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蚂蚁》上BY: 西夕东阳
1
四周一片漆黑,惟有指间的烟头闪着微弱的暗红碎光。
我蹲在家门口的已经有一个多钟头了,眼睛一直呆呆的望着屋外的两双鞋。
其中一双是他的,另一双我从没见过,我想那应该是最近跟他好上的男人的。
从对方的鞋子来看,他应该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比我高,或许也更比我值得依靠。
起先,我很愤怒。特想砸破门冲进去把他提起来狠狠的甩到地上,猛抽他一顿,从此分道扬镳、两不相干;对那个奸夫,就更不用客气了,他不值得老子用手抽他!对付他,脚上开了口的皮鞋就足够了,我得让他尝尝鳄鱼皮的厉害,抽得他面目全非!看他以后还有没有那个种跑到我家里来搞男人!
可是,这一切也仅止于想象。
一个多钟头过去了,我还是保持着原样蹲在原地。两腿早已发麻,脚边是一地的烟头,愤怒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自卑和无边的烦恼。
叹口气,眼睛有点酸涩。
只差一天我们在一起就满三周年了,可是看看现在。
……算了,他选择别人足以证明我没那人好,我配不上他。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明白。
我应该像个即使天塌下来也照样笑呵呵的爷们一样无所谓的离开或者大方的走进去微笑着跟他和平分手,怎么着也总比待会儿他俩办完事后出来见到我双方都尴尬要好的多。
我是个明理的男人,可为什么两条腿像在水泥地里生了根,怎么也动不了?
该死的!就因为我还爱里头那个背叛我的男人!
“蹋”,很沉闷的踩地声从楼下传来,头顶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我看见自己夹着烟头的手指苍白无力,而那门口的两双鞋越发显得黑亮。
正在我茫然的时候,那刺眼的灯光却又在几秒钟后无声无息的暗了下来。
北京很多的公寓楼里都装了这种感应灯,没有声音的时候它是暗的,声音轻的时候它还是暗的。这破玩意,非得人们重重的踩、狠狠踢、大声吆喝,它才会恩赐般的亮上几秒,然后又吝啬的将一切归于黑暗。住楼里的大家伙为了这破玩意不知道踩坏了多少双鞋。
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鳄鱼牌”,有一半的功劳也得归功于它吧!
这双鞋其实早在上个月就该换了,那时他说要送我一双称心的。
苦笑,我还一直傻等着呢,可是这都已经到冬天了……
不远老旧的电梯沉闷的“噔”一声开了。
“我操!他妈的每回来都得费事!老子已经够累了!”
走出电梯的人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然后听得重重的“蹋”的一声,我头顶那破玩意又亮了起来。
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该立刻站起来找个地方躲的,毕竟被人看到我这付丧家犬的样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我不想动,一点儿都不想动。
于是只能期望那人是东边的住户,在前头拐个弯,放过我这倒霉的男人。
可通常现实总与理想向背,当我听到那人的脚步声近在耳边想立刻站起来找个阴暗躲藏的时候,对方已经先一步看到了我。
只见那人胳膊底下夹着一叠报纸,肚子挺大。他摇晃着装满蔬菜的塑料袋边掏钥匙边向我走来。
“呦~这不是……唔~唔~”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猛的纵身一跳,飞扑上去按住他的嘴巴。只听他胳膊底下的报纸“啪”一声全掉在了地上。
“张哥,求您个事儿,您这会儿可千万别说话,成吗?”
我把声音压到最低,紧张的对张哥说道。
见他睁大眼睛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点点头,我这才松开了手。
“出什么事儿了,有偷儿啊?”张哥立刻紧张起来,全神戒备的朝四周望了一圈,然后目光警惕的停在了前方的暗。
“这……不是,……是我有点事儿,刚才真不好意思,您先回去吧。”我尴尬的说。
幸亏那破感应灯早就灭了,要不在这等尴尬的状况下我拿什么脸来见人?
“又吵架了?哈哈~小伙子,这兄弟吵架跟夫妻吵架是一个道理,床头吵床……唔~唔~唔~~”张哥说着说着声音就大了起来,直把我吓个半死!我忙又堵住他的嘴巴,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那扇让我烦恼了半天的门应声而开,一道白光从里面射出,直照在我跟张哥的身上。
他站在我的面前,胳膊上挂着那件他最喜欢的衣服,旁边站着那双陌生皮鞋的主人,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人很高大。
四目相对,前方两人惊讶,张哥慌张,而我,感觉心里“喀噔”一下,然后完全没了反应。
“怎么啦、怎么啦、这是怎么啦?我差点就憋死了。小夏,你搞什么地下活动呢?”张哥头一个打破沉默,见我没什么反应轻易就从刚才的钳制中挣脱出来,理顺了气就嚷了起来。
被他的大嗓门喊醒,我回过神来转身就想开溜。
真他妈尴尬死了!我从没想过见到他和那奸夫居然是这种情形。
“你上哪?进来。”他没什么表情的开口说道。
奸夫看了看他。
听见他冷冷的口气我更想走了。
不,是想跑!以我这辈子最快的速度。
“呵呵~这有话好好说嘛,都是自家人,别伤了和气,这年头的年轻人啊就是气盛。呵呵~我先回屋去了,你们慢慢聊。记着,有话好好说啊!”张哥见苗头不对,拣起地上散落的报纸,哈哈着往自己家走去。
现场,留下三人。
他看了看地上的烟头,又看了看我,“不是还没找到工作吗?抽烟的钱到是挺多啊!”
多他妈呛人的一句话,还是当着奸夫的面说。
我不支声,这脸面算是丢尽了!
“进来吧,我有话要跟你说。”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奸夫看了我一眼,很快就跟了进去。
多他妈的乖巧!
我望着那扇向我敞着的大门,直觉里面是地狱。
我跑了,飞快的跑。
跑到电梯那里,用力按下按钮,门一开我没命似的冲了进去。
身后传来他的喊声,“夏响,你去哪儿,给我回来――”
看着头顶的照明灯,我伸手捂住激烈跳动的胸口,傻笑起来。
“呵呵,逃出来了,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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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叫夏响,暂为无业游民,两个月前因为本人不堪忍受秃头上司一而再,再而三那鸡蛋里挑骨头的操蛋样,甩个性痛快淋漓的回敬了他几句,终于在三天后不幸丢了编辑部那份薪水微薄的工作。两个月后的今天,我仍旧无业,不是工作看不上我,就是我看不上它。摸着兜里越来越干瘪的钱包我有些犯愁,这年头找个工作怎么就那么难呢?
我有个爱人,叫张朋,目前在一家外企的IT部门当主管。一个月的工资相当于我原先在编辑部时的八倍。他是个有远大抱负的人,一展宏图是他的理想,出过留学是他这两年兴起的愿望。
我跟张朋是前年冬天在一家G吧认识的。当时穿着雪白衬衫打着俏领带的他站在吧台前面非常引人注目,他眉目清朗,神态悠闲,跟四周的男人们哈哈着谈笑自如。但他,不是我欣赏的类型。我总认为外表越是出色的男人就越留不住,所以通常我的目光都只在那些长相平凡但又比较耐看的人身上转悠。张朋跟旁边的人很聊得来,看到我从他身边经过,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甩了我一眼。我想,当时谁对谁都没有特别的感觉。
那天晚上,我没有钓到想要的男人,他是个MB,对干这行的人我虽不反感却不愿跟他们上床。时间已经很晚了,酒吧里找到对象的人走的已经差不多,目光搜索一圈,我看见张朋仍坐在原地喝着酒,他跟旁边的男人挥挥手,笑着说了声拜拜。我暗想,像他条件这么好的人,怎么也没找到对象呢?该不是眼光高到月球上去了吧。再看一眼其他人,没一个能入得了我的眼。算了,就他吧,晚上那么冷,我可不想白来一躺,回去还得一个人暖被窝。
喝酒,壮胆,我冒着被拒绝的尴尬找上了张朋。
没有特别的开场白,我对他说,“今儿真冷,晚上你想加条被子吗?”
他定定的看着我,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回道,“好啊,来我家吧。”
原以为跟张朋的关系仅只一,没想到那天办完事后,他躺在我下面,额头渗着汗,脸红红的对我说,“瞧不出,你这瘦瘦的腰干还挺有力的。我喜欢跟你Zuo爱,怎么样,想不想把被子一直留在我这儿?”
对于张朋的要约我感到很惊讶,毕竟我不是什么外表特出色的男人,从没想过他会看上我,更别提他会说出这有如同居的话。想了想,我回道,“你不知道,这条被子挺自私的,要是留在了一个地方,它就不允许在那个地方见到别的被子,会打架的。”
张朋听了呵呵笑,他说,“放心吧,我这床不太,冬天多加一条被子足够了。”
对他的直接我仍是犹豫,我又问,“那到了春天呢?多出来的被子怎么办,扔了吗?”
张朋伸出手拉扯我两边的耳朵,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你想的还真远,几个月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定那条会打架的被子自己先跑了也不一定啊。”
“说的也是……”
“暂时先留在这儿吧,我听说今年的冬天要比去年冷,晚上有个人帮忙暖床总比一个人睡要好得多吧?”
又想了一会儿后,我终于点了点头。
的确,冬天的晚上有个人帮忙暖床比一个人睡要好得多了。
我在张朋那儿留了下来,没想到一留就是近三年。熟悉后才了解到,原来我们合得来的不只是身体。我们爱看同一类型的电影、我们都爱穿宽松休闲的衣裤,我们喜爱宠物,特别是可爱的狗崽子,我们睡觉的时候还都喜欢翘起一条腿搁在另一人的肚子上。张朋是“四高”青年,身材高、学历高、收入高、品位高。我比他低了两等,暂无收入不说,品位也差他很远。无所事事的时候我常想,哪天他要是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会不会跑掉?张朋却说,他觉得这样挺好,就是因为我比他低了两等,他才能稳稳当当的做家里的主子。
这将近三年的光阴里,我们经历了爱情的风风雨雨,虽然现在平淡了下来,但是感觉依然甜蜜。生活本该是平淡而有味的不是吗?
我以为跟张朋在一起会很久很久,直到我们中的某个人先步入天堂的大门为止,“同志不长久”的诳论也将由我们来打破,但是我错了,在我失业的这两个月里,张朋变了。站上的就业新闻,总是笑着鼓励我说,“试试这份工作吧,你能行。”然而到现在他已经不闻不问了。
一个月前张朋下班后的外出变的频起来,好几个晚上他都没有回家吃饭。从家里出去的时候他也总要换上一套较好衣服,照一番镜子才出门。我问他去哪儿,他的回答不是去同事那里就是加班。他推脱的表情告诉我,他是在敷衍我。
有天晚上我躺在床上问他,要是我一直找不到工作这么办?他翻过身,背着我说,“那就喝西北风呗。”其实,我想听的是,“没关系,慢慢来,总有一天会找到的。”或者是“傻瓜,还有我呢,饿不死你就是了。”等等听了能让我心里变暖的话。
又过了半个月,一天我偶然在时代广场遇到石季,他是我在G吧认识多年的朋友,大嘴巴,有副热心肠,爱情却总是不顺利。看到我,他乐呵呵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张嘴就口无遮拦的对我说,“小子,跟你男人分手了吗?”
我跟张朋已经好久没去过酒吧了,想了想,我逗他道,“分了。怎么,你有好对象要给我介绍?”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石季略有所思的问道。
“恩……就前几天的事儿,我正伤心着呢。”我皱起眉头,装出一副可怜相。
石季叹口气,接着说出来的话让我原本平静的心止不住的猛烈颤抖。他说,“我早猜到你俩拜拜了,前几天我还看见他从一辆大奔上下来呢,旁边的男人还挺帅。我当时还想这小子该不是在外面搞外遇吧,要不就是跟你分了找了个新朋友,没想到还真被我给猜中了一条。哥们儿,别伤心,我现在手头上没什么好货色,等有了好男人一定头一个就介绍给你……”
石季接下去又说了些什么我没听见,脑中只不断重复着“他从一辆大奔上下来,旁边的男人还挺帅”这句话。怏怏的回到家,看着一室的冷清,我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经快七点了。今天他又不回来吃饭了吧,会不会是跟石季口中那个开大奔的男人在一起呢?
猜疑是一切矛盾的源头,从我怀疑张朋跟别的男人来往时起,我就不向以前那么信任他了。我观察他的言行举止,留意他跟别人讲手机时的对话,还将他未洗的衣服从洗衣机里翻出来灵犬似的左闻右问。虽然我找不到他背叛我的证据,但是他望着我背影时的若有所思,他经常接到的同一个男人的电话,一个月来他对我在那方面没有任何要求的反常行为都在告诉我,八九不离十,他是背叛我了。
为什么?因为我丢了工作吗?因为我没有钱,没有车吗?
我没想到惨淡的现实来的如此之快,跑了一天到投简历的我在累的不行的情况下回到家,才要进门,赫然就见到了门口的两双鞋。呆了半晌后,我明白了。
苦笑,原本我还打算舒服的洗个澡,大睡一觉呢,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可能了。
十二月的夜风在我耳边吹过,身体瑟缩了一下,很冷。宽敞的马路上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行人,我觉得有些寂寞。
从家里跑出来到现在,我已经晃了五个多小时了,兜里的二十块钱一分没少。不是我不想把它掉,路边的自动贩卖机、羊肉串、牛肉串、拉面……许多便宜的小吃一直在诱惑着我可怜的肚子。可是,这是我目前仅有的钱,一旦了就没了,我不舍得。
一辆辆私家车打着耀眼的前灯夹杂着冷风不时从我眼前呼啸着飞驰而过。我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都他妈是有钱人呢,就属我最穷。”
看看黑色的天,再看看黑色的地,我盘算着今晚要去哪里落脚。
脑中跳过几个人,最后目标落在了夏雨身上。她,是我的妹妹。
叹口气,我看了看周围,从学院路到北太平庄还得走一阵子呢,我真是天生的劳苦命。
“嘿!帅哥,蹦迪去啊?”一辆黑色凌志突然窜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一颗红色的脑袋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对着我大声叫道。
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拦住我的是个时髦青年。
红毛眼神迷蒙的望着我,脸颊红红,嘴角带笑。
我看了他两眼,又回头看了看他车子驶过来的路线,最后判断此人是个醉鬼。
绕过他的车,我继续朝前走去。
到夏雨那里估计要一点了吧,这个时候去找她但愿不会被骂死。
“喂!跟你说话呢,哥们儿请客,你快上车啊。”
果然是个醉鬼,还醉的不清。随便邀请不认识的陌生人上车他就不怕正好遇上个歹人把他给劫了吗?还是说,他看准了我是良好市民?
我加快脚步朝前走,对他的话只当没有听见。
身後,开车门关车门的声音响起,随后凌乱的脚步声向我赶来。我回头,正是那个红毛。
“你要干吗?”
在与红毛距离一公尺的地方,我开口问道。
“你这人真别扭,找你玩怎么也不给我个面子?”红毛半睁半迷着眼睛说道。
我看着他那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来的身子,很惊讶就他这副德性开车怎么没出交通事故?
“哥们儿,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红毛一脸惊讶。他挺起弯着的背,拼命睁大眼睛上上下下、前後左右将我看了三遍,“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我是辣椒啊!”
听他自报家门,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认识你,咱们不是同一科的,我是洋葱。”
“啊?”叫辣椒的红毛侧着耳朵,身体跌跌冲冲的向我靠过来。
“洋葱?你是洋葱?”
没等我回答红毛这个既可爱又可笑的提问,他突然“嘭”的一声闷响,倒在了我的面前。
“喂,喂,你怎么了?”
喊了两声,脚边的人没有反应。
我翻了翻眼皮,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是急性酒精中毒了吧。
用开了口的皮鞋轻轻踢了踢红毛的肩膀,他还是没有反应。
看看四周,我无奈的蹲下身子,将红毛用力翻了过来。
“喂,你死了吗?”
红毛突然睁大眼睛,一把抱住我大声嚷了起来,“说,你为什么不要我,我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天上地下能有几个?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他妈就差对你掏心掏肺了,你还想怎么着?为什么不要我?你他妈为什么不要我?”
胸口的衬衫很快就被染湿了,我惊讶的看着在我怀里突然大哭起来的陌生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他……也被甩了?
望向不远那辆还亮着灯的高级轿车,我叹道,“我是没钱才会被甩,看你的样子应该挺有钱的,怎么也被甩了呢?”
十分钟後,红毛又突然没了动静。我叫了几声,他没任何反应。低头一看,晕!这家伙居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就在我怀里睡着了。
不是吧!这大晚上的,我居然抱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醉鬼坐在人行道上?!
我该怎么办?把他扔在一边去找夏雨吗?好像我善良的同情心不允许我这么做,而且把他扔下的话,说不定一会儿他就真被人给劫了。
该这么办呢?
3
今天是周末,天空白云淡淡,阳光很好。这样的日子我挺想出去走走,喝点儿什么可口的饮料,逛街买上几件时髦的衣裳。可是摸摸兜里那仅有十几块钱,这一点儿是什么都买不到。大街上人们的表情幸福而满足,搭拉着眉毛叹口气,诶,我怎么混成了这个样儿?
丢了工作,跑了老婆,啥都没有的我还在路边拣了大包袱。
看着手中的烧饼油条,瞧瞧,光是个早餐就害我又少了八块八。
脑袋有点晕,昨天半夜去找夏雨被她骂的够呛。我都够倒霉了,她一个女人怎么就不能稍微体谅点我呢?害我一晚上没睡好觉,发黑的眼圈好像熊猫。还有那个红毛,一条长腿搭在我肚子上,害我一晚上恶梦够呛。
六点半就被叫起床,衣服才挂在身上就被横眉竖眼的夏雨吆喝着去买早饭,霉,霉,霉,她是我的亲妹妹还是我的后妈?这条街上的烧饼店在哪儿我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找了大半天才在一条胡同里买到了手中的这些口粮,我头皮有些发麻,一会儿回家估计又会被她骂。
晃啊晃,我晃到昨晚落脚的地方,侧耳朵贴上门,里面静悄悄。
打开门,探头望里面一瞧,吓了我一跳!
“你在干吗?”看到夏雨穿围裙,站在煤气灶前尝着什么东西的模样我觉得挺惊讶。她不是自称百年不下厨房新女性吗?
“废话,做汤啊。好久没弄过这东西了,不知道盐的分量够不够。”
我走过去,探头看了一眼那锅“汤”晕!那明明就是一锅清水嘛。
“里面啥都没有啊。”我纳闷,就这玩意也能叫汤?
“我知道,看着!”夏雨抓了一把不知什么的东西往锅里一撒,清清的水上立刻扩散开一片绿色的葱丝。
“哪儿来的?”我不记得她这儿有这东西。
“偷的,隔壁的张老太还没起,我在她的盆里拔了两根。”夏雨脸色平静的说道,好像这个“偷”跟“拿”没有任何区别。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小房间,“我看你昨晚拣的帅哥睡得也差不多了,去叫他起来喝汤吧。”
“喝汤?”不是吧,我算了算把红毛背回来到现在为止的时间,他也不过才睡了五个小时而已。何况喝醉酒的人容易宿醉,一大早就把他叫起来挺残忍的。
“让他多睡会儿吧,现在把他叫起来他一定分不清东南西北。”
夏雨立刻瞪了我一眼,挑眉道,“喂,我说姓夏的,你打算让本姑娘一大早的辛苦付诸东水?”
我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再让他睡会儿吧,等他醒了再喝也不迟啊。”
夏雨想了想,看了我一眼,从我旁边走过。我跟在她後面一起走进小房间,那儿原本是夏雨租给她研究院同学住的,后来因为那女孩总带不同的男人回家,夏雨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终于把人家给赶了出去。昨天我背着红毛来的时候,这个房间已经被夏雨推了不少杂物。打扫了半天才勉强能住人。
夏雨走到红毛躺着的床垫旁,弯下腰仔细看了看,摸着下巴对我说,“这小子张的真不错,鼻子是他最帅的地方,恩,嘴巴看上去也瞒柔软的样子。怎么我就从来没那个好运能在路上拣到帅哥?喂,夏响,你该不是老毛病又犯把他骗过来准备那个的吧?”
“胡扯!我吃饱了撑着累死累活把个大男人拖回来就为了干那个?就算我真有那个心也犯不着把他灌醉吧!你这丫头怎么脑袋里尽装些垃圾?我真怀疑就你这德行是怎么读到博的。”
夏雨嘿嘿笑了起来,斜着眼对我说,“谁叫你小子有过前科,我会这么想还不是拜你的所赐?”
我啐了一声,靠在门上。
女人啊,就是他妈的什么事儿越不该记她就给你记的越清楚。把人灌醉后干那档子事还是我学生时代的事儿,那时候胆子小,遇上喜欢的人不把人灌醉了我生怕动手动脚的时候会挨揍。不过,看着醉倒的心上人我也只是亲亲摸摸而已,没种干那特别过火的事儿。瞥了一眼兴趣十足的看着红毛的夏雨,我心想,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她怎么还记得?
夏雨看着看着就跪在了床垫上,我看她伸出手指往红毛脸上探去,忙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干吗?”
“你干吗?”夏雨甩开我的手,嗓门比我的还大。
甩甩手,夏雨直接就摸上了红毛的脸蛋,我抽了口气,“你、你吃他豆腐!”
“是啊,那怎么了。呦,这小子皮肤挺光滑的,你要不要也摸摸?”
看着夏雨的手在红毛脸上来回摸,我不自觉的就红了脸。这家伙果然是辣手摧“草”啊,连个睡死的醉鬼都不放过。
“你别摸了,让人家好好睡吧。”
“不行,醒了就没的摸了。喂,你傻站在那儿干吗,不摸摸看吗?嘿嘿,他真好玩,脸看上去酷酷的,皮肤却那么柔软,手感一级棒。”夏雨说完又专心致志的摸了起来,从红毛的眉角一直摸到他的脖子。
我承认我是个定力不足的男人,美色当前,心里痒的慌。
走过去,指间触到红毛高挺的鼻子,我呆呆的看着,感觉心跳的快了些。
“啪”的一声,手被夏雨用力的拍掉,我还没问她为什么打我,她就已经对我嚷了起来,“喂,你还真是头色狼,瞧你那一脸Se情的样子,让你摸摸而已你怎么就起来了?”
我一听,赶紧朝下面一看。
丢脸啊!!帐篷真的搭起来了!
“你家张朋没让你满足吗?瞧你那样,估计很久没有夫妻生活了吧?”
夏雨不经意的一句话正戳到了我的痛,想起昨天的情景,原本挺直的腰干立刻屈了起来,帐篷转眼就没了。
没精打采的坐到垫子上,我摸摸红毛那一头鲜艳的短发,叹口气说道,“是啊,你老哥很久没有夫妻生活了。”
“……跟他吵架了?这该不会是你半夜到我这儿来的原因吧。”
“吵架啊……没有。”
“那是怎么了?”
“我把编辑部的老秃给炒了,在家修养已经有两个月了。”
“啊!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跟我说?”夏雨掐了我一把,“要是被爸妈知道了非说你不可。”
“没事,他俩在加拿大呢,可没那个千里眼看到我这边的事儿。喂,你可别跟他们多嘴啊。我想过两天就会找到新工作的。”
夏雨点点头,把红毛朝里面挪了点,坐到我旁边。
“哥,张朋……该不是嫌你没工作吧?”
“谁知道。前些天我在西单遇到石季,他说看到张朋跟一开大奔的男人在一起,昨儿我回家时见到那个男人了,有张还算过得去的脸……”添了添嘴巴,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啊?张朋把男人带回家啦!这也忒不给你面子了吧!你们没打架?”夏雨吃惊的看着我,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没有,我连门都没进就跑了。”
夏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先在你这儿住几天然后出去找房子,你知道我跟他一起后就把原来的房子租出去了,还有大半年才到期呢。”
夏雨点点头,问道,“身上有钱吗?”
“有,但不多,十一块二。”
“靠,这也叫有钱?要饭的都比你多。我说哥,你混的也忒不像样了。”夏雨说完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出去。
我苦笑两下,望着吊顶的天板,叹了口气,“诶,我自己也觉得不像样呢,可有什么办法。”
正摸着红毛头发的手被人一把抓住,我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红毛正大睁着眼睛的从下往上直直的看着我。
我一惊,心想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刚才我跟夏雨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屋外,夏雨的穿着拖鞋啪啪啪的朝这边走来,红毛忙又闭上了眼睛。
喝,这小子不想让夏雨知道他醒了?
夏雨走进房间,手里抓着一把钱。
“你怎么了,表情怪怪的,想上厕所?”
“你才想上呢,我肠子里可干净着呢。”
“切!恶心的家伙。”夏雨白了我一眼,将钱塞到我手里。“给,这些钱你先着。”
我接过钱,说,“等找到了工作我就还给你。”
我话刚说完,额头就被夏雨狠狠的敲了一下,“不是吧,你跟我谈还钱?操!多伤感情那!等你发达了,还怕我不来找你要?”
“嘿嘿,说的也是,到时候我买一栋大房子给你。对了,还得配辆车!”
夏雨哈哈笑了起来,“等你摸到彩票再说吧。快把红毛叫醒,起来吃早饭了。”
“好。”我推了推红毛,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
丫的,跟我装蒜,等夏雨叫你起来的时候可就不是这么温柔了。
我见夏雨转身出去收拾饭桌,凑到红毛耳边说,“还不快给我起来,等她来叫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炮弹轰炸了。”
红毛打着三个孔的右耳一颤,眼睛立刻就睁开了。
“我妹周日要去导师家,等一会儿她走了,咱们再好好聊聊。”
红毛点点头,站了起来。
夏雨探头看见了,客气的冲红毛笑了笑,“起来拉,洗洗过来吃早饭吧。”
红毛有点摸不找北的抓抓脑袋,对我看看,呆呆的说,“我记得,你叫洋葱。”
“哈哈哈哈哈……”我受不了的抱着肚子倒在床上,这家伙真逗,一起来就让我笑到肚子疼。
“里面怎么啦?哥,你笑什么呢?”夏雨在外边问道。
“没事,没事,我们这就出来。”
我问红毛,“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废话,当然知道啊,我叫宏,外号辣椒。”红毛脱下身上的体恤,光着膀子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我又是一阵爆笑,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这家伙居然叫红,怎么不叫红呢?哈哈哈哈,太搞笑了,太搞笑了!我乐的就差在床垫上打滚了。
“有什么好笑的,我的名字不好吗?木兰的,宏伟的宏,挺气势的。”宏瞥了我一眼,一脚踏出房外。
“喂,你就这么走出去?”我赶紧从床上跳起来,伸手拦住他。
“是啊。”
“我妹可是个女人!你光着上半身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我不习惯衣服上酒味儿,难闻死了。再说了,男人光膀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杂志、游泳池、电视广告、A片,男人全裸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裸个上半身又算什么。”红毛说完,大大咧咧的走了出去。我跟在他後面看着他宽宽的肩膀,窄窄的腰,牛仔裤下形状较好的屁股,还有那两条修长的腿,给他打了个九十分。
洗漱后的红毛看上去精神了很多,也不等我跟夏雨招呼他就大大方方的坐到了饭桌前。
“早啊,昨晚睡的还好吧?”夏雨笑着问道。
红毛大爷似的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筷子搁在大拇指上玩转圈。
瞧他那样儿,就跟在自个儿家似的。
玩了一会儿,红毛停下来朝我指了指旁边的位子,说,“过来坐啊,傻站在哪儿干嘛?”
我走过去,夏雨对我诡异的笑了笑,好像在说,“骗子,打死我都不相信这家伙是你拣来的,一定还有其他内幕。”
我无奈的笑笑,心想,就红毛这德行,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是我路边拣来的。
夏雨吃着烧饼,视线在我跟红毛之间来回转,过了会儿,她向正在大口喝着豆浆的红毛问道,“住了一晚上,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叫夏雨,是夏响的妹妹。”
红毛看了看我,那眼神好像在说,“原来你叫夏响啊。”
放下碗,红毛对夏雨说,“我叫宏,宏伟的宏。”
夏雨听了一愣,我以为她会跟我一样哈哈大笑,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说,“这名字搭上你的姓还挺有意思的,就跟我似的,夏雨,呵呵,很多人初听见我名字的时候都会问我是不是出生的时候在下雨。”
“那你出生的时候是在下雨吗?”红毛表情天真的问道。
“是啊,我妈说我刚生出来天就下起了雨,挺大的呢。”
红毛点点头,又问,“你哥为什么叫夏响,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他没告诉你?”夏雨瞥了我一眼,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我哥刚出生那会儿天上正在打雷,据说是建国以来最响亮的一,所以他就叫夏响了。”
红毛听着偷偷看了我一眼,低头笑笑,继续喝起了豆浆。
吃过饭,夏雨去导师家,临出门前她悄悄的对我说,“我没戏了,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热情的光彩,估计也是个同志。要是你跟张朋真的完了,就好好把握他吧,说实话你那个圈子里阳光帅哥还真不多。”说完,夏雨拨了一下她那头俏丽个性的短发,冲我咧嘴一笑,拿起背包走了出去。
我怔怔的看着关上的大门,心想,红毛是个同志?我怎么没看出来。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红毛正对着我笑,一口健康洁白的牙齿亮晶晶的。
“你妹走了,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我到这儿的经过吗?目前,我只能确定不是被恶人绑架了。”
“你、不、是、吧!”我伸长脖子惊讶的看着红毛!
这小子不记得他是怎么来的了?……也对,来这里之前他根本就已经睡死过去了!
叹口气,我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示意他坐到一边。
“跟我说说你都记得哪些事儿?整个过程叙述起来太麻烦了。”
“我只记得我开车出门,还有你骗我说叫洋葱这两件事,其他的都不记得了。”红毛一坐下就翘起了二郎腿。
喝!这到底是谁家?现在又是谁在向谁问话?
“记得你喝醉酒的事儿吗?”
红毛想了想,迟疑的点了点头。
“记得你酒后驾车在学院路那边挡住本人去路的事儿吗?”
“马马虎虎有那么点儿印象。”
“记得你举止疯癫在马路上又唱又跳的事儿吗?”
“扯蛋!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没有形象的事儿?你胡说!”红毛一听,蹭一下站了起来,瞪着我直瞧。
看着红毛那激动的样儿,我在心里笑个不停。
哥哥是胡说的,那又怎么样?反正你喝醉了,醉无对证啊!
“那你记得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吗?”
“不记得,我都说什么了?”
“好好想想。”
红毛皱起眉头,努力思索了一下,最后放弃的摇摇头,“真想不起来。”
“呵呵,我提示你一下,比如说你银行帐号和密码、手机号、家庭住址、工作单位、女朋友的名字……”
“你他妈耍我!”
我话还没说完,红毛突然走过来一把提起了我的衬衫领子。
“我怎么耍你了?哥们儿,请放尊重点,别拉拉扯扯的!”挥开红毛的手,我将身上的衬衫拉正。本人的衣服可都在张朋那儿呢,万一拉坏了叫我穿什么?!
“我没有女朋友,怎么可能告诉你她的名字!你这不是耍我是什么?”红毛瞪着我说道,睁得大大的眼睛看上去特别亮。
我听了这话倒是一愣,这么说来他昨天是被男人甩了?
喝!还真被夏雨说中了!这丫头啥时候移植了孙悟空的火眼精晶?
下一秒,我脑中回想起红毛倒在我怀里放声大哭的情景,内心不禁泛起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看着红毛,我倒不忍心再逗他了。
“好了,实话跟你说吧,你昨晚喝醉后差点撞上我,还硬拉着我要去蹦迪。原本我是没打算理你这种醉鬼的,可看着你喝醉酒我又担心你睡在路边会被人抢劫,所以好心把你背回来了。”
“真的?”
“骗你有好?信不信随你,反正事实就是这样。”从口袋里摸出红毛的车钥匙,我扔向他,“接着。”
红毛接过钥匙,跟看藏着宝藏玄机的地图似的看了很久。
这哥们儿是怎么了?怕我把他的钥匙调包吗?
“车子原本停在学院路那边,不过,我估计这会儿已经被拖走了。”打断红毛的沉思,我向他汇报现实。
“你傻啊,怎么不开回来?”红毛抬起头,对着我上下瞧。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丫的怎么就那么笨呢,把车开回来不就得了!现在可好,你害老子的车被拖走了!
瞧着红毛那一脸“你好蠢”的表情,我的气就不打一来!
靠!老子做好事居然还要被人嫌,这他妈是个什么操蛋的社会啊!
“你知道什么?我他妈只会开摩托车!”我冲着红毛大声嚷道。
这回轮到红毛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我,一分钟后,夸张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只会开铁两轮啊…不早说…哈哈哈哈…真不好意思…冤枉你了。”
“切!”笑吧,笑吧!笑到你他妈胃抽筋,笑到你他妈缺氧!
我掉过头,不理会红毛一个劲的猛笑,打开电视摇控器,将声音调到足够盖住他笑声的程度。
“走,陪我拿车去,回头好好请你吃一顿!”红毛挡在电视机前大声说道。
“为什么?”
“笨!这还用问吗?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请你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我呵呵一笑,用口形对他说,“吃饭就免了,以身相许还差不多。”
红毛没看明白,大声问我在说什么。我将电视关掉,对他说,“你刚失恋就这么有精神啊?依我看还是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吧,调养、调养。”
红毛一下子就愣住了,好半天才回了我两个字,“我操!”
倒在沙发上,我乐的都快不行了。
这小子怎么就那么逗呢!
流浪蚂蚁(5)
红毛跟我的冷战一直持续到下午,饿着肚子的我在夏雨这儿死活翻不出一丁点儿可以填肚子的东西。瞧着红毛气定神闲的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禁不住问他,你不饿吗?
红毛轻哼一声,顺手拿过抱枕塞在怀里。
“骆驼?神仙?”
“大妈,您是多管局的?”
哇靠!一句话差点儿没将我呛死!随便问问而已,我有这么八婆?
“喂,开个玩笑而已,你犯的着这样吗?哪儿那么小气啊!”
红毛甩了我一眼,索性转过头去。
我正想损他两句,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敲的砰砰响。
“谁啊?门都快敲破了!来了,来了。”
打开门,张朋清俊的脸庞出现在我的眼前。
怎么是他?
四目相对,我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尴尬,心跳也快了起来。
他来这儿干吗?该不是来跟我谈分手的吧?
想到这儿,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张朋仰起下巴,眼神带着点挑衅的看着我,也不说话,只是那样站着。样子瞧着挺拽。
“谁啊?”
红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眼睛探究的望着张朋。
张朋看到红毛显然十分惊讶,但他随即便露出了笑脸,有如针芒的视线转到我脸上说,“我是夏响的哥们,你是哪位?以前没见过你啊。”
“我?……我也是他哥们,不过才认识不久。”
“这样啊。”张朋对我看了看,左脚前进了一步,“夏响,怎么不请我进屋坐坐?”
“噢,是,是,真不好意思,来来来,里边坐。”我让出门请张朋进屋,心里忐忑的猜测着他来这儿的目的。那个奸夫呢,怎么没看到他?
熟门熟路的走到客厅,张朋大大方方的脱下西装随手就扔给了我,我习惯性的将它一把接住。一抬头就看到红毛大睁着眼睛惊讶的看着我。我尴尬的笑了笑,对张朋说,“你先坐会儿,我去泡茶。”
“夏雨这儿有那东西?”张朋提醒我道。
“哦,是,是,我怎么忘了,她这儿可是有名的要什么没什么的难民区啊。”抓抓头,我装腔作势的又笑了笑,“那我到楼下的小卖部给你买饮料去。”
“不用了,我不渴。来,你坐下。”张朋朝我招招手,指着他身边的位子说。
我全身肌肉紧绷的坐到张朋身旁,预感他要对我说些什么外人听不得的话。忙对站在一旁看着我俩的红毛说,“你先进屋去,我跟他有点事儿要谈。”
红毛点点头,转身就往小房间走去。他的乖顺出乎我的意料。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问自己,我他妈紧张什么呢?
回过头,张朋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那眼神让我的背脊发毛。
“啥时候搭上的?”
“啊?”我张大嘴巴,不明白他的意思。
“看上去不错啊,挺帅的,你可别说他是夏雨的男朋友。”
“不是,他跟夏雨也才认识没多久。”
“哦,那是跟你有关系喽?”张朋凑近我,挑着眉说道。
“不是,不是,他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连忙摆手。
“呵呵,你以为我信?夏响,你厉害啊,一没工作二没钱的,外边玩的时间倒是挺多的啊!昨儿跑那么快干什么去了?该不是来找他的吧?”张朋脸上仍挂着笑,翘起的二郎腿不时轻撞着我。
啊?他想到哪儿去了?敢情他以为我搭上了红毛?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不是,你误会了,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你俩是什么关系?你那群哥们儿我可没几个不认识的。”
“他……是我昨晚在路边拣回来的。”压低声音,我将昨晚怎么遇上红毛的事儿跟张朋简单说了一下,一边说还一边看了看小房间,确定房门关的够紧,红毛应该听不见我们谈话。
张朋听后噌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睛直瞪着我。
“拣来的?这种谎话你也说的出来?夏响,我真是服了你!你他妈是把我当白痴呢还是你自己就是个白痴?拣来的?喝~你骗谁?”
我一听张朋那整层楼都能听见的大嗓门后额头顿时冷汗直流,赶紧朝他摆手道,“小声点,小声点,被他听到多不好意思啊,他真是我拣来的。”
“扯蛋!你再给我拣一个去!夏响,你还是男人不?他妈搞男人就搞男人,撒什么慌!”
“我没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说着急得站了起来,这没有的事儿要我怎么承认啊。
“呵呵…”张朋看着我,发出一阵冷笑,“他叫什么?”
“、宏。”
“住哪儿?”
“我不知道。”
“精神正常吗?”我有些纳闷,他问这个干吗?
“应该挺正常的。”
“正常?那他怎么不回家!”张朋的嗓门顿时又提高了几分。“喝醉了睡饱了,起来总认得回家的路吧?他还留在你这儿干吗?”
张朋的话不无道理,我想了想,还真想不出红毛留在我这儿的理由。对啊,他怎么既不回家也不去拿车呢?
“是啊,他为什么留在我这儿?”
“你还问我?靠!”张朋话音刚落,我小腿上就被他结结实实的踹了一脚。
我大叫一声“哎呦”倒在了沙发上。不是吧,他拿我当仇人踢?用得着这么使劲?
“你干什么呢!怎么动手动脚的?”
红毛的声音突然窜进我的耳朵里,我龇牙咧嘴的睁开眼睛一看妈呀!红毛正将张朋的领子高高提了起来,握成拳头的右手随时都有抡下去的可能。
这、这是怎么了?
“我爱干嘛干嘛,轮得着你多管闲事?”张朋反手一挥,红毛拽着他领子的手一下子就被拍掉了。张朋转过头狠狠的瞪着我,“瞧瞧,这么快就有人替你出头了。夏响,你厉害啊!”
“不、不是……”这会儿我真是百口莫辩了。瞧着一脸正义的红毛,我在心里大喊呜呼哀哉,你没事跑出来干吗?这下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张朋的性格我太了解了,得罪了他,我可有的受。记得以前有我忘了洗碗,就遭到一周吃泡面的恶劣待遇。现在他误会这么,我还怎么翻得了身?想起昨晚见到的奸夫的情景,我就差哭了。
完了,完了,这回无论我跑到哪儿都摆脱不了被甩的命运了。
“我是替他出头怎么了?有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干什么动手?”红毛冲张朋说道。
张朋直视了红毛半晌,转过头突然对我笑了起来。
我直觉暴风雨就要来了。
“夏响”
听见张朋从牙缝里蹦出我的名字,我忙插嘴道,“张朋,你先听我说。虽然咱俩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可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啊!没跟你分手之前,我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有什么?”十指紧紧的交握在一起,说这番话需要我很大的勇气。
张朋一下子就愣住了,愤怒的表情瞬间从他脸上消失,乌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的定格在眼眶里,微张的嘴巴动了动,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我看着他那震惊的表情心里觉得很不忍,可是,我不能被白白冤枉啊!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吧,放心,该怎么做我都明白。”
“你……说什么?”张朋表情木衲的看着我,很适合接吻的嘴唇微微的颤抖起来。
“我说,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这个,你还说什么了?”
“我说,我说,我……”为难的咬着嘴唇,分手的话我说不出第二遍。
等了半天没等到我的回答,张朋点点头,像是了解了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对我指了指,随手一扔,那纸轻飘飘的落到了我眼前。
“我为了你的事儿整天东奔西跑,呵呵,现在想想真他妈不值。”
说完,张朋又对红毛看了看,拿起沙发上的墨绿色西装笔直的朝大门那边走去。
听的“砰”一声巨响,我才回过神来。拣起地上的纸一看,《XX公司人事推荐表》……
红毛凑过来,看了看,说,“他是来给你介绍工作的?”
我茫然的看向红毛,呆呆的说,“他…明明不关心我的事儿,怎么会……”
“他是男BF吧?”红毛问道。
我点点头,心想不知道现在我跟张朋还算不算是那关系,奸夫的事儿、刚才的事儿,全他妈的乱成了一团!
红毛哎呀了一声,拉着我的胳膊说,“他误会咱俩了,你还不快去跟他解释?”
看着红毛着急的样子,我忙站起来,“你在这儿看家,我去去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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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站在电梯里,右手下意识的按在胸口上,感觉皮肤下心跳的脉动变得快了些。想着一会儿追上张朋后该怎么开口跟他解释误会我就感到一阵无名的紧张。看电梯的大妈面无表情的瞧了我一眼,转过身去,摁下一楼的按钮。狭窄安静的空间里,我略微急促的呼气声清晰可闻。
电梯门一开,我便冲了出去。跑出公寓楼,我立刻伸长了脖子寻找张朋的身影,眼神四下里张望了几遍也没看到他。我想着他可能已经出了小区,忙又追了过去。到了路口,举目望去,到都是人头,头发绿绿的,衣衫也是绿绿。从我面前经过的人好奇的瞧着我,我瞥了他们一眼忙又朝更远些的地方望去。
没有,没有,不论我脖子伸的有多长,眼睛睁的有多大,我还是没有看见张朋。
从路口的这头跑到那头,来回两圈也还是没看到他。
我有些心灰的想着他一定是走远了,不定还上了哪辆公车。喘着气,我决定等夏雨回来后再去找他。
耷拉着头往回走,我想着这些日子以来跟张朋相的点点滴滴,想着昨天看到他跟大奔男并肩站在一起喊我进屋的情景,想着那张推荐表从他手里轻飘飘落到我的眼前时他那张笑着却显的无比委屈的表情,我问我自己,张朋到底背叛了我没有?
如果有,那他为什么来送推荐表给我,可怜我吗,还是说他至少还拿我当朋友?
如果没有,那我就是天底下头号傻蛋,一切都是自己在胡编乱想,不但冤枉了好人,还折磨了自己。不明不白的从家里跑出来,还在路上晃了四、五个小时,走的腿酸脚板硬的,这简直就是一傻B嘛。
低头走进公寓楼,几步就到电梯口,我看了一眼右手边的指示灯,目前电梯在十楼。后退两步靠在刷新过的白墙上,我心想,家里还有个红毛要解决。我跟他可是一点儿也不熟,也是该请他回去的时候了。
闭上眼睛等电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手吧,插在兜里、捂在脸上、圈在胸口,搁哪儿哪儿难受;头吧,仰着、直着、垂着,怎么摆也怎么难受;还有脚,直站着、交叉着、八字着,无论怎么着都别扭。
这是怎么了?
又过了几秒,我脸上的皮肤也开始不自觉的微微抽搐起来。
第六感告诉我,身体上的异样感觉来自于外界。
是视线。
有人在看我。
我睁开眼睛,凭着直觉一个转身向楼梯口望去张朋!
两道视线撞在一起,张朋夹着烟的手指猛的抖了一下。
只见光线较暗的楼梯入口,张朋斜靠在墙上,脸上的表情瞬间由淡淡哀伤转为惊慌再转为僵硬。
“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
我问他,他赶紧站直身子扔掉了手中的烟。
我走过去,看了眼地面又看向他,“你不是从来不抽这玩意的吗?”
他不说话,侧身就想从我旁边穿过去。
“张朋!”
我一把拉住他,他停下脚步,没回头,视线笔直的望着前方,一脸很冷漠的样子。
“我……你看见我追出去找你了吗?”
犹豫了会儿,张朋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不叫住我?”
张朋不说话,身体向前倾了几想离开,可是胳膊被我紧紧拉住,他怎么也走不了,无奈只能站在原地。
“刚才我说错话了,你给我几分钟听我解释成吗?”
等了几秒,我见张朋不回答,心想他是给了我这个解释的机会。
于是,我忙说道,“朋朋,那个宏真是我路边拣来的,我发誓绝对没有撒谎,不信你可以问夏雨,昨晚我背他回来的时候,夏雨都看见了。”
张朋微微侧过脸,瞄了我一下。
“那、那个……什么分手的话……”眼见张朋又转过脸去,我忙又说道,“是误会,绝对是误会!”
张朋寒着脸轻哼了一声,“怎么误会了,我可是听的清清楚楚。你说咱俩……已经走到尽头了。”说完,他硬是向前跨了一步。
我使出浑身的劲儿在後面拉住他,心想,决不能让他走,要是走了,不定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跟他解释的机会。
“不是,那是误会,我以为你要跟我分手所以才那么说的。是我多想了,是我说错话,别生气,你可千万别生气。”
张朋回过头,纳闷的看着我,“我要跟你分手?为什么?这事儿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一听,心头大石顿时放了下来。
原来,他并不想跟我分手啊,这可真是太好了。可是,奸夫的事儿……呸,呸,呸!抽我两嘴巴子!什么奸夫!没听朋朋说吗他没想跟我分手!嘿!
“放手!你给我说清楚,我做什么事儿让你觉得要跟你分手了?”张朋转过身,面对着我,刚才死活不愿看我一眼的眼神刹时变得凌厉起来。
“这个月……你没怎么跟我说话,为什么?”
“为什么?”张朋瞪着我,声音立时高了几分贝。“我还想知道为什么呢!你每天回来就跟个死人一样,不说话,饭也吃不了几口,看电视好像在神游,洗碗好像在梦游!跟你说话吧,有气无力的!不过是找不到工作而已,你那德行就跟他妈的染上了爱滋似的!你说,就你那样,我能跟你说什么?”
我睁大眼,没想到张朋口中的自己竟然是这么个颓废样。回想这两个月里没找到工作的自己,好像是一天比一天郁闷,一天比一天消沉。
“是这样吗?会不会夸张了点儿?”
“一点儿都不夸张!你他妈就是这个样儿!”
张朋怒目圆睁的眼睛给我已无比的信服力,我连向他说了三个“对不起。”瞧着他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儿,我又问,“那最近老跟你联系的人是谁啊?老实讲,我特在意跟你通手机那个男的。”
张朋将下巴稍稍仰起,有点儿藐视意味的上下打量了我一圈,说,“怎么,你偷听我电话?”
“没,没,没,你可别乱想,我哪有那个豹子胆啊!我只知道老打你手机的是个男人,其他的可都不知道。”
“乖乖的给我招供,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想着石季跟我说过的话,我盘算了一下决定不把他招出来。该打该骂就由我一人来吧,把线人供出去的话,以后谁还敢跟我提供情报?
“我知道的不多,很多都是我瞎猜的。”
“瞎猜的?喝,你想象力挺丰富啊。说说,你都猜些什么了?”张朋看着我的眼睛里闪着兴味十足的光芒。他挨着我,慢慢将我往墙角里顶。
我边退边说,“你……好长时间没跟我那个,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呵呵,让你招供你居然给我扯那上面去,行啊你,继续。”
“这个不是挺关键的吗?你不跟我那个,我自然要乱想啊。”也不想想,我跟他的关系可是从当他床上的一条被子开始的。如今,这么长一段时间没被需要,我能不以为他要把我扔了吗?
“闭嘴,说其他的!”
后背抵到墙,我看着张朋继续往我身上挨过来,忙说,“後面没退路了,你想把我压扁吗?”
他停下来,看了看我,又看看楼道,说,“你看,这儿挺安静的,也没有人经过。夏响,我先说明一下,要是你接下去说的话让我不满意,一会儿你的屁股可就要开了。”
张朋望着我低声笑了起来,我一听全身汗毛直竖,原本拉着他胳膊的手迅速缩回,僵硬的身体好像死了已有一、两天。
当零号,不是没有过,虽然只有一,可那感觉……难受的简直没法形容!一跟棒子在里面进进出出,没有快感不说,涨痛不说,我觉得在我上面的一号先生简直就跟一掏粪工人在努力工作没两样。而我,还得死死的咬紧牙关忍住,决不能让那恶心巴拉的东西跑出来坏了彼此的兴致。我想我天生就不是当零号的料。这事儿我跟张朋说过,我一点儿也不想被进入。他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这种话?惩罚我吗?
“换个方式行不行?”如果没有犯错,我大可不必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他。可关键就是我他妈今天嘴贱,说错话了,得罪张朋他老人家了。要是断然拒绝,我怕他就此不再理我了。
夏响啊,夏响,活了二十八,今天屁股真的又要开?
张朋伸出一根指头,在我眼前左右摇摆了三下,“no ,no ,no。”
我一听,好想哭……
7
看着张朋的脸危险的向我靠近,我闭上眼睛,大喊道,“那个大奔男的事情你还没跟我解释清楚呢!”
“大奔男?”张朋的脸停在离我鼻子仅有毫米之隔的近,微皱着眉头的样子好像一点儿也不明白我的意思。
“就是开奔驰的男人啊!我看见你俩在一块儿了!昨天他还在咱家呢!你跟他是怎么回事还没跟我说呢!”
张朋明白的“哦”了一声,眯起眼睛满是笑意的望着我说,“夏响,你还知道他呀,连人家的交通工具都调查的这么清楚……呵呵,厉害,厉害。你该不是每天打着找工作的幌子暗中调查跟我有过接触的人吧,让我想想……恩,这两个月来跟我接触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都查清楚了?”
“我才没有跟踪你,找工作还来不及呢,哪有那个闲工夫!那纯粹是碰巧看到的!”
“原来如此。那你都看到什么了?”
“我看见你上了他的车。”我挺直胸膛,仰着脖子说道。
“上了他的车啊……然后呢?”
然后?石季没跟我说然后啊!
看着张朋微笑着静待下文的样子,我仰起的脖子慢慢缩了回来。
这没看见的东西叫我怎么说?
“说啊,你还看到什么了?”
“我、我看到你俩在车里挨的够近!”说这话心里真他妈够虚。我该不是狗急了跳墙,打算瞎编乱造了吧!石季啊,石季,你个死大舌头,这话也不给我说清楚点儿。现在好了,被他问起我该怎么说?
“还有呢?”
我一抬眼,倒~~那是什么眼神,凶的就差咬我了!
死!我一定是说错话了!
“说啊,还有呢?”
张朋的手伸到我眼前,食指弯曲着自上而下轻轻碰触着我脸上的皮肤。这画面在他人眼里或许很暧昧,可在我看来直吓出一身冷汗!
我要开了?!
“玻、玻璃挡住了,我看不见……”妈妈米亚,谁快来救我脱离险境!
“看不见?”张朋又凑近我,在我的心脏吓得就快跳出胸口的时候他突然靠在了我的肩上。
我的身体变的更僵硬了,呼吸缓缓的、进少出多。他、他要干什么?
“夏响,你可真不老实,前面还说我跟他靠的很近呢,怎么这会儿就看不见了呢?该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你转过头去,所以才没看到吧?”张朋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在我耳边响起,温暖的气息吐在我敏感的脖子上,感觉又麻又痒。
OH,MY GOD!汗毛全竖起来了!
“你看到我这样靠在他肩膀上了?”
“没、没有,我没看到,玻璃太暗了。”
张朋的身体全倒在我身上,双手轻轻环住我的腰,又说道,“那你看见我这么搂着他了吗?”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
脖子很僵硬,我转不过去,看不到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能靠着彼此紧贴的胸膛感觉他的心跳跟我差不多快。脸上好烫,我怎么这个时候脸红了?真他妈见鬼!
“那你看到我这么碰他了吗?”他呵呵一笑,右手突然绕到我前面一抓!
“啊!”我吓得不轻,失声叫了出来。
小弟弟、小弟弟被他狠狠的抓住了,好、好疼~~
“快、快、快、快、快松开手,好痛、好痛、好痛!”命根子被以扭曲的姿势狠狠抓住,那钻心的痛简直要了我的命,要不是被张朋压住身体,我想这会儿我早就跳起来了。
“痛?不会啊,我只是轻轻的握着而已。”张朋口气轻松的说道。
“轻、轻轻握住?朋朋,你别开玩笑了,快松手,我都快死了!”
“啊?没这么夸张吧?你说的好像跟事实不符啊。”张朋笑着,好奇的看着我。
“我操!你没看见我疼的都快哭出来了吗?哪里夸张了!”好痛、好痛啊~~他怎么使得劲儿更大了?这不是存心要我死吗?
眼睛那个酸那……
鼻子那个酸那……
下边那个痛啊……
“咦?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舒、舒服?”不是吧?我是这个表情?
他妈的委屈死我了!
“对啊。”
“……”看着张朋恶意的眼神,我放弃的闭上了眼睛。
死了,这回我是死定了。
“啵”的一声响,脸上突然被张朋亲了一口。
我惊讶,想睁开眼睛可又生怕看到他那坏坏的笑,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等着他对我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
“我有个大学同学是开软件公司的,你去年不是考过了微软的系统工程师认证吗?我打算让他在公司里给你按个职位,所以最近才跟他走的比较近。你以为我跟人家有一腿啊?上大奔……呵呵,别人有车我就坐,这不是挺正常的吗?这个才是真正的事实,你自以为是的那些事儿才是与事实不符!照你那个想法,你的小弟弟现在不正爽翻了天吗?”
我睁开眼睛,惊讶的张了张嘴巴。
“想说什么就说吧,本人洗耳恭听。”
“你为我着想……那也用不着瞒着我吧?整天神秘兮兮的,这能叫我不瞎想吗?”
“你为工作的事儿已经够烦心了,吃饭睡觉都不安稳。这没敲定的事儿我怎么跟你说?万一没戏,那不是害你空欢喜一场?”
“话是这么说……那我是冤枉你了?”
张朋看着我,抿起嘴巴,严肃的朝我点了点头。
“那……现在工作敲定了吗?”
“昨天我同学来咱家就是为了跟你谈这事儿,你倒好,见着人跟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我还奇怪你脑子是不是抽疯了呢,搞半天,原来是你丫的吃饱了撑着,想多了。”恶狠狠的瞪我一眼,张朋继续说道,“他跟我说了,后天要你上他们公司面试去,要是过了的话,一月给你这个数。”
右手向我打了个手势,看得我眼睛都直了。那个心怒放啊,都没法形容!
咽了咽口水,我问,“真的?”
“我的话能有假吗?!你去不去面试?”
“去!怎么不去!”
“下面不疼了?”
“!”我一听赶紧低头向下一看,张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移开了。
抬头望向张朋,他看着我呵呵的笑。眼眶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对不起。”
“怎么了?干嘛说这话?”
“我混蛋!我冤枉了你!”
“这不都是误会吗?现在正相大白已经没事啦。”
“那我也混蛋!”
“为什么?”
“怎么说我也害你伤心了,不是吗?要不你也不会站这儿抽闷烟了。”
张朋听了,赞同的点点头,“是啊,那玩意对身体挺有害的,你说我会不会一就染上肺癌啊?”
“我呸、呸、呸!这怎么可能!你还要跟我一起长命百岁呢!”
“呵呵,瞧你这张嘴,就会讨人喜欢。”
“朋朋,你不生气了啊?”
“你还差做一件事,做了这件事我就彻底消气了。”
“什么事儿?”
轻轻咬了下我的耳朵,张朋轻声说,“跟我回家去,咱们抱抱。”
我贴上墙,额头全是黑线。绿着脸,我问,“你、你还想着要我开啊?朋朋,求求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绕了我吧。”
张朋捂住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夸张的直垛脚。
我在旁边看得是一愣一愣。
“傻瓜,我哪能让你干不乐意的事呢?笨!”wumeiwan
8
我拉着张朋走出楼道,风吹过耳边感觉格外清爽,回头,他正对着我笑,心里头那幸福装的是满满的。
生活多美好啊,人就该是这么幸福的活着的。
从身边经过的人们好奇的回头朝我们看,两个大男人乐呵呵的牵着手的样子在他们看来有点儿挺奇怪。可是,爱着,自然就会牵着,这挺正常的不是吗?我不止这会儿牵他的手,我还要牵他一辈子。让他们瞧去,咱准比他活得幸福!
张朋的脸红红的,看得出他为咱俩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亲密的拉着手而感到害羞。可是,只要我回头,他就会对我笑。我想,他心里一定跟我是一样的高兴。握紧他的手,我对他说,“我发觉你今天特别好看。”
他一听,脸更红了,好像一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儿。
我看着,也笑的更欢了。
小区门口,一小女孩在卖。四、五个桶里各色的儿争芳斗艳的怒放着。刚经过,我便又折了回去。
我认不得那些的名字,也不知道该怎么养法,可我特想买一把,买一把送给张朋。
有那么一簇,瓣儿清白色,蕊里带着点浅绿,看着像是半开的骨朵,笔直的墨绿杆,叶子展的大大的。
我拿起一扎,约有七八朵,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香。
“喜欢吗?”张朋笑着问我。
“恩,挺好看的。”
“我也觉得不错,可以摆在咱家客厅里。”张朋说着,已经拿出了钱包。
我拦下他取钱的手,问那小女孩,“这个叫什么?”
女孩回答,“郁金香。”
“郁金香?原来还有白色的啊,真好看。呵呵,这把我要了。”
拿出夏雨赞助给我的生活费,付完帐后我让小女孩帮我它包了起来。挺正式的那种。
张朋看着挺纳闷,说是随便包包就可以了,等它谢了再买就是。
我只是笑着,说一定要正式一点儿,这可是我长这么大头一买。
出了小区,我拉着张朋绕到一棵大树后,趁没人注意的时候立马就亲了他一口。
张朋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看着我直发楞。
我心跳的挺快,脸上发烫,低着脑袋就将那白色的郁金香塞到他胸口,“给你。”
“给我?”
“废话!我是为了送你才买的。”我直觉得脸都红到了耳根。
张朋半天没说话。我等了又等,终于熬不住好奇的抬起头来。
只见张朋的嘴唇微微张着,抱着那,眼睛湿润的晶晶亮。
“怎么了,不喜欢吗?”我有些紧张,头一送给人没想到对方是这么个反应。
“怎么可能!”张朋狠狠的瞪着我,脸在几秒之内涨的通红,他冲我嚷道,“跟你在一起这么久,这是你他妈做的最甜最让人心跳的一件事儿!妈的,害我感动死了。怎么办,我现在心跳好得快,都不好意思在大街上走了!”
“啊?……哈哈哈哈,好朋朋,听你这么说我好高兴啊!”我抱住他,鼻子直往张朋的脖子里蹭。
“傻瓜,喜欢就喜欢啊,干嘛说的那么凶,好像要吃人一样,差点就被你吓死了。”
张朋仍是瞪着我,这回却连脖子都红透了。
“我说两位,麻烦暂停一下可以吗?”
肩膀被人轻轻拍着,我一惊,睁大眼睛回头一看是红毛!他正仰着下巴对着我瞧,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上挑的眼角微微有些下垂,一脸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拽到不行。
“啊?怎么是你?”
把手从张朋腰上缩回来,我看了一眼脸红得像只煮熟的大虾般的张朋忙挡在了他的前面。身後,郁金香轻轻抵着我的背,一种说不出来的超级棒感觉。
“怎么不是我?见你好半天没回来我就出来找你了呗,没想到啊、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说话干脆点,少罗索。”幸福的当头杀出个程咬金,我恨不得一大脚将红毛踹飞掉。
红毛瞅着我身後的张朋咧嘴一笑,“你俩和好了?”
我没想到红毛会突然问这个,回头看见张朋一付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的尴尬表情,我忙抢着说,“多管闲事!你小子是不是嫉妒啊?告诉你,我跟他感情值全满,你小子甭想插进来。”
“哈哈,是啊,是啊,我可嫉妒死了,你就好意思刺激我这个刚被人抛弃的可怜男人?也忒残忍了吧!”红毛说着,耷拉下脑袋装出一付可怜的表情望着我,整一个小狗向主人讨粮食的模样。
张朋被他一逗,轻轻的笑了出来。红毛一见,笑着的眼睛更是弯的好似月牙儿。但这一瞬间,我却想起了酒醉时他那对湿润的红肿眼睛。他哭的是那么的伤心,好像一要将所有的眼泪全部流尽,清朗的嗓子到后来嘶哑的都发不出声音,修长的背脊随着他难过的呼吸不停的一抽接着一抽。他一定是爱惨了那个人,而那个他喜欢的人也一定是伤惨了他。
闭上嘴巴,我看着眼前的红毛没事儿人似的呵呵笑着,开玩笑着,心里隐隐作痛。
说是青年,可他那模样还跟孩子无异,他该是真心的笑着才对。
“快瞧夏响,他的魂儿好像旅游去了。”
耳中传来红毛笑呵呵的声音,张朋绕到我前面好奇的看着我。我压下心头的酸涩,故作开朗的一笑,轻拍了一下张朋的头说,“看什么?看了三年还没看够吗?傻瓜。”
“三年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看够啊!我还没数过你身上有几颗痣呢。”张朋笑着,将儿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
望着身边的他,我感到自己是何其的幸运。感情本就来之不易,我应该更珍惜,更呵护才是。
“喂,既然你俩的矛盾解决了,那现在能不能跟我回去啊,我出来的时候可是没锁门。”
“什么!你这个笨蛋!” 我一听赶紧拉上张朋往回走,之前对红毛的那一点点怜惜顿时消失全无!
这个糊涂蛋!没锁门怎么就跑出来了?万一被偷了怎么办!他有没有常识啊?!
死,要被是夏雨知道了,我还不被五马分尸?
“喂,你别急嘛,走那么快干嘛?没事儿的,相信我!”
9
跑回夏雨那儿,我站在大敞着的门口,努力压制胸中呈直线上升的火气。
满屋狼藉!满屋狼藉!
报纸被风吹得满地都是,原本挺干净的地板上浮起了一层灰,拖把倒在厨房的边上……还有爆米,从吃饭的桌子上一直洒到了地上,这会儿还随着窗口吹进来的风停停滚滚、滚滚停停。
“宏!”
“在!”
“这就是你一路上跟我说的没事儿?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叫没事儿,没事儿?”咬着牙,我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逼出来。
“诶?真奇怪,我出来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挺整齐的,怎么这会儿好像遭小偷光顾了一样?”红毛挺惊讶的望着屋里,一脸无辜加无知的对我说道。
瞧他这样我的气就不打一来,火苗直又向上窜了几分。往红毛背上用力推了一把,他一个没注意,踉踉跄跄的就进了屋。
“进去吧你,说不定还真让小偷给光顾了呢!要是丢了什么东西,我就拿你赔给夏雨!”
“夏响,你先别发火,咱们进去看了再说。”张朋在旁边一点儿也不着急的说道。
瞪了一眼站在厅中央望着我的红毛,我指着他的脚凶巴巴的说,“鞋子!快把那破鞋给我脱下来!你还嫌这儿不够脏吗?”
红毛一听,赶紧伸手去解耐克的带子。我看着手表给他数着时间,这小子还挺拾取,整个过程没超过六秒。
张朋在一边仍是呵呵笑,好像即使现在天塌下来,他也无关痛痒。
肩膀轻轻抵了他一下,我问,“你怎么这么乐啊?吃蜂蜜了,还是嘴角抽筋了?我的小姑奶奶,你快别抱着那儿了,赶紧跟我一块儿检查检查去吧。”
张朋朝我“呸”了一下,进屋直往厨房走。一会儿就听他在里面说,“你俩忙去吧,我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插。”
我一听,差点儿晕死!
红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出来,跟我隔着三、四步的距离说,“我查过了,没少东西。房间里都挺好的,估计是窗户没关,被风吹的。放心吧!”
“知道这是几楼吗?”我不带表情的问红毛。
“十一楼。”
“啊?我没听错?真的是十一楼,不是一楼?”我瞅着他问,尾音上扬。
红毛瘪了瘪嘴巴,视线在四扇大开着的窗户上晃悠。
“屋子里……空气不太好,我想透透气。”
“透透气?夏雨出门前窗还关得好好的,怎么我一出门,你就把它们全开了?十一楼啊,大哥,十一楼!这儿的风有多大你知道不?就算屋子里空气不好,你也用不着全打开吧?南边的窗户不行吗?阳台的窗户不行吗?你干嘛非给我开厅里的!这儿可是朝北!朝北!你明白吗吗?”
“你凶什么!我怎么知道风会这么大,刚开窗的时候我觉得吹着也只不过是有点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点儿爽?喝!那现在呢?还没什么大不了?”
红毛扫了一下地板,一颗爆米滚到了他的脚边,他伸出脚尖抵住那小东西,轻轻推着说,“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打扫一下不就行了?”
上帝啊!我没听错?这家伙居然用这么轻飘飘的口气跟我说:打-扫--下-不-就-行-了!天!我可是最――
“你让夏雨打扫那不是要他的命吗?叫他洗个碗都好像虐待他一样,更别提让他拖地、擦窗、整理了。你没瞧见他的脸都变白了吗?”
张朋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捧着装着郁金香被裁了半截的两升可乐瓶说道。
“没这么夸张吧?”红毛看了看我,我回瞪他一眼,他忙又转向了张朋。
张朋将自制瓶摆在桌上,对红毛笑着说,“你以为他之前真的在为房子是不是被小偷光顾而紧张那?告诉你,那是因为他看到这儿乱的可以,想到一会儿自己得收拾残局就气急攻心了,所以嗓门才这么大,脾气才这么差。这小区的安全措施还算是挺好的,一楼还有个老太太站岗的管理呢,不认识的人进来都得先被她们问上两句,小偷想逃过她们的法眼可不容易。”
红毛听後大着胆子向我走近两步,“夏响,原来你不喜欢做家务啊?怎么不直说呢,反正有我这个罪魁祸首在,我是肯定会负责的。你生那么大气真是吓死人了。”
我一听,眼珠子看向头顶,扭头就往小房间走去。
张朋笑呵呵的对红毛说,“瞧,被你说中事实不好意思了。”
“哈哈,好像真是害羞了。”
打开门,我回头对那两个仿若看着耍赖的孩子般笑着的两人大声说,“你俩给我适可而止点儿,别当我不存在行不行?张朋,你也少在那边给我瞎扯,进不进来,不进来我可关门睡觉了。”
“瞧,开始闹情绪了。”张朋低下头装做拨弄瓣的样子轻声对红毛说道。
切,他以为小声说话我就听不到了?别忘了,咱可是顺风耳!
“你到底进不进来?”我又问他。
“来了来了。”张朋抬起头,对红毛眨眨眼睛,笑着向我跑了过来。
好啊,进来了,那我可有机会收拾你了!
红毛站在厅里呆呆的看着这边,见我要关门,忙说,“那我呢,我干吗?”
“你?这还用问吗?这屋子可是你给搞乱的,刚才你自己也说了你会负责的,所以现在当然是你一个人把这儿给我搞干净喽!对了,要是你打扫的不够干净害夏雨回来怪我的话,这账我可算在你头上!”
红毛看着我“哦”了一声,没有反对的意思。
停了两秒,我在红毛呆呆的注视下把房门给带上。回头,张朋坐在床垫上还是一脸的乐呵呵。
我扑上去,将他压在下面,狠狠咬了几口他的脖子,见他笑的喘不过气来,我直起身子,挺奇怪的问他,“你丫还笑给没完了啊?正经点儿成不?”
“我高兴啊,高兴自然就一直笑喽。”
“你该不是撞邪了吧?我看你笑了都快半个钟头了。”拉拉张朋的嘴巴,我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谁让你送给我了,那么甜的事儿我能不高兴吗?”张朋将头往我怀里用力蹭了蹭,手也跟着环上了我的腰。
“小细腰,你叫我进来干吗?”笑眯眯的眼睛看着我问。
“刚才是谁在外头当着外人的面说我怕做家务啊?一点儿面子也没给我留,你说我叫你进来干吗?”
“不知道。”
“不知道?”
“恩,不知道。”
“傻瓜,我当然是为了收拾你啊!”大叫一声,“我来也!”我向张朋扑了下去。
1
外头的天黑了,房里的灯亮了,我的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
张朋的脑袋枕在我的肚子上,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又笑了起来。
今儿个他的笑细胞还真挺发达的。
“喂,你肚子里的兄弟在抗议了。”
“抗议?谁啊?”
“蛔虫啊!笨!”
“它有那个胆抗议?妈的,把它拉出来,灭了!”
“切,就会贫嘴!把它拉出来你的小命不也没了?快起来吧,咱们吃饭去。”
伸手垫在脖子下,这会儿我可是一点儿也不想动。一个多月没办事,腰有点儿酸。
“起来啊!”张朋坐起身来,捏了捏我的鼻子。
“让我睡会儿成不?”
“不成,你都躺了大半天了。瞧,天都黑了。”
“诶,好孩子,你想想农民伯伯耕田多辛苦啊,哪能没个歇息的时候?万一累死了,以后谁为你这亩良田做贡献啊?乖,让我躺会儿,你要是饿了就出去找点吃的,不过,我估计夏雨这儿除了生米啥都没有。”
“谁是你的良田啊?少臭美了!你还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会儿倒好象是我的肚子在咕咕叫一样。”
叹口气,我闭上眼睛,说,“我是饿啊,不过现在更想睡会儿,补充体力也是很重要的,不然,晚上办事哪有劲儿?好了,好了,别在我耳边说话了,出去找宏玩吧,顺便检查一下那小子的劳动成果。”
“哎呦!”我话刚说完肚子上就挨了一脚,赶紧张开眼睛看向张朋,这会儿他已经站了起来。只见,他双手叉在腰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下流又没用的东西,再敢瞎说我就把你那破胃踢出个孔来。”
“啊,不是吧!”我吓了一跳,睡意一下子全被他吓醒了。
“听着,现在我数三声,时间到你要是还不爬起来,哼哼!”
一条长腿在我眼前甩了甩,然后摆了个射门的姿势。
我一看,赶紧坐了起来。这床哪里还是安乐乡啊,整个一战场!
“一、二……”
“等等、等等,我起来,起来就是了。”
在床上转了一圈,我突然发现本人的遮羞布不知道哪儿去了。
“咦,我的裤子呢?”
从床上跳起来,我急忙把被子抱起来抖了抖,一见没掉下要找的东西,我随即又把枕头踢到一边找了起来。
没有,没有,哪儿去了?
“哈哈哈哈哈~~”张朋在一旁哈哈大笑,退到门边说,“二点儿五!喂,我可要开门啦,要是还没找到你就准备在宏面前露点吧。”
“等等,等等,你别开门!给我三秒钟,我一定把它找出来!”
床上没有,我又跳到了床下。扫了一眼地板,还是没有。
“朋朋,我估计是在这里头了。”站在杂物堆得如座小山高的房间一角,我的脖子像断了一般垂了下去。
难道要把这里翻个遍?晕!这可是大工程啊!
“喂,瞧瞧这个!”
回头,张朋的手里正甩着某样东西转圈。
我一看,没话了。
张朋却笑得更厉害了。
“给我吧。”
“为什么?”
“这个啊……下面没东西遮着,感觉凉嗖嗖的。”
张朋笑的弯下了腰,下一秒,的内裤直往我头上飞来。
“哈哈,你慢慢穿吧,露点男。”
我一把抓着内裤,手还伸在半空,张朋已经开了门。
门口,红毛笔直的站在那儿,抬起的左手很明显正打算敲门。
四目相对,两无言。
我感觉体内的血液直往脸上冲。
原本一脸笑容的红毛在看到我的同时脸超不自然的僵硬起来。
旁边,张朋呵呵笑着,特坏心眼的笑着。
我半天才“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忙把裤子捂在关键部位,冲张朋大声喊道,“快关门、快关门啊!”
门终于关上了,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靠在墙上。过了一分钟,我才直起身体,套上了裤子。
站在窗前,透明的玻璃浅浅的映出自己的身影。我左看右看一番,觉得身材还挺不错。肩膀宽宽的,是穿衣服的料;腰虽然细瘦,但挺结实,朋朋说过,用手围起来的感觉特好;腿很长,见过的都说我可以当模特;虽说身上没几斤肉,但朋朋也说了,精瘦的身材才好看。所以,怎么看我的身体都属于上等货,决不至于拿不出手到让人看了笑话的地步。可是……红毛那是什么眼神?
脸红,我可以理解;惊讶,我也可以理解;可他为什么要伸手捂住嘴呢?还有那眼神,怪怪的,什么意思?
“啊~~~”我大叫一声,“那小子看到了,那小子一定看到了!瞧他那眼神一定是觉得我弟弟小了,可我不小啊!我不小啊!完了,完了,都怪朋朋,害我要被人笑话了!”
※※※※※※※※※※※※※※※※※※※※※※※※※※※※※※※※※※※※※※※
穿好衣服,我心里别扭了半天这才走了出去。
总要见人的,不是吗?
张朋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见我出来,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对我说,“呦,你可出来啦,过来这边坐啊。”
我瞪了他一眼,没接话。眼睛转了转,看见红毛正在厨房里不知在弄什么。
心脏怦怦怦怦的跳得厉害,看着他的背影,我伸长脖子咽了口气。
见鬼,我紧张什么呢?
“喂,有没有感觉眼前一亮啊?”张朋说道。
“什么?”
“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屋子,你不觉得特别干净吗?”
张朋一说,我才想起之前让红毛打扫的事儿。低头看了看地板……喝,还真挺干净的,都亮着光呢。
“除了咱们那房间,他把整个屋子都打扫过了。厉害吧!”
真的假的?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男人的通病就是懒,而这红毛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勤快人啊。
看着窗上亮亮的玻璃,我走过去摸了一把窗棱……真的一点儿灰都没有。
张朋拍拍坐着的皮革沙发,说,“瞧,连这个都擦过了,扶手多亮啊。夏响,你可得跟人家好好学学。”
“他真的做了?我跟他说笑的,没想到他还当真了。”
“说笑?人家把这儿都弄干净了你才讲是说笑?切,马-后-炮!”
“你不信啊,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会做这个。刚才是跟他开玩笑的,怎么说他也是个客人,我哪能真的让别人做这些事儿啊。要不是急着想跟你那个……嘻嘻,我就先把地给拖了,然后才回房间了。诶,都怪我定力不够。”
张朋侧过脑袋看看我,又看看天板,笑道,“你定力不够倒是实话,说什么会先把地给拖了……呵呵,我还真没看出来。”
“你不信算了。”
转头看看厨房的方向,我问,“他在里面干吗呢?”
“在厨房能干吗?当然是做饭啊!你以为人家在里头洗澡啊。”
做饭?他连这个都会?
果然,人不可貌相!
屁股往扶手上一搁,我说,“不知道夏雨这边的米发霉了没有?”
“应该没有,发了霉还能看不出来?”
“也是。”发霉的话米会变绿吧。
看着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我的心思老挂在厨房那有头红毛的人身上。
他怎么还没走呢?
他怎么就那么听话真的把这儿给打扫干净了呢?瞧着那地板,肯定不止拖了两遍。他那么卖力干吗?
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做饭,他该回自个家不是吗?
也不去取车,他到底想干吗?
张朋的手摸上我的腿,低声问,“想什么呢?是不是很奇怪他怎么还留在这儿?”
想了想,我老实回答道,“是啊,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留在这儿。”
“看上你了呗,这还用问?”张朋笑着说。
“啊?你也这么觉得呀!嘿嘿,这回咱们可是想到一块去了。谁叫我张的这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人见人爱呢?可惜,我早已心有所属,不能回应他的感情了。唉,真是落有意,流水无情啊。你说,我要不要劝他放弃?”
“啪”的一声响,我腿上挨了一掌。
“你少臭美了!告诉你,除了我啊没人敢要你。”
“为什么?我这不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腰力也有腰力吗?哪里不好了?”
“就你那根懒筋我看呀就没几个人敢要你!你自己说说,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拖过几地板,擦过几窗啊?换下来的衣服还不都是我给你洗的!整个一大懒虫投胎!”
“家里不是有洗衣机吗?要你洗干吗?”
话刚出口,腿上又重重挨了一掌。
“靠!沾到墨渍的、油渍的,你还真以为光用洗衣机就能洗干净啊?要是不信,以后自己动手!”
“嘿嘿嘿嘿,我信,我信。”摸着张朋个性的短发,我笑道,“多谢大人厚爱,小的要是没有您,现在还不知道过的是怎样一种糟粕的生活呢。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摸齿难忘。”
张朋听了呵呵笑,直说,“那是,那是,你呀一定要好好报答我的恩情才行。”
笑了一会儿,张朋低声说,“依我看他是不想回家。”
“……”
不想回家?会不会是跟失恋有关呢?这么想着,我却没把话说出来。毕竟我能知道这事也是因为红毛喝醉酒说了漏嘴的缘故。从他早上起来到目前为止他的表现来看,只字未提那伤心事定是不想被别人知道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揭人伤疤呢?
“我看他不过也就是二十三、四的样子,要真是跟家里闹别扭的话,不去管他过个两三天也就好了。只是他晚上怎么办?难道还住夏雨这儿?不方便吧。”
正说着,红毛端着饭锅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我跟张朋,他笑着招呼道,“我煮了一锅粥,大家都饿了吧,快过来喝点儿。”
张朋站起来,一边说着谢谢,一边走了过去。
红毛见我还坐在原,笑着对我说,“快过来啊,你还愣在那儿干吗?”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正面对上他有些紧张。心里总担心他对我的“兄弟”有什么不好的评论。
红毛走过来,低下脖子望着我说,“喂,你怎么了?该不是饿傻了吧。”
“没什么,呵呵…我只是觉得让你一人打扫这屋子挺不好意思的。你怎么就把我的话当真了呢,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这事儿啊,哈哈,我早就知道你是开玩笑的。”
“你知道?”
“是啊,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你呀,是个善良的好人,不可能真的要我干活。做那些事,全都是我自愿的。”
好人?我?
看着红毛单纯的眼睛,我真不敢苟同他的说法。想我跟张朋在树后被他逮到那会儿,我直想一大脚把他踹飞天呢,他怎么就会觉得我是个好人呢?充其量,本人也就有一付好人的外表而已。
“不信吗?其实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我的死活对你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可是昨晚你遇上我却没把我丢下,还好心把我背回来让我住了一晚上。会这么做的人,难道不是好人吗?”
“这……”我眨眨眼睛,听着好像是有那么点儿道理。
我瞥了一眼张朋,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碗,看着我,正一边喝粥,一边微笑。
“下午出门的时候我没锁门,害家里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你虽然嗓门挺大,眼睛瞪得也挺大,可你没把我赶走不是吗?你那么做,让我觉得你其实挺在乎我的,至少已经把我当成了朋友。会说会笑,感觉真的很好。”
听着红毛的话,我不自觉的有些感动起来。
他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我?我有这么好?真有这么好?
“认识你,我真高兴。”
红毛向我伸出手,我看了半天,最后确定那是要我拉住他。转头看向张朋,虽然离的有些距离,但他好像知道红毛对我说了些什么,朝我点点头给了我一个接受的眼神表示。于是,我没再犹豫,伸出手放在了红毛的手掌上。
心脏又怦怦怦怦的加速跳了起来,头一被人这么夸,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红毛拉我站了起来,大方的朝我笑着。我突然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阳光又明亮,还带着点纯真的孩子味儿。
说实话,拣到他,我也挺高兴的。
11
夏雨回来的时候,我、张朋还有宏三人正在狼吞虎咽的喝粥,我连吞下三碗,张朋两碗,宏比较厉害,连他手上的已经是第五碗了。由于我们仨都饿得厉害,除了吃什么都顾不到,以至于连夏雨是什么时候进的屋都没看见。直到一只装了三个白色饭盒的塑料袋在我们眼前晃了两下,我们这才一齐回头看到了正捂着嘴巴呵呵笑的夏雨。
“我回来啦,你们吃的可真香啊,要加菜吗?”夏雨笑着将饭盒放到桌上,慢条斯理的将它们打开。
我们几个一听连连点头,三张恨不得立刻将盒盖撕掉的穷凶极恶相直叫夏雨乐的不行。
饭后,夏雨把我叫到她房间,锁上门,兴趣十足的问我怎么张朋也在。我挺不好意思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说了一番,这丫头又是一阵乐。抵了一下我的头说老妈给我起的名字还真是好,跟本人实在有够贴切:夏响整个一爱瞎想的傻冒呗!我被这丫头说的有些难为情,红着脸就想往外跑,可她又偏不让,拉着我又问是不是跟张朋雨过天晴,以后打算好好过日子了。我说,是啊,既然误会结开了,那当然是要好好在一块儿了,难不成我还吃饱了撑着再胡思乱想一番那?夏雨点点头挺赞同我说的话,叫我千万别辜负了张朋,说是像他条件这么好又肯为我着想的男人这年头可是打着灯笼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她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人跟人能相遇本来就挺不容易的,能走到一块生活那就更不容易了,我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好好珍惜那份来之不易的缘呢?说到宏的时候,夏雨就更来劲儿了,硬是叫我把早上她走后有关宏的事儿跟她汇报了两遍。知道宏把家里打扫过了,夏雨直说宏是新一代的好男人。可当我告诉她宏真的是同志的时候,她的表情顿时就变了。很严肃的样子。我笑的有些勉强,她的反应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虽然早上她还笑嘻嘻的跟我开着玩笑,可是不管怎么说夏雨也只是个女人,一个普通而平凡的女人,一个不能体会我们这群人心中所想的女人。但事实证明,我又一瞎想了。夏雨的严肃来自于她对我的关心。她捧着我的脸慎重的对我说,“哥,想跟张朋好好过的话就别跟宏走的太近。朋友这个词儿,对你们这一群来说概念模糊的很。都说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情,你们这个圈子的人是不是也一样呢?或许你会觉得我多嘴又偏见,可你是我哥,咱们身体里流的是一样的血。除了爸妈,这世上我就希望你好,别人怎样都与我无关,你明白吗?”
听了这话,我毫不犹豫就抱住了夏雨,“谢谢,谢谢,哥一定会过得很好。你也要一样,生活的安康、美满、幸福,我可等着你结婚抱干儿子呢。”
夏雨回抱住我,问,“哥,你真的不找女人结婚吗?真的不想要自己的小孩吗?”
摸摸夏雨的脑袋,我抬头看向天板上的白炽灯,笑着说,“为什么要连累别人呢?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孩子啊……也不是没想过,可是朋朋跟我都不会生有什么办法呢?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以后就多生一个过继给我们好了。”
夏雨抱着我半天没说话,过了会儿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哈哈笑了出来。我问她傻笑什么,她说“那我孩子可幸运了,别人都一个爸,他有仨呢!开家长会可热闹了。哈哈哈哈”我听了,眼眶热了起来。
用力揉揉夏雨俏丽的短发,我说,“丫头,你还真是个好女人啊。”
走出夏雨的房间,张朋迎了上来。
“都跟你妹交代清楚了?”
看着他温柔的表情,我握住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
“鬼机灵,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呵呵,那还用说吗?也不想想我多了解你啊。对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已经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恩……跟他们打个招呼咱们就回去。”
“好。”
我向宏看去,他正横躺在夏雨那张钟爱的红色沙发上,长长的腿伸出沙发好多,无聊的一晃一晃。他的手里拿着电视摇控器,屏幕里的灯光印在他光洁的侧脸上红色、黄色、绿色,一闪一闪的,而他的目光却笔直的望着我,静静的,幽幽的。好像有话对我说,又好像没有。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对他笑笑便走了过去。
坐在靠近宏头部位置的扶手上,我问道,“不回家吗?”
“你想让我回家?”他回道,眼睛仍是望着我刚才站过的地方。
“总要回去的不是吗?那里可是你的根据地啊。”
过了好几秒,宏才有气无力的回道,“……是啊,总要回去的。”
“我一会儿就走了,你住哪儿,顺路的话送你啊。”
宏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好像特别开心的样子。
“喂,以后怎么找你?”他问道。
“干吗?找我去蹦迪啊?”
“不行吗?嘿嘿,你该不是跳的很烂吧?”
“切!我烂?本人厉害着呢!”
“那就成了,怎么找你?”
“xxxxxxxx。”
我报上电话,宏忙拿手机记了下来。
张朋走过来,手里抱着郁金香对我做了个回家的暗示。
我会意的点点头,冲房里的夏雨大声说“夏雨,我回去了。”隔了几秒,她才回道“走就走,别忘了关门,我在上网呢,没空送你。”
回头,我又问宏,“你住哪儿,我送你。”
明明刚才还说顺路送他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就变成了“我送你。”隐隐的,我总觉得有些不舍和担心。要是他不回家的话一会儿去哪呢?
宏笑着站起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哥们儿,看你家的号码就知道跟我是反方向,不同路的。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在讲什么。
最后,我们在小区门口分了手。宏往南,我跟张朋往北。
宏说了声拜拜,先转身离开。我和张朋站在原地,一直看他穿过马路才转身向北走去。
夜风凉爽,郁金香飘来淡淡的清香。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的时候张朋很肯定的问我,“你会想他吧?”
我想了想,说,“会啊,不过要是他不跟我联系的话,时间一久我也就把他给忘了。”
“为什么不问他要电话呢?”
“不知道,恩……可能是我没钱付电话费吧。”
张朋认真的看着我,我也认真的看着他。然后他将郁金香塞到我怀里,先坐进了车内。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他笑着对我说,“呆瓜,你打算在那儿站多久,不回家了?”
12
穿上新买的褐色西服,换上早就该换掉的“鳄鱼牌”,以不纯熟的手法打着胸前的领带,我微微仰起下巴,照着镜子问身後的张朋,“怎么样,好看吗?”
张朋坐在我们为庆祝在一起生活满一年而买的纪念沙发上,拿着报纸甩了我一眼说,“还不错,有那么点儿帅。”
淡淡的一句话听在我耳朵里却是美的很,又照了照镜子,我拿起书桌上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袋走到张朋旁边,用袋角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说,“走了,第一见大老板我可不想迟到。”
张朋放下报纸,端起茶几上的红茶悠闲的喝了一口,抬起头笑望着我说,“放轻松点,他不是什么大人物,你用不着紧张。”
“谁紧张了?瞎讲!”我轻哼一声,掉头朝门边走去。
张朋从後面追上来,搭着我的肩膀嘿嘿笑,“喂,穿上新鞋子的感觉爽吗?”
我低头看了看脚上他送我新皮鞋,笑着说,“这感觉岂是一个爽字可以形容?简直是他妈的太爽了!”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后,我们来到了建金数码科技有限责任公司。公司的规模不大,不过是占了写字楼一层的一个角而已,但一踏进门眼前就是一片忙碌景象。
张朋挨近我说,“在这里工作你应该不会觉得无聊了。”
我听了故作轻松的笑笑,手心里微微渗出了些汗。来面试到底还是有些紧张。
在秘书小姐的带领下,我们来到总经理室。里面,是被我前几天误认为“奸夫”的无辜男人。此刻他正坐在老板椅上,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望向我们。他的表情跟我头一看到他时一样,很平淡。所不同的是,今天他戴了副眼镜,隔着玻璃的眼睛看上去比上更有距离感了。
看到我们进来男人没什么表情对小秘说了声“这儿没事了,你先出去吧。”然后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对我跟张朋说,“别客气,坐啊。”
说了声“谢谢”,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张朋坐在了我旁边。
先前张朋说过,眼前的男人是他的大学同学,两人的交情很好。可是看着男人那一点也不热络的表情,我对他俩交情的厚程度产生了一些质疑。
“夏响是吗?你好,我是这里的经理黄梓坤。”男人双手交叉着放在前面的办公桌上对我微微一笑。
“你好。”
“你的情况朋朋大致跟我说了一遍,我知道你对从事网络这方面的工作很有兴趣,正好我们公司也需要这样的人才。请问你的简历带来了吗?”
听着黄梓坤的话,我心里有些不爽。明明就跟我差不多年纪,给人的感觉却很高姿态,虽然他的态度很客气,可那望着我的眼神是人才市场我面对过无数的人事主管那一般的冷漠,而我非常讨厌这一点。
我瞄了一眼坐在身边一声不吭的张朋,眉毛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怎么黄梓坤也叫他朋朋吗?原来这个称呼不是我专用的啊。这么想着,不爽感又增加了一层。可即使如此,我还是将文件袋递给了黄梓坤。
“带来了,在这里。”
黄梓坤接过简历,随手翻了翻,前后不过一分钟便将我二十七年的字面人生扔在了办公桌上。
看着那份我辛苦准备了一晚上的简历,我有想走的冲动。
一只手伸了过来,我看向张朋,他正兴味十足的看着我,嘴边挂着笑。
妈的,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没看见他的态度吗?什么玩意?!
眼神朝门那边甩甩,我暗示他我想回家。
张朋又笑,在办公桌下冲我摇了摇脚。
于是,我忍住了。
“你以前是学新闻的吧?”黄梓坤问道。
按下心中的别扭,我抬头回道,“是的。”
“打字快吗?”
“啊?……还可以吧。”
奇怪,他问这个干吗?
“那好,你明天来我们公司上班,先从打字做起可以吗?”
我一听立刻站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叫我来当打字员?”
“是啊,虽然你有微软的系统工程师的认证,但是你的专业不对口,从低层做起,慢慢来嘛。”
我看了一眼张朋,他没反应的望着黄梓坤。
我一把拿起简历,俯视黄梓坤笑着说,“给你介绍份报纸:手递手。上面找打字工作的人可是多的很,一分钟能打一百二至一百五的人可以从你们公司楼下一直排到楼上。我的手指不够灵活,对这个也没有兴趣。你要找打字员的话找他们吧。”
侧身望着张朋,我说,“白跑了一趟,我们回去吧。”
张朋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笑。突然伸手抽走我的简历,扔回黄梓坤的面前。
“喂,再耍人,我可翻脸了。”张朋双手环在胸前,斜眼看着黄梓坤。
黄梓坤愣了一秒,随即哈哈笑了起来。高级的老板椅大大向后退了一退。
“怎么回事?耍我?”我看着笑的眼泪都快出来的黄梓坤问张朋道。
“是他耍你,我可没有。你别听他的,什么打字员啊,他愿意一个月出那么多钱请打字员?那不是傻了吗?”张朋说着走到黄梓坤旁边,一手搭在对方的老板椅上,一手撑在办公桌上,眯着眼睛说,“好笑吗?很好笑吗?你小子话说过头了知道不?瞧见没,夏响生气了。说,你想怎么个死法?”
张朋虽然说的是玩笑话,可那冰冷的口气着实让我吓了一跳。短短的几句话好像夹杂着顶级寒风,怎么听都不想是说说而已。可要我以为他真会把黄梓坤怎么样那也不见得,他们同窗友谊不是吗?
黄梓坤还在笑,手指颤颤的指向我,说话一截一截的,笑的有够夸张。
“好逗啊,你……真生气了啊?哈哈……别、别、别,我开玩笑呢。嘻嘻……瞧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朋朋说你很直……哈哈,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心里想什么都搁脸上了。哈哈。你真逗!”
逗?我吗?操!是你他妈觉得我被你耍着挺逗吧!
正想发作,张朋已经抢了先。他轻拍黄梓坤的肩膀,“喂,还没说你想怎么个死法呢?得罪他就是得罪我,你知道的。”
这会儿的黄梓坤可是没了一点儿老板架子,缩着脑袋对张朋说道,“别那么凶啊,我可不想死。瞧,我这不是工作累到脑袋抽筋了吗?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行不?我保证没下了。他的报告我看过了,你知道我是要定他的。别为了一个玩笑别伤了感情啊。喂,夏响,愿意跟我干不?我可是挺欣赏你的。”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是二丈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给黄梓坤看过报告了?
“什么报告,我什么时候给你看过了?”
“朋朋给我的那份啊。”
“你给他的?”望向张朋,我等他告诉我答案。
张朋避开我的眼睛,轻声说,“就是你刚考出证时写的计划报告,我给梓坤看了。”
“啊?那东西不是早就扔了吗?”
“我……拣回来了。”
大睁着惊讶的眼睛,我後退了一步,他怎么就能对一个人这么好呢?那份报告还是我刚考出系统工程师证打算换工作时写的东西,可因为那时候编辑部的活儿挺忙我一直没机会投出去,没想到本以为早就该消失在垃圾场的东西却被他一直留着。他为什么留着,他知道我当时扔出去时有多么的不舍得是吗?
“前些日子给梓坤看的时候,他就说你写的很棒,所以那天才来我们家想跟你当面谈谈,顺便说说薪水的事儿。可是,你不在……夏响,工资的事儿,是我跟他谈的,对不起,没经你同意我就做了主。”
要不是黄梓坤在这儿我真想走过去狠狠的搂主张朋猛亲一顿。他怎么就对我这么好呢?我夏响有什么?啥都没有!一穷二白!优点见不着几条,缺点还倒是一大堆。他这样对我,不是让我爱他到心里、血里、骨头里去吗?
“没事儿,你做主就成了,我听你的。”
张朋望着我,点点头,乐乐的笑了。
“行了,行了,你俩别在我面前眉来眼去了成不?夏响,明儿个来我公司报道,你俩回家亲热去吧。”
“嘿,口无遮拦的不怕烂了舌头吗?”张朋脸一红,一把提起黄梓坤的耳朵。
黄梓坤直冲着我喊救命。
胸口的气这会儿是全消了。我走过去,拉住朋朋,“走了,人家还要忙呢。”
“对啊,这么多文件我还没看呢,你要再提我耳朵,等夏响上班了我可虐待他啊。”
张朋一听,松开了手。
临出门前,张朋背对着黄梓坤说,“喂,他的事儿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黄梓坤看着我,说,“夏响的事儿靠的是他自己,那份报告让我很满意。不过话先说前头,明儿起我会让人先带他两天看看他实际的工作能力,要是不行的话,我可要退货的。”对我笑了笑,问道,“你行吗?”
我哈哈一笑,“别看我那份报告写的早,之前编辑部的电脑可全归我一人管。”
“行啊,那就看你的了。”
带上门,我看着办公室里人们忙碌的样子吸一口气对自己说,“这儿的感觉真好。”
13
坐在办公桌前,我盯着桌上那只小巧的红色电子钟手指不停的轻敲着桌面,一下、两下、三下……到四十二下的时候,叮~~~~轻脆的铃声响了起来,只听斜对面有人大呼一声:“时间到!兄弟们,人是铁,饭是钢,大伙儿啃钢去!”话毕,一呼万应。坐在我後面的小赵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夏,还坐着干嘛,走,吃饭去。”
我站起来,努力压下往外狂奔的冲动,尽可能保持平静的表情对这位四眼兄说,“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儿要理,过会儿就来。”
“那好吧,你可快点啊。晚了,大娘的白菜肉饺可就被这群狼给抢光了。”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整个办公室就只剩我一人了。我忍不住兴奋的欢呼一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大步往外冲了出去。
目的地:招商银行。
原因:查工资。
从面试的第二天起到现在,我在建金数码已经整整工作了一个月零十天,今天是十五号,公司每月的发薪日。从早上起我就一直坐立不安到现在,为的就是那几个钱。昨儿睡觉前我已经计划好了,今天领了工资要请张朋吃顿好的,然后去逛西单给他添上几件好看的衣服,最后再请他看场电影,过上咱这种小康阶级完美的一天。
一口气跑到招行,将卡塞进自动柜员机的插卡,按下密码,我将眼睛睁得老大。几秒钟后,根据提示摁下查寻帐户余额键……看着上面显示的数字,我笑的合不拢嘴巴,体内的神经根根兴奋,要不是这儿有那么多人,说不准我就跳脱衣舞了。瞧瞧屏幕上显示的数字,从原先的一个零蛋到四字後面拖三个零,这是多大的变化啊!哈哈,这还只是试用期的工资,等两个月的试用期满转正后,那工资……哈哈哈哈哈,我岂不是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回想起编辑部那份既累人薪水又少得可怜的工作,我奇怪当初我怎么就那么能忍呢?这钱就跟人一样,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那个时候我一个月累死累活不过也才一千三,要买什么买不成,想吃顿好的吧,还得想着接着得多少天在家喝稀饭。虽然朋朋是有钱人(在我看来),但我也不好意思老吃人家软饭啊?他照顾我已经够多的了。何况,本人脸又不白,当小白脸的话太对不起这三个字了。其实说来说去,最大的原因是我怕朋朋会看低我,穷是没什么,可要是因为这个低人一等,那就划不来了。所以,一月一千三,扣去月票、烟、酒、饭,每月刚好。仔细想想,我有多久没给朋朋买过东西了?又有多久没陪他看电影了?时间太久远,记不得了。如此说来,当他的男人我还真是不够格。好在他不介意我钱多钱少,也好在他心底好。要不,我跟他哪能走到今天?
取出一千五,虽然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个不值一提的小数目,但是今天,我就要靠它们来带给朋朋一个美好的夜晚。
下班前跟朋朋约好七点在西单商场门口碰面,一到点儿我就匆匆往家赶,难得的约会我得换件好看的衣服才行,路上顺便还买了一把康乃馨。朋朋说,他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城市也应该充满鲜。想着他说话时温柔的样子,这一个多月来我总会在回家的路上不时买上一把这样或是那样的儿讨他欢心。
乘电梯上到九楼,我摸着钥匙忽听见黑黑的前方传来夏雨的声音。她抱怨的对某人说,“我那死哥哥还不知道什么才回来呢,找工作找的连家都不要了。你站着不累啊?咱们都快等了一个钟头了。”
那人轻轻一笑,回道,“没事儿,再等等吧,一会儿你哥回来了我请大家上外面吃饭去。”
那是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是在过了这一个多月后我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声音。
我快步朝声音的方向走去,脚下啪的一声重踩,头顶的灯立刻亮了起来。眼前的确是那一头熟悉的亮红色头发。
“丫头,我上班已经有一个月零十天了。”
话一出口,夏雨、宏同时转头看向我这边。
“嘿,好久不见。”我笑着向宏打招呼。
“呦,你可回来了。真够晚的啊,我们都等你老半天了。”夏雨靠在门边瞄着我。宏站在她前面对着我微笑。
“你们怎么来了?”
打开门,我招呼他俩进屋坐。夏雨一进门就不客气的往客厅的沙发上一躺,宏则站在门边显得有些局促,他打量着屋子,不时对我笑笑。
“坐啊,别客气。”
“恩。”
从冰箱里拿出饮料,我见宏还站在门口。瞧着他那老实样,我笑着走过去把他拉进了客厅。一个多月没见,他好像有些变了。怎么说呢,感觉上安静了很多。
“要过来怎么事先也不说一声,瞧,家里都没招待的东西。”把饮料递给宏我问道。
夏雨拿起一边的摇控器打开电视说,“打过这儿的电话了,但是没人接。怎么,你找到工作了?”
“是啊,这不才下班吗。”
“哈哈,做什么的?该不会是扫大街吧。”
“扫大街怎么了?造福人民大众,多光荣的职业啊!你想做别人还未必让你做呢。切!”
“好拉,好拉,不跟你扯了。快告诉我是做什么的?该不会就是张朋给你介绍的那个吧?”
点点头,我说,“就是那个。”
“多少钱一个月?”夏雨兴奋的问道,瞧那样子好像是她找到了工作。
呵呵一笑,我说,“秘密。”
夏雨吐出一个常常的“切~~~”字,扭过头去,不理我了。
旁边的宏一直很安静的听着我们说话,微低着头喝饮料的样子好像头一到别人家作客的乖巧小孩儿。
“这些天过的好吗?”
“还好。”
“不是说好要联系的吗,怎么不打电话过来?我可等着你找我去蹦迪呢。”
“这个……”宏放下饮料罐,望望夏雨。
夏雨接口道,“他手机丢了。好在这家伙还认得我家,这不就跑来找我了吗?喂,你不是要找我哥出去玩吗?快跟他说啊。”
宏的脸突然一红赶紧低下头去,饮料罐从他的左手转到右手,再从右手转到左手,不停的转来转去,来来回回。
我见他不说话,起头说道,“你还真是不小心,幸亏丢的是手机,要是哪天跟你出去你把我给弄丢了,那可要上新闻了。”
“怎么可能!你这么个大活人说什么我都不可能把你弄丢啊。”宏抬起头抗议道。
“呵呵,说的也是。你想找我去哪儿玩啊?”
“这个……”宏又低下了头。怎么看都像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家伙怎么了?
包里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三人同时一惊。
“你买手机了?”夏雨问道。
“朋朋送的,他说上班的人总的有一个,联络方便嘛。”
“切!小白脸。”夏雨损我一句,受不了的转过头去。我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取出手机一看正是张朋的号码。
“喂?”
“你在哪儿呢?我已经到了。”
我心里啊了一声,这才想起跟张朋约会的事儿。晕,夏雨他们一来,我就把这事都给忘了。
“我……正在路上呢,马上就到,你等一会儿。”
说话间,夏雨、宏一同看向我。我尴尬的笑笑,继续对张朋说,“要是饿了先吃两串鱿鱼,但记着别多吃知道吗?要不一会儿就吃不下了。”
“哈哈,你请我吃饭啊?这么好?”
“别多问,就这样,我挂了。”
“嘿嘿,拜拜,你可快点啊。”
“恩。”
挂上电话,对上宏不解的视线我难为情说,“真不好意思,我今天约了朋朋在外头吃饭,要不是他打电话过来我差点就忘了。”想着宏难得来一趟,我又不好意思将他俩就这么扔下,于是又说,“要是不介意的话,一起去吧。我约了他在西单商场门口碰面。”
宏连忙站起来说,“不用了,既然你有事那我该天再来找你。”
夏雨坐着瞪了我一眼,慢腾腾的站起来说,“喂,把你手机号给宏,免得人家以后又要白跑。”
“对,对,说的也是。”我拿出名片递给宏,“给,我的号都在上面了。”
宏认真的看着那张小卡片,然后抬头笑着对夏雨说,“那咱们走吧。”
“好。”
将他们送到门口,我望着宏的背影,总觉得有些寂寞。什么时候他会再来呢?又是一个多月吗?还是更长?或者他以后不来找了我呢?我该跟他好好好聊聊的。
“宏!”这么想着声音已经从喉咙里跑了出来。
宏转过身来,“怎么了?”
“把你的电话告诉我。”
宏一愣,然后快步朝我这边走过来,“先记我家的吧,等我买了手机再告诉你号码。”
“好。多少?”
“xxxxxxxx”
“记下来。”
“恩,那我……走了。”他望着我,眼里似乎有些不舍。
“好,路上小心。”
宏跑到夏雨身边,夏雨回头朝我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最后两人消失在了电梯口。
换上衣服从小营赶到西单,已经过了七点。商场门口的人挺多,我找了半天没看到张朋。他该不是等急了回去了吧?刚要打手机给他,后背就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正是张朋。
“叫我来自己却迟到,公司的事儿有这么忙吗?”
“不是,我回家换衣服了。”
张朋跟我拉开点距离看了看,“是啊,早上出门时穿的是白衬衫,这会儿换成紫的了。”
“呵呵。”
“傻笑什么,干吗特地回家换衣服?”
“知道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
“大日子?……不知道。”
“好好想想。”
张朋两眼转了转,“不是纪念日也不是谁的生日啊。”
“再想想。”
张朋又想了想,挥起公事包朝我肚子上打了一下。“想不出来!别耍我,有话快说。”
“今天是我发工资的日子。嘻嘻。”
“啊!”
“走,请你吃饭去。”
张朋高兴的哈哈笑起来,伸手往我口袋里塞了一样东西。我取出一看,是个礼品盒。
“什么呀?”
“拆开看看。”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在张朋热切的注视下解开盒子上的红色缎带,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领带。
“怎么想到送我东西?今儿不是什么大日子啊。”乐乐的拿出领带,我朝胸口比了比,怕它被弄脏又赶紧放回了盒子里。
“想送就送了,哪有什么理由啊。”
“呵呵,谢谢。我挺喜欢的。”
“喜欢就好。走,请我吃大餐去。”
……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将手上的袋子放在桌上,朋朋拉过我细密的吻了起来。只有月光的屋子里,朋朋看上去很安详,我想这个时候我也一定很善良。
我们转着圈,慢慢的靠近大床。床单很白,我们倒下去,给它染上色彩。静静的夜,我们互相拥抱着,身体很温暖,心里很满足。
朋朋说他爱我,我信;我说我爱他,他甜甜的笑了,说只要有我这句话他就很满足。
他问我,咱们能好到底吗;我说,咱们这不是已经好到底了吗?
朋朋凝视着我,把头的埋在了我怀里。他说,今天他很快乐,因为我对他很好。送了他喜欢的衣服,难得陪他看了场电影。我说,以后我会让你每一天都很快乐,我会对你一直好下去。
朋朋哭了,我想那是因为感动;我心里甜甜酸酸的,因为我们的爱情。
1
又是两个月过去了,热辣辣的夏天已经转凉,今天的天气依旧很好,我的生活也依旧是原来的样儿。建金的工作已经转正,钱比原来多了点儿。夏雨说我看起来过的很好,估计是朋朋把我喂的很饱。这丫头,鬼精投的胎呢。看着钱包里朋朋的照片,我觉得自己连笑都是满足而幸福的。中午石季打电话来说叫我和朋朋晚上去酒吧聊天,探了探口风,原来是这小子交上了男朋友,打算在我们这群哥们儿面前亮相。我听了挺为他高兴的,在这个圈子里晃悠这么些年也该是定下来的时候了。打电话给朋朋,把这事儿跟他说了说,他也挺高兴的。虽然石季那大嘴巴曾害我俩差点分手,但朋朋从来没怪过他,他说石季的热心不过是用错了地方。朋朋说他晚上没空,公司的一份工程图在等着完稿。我问他不怕我一个人去会心?他嘿嘿一笑,“就你这德行,你以为除了我还会有谁会看上你?少他妈这么自信了。”我也笑了,对我,朋朋就是他妈的特有自信。
晚上十点半到酒吧的时候石季已经坐在里面的位置上等我了,他的旁边还坐着三张我没见过的生面孔。看到我,石季兴奋的朝我招手,“夏响,这边呢。”
我走过去,对众人点点头,坐在石季的对面。
漂亮的服务生走过来问我要喝什么,闻到他身上诱人的香水味,我笑着说“一杯橙汁。”
“我操,你丫没事吧?来酒吧喝这个?你脑袋没进水吧?”石季看着我挺吃惊,他旁边的三个人也同样惊讶的看着我。
我笑着回道,“橙汁挺好的,美容养颜,你也改喝这个得了。”
“切!少贫了。是你家那位不让你喝吧?”
“你可别冤枉他啊,这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石季听了受不了似的咧咧嘴巴耸耸肩,然后拉过身边那男人的手对我说,“介绍一下,他是秦峰,我的BF。小峰,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我最好的哥们儿夏响。”
秦峰对我笑了笑,看着我的眼神很友好。
“嗨,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一样。”我笑着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长相很平凡,绝对是在人海里的一粒沙,肩膀很宽,好像挺能被依靠的样子。
石季有些紧张的抿紧嘴巴盯着我看,我知道他在等我给这位打分了。我接过服务生端来的橙汁,暗地里打了个OK的手势。石季一看立刻伸手捂住了嘴巴,估计他都快乐坏了。
“对了,人还没介绍完呢。”石季笑着指向秦峰旁边的男人对我说,“他是小峰的弟弟小杰。”
我朝秦杰点点头,他是个长相柔美的青年,斯斯文文的,眼睛很大。他也对我点点头,有些害羞的样子。我猜他不会超过二十三。
“旁边的是他BF,小文。”石季继续介绍道。
我看向小文,这是我第一正眼看坐在最角落里的他,虽然酒吧的光线很暗,他的脸大半都被笼罩在阴影里,但那双眼睛,那双微微笑着的眼睛却亮的惊人。我想,他的容貌一定很出众。
“你好。”小文对我说道,直起身子,我看到他的脸渐渐从阴影中显现。
小文的长相真的很出众,脸型棱角分明,鼻子高挺,微微上扬的嘴角看上去有着不羁,一双细长的单眼笑着却带有凌厉。还有一点让我很在意,那就是他的头发。跟宏的一样,硬挺的亮红色短发。而且他们年龄好像也差不多。
自从两个月前宏跟夏雨来我家后我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我打过电话去他家,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声音很高姿态。她说,宏已经搬出去了,叫我以后不要再打这个电话。
他怎么不跟我联系呢?现在生活的好吗?
一只啤酒杯举到我面前,我回过神来一看,是小文。他对我笑道,“想到什么好事了吗?来,干一杯。”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拿起装橙汁的杯子,我说,“我喝这个行吗?”
小文哈哈一笑,说,“你真有意思,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石季总把你挂在嘴边了。”
我听了还是不明白,你是谁?你是石季的现任男朋友的弟弟的BF,石季干吗要在你面前把我挂嘴边?挺莫名其妙的不是吗?
我不动声色的望望石季,他笑着对我说,“你是我最好的哥们,我把你的光荣事迹跟他们说了。”
光荣事迹?我听了挺纳闷。我夏响什么时候有过光荣事迹了?石季这大嘴巴该不是又在外头说我什么了吧?
“夏响,咱这圈子里能跟朋友在一块儿同居三年的人可是稀有品种啊,大伙儿都很奇怪你跟张朋怎么能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不烦吗?”
我暗舒了口气,心想还好还好,原来只是这事儿。要是石季再跟我来个什么大奔男外遇之类的事儿我可顶不住。
笑了笑,我说,“怎么会烦呢?咱们还在蜜月期呢。”
语毕,耳边传来一阵惊嘘。
“不是吧!!你俩都在一块儿三年了还蜜月期啊?吹的吧?”石季头一个嚷了起来,旁边的两桌立刻有人转过头来对着我瞧。
“你他妈就不能轻点儿?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咱幸福不行吗?”我说道。
石季望望他男人,傻了眼。
看他这样,我心里甭提有多高兴,觉得跟朋朋在一起三年的事儿说出来还真挺光荣的。同志圈里像我们一样在一起这么久的能有几人?
这时舞乐响起,许久未听过的钢管传来被人绕动着轻微摇晃的声音。
这家酒吧每逢周五十一点整,会有男孩在吧台上表演钢管舞。
我抬眼看向吧台,竖起的钢管上一具年轻有力的身体正在火热的扭动着,我看到台下很多人的眼神变得躁动。
秦杰浅浅的喝了口啤酒,对小文说,“他跳的不错。”
小文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喝着酒对着我瞧。
我心想这家伙有点儿怪,哪儿有人总盯着头一见面的人这么看的?我跟他又不是相亲!
石季靠在秦峰的肩膀上问我,“张朋怎么没来?”
喝了口橙汁,我说,“他在赶图纸呢,抽不出空来。他说了,下回让你带上秦峰一块去咱家吃饭。”
“呵呵,这个好。要吃到那小子烧的菜可不容易啊,我想想前一吃是什么时候了?恩……还是你去年过生日那会儿呢。”
“那你下回来我让他多做几个,吃到你满意为止,怎么样?”
“好啊,多下来的我还要打包。”
“成啊,我再准备几个饭盒就是。呵呵。”
石季搂住秦峰的胳膊满意的笑起来。
小文的视线一直让我很在意,他跟秦杰低声交谈的时候,他拿起酒杯的时候,他将身体埋入阴影的时候,我总能感觉他在看我。那是一种玩赏眼神,一种游刃有余的眼神。
可是,在这之前我跟他并不认识不是吗?他为什么这么看我?要说他对我有兴趣,想跟我怎么着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既没这个感觉也没那个自恋。于是,我低下了头。
舞乐换成了轻柔的爵士,我听见男人们惋惜的声音。
有人走到我们这桌站定,那人说,“小文,我坐哪儿?”
我一惊,抬起头,看到了宏。
宏看见我同样也是一惊。他的身体僵在那儿,身上穿着方才吧台上我瞥了一眼的紧身露背皮装。
“你坐石季朋友边上吧,他叫夏响,跟你认识的人同名同姓呢。”小文摸了摸秦杰的头发。看着我说道。
这一刻我知道他为什么总看我了,他知道我跟宏认识,或许他还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儿,所以他脸上才总是挂着那一股趣味儿。
15
宏看看小文又看看我,犹豫了一下後挪步坐到我边上,他的手肘挨着我的手肘,因为刚才跳舞的关系皮肤上出了很多汗,碰到我的时候感觉很凉。
秦杰伸手拉拉宏的手指,笑着问,“你有朋友跟夏响同名?”
我看着坐在阴影里脸上挂笑的小文没由来的觉得他是个很讨厌的家伙。
宏红扑扑的脸低了下去,我也不说话,只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喝橙汁。心想他如果不想承认认得我,那我也就装作不认识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虽然感觉很怪,但我想宏总有他的理由。
“其实……他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夏响,呵呵。”宏抽回被秦杰拉住的手指对大伙儿笑了笑。怎么看他笑得都很勉强,还有点儿尴尬。偏过头,他对我说道,“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真巧。”
“哈哈,这个世界可真小,哪儿都能遇见熟人。夏响,还不快请他喝一杯,瞧人家热的。”石季笑着说道。
我放下杯子,压下心里的高兴故作平静的对宏说,“喝点什么?看你跳的额头都是汗。”
“随便。”
“你小子,这边可没随便这东西。”
宏抬头看向我,这回是真心的笑了,“那就跟你一样好了。”
我招来服务生要了两杯橙汁,回头对石季说道,“要不要也来一杯?”
石季给我一白眼,“我皮肤好得很,你自己多喝点吧。”
角落里射出冷冷的两道目光,小文不知道为什么没刚才那么得意了。同样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样我觉得有些快活起来。
服务生送来橙汁,宏像小孩似的大口喝了一起,一会儿就见了底。我把另一杯推给他,他说了声谢谢,有些不好意思。
我心想这小子真有意思,没回看到他总会觉得他有了些改变,上回是安静了不少,这回又变得害羞了。
压低声音,我问宏,这么长时间怎么都没跟我联系?他偷偷看了看小文,没有回答我。我看在眼里也就没再问下去。
石季提议一会儿去钱柜唱歌,我想着十二点半还得回家就让他们自己去玩。宏看了我一眼,像是有话要说,我想了想决定留下来。
“我出去给家里打个电话,你们先坐会儿。”
“哈哈哈,大伙儿瞧瞧,这小子是个妻管严呢。”
我冲石季一笑,对秦峰说,“兄弟,放心的出去玩吧,石季从来不过问男朋友的私生活。”
石季一听,黑了脸,朝我比出中指说,“快给你老婆打电话去吧,少在这儿多嘴。”
走出酒吧,夜下的胡同显得格外的冷清。
拨了家里的号,响了很久朋朋才接。
“喂?”
“是我,你睡了?”
“刚躺下。你要回来了?”
“还没呢,打算跟他们去钱柜唱歌。”
“那就去吧。记得回来的时候轻点,吵醒我可要你好看。”
“我知道了。乖,晚安。”
“拜拜。”
抬头望天,月亮很圆。转身,小文正靠墙站在我後面。
我对他笑笑,“你也出来打电话?”
“不是,透透气。”
“那我先进去了。”
经过小文身边,他突然拉住了我。
我回头看着他,心想,你想怎么着?
“你对宏有意思吗?”
“跟你有关系?”
“有啊,他是我的东西。”
“东西?”我挑了挑眉。“……你是他前任男友?”
“前任?不是,现任。”
“那秦杰呢?”
“你没听明白?我说宏是我的东西,而我是小杰跟他共同的男朋友。”
看着得意的小文,我觉得他很可笑,同时也为宏感到悲哀。我清楚的记得刚拣到他时他那大哭的模样,也还清楚的记得他把我当成某人时说过的话,“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他妈就差对你掏心掏肺了,你还想怎么着?为什么不要我?你他妈为什么不要我?”现在我知道,宏口中的那个人就是小文,那个让宏爱到就差掏心掏肺的男人。可是既然他把宏甩了,那为什么又要绊住他?有什么意义吗?
我推开小文,“你以为你是谁?东西?呵,你真这么想?你跟他分手了不是吗?你以为你在他心里的地位还跟原来一样?别天真了。”故意说着讥讽小文的话,看着他变冷的脸我觉得很快意。
他妈的不就是长得比较好看而已吗?就不把感情当回事儿了?我认准了他是在玩弄宏,我也认准了他不值得宏在他身上投入感情。
“哈哈,听你这话好像很了解他似的,别让笑死我行吗?我在他心里当然是第一位的。告诉你,让他上台跳钢管就是我的主意。怎么样,他扭的很好看吧?穿的也很性感。为了跳这个他可是学了一个月呢,就因为我说我想看。”
胸口猛的窜起一团火,我把手机放入口袋平淡的看着小文,抬手就给了他一拳,正中对方胸口。小文没想到我会突然攻击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你真他妈垃圾。”
“你、你打人?”小文不敢相信又狼狈的看着我。
“是啊,打你怎么了?你不是欠揍的吗?不打你岂不是很对不起你?”
“你!”小文气极了,捂住胸口,跳起来就往我这边冲。
我往旁边一闪,他扑了空。回头又要冲向我。
“你这辈子还没被人揍过脸吧?”我对小文冷冷一笑。
一句话,小文停下了脚步。
我向他走去,他惊恐的看着我往後退,很怕我会打他脸的样子。
我在心里大笑,就他这样的也能算是个男人?之前脸上挂着的笑哪儿去了?不是挺得意的吗?搞半天原来是个装腔作势的没用家伙啊。
他以为他长得好看我就不舍得打他了?不好意思,我不打的只有一种人善良的人,无关脸蛋儿。
“为什么缠着宏?”
“切!我缠他?是他缠着我吧!”小文不削的啐了一下。
“不说实话你脸上可要添疤了。”我看着自己的右手说。
小文紧张的咽了口气,“看不出来原来你是这么狠的人,亏你还长得倒挺斯文的。”
“是吗?谢谢赞赏。不过还比不上你,美男画皮。”
小文瞪着我,握紧了拳头。
我心里大笑,我知道他不敢往前冲。
“现在说说,为什么缠着他?”
“谁叫他分手後没来找我!”
“不来找你?那不是好事吗?是你甩他的吧。”
“可是没人这样对过我,即使被我甩了也总会求我跟他们好下去。”
“喝,你还真自信。”
现在眼前漂亮的男孩在我眼里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副臭皮囊。宏当初怎么就瞎了眼会喜欢上他这样的?
“秦杰知道你俩的事儿吗?”
“不知道,他以为宏是我以前的同学。”
“你多大?”
“二十二。”
“难怪,正是玩感情的风光时候啊。”
转过身,我不想再听他们小孩那些个玩来玩去的无聊事儿。
“别再跟宏纠缠不清了,既然分了就干脆点。很多东西一旦变了想要让它恢复原来的样子很难。”
小文拦住我,这回倒是挺胆大。
“你凭什么说的这么肯定,你怎么就知道他对我已经变了?告诉你,他不但为我学跳钢管舞,还特地从家里搬出来了。为什么?就为了给我做饭!”
看着小文认真的眼睛,我还真说不上来为什么话说的那么肯定。的确,我凭什么认定宏对他的感觉已经变了呢?
“呵呵,你说不上来了吧?”小文又得意的笑了。
他一笑,我也跟着笑起来。
“如果他对你还像原来那样,你用得着特地跑出来跟我说这些?我跟你可不认识,你会知道我是因为宏跟你提过吧?你紧张了?怕我跟他有什么?”
小文一愣,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也不小了,该懂的也应该都懂了。有了朋友就好好珍惜,别老玩感情游戏。漂亮的脸蛋只是一时,谁都不可能保持一辈子。活着,就踏实点。别等失去了才说什么後悔。”
推开门,我走进酒吧。
“待会儿见面的时候,麻烦你表情自然点儿,谢谢。”
16
“呦,回来了,跟你老婆都交代清楚了吧?”石季对我笑道。
我点点头,“咱们走吧。”
宏站起来,特害羞的对我说,“我穿这个出去太夸张了吧。”
我看了看他那身黑色劲爆皮装,晕,裤子还真是短,半个屁股都露在了外面。我认同的点点头。石季大咧咧的说无所谓,这样看着挺fashion的。我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就会捣蛋。想要时尚还不简单,把你衣服脱下来跟宏换一下不就成了?看你还瞎乐什么!
“你来的时候没带换的衣服?”
宏犹豫着点了点头。我看到他这样,拳头不自觉的又握紧了。小文他丫的还真过份!哪有叫人穿这个出门的!刚才真是便宜他了,早知道就该再赏他两圈。
正想着,小文朝这边走了过来。他看了我一眼,忙走到老位子坐下。秦杰问他外头冷不冷?他也只恩了一声。
我心想算你小子老实!
对着宏,我说“跟我来。”
宏看了看小文,见他低着头没反应,迟疑了几秒跟上我。
“把衣服脱了。”
“啊?……为什么?”
洗手间的一角,我一边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一边对宏说道。
“你不想穿这个出去吧?”
宏明白过来我的意思,鼻头一下子就红了。
“不行,给了我你穿什么?我没关系的,现在大晚上的也没人看我。”
“你不在意?”我把脱下的西服放在洗手台上,接着解衬衫的扣子。
“……我不在意。”
“你要不在意的话刚才就不会问我穿这个出去是不是夸张了。干脆点,脱吧。”
我将衬衫脱下来递给宏,见他还傻愣着,一把将衣服塞进他怀里。
“快换上,别磨磨蹭蹭的,他们都在外头等着呢。”
宏看着我,突然将衣服捂在脸上,声音颤颤抖抖的叫了我一声。
“夏响……”
“恩?”
“你……你这人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好呢?”
宏的声音变的哽咽,我看着他那头红红的头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爸妈基因好吧,把我生成了这样。”
宏听着扑哧一笑,随即肩膀也跟着抖了起来。
我一看紧张了起来。“你、你别这样啊,老大一男孩子怎么说哭就哭啊?晕,你要眼圈红了一会儿还怎么好意思出去啊?”
“我……不出去了。”宏靠在墙上,我的衬衫被他紧紧的抓住盖在脸上。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光着上半身的样子,想到这儿是家同志酒吧,立刻不好意思起来。要是一会儿有人进来见到我俩这样,准以为是我欺负了他。那我这张脸往哪儿搁啊?以后这个据点我都不敢来了。
“你瞧,这儿的空气不新鲜……”
“我不想出去!”宏说的坚定。
“不想面对外边那些人是吗?”
“恩。”
“……我知道这儿有个後门,要不要跟我走?”
揉皱的衬衫从宏脸上退下,这小子的眼睛果然是又湿又红。我在心里叹口气,这小子怎么说哭就哭呢?男人的眼泪挺值钱的不是吗?
“我的车……在外面。”
“没事儿,一会儿等他们走了咱们再回来取。”
“可是小文跟小杰是坐我的车来的,我要是走了……他们一会儿怎么回去。”
听着宏的话,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小文都叫他穿成这样了,他怎么还那么乖巧的给人当车夫呢?我真想说,你丫该不是傻了吧?可是对上宏湿润的眼睛,我的心又软了下来。
“他们可以打车啊,都是成年人了,你还怕他们回不去?”
宏吸了吸鼻子,走到镜子前,很干脆的脱起衣服来。
我站在一边,眼睛不知该往哪儿放。
抬头瞧着天板,我祈祷着宏的动作快点,快点,再快点。这时候要有人进来可就不是我欺负他了,别人准以为撞上了两人正打算办事的场面。
“好了。”
我低头一看,宏穿上了我的衬衫,短短的皮裤在衬衫下若隐若现。这还真是、真是诱人。咳嗽一声,我将西装套在身上。看看镜子里自己没什么肌肉的胸口心想什么时候该去健身房练练了。
“走吧。”
“恩。”
※※※※※※※※※※※※※※※※※※※※※※※※※※※※※※※※※※※※※※※
在街边的投币式自动贩卖机里取出热咖啡,我递给坐在长椅上的宏。他接过后捂在手里,冲我一笑,“真暖和。”
我坐在他旁边,看着大街上不时呼啸而过的车子,说,“瞧这大晚上的,夜游的人还挺多。”
宏恩了一声,拉开了易拉口。
“宏,你多大?”
“二十五。”
“二十五?!不是吧?你看着跟小文他们差不多啊,我还以为你才二十二、三呢。”
“骗你做什么,我真这么大了,只是看着小而已。”
“怎么会让一小孩牵着跑的?”
宏一愣,然后淡淡的笑了笑,他明白我的意思。望着淡淡的月亮,他仰头喝了口咖啡。
“因为喜欢吧。”
“喜欢?”
“恩,你知道我跟小文的事儿了?”
“一点点。”
“你觉得他长的怎么样?”
想了想恶劣的小文,我说,“客观而言,他长的不赖。”
“老实说刚认识他那会儿,我喜欢的只是他的外表,我们的关系只能用炮友来形容。可是认识时间长了我渐渐不满足跟他只是这种关系,我想留住他的心。我比他大,他比我会玩,我照顾他,想方设法讨他欢心。可是很奇怪,我付出的越多得到反而越少。常听人说,情人是不能惯的,一惯就再也管不住了。想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可我又不能不对他好,我怕我这边一旦松了他就跟别人跑了。我对他好的时候,他会对我说你这人真烦。我对他一般的时候,他又会说你这人真没劲儿。到了后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遇到你的那天,他正式跟我提出分手,我知道这回是真的完了。我心里一直在喊着不要分,为什么,难道他对我就没一点儿感情吗?可是那时候伤心堵满了胸口,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把我从他家赶出来,说以后再也不想看到我这张让他心烦的脸,我都想去整容了。呵呵,现在我知道我的爱情失败在哪里了。”
宏的声音听在我耳朵里苍白而无奈,他爱的很苦,也爱的很不公平。可是爱的世界里有公平两字吗?没有。
“我爱错了对象,我不应该奢望跟他会有个结局。他太年轻了,年轻的不能理解我的感情,也承受不住我的感情。小杰就不错啊,跟他一般大,两人应该会有很多的话题。”
“你决定放弃?”
“是啊,不然还能怎么着?”
“放屁!”我大喊一声,激动的站起来。
“决定放弃会为了他去跳钢管?穿那种衣服?你还搬到他那里给他做饭?这叫放弃?我没听错吧?”
宏的神色一刻变的很复杂,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忧伤。
“他说他想看我跳,呵呵,学起来还挺难。”
我一把提起宏的领子,“你没傻吧?你俩都完蛋了,你还理他个屁啊!”
宏很温柔的一笑,“可是我对他好惯了,拒绝不了。我没办法啊。”
我松开手心里一紧,想起了朋朋对我说过的话,“我对你好惯了,要是以后你不爱我了,你说,我该对谁好去啊?”
“你还爱他吗?”
“不爱。”宏回答的很干脆,这让我有点意外。
“你对他那么好,又爱的那么,怎么会不爱了?”
宏将双腿跨上长椅,整个人横躺在上面,眼睛笔直的望向暮色天空。
“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我一震,怀疑我所听到的。
“对小文的付出是一种习惯,喜欢上你后我希望能改掉这种习惯,可是你有个那么好的情人,你并不需要我为你付出什么,我羡慕张朋。”
“怎么不说话,太惊讶了吗?呵呵,我明白的。你是个好人,即使我说这些你不爱听的话你也没离开。……夏响,你真的很温柔。从我那天时醒来感觉你在摸我头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温柔的人。”
宏的侧面很漂亮,他本就有一张帅气的脸,可是在那张脸上我看不到一丝自信。他平静的跟我说着表白的话,那对眼睛却一直没看向我,垂在长椅下的手也一直在微微颤抖。
“没跟小文说一声就跑出来,这会儿他一定很生气。在以前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可是你对我说要不要跟你走,我幻想那是你在对我说要不要跟你走一辈子,我挺激动的,所以我出来了。我想,我以后也不会再回到他那儿去了。夏响,听了我的话……你害怕吗?”
害怕?没有。倒是有那么点儿乱。可是我在乱什么呢?
站在宏的前方,我直直的望着他的侧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跟张朋会过一辈子吧?”
“恩,我一直这么希望。”
“我也想呢,可是不行。你不会爱我的,张朋也不会让你爱我。……我觉得很孤独。”
宏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他的力气已被抽光。看着他,我觉得很心疼。
“咱们偷情怎么样?”
宏哈哈笑了起来。
我觉得他快哭了。
“我瞎扯呢,怎么可能。诶,这么晚了,一会儿上哪去睡觉呢?”
“夏响?”
我回过神来,宏的话语就在耳边。我一愣,赶紧松开抱住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抓住。
“别,再抱一会儿,很温暖。”
我犹豫了一下,又将他抱住。
时间静静的流逝,宏闭上了眼睛。“为什么抱我呢?”
“因为你看起来快哭了。”
“我有这么没用?”
“是啊,你只是长了个头。”指着宏的胸口,我说,“这儿,还只是个孩子。”
宏睁开眼睛一个翻身将我紧紧的抱住,“夏响,我活的真他妈失败!我怎么就没早点遇上你呢?要是你,要是你的话,我现在一定很幸福!”
“今晚上住我家去。”
“恩,谢谢,谢谢。”
17
摸着黑打开家门,我料想这时候朋朋早不知梦到哪国去了。招呼宏进屋,我嘱咐他手脚轻点儿。他点点头,对我说了声放心。
我光着脚丫摸到房内,床的左边隆起了一大块,另一块地儿很明显是朋朋给我留的。我看了忍不住呵呵笑起来,习惯成自然就是这个样儿吧。
打开衣橱,我记得这里原先放了条备用的棉被,可是看了看却没见着影子。蹑手蹑脚的打开床边的台灯,我把灯帽压的很低,只望那光别扰了朋朋。可刚转过身,朋朋便坐了起来。
“大晚上的你干吗呢?”
尚有点困意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只差没叫。
“把你吵醒啦,呵呵,我找被子呢,你快睡吧。”
“你一进屋我就醒了,谁在外头呢?”
朋朋站起来,打了个哈欠走到门边探了探头。
“谁啊?你怎么也不开盏灯。”
“是宏,他晚上没地住,我就让他上咱家来了。”
朋朋的背影一怔,回头看着我的眼睛比方才不知清醒了多少倍。见他这样,莫名的我有些紧张。
“说来这事儿还真巧,今天跟石季碰面的时候他也在。聊了会儿才知道他晚上没地住,所以我就让他上咱家来了。”
张朋很认真的看看我,又看看外面,嘴角动了一下轻轻的把门关严实。
“跟我说实话。咱家的门好,不用担心会被外头听到。”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想怎么啥事都瞒不过朋朋的眼睛呢。想了想,我隐去宏说喜欢我的那些话,把他跟小文的事儿说了一遍。朋朋听的很动情,连骂了几句“小文他妈比”,好像要是小文现在站他跟前,他准会跟我一样一拳挥过去。交代完后,朋朋大赞我打的好,说那样的人就是欠揍,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都不知道什么叫教育。拿一凳子垫在脚下,朋朋从衣橱顶上的纸箱里翻出了被子。
“快给他拿过去,今晚上让他睡个好觉。”
我回了句“你真好”就赶紧开门走了出去。
走到沙发那儿,宏躺在上面已经睡着了。虽然屋里很黑,但我还是能看到他小孩般天真的睡脸。笑了笑,我将他的头放正,轻轻的盖上了被子。
回到房里的时候,朋朋正靠在床头等着我。
“他还好吧?”
“恩,已经睡了。”
拍了拍旁边我的专用床位,朋朋说,“今晚就别洗澡了,免得一会儿吵醒他。”
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我说,“你不嫌我脏啊?”
“切!你本来就是个脏人,洗不洗都没什么分别。快上来,有话跟你说呢。”
我脱得只剩条内裤后爬上床,钻进暖和的被窝动了动,一条腿搁在了朋朋肚子上。
“说吧,什么事儿?”
“他……要在这儿住多久啊?”
“这个我倒是没想过,恩……大概就今晚上吧。我明天陪他去小文那儿拿东西,我想他会回家。”
“夏响……”
“恩?”
“以后带人回来先跟我说一声。”
仰头看了看朋朋的脸色,好像他有些不乐意。
“……我知道了。”放下搁在朋朋肚子上的腿,我背过身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回想起来朋朋跟宏也就是一面之缘,常言说一回生两回熟,他跟宏也只能算是陌生人。事前没跟他打招呼确实是我的错,谁都不会乐意有个生人在自己家过夜,可是我总不能扔下宏不管,这个时候他需要我不是吗?
“那睡吧。”朋朋关上灯,躺下来从後面搂住我。他轻轻的在我耳边说,“夏响,你别忘了……外头住的可是个年轻的男人。”说完,他将头贴在了我的后背。
我明白过来原来朋朋是吃醋了,这倒让我挺意外的。
“你不是说除了你谁都不会看上我吗,担心什么?”
“切!我那是说说而已,你要是不好我……我能喜欢上你吗?笨死了!”
我转过身对上朋朋的眼睛,好好将他端详了一番。我能告诉他宏对我有意思的事儿吗?他会生气、理解还是把人赶出去呢?想了想,我决定还是先不说的好。
“小傻冒,不管别人觉得我好还是不好,反正我是你一个人的。”
朋朋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嘴唇,“这话可是你说的,记住喽。”
“一定!”
“呵呵,那睡吧。”
“恩,晚安。”
早上天刚亮的时候我就被朋朋摇醒了,睁开一只眼睛,我看着朋朋模糊的脸望了一眼窗外翻过身去。
“别烦,睡觉,睡觉,让我睡觉。”
“夏响,夏响,你快起来,不得了了!”朋朋继续大力的摇着我,好像外头天塌下来了一样。
我被他摇的头大,烦着心坐了起来。
“这大清早的你干吗呢,今儿可是周六!难得我能睡一个懒觉……呦,你怎么了?”仔细一看,朋朋的头发湿漉漉的,脖子那儿还淌着水,一向穿的整齐的睡衣现在却是扣子一个也没扣。他坐在我旁边,神情急的跟什么似的。
“他,他,那个宏把咱们家当他子个儿家了!”
“啊?”
“你快起来看看啊。”
我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朋朋拖下了床。到了门边,他回头对我作了个“嘘”的手势,放低腰将房门拉开一条缝朝外指了指。
我凑近一看,原来宏正在外头拖地。回头看了一眼床头钟,妈呀,这会儿还没到七点。再看宏,这小子居然一脸笑意,挺高兴的样子。拖了一会儿,他啊呀一声,急匆匆的跑进了厨房,过了一分钟又跑了出来继续拖地。
我轻声问朋朋,“他在干吗?”
“他在熬粥。”朋朋的声音有些哑,我低头一看,晕,他一脸快伤心死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那边是一大早起来又是拖地又是熬粥,这边更是不得了,一起这么久我何时见他这样过?
关上门,我牵着朋朋的手走到床边。
“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他是什么意思?他把这儿当他自己家了!”朋朋推开我,扑到在床上。
“到底什么事儿你说清楚啊。”看他这样,我心都急了。
“我早上起来洗澡的时候听见外头又动静,出来一看,是宏在叠被子。他跟我说了声早安,还说要借厨房用用,我也没在意就跟他说你随便用好了。他……他居然问我你早上都吃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要给你做饭吗?他在向我示威呢。夏响,你快跟我说实话,你跟他是不是有什么?他明知道咱俩是什么关系不是吗?他一点儿也没把我放在眼里!我不管,一会你就叫他走,我不想看到他!更不想咱们的东西被他乱动!”
我站在一边听的傻了眼,事情真是这样?可在我印象里宏不是这样的人啊。
“你先别急,我出去问问清楚,别是有什么误会。”
“没误会,他要不喜欢你会那么勤快?告诉你,我出卫生间后,他进去把那里面也打扫了一遍。我都快气死了!”
“别气,别气,我出去看看。你先别发火啊。”
我拉开门看了一眼还趴在床上气鼓鼓的朋朋,心里还从没这么高兴过。原来他这么紧张我,哈哈。
宏看到我停下动作笑着跟我道了声早安。我走过去,看着他身後干净的地板说,“怎么不好好睡觉?你在这儿就是客人,做这些我可不好意思。”
“没事儿,昨晚睡的好我很早就醒了,反正闲着没事干我就帮忙把地拖一拖。对了,我还煮了粥呢。张朋不是也起了吗,叫他一块儿过来吃吧。”
看着笑意盈盈的宏,我从他手里拿过了拖把。
“别干这些让人误会的事儿成吗?”
“我干什么让人误会的事儿了?”
“你当朋朋的面做这些什么意思?别说你只是闲着没事干。”
宏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我,然后心虚的移开了眼睛。
“以后别再怎么做了。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想节外生枝。”
“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儿,没别的意思。”
“不用了,你这么做只会让朋朋误会,别给我添麻烦行吗?”
宏抢过我手里的拖把,转过身快步跑进了厨房。
我站在那里觉得脑袋还不是很清醒,话也好像说重了。想回房间再躺会儿,转过身却瞧见朋朋低着头站在房门口。
他……都听到了吧。
18
我对朋朋笑笑,走到他旁边说,“瞧这一大清早的乱七八糟的事儿还挺多,诶,我还困着呢。”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我凑在朋朋耳边说,“怎么样,咱俩再回去躺会儿?”
朋朋瞥了我一眼将我拉进房间,随手把门带上。
“夏响,你这人怎么这样?”朋朋瞪着我语气特严厉问道。
我茫然,我这人怎么样了?
“我才知道原来你说话这么不给人留面子,也忒直接了吧?我在一边看着觉得你好凶,我要是宏心都被你伤透了!”
“啊?你说什么呢,我说什么话不给人留面子了?我这不是实事求是吗!你也不喜欢他在家里做着做那吧,那我直截了当的跟他把事情说清楚有什么错?伤他心……我没这么想过,不过要真是这样也好,至少你能对我放心了不是吗?”
朋朋看着我,薄薄的棉质睡衣被窗外透进来的风吹起了一角。他走近我,伸出手轻柔的摸着我的头发,“看你刚才对他那样说话……我觉得他挺可怜的,他……其实也没做错什么事儿。他不是说了吗,只是想为你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儿,可是……我心里就是说不出的难受。”
“我说……那些他能做的事儿你也能做吧,那要是都被他干完了你还能为我做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
“朋朋,他住在这儿是客人,咱们才是主人。这是咱俩的家,家里的活儿叫家务,家务当然是由这个家主人干才合理,哪能麻烦别人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朋朋想了想,紧紧的将抱住我,“我明白,我明白。这儿是咱俩的家,只是咱俩的。”
“恩,那……再躺会儿?”我笑道。
“去!”朋朋捶了我一拳。“我睡不着,我想出去跟宏聊聊。”
“啊?”
“你刚才说了那么重的话,还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说不定别人已经跑了。”
“呵呵,你还挺关心他的,小豆腐心儿。”
朋朋嘿嘿一笑,把我推上床上,“懒虫就再躺会儿吧,勤快的鸟儿可要出去活动活动了。”
看着朋朋离去的背影,我问自己像他这么一个十全十美的好男人,我怎么能辜负他?
躺在床上,我没有一点睡意。窗外有麻雀在叫,天空有云朵在飘。回想跟朋朋在一起的这些个年头,我挺知足的。宏对于我来说是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大男孩,我觉得他的生活应该是幸福的,应该比我更幸福。他年轻,生活这条道充满了光明;他人好,遇上好人的机会也该很多;他还很阳光,身边站上十个八个帅哥不成问题。我对他来说,不过是失意的时候偶尔碰上的一个心底还不算坏的普通男人而已。我想他很快就会认识到这点并离开,给我们的关系里留下“朋友”这个定义。然后,我跟朋朋继续过着我们平凡简单的小日子,牵着彼此的手在生活的大道上幸福的走啊走。
留着条缝的门外传来朋朋的笑声,我想他跟宏应该聊的很好。刚才对那小子说的话是重了点儿,希望他能体谅。
迷迷糊糊的睡了又醒,窗外的天已经彻底亮了。
我爬起来走到外面,朋朋跟宏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朋朋看到我跟平常一样叫我赶快去洗洗就出来吃饭,宏看到我则难为情的笑了笑。
吃过早饭,宏对我说一会儿不用陪他去小文那里了,他自己能搞定。我说那怎么行,说好了要陪你去的。朋朋说他也要去,多两只手可以多搬点东西。宏笑了,说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几件衣服而已。可是朋朋很坚持,我估计他是想看一看小文什么样吧。最后还是三人一块儿上了宏的车。
坐在後头朋朋轻声问我,宏是做什么的呀,这车可不便宜。我老实回道我也不知道,看他年纪轻轻的估计是家里有钱吧。朋朋想了想,说那倒也是,总觉得宏不像是上班的人。
小文住在马家堡,是在外头租的房子。宏说他讨厌跟父母住一块儿,很早就搬了出来。我心想,就他那德行跟父母住一块儿玩起来可不方便。
摁了门铃,没几秒就门就开了。秦杰站在那儿,眼圈红红的。看到宏他眼睛一亮,“死辣椒,你怎么才回来啊,昨晚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呢?小文他……”
话没说话,後头小文穿着拖鞋啪啪啪的就往这边跑了过来。他吼道,“你他妈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跟别人跑了呢!”
小文将门整个拉开,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皱皱眉,毫不掩饰对我的厌恶。
“瘟神。”
我听了只是对他笑笑。
“带这么多人回来干吗?我这儿可不大!”小文瞥了眼站在後头张朋,拦在门口。很明显他不打算让我们进去。
“辣椒……”
“闭嘴!”小文喝住秦杰。
秦杰看了看小文又对我们几个看了看,咬着嘴唇低下头去。
“昨晚是跟他跑了吧?”小文轻蔑的瞄着我说。“不错啊,白天看着也很帅。你还回来我这儿干吗?他那儿不好吗?”
“小文,我回来是……”
“你不用回来了,你那些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了!你走吧!”
宏看着小文,眼神很温柔。
“那麻烦你把东西给我吧。”
小文一听,僵住了身子。
“辣椒……”秦杰在後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住这儿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真不好意思。秦杰,麻烦你把收拾好的东西给我吧。”
秦杰拉拉小文的胳膊,没了主意。
“你说什么?搬出去……”小文愣愣的看着宏问。
“恩,我不想招人讨厌。我在这儿你俩都不方便,不是吗?”
小文突然推了我一把,“扯蛋,你是因为这个人吧!”
张朋见他推我眼里冒了火。我拉住他,对他摇摇头。“没事的。”
“以前让你走你都不走,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干脆了?呵呵,後面那个人是谁?他老婆吧!你们仨什么关系,别说是玩3P啊!”
“啪”的一声,小文挨了个响亮的嘴巴子。
当场所有人都怔住了。
张朋站出来,在他一八三的个子前小文清瘦的身体显得很弱小。
“你再敢胡说试试?”
小文狠狠的瞪着张朋,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回了张朋一拳。但是那白皙的拳头很轻易的就被朋朋拦住了。朋朋朝前一推,小文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他狠狠的笑着,“行啊,辣椒,有人给你撑腰了!你走,你要是走了就别再回来,别指望我还会正眼瞧你!”
宏走过去,想看看小文有着五指印的左脸,但是被小文挥开了。
“小杰,去把辣椒的东西拿出来!”
“可是……”
“别废话,让他走!”
秦杰犹豫了一会儿,走进了屋里。
“小文……”
“还说什么废话?大早上就带人过来这儿让我丢脸,你还不满意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那你让我扇一巴掌试试?”
宏听着,闭上了眼睛。
小文紧紧盯著宏的脸,突然流下了眼泪。当着我跟张朋的面,当着抱着纸箱从屋里出来的秦杰的面,抱住了宏。
“混蛋!你别走!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你他妈的走了就别後悔!”
秦杰在後面看着静静的哭了,他放下箱子,捂住了嘴。
这样的场面让我说不出话来。
宏犹豫着摸了摸小文的头发,“我已经决定了。”
小文吸了口气,推开宏。
“你走了,那谁给我做饭呢?”
“秦杰做的比我好吃。”
小文点点头,眼泪还在流。
“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这人从来不说假话,你知道的。”
小文哭着又笑了,他不住的点头。“好啊,好,你要走了。不是开玩笑的。好啊,挺好的。”
看着小文那样儿,我想他对宏是有感情的,只是他俩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们错过了两人在一起最合适的时机。
“我不会让你搬的,我不会让他搬去姓夏的那儿!”
小文大喊一声,跑进屋里将秦杰搬出来的箱子使劲扔回了房间。这时候他的眼睛里没有他的男友秦杰,有的只是不甘心,不舍得,他的举动孩子般的可笑,却让我感到心疼。一个不懂得珍惜的人,失去了,又有什么资格去追回呢。
秦杰跑过去抱住小文,“小文,小文,你别生气,辣椒不会走的,他怎么可能走呢。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我听了很惊讶,不知道秦杰是出于何种心理说出这样的话,傻子都能看出来宏跟小文是什么关系,更何况是跟他们住在一起的人?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强迫自己忽略他们的关系吧。
苦,他的爱情也是苦的。
“你走开!”小文推开秦杰,跑过来拉住宏。
“你觉得我太任性了是吗?你觉得我对你不好是吗?你觉得我太会玩了是吗?是,没错!可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啊,你没说过要走啊!你怎么可以走呢?你怎么可能走呢?别走,小杰说的对,你是在说气话,你怪我让你跳钢管舞是吗?我明知道你不喜欢可还……可还强迫你去学。是我不对!我以后不了,我保证以后不了。辣椒,你别走。”
小文焦急的看着宏,拉着他胳膊的苍白手指不住的颤抖。
宏看着他良久,最后摇了摇头。
“小文,我已经不想留在这儿了。”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了吗?”小文大睁着湿润的眼睛不相信的问宏。
秦杰终于哭出了声来。
“……你已经成为过去了,我努力过却没有得到的过去。”
“不,不是这样的!我挺喜欢你的!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小文,你别这样。我相信你曾经喜欢过我,可是你同样还喜欢着很多人。你说过世上没有完美的人,想要完美那就要爱很多人,把他们综合在一起或许那样就能找到完美。我只是一个人,我不完美,也不想跟别人一起拼凑你要的完美。现在你有小杰,小杰很好,你要好好对他,别再玩了。越玩只会让你失去的越多。”
小文苦笑着放开宏,指着我说,“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我知道就是因为这个人,没有这个人你是不会对我说这种话的。可是你看看,他有男人了!你别做梦他会跟你怎么样!”
宏看了看我,回头对小文说,“他老婆很好,我是排对也等不到了。”
“那你还喜欢?”
宏听了没有回答。我看了看张朋,他没怎么在意的样子。
小文将我打量一番,说“你他妈有那么好吗?我不信。”
“我只是一般而已。”
“是啊,你是挺一般的……我瞧你就不怎么样!”接着又对宏说道,“你是鬼迷心窍了。”
小文走近房间,过了一会儿后抱着宏的东西走了出来。
“拿走吧,这些东西我才不在乎,反正你早晚会回来的。”
宏接过纸箱,还是那么温柔的笑着,“我不会回来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到小文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眼睛仍睁得大大的看着宏转过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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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蝗虫的大腿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晴蜓的眼睛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蝴蝶的翅膀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蚂蚁没问题
天之下不多不少两亩三分地 冬天播种夏天还不长东西
我没有彩虹也没有牛和犁 只有一把斧头攒在我手里
阴天看见太阳也看见自己 晴天下雨我就心怀感激
朋友来作客请他吃块西爪皮 仇人来了冲他们打个喷嚏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分了四季 五谷是生红枣眼泪和小米
想一想邻居女儿听听收音机 看一看我的理想还埋在土里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分了四季 五谷是生红枣眼泪和小米
想一想邻居女儿听听收音机 看一看我的理想还埋在土里
冬天种下的是西瓜和豆粒 夏天收到的是空空的欢喜
八九点钟的太阳照着这块地 头上有十颗汗水就是没脾气
我没有心事往事只是只蚂蚁 生下来胳膊大腿就是一样细
不管别人穿着什么样的衣 咱们兄弟皮肤永远是黑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分了四季 五谷是生红枣眼泪和小米
想一想邻居女儿听听收音机 看一看我的理想还埋在土里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蝗虫的大腿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晴蜓的眼睛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蝴蝶的翅膀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蚂蚁没问题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蝗虫的大腿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晴蜓的眼睛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蝴蝶的翅膀 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蚂蚁没问题
……
音响里放着张楚的《蚂蚁蚂蚁》,坐在没有启动的车里,宏靠在车背上闭上了眼睛。张朋坐在他旁边回头对我看了一眼,像是要说什么话。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旁边衣服塞得乱七八糟的纸箱,我想对宏来说放下一份曾经热爱的感情心中难免还是会觉得痛吧。
“我觉得我就是只蚂蚁,细胳膊嫩腿,干什么都很无力。”
宏淡淡的说着,后视镜里的他慢慢睁开了眼睛,目视着前方微微一笑。
“以前那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却总是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要亲自开口对他说拜拜真的好难,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说出了口。他好像只小老虎,样子凶巴巴的好像随时会扑上来咬我一口,可我一点儿也不怕,真是贱那,我甚至觉得他很可爱。可还是分了……我这是哪儿来的勇气?”
“冬天种下的是西瓜和豆粒,夏天收到的是空空的欢喜。种错了种籽自然得不到果实,这我都明白。”
“呵呵,我就说没多少东西要搬吧,你们还特地陪我跑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请喝茶怎么样?”
“……怎么都不说话呢?我没事儿,挺好的,你们可别多想。”
张朋回头又对我看了看,他的眼神暗示我:你好歹说些什么啊。
咳嗽一声,我对宏说,“喝茶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喝酒来的快活。”
“喝酒?好啊!去哪儿喝?”宏一下子兴奋起来。
张朋瞪了我一眼,说道,“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啊,我说夏响,你丫该不是昨晚没睡好,开始梦言梦语了吧?”
我一看说错话,忙道,“哈哈,说的也是,这会儿中午还没到呢喝什么酒啊,朋朋你有什么主意?”
“依我看咱们还是上菜场买菜去,中午就待家里吃,到了晚上再做打算。你俩怎么看,不反对吧?”朋朋看着我,一脸你丫要是反对我就抽了你的筋拔了你的皮的样子。
我哪里敢说个不字,忙说,“这好啊,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宏,你小子做菜怎么样,给咱哥们露一手瞧瞧?”
宏笑道,“我手艺一般,也就会做两家常菜而已。”
“那今儿中午就交给你了,走,菜场去。”
回家的路上朋朋给我发了条短信,警告我不能让宏喝酒,说是有恋爱创伤的人喝了容易醉,不定一会儿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来。
我回了一条给他,说,老婆大人放心,除非经你同意,否则我绝不让他喝酒。
朋朋对我赞许的笑了笑,一路上跟宏政治、经济的瞎侃着,有意让他不往伤心事那方面想。
※※※※※※※※※※※※※※※※※※※※※※※※※※※※※※※※※※※※※※※
在菜场晃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多了。宏在厨房里忙这忙那,朋朋在一边给他打下手。我是最闲的一个,无事可干只能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过了会儿石季打电话来问我昨天怎么中途就闪人了,也不跟他说一声。
我编了个借口说是刚进洗手间就感到头晕,宏好心把我送回了家。
石季“哦”了一声就开始跟我扯,扯了会儿话题一转就到了小文身上。他说昨天等了半天不见我跟宏出来,小文就上洗手间去找我俩,过了会儿就见他阴沉着脸走了出来。问了才知道原来我俩已经走了。
我问他,那后来你们去了钱柜没?
石季轻笑一声说,小文脸色那么差谁见了谁郁闷,哪儿还有兴致去唱歌啊,坐了会儿就各走各的了。
定了定,石季很直接的问我,夏响,你是不是跟辣椒有什么啊?
我暗想,昨天跟宏没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啊,他怎么会这么想?于是就说没有,跟宏只是一般的哥们儿关系。
石季关照我说,没有就最好,辣椒跟小文是什么关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但小文可不是好惹的对象,现在的年轻人都没脑子,胆子却跟豹子似的大,说要干嘛就干嘛。
我听了有些纳闷,就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听不懂。
石季犹豫了会儿叹口气说,你别看小文长的秀气,他以前可是蹲过局子的,还是故意伤害。不过因为那个时候他年纪小,还是未成年,所以只进行了劳教。秦峰、秦杰两兄弟都不知道他的底细。还嘱咐我最好别跟辣椒走的太近,免得招惹了那个小流氓。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该不是跟小文有过什么吧?
石季“呸”了一声说,小文前些年可是当MB的,在这个圈子里时间混的长的没几个人不知道。
我听了吓一跳,看了看厨房压低声音说,不是吧?小文不是大学生吗?
石季哈哈大笑,他说狗屁呢!他那个自考的东西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出来。
我心里一亮,突然想到一件事儿,忙问石季说,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辣椒的?对他知道多少?
石季告诉我,他认识辣椒还是前年的事儿。老实讲,那会儿就看到他跟小文在一起了。
我又问,那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石季又笑了起来,声音比刚才更大。他说夏响,看来你跟辣椒也不是很熟啊。他老爸可是中央的大官儿,家里有两个孩子,辣椒是弟弟。他以前是中医药大学的高材生,可是看看现在,跟小文在一块儿后整个人就成混社会的了。他爸的脸可算是被他给丢尽了。
我听了心里郁闷的很,好像有块大石头堵在了胸口,连呼吸都变的特难受。
石季继续跟我聊着,他说头一看见辣椒时他是怎样一个斯文青年,又说有在酒吧喝酒时小文趁他没注意故意在他酒里下药让他的哥们去吻辣椒,还说辣椒有画素描的天分,有一阵子小文的钱包里一直夹着辣椒为他画的自画像向大家炫耀……我听的头晕晕的,感觉越来越难受。
“夏响,把桌子收拾一下吃饭了。”朋朋走过来拍了我一下,见我表情怪怪的,问我,“跟谁打电话呢?你怎么了?”
我说是石季打来的。那边石季听到朋朋的声音嚷着要跟他聊两句。朋朋笑着就接过了电话。我转过身子望着宏穿着围裙在厨房里走动的身影,只觉得心口又酸又疼。
过了会儿朋朋拿着电话对我说,“我跟石季聊完了,你俩要继续吗?”
我摇摇头,说,“我想吃饭。”
于是朋朋对着电话笑道,“大嘴巴,你兄弟肚子饿了,有话明儿再聊吧。恩……好,拜拜。”
挂上电话,朋朋摸了我额头一把,“怎么了?瞧你没精神的。”
我站起来,大大的伸了懒腰往饭桌走去。
“没事儿,有点困而已。”
“切,你就知道睡觉,懒虫。”
我回头对朋朋调皮的笑笑。其实,我想告诉朋朋刚才听到的那些事儿,或许这样我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可是看着朋朋纯洁的笑脸,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不能让他跟我一样难受,他该是一直笑着的才是。
2
“夏响,去楼下买些回来,桌上的那盆该换了。”
收拾好桌子的我坐在一边等著宏上菜,朋朋走过来从钱包里拿出二十块钱递给我。
“我不去,那麽远。”
宏的事儿让我心烦,除了趴在这儿我什麽都不想干。
“你说什麽,我没听错吧?这儿到楼下才几步路,你也忒懒了吧?不行,快去把买了,不然不给开饭!”
“可是我不想动。”
“腿断了?”
“没。”
“那就给我站起来,少磨蹭!不然一会儿把你那两条没用的腿打断,晚上墩红烧猪脚吃。”
我可怜巴巴的望著朋朋,这是我老婆吗?凶的时候简直是我後妈。
宏将酸辣汤端上桌,解下围裙接过那二十块钱对我说,“是不是一个人去没劲啊,走,我陪你。”
我看了看宏,还是不想动。
朋朋踹了我一脚,揪起我的耳朵说,“你小子架子还真大,买个还得有人陪。快给我起来,别让宏等。”
无奈,我只能跟著宏出了门。
靠在墙上,我看著站在电梯口等电梯上来的宏,想起了石季跟我说的头一见到他时的模样:辣椒那时候可斯文了,穿的一本正经,整个场子里就属他的头发是黑的。呵呵,鼻子上还架著一副黑框眼镜,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人。跟他说圈内话他都不懂,傻傻的,却也特可爱。真不知道像他那样的怎麽会跟小文认识……
瞧著眼前有著一头直挺红发,耳戴白晶耳丁,穿著亮眼的宏,我真不能将现在的他和石季口中那个斯文的他联系起来。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门,宏走进去,我随後跟上。站在里头我问宏,“你近视吗?”
“恩,你怎麽知道的?”
“我猜的,那怎麽没见你带眼镜?”
“那个戴著不好看,小文说把眼睛都挡住了。”
宏说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对我看了一眼後忙尴尬的低下头去。
“呵呵,怎麽又提起他了,瞧我这人……真是的。”
“分开了就别再想他了,没什麽意思。”
“我没想他,只是不自觉就说出了口。”
“太刻的缘故吧?”
“可能吧,毕竟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宏淡淡一笑。
“我觉得……你要是黑发的话看上去会更帅,怎麽样,去染回来吧?”
宏抬起头惊讶的看向我,“染回来?”
“是啊,我觉得黑色更适合你。你觉得呢?”
“我……无所谓啦。”
“别说什麽无所谓,人总有个喜好吧。头发的颜色就跟穿衣服似的,总有适合你的不适合你的,你喜欢的你不喜欢的,怎麽能无所谓呢。”
“你想说什麽?”宏直视著我问道。
“黑发适合你。”
“你怎麽知道?”
“还是猜的。”
宏呵呵笑了起来,扒了扒头发说道,“万一染回来没红色的好看怎麽办?”
“不会的,你小子天生丽质难自弃,怎麽可能不好看呢?”
宏被我逗的哈哈笑,过了会儿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他犹豫的对我伸出手,眼睛里的情绪很复杂。
“让我摸一把你的头发行吗?要是手感好的话我就去染回来。不过,染发的钱由你出,因为是你建议的。”
“呵呵,行啊,你摸吧,我已经准备好给你付帐了,钱包里的人民币都等著往外蹦了。”
宏的手伸过来触到了我的头发,先是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看了看我後动作加大了些,最後变成有力的乱揉乱摸。
头皮有点痛,但我还是对他轻松的笑著。听完石季的电话後我就很自以为是的认为宏喜欢的是他原来的样子。红发、耳丁、惹眼的衣著,这些凡是跟他原先形象不符的东西都是小文按著自己的喜好给他装饰上去的。他应该舍弃这些东西,也应该是舍弃的时候了。
宏终於放开了我的头发,我想它们现在一定很乱。好在我的头发都很短,随便弄两下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儿。
“怎麽样,手感好吗?”
宏点点头,望著我的眼神却比刚才更复杂了。突然他一个转身,对著厚厚的钢壁就是一拳。
“夏响,为什麽要揭我的伤疤呢。你知道了什麽?我不愿回想的过去你为什麽非得让我去面对?”
“黑发……适合我,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染回来又怎样?我回不到过去了,我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些日子了。我已经二十五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傻的彻头彻尾的我了!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儿不可能因为染个头发就能当它们没发生过!你想让我重新做人是吗?哈哈哈哈,可能吗?我已经……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宏的肩膀抖的厉害。我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让他有这麽大的反应。我想看看过去那个纯朴的他,而他却一点儿也不想回到过去。
电梯开了,我拉过低下头的宏走到没人经过的角落。
我期待见到石季口中那个斯斯文文的他。
“你觉得咱俩熟吗?”
宏想了想,回道。“不熟。”
“是啊,我也这麽觉得。也就是见过几面而已,时间还隔的忒长。那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宏想了想又回道,“不了解,可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那你说说我是怎样的人?”
“你是好人。”
“哈哈,这个范围也太广了吧。你了解我的过去吗?你知道我从没干过坏事?”
“……我不知道,可我想你一定不会干坏事儿,你不是那样的人。”
“为什麽说的这麽肯定?”
“不知道,直觉。”
“你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恩,一般我认定的事情错不了。”
“我也挺相信我的直觉,一般我认定的事情也错不了。”
“你认定什麽了?”宏抬起头问我。
“你喜欢的是以前的自己。”
宏的眼睛在瞬间睁大,他直直的看著我,微张开嘴唇。
“在我看来你挺好的,别说什麽回不到过去,没人能回去。我让你把头发染回来不是想让你重新做人,而是想让你做回自己。你挺棒的一个小夥子干嘛要重新做人,你一直做的很好不是吗?人活一辈子总得经历些事情,挺正常的,没什麽大不了。”
宏的视线从我的脸上移开,望著灰色的水泥地良久後,他轻声说道,“你说的倒轻巧,这年头能做自己的有几人?”
我想宏说这话差不多就是想通了,於是笑著说。“我跟朋朋就一直在做自己。你觉得我们的生活怎麽样?”
“挺好的。”
“既然这样,那你也加入吧。呵呵,咱们快去买,晚了我就要挨骂了。吃过饭我就陪你染头发去怎麽样?”
宏点点头,虽然犹豫,但他还是对我说出了想听的话,“染回来……其实也挺好的,至少我爸看著会顺眼。呵呵。”
21
在小区门口的买完,回来的路上我总觉得好像有什麽人在盯著我看,可回头瞧瞧却是什麽也没有。宏问我怎麽了,我笑笑说好像有点神经过敏,总觉得後面有人在看我。宏回头看了看,说“你还真是挺过敏的,连一散步的大爷都不放过,人家哪儿看你了,想黄昏恋还来不及呢。”
回到家,朋朋正等著我俩开饭,我跟他说吃过饭後要陪宏去染头发,朋朋看著宏的头发说,没事瞎折腾个啥?现在这颜色不是挺好的吗。
我正不知道该怎样跟朋朋解释这个中原因,宏却先开了口。他说红色的头发自己已经看腻了,想想还是觉得黑色的好,挺自然的。朋朋听了也就没说什麽,只关照我们早点回来,别在外头瞎玩。
吃过饭後,我带著宏到北辰那边一家熟人的设计屋去弄头发。一个多小时的连染带修後,宏推醒在一边睡著的我问,“喂,我看上去怎麽样?
虽然宏只是染了个头发,但给我的感觉却与之前大不相同。短短的黑发在锗哩水的塑形下个性的直立著,配上他那张本就清俊的脸庞更显得朝气阳光。他笑的很开朗,眼神里透著十足的自信味儿。他朝我左右转了转脑袋,我惊讶的发现原先在他耳朵上的那些个亮亮的小玩意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被他摘了下来。
弯下腰,宏笑著问我,“怎麽样,我看上去还成吗?”
“恩,挺好的,比以前更好看了,大帅哥!”
“切~~”宏不削的仰起了下巴,下一秒却又对我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说话客观点,我真的比以前好看?”
“是啊,我这人一向挺实事求,绝无半句虚言。”
宏一听笑的更乐了。
我看著他心里有高兴也有感动。虽然眼前的宏怎麽看都不像石季口中那个斯文乖巧的小男生,可是给我的感觉却非常好,他那麽开朗的笑著,年轻的身体充满著活力,我似乎看到了他的未来,美好而光明。
“哈哈,我信你就是了,快去付帐吧,说好你请客的。”
我笑著站起来去柜台付帐,宏照著镜子在一边拨弄头发一边欣赏自己。
出了发型屋,我跟宏一边走向停车场一边商量著要不要去西单买几件朴素点的衣服。走著走著宏突然停下了脚步,我顺著他惊讶的视线往前看,很意外,我看到了小文。此刻,他正靠在宏那辆车的车头,冷冷的危险的看著我。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遇上他会出点什麽事儿。
小文直起身体,皮笑肉不笑的对宏说道,“我还以为你要跟姓夏的去哪里快活呢,原来只是去染头发啊。恩,不错,挺好看的。”
“小文……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你,一个人出来玩吗?”宏很勉强的笑著问他。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世上哪有这麽巧的事情。上午才见过这会儿怎麽就又碰上了?而且按照小文的话来看,他好像早就看到我跟宏了。
“玩?哈哈,我可没那个好心情。坦白说,我是跟踪你俩来的。”小文哈哈大笑起来,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跟踪?你想干什麽?”我问道。
“不干什麽啊,就是想看看而已。呵呵,你俩挺甜蜜的嘛还买呢。宏,你以前怎麽从来没买过给我?”
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震惊的问道,“小文,你还去了夏响那儿?”
“是啊,早上你们从我那儿离开後我就一直跟著你们了。哈哈哈哈,我才发现年纪大的人都特傻,本来还以为能看到你们仨拉拉手、亲亲嘴呢,没想到什麽都没有。唉,真没意思。我说宏,你不是喜欢姓夏的吗,怎麽不主动点呢?怕他老婆不高兴啊?”
我听了只觉得火气往上窜,努力克制住自己说道,“你丫的皮又痒了?”
小文仍旧笑咪咪的看著我,这回却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还很嚣张的对我比出了中指。
“你他妈才皮痒呢,傻逼!”
“我操!”
正想冲过去,宏伸手拦住了我。
“别过去。”
“怎麽了?不给这小子点教训他还不知道谁是他老子了!”
我说完又想过去教训小文,宏却仍是拦住我。
“夏响,你别过去,我……我有点儿担心。”
隔著十米左右的距离,小文又笑了。他Se情味儿十足的将中指含入口中,对我半眯起眼睛说道,“宏有这样服侍过你吗?”
“我操你妈!”实在受不了了,我推开宏愤怒的向小文跑过去。
小文不躲不闪,还悠闲的对我说了声,“e on!”
我握紧拳头,对自己说一定要揍烂他那张贱嘴,还要揍烂他那张得意的脸!
在我跟小文只相距两米的时候,他伸出了一直隐藏在身後的左手。
我清楚的看见他的左手包著一块长长的灰布,布下露出一小截亮著寒光的什麽金属。
我清楚的听见宏从後面追过来大声喊著我的名字,“夏响,你快回来!”
我有不妙的感觉,想停下脚步却已经来不及。
前方,小文疯狂的笑了起来。他高举左手,明晃晃的西瓜刀从灰布里露出了头。
“死吧,你这混蛋,敢跟我抢男人我要你好看!”
冰冷的东西很轻易的进入了我的身体,愣了两秒我才感受到那股痛。
脚下突然变的很软,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我重重的倒下了,小文疯狂的向我又挥起了刀。
“要不是你辣椒根本不会离开我,染头发……哈哈哈哈哈,想忘记我们曾在一起的过去吗?没那麽容易!姓夏的,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哈哈哈哈。”
视线变的模糊,我问头顶蓝蓝的天,我会死吗?我就这样死了吗?我还没给朋朋买结婚戒指呢,我还没把他介绍给在加拿大的爸妈呢。我怎麽能就这样死了呢?还有宏,黑色的头发真的好配他,我还要陪他去买衣服呢,我还等著看他的未来呢。怎麽能……死呢?
眼皮变的很沈重,在那痛苦还未将临到我身上之前,我已经身不由己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宏那痛彻心肺的声音,“不要……夏响、夏响、夏响……”
22
这是夏天,我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晒的很黑。
太阳很大,我感觉很渴。无力的站在原地,周围的场景一直在变化。
我站在小学的操场上,围著坛的大树不知什麽时候已经变老,老的斑驳,树干扭曲看不出原先笔直的模样。
我走在古道上,古道很有风情,但是不见传说中的旅人牵著驼队来往。
我穿行在热闹的街上,城市的灯光闪烁明亮,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这让我感觉很慌张。
一会儿,我又坐在了想往已久的敦煌戈壁上,戈壁很宽很广,无限连绵著,我看不见那充满绿洲的彼方。
我更渴了,想找块喝水的地方,但是没有,只看到了过去的河床。
我抬手看表,想知道现在是什麽时候,表面很模糊,我读不出正确的时光。
我倒在一块石头旁边,四肢摊伸著,担心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半空中,我看见朋朋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跟某个人影谈笑的模样。
朋朋站起来走进房间,躺在我们铺著雪白床单的床上。他脱去睡衣,对那个模糊的人影说,快过来给我按摩。
床头柜上摆著我第一送给他的郁金香。
这时吹过一阵风,我抬手挡在眼前。放下手的时候我看见我骑著自行车,朋朋坐在後头抱著我的腰呵呵笑。
我们穿过草地、麦田还有小河,来到了一房子前,门开了,里面窜出一条很大的斑点狗。
我有些怕那不知是在对我笑还是在对我叫的东西,挨著朋朋的肩膀攥紧了他的手。
黑发的宏从里面走出来,他摸摸那斑点的头笑著对我说,你回来了啊。
我正感到有些奇怪,这时又一阵大风吹过。
睁开眼时,我看见孤零零的自己站在茫茫草原上。
我想回去,我想回去,我拼命喊著我想回去。可声音像是堵在了嗓子口,怎麽也发不出来。
我又急又慌,没有方向的朝前使劲跑。
累了,倒在一辆老旧的公车旁。
我努力伸长脖子想看一看车里是否有人,也许他能将我载回家。
一直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看到一位胡渣浓密的大叔。
他说,“你一个人离开家门已经很久,你重要的人都在等候。想要回去就不要轻易倒下,笔直朝前走,出口就在那最亮的地方。”
我站起来,刚踏出脚步,画面嚓一下不见了所有。
怎麽回事?怎麽黑了?我还要回家呢,我还要回家呢。
用力睁开眼睛,一片刺眼的光明。
我感到脑袋很沈,身体很重。
“醒了,醒了,你终於醒了,太好了。呵呵,张朋,夏响醒了,醒了,他没事了,没事了。”
我认得那个声音,是宏。他激动的喊著匆匆跑了出去。
我高兴的想著回家了吗?我终於回家了?
可是,朋朋在哪儿呢?
我想看看周围,脖子很无力压根儿就动不了。仔细看看天板,很陌生。眼睛在允许的范围内转了一圈,白色的墙、白色的床、还有身上盖著的白色被单,一切还是很陌生。
我看到了左手挂著的透明细管,上方是个装著透明液体的袋子。
我在输液?
我怎麽了?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夏响!”朋朋大喊一声,扑倒在我身上。
我感到腹部特别的疼,记忆瞬间回到了脑中。
对了,我被小文砍了。
朋朋抬起头,一张布满泪水的消瘦脸庞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看著眼眶又红又肿又黑的他,不知道有多心疼。
“哭……什麽?头一见你……这样……还真不习惯。瞧,好大的黑眼圈啊,呵呵,这样可不帅了。”
“真是的,你还是不是病人那?刚醒就跟我贫嘴!我……我都快担心死了。”朋朋哽咽著,又笑又哭的看著我。
又有几个脚步声匆匆赶来,我一看是宏、石季、夏雨和医生、护士。
“你先别说话,让医生替你检查一下。”
朋朋让出地方,中年医生和护士走过来对我这儿那儿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後医生笑著对我说,“没事了,再住两天病房就可以回家调养。”回头又对朋朋说,“一会儿你来我办公室,我把病人需要补充的营养品和照顾方法写给你。”
医生出去後,我看著直直望著我却都不说话的几个人笑道,“你们怎麽……都来了,呵呵,原来我这麽受欢迎啊?”
“哈哈,瞧你那张嘴,我看呀就是再挨两刀也没问题。”石季哈哈笑道,话刚说完就被所有人瞪了一眼。
“哈哈……是我说错话,是我说错话,大家别这样看著我啊,我可害怕。”
“你这该死的大嘴巴,就该让你害怕害怕。”夏雨说著拧了石季一把,疼得石季哇哇大叫了起来。
宏见到我,眼泪啪啪啪的直往下掉。他站在离床最远的地方,双手紧紧的拽著衣角。“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低下头,他一个劲儿的跟我陪不是。
看他这样,我的心又疼了起来。都这麽大个人了,泪腺怎麽还跟孩子似的脆弱?
“说什麽呢,你干啥对不起我的事儿了?快过来,我瞧瞧。”
宏犹豫的看著我,夏雨走过去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哭什麽,那混蛋事儿又不是你干的,我哥才不会怪你呢。是不是啊,夏响?”
我点点头,对宏说,“快过来啊,怎麽眼圈也跟大熊猫似的,该不是跟朋朋两人看通宵毛片了吧?”
额头被重重敲了一下,朋朋瞪著我说,“少胡说八道!人家宏可是好几宿还没睡了,一直陪在床边等你醒呢。”
我听了心里暖暖的,安慰宏道,“别哭了,我这不是挺好的吗?那天我应该听你的话不过去的,是我自己找罪受,怪不得你。”
宏捂住嘴,眼泪掉的更厉害了。“不……是,是我不好,我早就该跟小文断了,要不然也不会弄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晕,你别哭啊,我最怕人哭了,你一哭我伤口就疼。”
宏一听赶紧擦了把眼泪,努力使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
“那……小文现在怎麽样了?”
“被拘留了。”
我点点头,“这小子挺无法无天的,进去待些日子或许能学乖。对了,我躺了多久?”
“四天。”
“哈哈,才四天啊,不长、不长,倒下去的时候我还以为永远也醒不了了呢。哈哈哈,运气真好。”
额头又被朋朋敲了一下,“我警告你,再敢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宏拉住朋朋说,“别打他,身体还没好呢。”
夏雨跟石季看了在一边暧昧的嘿嘿直笑。
这气氛让我觉得有些怪异,还想再跟他们说会儿话脑袋又迷迷糊糊了起来。
“想睡了?”朋朋问道。
“恩,不过我想回家睡。”
“不行,医生说了你还得在这儿住两天。”
“一天行吗?梦里我可一直想著要回家。”
朋朋摸摸我的头发,样子挺感动。
“恩,待会儿我去跟医生说说,你先躺著。宏,你也回去睡会儿吧,这些天累坏你了。”
“没事儿,我在一边坐著就好,万一他醒来要喝水我还能帮个手。还是你回去睡吧,这几天你也挺累的。”
“我不碍事,还是你回去吧。”
夏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走过来凑在我耳边说,“哥,我福气真好,有两个嫂子呢。”
我一听,睁大了眼睛。
这丫头说什麽,我没听错?
“说什麽呢,夏雨?”朋朋问道。
“没什麽,一般的悄悄话而已。”
“是吗?”朋朋怀疑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
我陪著傻笑两声,心想还是赶快睡过去的好。
送走了石季跟夏雨,朋朋去医生那儿商量我住院的事情,宏留下来坐在一边照顾我。
我闭上眼睛,过了会儿还没睡著就听见身边传来规律的呼吸声,睁开眼睛一看,宏趴在床边已经睡著了。他那两个熊猫似的黑眼圈看在我眼里很招人心疼,这些天累坏他了。
我抬起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睡著的他居然微微一笑,嘴巴里喃喃的喊著我的名字,“夏响……”
手指抖了一下,我犹豫著又碰了碰他的头发。
23
迷迷糊糊的我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看了看旁边的宏,他还睡得很香,两个黑黑的大眼圈没有一点儿消退的迹象。
我觉得有点口渴,试着坐起来被子却不知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侧头一看,原来是朋朋,他正趴在病床的另一头沉沉的睡着。
我小心翼翼的从被子里钻出来,尽量不惊动他俩,缝着线的伤口却很不合作的阵阵发疼起来。捂着伤口走到一边,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感觉喉咙、胃里舒服了不少。
走到朋朋身边,我仔细将他端详了一遍。他的下巴变尖了,脸也变瘦了,陷的青黑色眼圈清楚的告诉我这几天来他有多辛苦。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朋朋伸展在一边的左手,我心想回去一定得给他好好补补身子才行。
朋朋轻轻嗯了一声,悠悠醒来。看见我站在一边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下床了,伤口疼不疼?”他紧张的问道,忙掀开我的衣服下摆对包着纱布的伤口仔细看了看。
“你别紧张啊,呵呵,这点小伤算什么,一点儿也不疼。”
“真的?”
“骗你干吗!”
朋朋放下心来,看看我手中的杯子又问,“不是说了有事叫我吗?想喝水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干吗要起来呢,万一伤口裂开怎么办?”
“没关系拉,你看我这不是挺好吗?”我站直身子左右扭了下腰,伤口疼的我背脊直冒冷汗,可为了让朋朋安心,我还是一样轻松的笑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明不明白?”朋朋赶紧拉住我,将我按坐在床上。
“是是是,我下回记着点就是了。”
“你还想有下回啊,挨一刀还不够你受的?”朋朋看了眼对面的宏眼眶泛起来微红,他压低声音道,“虽然我知道这事不该怪他,可心里总有些别扭,要不是他的缘故小文怎么会……”
我伸手按住朋朋的嘴巴,对他摇了摇头,“知道不该怪他就别说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倒是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吧?瞧你都瘦成了啥样。”
朋朋拉住我的手指亲了几口,说道,“这不是挺好的吗?就当减肥啊。呵呵,我量了一下,腰围比原先小了一寸。”
我捏了一把朋朋的腰,皱眉道,“小了一寸啊……那我得喂你吃多少东西才能补回来啊?唉,手感都没了。”
“去你的!”朋朋甩开我的手逃离半米远,呵呵笑着骂道,“我看啊小文那刀是把你的脑子砍坏了,人家都说细腰好呢,就你这神经病老说反话。”
我哈哈笑起来,连带的伤口也阵阵抽痛。
“哎呦,快别逗我笑了,那儿疼了。”
朋朋一看赶紧走过来,我一把抱住他用力一个翻身就把他压在了床上。
“你干吗?死小子骗我!”朋朋瞪着我一点儿也不凶的说道。
“我想跟你亲热啊,可你离我那么远,我这个病人要是不耍点手段可怎么把你骗到手啊。”我说着就在他脸上啃了一口。这会儿……伤口是真他妈的疼。
朋朋立刻红了脸,他使劲的推我,一边着急的说道,“夏响,你别给我捣乱!宏还在这儿呢,看到了多不好!”
我拉开他的手厚着脸皮说道,“没事的,他正睡得香呢,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你合作点,让我亲两口我就放手。”
朋朋在我脸上轻拍了一巴掌,说道,“你丫真是个无赖!”
“嘿嘿,你答应了?”
“切!废话什么,麻烦你动作快点儿。”闭上眼睛,朋朋摆出一付任我宰割的样子。
我知道朋朋这人脸皮特薄,要是换了平常他非把我一大脚踹出去不可,可现在我是伤者,他不舍得那么对我。
我轻轻的吻上去,一下、两下、三下……渐渐的心情变得激动起来,我有不想停下来的冲动。四天了,我有四天没抱过朋朋的肩膀,我有四天没碰过他柔软的嘴唇,我有四天没闻过他身上的味道,我有四天没拉着他漂亮的手指睡觉。我怎么能忍受,我怎么能忍受面对爱的情人却不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我有多需要他,我有多喜欢他?我不能忍受!
朋朋的呼吸变的急促起来,眼神也湿润了,可他还在推我,无力却坚持。
“别啊……有人在呢。”
“没事儿……不会醒的。”
“不行,乖……听话,咱回家……回家再……”
“不,我不行了……不信你摸摸。”
拉住朋朋的手探往我的下身,被朋朋碰到的一刻我有想乱来的冲动。衣服成了我最大的阻碍,我很想把它们扯掉,可是抱住朋朋的双手又舍不得从他身上撤回。
朋朋的脸变得更红了,他瞪了我一眼气息紊乱的说道,“你还是不是病人啊……这么精神……不是还没吃饭吗?怪人,怪人!”
我吻咬着朋朋的脖子,趁着呼吸的空隙回道,“没错,我是怪人……我的粮食就是你……就是你。……你给我吃吗?愿意吗?”
朋朋很激动的回吻着我,他说不出话来,手却还在推我。
拉开他的手按在一边,我低头咬上他松开三粒扣子的胸膛。他吃痛的轻叫一声,骂道,“你疯了!不疼吗?想挨揍直说!”
我笑着舔舔红起的地方,伸长脖子亲了他脸上一口,又缩回去继续亲着胸膛。那里的皮肤光滑细腻,感觉特别好。
“我可是伤者,你才不舍得揍我。”
朋朋听着大大叹了口气,我抬头看向他,只见他一脸笑意。望着我说,“松开你的手,也让我抱抱你啊。”
被他的笑脸迷惑,我乖乖的松开了手。心想,他要是逃走的话,我就装死再把他骗过来。
朋朋真的抱住了我,还将头埋在我的颈项闻我的味道。他说,“夏响,我还真不舍得揍你。可是……依你现在的身体这种剧烈运动还是不要做的好。”
“可是我想做,特别想。你都摸到我弟弟了不是吗?他现在的状况你应该很清楚。”
“别摆出那么一付可怜相,听话,忍着好吗?”
“忍不了了,憋下去我会死的。”
“扯蛋,我可没听过有人因为这个憋死的。”
“怎么没有,我就快成那第一人了。”
朋朋捂住我的嘴巴。“不准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跟我一样,咱俩都要长命百岁的!”
“恩,我不说。可是……我现在难受的很,怎么办呢?”
“呵呵,乖啦,忍一会,晚上回家做。”
“回家?”我一听振奋起来。“我可以回家了?不是说还得在这儿住两天吗?”
“瞧你精神的更头牛似的,就这样还用得着住院?我已经跟医生谈过了,说家里有人照顾你,他就同意了。高兴不?”
“高兴,哈哈,那咱们快收拾收拾回家。”我高兴的站起来,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儿收拾好。
“瞧你兴奋的,呵呵,不做了?”
看着朋朋那得意的样子,我反应过来。“哦……故意分散我注意力啊,好小子。呵呵,回家一样收拾你。”
朋朋站起来围住我的腰说,“其实要是这儿没别人……我是愿意的。”
我看了眼仍睡得很熟的宏,笑着对朋朋说,“我知道,你是薄脸皮。”
收拾好东西换好衣服,我走到宏身边轻轻推了推他,“喂,起来了。”
宏的睫毛动了动,没有应声。
“起来拉,我们要回家了。”用力推了他几下宏这才醒过来。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看着宏红红的眼圈,我问道。
宏转过头去,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没有,可能是这几天太累的缘故吧。呵呵,没事的,多睡几觉就好了。”
朋朋倒了杯水递给宏,“喝点水吧,清醒清醒。”
宏接过茶杯看了看我,然后仰起脖子一口气将水喝完。
“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别喝的好像跟谁拼酒似的。”
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放下杯子笑道。“你怎么下床了?伤口不疼啊。”
“哈哈,这点小伤算什么,我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我跟朋朋已经收拾好了,马上回家。”
宏看了看床上的包包,点头道,“回家好,舒服。”
“那咱们走吧。”
“好。”
一行三人出了医院,我跟朋朋坐在後座,宏还是老样子当他的司机。一路上朋朋拿出医生给的食谱不断的跟我商量着哪些东西一定得吃不准挑食,哪些东西绝对禁止。宏的话很少,我心想他一定很累也就没怎么跟他说话。
回到家收拾完一切後,朋朋正准备做饭,宏却说,“不用准备我的那份了,今晚我回家吃。”
我知道宏跟家里已经绝裂,听他这样说挺意外的。
“回去?你说真的。”
宏笑了笑,在我看来有点苦涩。他说,“是啊,那儿是我的家,早晚总得回去不是吗?”
“……”
“放心啦,撑死了被骂两句,他们总不至于把我赶出来吧。而且,我也得为将来考虑考虑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晃着吧。”
“这倒也是。”朋朋点点头,走过来对宏说,“要是他们把你赶出来就上这儿来,我跟夏响给你留着门呢。”
“恩,谢谢。”
我将怀中的抱枕扔向宏,说道,“跟我们还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说话别这么见外。要不然,下就把石头扔过来。”
宏接住抱枕紧紧的搂在胸前,他看着我,闪动的眼波似乎有话要对我说,可到了最後他还是只对我说了声谢谢。
宏走了,朋朋关上门走到我身边坐下,望着地板静静的发呆。
我环住他的肩膀问,“你怎么了?”
朋朋沉默良久后靠在我身上,表情很忧伤。他问我,“宏喜欢你,知道吗?”
我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你躺着的那些日子,他每天都在医院照顾你,他很怕你醒不来说什么都不愿离开床边半步。这四天来,其实我很累,好几我都想回家睡觉,可是看着他那执著的样子,我跟自己说绝不能输给他,我才是你的正牌老婆不是吗?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我看着朋朋难过的样子,安抚的轻拍他的后背,轻吻他的脸颊。
“可是他那样真的很让人心疼,我知道他一定很喜欢你,我都恨不得有两个夏响然后分给他一个。可你只有一个啊,只有一个,我不想跟别人分享。夏响,你明白吗?”
“恩,我明白。换作是你,我也不愿意跟别人分享。别难过了好吗?”
朋朋摇摇头,继续说道,“怎么可能不难过呢,看着宏我都觉得自己做的不够。你出事的那天我都怪我自己为什么不跟你们一起去。要是我去了,说不定就可以替你挡下那刀或者把小文打倒,我怎么就没去呢?”
“别瞎说,我宁可自己再多挨两刀也舍不得你受苦。你脑袋瓜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快别这么想了啊,乖。”
“在医院的时候我不愿跟你做,你怪我吗?”
“呵呵,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了回家补给我吗?哈哈,我还等着呢。”
朋朋看了看我,突然伸手捂住了脸,“夏响,我好难受,好难受。宏醒着,你压住我的时候他就醒了,他都看到了。怎么办……他一定心痛死了,我觉得对不起他。”
我没到那时候宏会醒着,要是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这么做。因为他会伤心,不是吗?我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别人伤心,何况他又是一个对我好的人。
拍拍朋朋的后背我安慰他道,“快别这么想,要说对不起的话那人应该是我。我知道他对我有意思,可是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只有你才我的正牌老婆,而我也只是你一个人的正牌老公。咱俩谁都离不开谁,也不可能再去爱上别的什么人。对他,我只有抱歉。”
“真的?”朋朋大睁着湿润的眼睛期待的看着我。
“恩,绝对是真的。”
朋朋低下头,右手紧紧地抓着衣角。“你……一点儿都不喜欢他吗?连一点点也没有?”
“喜欢啊,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很善良,会烧一手好菜,对我又很好。哈哈,为什么不喜欢?”看着朋朋瞬间变得紧张的表情,我忙亲了他一口又说道,“但那不是爱,跟对你的感情不一样。咱俩还要好到底不是吗?我爱的人只有一个,他叫张朋,他现在就坐在我的身边呢。”
朋朋很感动,他拉过我的手很温柔的亲吻,重复我的话说道,“你爱的人只有一个,他叫张朋,他现在就坐在你的身边呢。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我不知道两个人要好到底那是多长的时间,也不知道年轻的我们还要经历多少风雨。可我知道,我跟朋朋真的会好到底,一定会好到底。
2
午後的一场雨让这个城市的空气变得清爽了些,我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脚底下有些发痒。好想出去走走啊,可是不行,朋朋知道了一定会骂我。唉,真的好无聊啊。
请假照顾了我几天的朋朋前天终於回公司上班去了,临走前他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得乖乖的在家躺著,还拜托宏看住我不让出门乱逛。晕啊,我既不是重伤患者也不是牙快掉光的老头,这每天待家里闲著还不憋死我?看了看手表,这都两点半了,宏怎麽还没来呢?平常他可是一到中午就会过来给我送饭,今儿是怎麽了呢?
关上窗,我回到客厅坐下,打开电视看了看仍是没什麽意思。拿起手边宏送给我的超大号抱枕看了看,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子有没有眼光啊,居然送我个机器猫,他这不是拿我当小孩吗?不过,还挺顺眼就是了,反正我这人不挑剔,嘿嘿。
倒在沙发上躺了会儿,门铃响了起来。我心想是宏送饭来了,高兴的快步走过去开门,一看,果然是他,不过他身後还跟著另一个人,这个人我从没见过。谁啊?
宏将饭盒递到我面前,笑著问道,“饿不?”
我接过饭盒走到饭桌前坐下,边说道,“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挂了,进来啊,杵在门口干吗?”
宏领著那人进屋,给我倒了杯水後对我说道,“夏响,给你介绍个人,这是我哥,霖。”
哥?
扒了几口饭的我一听忙站起来说道,“原来是宏的哥哥啊,来,快请坐、请坐。”
怎麽是个家长啊,我还以为是宏的哥们儿呢。
“呵呵,不用客气,你快吃饭吧,不是都快饿挂了吗?”
我听了呵呵笑,给霖倒了杯水说,“我这儿没饮料,真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我今天来是为了小宏的事儿来跟你道谢的。”
“道谢?”我看看宏有些不明白了,我做啥好事需要人大哥亲自跑来道谢吗?
霖坐下来,笑咪咪的看著我说,“我知道你是小宏的好朋友,小宏跟我说了很多你们的事儿。要不是你,我想小宏不会这麽快就回家。”
我听了还是一头雾水,除了配合的点点头都不知道要说什麽。
宏在他哥旁边坐下,看著我只是不住的笑。
我心想,这傻小子笑什麽呢?该不是吃了笑药吧。
“我知道你跟小宏都是这个同志,也知道小宏跟那个小文的事儿。你别看小宏外表看著挺开朗,实际上他可是个十足的闷葫芦,什麽事儿都喜欢隔心里放著。家里要说了解他的人也就属我这个当哥哥的了。不过,我这当哥也不称职,常年不在家,小宏有事找我商量还得打越洋电话。呵呵,他从家里搬出来的事儿我还是听爸说的,爸都快气得吐血了。我前些天回来跟小宏碰了面,他说认识了一个叫夏响的,人特好,那个时候我就想见见你了。”
我喝了口水,笑道,“我这不就是一平凡人吗?你真是客气了。”
“你不一样,小宏跟小文在一起时过的是什麽样的生活我可是清清楚楚。但小宏会搬回家还说要跟我去英国念书可都是因为你。”
“啊?”听到这儿我吃了一惊,忙问宏,“你要去出去读书?”
宏点点头,笑道,“是啊,反正目前我还没什麽特别想干的工作,干脆出去读点书充实充实脑袋。”
“怎麽之前没听你提过?”
“早上刚决定的。”
我一时没了话,感觉有点冲击,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
後来,霖又说了很多话,大多是在谢我帮他带好了弟弟。可事实上我什麽也没做,宏有什麽决定、想怎麽做,都是他自己的意愿。我这个旁人充其量也就是给点建议而已,霖的一声声感谢对我来说实在是受之有愧。
他们离开的时候,我没吃完的饭菜已经凉透了,仍旧瘪著的肚子倒也不见得很饿。我想这是心情的缘故。躺在沙发上抱著宏送给我的机器猫,我特想跟朋朋说说话。
晚上快到七点的时候朋朋回来了,手上还提著菜就直接往房间走。没几秒就听见他大声的喊我的名字,“夏响,你人哪儿去了?在家吗?”
我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有气无力的回道,“我在这儿呢。”
朋朋看到我瞪了一眼,去厨房放下菜後打开灯说道,“在家怎麽也不开灯呢,对了,宏呢?怎麽没见到他?”
“他给我送完饭坐了会儿就回家了。”
“这样啊。”
过了会儿朋朋走过来坐到我旁边问道,“大胃王,今儿怎麽没把饭吃完啊?真难得。”
想起桌上那没收拾的半盒饭,我叹了口气,抱住朋朋的腰往他怀里挤了挤。
“怎麽了?心情不好啊?哈哈,别说是跟宏吵架了。”朋朋摸摸我的头说道。
“那到没有。今天……他跟他哥一块儿上咱家来了。”
“他哥?来干什麽?”
“他哥是来跟我道谢的,说是很感谢我把宏引入正途。”
朋朋将我扶正,仔细看了看我说,“你说什麽疯话呢?什麽引入正途,宏不是挺好的吗?怎麽听著好像他以前常干缺德事儿一样。”
“唉……反正他哥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听著真别扭。还有……宏说他打算跟他大哥去英国念书。”
“念书?”
“恩。”
沈默了一会儿,朋朋问我,“你……舍不得他啊?”
“这倒不是,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你干吗这麽郁闷?”
“我只是觉得很突然,我从没想过他会到那麽远的地方去。朋朋……你说,他突然说要去读书会不会是因为我的关系?”
朋朋想了想,推了我一把说,“你以为你是谁啊?别人吃饱了撑著为了你一个破夏响跑那麽远?你也忒自信了吧?”
“不是那就最好,要真是那样……我会觉得对不起他。”倒在一边,我一点儿也不想坐起来。
“我就说小文把你的脑袋砍坏了吧,你这麽善良的人啥时候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儿了?尽瞎想。”
过了会儿,朋朋又说道,“他说了什麽时候走吗?”
“没有,不过他哥说最近就要去给他办签证。明天……他还要过来给我送饭呢。”
“那还能相一段日子呢。”
“恩。”
“你呀,明天见著人家可别摆出这张快死的脸,要高兴点知道不?他去读书是好事,总比在家混著好。你既然是他哥们儿就该为他高兴,为他加油才对。”
我将朋朋的话在脑子里反复想了几遍,觉得挺有道理。是啊,出去学点什麽总比待家里混著强。
“你有没有想过宏跟你说这事其实是在向你表明他打算有一个新的开始?”
心里振动了一下,我一骨碌坐起来问道,“没想过,他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是吧。他一直很喜欢你不是吗?可是你已经有我了,他很清楚跟你是不可能的。所以他选择出去读书,到一个离你很远的地方,说不定时间长了他就能将你当作真正的朋友了。他这样做对大家都好,呵呵,说不定等他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多了一个男朋友呢。”
我听著笑了起来,要真是那样的话还真不错。
“乐了?心情好了?”
“呵呵,差不多。”
“小样,懒了一天你也该起来运动运动了,快起来,过来帮我洗菜。”朋朋说著往厨房走去。
我从後面追上他,一把将他抱住,“你说,他要真带回来一个男朋友会有我帅吗?”
朋朋打了下我的手挣脱我的怀抱,挺轻蔑的瞟了我一眼说,“切!你以为你很帅吗?少自以为是了。”可转眼他又快速的伸过脖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呵呵笑道,“不过啊,我在眼里你是最帅的,别人我都看不上眼,哪还会觉得帅不帅呢?”
我听了心里好甜,真是美死我了。
这天夜里,我做了个美梦,我梦见宏已经学成归来,他还真带来个男朋友来我家。那是个高个儿的金发帅哥,一口滑稽又蹩脚的中文逗的我跟朋朋直乐。宏在一旁拉他的衣角,叫他还不如说英文的好,反正大家都听得懂。那金发帅哥却死活不依,非说什麽中文就得一直说,不说永远学不会。於是梦里,那帅哥就一直说著走调的中文,而我跟朋朋就一直笑啊笑啊笑。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我摸摸带笑的嘴角看著外头月亮正圆的天空,心想,宏一定会找他的幸福,就在不远的将来。我跟朋朋都会衷心的祝福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