听了反感,以为孤竹逍遥要找他麻烦,不悦道:“你要走便走、要留便留,这一个月内,我可曾干涉过你。”
“意思是我可以留下?”泪竹既然喜欢曲解他的话,他也懒的解释,泪竹要怎么想都随他。
“随你。”
“那我就留下了。”
竹叶拉着孤竹逍遥的手,显的极为开心。“太好了,逍遥,你一定要陪我好好聊聊。”
泪竹见竹叶此举,默默不语。
“主子,逍遥能留下来,你一定也很开心吧?”
“他要走要留随他,我开心什么。”泪竹似在掩饰什么的,急切地说完后随即起身离开。
竹叶眨眨眼,仿佛没被泪竹的声音吓到。主子不是每日都很期待逍遥能来,是她看错了么?
“竹叶,你主子很希望我留下?”他也看不出来。
竹叶点点头,偏过头说:“是啊,可是主子现在这样子,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说错了。”
孤竹逍遥下了结论。“绝对是你误会了。”
“真的么?”竹叶仍是不相信自己会看错,她跟主子好歹也生活百年了呢。
“想那么多做什么,不是要好好聊聊,走了。”
真的是自己弄错?
竹叶摇摇头,小跑步跟上孤竹逍遥。
第四章
银竹落,声声浙沥,打在屋檐上,落在未眠人的心里。
凉风拂过,月儿东落,夜已。
刚把竹叶哄上床的孤竹逍遥走出竹叶的厢房,沿着竹廊要回房内时,一个翠绿身影也刚巧坐在廊上。
“你还没睡啊?”孤竹逍遥走近。
泪竹稍稍抬眼。“嗯。”
孤竹逍遥落坐他身旁。“在想什么?”
“没有。”
“总觉的你身上有许多的秘密。”
“你多心了。”
“假使我帮的上忙,尽管说出口,朋友之间,毋须在意。”
“不必。”他从来就不需要朋友。
一个都不需要!
听见泪竹坚定的拒绝,孤竹逍遥瞥见他突然黯下的神情,脑中不断闪过对他的大肆猜测。
瞧泪竹俨然不需要朋友的态度,是他曾受过朋友的背叛?还是他认为自己真的无所不能,因此不需要旁人协助,又或是……另有隐情?
假若要泪竹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朋友,或许该该先从解开泪竹的心结着手。
不过,活那么久,有些事情还没看开,真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还亏他是竹叶嘴里万能的主子呢!
“我相信人生在世,或多或少都有需要他人帮助的地方,有时候承认自己不行,也不是很可耻的事情。”如他,虽是囹珠,却仍有惋惜之时。
对他而言,自在一点比较快乐,当囹珠时,他就这心态,现在为人,依然如此。
“孤竹逍遥,你妄想改变我么?”泪竹听出他话中的意思。
改变泪竹?孤竹逍遥不以为自己有这能力,他决定先慢慢调整泪竹那种对任何主动接近他的事物都排斥的心态。
“你觉的自己会受到我的改变?”孤竹逍遥机灵地反将泪竹一军。
泪竹突然说:“这雨,下的可真好,凉了闷热的夜。”
孤竹逍遥愣了愣后,回道:“也是,不过泪竹……”
当他还想继续先前的谈话内容时,却注意到泪竹的目光落在外边的竹林上,彷佛正在享受此刻的静谧一般。
于是,孤竹逍遥打住声音,跟着泪竹静静欣赏雨夜,氛围显的十分融洽又适宜,好似他们认识彼此很久了。
这份融洽的亲昵感,彻底融入这良辰。
稍后,泪竹的视线落寸回到孤竹逍遥的脸上。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不是人了吧?”
这叫人措手不及的问题,果真令孤竹逍遥心头一冷。
泪竹怎会突然问这问题?是看出什么了?
或许他有心成为泪竹的朋友,但可不表示泪竹亦有相同心思,毕竟每只妖魔都对囹珠恨之入骨,巴不的永除后患,上叫九魇重重一伤,到现在还没恢复全部元气的他,可不想死在这里,因此对这问题,他格外小心应对。
自己能看出泪竹与竹叶是妖,乃因为他是囹珠,天生对妖魔有感应之故。
那泪竹亦是自己看出来的么?不太可能,他对自己隐匿灵气的功夫很有自信。
竹叶说出口?不会的,他信任竹叶。
他该如何说才能取信泪竹?
说是竹叶告诉自己……G,他也并不想害了竹叶,谁知道泪竹会怎么惩罚竹叶。
“……我是有察觉到一点点。”末了,孤竹逍遥选择较为含糊的答案。
“不怕么?”
果然不出他所料!
明明他有异于常人的行为,此又显的神秘诡异,偏偏却看不见孤竹逍遥有一丝的异状,因此他便猜测,或许孤竹逍遥早就知道他不是人了。
“怕什么?我问心无愧。”
“喔,那你觉的我是什么呢?”泪竹存心刁难地问。
孤竹逍遥目光沉稳,毫不迟疑道:“无论你是什么,都不会改变我想跟你做朋友的初衷。”他喜欢泪竹,愈来愈想和他做朋友,才不会管他是什么。
为此,泪竹感到莫名困惑。
孤竹逍遥都知道他不是人了,还想跟他交朋友?
人类自古以来不是最会排挤与自己相异的外族?
泪竹眉心拢起,想由孤竹逍遥的五官上看出破绽。
坦白说,如孤竹逍遥这样个性的人,他以前不曾见过,他的眼十分清澄没有任何邪念,倘若道出自己是专吃人的竹妖,不知他会不会心生畏惧而打退堂鼓?
泪竹缓缓启齿,欲道出自己过去残忍的一面。因为突然之间,他真想瞧瞧孤竹逍遥惊慌骇怕的表情……故做清高的人,他可不欣赏。
“孤竹逍遥,我认识的人不多,杀过人的却数不清,对于身为妖的我,你还能保持平静之心么?”寒冰刺骨之声,轻轻逸出泪竹之口,他的神情显的一派淡然冷漠。
对于昔日所做之事,泪竹从不曾后悔,也不会否定,不过他也有原则,立誓不再杀人,便会彻底遵守。
“泪竹,倘若你想杀我,当我第一触怒你时,你就不会转身离开了。”孤竹逍遥眼神炯炯,没有泄露任何胆寒之色。
如今与泪竹对阵,孤竹逍遥不认为自己能占多少上风,当然不会想以此为靠山,只是与泪竹相也有一段时日,他决定信任自己的感觉。
假使泪竹真是那种不懂的思考,没理由就无辜伤害生灵的妖,那么,太云仙应该早早就找上他,哪还由的他在此恣意。
能让囹珠看上眼的妖,绝对不会差到哪去。
泪竹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特意让口吻更加带有威胁性。“孤竹逍遥,你实在太高估我了,我随时随地都可以杀你,那不杀你,只是不希望你的血染上我心爱的斑竹而已。”本想吓唬孤竹逍遥,岂料竟因为他的话而莫名感到愉快。
孤竹逍遥是信任他么?
他被一个人类信任了?
“那这么说好了……泪竹,我不知道你为何有这么多机会依然不杀我,但我认定你是个可以讲理的妖,做事必定有其原则。再说,光看你珍惜斑竹的心与对竹叶的态度,就知道你是温柔有感情的妖。”
“温柔有感情?”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他,不过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在他还误以为自己是人的时候……
“是啊,在我眼底,看到的正是如此的你。你外表虽无情冷漠,但骨子里隐约透出来的气息却很温柔,因此我相信你本质应该坏不到哪去,人说‘相由心生’,大抵就这意思了。我猜你如今会变成这副模样,应该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才改变你原本的性格。”孤竹逍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透彻的分析!
孤竹逍遥说的这番话,好似地底涌出的一道温润泉水,缓缓渗入他心底,叫他刻骨难忘。
怎能有人将他看的如此明白?
“即便我是妖,你依然要做我的朋友?”
“是妖又如何?相交贵在真心,我可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能让他尽心尽力对待的,恐怕也只有泪竹。
泪竹对孤竹逍遥想要与自己交友的提议仍旧没有正面答复,因为要让他付出信任,他暂时还做不到,最后仅说了一句谢谢。
“何故?”他不太明白泪竹的用意。
“你不需要明白,只要接受。”不可讳言,他喜欢孤竹逍遥信任他的感觉,好似将他看的很重要。
“泪竹,有时候,想太多并不一定是好。”
“我明白。”
罢了,至少泪竹还听的进自己的话,这总比最先的情况来的好些。
剩下的,以后再说了。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g兮,赫兮I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充耳L莹,会弁如星,瑟兮g兮,赫兮I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善戏谑兮,猗重较兮,不为虐兮。”
一阵午后雷雨刚刚停下,雨水洗净了大地万物,清明的苍穹透着道道金色光芒,在日光之下,尚未蒸发的雨珠停留在斑竹上,与金色的光芒争相辉映,让斑竹呈现出洁净圣洁的味道。
翠绿笔直的竹林,因风而沙沙作响。规律地摇晃,也摇出清闲幽静的……
睡意。
孤竹逍遥不雅地打了个呵欠,这也不能怪他,用过午饭,加上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真是舒服惬意到了完美的境界,便会令他昏昏欲睡。
相较于孤竹逍遥趴在廊上的慵懒模样,竹叶倒是一派正经地坐在他身旁,吃着凉拌笋片。
“逍遥,你刚刚念的是什么?好多兮喔。”把一些字去掉,她懂,合在一起,她听了很不明白。
“《诗经.卫风》淇奥篇,这是以竹子来赞美武公的诗。若撇开武公不谈,大意是说竹子的德行如君子,有庄严的态度与威仪,秉直而温润。其实竹子本就有隐逸之意,后来又被文人不断附加道德上的形容,肯虚心、节操高。”
竹叶听了点头说:“嗯,形容的真好。”他们竹子果然最棒。
孤竹逍遥挑挑眉,颇不赞同。“可你不认为风来它就摇摆不定,很没节操么?”他仍旧维持这独树一格的论调。
“这样说好象、好象也……”竹叶表情有些僵硬,可是逍遥说的的确有理,叫她好生为难,到底要不要赞成呢?
“竹叶,我们是在闲聊,别老是在意你家主子,懂么?”
竹叶点点头。
“那你认为我所说的对不对?”
“嗯,其实还满有道理的。”
“那是当然,我的看法本就空古绝今,少有人与我一致。”他可是天上天下绝无仅有的一颗囹珠。
竹叶再进而一细想。“逍遥,这样一来不是连你自己也骂进去了。昨日你走路时,就因为风大而走的歪歪斜斜呢,算不算没节操呢?”
竹叶不好拐了。孤竹逍遥顿了一下,随即另辟话题。
“你家主子无趣冷漠,又不近‘人’情。”孤竹逍遥故意调侃地数落一下。
泪竹除了最初因自己说竹子不好而不悦以外,接下来,就不大有什么情绪变化,着实无聊的紧,反倒是竹叶压根就像个人,还稍微有趣些。
“主子本来就是妖。”前一句形容满贴切,下一句,她不太懂。
孤竹逍遥翻转身体,侧身面对竹叶。
“我的意思是他既然来到这人世间,自然要入境问俗,要懂的融入人间。”
“逍遥,主子说我们做妖的也要有妖的格调,千万不可与人类同流合污,要遗世独立,最好与其它妖类也不要走的太近,免的滋事。”竹叶很认真的阐述主子叫给她的观念。
孤竹逍遥翻翻白眼。这个竹叶单纯如白纸,泪竹究竟给她灌输了什么。
“竹叶,那根本是你主子自己性喜孤僻、乖张好不好?不要你主子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他那只妖啊……”
“我这只妖是怎么了?”低沉严肃的嗓音由孤竹逍遥身后响起。
“主子!”
竹叶那副镇定态度显然早就知道泪竹站在他身后,却没通知他,真不是朋友。
“竹叶,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啊。”逍遥是她第一个人类朋友,她很珍惜。
“那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主子来到我身后?”
“可是主子把手指放在嘴上,意思是要我别说。”
孤竹逍遥已不知道该称赞竹叶的单纯还是怨恨她的单纯了。
“是我做错了么?”竹叶双眸猛眨,透出微微的水光,委屈地问。
“你没做错。”泪竹睨了孤竹逍遥一眼。
“真的?”的到主子的称赞,竹叶杏眸立即转向表情不甚好看的孤竹逍遥。
“是真的。”是他错不该在背后说妖闲话。
竹叶甜甜地笑。“那就好。主子,你等等,竹叶马上去泡一壶好茶来。”说完,竹叶端起盘子,跑入屋内。
孤竹逍遥也趴了回去,继续懒散。
“趁我不在,你打什么主意?”泪竹矗立在孤竹逍遥身边,俯视他,不悦地丢出问句。
“岂敢,不过闲聊罢了。”竹林虽美,但待久了,有些闷。
“厌烦了,大门在那里,自便。”他岂会看不出孤竹逍遥那副模样是什么意思,他从不勉强谁。
孤竹逍遥赶忙坐起身解释:“我也不是这意思,只是……你既然住在陆竹镇,都不会想去逛看看么?”像他因为有兴盛孤竹府的责任在肩上,就不能四游玩,体验山光水色之美。
“我对人世的一切都没有兴趣。”他现在唯一感兴趣的是……孤竹逍遥。
“莫怪你孤陋寡闻。”他终于明白竹叶喜欢找自己聊天的原因。
泪竹落坐竹廊上,等候竹叶为他泡的茶。
“我让你留下,可不是要你数落我。”对于孤竹逍遥适才的精彩言论,他可以忍耐一遍,不表示还会有下。
孤竹逍遥盘坐起身,只手瞠着下巴,目光落在泪竹美好的侧脸上,将他的疑问化为声音。
“泪竹,说真的,你这么压抑自己的感情,不怕内伤么?”
“你说什么?”
冷冽的眸子即刻射来两道寒光,好在孤竹逍遥正巧眨了眨眼睛才能减少部分伤害。
看来继上“毁竹清誉”事件后,他又踩到泪竹的痛脚。“别这样看我,我很容易受到惊吓的。”
“孤竹逍遥,小心你的发言。”
孤竹逍遥特地轻轻喉咙,“谨慎”开口:
“我为人的时间不短,可倒学了不少。有时候放宽心胸、想开点,会让你的眼界更为宽阔,开心的时候,大笑几声助兴,伤心难过,狠醉一场后,就别再去想。你既然是妖,又活那么长,不是更该了解这些道理么?”
“一帆风顺的人,你有何资格跟我谈论这些?”每孤竹逍遥一讲到有关他的过去,就会让他莫名烦躁起来,因为孤竹逍遥把他看的太透了。
听来泪竹的过去肯定有一段伤心往事。
“一帆风顺的人也有其苦啊。”孤竹逍遥微微叹气。
“哪里苦?”泪竹信了,也问了。
“就是太一帆风顺了啊。”孤竹逍遥煞有其事地说,在见到泪竹寒气森森的表情后,他连忙摆起笑脸。“别这样,说说笑嘛!”
“我不爱说笑。”这个孤竹逍遥……真是愈来愈放肆。
“泪竹,你不是人,寿命又很长,就算你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辛酸血泪史,难道非要等到几百年后才肯舍下?记那么久做什么?假使对方比你早一步见阎王,你还放在心上的话,岂不太傻了。如我‘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岂不快活逍遥?”孤竹逍遥口气愈来愈有同情泪竹的意思。
怎知,孤竹逍遥无心的话语竟再度刺入泪竹的心底。
泪竹肯定孤竹逍遥不会了解他的过去,可他的话竟叫他无法充耳不闻。
孤竹逍遥的话不是那种存心想揭开他过去伤痛的毒刃,而是温和徐徐如南风,悄悄撼动他如止水般的心,在沉静的水面上画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点一滴慢慢进驻他内心最。
而他并不厌恶这种感觉。
孤竹逍遥说他自己是人,他也看不出他有任何异状,但孤竹逍遥真的是人么?他那双彷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实在不像一名年约二十的青年所该拥有。
“孤竹逍遥,你到底是谁?”泪竹再问出他的疑问。
孤竹逍遥微微愣住,遂而挺起身子,神情露出诧异,显然是对他的问题感到不明白。“泪竹,你怎么了?假如我不是人,那会是什么呢?”他不答反问。
“这要问你了。你不是说我们是第二见面?”泪竹把问题又丢回给他。
“主子、主子,茶好了。”竹叶犹如一阵风奔跑到竹廊上,手里远程着托盘,托盘上头有精致的茶壶与两只茶杯。
面对泪竹如此直接强烈的质问,竹叶的出现适时解救了不善于说谎的孤竹逍遥,看见竹叶手上的茶具,他有了答案。
“当然见过了,还记的我们第一见面的时候么?你还不悦地转身离开呢。”他虽不擅长说谎,却很能自圆其说。短短人间二十年,他可真学到不少好功夫。
“你明知我问的不是那意思。”
“可听在我耳里就这意思,就跟你说了,想太多不见的是好,要是进了连转身都不易的死路,可就会走不出来。”孤竹逍遥话里有话。他一盼泪竹能淡忘过去,二来希望可别再针对这问题继续发问,要不然,他就真的答不出来。
竹叶听着两人的话题,有点搭不上,只能静静为他们斟茶。
“你是人么?”泪竹仍执意这问题的答案。
“你问我?”孤竹逍遥指着自己。
“废话。”
“我……孤竹逍遥?”孤竹逍遥巧妙地又问一遍。
“你答不答?”
孤竹逍遥执起杯子一口饮尽后道:“我当然是人了。”
孤竹逍遥是人……这也不算说谎啊!
竹叶搔搔脸蛋,对于主子与逍遥的所谈的内容,仍是一头露水。
孤竹逍遥是人啊……
既然孤竹逍遥是人,那将来他也可能会老去、死去,方想到此,泪竹黯然沉下眼眸,不知怎地,他听见这回答竟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他……不希望孤竹逍遥死。
对他而言,孤竹逍遥是个相当特别的人,他不曾遇过,即便自己依然无法将他当成朋友,日后,恐怕也没人能取代他的地位。
上孤竹逍遥曾问他他可曾寂寞过?他活了三百多年,或许,他一直都是很寂寞的,要不然他为何会让竹叶陪伴在身旁。
但有了竹叶,他也不满足。
竹叶以他为天,不曾反抗过他的命令,他要的并不是类似尊敬的感情,而是另一种更、更的……什么呢?
是什么呢?
他的心因为答不出来隐隐作痛着,那种痛就好似想要的东西在以为是伸手可及的咫尺,但实际上是无法触摸的遥远,叫人无奈。
泪竹径自起身,默默离开竹廊上。
竹叶目送主子的背影,不解地问:“逍遥,主子是怎么了?”
“……可能是在思考什么伟大道理吧。”他是真心期盼泪竹会用心去思索,而非继续将自己关在心隅之中。
湘江水、潺潺不绝,两岸边、绿意悠悠。
苍穹末、云海,斑竹泪、痕迹点点。
打有印象起,他就在竹林内到奔跑了,白天休息,晚上游乐。
直到有个以制作竹器具的师父临时在夜晚前来砍竹时,他才第一见到与自己相同的……东西。
他握住刘师父伸出来的手,跟着他进入村子里,他发现更多更多和自己相似的“东西”。
“刘师父,他手好冰。”
“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可什么都没穿呢,自然会冰了。”
“刘师父,他叫什么名字?”
“这……我在斑竹里发现他的,叫斑竹……不好、不好。啊,有了,斑竹的别称又称‘泪竹’,就叫你泪竹好了。”
刘师父的手摸着他的头,对他微笑。
那时,他根本听不懂围在他身边的“东西”是什么、又是在说些什么,等明白之后,已是半年后的事了。
在他们眼里,他是个十岁多的孩子,因此刘师父与村民都待他非常好,不仅叫他写字,还很照顾他。
这样平安快乐的日子一年复一年,数十年过去后,村民对他的视线愈来愈奇怪,那种盯着他看的眼光已经没了最初的善意,只剩下怀疑、害怕,村民一见到他也会纷纷走避。
他清楚这跟自己长不大的原因有关。
他也想长大啊,不过无论吃再多、喝再多,他的身体依然不听他的意志,对此他也是莫可奈何。
虽然村民都变了,刘师父却不曾变过,这点至少令他安心,可刘师父年岁已大,或许再没多久也会死去,想到此又让他难过。
“刘师父,我不要你死。”
“傻孩子,是人都会死去。”
“那我为何不会长大?我以后也会死么?”他不是人么?为何没有体温、又不会长大?谁来告诉他。
“这或许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让你可以活的更久,泪竹,你要试着这样想,才不会让自己更难过。”
他皱紧眉头。“我宁愿不要这样的礼物,村民看我的眼神都好奇怪,我非常不喜欢!”
每当他痛苦或是心烦时,刘师父总会如同第一见面那样用手摸着他的头,只是他这有些力不从心,试了好些才把手放在他头顶上。
“习惯就好了。”
“师父,难道你都不觉的我很奇怪么?”
他瞧见刘师父努力地审视自己。
“你跟我一样是个人,哪里奇怪了?”
“可是……”他很想说出自己藏了许久的秘密,可又怕刘师父最后会跟村民一样讨厌他。
“泪竹,师父陪在你身边也没多少日子了,你是个温柔叉有感情的孩子,师父可一点都不后悔把你带在身边,你要坚强,别让师父失望了。”
他点点头响应:“是,师父,我知道了。”
没多久后,村里开始有人死亡,连大夫也查不出原因,村民因为恐慌,便把罪怪在他头上,趁他有上山砍柴火时,将他捆绑带至崖边。
“你们做什么?”
“泪竹,不能怪我们,是你害苦了我们的村子,现在陆续都有人死亡,我们要杀你祭天。”
杀他祭天??他瞠目瞪着这些村民。
“跟这个妖怪说那么多做什么,快点放火将他烧死就是了!”
“不!我不是妖怪!师父说我不是妖怪……”他大吼。
“不会长大,不是妖怪是什么?一定是你的关系,要不然我们村子以前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有人莫名其妙死亡。”
“是啊,一定就是你这个妖怪害的。”
“那不关我的事!我是人,不是妖怪。师父他说我不妖怪,我不是嘛……”
每当他站起来时,就有村民踹他一脚,但他一又一地站起,最后依然不支躺在地上。
“你就是妖怪!快把油泼在他身上。”
他开始挣扎,奋力想要逃出生天,他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他还要照顾师父,师父需要他啊!
“师父!师父!”他嘴里不停喊着师父,无视于村民落在他身上的拳打脚踢。
“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闭嘴!叫什么师父,就是你师父要我们杀掉你的,连他都不要你了,你还喊他做什么!”
师父要杀他??
听见这番话,他的头犹如受到重击,整个人再也动不了。
师父不要他了?
不可能、不可能,师父不会不要他。
“我不信!师父说我是人,他不会不要我的。”他继续狂吼,更试图挣脱村民的制服,他要回去亲耳听见师父说。
“快点压住他!”
“放开我,放开我!”他不想死、他不想死啊。
他的挣扎在肚子感受到一股剧烈的疼痛后宣告停止。
他低下头,看见一把刀子没入他体内,鲜红的血液汨汨流出,那些村民看见他这样子,也忘了继续抓住他。
他看着村民纷纷退开,他的嘴角不由自主扯出一抹笑,抽出刀后,跟着颠颠倒倒地往崖边移动。
他也会流血,会有痛的感觉,难道不是人么?
那怎样才算是人呢?
他不是人,又会是什么?
谁来告诉他,他到底是什么……
即便是妖怪,他也不曾有害人之心,村民只因为猜测他是妖怪,就要杀他,人与妖,分界又在哪?
重重把刀子插入土内,他的脚再往后一迹就会跌落身不见底的崖底。
“不要怪我们。”
耳边听着村民统统要自己不要怪他们,他的笑容更是悲绝。
他不想死的,可他们都要他死,那他就死吧,没什么的!
真的。
他的心隐隐抽痛着,假如他真是妖,那他再也不要信任人类,谁都不信任了……合上双眸,他将自己对人世间最后一眼保留在心底,往后退了最后一步……
他身为人的部分,已死了。
但当夜……不属于人的那部分竟在崖底重生。
他回到村子里,首先到昔日住过的房子,但哪有房子,那里已是一堆绕过的灰烬,他随即抓住一个村民逼问真相。
村民怕他,老实说出事实。
“是村长和一些村民决定要杀你祭天的,但刘师父要通知你叫你快逃,结果村长就下令连他一块……不关我的事、不要杀我,不要!啊……”
他的怒气在听完之后瞬间达到极限,杀了他不够,竟然连师父也不放过?
狂炽的怒意无可发,胸口传来阵阵的剧烈痛楚,x时,杀意凝在脑海,因此,他杀了第一个人。
人心已死,妖心正燃,之后他见一人杀一人、妖力初展,焚尽一切,灭了整个村子,一点也不留情。
正如村民的无情一般。
没过多久,村子便形同一把燃烧旺盛的火炬,烧了整整三日,直到最后的火苗熄灭,他才离开。
此后,他没有名字,以竹为生,就叫竹妖。
他身为人的部分,已死了,死在那一天、那崖底……
他的心也封死,再也无人可窥。
泪竹、泪竹,醒醒……
谁在喊他?
他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
是谁在喊他?
第五章
“泪竹、泪竹,醒醒啊。”
泪竹睁开眸子,立刻紧紧抱住站在他面前的人。
孤竹逍遥任由泪竹搂着自己,久久之后。
“泪竹,你好点了么?”
见是孤竹逍遥,泪竹放开他,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是竹叶看你到晌午都没离开房间,她很担心想进来看看,又怕你生气,所以才派我过来。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进入泪竹的房内,孤竹逍遥立即为这清优雅致的环境而感到无比舒服,放眼,全是与竹子有关的饰品,没有如外头那般过多的华丽装饰,乃是一派如隐士般幽静。
蓦然,他觉的这华丽的房子与这间典雅的房间还挺像泪竹的表里不一。
泪竹起身背对孤竹逍遥说:“我没事,你可以出去了……”
都是昨日孤竹逍遥的话,才叫他想起过去的不愉快,即使是孤竹逍遥也不许看见他现在狼狈的神情。
“既然没事,就快点出来,竹叶很担心你。”语毕,孤竹逍遥识趣地离开。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泪竹才吁了口气,难的他作梦了,梦的内容却不太好。
摊开自己的双手,手心上头竟隐隐泛着鲜红的颜色,那是村民的血……他永远、永远也消除不了。
毁去村子后的他,离开了人群,他不认为自己是妖,也当不成人,转而恨起自己的身分而找上妖魔相斗,对手愈强,他战的愈兴致高昂,以他自己的生命为赌注作为他发泄的途径。
直到遇上太云仙……他立誓不再杀人后,才重新又以“泪竹”为名。
“竹妖、泪竹……”
他身为妖,却又忘不了身为人的时候,孤竹逍遥没说错,他是孤僻乖张,才会离群索居。
被他最信任的人背叛……这伤痛太、太了。
这日黄昏,泪竹因为临时有事要外出,孤竹逍遥成了最佳看门的人。
就在他闲情逸致等候竹叶煮好午饭时,倏忽间,他眼前竟然出现一名秀发束在脑后,拥有清秀端丽五官的少女。
少女双手负后、腾空,足尖不沾地,气势冷傲,由她全身散发香气的特色观来,应是一只妖。
“你是谁?”这名年轻男子见着自己出现,脸上竟没有一丝异色,叫太平诧异。
“在下孤竹逍遥,是来帮泪竹看顾房子,敢问姑娘是?”
“我是泪竹的朋友。”何时泪竹的屋子竟有人类走动了?
“泪竹有朋友?”既然泪竹有朋友,那为何排斥他?因为他是“人”?
太平抬高小巧的下颚回道:“当然,我是泪竹唯一的朋友。”太平脚尖落地,走近孤竹逍遥。
“你不怕我?”
“我晓的泪竹是妖,想必姑娘也是了。”
“算你有眼光,本姑娘是妖。”竟然有人不怕她,真有趣!
“姑娘,你来晚一步,泪竹有事出门,我不晓的他何时会回来,你要等么?”
既能待在泪竹身边又知道他行踪,看来这名叫孤竹逍遥的男子的确认识泪竹。“你认识泪竹多久?”
“差不多一个月。”实际日子,他可不会去算。
太平试探性地问:“你与泪竹交情很不错?”
“应该。”
“怎么可能?”太平挑高柳眉,率直地脱口。
那个曾被人类背叛过的泪竹,怎会与人有来往?
百年前自己特意为他所找寻的这个地方,也是周围百里内未有人烟才让他喜欢上,如今不过短短一个月,泪竹怎可能对一名人类交心?
“姑娘为何这么说?”看来这只妖应该挺熟识泪竹,否则怎会一副很了解他的态度,或许他可由妖这边下手。
太平勾勾唇,可的意了。
“因为我与他交情好。”其实是她趁着泪竹不注意,偷偷看穿他的过去,才会知道,如此珍贵的消息,她不会轻易告诉他人。
“那姑娘可否告知逍遥。”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到不了手的东西,她向来愈爱,就好比泪竹的冷漠无情,她就偏爱对他好,只是泪竹一直没有友善响应,叫她很气馁。
“姑娘说的是,要不,交换条件可好?”
太平冷哼,鄙视地睨着孤竹逍遥,双手交叉置在胸前。“你不过区区一名人类,能有多大作为?”
“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有时候事情往往会出人意表。”
太平扬了抹艳丽的浅笑。“好,只要你能告诉我‘囹珠’下落,我就告诉你泪竹的过去。”
孤竹逍遥微微皱眉。这只妖要找囹珠?
太平见他的神情,却以为他不知道,挑衅地说:“连‘囹珠’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拿什么条件跟我谈?”
“姑娘所说是不是一颗接近透明、豪无瑕疵,看上去颇有圣洁感觉的珠子?”
太平听了,表情x时转变。
没错!蛇妖就是这样跟她形容囹珠的。原本她想从蛇妖身上再多探的一些消息,可惜蛇妖有意独占,她又打不过蛇妖,只好回来求助泪竹,看来连上苍都有意助她一臂之力,没想到孤竹逍遥竟然知情。
“没错,你说对了,快告诉我‘囹珠’在哪?”
“那么,请姑娘先告知逍遥有关泪竹过去吧?”
“你不怕我杀了你?”为的囹珠,太平才不在乎杀掉一名人类。
“我想以姑娘的能力必定能轻易取走逍遥的命,可是若杀了逍遥,姑娘,你要的消息就没了。”望着妖尖锐的指尖停在自己的颈上,孤竹逍遥仍从容以对,就凭这点能力,想杀他,难矣。
太平收回手,她料想孤竹逍遥也不敢欺骗自己,便决定先说。
“三百多年前,泪竹他曾经认为自己是人,也跟人类相在一起,数十年过去,村民发现他根本不会长大,恰巧那时村子里有人陆续死亡,他们便认定是泪竹的错,说他是妖。当时的泪竹还不认为自己是妖,因此在死在他最信任的村民手上,死在绝望之中……这就是我所知道的部分。”泪竹难的分心,她能看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
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上?
那该是多么痛苦啊……
假若有天杀死他的是他最信任的太云仙,他也会绝望的。
孤竹逍遥合上眸子,不敢想象那种悲伤的情景。
“现在,轮到你说了。”
“姑娘所说的珠子,就在竹叶房里。”
“竹叶房里?”太平气的举高手,想杀了孤竹逍遥。“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不晓的竹叶房里那颗珠子是泪竹为了竹叶……”
等等,经孤竹逍遥一提醒,太平才发觉竹叶的灵珠的确与蛇妖嘴里的囹珠极为相似,倘若是如此,那不就表示泪竹曾经把那颗世上绝无仅有、最宝贵的囹珠给轻易扔了??
“逍遥没说谎,信不信就看姑娘了。”他是不认为自己有说谎。
举高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让孤竹逍遥这么说,逍遥想杀又不能杀。
毕竟泪竹会留他在此,肯定有所重视,再者,孤竹逍遥的确也没说错,都怪竹叶没事干嘛替珠子取一样的名字!
太平替自己找台阶下。“算了,看在泪竹的面子上,我不杀你……可恶!”察觉到逢厄的魔气靠近,她拧了拧眉。
近来,逢厄找她找的紧,一点也不给她喘息的空间,这下又的躲上好一阵子,下要见到泪竹跟他说蛇妖的事不知是何月何日了。
“怎么了,姑娘?”
“孤竹逍遥,你转告泪竹,说蛇妖白虺知道‘囹珠’的下落,就跟他说是太平说的,记住了。”丢下话,太平匆匆离开。
同时间,孤竹逍遥也发觉有一股魔气骤然转向,大概是为追那只妖吧!
“蛇妖白虺?”孤竹逍遥喃喃这个名字。
会是那只不知天高地厚,趁他满月时就妄想杀他,最后却负伤而逃的蛇妖么?
孤竹逍遥兀自陷入沉思中。
这只妖拜托泪竹找囹珠,用意为何呢?
瞧她能力不高,难道是想藉由他本命内的妖气来助长?若真是如此,以这只妖的修行根本无法承受过于强大的妖气灌入体内之后的冲击。
“你在想什么?”
孤竹逍遥回神才发现泪竹在他面前。
“没有。对了,刚刚有个叫太平的姑娘要我告诉你,说蛇妖白虺知道‘囹珠’的下落。”
“你见到太平了?”
“是啊,她来找你,但不巧,你刚好不在,她好象在躲避什么追赶似的,说完这些话后又迅速离去。”
“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太平性格贪小利、乖僻,很容易就冲动,可没同他一样立誓不杀人。
孤竹逍遥摇了头。“没啊。泪竹,太平还说她是你唯一的朋友,那你不当我是朋友,是因为我是人的身分么?”
“我从来就没有朋友。”
“是么?嗯,知道你并非针对我,我好过多了。”听泪竹这样说,他心底的确舒坦极了。
“你在意我?”
“因为我喜欢你这个人……啊,说错了,应该说喜欢你这只妖才是。”
他本就没有七情六欲,很多感情都是他在这人间努力学到的,而他喜欢泪竹,就如同他喜欢太云仙、孤竹云檀和竹叶是一样的。
他不以为喜欢还要隐瞒在心底。
“喜欢?”
太平对他的在意是好奇,竹叶对他的在意是敬重,孤竹逍遥对他则是……喜欢?
“是啊,我喜欢你。”
“理由呢?”
“因为你的眸子。”孤竹逍遥迎上泪竹的双眸,诚挚地说。
“我的眸子?”他这双略带紫黑色光芒的眸子,有时候光凛凛一瞪,便能让胆子小的妖魔吓的逃窜,而孤竹逍遥竟说他喜欢?
“是啊,不过也不只你的眸子,基本上,对于我不喜欢的,我也不会想跟他在一起,所以说我们之所以会相聚,必定有其缘分,难道不该珍惜么?”
他看过不少懂的掩饰的妖魔,在他们的五官表情上绝对看不出任何异状,可是眼神却骗不过他,无论是好是坏,统统会反映在眼神上头,欺瞒不了。
泪竹外表纵然无情,他却清楚瞧见隐藏在他锐利眸子底下的温柔与……渴求,可惜他还不了解泪竹渴求什么,要不然假若能帮他完成心愿,应该能让他对自己改观。
他喜欢泪竹尚有一个理由便是他对泪竹会有过去那样的遭遇感到心疼。被自己信任的人所杀,真的会令人绝望地犹如坠入万丈渊。
他猜测或许正是这件事情影响了泪竹,既然会叫他想了几百年依然想不透,那伤必定比他们这些旁人所能体会的更痛上好几倍,他可不以为自己能劝的了他。
泪竹情不自禁上前搂住孤竹逍遥。
那一瞬间的触碰,又让他感受到了人类的温暖。
妖没有体温,若想保持身体的微温,就必须靠吸取生灵的气。
为了不让村人发觉他的异状,他时时都很谨慎,唯独长不大的事情定无法控制的,他一直认定自己是人,直到后来……才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人。
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妖的时候,是在他杀了全村后。
他不后悔、不会后悔!但偶尔想到这件事时,他的胸口会不自主地疼起来。
“泪竹,你好冰。”孤竹逍遥不能理解泪竹抱着自己的原因,却没有阻止。
“妖跟人的最大不同点就是没有体温。”感情上的爱恨嗔痴无一不缺,也会有感觉、会累、会痛、会哭、会笑,偏偏,体温是外在最大的败笔。
“这我倒是没有发现。”他以前也不是人,自然不会留心。
“你愿意分一点温暖给我么?”
“怎么分?”
“放心,我不会害你。”不同于过去的偷取行为,而是有人愿意说要给他,更是他头一主动跟人要温暖。
“我知道……嗯,请手下留情,别拿太多走。”
泪竹双手往上移圈住孤竹逍遥的颈子,须臾,一股热气缓缓经由他指尖、掌心流入他全身内,他的身体开始温热起来,相隔四百多年,他的身体再度有了暖意。
泪竹满足地吁了一口长长的气,暖流由头顶至脚底,有一种宛若新生的喜悦充塞他胸膛。
“你……拿的太多了……”孤竹逍遥则因为被取走过多的精气而慢慢昏厥在泪竹怀中。
“孤竹逍遥,逍遥……”泪的呢喃着孤竹逍遥的名,一手扶着他,一手将他散落在脸颊旁的发丝轻轻拨开。
回想曾死过一后的他,那时好战成性,追逐的是胜利的快感,后来因为太云仙的一番话才叫他静心思考。
究竟在这样的无谓杀戮中,他真正求的到底是什么?
可惜想了一百多年,仍苦思不到答案,直到今日才终于了解自己想要什么了。
过去每杀一只妖魔,除了胜利,他更能暂时平静一阵子,但那种残忍后的平静并不是他真正想求的,他要的是一份永恒、诚挚的感情。
打从心底,永远不变……
就如同当初师父那样,信任、了解并能完全包容他,全然不计较他的身分为何。
那才是他希冀已久的愿望。
他要孤竹逍遥的陪伴,永远、永远都不想失去他。
晚风送、心不定,月色莹、情初动。
泪泪情意,愁上愁。
斑痕落,更流一丝秋末岁寒冬。
往昔不见,独留孤影任漂流。
“主子!”
泪竹出去寻蛇妖白虺未果,刚回来就看见竹叶笑脸盈盈。
“怎么了?”难的她主动在门前等他,大概是有事。
“逍遥说要带竹叶去见识陆竹镇特有七夕夜会,竹叶可不可以去?”竹叶已经高兴地开始在泪竹周围打转起来。
“七夕夜会是什么?”
“就是庆祝天上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的特别日子,他们正情人却因为天帝的阻挠……”竹叶把刚刚逍遥告诉的内容,再转述一遍给主子听。 主子,竹叶很想去看看。可以么?可以么?”竹叶眼睛睁的好大,眸底星光点点,满是期盼。
“放心,我会保护她。”孤竹逍遥怕竹叶一个恳求不够力,也亲自来游说。
“你们是情人么?”他审视的目光落在孤竹逍遥身上。
“是谁规定情人才能去,我们去沾沾喜气也好。竹叶,对不对?”
竹叶朗声道:“对。主子,竹叶可以去么?”她侧着头,一副小可怜样。
“你们去吧。”
“太好了,嗯,主子,你要不要一块去?”
“不了。”连日来的东奔西走,他有些倦。
“泪竹,你不愿意一块去?我真怕自己一人保护不了竹叶呢。”见泪竹不去,他偏要拐他去,这竹妖将自己封闭太久了。
竹叶赶紧扯扯孤竹逍遥的衣袖,小声道:“逍遥,你别这样说,要不然主子又不给去了。”
泪竹毋须注意,也能听见那些‘交头接耳’的音量。“竹叶,我已说让你去,不会反悔。”
“那主子你不去么?”竹叶双眸写着殷殷期盼。
“好吧。”
织女扬袖,耀耀如芒,彼岸牛郎,思念如星。
平日清幽的庙宇,今日树上垂满红线。
街上尽是情侣双双对对,不过也有全家一块出游的,因此孤竹逍遥他们的出现也没有过分醒目。
“瞧,那地上一团红色的细线,便是我们陆竹镇的特有习俗……牵红线,只给没情人的人来尝试,据说相当灵验,因此每年七夕这天慕名而来的人超过上万名。
方法很简单,戌时一到,以庙门为界,自己选一边站,然后捡一条红线慢慢往自己拉近,红线一端就有可能就是你今生注定的姻缘了。假如没牵到,原因有两种,一是你的姻缘不到,二是你可能没姻缘。”孤竹逍遥领着两只妖慢慢融入人群里。
“姻缘啊!”竹叶的表情登时受到牵红线的吸引而停下脚步。“主子、逍遥,酉时末,我们再来牵牵看好不好?”听完竹叶所说的故事,她好羡慕牛郎织女的爱情。
孤竹逍遥不忍竹叶失望,遂而答应。
“我不信这个。”
下界里,仅人类有姻缘,其它者,并无姻缘可说。泪竹也不愿见竹叶失望,并不打算把这源由告诉她,只是淡淡拒绝。
“不愿试试看么?”孤竹逍遥双手环胸。
“没这必要。”
竹叶早已由地上取了三条红线。“主子,既然有来,我们不试岂不对不起牛郎织女的美意了。请你们各挑一条。”竹叶非常坚持,将三条红线摊在双掌心上,先让他们两人选择。
孤竹逍遥笑笑地拿了一条,泪竹沉下脸色跟进。
“太好了,预祝主子与逍遥的姻缘都能在今晚找到。”竹叶笑的好不开心,兴奋地跑开一点,找了个位子开始期待。
“别带坏竹叶,她很单纯。”为了一条破红线,竹叶竟敢命令他,真叫他错愕。
“竹叶有她的主张,是你保护过度。”
说他保护过度……“你曾有那种害怕会失去最重要东西的感觉么?”
“谁没有呢?但照样的吃、的睡,日子一样往前,就算忘不了,那感觉必定也会淡去,对吧?”
淡去……倘若能淡去,他也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一点点都忘不了。假如我真的爱上、真的恨着,永远也忘不了,就好比我似乎是喜欢上……”
戌时一到,泪竹未竟的话,被开始骚动的人群声淹没。
每个人小心翼翼把手上的红线往自己拉近,然后顺着红线慢慢往前走,泪竹与孤竹逍遥比肩站着,盯着周边动作一致的人。
地上的红线纠来缠去的紧紧绕着,看似无尽,然而所有牵着红线的人皆仔细又诚恳的期盼红线另一端会是将要伴自己一生的情人。
红线绕呀绕、缠啊缠的,看清结果后,有人发出喜悦之声,有人无比感叹,眼见一对对有情人牵着红线逐渐离开后,冷眼旁观的两人却是动也未动站在原地。
“愚蠢。”泪竹早扔下红线。
“入乡随俗,试试也不会如何。”
“妖注定没姻缘。”
“那你不会替自己牵姻缘么?若是像你这般被动,我想就算是月老下凡,也无用武之地。”
“你自己呢?”泪竹见孤竹逍遥只是拎着红线,似乎也没打算觅他的姻缘。
“我?我是不可能会有的。”他是‘囹珠’,不是人类,也不会有姻缘。
“何解?”
“我不打算成婚,何需姻缘?”
竹叶拿着手上的红线跑向他们。“主子、逍遥,我的红线轻易就拉过来了,看来是没有姻缘了。你们呢?”
“我跟你主子好象也是呢。”
“逍遥,你根本没拉。”竹叶看着地上动也没动的红线说。
“假使我有姻缘,就算我不拉,也会有人把我拉过去,既然什么动静也没,就表示我也一样。同理,你主子亦是。”
竹叶露出好不失望的表情。“没想到我们三个都没有。”
“明年还有机会。”孤竹逍遥安慰她。
“说的也是,对了,刚才有人说,就算没牵到姻缘,也要把手上的红线带走,保存一年,好让月老知道你尚未有姻缘。”
孤竹逍遥认份地把红线用力往回扯,这一扯才让他看见他手上红线的另一头竟然在泪竹脚边……他诧异地抬眼刚巧迎上泛着同样目光的泪竹。
怎么可能是泪竹?
“主子,你的红线呢?”待竹叶看见地上的景象后,她简直不敢相信。
主子与逍遥的红线竟然是同一条??
“咦……嗄……唉呀!好奇怪喔!三条红线明明是在这边拿的,怎么会拿到同一条红线呢?怪哉。”牵红线的地方分成两个地方,怎会发生这种事?竹叶直呼不可思议。
“我想可能是因为不小心放错边,才会失误。”这是孤竹逍遥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
竹叶天真笑了笑,另有不同看法。“逍遥,既然你说‘牵红线’很灵验,那这应该也算是姻缘吧。你跟主子在一起也不错啊。”
她早就发觉主子对逍遥很不一样了,就算是以前经常来的太平,她也没见主子有对她好过,她就在猜主子必定是喜欢上逍遥。
若是逍遥陪着他们生活,也不错呢,她已经开始期待了说。
在泪竹的认知中,妖不会有姻缘,可这条红线却牵起他与孤竹逍遥……就算没姻缘他亦不介意,他只在意陪在他身边的是谁。
泪竹拾起地上的红线,走近孤竹逍遥。
孤竹逍遥扔掉手中的红线。“别听竹叶乱说,是他们忙中有错罢了,反正你也不信不是么?”经竹叶这么乱说,更使的气氛有些僵,他也不知怎么转圜。
“不能是我么?”他一双细长的紫黑眸子瞅着孤竹逍遥,温柔极了。
听明白泪竹的意思,x那,孤竹逍遥心跳异常猛烈,心底逐渐泛起异样的感觉。
泪竹为何要这么问?
“呃……我们两个都是男人,怎能算数?”他的对象竟是泪竹,真是太诡异,他俩是最不可能有姻缘的,居然凑在一块?
“妖对男女之别的认知本来就没有你们人类来的清楚分明,而且你不是说想太多不见的好。”已经喜欢上孤竹逍遥,他根本不想隐瞒。
竟拿他的话回敬!高招。
“这只是个小游戏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逍遥,你说很灵验啊。”竹叶插嘴道。
竹叶,你就别在一旁捣乱了。
“泪竹,你是妖、我是人,不可能的!”
孤竹逍遥以最恰当的理由断然将他们的界线划清。他接近泪竹,纯粹是要跟他作朋友,好推翻仙与妖不能和平相,并无其它念头。
“你会介意我是妖?”就他对孤竹逍遥的认识,不以为他真的在意自己是妖的身分。
“泪竹,我只想跟你当朋友而已,假如你不反对,我们可以当一对知心好友。”问题不是出自泪竹,而是在他身上。
“我不需要朋友。”泪竹依然坚定自己的原则,斩钉截铁道。
对他而言,朋友就如同背叛他的村民,根本不需要。
他要的是一个能真心喜欢他,又愿意陪在他身边的人,他相信孤竹逍遥必定足以胜任,因为他够了解他、信任他并会包容他。
泪竹那异常笃定的神情叫他无法反驳。
“……总之、总之,我跟你除了朋友,再无其它可能,不必再谈了。竹叶,我们回去。”孤竹逍遥抓住竹叶的手匆忙离去。
“既然你发觉了,我更不会让你逃开。”泪竹微微噙笑。
“逍遥,你不喜欢主子么?”
走了一段距离,竹叶好奇地问。
“竹叶,你别闹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的头真痛。
“没闹啊,我感觉的出来主子喜欢你。”
“你是哪里感觉到?”他只觉的泪竹对他渐渐改观了,但喜欢……有么?
“我跟在主子身边少说也有将近百年了,这段时间,我可不曾见主子有对谁像对你这么亲近过,所以……”
孤竹逍遥边走边打断她的话。“敢问你这将近百年内见过几外人呢?”
竹叶皱皱眉头,认真的计算起来。
“除了太平,就是逍遥你啦……”
就两个?
“逍遥,不是啦,我是想说主子对你真的很好,那一个月里,主子都因为期待你的来临而开心,送你离开后又跟着安静下来。而且啊,我经常都看见主子站在远远的地方望着你若有所思呢!所以我敢保证主子是真的喜欢你。”
“竹叶,不是我说你,你的感觉实在是……”
孤竹逍遥骤然停下脚步回身,才想数落竹叶一番,没想到却被一抹突如其来的翠绿身影给劫走。
竹叶眨眨眼,望着身旁空无一人,她狐疑地搔搔脸蛋。
“刚刚好象有看见主子的衣服……逍遥是被主子带走了么?”
还有,主子跟逍遥都不见了,她又不会破解主子的法术,怎么回去?
第六章
那一闪即逝的影子,待孤竹逍遥回过神后,才看清眼前将自己钳制住的是泪竹。
“你说我压抑自己的情绪,那你想看看我最初的性格么?”
泪竹把孤竹逍遥困在树干与自己之间,他低沉的嗓音将自己身为妖的诱人魅力自然展现出来,显的邪气又诡异。
孤竹逍遥下巴缩了缩。“我想……不必了。”
瞥见泪竹那张似有期盼的妖异俊美容颜,孤竹逍遥心底刹时一怔,泪竹紫黑色的瞳眸好似困住了他,让他心慌意乱。
他没见过表情那么“美”的泪竹,一时有些适应不惯。
泪竹本来就长的不错,但当他将自己本身妖的魅力又加以释放时,那还真的不是普通的好看,紫黑色的双眸仿佛会勾心似的,害他有瞬间差点心动了。
这、这……真是乱来、乱来。
他是想到哪去了。
“你不敢么?”泪竹的唇瓣微微扬了一抹最美的幅度挑衅地问。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我先前跟你说那些话是想让你自己领悟,不是要你拿来对付我。”孤竹逍遥完全没料到当初他所说的话最后反倒绑住自己。
“自己做不到的事,别要求对方的做到。”
孤竹逍遥合上双目,无法言语。
红线牵绊住他们两人的同时,他就发规泪竹的眼神有点不对了。但他只是单纯想跟泪竹交朋友,怎么会弄到这地步?
不过一个七夕夜,却全乱了调,他真不该邀泪竹出来,他要孤僻,就让他继续孤僻算了。
“我要你陪在我身边,永远。”他如今只要孤竹逍遥一人就好。
“泪竹,我是人,总有一天会老死,没有所谓的永远。”孤竹逍遥提醒他,希望他能回头是岸。
“会有办法的。”他就曾听过有人变成妖的传闻。“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
孤竹逍遥急忙打断泪竹的话,提了个人选。“我觉的竹叶陪在你身边那么久,最适合你了。”
“我是要一个能爱我、了解我,又不会背叛我……”竹叶对他仅有忠心,再无其他感觉,那不是他想要的。
“既然你纯粹只为了找一份不会背叛你的感情,只要不背叛你的话,不就表示任何人都行了,也不一定非要我不可,我不过是凑巧闯入你的生活里,对吧?”孤竹逍遥聪明地以泪竹的话反驳回去。
泪竹刻意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亦是有感情,这不是谁都可以,那个人还要我愿意信任……孤竹逍遥,倘若是你,我愿意再试着相信一。只有你才能让我信任……”除了师父外,只有孤竹逍遥能给他想要的平静。
泪竹那过分认定的坚信,叫孤竹逍遥顿了顿,内心有些波涛。
“为何是我?”
泪竹声音低沉的几乎可与夜色融为一体。“有时候我都不太了解自己,你却总能一针见血道出我的心声,让我感到好震惊……”他伸出手,抚着孤竹逍遥的脸颊,视线一直停留在他那双清澈的眸子上。
“只要你肯敞开你的心胸,总有天也会有个人能了解你。”
“你不也说万物相聚相离自是有一定缘分驱使,既然缘分让我们认识,那条红线又牵起我们的姻缘,你合该是我的。我了解人世间对‘姻缘’的解释,就是今生今世只认定一个人,与之相守至死,永不背离,所以……我只认定你一个,除了你,不会再有第二人!”
孤竹逍遥当然清楚姻缘的意思,也理解泪竹的意思,正因为了解,才更叫他头疼,他没想到泪竹竟跟他讨姻缘。
他是由太云仙所创,只听太云仙的话,其他众神仙辈,他压根不放在眼底,自然也不会在乎什么天律,因此就算与妖有姻缘,他也不怕。
只是……假使有天他因为太云仙必须离开,他怕会伤了泪竹的心,又让他绝望到谷底,这可不是他希望见到的事。
不过回想到他俩这近一个多月来的相是那么的融洽与舒服,他能肯定世上再无第二只妖能给予他这番心动的念头了,心动啊……又不是木头,泪竹对他的好,他当然有感觉。
二十年前第一见到泪竹,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没想到二十年后他们又见面了,或许真的是缘分的缘故。
“泪竹,答应我,假如有天我必须离开你,我希望你要放我走。”不晓的自己何时能找到太云仙,而这副人类躯壳尚可撑上数十年之久,既是如此,那这段时间就陪在他身边吧,有泪竹陪伴,他也不会无聊。
“我答应的话,你就会留在我身边?”
“没错。”
泪竹噙着最温柔的浅笑回答:“好,我答应你。”
嘴里答应,做不做到,那可不一定了。
“好,快人快语。那在我死之前,我都会陪在你身边。这样可以了吧?”
“当然。我可以再跟你讨一些温暖么?”他冰冷的双手已经抚上孤竹逍遥的脸。
“请。”
的到主人的许可,泪竹也不客气,甫低头就吻上孤竹逍遥的唇。
孤竹逍遥会意过来时已来不及阻止,因为他的精气又被取走,所幸这泪竹的确有留情,只让他微微感到晕眩而已。
“这样也成?”孤竹逍遥靠在树干喘息问。
“只要身体有接触,我就能吸取你的气。”
“泪竹,虽然你不介意跟男人嘴对嘴,可是这种行为在我们这里是很忌讳的。”他想泪竹如此不懂人情世故,必定也不了解两唇相吻的意思,便好心要提醒他。
泪竹搂着孤竹逍遥,感受着与自己同样温暖的身体。
“放心,我以后会私底下做这件事。”
他原本是想等到让孤竹逍遥变成妖后才让他知情,不过他此刻很庆幸提早让他知道。
这样也不坏。
昨日没有找到蛇妖白虺的踪迹,她好像将自己藏起来,是因为不想让其他妖魔也知道囹珠的下落么?既是如此,要找到蛇妖就不是简单的事惰了。
“你在想什么?”
闭目沉思的泪竹,睁开眼便瞧见孤竹逍遥站在他身前,表情不是很好看。
“没事。”孤竹逍遥一答应要留在身边后,就一让他心情很好,看见他也会不自觉含笑。
孤竹逍遥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他居高临下睨着泪竹。
“已经三天了。”
“什么三天?”
“七夕过后。”
“如何?”泪竹全然不解孤竹逍遥的意思。
“先前你还不管我的去向,为什么七夕过后我就不能出去了?”这三天他一直被困在斑竹林里,出不去。
“因为你是我的了。我最近有点忙,无法分心,等事情结束后,你想上哪儿,我会陪你去。”人容易因为一点小伤就死去,因此,在孤竹逍遥变成妖之前,他必须更加小心翼翼。
“我是你的……这是什么说法,什么叫‘我是你的’!”
“七夕那晚,你说要永远陪在我身边,就表示你是我的人了。”
孤竹逍遥简直不敢相信泪竹连对囹珠都不会起私心,对他竟有这种独占的念头。“然后呢?”
“你是我的,我自然要保护你不受伤害,所以往后你要离开这里必须要有我的陪同,否则不准。”泪竹道出他的想法。
“泪竹,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他好歹也是鼎鼎大名的囹珠,岂会如此不济事。
泪竹伸出手轻触孤竹逍遥的脸颊,那副珍惜的模样,好似当孤竹逍遥是绝无仅有的珍宝。
“你不过是个人而已,又有多大能为?人最容易死去了,我不要看见你死,在你也变成妖之前,你都的待在这里。”泪竹以强势的口吻命令。
孤竹逍遥头略微一偏,神情有抹不悦,泪竹也为他这明显的避开举动而沉下脸色。
“你又怎么了?”
“泪竹,我不喜欢你禁锢我,我想上哪儿都是我的自由。”
“我是想保护你,这样有错么?”泪竹问的理直气壮。
“我没说你错,只是我相当不喜欢而已。泪竹,我想问你,你真的明白‘喜欢’的意思么?”他发觉泪竹对自己的态度好似曾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人一般。
“保护、关心并照顾你。”
“这都是你单方面的付出,你并没有考虑到我是怎么想的。”他向来不爱把自己的感觉隐瞒住,那样太伤身。“喜欢我,还包括要适时的讨好我。”孤竹逍遥毫无愧色地表示。
泪竹对这两个字感到疑惑。“讨好?我为何要讨好你?”
“讨好我、顺从我,好让我开心……这也是包含在喜欢里头。不是说喜欢我,然后自以为用你的方式就对了,这些应该没人告诉过你吧。”
“你要我怎么做?”
“既然你怕我受伤,那就让我跟着你出去。如此一来,你不仅可以理事情,我又跟在你身边,一举两的。”
“不行。”泪竹连考虑的时间也没,当下立即拒绝。
“逍遥、逍遥,我煮好甜汤了。”竹叶从另一头走了过来。“主子,你也要喝一点么?”
孤竹逍遥冷冷哼了声。“你主子没空陪我们,我们去喝就好。”他牵起竹叶的手。“竹叶,还是你对我最好,不像某人……”
竹叶还巴望主子愿意喝甜汤。“主子,你真的不想喝么?”
“竹叶,走了。”孤竹逍遥硬是把竹叶拉着离开。
看见孤竹逍遥牵着竹叶的手,泪竹心底有种不舒服的感觉。“等等。”
孤竹逍遥连忙转身,神情漠然。“如何?”
“谁准你牵竹叶的手!”
竹叶听了,连忙放开孤竹逍遥的手,他见状,又扣紧竹叶,还故意晃了晃。
“我喜欢竹叶,想牵她的手,不成么?”
竹叶察觉到主子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她连忙出声打圆场。“这样好了,我去端甜汤过来,主子、逍遥,你们等等喔。”
孤竹逍遥把竹叶拉了回来。“我就跟你说别老是在意你主子,他又不想喝,我们去就好。”说他拿乔也无所谓,反正他就是不喜欢泪竹这种霸道的方式。
“竹叶,我想喝甜汤,你去盛来。”泪竹也懂的适时善用主子的权力。
再怎么说,都是主子最大,竹叶当然是听泪竹的话。
“好的,主子,稍待一会儿。”
看着自己被挣脱开的手,孤竹逍遥也无可奈何,不过,他可以离开泪竹的视线。
“孤竹逍遥。”泪竹喊住欲离开的他。
“做什么?”
“别要求我太多,我只是想保护你。”泪竹又重申一遍。
“泪竹,过去二十年没你,我照样活的自在又平安,相信就算日后没你也不会改变什么,不是说‘喜欢’就能为所欲为。”泪竹有顾忌,他亦有坚持。
“我不想失去你。”
“生死有命。”
泪竹拧眉,眉心透着浓浓的哀伤。“我不喜欢听这句话,只要你变成妖,就能的到永生。”
“即使变成妖,我也没有自保能力,依然有可能会死,难不成到时候你还要我不离开你的视线,日日夜夜护着我?”
“我在的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你死。”
“泪竹,这样不累么?”他听了都觉的累。太云仙也从没限制他想上哪儿,才会让自己更想留在他身旁。
“只要能看见你就不累。”
“我不喜欢这样。”
泪竹沉默片刻,就在此时,一片竹叶由半空中翩然降在他手心上,他捏碎竹叶,终于有了让步。
“好吧,让竹叶陪着你出去逛逛。”
孤竹逍遥唇瓣扬起。“不,我要跟着你。”
“我是去办事情,不可能带着你。”他有他的理由。
“那算了。”孤竹逍遥也不勉强他,转身便离开。
之后,孤竹逍遥再也不同泪竹讲话,甚至连视线也不与之交会,压根就是当没瞧见泪竹,看的夹在他们之间的竹叶感受到莫名压力。
“逍遥,你别这样对主子嘛!”她觉的主子愈来愈可怜。
“竹叶,你别管。”
竹叶一脸无辜样。“可是他是竹叶的主子,他不开心,竹叶也会不开心哪。逍遥,你是在气主子么?别气主子好么?”
他也没那么小心眼,就为了泪竹不让他跟就气他,将来他们还要相那么久,难不成以后都要以这种方式生活,那他会先被闷坏的。
“我没气他,只是不喜欢他那么专断独行。”
“主子是为了保护你才会出此下策。
“我晓的。”他也清楚泪竹活了那么久,一时要他改变很难,他也没要求他太多,不过是退让一步罢了,有何难哉?
“逍遥,你不喜欢这样的主子么?”竹叶歪着头问。
“我也没说不喜欢他这样子,”经这么一说,孤竹逍遥总觉的自己好像很坏。“只是不爱他事事都要掌控在他手上。”他也不喜欢泪竹把所有责任都扛在他肩上,这样不是愿意信任的态度。
“主子这样已经很久了,你要多给主子一些时间适应。”竹叶赶紧替主子抱不平。
“竹叶,你不觉的你主子很拒人于千里之外?说要信任我,却又什么都不说,这要算是哪一种信任?假如还这么怕我背叛他,就不要把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竹叶眨眨双眼,打断正义愤填膺的抱怨。“逍遥,我们是朋友喔。”
“当然。”
“主子站在你身后了,我想我有义务提醒你。”
太晚了……孤竹逍遥没有回头。
气氛就在这瞬间僵住。
“孤竹逍遥,”半晌后,泪竹才出声唤了他的名。“我要出门,你要跟我一道么?”
听见这提议,孤竹逍遥这才面向泪竹,正准备说好时,泪竹又开口接下未完的话。
“我本来是想这么问你的,可是既然你把我批评的一文不值,那也别去了。”泪竹语毕头也不回地离开。没想到他才反省完,就听见孤竹逍遥又在他背后说闲话,他也不想顺他的意了。
孤竹逍遥连忙追上去。“泪竹,别这样嘛!开开玩笑而已,等等我,我要跟你一块去。”
望着主子带逍遥离开,竹叶才重重吁了口气,放下心头的重担。
假如主子和逍遥能生活在一块,应该会很幸福,对吧?
泪竹当然不会带着孤竹逍遥来找蛇妖,而是想带他出来透透气。
眼前所及,尽是青山郁郁葱葱、万壑争流之景,气势波澜壮阔,美不胜收。
“这里真美。”孤竹逍遥情不自禁脱口赞美。
“我以一前住这儿。”在没结识太平前,他一直都是独自住在隐密的地方。“在这里,我就听闻过有让人变成妖的事情。”
“你带我来这里,真的想让我变成妖?”
“你不想?”他知道人世间就有人在求不死,不死……这该是多大的诱惑。
“是不太想。”他属仙,无论如何也变不了妖。
“你不是答应要永远陪在我身边?”怎么每谈到这话题,孤竹逍遥总爱反对。
“泪竹,我记的你曾问我有没有失去过重要的东西,你是不是失去过什么,才会如此害怕失去我?”
“你要逼我说?”
“我不会逼你。”
泪竹凝视孤竹逍遥,欲言又止。“孤竹逍遥,我不是不信任你,但那个是我的过去,将来有天或许会跟你说,但绝不是现在。”
孤竹逍遥以笑容化解凝重的气氛。
泪竹轻轻握住他的手,孤竹逍遥便主动凑近,因为他清楚这是泪竹又想要跟他讨温暖的举动,只是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何现在泪竹都喜欢以“吻”来获的他的气?这,孤竹逍遥终于问出口。
“要不然我怕用手会取走太多,又让你昏厥。”结束一吻,泪竹给了他的理由。
孤竹逍遥想想也对,泪竹用吻取气时,是取的比较少,不会令他不舒服,也让他愈来愈喜欢泪竹的……吻。
“不过最近你为何经常要保持身体温暖呢,又没有外人在。”
“我以为这样至少可以拉近我们的距离。”吻了几后,是他逐渐贪恋想吻孤竹逍遥的唇,每只取走他一些些的气,其实是想藉机会吻他。
“我不是说无论你是什么身分,我都不会介意。”
“我明白。”
“明白就好。对了,你最近是忙着要找蛇妖白虺是不是?”蛇妖应该针对自己而来,他也的小心提防。
“没错。”
“太平说白虺知道‘囹珠’的下落,你跟太平要找囹珠做什么?”
“是我欠太平一个人情,要以‘囹珠’偿还。”
他是要问太平找做什么,泪竹却没有正面回答,仍在防他么?
“泪竹,你依然不信任我。”孤竹逍遥淡淡陈述这件事实。“坦白跟你说好了,我刚才对竹叶所说的并不是说笑,那的确是我的心情。你要我了解你、不会背叛你,但你却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好像防着我,这感觉真的让我很不好受。万一将来等你想说的时候,我已鬓发苍白,垂垂老矣,就没多少时间了。”
“所以我要让你变成妖。”
为何泪竹非这般固执不可!
孤竹逍遥真想跟泪竹说要他变成妖,此生此世都无望了。
“随你便!”
泪竹挣扎了一会儿,末了才开口:“是太平她想赢过一只魔,可惜她的妖力不够,才希望藉由‘囹珠’里的妖气来提升她的能力,我不跟你说是因为就算你了解又如何,也帮不上忙,这根本不关你的事。”
“怎不关我的事?无论帮不帮的上忙,若信任我就该对我说,因为我想多了解你一些。”他希望能更了解泪竹,就能帮他多做点事情,泪竹对他的好,他明白,但世事无法尽如人意,因此只能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多对泪竹好一点而已。
泪竹轻轻搂过孤竹逍遥的肩。“我跟你保证总有一天,我什么都会跟你说的。”
“随你了。”凭泪竹如此固执,他恐怕还有的等了。
“孤竹逍遥,假如你喜欢这里的话,我们可以多待几天。”
“懂的开始讨好我了么?有进步。”总算还有些开窍了。
讨好?他不是想讨好孤竹逍遥,而是想跟他多独一些时候。
“孤竹逍遥……”
“泪竹,我一直想说你为何不跟竹叶一样喊我名字就好,我们认识那么久了,还连名带姓,听来挺怪的。喊一来听听!”
“逍遥。”
“还不错,以后就这么喊了。你刚刚叫我做什么?”
“我要带你去见这座山头年纪最长的山魈。”
“见山魈做什么?”那山魈知道他是囹珠不跑才怪。
“让你变成妖。”
“……走吧。”对于泪竹的执着,孤竹逍遥莫可奈何。
就让泪竹试试吧,等试过没效之后,他应该就会放弃。
第七章
当孤竹云檀提早赶回孤竹府时,才经由仆人口中知道她大哥很多天没有回府。
“怎么一回事?”孤竹云檀一脸担心地问。
“禀二小姐,就在你离开后隔天,少爷按照平日一样白天去斑竹林,可是那晚少爷并没有回来,我们想少爷有时候也会在外头过夜,因此并未紧张,可是又等了好几天依然不见少爷回来,我们便四打听找寻,后来七夕那晚有人见到少爷在庙口出现过,可惜我们仍没找回少爷,请二小姐责罚。”
“去斑竹林找过没?”
“禀二小姐……斑竹林是保佑我们孤竹府的,那里应该不会有事,再说斑竹林内也没住家,我们就没进去找寻。”
都这么久了,大哥仍然没逍息,孤竹云檀气自己何必要逼大哥天天去斑竹林,大哥本来就不爱那地方了,总说那里阴森,难不成……
“你们几个再去少爷平日有可能会去的地力找找,齐管事,你派几个人跟我去斑竹林。”
“是的,二小姐。”
没多久后,孤竹云檀一行人出现在斑竹林口。
“分头去找,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孤竹云檀一声令下,众人立即散开找寻。
大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孤竹云檀怀抱着忐忑不安的心进入斑竹林。
后来,泪竹与孤竹逍遥并没有见到山魈,因此无功而返,当他们刚回到斑竹林时,孤竹逍遥隐约便听见孤竹云檀的声音。
泪竹也听见那些吵闹的声音。“竹叶,是怎么回事?”
“主子,他们好像是在找人,找少爷的、找大哥的都有。”
“是我妹妹,他们在找我。”孤竹逍遥没想到妹妹会提早回来,那么多天没回去,这下可糟糕了。
“那就让他们继续找吧,找不到自然会回去了。”既然是孤竹逍遥的妹妹,他也不好对付。
“泪竹,他们在找我,我该回去了。”
泪竹看了孤竹逍遥一眼。“不可能!”说完,随即步入屋内。
孤竹逍遥追了上去。“什么叫不可能?那是我妹妹,我的回去了。”
“不行!”泪竹又斩钉截铁拒绝一遍。
“泪竹……”
“你说要陪我,不准走!”妹妹是亲人,肯定胜过他这个外人,他不愿意让孤竹逍遥离开自己。
“泪竹,你知道‘因噎废食’的意思么?”
泪竹当然懂,不只懂,还了解孤竹逍遥是故意说给他听,他也了解自己真的有些过分了,可是他真的没办法不去担心。
“云檀是我妹妹,我不可能扔下她不管,让我回去吧。”
“他跟我谁对你比较重要?”他要孤竹逍遥做一个选择。
“泪竹,云檀是我妹妹,你是我的……情人,你们两个对我同样重要。”知道泪竹那么重视自己,孤竹逍遥心底是相当开心的。
“逍遥,我想吻你。”
话语方落,泪竹已等不及孤竹逍遥的回答,立刻捧着他的脸覆上他,缠绵地吻他的唇,一点一滴讨取他想要的温暖。
有别于过去单纯取气时的吻,这泪竹来势汹汹,叫他猝不及防,虽没有吸取他的气,但那份温柔的对待竟让他差点呼吸不了。
泪竹紧紧环着孤竹逍遥,舍不的放开他。
“你‘吻’我?”有别于过去讨取温暖的方式,这一回竟是猛烈如浪,让他战栗不已。
“是啊。”望着他脸色红润,泪竹极是满意,轻轻抚着他的唇。
“你早了解吻的意思了?”孤竹逍遥皱了眉头。
“是啊。”
“那就表示你之前都是故意吻我?”经过这个特别的吻,他才后知后觉。
“是啊。”泪竹坦承不讳。“逍遥,我可以让你回去,可是你要答应我,以后必须天天来我这里。”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没问题。”就算他不来,云檀也会逼他来。
“我可以再吻一么?”泪竹食髓知味,他真好爱吻他的滋味。
“……好。”不可否认,他也是挺喜欢泪竹的吻。
泪竹的吻会让他有一种……很备受宠爱的滋味。
孤竹逍遥走出泪竹的斑竹林,孤竹云檀刚好看见他,眼眶一红,扑上孤竹逍遥。
“大哥!”
“小妹,别哭、别哭,大哥在这里。”
孤竹云檀紧紧抱住孤竹逍遥,哭的成了个泪人儿。“大哥,你吓死云檀了,你究竟上哪去了?”
“呃……一言难尽。”
“是因为小妹逼你来这里,你不高兴吗?”孤竹云檀抹去泪水,表情很是自责。
“没有的事,大哥已经慢慢喜欢上这里了,正因为太迷恋了,所以才舍不的回去。”
“这里有住户么?”
“小妹,你也知道大哥这人了,以大地为床、苍穹为被,也没什么不好,逍遥又惬意。不提这个了,这生意谈的顺利么?”
提起这的南下之行,孤竹云檀终于有些开心的表情。“顺利的很。大哥,我想我们应该能重振孤竹府的声势了。”
“小妹,把生意谈好是你自己的能力好,跟大哥无关。”他清楚云檀事事为自己着想。
“大哥,我们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对了,大哥你知道么?这南下,‘丰城酒楼’在江南又新开一间,我决定不再让他们专美于前,我们也来开一间茶馆吧,相信凭我们对竹子的熟识,必定能开一间最特别的茶馆。”孤竹云檀说的信心饱满。
“你还介意他们退婚啊。”
孤竹云檀挽上孤竹逍遥的手臂,巧笑倩兮。“当然……谁叫他们敢瞧不起你。大哥,这由我们兄妹出手,必定叫‘丰城酒楼’关门倒店。”
“小妹,大哥只希望你幸福就好。”
“什么叫只希望我幸福,大哥你不幸福,小妹又怎能幸福呢?”
“是是是。大哥会努力让自己幸福。”
“少爷、二小姐……”不远传来齐家的声音。
隐身在斑竹林内的泪竹与竹叶注视孤竹兄妹亲昵的走在一起由近而远慢慢离去。
“主子,有亲人是怎样的感觉呢?”竹叶好奇地问。
“竹叶,你问错人了,我没有亲人,不能回答你。”泪竹的声音透着淡淡的惆怅。
“竹叶好羡慕逍遥他们喔,有亲人真好。”
他却是嫉妒孤竹云檀能名正言顺霸占孤竹逍遥,血缘真是一种永远都切不断的关系。
“主子,你在嫉妒逍遥的妹妹么?”竹叶似有疑惑。“你如果跟逍遥有血缘,你们就不会有姻缘了啊。”
竹叶一语惊醒泪竹。
反正逍遥也说他和他妹妹在他心中有同等地位,他是妖,寿命绵绵,又岂是一个人类能比的上。
“竹叶,有时候我真的挺喜欢你偶尔才有的敏锐。”
听见主子的称赞,竹叶笑的合不拢嘴,虽然她不太明白主子为何要称赞自己。
主子开心就好了。
好不容易的到泪竹的信任,孤竹逍遥当然不会失信,但他连续去了斑竹林三趟,却不见泪竹。
竹叶说泪竹有一天黄昏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泪竹,今天仍然没回来?”
“是啊,逍遥,我好担心,主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已经第四天了,泪竹依然没消息,凭他的能力,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出事才对。
“竹叶,今晚我会留下来陪你。”
“谢谢你,逍遥。”
夜里,孤竹逍遥来到屋外的斑竹林前,清楚泪竹一离开便会将自己的本命隐藏,因此他了点时间才找到泪竹的本命。
见竹子外表的颜色虽有些沉,但依然挺立摇曳,他清楚泪竹应该没事,只是为何他还不回来呢?是有事耽搁了?
孤竹逍遥伸手轻抚竹子,喃喃念着泪竹的名“泪竹、泪竹……”
忽地,一阵风吹入斑竹林内,带来淡淡的竹香与血腥。
“我听见你喊我的名字了,逍遥……”泪竹靠在孤竹逍遥背上,喘着气。
“回来就好。”转过身扶着泪竹,发现他左手受伤,青黑色的血流不止。“你中毒了!”
“一时大意,被偷袭……”好不容易找到蛇妖白虺的踪迹,不料却遭到偷袭,本已昏沉的他听见了孤竹逍遥的呼唤才的以回来。
敌不过白虺的致命之毒,泪竹终于昏倒,孤竹逍遥赶紧让他躺在铺满竹叶的地上。
毒即将攻心,孤竹逍遥明白若再不为泪竹排毒,他就会毒发身亡。
孤竹逍遥朝着斑竹林说:“我的能力只能为他排毒,却没有办法把气送入他体内,你们就帮帮我吧!”
就在孤竹逍遥刚说完之际,斑竹林顿时骚动起来,然后一股淡青色的光芒慢慢由斑竹林里拢聚起来,形成一个光球,缓缓移至泪竹上头。
孤竹逍遥双手按在泪竹的伤口上,动用他囹珠的能力,开始为泪竹净化。
其他外围的斑竹则是以浓浓的妖气掩盖住囹珠的圣洁,孤竹逍遥清楚斑竹是在帮自己,于是更加毫无顾忌地使用囹珠的能力。
竹叶一发觉马上赶来,见此状况,她静静立于旁边守护。
持续半个时辰后,孤竹逍遥慢慢收回能力,附近的妖气随即散去,竹叶赶忙走近。
“逍遥,主子……”
此刻孤竹逍遥的额际满是汗珠。“他没事了。”
“那你?”
“我没事,调息一会儿就好。竹叶,答应我,什么都别说,懂么?”
看出逍遥表情的凝重,竹叶自然不能小觑。
“我答应你,逍遥,谢谢你救了主子。”
孤竹逍遥含着如释重负的笑容也倒了下去,再醒来时,已是天明,方睁开眼就看见泪竹坐在床沿。
“你没事吧?”孤竹逍遥急忙坐起身,检查他的伤势。
“我没事,听竹叶说发现的时候你也跟我一起倒在地上,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只记的回过头看见你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你的伤如何?”
“伤口清理的很干净,没什么大碍。”
孤竹逍遥吁了口气。“那就好……”
他没想到当自己看见泪竹受伤后竟会不顾一切都想救回他,若非其他斑竹的帮忙,恐怕这里也会因为囹珠气息泄露出去而变成另一座战场。
他居然也会有失去理智的时候,真是太莽撞了!
“你担心我?”
“当然。”孤竹逍遥抓着泪竹的衣袖,亲眼见着他平安无事,才终于安心。“不只是你,我也会怕失去你。”
他轻轻攀住泪竹的颈子,靠在他怀里,感受他向来冰凉的体温。“我也会怕啊……”
他又不是没感情,当然也会怕,怕永远找不到太云仙、怕失去泪竹。
就在他尚未发觉之际,他心底已经有了泪竹的存在,一个清晰的身影,早就足以掌握他的悲喜。
泪竹在他心中的份量似乎愈来愈重要了……
若日后寻到太云仙,他却舍不下泪竹又该如何是好?
他又真的走的了么?
对泪竹,他逐渐有了不舍,真的能走么?
“听你这么说,我心情很好呢。”孤竹逍遥这些话慢慢了安定他近日来的不安,叫他平静许多。
“你好好养伤,我明天再来看你。”
泪竹拉住他,温柔地问:“逍遥,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没有。”孤竹逍遥连想也没想就摇头。
“好吧,你回去了。”
泪竹的表情有一丝失望,孤竹逍遥却没有发觉。
一夜未回孤竹府,孤竹逍遥果然又被孤竹云檀叨念了几句。
“大哥,就算你再如何喜欢斑竹,也不能又彻夜不归啊。”大哥喜欢斑竹是好事,但经常夜而不归,就不太妙了。
“大哥知道。”光这四个字,他就说了十来遍。“小妹,你要上哪?”
“前日不是跟大哥说我要开茶馆么?今日我便要去看店铺。”
孤竹逍遥注视孤竹云檀脖子上挂着他前日送的镇妖玉,不禁想到泪竹,他那晚所受的伤是蛇毒,是遇上蛇妖白虺了么?
他自己是不怕蛇妖找上,也不担心她的毒,他怕的是蛇妖若以云檀的命来威胁,他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大哥,你在想什么?”孤竹云檀的手在孤竹逍遥面前晃了晃。
“没事,齐管事呢?不让他陪你。”
“我让他去办事了,晚点才会回来。”
“那大哥陪你去。”
孤竹云檀挽着大哥的手,开心道:“也好,走吧。”
兄妹俩相偕来到街上,孤竹云檀很认真的看着空的店铺,孤竹逍遥的注意力则是在四周。
倏忽,阴冷的妖气自街的另一头缓缓飘了过来。
孤竹逍遥察觉到,立刻要孤竹云檀先回孤竹府,他自己则尾追在妖气之后,妖气引着他愈走愈远,也渐渐淡去。
孤竹逍遥这才发现是调虎离山之计,随即赶回孤竹府内,可惜为时已晚,府内无一生还,但他却遍寻不到孤竹云檀。
“云檀,你在哪?”
“呵,好感动的手足之情哪。孤竹逍遥,或者该称呼你一声……囹珠呢?”声音方落,浓厚的妖气便出现在孤竹逍遥面前。
白虺艳红的唇色在瞧见孤竹逍遥后,更显妖异。
二十年前,她意外发现九魇与囹珠在泰山下相斗,那时她偷偷跟在囹珠之后,就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妖力。
“原来那一掌没让你死成,可见我下手太轻了。”蛇妖白虺身上有着浓厚的人气,看来这段日子,她又造了不少杀孽,那么,绝不可再留。
“那是我太急躁,才会尝到失败的滋味,这会儿,我可是有了万全准备才敢回来。‘囹珠’,你的弱点我已经弄清楚了。”蛇妖白虺伸出纤手,尖锐的指甲缓缓逼近弧竹逍遥,下一瞬,她的手上突然出现孤竹云檀。“这是……你的妹妹吧?”
“你想以此威胁?”孤竹逍遥看见昏迷的孤竹云檀,他的眸子出现一股冷沉的光芒,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着拳。
白虺呵呵地笑。“乖乖把本命交出来,要不然,我只好让你妹妹……”微抬起的手握着一把剑,作势欲刺入孤竹云檀的胸口。
“住手,我给你便是。”
孤竹逍遥双手掌心相对置在胸膛前,不一会儿,透明无暇的囹珠缓缓由他身体浮现,落在他掌心之间。
白虺伸出手,准备接囹珠的本命。
“给我吧。”眼看就要的到囹珠,她的神情显的格外贪婪、的意。她心积虑,就是为了那颗囹珠啊。
孤竹逍遥没有犹豫,便将囹珠丢给白虺。
自他在孤竹府出生后,就不再是那颗无情的囹珠了,假如是过去,他绝不可能以自己的本命来救一个人类,但这二十年与孤竹云檀相,他对她真的有亲人般的感情,那让他无法割舍,因此他无论如何都必须救回孤竹云檀。
牢实地接住囹珠后,白虺欲下手产除孤竹云檀时,孤竹逍遥出声警告。
“白虺,若我是你,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伤害。”咬牙所发出的声音藏着淡淡的杀意。
白虺鉴于孤竹逍遥强大的能力,暂时不敢造,不过等她吸取珠内的妖气后,再把珠子毁了,到时看他还如何继续嚣张。
“你妹妹还给你。”白虺把孤竹云檀丢向孤竹逍遥,然后趁他接住孤竹云檀时,挥出两道激烈的剑气,一道欲杀孤竹逍遥,一道要结束孤竹云檀。
孤竹逍遥见状,他双手搂着孤竹云檀,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好以身体去挡下白虺的攻势,低喊了声,嘴呕鲜血,白虺又迅速弹出数剑统统命中孤竹逍遥致命之,刹时她手上的囹珠散发出圣洁的光芒,又在转瞬间黯淡,白虺这一分心,令孤竹逍遥有了空隙反击,他双手打印,击出破妖印。
白虺不小心吃了孤竹逍遥一掌,又惊又怒。“你怎么?!”
囹珠跟九魇相斗时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如今本命也不在他身上护着,他连续受了这么多攻击,竟然还站的起来?!
孤竹逍遥淡淡扬笑。“很惊讶是不是?白虺,你最大的失败是两都错估我的实力。你杀了无数生灵,罪孽重,让我送你一程。”
白虺面露邪魅,内心却暗暗心惊。“就凭重伤的你?”
多说无益,孤竹逍遥率先出击。
白虺发剑攻向孤竹逍遥,孤竹逍遥对她则是毫不留情,双手打印,一攻一守,游刃有余,数十招过去后,蛇妖已汗流浃背,孤竹逍遥仍未露疲态。
白虺心想这下真的胜不了,正准备虚晃一招带着囹珠逃离时,孤竹逍遥看穿她的念头,伏妖印迅速发出,逼入她体内,让她的道行刹时消散大半。
“啊!”蛇妖凄厉一喊,面露狰狞。
孤竹逍遥则因为施力过大,当下神色苍白,稍稍闭目调息,白虺见状,硬是撑住最后一口气也要与孤竹逍遥同归于尽。
正当燃眉之急,竹香飘来,锐利竹剑刺入蛇妖心窝,白虺没来的及转头看清是谁杀了她,妖气散尽化作无形,囹珠也掉落地面。
察觉附近有股圣洁之气,距离最近的泪竹一确定方位随即赶来,见到白虺欲作最后反扑,他毫不犹豫就杀了她,瞥见到地上的囹珠,那熟悉的气息,让他忆起自己也曾见过。
瞬间,他的眼底闪过狐疑。
孤竹逍遥看清楚是谁救了他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往前倾下。
泪竹原本凛冽的神情转瞬化为柔情,他怀抱着孤竹逍遥,立刻将自己的气灌入他体内,顺便掩盖囹珠之气。
“等你醒来,最好要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接着,泪竹带着孤竹逍遥与囹珠,无视于地上的孤竹云檀,转回斑竹林里。
泪竹稳住孤竹逍遥的气后,让竹叶照顾他,自己则步出房外。
他手上的囹珠,与月色相互辉映,更显洁净之美,令人不舍移开目光。
囹珠是从蛇妖白虺身上掉落,太平说蛇妖在寻囹珠,似乎也知晓正确地点,他猜这颗必定就是囹珠。
只是为何囹珠体内的一股气和孤竹逍遥竟如此相似?
孤竹逍遥、囹珠……究竟有何关联?
当他稳定了孤竹逍遥的身体后,这颗囹珠也不再需要他加以掩饰,自动就把圣洁的气息隐藏的叫人无法察觉。
这与逍遥有关么?
腻人的香气袭入斑竹林,泪竹知道来者是太平,刚巧也等着她来证实一件事。
察觉一股圣洁之气在斑竹林附近,太平边躲避逢厄,边想办法赶至斑竹林探个究竟。待她足尖落地,便走向杵在竹廊前的泪竹。
“泪竹,我感觉一股气在斑竹林附近后又随即消逝,应该是‘囹珠’,你有的到‘囹珠’么?”眼尖的太平,很快便瞧见泪竹手上的珠子。
有了上孤竹逍遥半耍她的事情,为免于又高兴过了头,这她很小心的观察是否有假,几番确定无误后,她才朗声道:“太好了,泪竹,你终于帮我找到‘囹珠’了,多谢。”
“你说这颗的确是‘囹珠’?”
“没错,就跟蛇妖白虺形容的一模一样,原来你以前就曾经拥有过,可惜那时你不知是宝物,不过这回,‘囹珠’可变成是我的……”太平伸手欲取走囹珠,不料,泪竹却将手上的囵珠变走,气的太平怒骂:“泪竹,你该不会想独占吧?你可要记住自己是帮我找‘囹珠’的。”
“太平,若我不给,你又能奈我何?”泪竹的神情沉下,透出一丝冷戾之色,叫太平不禁开始防备。
已经很久未见泪竹露出如此表情,连太平也不敢稍有轻忽。
“你这什么意思?是也想要‘囹珠’么?那没关系,我们可以平分,反正也认识那么久了,是不?”泪竹的能力胜过自己,她可不愿的不偿失。
“我从来就不想要‘囹珠’。”
“那就交给我。”她之所以会找他帮她寻囹珠,也是看上他那无欲无求的心。
在没确定囹珠与逍遥的关系前,他不会交出来。“不可能。”
太平眼眉一拧,怒瞪泪竹之时,方察觉到泪竹房里似乎有熟悉的人气。“房里的那个人是孤竹逍遥么?”
泪竹竟会让个人类待在他房里,可见对方对他应该很重要,因此她知晓该如何下手了。 既然做不成朋友,就当敌人吧!
“太平,你想动他?”面对逍遥以外的人,泪竹尽现狠绝之气,他属妖,曾经也杀妖无数,早已麻木。
太平柔媚的脸轻轻扬笑,呈现出娇柔的模样。“呵!谁说我要动他来着。你要护他,而我……只要这颗‘囹珠’而已。”她非常需要囹珠来提升自己的功力,且势在必的。
“太平,我欠你的情,下偿还,这我要你放手。”泪竹意有警告。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做。泪竹,你有能力同时保护自己和他么?”银铃般的笑声顿停,太平的倩影也消逝无踪,徒留腻人的香气。
而太平的话,让他心底起了警戒。
太平离开不久,逢厄的魔气也侵入斑竹林内。
“泪竹,我警告过你,不准你再帮着太平。”逢厄没有现身,只闻声音。
“逢厄,我也说过你们的事情,我不会插手,不过……我可以让太平主动找上你。”话语一停,泪竹手上便出现两颗一模一样的珠子。
“那是太平在找的‘囹珠’?”
泪竹偷了囹珠的气覆在另一颗的外表,然后交给逢厄。“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条件呢?”
“我要你输太平一。”
逢厄为难了会儿才勉为其难答应。“……好吧。”
“还有,要记住不准说出去。”
“我明白。”带着假的囹珠,逢厄迅速追上太平。
月儿上梢,风不定、心初静。
凝视手掌上的囹珠,泪竹满心疑惑,等着另一个未醒的人给他答案。
第八章
躺了好几天的孤竹逍遥,这日终于转醒。
“逍遥,你没事吧?”
“我在哪里?”身上的伤叫孤竹逍遥连坐起身也疼的要命。
“主子的房里。前几天主子抱着满身是血的你回来,差点吓死我。”回想那天的情景,竹叶依然印象刻。“好在主子终于救回你的性命。你等等,我去跟主子说你已经醒了。”
“竹叶,先别去……”孤竹逍遥气若游丝,唤不回竹叶急切的脚步。
他不知如何解释,暂时还不想见泪竹。
不一会儿,泪竹持着囹珠走了进来,立于床沿旁不发一语瞅着孤竹逍遥。
孤竹逍遥虽低着头,依然感受到两道冷冽的视线笔直而来。“泪竹,你别这样看我,要不然我很难开口跟你说明。”
“那就我来问你……这颗就是‘囹珠’吧?”
孤竹逍遥点头。
“是你的……本命?”这点,是他察觉逍遥与囹珠有着相似的气息所做的大胆猜测。
孤竹逍遥头又重重一点。
“还有什么是你该说却没说的?”
泪竹致命的话令孤竹逍遥轻轻叹气,心想这是怎么也瞒不过去。
“没错,我是‘囹珠’。那你该也晓的我的主人是太云仙,一百多年前,他将我埋在泰山之颠,就独自离开,后来与太云仙一直对立的魔尊九魇找上泰山,为求太云仙的下落,我自然不会告知,于是就和九魇大战一场,之后负伤落入你的斑竹林内,又被你弹入孤竹府。我为了躲避九魇与其它妖魔,遂而隐藏气息以人形之姿现身。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接近我想做什么?”
这几日,他不断思考究竟囹珠接近自己的目的为何,但始终没有个确切的答案。
“太云仙他在离开前,曾问过我‘仙与妖魔要如何才能和平相’,遇上你后,便想与你为友来试试。泪竹,我不是有心隐瞒你,只是想……”
“只是想利用我?”泪竹接腔。
“不是的!我真的喜欢你,才想跟你交朋友,并没有利用的意思。假如我不喜欢你,连接近都不会。”孤竹逍遥诚挚地表达自己的心意。“我的存在令其它妖魇害怕,因此他们都想毁掉我甚至的到我,你不是也帮太平在找我,所以我怕你知道我是囹珠后会为难要不要把我交给太平。”
孤竹逍遥把话说完垂下头,不敢再看泪竹,因此没发觉泪竹脸色愀然。他知道自己必定背叛泪竹的信任了,但他也是不的已才会这么做。
“意思是你为我着想?你终究还是隐瞒了我。”冷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的身分难道会影响我们的感情?我都不介意你是谁,你为何会在意我?我的身分真的很重要?”
“你已不信任我,难道要我再相信你?”泪竹冷着的脸没有软化过。
以前他就曾预期会有这样的结果发生,就算与泪竹交恶,后果也不很严重,大不了大打一场再分道扬镳罢了,但如今为何他会这般难过?
孤竹逍遥又气又心痛,将心中的不满尽数发泄。“你自己也不把事情告诉我,却要求我什么都要对你坦白,未免太自私!”
“你离开吧。”泪竹扔下囹珠,无情的声音宣告他们两人结束。
“真的要我走?”孤竹逍遥停了停又喊道:“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泪竹的脚步依然没有迟疑,笔直朝着门口而行。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孤竹逍遥才喃喃自语:“原来妖真的可以无情到这地步,泪竹,你够狠,比我还无情……”
他当然不以为泪竹知道真相后会马上原谅自己,但看在他们的交情上,至少不该那么狠绝,没想到他错估泪竹的性子了。一个到现在还忘不了过去的妖,岂会轻易就原谅他的行为。
孤竹逍遥的心隐隐作痛,既然他要他走,那就走吧,泪竹都不在乎,他又在乎什么。
将本命吸回体内之后,孤竹逍遥伤口迅速恢复,不一会儿,人也完好如初,看不出曾受过伤的样子。
“逍遥!”趁着主子离开,竹叶偷偷溜进来。“主子的表情不是很好看,是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竹叶,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我该走了。”
“为什么?不是待的好好的?”竹叶抓住逍遥的手,不解地问。怎么主子模样奇怪,逍遥也说了要走的话。
“也代我向你主子说声谢谢,还有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最后的声音在孤竹逍遥的喉又被他吞回去。
要走就要绝情,他不该再妄想会有回来的时候……即使他想,泪竹也不会让他回来了。
“逍遥,不是住的好好的,你别走,留下来陪我、陪主子嘛!”竹叶着急地快要哭了出来。她不明白孤竹逍遥为何要离开。
这段时间,他早已把竹叶当成另一个妹妹疼爱,如今要离去,自然不舍,孤竹逍遥搂了搂竹叶道:
“竹叶,假如我们有缘,或许会再见。别了……”轻轻推开竹叶,孤竹逍遥消逝无踪。
亲眼目睹孤竹逍遥在面前消失,竹叶除了震惊,还有更多、更多的难过。
“逍遥、逍遥,不要走啊……”她声声的呼唤,也唤不回孤竹逍遥。
等孤竹逍遥悄悄回到陆竹镇时,镇上正因为孤竹府的事情而闹的沸沸汤汤,府内因为没有他的尸体,大伙儿都在找寻他的下落。
云檀有齐家照顾,他很放心,为了避免再有类似蛇妖白虺的事情发生,他决定切断在人间的一切关连,舍去他人的身分。
夜,他走入被官府暂封的孤竹府内,环顾这二十年来他生活的居所,莫名有些伤感。
昔日,他一直以为人好当,想尝尝当人的滋味,没想到后来才发觉,做人并不比神仙来的简单。
人有喜怒哀乐的情绪、有不愿做的挣扎、有的不到的欲望,假使看不破,就会在红尘中不断沉沦,直到灯灭油尽,然后再一轮回转世,继续尝尽痛楚。
太云仙离开时,他还不懂七情六欲,只是拼命想找回太云仙,直到失去泪竹的信任,才晓的他自以为能冷眼旁观一切,没想到却早身陷其中而不自觉。
正因为有太多、太多沉重的无奈了,若再有机会,他绝对不会想再当人,还是做一颗无忧的珠子就好。
轻轻一个叹息,孤竹逍遥放火烧了整座孤竹府,这样阴森之地,应该让火来净化,还回最初的清静。
一场大火烧去整座孤竹府,闻风而来的孤竹云檀瞠目,僵硬地注视比起白日阳光毫不逊色的火焰。
“你不是说看见我大哥走进去,那我大哥呢?”
“孤竹二小姐,我是真的瞧见孤竹少爷一个人走了进去,我喊他也没反应,我才赶紧来叫你,可是怎么会这样,我也不清楚嘛!”
熊熊烈焰冲天,没人有勇气进去探究竟,只是尽力灭火,但无论浇多少水,仍旧无法把火熄灭。
“齐家,放开我,我要进去找大哥。”孤竹云檀泪眼汪汪地哭喊。
“二小姐,说不定大少爷已经逃出来了,你不可以进去。”齐家紧紧抓着孤竹云檀,将她环在胸前。
“大哥逃出来,那他为什么不现身!齐家,你给我放手,放手啊……我要去找大哥,大哥!”孤竹云檀连续几日没吃好睡好,又加上这场火,再也支撑不了昏倒在齐家怀里。
“二小姐、二小姐。”齐家当机立断抱着孤竹云檀离开人群。
站在远凝望的孤竹逍遥缓缓合上眸子,一转身使融入黑不见指的夜色中。
他不晓的这样做究竟对不对,因为他想保护他喜欢的人,就算错,也请原谅他,毕竟他为人的时间很短,无法事事完美。
他只是希望不要伤害到任何人,如此而已。
如今的一切,他总有一天都会遗忘的……
囹珠,一直是妖魔界口耳相传,却始终无缘的见的一颗传说中的珠子。
据闻,只要食入囹珠,就可增加自身修行提升功力,因此每只妖魔都想要,却又不知囹珠究竟流落何方,但近来,妖魔界里盛传‘囹珠’在逢厄身上。
有些妖魔蠢蠢欲动,有些妖魔则采取远观政策,他们都在衡量自己的能力究竟有无办法可由逢厄手里抢走可增添自己功力的囹珠。
对他们而言,囹珠可是天下无双的至宝,一旦吃进肚里,大概连天界神将也要惧怕三分。
自然,妖魔个个摩拳擦掌,欲的之者,不知凡几。
但拥有者……逢厄。
他在等,等一只妖自己过来找他,至于其它敢上门的,统统杀无赦。
香缓缓聚集,粉色少女缓缓降落,足尖踏在叶片上,而那叶片彷佛却没感受到丝毫重量般仍旧轻盈。
“听说‘囹珠’在你身上,真的么?”太平其实不信的,逢厄与泪竹旗鼓相当,没道理逢厄能轻易获的囹珠,因此她才会前来求证。
逢厄见到太平,冷冽残酷的五官,泛出阵阵令人会发麻的笑意,他等的就是她。
“说好了,你输给我就必须嫁我,太平,你玩过头了,也该回到我身边!”
太平双手叉腰,盛气凌人道:“一旦我的到‘囹珠’,我们之间的输赢就不见的了,逢厄大少爷!”
往昔年轻气盛外加愚蠢不懂事,才会愚蠢的和这个万恶不赦的家伙定下不利己的约定,现在可不比过去的她了,只要让她的到囹珠,哼哼!便换她呼风唤雨、兴风作浪。
“那也要你先的到‘囹珠’再说!想由我手中抢走它么?妄想千年也不可能的,太平,你永远也赢不了我。”
“是么?”太平怀疑的问。“我想‘囹珠’一定不在你身上,要不然你也不会不吞掉。”
“你确定么?你亲眼看见‘囹珠’不在我身边了么?难道不是我故意不吃掉好诱你上钩?”逢厄笑笑的问,每见到太平,他暴躁的心情就格外的好。
太平、太平,果然如她的名,见了万事太平!
“逢厄,既然你不要,何不让给我?”
“让你?你想我有同你一样傻么?”
“说我傻!哼!”太平一动怒,随即要离开,她决定要好好想个办法,把囹珠骗过来,然后,她就能击败逢厄了。
逢厄却手心一握,叫太平动不了身。
“以为我会让你再度离开我?你真是傻到自投罗网了。”如今,他决定收回太平的自由。
太平立刻大骂:“臭逢厄,你这小人!”每每遇见逢厄,她就全没了冷静。
逢厄任由她骂。“我情愿小人,也不要再费精力到找你。我以逢厄之名,在太平身上下咒……”
“逢厄!不要……”太平奋力挣扎。
“你太平……日后,只能跟在我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咒语成立,逢厄随即放开她。
这便是太平最恨逢厄的一点,全妖魔之中就只有他有这种言咒的魔力,可恨龋〕非将来有天自己的能力能高过逢厄,或是逢厄死亡,要不然她永远也逃脱不了逢厄言咒的魔力。
早知道,为求证实而走这一趟都可省略了,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走了!”逢厄催促。
“去哪里?”太平没好气地问。
逢厄摸摸她的头,一脸无害笑道:“最近有些家伙因为‘囹珠’找上我了,我也想舒活舒活筋骨。”
的到了太平,逢厄心情格外的好。
话说,孤竹逍遥离开陆竹镇后一路往南走。
他四游着、逛着,就是不让自己有太多闲空想事情,想太多终究不好啊。
这日,他来到一个小镇时,巧遇一名有趣的人。
那人长相斯文儒雅,说起话来很有条理也有相当独到的见解,俨然一副仙风道骨之姿,叫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受,他相当喜欢。
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个人的名字刚巧是“太云”。
太云仙也和他一样变成人了?
这念头乍闪过孤竹逍遥的脑子里时,他立刻驳斥,太云仙在天界有着崇高地位,怎需下凡来当人,此时的太云仙应是还在某领悟真理才对。
这人应该只是恰巧与太云仙有着相同的名字才对。
“逍遥,你还好吧?我的名字是有问题么?”当太云报上自己的名字后,就看见孤竹逍遥愣住了。
孤竹逍遥拉回思绪,问道:“你尚未报上你的姓。”
太云轻松一笑。“我是出来修行,早就舍弃姓氏了。逍遥你又因何只身一人而行?”
“孤身一人,才更能体会人生。”孤竹逍遥有感而发。
太云狐疑一问:“你也是有感于人间的无奈?”
孤竹逍遥搔搔颈子。“算是吧。”收回视线,也不打算掩饰心底的怅然。“有时候真觉的做人……真难。”
“不只做人难,一旦牵扯到感情、利益,我想就算是神仙也难以看破。”太云意有所指。
“也许吧。”孤竹逍遥赞同太云所说的话。
“人……本身就是一种修行,假使你能看破七情六欲,就能更上一层楼,将来名列仙班必有希望。”太云语透鼓励之意。
他已列仙位,压根不想更上一层。“那逍遥就预祝太云兄早日成仙。”
太云摇摇手表示自己也没那意愿。“我从来就没这样希冀过,自在便好。”
“说的也是,咱们还是当个小小的平民百姓吧。”孤竹逍遥喜欢太云这种不贪不求的性格,与自己相仿,他想他们应该能成为朋友。
听完孤竹逍遥这席话,太云唇色隐隐浮现一抹高莫测的浅笑。“逍遥,既然我们有缘相聚,不如就一块结伴同行如何?”
“结伴?”
“是啊,一块修行并增长见闻……就如同过去那样。”太云忽然语带玄机地说。
孤竹逍遥微微一愣,又重复太云所言。“如同过去那样……你是?”
不会吧,会这么说的,这人不会正是他内心所想的……
太云一笑,遂而道出自己的身分。“是我隐匿了自己的气,所以才会叫你认不出,不过你是我亲手所创,我可不会认不出来……囹珠。”
“太云仙??真的是您?”
“如假包换。”
“为什么您会在这里?”他以为太云仙该是在哪仙境独自修行了,为何会跟他一样在人间,又都变成人类。
太云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谈过去的事了。囹……逍遥,先回答我,你要跟我一道么?”
孤竹逍遥原本见到太云仙而显的高兴不已的表情随着太云的提议而垂了头。
“怎么了,你有不舍?”太云看穿孤竹逍遥毫不设防的心思。
“太云仙,我、我……”明明见到太云仙,他应该立即答应陪同,为何却在这时候迟疑起来,到底是为什么?
“逍遥,是谁让你不舍?”
“太云仙,没……有。”孤竹逍遥缺硎尽
人间哪会让他不舍的,只除了那只妖……
太云含笑地说:“逍遥,你对我从不说谎的。”
孤竹逍遥赶忙表示。“太云仙,逍遥愿意跟随您修行。”
太云单手扶上孤竹逍遥的肩。“逍遥,我之所以将你埋在泰山,其实是想让你自由的。毕竟跟着我除妖魔,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太云仙,逍遥不太明白。”他本来就为杀妖除魔而生,如今太云仙却说对他不算好事,他真的不能理解。
“我曾杀过无辜的妖魔,他们本无错,但我仍然杀了他们,所以我正在忏悔。逍遥,你就像是我的徒儿,但如今师父犯错,又岂能要求徒儿一起赎罪。”
“太云仙,您绝不可能有错!”他心目中最伟大的仙是不会犯错。
太云浅浅扬笑。
“逍遥,我看的出来你已经变了,这对你来说才是好的。我明日会在镇口等你,或你想继续跟着我就来找我,若你心中有牵挂,我也不勉强,一切都看你自己的抉择。你已是自由身,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不要一直顾虑我,懂么?”
太云留下话,也留下孤竹逍遥。
孤竹逍遥却陷入前所未有的两难中。
据说囹珠在逢厄身上。
这似真非真的消息在妖魔界广为流传,来证实过的妖魔却没有一个回的去说清楚。
但这来的可不是那些妖魔歪道,而是魔界之尊……九魇。
“逢厄,交出‘囹珠’。”
当九魇出现在太平眼前时,太平心想她能的到囹珠的机会更加渺小了,怎么连九魇也想要囹珠,真是麻烦。
“凭什么?”就算是魔界之尊,他亦无所畏惧。
逢厄把太平护在身后,毫无惧意的站在九魇面前。
他身后的太平拉拉他的衣袖。“喂,你不怕么?”
逢厄闻言,低吼:“闭嘴。”真是个灭自己威风的笨蛋。
九魇锐利的眸子在两人间徘徊后道:“交出来,本座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太平见九魇来势汹汹,肯定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可不想被牵连。“好汉不吃眼前亏,交出去吧!”
“逢厄,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一路上都是些小妖小魔,打赢了也没胜利的感觉,能对上魔界之尊可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事情,逢厄这会儿兴致可高了。
“‘囹珠’在我手上,想要就先打败我再说!”
太平没料到逢厄会有这种疯子的举动。“逢厄……”
这家伙真的想把她也害死么?她年纪轻轻还不想这么早死哪!
“不想受伤就退远点。”此时他是战意高昂,说什么也不会临阵退却,更不想败了他逢厄的名字。
太平决定听话照办,先看看他们的对战状况再说。况且,这又攸关她能不能彻底脱离逢厄的一场对峙,假如九魇杀了逢厄,她就真的自由了。
“不自量力。”九魇轻轻吐出这四个字。
“话别说的太早!”逢厄扬起全身的妖气,魔气罩身,杀意腾腾,气势足以开天辟地。
九魇扬起唇瓣一角,双手凝气,打算两、三招定生死。
双掌接触之际,九魇的内力震的逢厄体内五脏六肺都受到波及,但他依然咬牙硬撑,掌离,双方各自往后退些许距离。
看着逢厄接了自己一掌还站的直挺挺,九魇露出一丝赞扬的笑容。
“你可以投降,本座照样放过你。”
逢厄一个吐纳,狂傲不减。“打败我再说!”
“很好……”缓缓逸出两个字,九魇又多增加两分力。
站在不远观看的太平,也不知怎地,心底也开始紧张起来。好个头啦!明明就打不过,还想逞强,真是笨蛋一个。
两人继续对峙,时间一久,逢厄渐感不支,却仍硬撑,九魇眼露激赏的目光,下手的力道竟慢慢减弱。
“呼呼!”逢厄呼吸的气愈来愈混乱。
太平紧张的都握拳了,但她心念一转,立即想到她原本也是希望九魇能替她除掉逢厄好还她自由,那现在她究竟在担心个什么劲啊?
逢厄死也不关她事……
“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机会,交出‘囹珠’可保性命,否则……”
九魇语未竟,逢厄又不甘示弱响应:“我绝不认输。”
这,九魇不语,跟着就是一招极端的掌风,直直扫上逢厄胸口,当场让他吐血倒地。
太平看不过去终于冲了过来,护住逢厄。
毕竟她并非真心厌恶逢厄,自然不能眼睁睁见逢厄死在她面前,逢厄内心很是感动,九魇见状,立刻以太平的命要胁。
“再不说,你就亲眼看着她死去。”九魇知逢厄的性格,改采其它方式逼问。
“拿去。”逢厄没有犹豫,立刻交出囹珠。
珠子一落九魇的手,他看也不看立刻握碎。“逢厄,这颗是假的,别想骗本座,真的‘囹珠’究竟在哪里?”
“我拿到的就是这颗,是真是假我不清楚。”
九魇了解逢厄的性格,眼眸微[,愤而扬手挥了一掌出去,击昏逢厄,随即看向太平。
“逢厄不清楚,妖,你呢?”
太平眸子x时一亮,立刻将前因后果连串,没想到泪竹为了摆脱她,竟设计陷害逢厄,那她也不必为他着想。
“真的‘囹珠’在泪竹身上。”太平为求自保,快言一出。
“他在何?”九魇目光转向太平。
“由此往西北的一斑竹林内。”
旋即,九魇化做无形,消逝无踪。
太平这才吁了口气,倒靠在地上,嘴里喃喃道:
“我真不知是哪里不对劲了,竟然为了救你这傻子而差点牺牲我的生命……真是的,早知道就让九魇宰了你算了。”
生命遭受威胁那一瞬过去后,太平才有时间细想。
以九魇的能力,泪竹绝无可能全身而退,刚刚……她是不是太鲁莽了?好歹泪竹也跟她有些交情……
太平叹口气,闭目。
反正做都做了,她什么都不再去想了。
要是泪竹还能逃过一劫,大不了,她就登门道歉吧!
夜,当空一轮明月映照,晕黄的光显的闲静又孤寂。
月色皎洁,孤竹逍遥的心绪却暗暗浮动。
在他心中,太云仙的地位无人可及,就算是天界的神,也没一个比的上,此时他好不容易找到太云仙,就该伴随在太云仙身边,怎会有为难的感觉?
真是因为泪竹的缘故么?
孤竹逍遥带着满身的困惑,无人可解。
t望天底下,只有月娘与他同样孤身。
淡淡竹叶香气飘来,孤竹逍遥偏了步伐,一个人走往镇外。
路难行,也没让孤竹逍遥打消执意前往的念头,片刻后,映入他眼帘的是大片的斑竹林,让他觉的亲切。
“没想到这里也栽种斑竹……”
顺着人为开辟出来的小路,孤竹逍遥一步步往前。
熟悉的竹叶香气令他心安不少,忘了坚持时间、忘了烦恼,他只想走入最探寻不可知的前方。
“若是泪竹也在这里就好了,他看见你们应该会很开心。”他突然好想见见泪竹,不过泪竹生他的气,应该不会想见他。
真是的,泪竹都把他赶走了,他又在此时想到他,又有什么用?
但他却不由自主想着他泪竹……想着他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付出。
泪竹有心伤,因此要重新信人别人需要很大的勇气,如今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靠近他一步,怎知却又变成这样子。
他与泪竹……或许本来就不可能了,而他却心底却藏着一丝不该存有的希冀。
彷佛是响应孤竹逍遥的话语,竹林骚动起来,“箜”“箜”的声音听来颇为磅R,没多久,声音慢慢停歇了。
“你在想我么?”
身后的声音令孤竹逍遥转身,露出一抹诧异,竟然是泪竹!
两人隔着一小段距离相望。
孤竹逍遥明显露出欣喜的模样。“你怎么……”
“过来。”
泪竹朝他伸出手,孤竹逍遥没有犹豫直接走向他。
“泪竹,你怎么会在这里?”能再见到泪竹,他感到十分愉快。
在月光底下,泪竹轻轻搂住孤竹逍遥。
“逍遥,我一直在等你想我,终于……等到了。”自孤竹逍遥离开后,他便一直在期待这天的来临。
他对逍遥早已原谅,却迟迟不肯出现在他面前乃是希望是逍遥主动想见自己。
他等的心焦、等的失落,但终究等到了。
孤竹逍遥来不及开口,已叫泪竹封住了他的唇;孤竹逍遥一时激动也环上泪竹的背,他原以为此生他们在无缘相见了。
幸好、幸好……
他们相拥的身影拖曳出浓浓的情意。
第九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那分别,孤竹逍遥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泪竹。
泪竹笑着捻起孤竹逍遥肩上的一片竹叶。
“几时掉在上面的?是你!”
“没错,你一旦隐藏自己的气息,要找你就难如登天。”
“为什么?”孤竹逍遥不明白泪竹的行为。“你不是气我隐瞒身分,为何还要跟踪我?”
泪竹不疾不徐地解释。
“逍遥,对于那晚是谁救我的命,你以为与竹叶都不回答,我就看不出来么?那时你指尖残留的灵气已经告诉我你非是普通人了。后来确定你是囹珠,我也不是气你隐瞒,而是气你竟然不相信我。”
“我哪有不信你?”孤竹逍遥对这说法很有意见。
“你说怕我知道你是囹珠后,会为难要不要交给太平……你认为这是信任?”
当时听见孤竹逍遥这番话,他气的已经再也听不进去任何解释的话,才会将孤竹逍遥赶走,好让他仔细思考。
“这样说没错啊,我是站在你的境为你着想,自然不想让你失信太平。”孤竹逍遥振振有词地说。
“所以我才那么气你……气你对感情的似懂非懂。你会留在我身边是因为我的坚持,而非出自你本意,就连你今天才认识的那个人,你都与他有说有笑,万一他要你跟他走,你是不是也会跟上去?”
有好几,他都想直接带回逍遥算了,可是他怕逍遥并非出自真心,最后仍会离他而去,他已慢慢学着信任逍遥,但爱愈,愈会有这种担忧,所以他要逍遥自己开始懂的想念他。
“你说太云仙啊。”
“他是人云仙??太云仙怎会变成一个毫无仙气的凡人?”
“太云仙没跟我解释。”
“太云仙找你做什么?”他最担心的事情仍旧发生了。
正因为清楚逍遥把太云仙看的比他还重要,因此他从来就不希望太云仙出现,太云仙最好是彻底消失。
孤竹逍遥默默不语,他很难对泪竹启齿。
看出孤竹逍遥的疑惑,泪竹立刻会意。“逍遥,太云仙是不是要你跟走?”
“这……”孤竹逍遥迟疑了会儿。“是的。”
“你会同他走么?”
“太云仙要我自己抉择。”
“那你的意思?”
孤竹逍遥轻轻叹息,将自己的想法全盘说出。“若我想离开,此刻也不会这般烦恼了。我是太云仙所创,本来就该待在太云仙身边,但当太云仙要我自行决定时,我的心里无端又冒出你。泪竹,我有点舍不下你。”
听见孤竹逍遥这么说,泪竹内心涌出无限的希冀,至少在逍遥心底,自己仍有一席之地。
平抚了心底的激动后,泪竹吸气,倾诉道:“逍遥,我不敢说想取代太云仙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但是我想对你说……我最喜欢的人是你,最信任的人亦是你。所以,请你留在我身边,好么?”
泪竹类似恳求的意思叫孤竹逍遥着实吓了好一大跳。
“泪竹,你……好象变了。”
泪竹学着孤竹逍遥,慢慢也把自己的情绪倾吐出来。
“就在你离开后,我想了很多,假使我不试着改变,相信那天的事情会一再重演。你说的每句话,我都有放在心底,虽然不一定每句都会做到,但我已经慢慢尝试改变,这一切都因为你。你不也承诺过我,要永远陪在我身旁。”泪竹握住孤竹逍遥的手,显的有些发颤。
孤竹逍遥察觉泪竹的紧张,也迎上泪竹那双紫黑色的眸子,然后慢慢拉开笑颜。
“泪竹,坦白跟你说,我虽然不太明白人间所谓的情爱是怎么回事,可是我挺喜欢跟你在一起,也喜欢看见你的笑容,除了太云仙外,你是我最喜欢的妖,我愿意陪在你身边,即使日后我变回‘囹珠’,也绝不会离开你。”孤竹逍遥一双眸子亮如星子,澄净如水。“就好比人间夫妻那样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既然太云仙要他自己选择,那他也有了决定。
泪竹心底一时震荡。“逍遥,话是你说的,可别食言了。”
“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随我回斑竹林。”他要把孤竹逍遥早早带离太云仙身边。
“嗯……我上才说不回去了。”他那可是说的很坚决。
“要我求你回去?”
孤竹逍遥笑笑地表示。“我大人有大量的,岂会跟你计较这等小事。既然我们已经出来了,就先四逛逛吧。”
“随你。”
打逍遥毫不犹豫走向自己时,泪竹心底便清楚逍遥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因为他还不懂的如何表达感情而已。
不过如今,他才终于有种逍遥是属于他的喜悦。
“你要离开这里。”
“是的。”决定要和泪竹一块,隔天清早,孤竹逍遥便来跟太云仙辞行。
太云望着站在不远的泪竹,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是他让你不想回到我身边么?”
“太云仙,从您的身上,逍遥感觉到您已不再需要我了,可是泪竹需要我,因此我按照你的期望,做出抉择。”孤竹逍遥毕恭毕敬地说。
“逍遥,他是只妖。”
“我知道,不过他不会害我。太云仙,您离开前曾问过我‘仙与妖魔要如何才能和平相’,我和泪竹已经做到了,妖与仙的确能和平相,端看愿不愿意而已。您是不是因为有如此困惑,所以才会独自离开?”
太云莞尔道。“逍遥,你果然了解我。我的确是有了疑惑,才不的不离开。”
“连我也不能说?”
“逍遥,那是我的错,要我自己来承担,不关你的事,别再问了。你跟着一只妖……不怕受到影响?”
“我有自信。”孤竹逍遥朗朗地笑。
“既然你喜欢泪竹,那就跟着他吧。记着,凡事别太勉强。”
“太云仙,我们会回到陆竹镇的斑竹林,你有空经过,记的来看看我。还有,无论发生什么事,一旦你有困难,请记的要让逍遥知情,逍遥对您绝对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我晓的。”
逍遥,正因为你这样坦率个性,我才更不能为你添麻烦,即使你是我所创,也该有自己的未来。
孤竹逍遥与太云仙拜别,转身走到泪竹身旁,相偕离去。
太云站在原地目送,神情同时有着不舍与祝福。
“逍遥,天地间无论何种东西,假使吸收过多的妖魔之气,必定也会改变其本质,但你却始终没有一丝邪气……我希望你这颗清澄明亮的心能够永永远远都不改变。”
语毕,太云也消失在人群中。
他与囹殊的缘分终于结束,再无牵挂。
因为孤竹逍遥喜欢步行,因此他们足足了五天才翻过一个山头,抵达另一个城镇。
在这个城镇里,有条湘江,湘江对岸是“月落村”,可自从三百年前一场火灾烧死全村的人后,再无人烟居住,显的阴森诡异,因此才特别被后人记住,也甚少有人敢靠近。
“月落村,好特别的名字!泪竹,我们去看看可好?”
泪竹不置可否,静静喝茶。
“倘若你不想去,我不会勉强。”
泪竹放下茶杯,轻吐:“那里是我以前住过的地方,自我离开后,再也没回去看过。”他实在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走到这里,是否是因为心底的懊悔才将他牵引至此?
“你想去么?”孤竹逍遥又问一遍。
“也好。”因为伤痛,他不曾想过回月落村,但如今,他已能坦然面对,也愿意去面对他的过去。
之后,趁着黄昏之时,他们越过湘江,抵达已成废墟的月落村。
“为何明月落村?”
泪竹摇手一指,指着夜空上的明月。“因为明月会在这个村口落下,因此取名‘月落’。”
“挺诗意的。你说你以前住过这里,多久以前?”孤竹逍遥往村子里走去,满眼断垣残壁之景,在一阵飞沙走石中,视线所及,荒凉毫无生机,彷佛已经过百年以上的摧残。
泪竹站在村口,始终没有踏出半步。“三百多年前……”
孤竹逍遥立刻想起太平跟她说过的事情,难怪泪竹的神情有一种无奈。
“泪竹,假如你不喜欢这里,那我们走吧。”他并不想造成泪竹的不愉快。
“不……我想进去看看。”
“为什么?”
“因为那场火是我放的,是我杀了月落村的人,也是我毁了月落村。逍遥,你想听么?”
泪竹的眼变的迷蒙起来,似是陷入回忆的潮流之中。
“我一直都想听你说。”
“在我还自认自己是人的时候,我被人类收养,曾住在这里……”
此刻,泪竹终于能将自己的过去娓娓道来。
亥时末,泪竹双眸紧紧注视月落村。
蓦然,一场大火影像赫然呈现在他眼前,他起身,也惊醒了靠在他肩上入睡的孤竹逍遥。
“泪竹,怎么了?”
顺着泪竹的目光望去,却没瞧见那如旭日般狂烈的火影。“你要去哪里?”
泪竹阻止了他。“你别跟来,那是我的事,我的自己去解决。”
在孤竹逍遥的注视下,泪竹走入村子,走入幻影之中。
火光之内的,恍如记忆倒流,泪竹再看见村民勤奋努力的模样。
嘴上挂着笑的村民,一一与他擦身而过。
他面无表情缓缓走回刘师父的屋子前,伸出手,却什么也触摸不到,毕竟那都是假象。
既然是假的,为何要让他看见?
泪竹握紧了拳头,全身绷紧。
是要他再尝到遭背叛的苦么?
村长,你们怎么能将这些错误归咎到泪竹一人身上?
是啊,刘师父也没有错,为什么要烧死他?
居然听见不应该会出现的声音,泪竹方转过头,适才村子内的和乐的情景不复见,如今气氛显的很凝重。
不死他们两个,难道要全村都赔上性命?还是你们愿意牺牲自己呢?
这……
不想死就别唆,大家跟我上山抓泪竹。
泪竹不愿亲眼目睹自己的身亡,没有跟去,而是留在村子里,但没多久他看见过去的“自己”回来杀了全村的人,又把村子放火烧尽。
看见“自己”脸上的残忍无情与村民的无辜挣扎,泪竹这才领悟了太云仙曾对他说过的话。
刘师父收养他,月落村的村民照顾他,统统是因为缘分,但他却因为一时气愤而犯下大错,罔顾了村民曾给过他的恩德。
气愤的烈火焚烧上天,连月儿也掩面不忍见这惨景。
泪竹重新回到村里,经过三百年后再审思一番,才明白错的是年轻时的“自己”,而非村民,村民的错绝对罪不致死。
倘若他能早些发觉自己是妖的事实,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如果他清楚自己是妖,就会彻底远离,那样月落村应该会继续保有和平的欢笑声,也不会因他而变成火海里的灰烬了。
这一切……全是他。
“对不起。”
他沙哑地道出自己的悔恨。
耀眼的火光持续,但幻影中的村民却没听见他的歉意。
“你们一定很恨我,是我杀了你们……”他的声音充满悔恨。
若能倒回过去,他情愿死的是自己而不是村民。
“对不起……”
泪竹满心亏欠,不断不断地将自己的歉意说出口。他当然不以为这么做就能找回心中最初的平静,只是多少也让他的罪的到宣泄的出口。
不消时,大火的幻影在转瞬间熄灭。
泪竹双肩垂下,落寞地站在村子里,放眼望去,仍旧是一片萧条景致。
孤竹逍遥走上前。“泪竹,你还好吧?”
站在村子外的他,什么也没看见,站在远的他也听不见泪竹究竟说了什么,但泪竹的神情却说明一切,也许刚刚他是在忏悔吧。
“我看见了村民。”
“只有你瞧见,可能是你心底仍挂念着。我倒是认为他们应该是原谅了你,因为我什么也没看见,甚至连一点怨气也察觉不到,他们或许都已投胎转世了。”
“嗯,也许。”
“泪竹,过去的要学着忘却。”
泪竹目光远眺,歉意、悔恨跟着他眼底出现的幻影随风而飞。
“我们走吧。”
敛下目光,泪竹转身离开月落村。
是了,既然已经过去,就该学着遗忘。
原本泪竹与孤竹逍遥还想继续南行,岂料,半途上泪竹竟感受到斑竹释放强烈的求救讯息,他立即赶回斑竹林,孤竹逍遥没有二话也迅速跟上。
当他们抵达斑竹林时,只见一抹黑色的身影,威风凛凛伫立在林内,满地竹枝、叶片倒落,竹叶也奄奄一息。
孤竹逍遥立在泪竹身后,认出对方是九魇,内心大惊。他衡量了自己此时的身体状况,恐怕无法与九魇持平力战,就凭泪竹也无法独自应付九魇。
九魇缓缓转身,即刻辨出谁是泪竹。“交出‘囹珠’,本座可绕过你们。”他声音低如雷响。
“我没有‘囹珠’。”
九魇已不接受任何理由。上会放过逢厄与妖,是看在与逢厄为同类的份上,既然泪竹是妖,他也毋须介意。
“那你们也不必活着了。”九魇双手凝住魔气,释出一股强烈的魔气笼罩住整个斑竹林,不准备留活口。
“泪竹……”
“逍遥,你带着竹叶躲到一旁。别让我分心。”
九魇双眸凛凛注视泪竹。“你以为可以保住他们?”
妖竟然会保护人?真是有趣极了。
泪竹的手缓缓抬举,随风而来的一片竹叶落入他手心上。
他握住,捏碎。
一如他过往杀妖魔时的无情。
“当然。”为了保护逍遥,他绝不会留情。
九魇微微一笑,面带从容不迫。“很好,本座欣赏你的自信,接下来就看你有没有足够的能力来支撑你的自信。”
泪竹不知对方是谁,但由浓重来重的魔气观之,他猜应该是九魇。孤竹逍遥既然要保护太云仙,那他也不会出卖太云仙。
清楚来者不弱,泪竹右手幻化出一把锐利无比发出淡淡紫色光芒的剑。
“为了一颗与你无关的‘囹珠’,你当真要付出生命?”
“我是不可能把‘囹珠’交出来。”
“既然你选择这条路,本座就成全你。”九魇此话一出,周身即刻布满魔气。
泪竹的身体感受到强烈的刺痛,仍不畏却,他举起剑直指九魇。
一旁的竹叶握住孤竹逍遥的手,紧张地说:“逍遥,快阻止主子,要不然主子会死的……”
孤竹逍遥怎会不了解九魇的利害,只是他怕九魇会对泪竹与竹叶不利,因此不敢和上一样逃走,看九魇这势在必的,他很怕会连累了无辜者。
他有了牵绊,更无法走的洒脱。
“逍遥,求你救救主子……竹叶已经帮不上主子的忙了。”竹叶气若游丝地恳求孤竹逍遥。
“竹叶,我会保你主子平安,你放心吧。”孤竹逍遥语毕,继续观看战役。
究竟要如何做,他才能同时保全泪竹和不泄露太云仙的行踪?
到底要如何做才好?
另一方面,九魇看的出泪竹护意坚决,为求迅速结束这一战,他取出“耀火”。
“泪竹,希望你值的本座拿出这把剑。”
下一瞬,他们目光交错,泪竹、九魇首对峙,紫剑的柔、耀火的烈,擦出激烈的光芒。
铿锵的声音震耳欲声,尖锐的剑锋化出无比的剑气。
泪竹挡下九魇棘手的一招,九魇单手化开泪竹的妖气,一来一往,难分轩轾。
紫剑轻盈、耀火腾腾,在不知是第几的对击后,紫剑稍稍趋于下风,耀火的猛烈攻击随即震的泪竹右臂筋脉损伤,但他不形于外,继续与九魇对峙。
九魇看穿但不说破。
他倒想瞧瞧这只竹妖能为囹珠做到什么地步,真的能到不顾生死么?
泪竹专心在与九魇的对阵上,丝毫不敢大意。
若是过去,他岂会在乎太云仙的安危,但如今他会愿意守护孤竹逍遥想保护的任何事物。即便倾尽生命,他也心甘情愿。
百来招后,泪竹全身伤痕累累,紫剑也是受损落地,他右手血流如注。
反观九魇,丝毫不减霸气,冷冷质问:“你还要再战?”
九魇内心已对泪竹有了全新的看法,一只妖能与自己对峙到这地步,实属可贵了。
右手不行,尚有左手,泪竹拾起地上的紫剑,仍要应战。
九魇双眸虽透着激赏的神色,却也决定给予泪竹致命一击。
孤竹逍遥十分清楚泪竹已经渐趋败势,再也无法抵挡,危急的顷刻,他跳入战圈挡在他们之间,尽全力阻挡九魇极端的一招。
x时,碰的一声巨响,方圆百里内皆受到震荡,飞禽走兽一时间纷纷逃窜,斑竹也如腰斩般地落地,形成一片平原之景。
感受到一股圣洁的气,九魇才知道原来眼前这名人类就是囹珠。
一个呼吸乍停,孤竹逍遥缓缓开口:“够了!九魇,我是不可能透露太云仙的下落给你。”他双手收势,好似没受到半分影响。
“原来你躲在人类体内,难怪本座始终找不到你。你的伤势还没复原,以为有胜算么?”
“就算没胜算,我也不会逃避。”孤竹逍遥也有意一战定生死,假使他死,所有问题都全解决了,只除了对泪竹食言以外……
泪竹在了解孤竹逍遥要打算怎么做时,一手搭上他的肩。“我不准!”
他很清楚即便逍遥败,也绝不会供出太云仙的下落。
因此他绝对不准逍遥拿自己的命来牺牲!
“泪竹,对不起。”一瞬的眨眼,孤竹逍遥随即以自身的气以不伤到泪竹的力道将他弹开数十尺外。
无论如何,他必须先保护泪竹。
“逍遥……”泪竹靠倒在地上,已无法再战。
九魇将这一切看在眼底。
“假如我赢,你就必须离开;我输,会告诉你太云仙的下落。”孤竹逍遥收回对泪竹的分心,准备要对付九魇。
“很好。”九魇抿着的唇微微勾起。
九魇迈开步伐走近孤竹逍遥。“不过,‘囹珠’,凭你如今的身手,已经无法再和本座对招了。”
“又如何?”孤竹逍遥双眸紧盯着朝自己前来的九魇,不敢松懈。
“为避免又让你与上一样借机会样逃掉,我要换个方式……”九魇话语才落,他们已交锋。
九魇顿时杀意兴起,倾身直取孤竹逍遥。九魇手段残,孤竹逍遥身形快,一攻一闪如风的速度不时卷起地面上的竹叶,叶片顺风灵动飞舞,形成漫天一片淡绿缥缈之景,竹叶片片围绕沙沙作响。
在叶幕中,孤竹逍遥与九魇盯住彼此,有旧伤在身,孤竹逍遥因此更加谨慎应对,不敢小觑。
当最后一片叶片落下时,利刃随即索命而来,孤竹逍遥以袖化招挡下,又对打十来招后,九魇一个轻笑,他手上的耀火发出冰冷的火光,击退孤竹逍遥,然后来到泪竹身旁,一掌心朝向泪竹,劲势凝在掌上。
“本座看你对泪竹很小心,应该不希望他死吧?”
攻势在须臾间静止不动。
孤竹逍遥收势,眉心蹙紧。“九魇,这就是你所谓的另一个方式?”
“本座不会再让你有机会逃走,带本座去找太云仙。”为求尽速达到目的,他只好采用这种方式。
“然后让你杀太云仙……九魇,那是不可能的,你不击败我,就永远都无法知道太云仙的下落!”孤竹逍遥虽握着拳头,内心却异常平静,因为他早就有觉悟。
“那你就是要致泪竹于死地?”
“逍遥,你走吧!”
泪竹不愿见逍遥为难,更不愿见他采用极端的手段,逍遥若能平安无事,他也就满足了。
“泪竹……”
“快走啊!”泪竹气息不顺地大吼。
“‘囹珠’,你要是敢走,本座保证你再也见不到泪竹……”九魇低声威吓。
孤竹逍遥与泪竹的视线交投。
泪竹毫不在乎的眼神扯痛了孤竹逍遥的心,叫他自责不已。
最无辜的是泪竹,他却连累了他。
他竟连累了他……
对不起……孤竹逍遥无声对泪竹诉说着。
泪竹神情一敛。
“九魇,你想知道太云仙在哪里……”
孤竹逍遥未竟的话在他取出本命自毁后,有了改变……
“太云仙的下落,就让我以‘死’来告诉你。”
孤竹逍遥双膝跪在地上,气息很弱地说。
囹珠圣洁的光芒一点一滴慢慢散去,九魇见状错愕不已。
“九魇,你身为……魔界之尊,我希望你别伤害泪竹,展现你的气度,让我的死成为一个结束吧。”
“逍遥,不要!”泪竹疯狂地喊出声。
第十章
“逍遥……”
泪竹使出全身的力量,奋力走到孤竹逍遥身旁。
孤竹逍遥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试图淡化自己脸上的痛楚。
“对不起,我无法完成我的诺言了。”
不能让九魇杀害太云仙仙,更不能让泪竹死去,这是他唯一能想出的办法,世事难两全,他却执意要保住双方,即便牺牲自己也不在乎。
九魇惊讶孤竹逍遥勇于以自毁本命来保住太云仙,他真的没想到孤竹逍遥会有这举动,也慑于他这不要命的行为。
不过对于孤竹逍遥这个牺牲的举动,他十分激赏。
九魇冷眼旁观,在确定孤竹逍遥已无生机后,收了他适才释放的魔气,既然这条找寻太云仙的线索已断,他也不会执着,随即离开斑竹林另觅他法。
“九魇应该不会再来找你了……”
他多想再与泪竹多相一些时候,谁叫泪竹的温柔、浓情,都令他割舍不下。可惜,事与愿违,仍敌不过现实的残酷。
他本无魂,本命一旦毁去,在身体死去之后,将不有转世轮回,而是会如同尘埃消逝在漫漫岁月里,无人知晓,与泪竹的回忆因此对他而言格外珍贵。
“逍遥……”泪竹感受到孤竹逍遥体内的生命正一点一滴流逝,于是死命抱紧他。“不要……逍遥。”
他终于等到他最大的依靠不是么?
为何还要剥夺他这么一点小小的幸福?
为什么他喜欢的人一个一个都要离开他?
他只是希望日后有逍遥陪伴就好,这样的心愿会很难以达成么?
“泪竹……我死后,烧了我的身体洒在斑竹林里,我想……陪着你。”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侵袭他体内,泪竹是首尝到这种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仅能接受的恐惧感。
泪水,无尽,滴滴落在孤竹逍遥身上。
孤竹逍遥轻轻拭去泪竹的泪水,试着以轻松的口吻来调侃。
“唉,你怎么哭了,这下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泪竹’了。泪竹,你的生命无尽,记的要……把我忘了……不要再和过去那样太过于执着,好么?”他真的很担心泪竹会看不开,继续封闭自己的心,那是他最不愿乐见的结果。
孤竹逍遥撑起最后一口气说完后,没来的及听见泪竹的答复,已合上眼睛,呼吸也停住。
泪竹颤抖的手指轻轻摸着孤竹逍遥仍有余温的脸,他的心,死了。
“逍遥……逍遥……”
声声凄厉的呼唤回荡在斑竹林内,哀伤的气氛综绕四周,散不尽、忘不了。
令人闻之动容的声音,久久不停。
彷佛连上苍也感受到无尽的伤痛,雨,开始下了。
太云穿雨而来,凝视这幕景况,他感到内疚。
九魇消除那层魔气障碍,他才感受到孤竹逍遥的生命垂危,急急赶来仍是迟了一步。
“他是为了保护你……”泪竹不怪任何人,他只怪自己没有能力保护逍遥。
“我懂。泪竹,若你信任我,就让我做最后的一搏。”
泪竹抬起头来,不发一语,缓缓放开逍遥。
的到泪竹的首肯,太云双掌置于孤竹逍遥的身体上方,运气灌入他体内,虽然囹珠已经散尽,但孤竹逍遥必定还有残存的灵气,他正是要凝聚这股气,重新塑造一颗囹珠。
泪竹静静看着太云施法,期待着最后一点的奇迹!
经过七天七夜的时间,这段时日,雨没停过,太云也终于凝聚一颗犹如珍珠般大小的囹珠交给泪竹。
“这是……逍遥?”捧着囹珠,泪竹满心感恩。
太云愁眉锁。“是也不是。逍遥的气太薄弱了,因此我只能做到这地步,现在,我必须把这颗‘囹珠’连同逍遥一块带回天界,毕竟人间太污秽了,在这里我恐怕无法唤醒‘囹珠’。可是,我也的跟你说……逍遥不知何时会醒来,若能醒来,也不一定会记的你的事情。你可愿意等么?”
“我相信我们的缘分未断,我们绝对会再相见,就算他不记的我,我也会等他。”泪竹笃定地表示。
孤竹逍遥已经改变了他,他信他与逍遥的缘分会永永远远……
太云含笑以对:“泪竹,你真的改变了。”也不枉他当初给予泪竹自省的机会。
就在太云离开后,斑竹林内的雨势骤然停了。
泪竹t望天际,内心挥去阴霾。
他与逍遥必定会再相见……他会等的,就算等到生命尽头,他仍会等待那个希望。
一晃眼,百年过去。
人间朝代、时序依旧循序渐进更替不断。
陆竹镇因为竹子行业的没落,变成一座废镇,越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后,那里有个新的水河镇诞生,镇民靠河运维生。
最近是干旱期,没的走船,他们便聚在镇外这片竹林内泡茶聊天顺便消磨时间。
聊什么?
不就聊隔壁陆竹镇里的传闻!
据说百年前陆竹镇十分兴盛,有个孤竹府足以左右整个江北经济,不过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使的孤竹府一夜之间行成废墟,而陆竹镇也随之慢慢没落下来。
等镇民死的死、搬的搬后,那座废虚便有鬼的传说传开。
“鬼??”一名年轻男子说的特大声,好似怕方圆百里没人听见。
一听见禁忌的字眼,大伙拼命嘘声。
“小声点!小声点!”
提起那个禁忌字眼的年轻男子毫不在意道:“怕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难道有鬼怪敢作乱。”再一地,他又让其它镇民一致赏他白眼。
“年轻人,敬鬼神而远之,对于这些我们无法预料的事物,还是存着一颗诚敬的心比较好。”中年人看这名身穿白衣的男子年轻,于是倚老卖老开始说叫。
年轻男子挑眉,进一步反问:“那你的意思是说不是每位神都是好,也不是每只鬼都是坏咯?”
“这、这?”中年人显然被年轻男子问倒了,一下子答不上话。
有人帮中年人解围。“唉呀!总之就是要你别提那个字懂不懂?”
年轻男子以扇柄敲敲手心,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这样说,我就懂了。”
“懂就好。”中年人表情不是很好看地说。
“请各位继续。”年轻男子又要他们继续说下去。
“那场大火是发生在孤竹府发生命案后没几天后,诡异的一把火当晚将整座孤竹府烧的精光,直到白天,灭也灭不了。还有人看见孤竹府的大少爷也在里面被烧死了,原本也死去的孤竹大少爷竟在几天后冒了出来,这够诡异吧?”说故事的人边说边要寻求众人的同意。
“是很诡异。”
“没错、没错。”众人一径附和。
年轻男子插嘴:“有点夸张呢?火怎会有灭不了的?真的是太……诡异了!”最后三个字是在众人多目夹击中,他不的不配合说的。
听见全部的人都赞同,说故事的人继续说下去。
“为何会有那一夜大火呢?其一,据说是孤竹大少爷因为不想见孤竹府的事业毁在他手上,因此放火烧屋,决定屋毁人亡,也不愿让这种耻辱流传出去。其二,孤竹大少爷因为不尊敬斑竹,所以遭到斑竹的惩罚;第三有传闻孤竹大少爷长的又奇丑无比,所以放火烧屋泄愤,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连自己也烧死了。”
众人听的摇头叹气,唯独年轻男子边听边摇头,还朗朗大笑。
“哈哈!真是太有趣了、太有趣了!”他的手握着扇子忙不迭的拍打自己的大腿。
有人见他笑成这样,便问:“你是怎么了?笑成这样?”
年轻男子的笑容触怒了说故事的,只见他皱眉,脸色沉下。“年轻人,你是觉的我哪里说错呢?”
笑到流泪了,年轻男子连忙止笑拭泪说:“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有趣的事情。请继续、继续,孤竹的传闻还有没有别的版本?”
“当然还有,”见众人目光又回到自己身上,说故事的人先是放下对年轻男子的不悦继续说下去。“有天,陆竹镇外东北的斑竹林发生怪事,在一声轰天巨响后,一夜之间,整个斑竹林的竹子全部折断倒地,之后又连下了土天七夜的雨。后来,又有人说在陆竹镇上看见已逝的孤竹大少爷一身白衣在镇外飘来荡去。”
说到此,说故事的人还故意发出阴森森的声音以及诡异的手势,吓的所有人纷纷打了寒颤,四张望。
“喂,说就说,别这样吧!”胆小的人于是抗议。
“嘿嘿,这大白天的,你怕什么。”胆大的人取笑。
为了壮胆,大伙开始放声大笑,说来说去他们也真奇怪,干嘛选在这里聊天呢?这竹林虽然看来挺光亮的,但冷冷的风不时由脚下吹过,也怪吓死人。
呃……好象是有人在前面带头,说有个地方适合聊天,气氛又不错,是谁呢?是谁……啊!不就是这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么?
那瞬间,所有的目光有志一同对上年轻男子带笑的双眸。
年轻男子见大家都望着自己,便笑道:
“唉呀,都看着我,那我也来说个孤竹府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好了……
话说那位孤竹大少爷可是有张天上少有、人间仅有的俊美容貌,他风流倜傥、气质高雅,总是喜欢拿把扇子在手上,恋慕他的女子还能从镇头排到镇尾呢。因为他不是人,是天界的仙,为避免替孤竹府惹来麻烦,才决意诈死彻底斩断过去的关系。
不过可没有烧到白天才被人发现如此离谱,那场火半夜就有人看见想抢救了,可是说也奇怪,任凭镇民如何洒水抢救,就是灭不了火,只的任其烧光。至于那士天七夜的雨……我就不太清楚了,等我帮你们问明白后再告诉你们。好了,我的版本说完了。”
瞧这年轻人说的如此笃定,说故事的人大大不满了。“年轻人,你这版本是从哪听来的?”好歹他也是水河镇里消息最精通的人,岂能让这后生晚辈赶上。
年轻男子开扇,了几下,脸上笑意不减。“喔,就从孤竹府大少爷那里听来的!”
孤竹……大少爷?
众人连忙吞吞口水,神色异常苍白。
虽是大白天,但也别这样吓人好么?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孤竹的大少爷,你确定?”
年轻男子合扇,语带笃定。“确定。”
全部的人又吞了一口水。
不会吧?
大白天的……这年轻人是谁啊?他们住在镇上少说也有二十几年了,怎么从来都没见过镇上有这号眉清目秀、俊美斯文的人物?
他、他、他是谁啊?
“啪!”
年轻男子敲了声扇柄,惹来几声惊呼。
“吓??吓死人了。你做什么?”
“没,只是见你们个个脸一阵青一阵白,想说制造点声音助你们回神哪。”显然效果不彰,因为他们脸色更加苍白了。
忽地,一阵冷风扫过众人头顶,接着,每个人都尽情的大笑,有的笑的弯了腰、有的笑的猛拍掌。
真是太……夸张了。
“年轻人,你说的真是传神,我们差点都让你给骗了,百年过去,孤竹大少爷怎么可能还活在这世上呢?哈哈哈!”有人首先打破这片沉默。
“是啊!不过你说故事的本事真不错,没见过你,是不是刚搬来的?”
“是的,今天刚搬来镇上。”
“姓什么?”
“在下复姓孤竹,名逍遥。”年轻男子双手抱拳打揖,十分恭敬。
再,冷风扫过脚底,这会儿是由脚麻到头顶。
“啊,天色晚了,我该回去吃饭了。”有人提议。
“我也是。”
“我跟你们一块回去。”
“等等我!”
等到四周只剩下自己一人后,孤竹逍遥才又开扇。
“唉呀!没想到时间不论过多久,世人总是宁信假、不信真。传说、传说,你可真是会害死人呢!我有长的奇丑无比么?真是的,杜撰也别那么离谱嘛!”
孤竹逍遥边说边往竹林步入,找到熟悉的椅子后落坐。“许久没过来了,没想到此依然清静幽雅。你们的主子把你们照顾的挺好的。”
斑竹林内微风摇曳,没了昔日的阴森诡异,变的令人很想亲近,真有一种君子的味道了。
“人间三月雨和尘,阳春蹋尽西风起……”伴着孤竹逍遥朗朗的声音,一抹翠绿色的身影由远而近缓缓走来。“肠断人间……白发人。兄台,这句话可真衬你。”
拥有满头白发的翠绿身影坐在孤竹逍遥隔壁的椅子上,一挥袖,桌面多了茶具,白发男子斟了两杯茶,径自饮入。
孤竹逍遥也没客气,吹了凉,一口饮尽。“这茶,好啊。兄台,你应该挺爱喝茶的,才会把茶泡的如此之好。”
原先稳稳坐在竹椅上的白发男子再也禁不住心头上的激动而握紧拳头。
他细长的双眸底,映着他日夜思念了百年的容貌。
没有一个时间底线,他却心甘情愿再等上百年,就只为见他一面。
一切的等待,都是值的的。
孤竹逍遥伸手,轻轻执起源竹的一把白发。“怎么都变白了?”
泪竹但笑不语。
“唉呀!怎不说话?该不会忘了我的名字吧?”
泪竹唇微启,轻轻一喊:“逍遥……”阔别百年的名字,令他益发思念。
他握住孤竹逍遥的手,感受最真实的温暖。
终究还是等到了……
“听来听去,还是你喊我名字的声音最好听,泪竹。”他终于又回到泪竹身旁。
“主子、主子!”远传来熟悉的声音,一名少女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孤竹逍遥朝着少女笑喊:“竹叶。”
少女眼睛[了[,脸上有着不解。“竹叶?谁是竹叶?我不叫竹叶,我是竹香。”
“竹香?”
“你是谁?怎么缠着我的主子?”竹香双手插腰,摆出一副质问的态度。
同样的容貌,却拥有截然不同的性格,孤竹逍遥也不认为眼前的少女是竹叶。
“我是你主子的朋友。”
竹香挑起眉梢,上下打量孤竹逍遥。“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跟你主子是百年前认识的,我已经很久没回到这里,你才会没见过我。”
“主子,是真的么?”竹香求证于主子。
泪竹点了头。
孤竹逍遥开扇了。“瞧!我没骗你吧,竹香,你的主子由我护着,不会出事的。”
“你又不是我主子。”
“竹香,你先回去吧。”
既然主子下令,竹香也不敢不从。“好吧,主子的朋友,主子就劳你看顾了。主子,请早点回来。”朝主子福福身后,竹香多看了孤竹逍遥一眼才离开。
“她真的不是竹叶?”
“竹的叶子一离竹子,便会开始枯黄,最多只能撑过百年多而已。你走后,竹叶又陪了我十几年才死去,我因为想念她,才又造了一个与她有着相同容貌的何香,可惜她们个性迥异。”
“不过对你一样忠心耿耿。”
“逍遥,你终于回来了。”泪竹一双眸子盛着无比情。
“是的,我回来了。”孤竹逍遥笑了笑,洒脱道:“这一路可辛苦呢。”
泪竹伸手翻掌,以手背轻轻抚着孤竹逍遥的脸,似有怀念地说:“你的外貌并没有改变。”
“太云仙这将我的本命与‘孤竹逍遥’结合一起,所以日后我便是货真价实的孤竹逍遥了。泪竹,我本无魂,本命碎,就什么都不会记的了,可是不知如何……我却一直记着你,直到太云仙将我唤醒后,我都记的你。”连太云仙也说他会记着泪竹是不可思议的事,或许冥冥之中是有注定的。
泪竹含笑不语。
能听见这番话,他满足了。
“对了,可否先说说这百年里所发生的一切给我听……云檀与齐家他们呢?”
“他们离开陆竹镇,没有再回来,不过我有帮你注意他们。他们后来成婚了,齐家很照顾你妹妹,婚后育有两子一女,一子姓孤竹。如今水河镇的镇长就是你们孤竹家的后辈。”
孤竹逍遥边听边点头。
“是么?那改天可要去看看镇长生成什么样了。”云檀过的很幸福,他感到无比欣慰。“另外……我想问你一件事,那下了七天七日的雨真的有下么?”
午后,风拂过竹林间,吹的竹子摇曳,“箜”“箜”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传说将不再是传说。
番外篇……百年之梦
“嗯。”
舒服地一夜好眠,这是逍遥回到人间的第一日。
他翻了个身,却发觉自己腰间多了一个重物,这才睁开眼眸,赫然发现缠着自己的是泪竹的手。
“泪竹……”他唤了几遍却没唤醒泪竹,蓦然忆起竹香偷偷跟自己说过泪竹已有百年未合眼了。
恐怕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吧。
想着泪竹对自己的执着,他不免心疼。
百年也是挺漫长的,真不知泪竹是如何过日呢。
轻轻地,逍遥试着不惊动泪竹起身,然后走出房外。
外头的景致一如百年前,未曾改变,就连竹香的倩影也与过往无异,只是她那个性子就跟竹叶迥然不同。
“逍遥,你醒了啊?”确认逍遥是主子的朋友,竹香对他的态度全然改变,不再有所防备,总之,她以主子为天。
“你在做什么?”
“熬汤。”看着主子昨天陪逍遥进食,竹香好不安慰。“你都不晓的这些日子,主子都未曾进食过,也不曾合眼,有时我都好担心主子会撑不下去。”
“泪竹他……平日都在做什么?”
竹香抬头想了想说:“主子平时都是到陆竹镇去,有时候就会到泰山之颠,我曾问过主子为何要去这两个地方,主子回答我这两个地方是他最爱的人曾居住之地。好在你回来了,我想主子以后应该不会再去了。逍遥,我家主子真的很爱你呢。”
竹香一席话叫逍遥无法言语。
“竹香,你懂爱么?”
“不太明白,不过主子爱的我也会爱。逍遥,你可别再离开,那样主子一定会伤心死的。”
又是一个以泪竹为尊的小姑娘。
“放心!”逍遥回眸望了望屋内。“我这不会再离开他了。”
好不容易回到泪竹身边,怎可能再离开他。
“那就好。”竹香如释重负。“汤好了,逍遥,请你去唤醒主子吧,等喝完再继续睡也无妨。”才一日,她便发觉主子很听逍遥的话,她当然要这时候多给主子补补身体。
“好。”逍遥应声转回房内,悄悄落座床沿。
凝视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逍遥俊俏的五官多添了抹沉稳之色,如青年般的外表,却有着一头白发。
伸手轻轻撩起一撮白发,他是既心疼又感伤。
殊不知这动作惊醒了泪竹。
“逍遥……”他毫不迟疑就握住逍遥的手,好确认他不是在作梦,逍遥的的确确已经回到自己身边。
“泪竹,睡的可好?”他拨去泪竹前额的发,含笑。
泪竹没有回答,只静静一笑。
那笑容充满无尽的情。
逍遥内心一紧,俯身主动吻了他的唇。
两唇相贴,一会儿,泪竹化为主动将逍遥压在身下,尽情宣泄自己的思念之情。
半晌。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离开了我,连与我道别也不肯,无情又绝决。”
“那是梦。”逍遥伸手抚平他眉间的担忧。
“但十分清晰……逍遥,你会再离开我么?”
“不会,泪竹,那终究是一场梦而已。”
“百年了……我不曾遗忘你。”他倾吐思念。
“我懂……”泪竹对他的付出,他一直都懂。
“逍遥,跟我说你永远、永远都不会再离开我!”他本不是这么会担忧的个性,因为是逍遥,他才会如此放心不下。
逍遥浅浅微笑。
“泪竹,我爱的是你,自此之后,即便是死,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轻轻地,他许下承诺。
泪竹安心了,也回以笑容。
“竹香熬了汤给你补身体,喝过之后,陪我去逛逛水河镇。”他轻道。
“嗯。”
迎上竹香的笑脸,逍遥执起泪竹的手来到屋后廊上。
一如过往,他们又相聚了。
屋外也传来熟悉的“箜”“箜”声响,喜悦之音彷佛是在庆贺他重回此。
摇曳的竹子、漫天飞舞的叶片也跟着欢喜。
百年过去,他们将不会再分开。
――全书完――
泪竹的心情点滴……
或许真的是看太多恐怖电影,以至于对付始终没什么好印象。小时候,秋雪认定竹林底下除了竹笋外必定还埋有尸体,加上竹林又是一整片,每至夜晚,阴气森森,总令秋雪毛骨悚然。长大后,才知道竹子是四君子之一,高风亮节、挺立不拔。竹啊竹,其是秋雪误会你了,所以特意写出这偏颇带有传奇色彩的故事。
泪竹……真的是很棒的名字。
秋雪后来还查到原来真有“孤竹”这个复姓,真是太好了,免的还要杜撰,看来上天真的是要秋雪写出这篇竹的故事来忏悔的。(笑)说起来,自己还是喜欢这种幻想型的故事,因为比较有发挥天马行空想象的空间,有时候,为太现实的东西就好似少了点什么,总会想到很多来西却又无法发挥。
幻想结合现实……是秋雪最近颇爱的题材。不过当然希望日后来能有更多种出人意表的新写法,秋雪也会继续努力的。这本书比较着重在两位主角的心境转折上。我们都是人,所以不觉的人有什么特别之,但若以妖或仙的角度来看我们呢?人……心难测,感情又复杂,虽然有七情六欲,却又因为如此而显的更为可爱,不是吗?
这,秋雪尝试以不同的角度来切入。一个是曾以为自己是人的妖、一个想当试当人的仙……两位不同的主角便组合了这样的故事。在本书中,每个角色都有多层面,好的、坏的,理智的、不安的和困惑的。
泪竹……他是妖,却误信自己是人,以致于曾失去过、遭人类背叛过,后来才会想牢牢抓住了解他的逍遥,进而乞求逍遥的爱情与信任,只因他的内心有着潜在的不安,会渴望找到一份稳定不变的感情当作支撑。
逍遥……当仙当了千年,初为人的时间不过二十载,因此他一直在学习,可是又很挫折,毕竟人的感情很多,与他过去单纯的认知有很大不同。昔日的环境是非分明,当了人后,却有灰色地带,所以他觉的人难做。
他们会遇上彼此,是个意外,也是缘分。缘分开启他们的相,让他们由对方身上学习自己所没有的一切。泪竹在逍遥身上学到“信任付出”;逍遥则是因为泪竹而有了“动心”的感受。他们的感情进展很慢、却是稳扎稳打,一点一滴的植彼此。
秋雪是觉的有时候往往感情愈淡,但能停留在心底的时间就愈久,愈无法磨灭。细水流长 秋雪想描写的《泪竹》正是这样的故事。
最后,来谈谈秋雪的新笔名。卫秋……是过去的名字。也曾用过“怀素”。(真是个爱乱换笔名的家伙……不过大家还是都喊小秋,嗯,有换等于没换)不过总免的每换一笔名都有种全新的开始,不过当然了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毕竟想笔名是一件非常脑力的事情。
这秋雪便把问题丢给了父母大人。
父亲:就用六月雪吧。(呢……最近刚好在演《洗渊录》,父亲大人看的太入迷)
母亲:那就卫秋雪吧。
卫秋雪……自己念了免的颇顺口,虽然早先有想过卫知秋,但总免的好象是名字被拆成两半,字意是很好,可念起来就是不对劲,后来,便采用父母大人们的意见。
卫秋雪……就此定案,重新再出发。
退堂。
择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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