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三部曲之二暧昧 BY:猫子
前缘
国三那年,江未礼偶遇平成高中二年级的宋嘉延。
为了再见到宋嘉延一面,他以私立的平成高中为第一志愿,力发奋图强并取得家人的同意,终于在毕业后顺利越区就读。
谁知,开学典礼的头一天,因为撞见高三的苗继斌 和沈玮彬在保健室里头缠绵的画面而于惊吓状态时,正好被到保健室找老师的宋嘉延所救。
江未礼感叹,这是最差劲的重逢方式。
然而,为了接近宋嘉延,他还是加入了陶艺美术社。
加入社团后,因为宋嘉延一时兴起的要求,勉强答应当他绘画的人体模特儿后,随着相的时间一久,江未礼渐渐发现他对宋嘉延的执着,竟然是一种爱恋的情愫。
在他彷徨、为自己的异常而懊恼时,苗继斌 却向他告白、要求交往,甚至为了他已经高三了还加入陶艺美术社,使得他的烦恼愈来愈多。
若是可以的话,他不知多想逃离所有的烦恼。
好不容易,经过纷纷扰扰之后,江未礼彷徨不安的情感终于得到宋嘉延的回应,两人开始有了进一步的交往,成为名副其实的恋人。
本以为童话般的爱情故事,到最后总有个完美的结局,但现实的生活里,故事仍继续上演……
1
“老妈,你为什么不叫我起床?”
一大清晨,江家在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愤怒的惊叫声中展开。
坐在餐桌旁的几个人停顿正在吃早餐的动作,同时往二楼的天板望去。
一两秒的静默,在此刻绝对是有的。
还在煎蛋的江母愣了愣,终于疑惑地皱起眉头,缓缓望向她亲爱的老公。
“孩子的爸,你没叫老么起床啊?”因为忙着做早餐,她方才交代了丈夫这件事。
这下子老么又稳迟到了。
连着两的开学典礼都迟到,说出去多不光彩哪!
“老么还没走?”
边吃早餐边看报纸的江父转头,直接看向大儿子江中杰。
一如所有人,他以为得赶开学典礼,昨晚立誓绝不迟到的老么,因为怕迟到已经先出门上学去了。
他很确定自己明明在十五分钟前突然想进厕所嗯嗯时,有叫刚好经过厕所的老大去叫老么起床。
“十分钟前我不是叫你叫老么起床吗?”江中杰挑眉,问向排行老二的江弘威。虽然有点迟,但他的确吩咐过,而且老二还应了声好。
“老三,我不是叫你去叫老么起床?”
他记得当时刚好电话响起,离电话最近的江弘威顺手接了电话,却没忘记要老三去叫老么起床。
“我叫了,是他没起来。”
重新低头啃着吃到一半的吐司,刚升上大四的江 凡不冷不热的回答,继续他优闲的早餐时光,态度相当自我。
虽然,他所谓的叫了,只是象征性的敲了两声老么的房门。
“你是怎么叫他的?”叹了口气,江中杰忍不住问。
依照惯例,没比闹钟吵,恐怕是叫不醒老么。
“不就是最平常的叫法――”
江 凡话才说到一半,快迟到的江未礼已经梳洗完毕,穿着凌乱的制服冲下楼来,哇哇叫道:“你们是哪门子的家人,明知道我低血压起不了床,有时间悠悠哉哉的吃早餐也不叫我起床!”
“又不是第一迟到,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啜了一口咖啡,江 凡完全没有其他人脸上那抹心虚。“何况,你低血压又不是我们的错。”
至少,遗传上不是他这个哥哥的错。
谁天天叫他起床不会腻,对吧?当然啦,偶尔兴起逗弄弟弟的欲望时,他是不太在意担起“叫床”的工作。
“小哥,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吧!”平常最疼他的人,欺负他的功夫却也是一把罩。
气呼呼的江未礼冲到江 凡面前,基于一股不平及不满的心态,他二话不说便抄走哥哥手中还在吃的夹蛋吐司,没多逗留便往家门外全力冲刺。
从他冲下楼来到消失在家门外,还未超过一分钟。
将视线从那一阵风移回,江 凡凝视着空了的手须臾,只是平静地抬起头,对还在望着大门发愣的母亲道:“妈,给我一颗蛋。”
江家的餐桌上,再度恢复平静。
? ? ?
天,又要迟到了!可恶,是谁说新学期新气象,可以乘机洗刷旧纪录的?早知道他昨天晚上就不该赖在宋家赖到那么晚,拖延了回家上床睡觉的时间。
“可恶!”江未礼努力踩着脚踏车,暗自懊恼不已。
可是他又无法否认,虽然明知会有这种结果,他还是渴望能和宋嘉延在一起,就算是多几秒钟都好。
有时候,满溢的幸福会让他感到害怕,害怕得让他企图紧紧抓住彼此能够在一起的时间不放。能和宋嘉延交往,常常让他感觉跟做梦一样很不真实。
幸福的背后藏了什么危机,你永远不会知道。
因为太美好了,总有随时会梦醒的感觉,难免让人的辛福带着不踏实感。
明明已经交往好一段时日,他还是怀疑像宋嘉延那样的人,为何会喜欢上他?甚至愿意用真心和他交往。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却从未理清自己的疑惑。
在江未礼挥汗如雨、不停踩着脚踏车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从他后头跳上脚踏车,站在后轮两侧双手搭上他的肩头,放肆地喊道:“学弟,载我一程吧。”
多了一个人,脚踏车的轮胎立即下陷,让江未礼受到些许惊吓,可是这种感觉好熟悉。
听见对方喊他学弟,为了避免得罪学长,他也只好认命……等等,这个学长的声音真的好耳熟,好像真在哪里听过耶,难不成……
顾不得是否会迟到,江未礼猛然煞车回过头。
一回头,那张高傲跋扈的熟悉脸孔立即闯入他的视野,正以桀骜不驯的神态睨着他问。
“我们快迟到了,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你……”不是第一碰上的场景,让江未礼霎时呆愣。
“干嘛?别说你忘了我。”长脚撑在轮子两旁,苗继斌 挑眼地道。理沈玮彬的事超出预订的一个月,是多了些时间,不过新学期新气象嘛!
他打定主意,一切行动从这个学期开始展开。
否则他何必起个大早,特地等着江未礼骑脚踏车经过。
让他觉得有些好笑的,当然是这小子还是濒临迟到边缘,一如往常死命地踩着脚踏车出现。
“学长,你别和我开玩笑了。”江未礼好想叹气。
令人恐惧的相识,他能忘吗?
刚升上高中时,江未礼误闯苗继斌 和沈玮彬正在进行“好事”的保健室,被他吓得以为小命要呜呼哀哉,甚至差点被霸王硬上弓……这等恐怖的经验发生在一个高中新生身上,岂是教他想忘就能忘的。
要忘,至少要过个三、五年,绝不是三、五个月就能忘得了的。
不知为何,苗继斌 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几个月,他还以为苗继斌 决定不再找他麻烦了,之后他们也不会有更多的交集,顶多是偶然在学校里不期而遇罢了;然而,苗继斌 此刻给他的感觉,像极了有预谋的等待。
发现自己像只被逮着的小兔子,江未礼难免有种不幸的感觉。
胃酸分泌逐渐旺盛,他的身体开始有些不太舒服。
每遇上苗继斌 ,他总是很容易胃痛。
“算你识相,没敢随便忘了我,因为我们还有很多‘好事’要共享呢!”露出邪气笑容,苗继斌 倾身向前,靠在江未礼耳边低语,一副很满意的口吻。
打了个冷颤,江未礼差点摔下脚踏车。
事实上,要不是苗继斌 及时扯住他倾斜的身体,他八成早已摔下脚踏车了。
就算没摔下脚踏车,他此刻的感受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毛骨悚然的滋味,谁尝了会好受再来告诉他吧!
僵硬地杵着,他只希望苗继斌 是在开玩笑。
无论是任何“好事”,他都不想和苗继斌 共享;学长和学弟之间,保持适当距离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干嘛吓成这副德行,像个胆小鬼一样。”察觉他的僵硬,苗继斌 不由得冷嘲道。
“我才不胆小!”生性倔强,江未礼本能地反驳。
苗继斌风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以某种不太甘心的口气道:“不胆小就别见了我就像只见了猫的小老鼠。”啐,光想着溜。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下来。”不打算和他争辩,苗继斌 伸手朝他的臀部用力拍了下去。“快迟到了,我来骑吧!”
在他眼里,以江未礼的体格骑脚踏车载人,是吃力了些。
不用他第二声催促,江未礼几乎是立即跳下脚踏车。
老天!他被他吓了一跳。
“上来啊,杵在那里看我干嘛?”没理会他的吃惊,苗继斌 直接跨向脚踏车前座,用手势要他坐上后头位置。
江未礼没得选择,只好带着哀怨的心情,乖乖坐上后座。
无缘无故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不管再怎么样加快速度,他都迟到定了吧。
老天爷肯定是有心和他作对,明知道他快迟到了还找他麻烦!
人要倒霉的时候,还真是会倒霉个不停啊!
现在,老天爷肯定是够高兴了。真可恶!
? ? ?
放学后带江未礼回家,以他为模特儿素描的宋嘉延已欺身至他面前,捧住他的脸就给了他一记热吻。
“在想什么?你不专心,我会无心于作画的。”索吻之后,宋嘉延被忽略的不满才稍稍消逝,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轻敲他的额头。
大多时候,未礼就算不看着他,也不会一脸恍惚。
凝视着几近全裸的人儿,宋嘉延黑眸里闪过促狭的光芒,心中升起某种热情的欲望。既然这小家伙胆敢不专心,自然该接受些小小的“罚”。
总算,他的吻让恍惚的人儿回了神。
“没――”不管关系已经多么亲密,甚至习惯了天微凉时仅仅披着大毛巾,挡住重要部位当宋嘉延的人体模特儿,江未礼还是会因为他的碰触而脸红心跳。
瞥见对方眼中闪过的光芒,一时恍惚想起早上碰见苗继斌 的事,江未礼自然说不出口。
基于私心,他不希望宋嘉延为了他的事担心。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除了我以外的事不准去想。”骤然打断他没有说服力的声音,宋嘉延温柔的嗓音却充满无限霸气。
“连家里的事都不准?”被限制了,他还莫名其妙很开心。
“不准。”宋嘉延微微一笑,理所当然的回答后,兀自捧着江未礼的脸,从他的颊边开始轻啄,沿着轮廓往下啃噬含吮。
“可、可是我……唔……学长……”
江未礼的小小抗议成了呻吟。
不知为何,每想讨论正经事时,都会被宋嘉延的亲热攻势转移注意力,可是就算只要被宋嘉延一碰,就会陷入脸红心跳、脑中一片空白的窘状,江未礼还是无法否认喜欢彼此肌肤相亲的感觉。
人体互动的碰触,让他更能相信两人正在交往。
谁教他心底不安的感觉,是如此强烈得令他难以忽视。
将坐在沙发上的江未礼压倒在身下,宋嘉延并不了解江未礼此刻结宓男那椋快而以不安分的热情双手拥住他,开始游移在他愈来愈热烫的胴体上,更用温热的湿唇挑逗着他的敏感,舔吻轻咬着他熟悉的每一寸肌肤。
他喜欢江未礼羞涩的表情!
未礼那既期待又紧张,不管做过几都如此青涩的模样,总能让他兴奋。
未礼恐怕不会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在他眼中有多清纯诱人。
若不是未礼的表情如此诱人,他也不会老是在作画时情不自禁。
宋嘉延已经算不清这是他第几在作画中停下画笔,忍不住和江未礼移到床上缠绵,一起追求极限的快感。
每当这种情况发生时,他就无法否认男人很容易让下半身左右心智。
尤其,当对方是和你灵魂相契、两情相悦的爱人时,似乎更没了需要理智的理由,是不?
渴望彼此的人,求爱过程自然少了阻扰。
“学长……”当宋嘉延舔过他平埋的腹部时,江未礼全身感受到一阵酥麻的骚动,立即不能自己地轻呼,已快不能思考。
在宋嘉延的爱抚下,他的身体总是超乎自己想象的敏感。
“嘿,忘了我的名字吗?别喊我学长。”
听见他的呼唤,宋嘉延从齿缝间逸出的低喃充满随着兴奋不断攀升的热度,而后他一把将他抱起,走向房中的床铺。
不管怎么样,在大而柔软睡床上,总是比在窄小的沙发上做起来舒服。
虽然明知道未礼在忘情时才会喊他学长,但他还是想纠正他的习惯。
情人之间,喊名字的感觉总是亲昵些。
“嘉、嘉延……”抵抗不了他半命令的蛊惑,被温柔地放在床上以后,江未礼沙哑地喊了他的名字;他抬头,不意外瞧见他目光里带着激情的色彩。
亲密的接触和浓情蜜语,总让他羞涩燥热的指数攀高。
“嗯,这样喊就对了。”
暧昧的空气里,回荡着他们的呻吟。
呻吟到了最后,只剩下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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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个大清早,苗继斌 等在相同的路口。
不同于昨天,他并未拦截到江未礼,所以一大早就显得心情相当不快。
直到晚出门的苗乙钧用喇叭声唤他,他才坐上苗乙钧的车往学校去;然而,在苗乙钧开车到达校门口时,正准备下车的苗继斌 突然脸色冷凝。
“怎么了?”察觉弟弟的动作停顿,苗乙钧奇怪地问。
看了看苗继斌 青白不定的脸色,再顺着他的视线远远望去,他看见从另一个方向并肩而来,正朝校门走去的宋嘉延和江未礼。
虽只是身为陶艺美术社挂名的社团顾问,但由于那两个人在社团里不避讳让人知道他们在交往的态度,让即使只是挂名社团顾问的他也知道他们的关系。
苗乙钧只怕不知道的人只有苗继斌 ……
“正在想。”苗继斌 有些答非所问地回了句,视线从没移开过。
那个方向和江未礼的家不同,显然他昨晚是住在宋嘉延那里,所以今天他们才会一起上学。
愈想,他就感到愈不爽快。
他之前等了快半个小时,简直就像个愚蠢的白痴!
“想什么?”观察着苗继斌 的表情,苗乙钧不动声色地探询。
从继 的反应,他不得不怀疑他今天和昨天的早起,都是为了某个人;而很显然的,那个人就是江未礼。
他以为继 在上学期就放弃了哪!
如果继 对江未礼仍不死心,事情恐怕就真的有点麻烦了。
担任社团顾问快两年,他可不认为宋嘉延好对付。
想抢那只笑面虎的东西,可真得琢磨琢磨自个儿的本事。
苗继斌 怎么说也是跟着继母过嫁他家的弟弟,他难免得关心一下。
“想那两个人是不是勾搭上了。”苗继斌 毫不避讳地直言。
在他理私事的期间,那两个本来还没啥关系的人,该不会已有了让人诅咒的该死进展。
苗乙钧早在和苗继斌 商定同住,搬出家里之前就知道他的性向,所以在开明的苗乙钧面前,直率的他向来没啥隐瞒。
“是又如何?”从继 的脸色看来,他还是暂时别说破好些。
这小子生性冲动,难保不会做出疯狂的事。
望着消失在校门口的身影,苗继斌 极端不悦的眯了眯眼,声音却无比自信。“就算勾搭上了,那家伙也是我的!”
不用他点明,苗乙钧也知道他打算横刀夺爱。
苗乙钧凝视着他,有些劝阻的话快出口却欲言又止。
阻止又如何,他根本改变不了继 的决定;何况,要真能让江未礼转投向他的怀抱,也得看他有没有让人移情别恋的本事。
若真有,那或许也算是两情相悦吧!
既然是两情相悦,就是你情我愿谁也怪不了谁了。
事情,只能看着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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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教室方向不同,江未礼和宋嘉延在走廊分岔分开。
贪几步之懒,江未礼一见宋嘉延走远便跨入园,打算走捷径到一年B班的教室。
三年级教室直走就到,一年级教室绕着长廊可还有好几个弯呢!
邵彤?嘿,这家伙今天也满早的嘛!
绕过园里的凉亭,意外看见不远有道熟悉的背影,江未礼正想上前打个招呼,却看见有个女同学正站在邵彤面前,不由硬生生煞住脚步。
突然间,他走也不是,留也不足。
嗯……他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喔,真的不是……
“邵同学,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好不容易约到邵彤本人,站在他面前,朱晓兰绞着双手,泛红的桃面容写满羞涩。
若非鼓足勇气,她怕是永这也无法告白。
“喜欢的人?”一大早被拐到凉亭来,邵彤知道肯定没啥好事,面对千篇一律的探询,他显得有点腻了。
明知道人家准备告白,他仍是一个劲儿地卖弄傻气,用彼此不熟的口气懒洋洋地问:“问这干嘛?”
不同班又不同社团,他们的确不怎么熟识。
上学期跑了太多社团,莫名其妙电到不少女同学真的非他本意。
在各个社团间跑来跑去,他不过是想靠发达的运动神经赚点零用钱。
可叹的是,零用钱是赚了不少,但麻烦亦跟着沾了上来。
“因为我、我喜欢你……”勇气逐渐消失,但朱晓兰还是表白了。
“我不喜欢你。”连对方喜欢他的理由都懒得问,邵彤用不感兴趣的厌烦口气直截了当的毁灭她的情人梦,“所以,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应该不关你的事。”不关她的事,因此自然没有回答她的必要。
没想到他的回应会如此残忍,朱晓兰霎时有些错愕,难堪得红了眼。
运动场上的邵彤总是神采飞扬,带着让人觉得愉快的开朗笑脸,令她以为他会是个非常温柔的人,至少对他的仰慕者不可能会如此冷酷不近人情。
短暂的告白,让她的憧憬当场幻灭。
见她盈满眼眶的泪水,再几秒就要效法瀑布倾泻而下,邵彤抢先一步开口:“请问,我可以走了吗?”虽礼貌却没给人太多选择的口吻。
毋需更多明示,朱晓兰已转身啜泣,带着伤心跑开。
“你就这样把D班的头号美女给甩了?”看完邵彤迅速解决仰慕者的戏码,江未礼不客气地从暗冒了出来,带着可惜的口吻。
听说二、三年级有不少学长们都以她为新生里的头号追求目标,没想到她喜欢的人却是不解风情的邵彤。
“她是D班的?”邵彤转头看向熟悉的声音来源,对江未礼的话显然没有概念。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死党,他并没有太多想法。
想也知道,未礼是偷懒走这条捷径!才会刚好撞见刚刚的事。
愣了下,江未礼诧异地问:“你该不会连她叫什么名字都雾煞煞吧?”从邵彤的表情看来,九成九不知道她是谁。
“女人哪,真是天底下最难以理解的生物。”懒得回答废话,邵彤突然搭上江未礼的肩往教室方向走,兀自发起牢骚来:“明明没跟你说过两句话,连你这个人有多少坏习惯都没搞清楚,却可以一脸认真地说她喜欢你,简直莫名其妙。”
在女生面前的酷样,他从没留给江未礼瞧。
“说不定她观察你很久了。”江未礼就事实而言。
上高中以后,邵彤好像突然对女生没了好感。
没被女人甩过还这么偏激,真是怪了。
“别扯了,听起来多恐怖。”拧起眉头,邵彤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却又像是松了口气。“还好你不是女人。”
“干嘛,你怕我会爱上你吗?”江未礼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腹侧。
“咦?我还以为你很爱我哩!”没抱怨被打,邵彤却状似不满地睨他,还煞有其事的咕哝:“没想到一起混了十几年,我在你心中的分量却比不上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学长也就罢了,竟连后头的排名也都给吃了……”
不用说,他指的学长是宋嘉延。
江未礼呆了呆,旋即听出邵彤话中的调侃,索性翻了个白眼。“是是是,算我的说法不对,除了学长以外,我最爱你,行了吧?”
这小子肯定是皮在痒,欠扁了!
“不满意,但可以接受。”贼贼一笑,邵彤还故意搂了搂他的肩膀。
啧,女人要是都像未礼这么好解决就好了。
“还不满意?看来我似乎应该好好表现一下我对你的‘爱’有多才行。”冷光一闪,江未礼开始摩拳擦掌,准备表现对死党的“爱意”。
换个人敢开这种玩笑,两人之间的气氛恐怕早就尴尬非常,他还敢说不满意,但可以接受?
看样子,恐怕是甩掉女生有罪恶感,很想借他的拳头消除心底的罪恶感吧!身为换帖的死党,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就说不过去了。
“嘿,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你可不要太认真。”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邵彤立即换了个讨好的笑脸,一切见好就收。捞个第二的排名,勉勉强强也足够啦!
“你不认真,我认真得起来吗?”江未礼冷啐。
“你还真的生气啊?”
“你说呢?”
“哈哈……”
2
中午吃饭时间,一年B班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年B班正在吃饭闲聊的学生们,因为大咧咧走入的三年级学长而肃静。说不熟,但大部分的学生却对苗继斌 响当当的名声略有所闻。
正因为略有所闻,没人会想去招惹他,才会造成现场一片寂静。
大多数人总会和危险份子保持些距离。
众人下意识屏气凝神,全等着看被他销定目标的倒霉鬼到底是谁。
旁若无人的苗继斌 以缓慢的速度扫过一张张青涩惊惧的脸庞,冷傲的视线最后落在没发现骚动,还能在那里吃饭聊天的邵彤和江未礼身上。
不是少根筋,只怪他们两人的注意力全在香喷喷的便当上头。
民以食为天,他们两个可是比谁都还要信不疑。
“啊!你的鸡腿好大,早知道我也订鸡腿便当吃。”打开便当盒盖之后,邵彤却盯着江未礼的鸡腿便当流口水。
虽然他喜欢吃排骨便当,但看到今天的特大号鸡腿还是忍不住后悔。
“想吃?”贼光一闪,江未礼像是逗小狗一般,夹起切块的鸡腿在他面前晃,还有意无意地凑近他的鼻子,引得他更加垂涎欲滴。
“当然!”邵彤不客气地伸筷去抢,一下子鸡腿便手到擒来。
只想吊人胃口却被抢走鸡腿,江未礼愣愣地看着邵彤,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不由得轻哼:“土匪啊你!”
“耶,你不是要给我吃吗?”擦掉嘴边因吃鸡腿而沾上的油渍,邵彤不解他的指控因何而来。嗯,真是又香又嫩的鸡腿肉,好好吃哪!
“我只是问你想不想吃,哪有要白白给你?”江未礼抱怨道。
要给也要讨点代价,哪可能免费奉送。
“不然,我的排骨赔你一块就是了。”面对他的不满,邵彤很大方地夹了一块便当里的排骨,直接要送到江未礼的便当里去。
突然,他的手却停了下来。
察觉桌旁上方有阴影,正奇怪班上似乎突然安静下来的邵彤,莫名其妙地夹着排骨抬起头。
江未礼随着他抬头一看。
不知何时,苗继斌 已经站在他们桌前,将他们的对话全听了去;江未礼和邵彤之间的“亲密对话”,早已听得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火冒三丈。
哪有男生会交换便当食物吃?感情未免好过头了。
邵彤和江未礼同时愣住,邵彤筷子上的排骨还因此而掉在桌上。
“出来,我有话问你。”没理会邵彤的失态,苗继斌 直接盯住江未礼。
“那个……我的饭还没吃完……”吞了口口水,回神后的江未礼才挤出的声音。“有什么话,学长在这里问就好。”他万万没想到苗继斌 会直接杀到班上来,顿时不知如何应付。
人多的地方总是多几分安全感,他才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这里不方便。”苗继斌 拧起了黑眉。
要是在这里把话说穿,他自己倒还无所谓,但这小子能不能撑到毕业,他可就不怎么确定了。
他是在为他着想。
“我看不会吧,学长有话在这里问就好。”成为班上同学注目的焦点,总比待会儿落入求助无门的窘境好些。江未礼一个劲儿地干笑,猛用眼神向死党求救。
邵彤耸了耸肩,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样。
班上没人敢插手管闲事,他又没哪根神经秀逗了要硬出头。
死党归死党,有些特殊状况的时候,顾好自己不多找麻烦就很够义气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还不都各自飞,随人顾性命啊!
“你到底走是不走?”苗继斌 开始不耐烦。
“不、不走。”不够义气!埋怨地瞪了邵彤一眼,江未礼仍得面对现实。
说不走就不走,看苗继斌 能拿他怎样。他在心底打定主意!屁股像生了根似的紧黏着椅子,非要躲过这一劫不可。看见苗继斌 那副来者不善的嘴脸,不是呆子都知道要想办法自保。
同学忙看戏,邵彤也见死不救,他总得想法子自力救济。
苗继斌 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森,用某种让人害怕的眸光且视着江未礼。
纵使有些不安,江未礼还是坚持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在所有人无法置信的惊呼声中,苗继斌 在本人都无法理解的情况下,将江未礼整个人一把扛在肩上,大咧咧地走出一片沉寂的教室。
说傲慢的他旁若无人,想必没有人会反对。
“邵彤,救我啊!”一回神,江未礼本能地求救。
男生被男生扛在肩上,看上去有多狼狈根本不用别人告诉他。
老天,他以后在这个班上还要不要做人,同学会怎么看他、想他啊!
在同学的注视中,邵彤站了起来。
直到江未礼被扛远,才有同学朝光是站着不动的邵彤问道:“邵彤,江未礼不是叫你救他吗?”苗继斌 虽不至于恶名昭彰,但从刚才的局势看来,大家还是认为江未礼恐怕凶多吉少。
“你认为我有那本事吗?”邵彤反问。
“那你站起来干嘛?”谁都以为他要去救江未礼。
回视同学一眼,邵彤重新弯身坐回椅子上,在众人的愕然中夹起江未礼便当里的鸡腿,望着鸡腿感叹道:“我本来想跟未礼说,如果他赶不及回来吃中饭,那他的鸡腿便当我就代为效劳了。”
可惜苗继斌 走得太快,根本没让他有机会说话。
现在,他只好当未礼同意 !
? ? ?
无视沿路受到的注目,苗继斌 把江未礼一路扛到保健室。踹门而入,他直接对正在用餐的苗乙钧道:“地方借我。”
停下筷子,苗乙钧自然地看他扛着的人是谁。
唉,除了他看上的江未礼以外,似乎也不太可能是别人。
“别玩过火了。”捧起吃到一半的便当,苗乙钧优雅的身形离开座位,准备换个地方继续享用午餐,离开前回头给了一句叮咛。
“苗桑,救我呀,别走!”发现连老师都要弃他而去,一路上丢脸到只能用手蒙住脸的江未礼,终于发出垂死求救的哀号。
要不是沿路踢踢打打更丢脸,他才不会乖乖地被扛到保健室来。
“未礼,学会自力救济吧!”对江未礼抱歉一笑,苗乙钧立即踏出保健室。
身为老师,他是有点对不起江未礼。
但人总有私心,对不?必须无视于学生求助的眸光,其实他也颇无奈。明白苗继斌 对看上的东西有多执着,插手也无济于事,他的私心只好偏向自己人。
江未礼简直不敢相信,苗乙钧真的捧着便当……就这样走了?
“苗桑!别丢下我啊!”全部的人都弃他于不顾了吗?眼儿仅剩的救星就要走远,江未礼不由得颤声发出最后的希冀大喊。
“别白费力气,他走远了。”察觉江未礼语气中的绝望,苗继斌 单手拉起布帘隔离空间,将他丢在保健室的床上讪笑着。
讪笑中,他以某种吊诡的异样眼神盯着床上的江未礼。
“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被他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江未礼的身体本能地往角落里缩。
不想承认,可是他害怕苗继斌 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那并非不怀好意的眼神,但就是让人觉得打从心底发毛,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除了上学期撞见一他和沈玮彬的好事之外,他们之间根本没啥瓜葛,他确信自己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尤其是他。
井水不犯河水,他不懂他为何老要找他的麻烦。
“我对你做了什么吗?”扬起粗黑的眉,苗继斌 将双手环胸。
抬脸迎视俯睨着自己的倨傲脸孔,发现他全无愧疚之意,江未礼更没好气道:“还要我说吗?”
“愿闻其详。”苗继斌 还是那副的模样。
“把我从教室里扛出来,像逛大街一样扛到保健室,让我一路丢脸到想死,你还给我装蒜!”气急之下,江未礼已顾不得他是学长,指控的声音充满愤怒。
蒙住了脸,不代表没人会认出他是谁。
何况,几乎全班的同学都亲眼看着他像一袋米一样被扛走。
苗继斌 耸肩,当下撇清责任。“我本来要让你自己走,是你不要。”他也不想让他难做人,只怪他不合作。
“我也没有要你扛我走啊!”一口气提不上来,江未礼几乎气绝。
“干嘛气得脸红脖子粗,我只不过是有点小事要问你,是你不肯乖乖跟我走,我才出此下策。”凝望着他原本苍白的脸突然气得涨红,苗继斌 原先藏在眸底挥之不去的抑郁淡去,多了几分颇具玩味的趣意。
啐,听起来他还扛得很委屈哩!
“你到底要问什么?”听了他云淡风轻,却教人吐血的说法,江未礼只有一记冰冷的白眼回送。不以为然地撇嘴,他已不在乎苗继斌 是学长,心底只有不满,是学长又怎样,管他去死!
还好三年级的他就要毕业了,没多少时间可以找他麻烦……
原本暗自庆幸的他想到,同样是应届毕业生的宋嘉延也会跟着毕业,心情突然有点复杂起来;突然间,他不知道该不该希望三年级的早点毕业。
无法否认,他多少担心这段青涩的恋情,会随着宋嘉延的毕业而画下休止符。
大学里有更多的选择,要他不担心才是骗人的吧!
单纯不代表他蠢。
宋嘉延给人易于亲近的感觉,本身特有的气质又特别吸引“同好”,就算他不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去招惹他。
初恋总是容易夭折,他不得不害怕他的初恋……
吐了口气,苗继斌 眸中的趣味退去,像是在脑海中选择好适当的词汇后,终于缓缓开口:“今天早上我没等到你,你昨晚住哪里?”有股别扭的固执,他忍住没去说穿看见他和宋嘉延一起上学的事。
有些事,就算再明显不过他都不愿相信。
自我欺骗又怎样?他就是想当没看见,在江未礼说穿前打死不承认。
“你等我干嘛?”江未礼有些错愕,清眸中闪过惊恐。
继开学后那,他又打算拦截他?
一而再、再而三,他们之间的交情没那么好吧!
打小认识混到大的邵彤,同一条上学路线也没在路上等他一起上学,顶多偶尔巧遇上才一起走。
还好,还好他昨天晚上住在方向不同的宋家,今天早上才能逃过一劫……等等!他不会是没搭到免费的交通工具,心底不爽才跑到教室去找他,故意要让他在同学面前难堪吧?原本暗自庆幸的他,念头一转,突然自哀自怜地猜想。
满心哀怨不已,他开始能体会何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卑劣啊,根本是不怀好意的老天爷存心整他嘛!
真是那样,他宁愿骑脚踏车,认命点载苗继斌 一程算了。
“你回答我。”无视他的疑问,拧起眉头的苗继斌 执着要个答案。
或许,他希望他否认昨晚住在宋家的事实,只要他随便说出个借口,说是一早绕到宋家去才会和宋嘉延一起来上学都好。
不是住在宋家,任何理由都能让他好过点。
虽然在苗乙钧面前信誓旦旦,纵使江未礼是宋嘉延的人,他也非得到江未礼不可,但事实上,行事自我归自我,他对于抢别人的东西却没太大兴趣,自然不希望他们的感情已经好到那种程度。
抢人东西,势必招若心来麻烦,他讨厌麻烦事。
察觉他的坚持,江未礼感到奇怪。
“住朋友家里,不行吗?”老爸老妈和三个哥哥都不管他外宿了,他干嘛用一副监护人的口气和他说话,好像在指责他住别人家没跟他报备是不对的事似的。
真是怪人,哪根筋烧坏啦?
“哪个朋友?”无法继续自我欺骗,苗继斌 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
他真的在宋家过夜!口气还如此理所当然,好像那是家常便饭……妈的,该死透了!突然间,他发现自己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如果他曾怀疑自己有多在乎江未礼,此刻心里也应该有了答案。
就算用抢,也非得到的欲望太强烈。
而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懂得压抑自己欲望的人。
你会不会管太多了?本来想回他一句,但瞥见他恐怖的表情,江未礼只得硬生生地吞忍下来,改口道:“社长家,有什么不对?”虽然苗继斌 上学期加入了陶艺美术社不久又退出,也应该知道他说的社长是指宋嘉延。
话声刚落,他差点没被苗继斌 骤生的杀人眸光骇着。
那眸光……好像他说了什么千不该万不该的话;可是,他有哪个字说错了,犯到他的忌讳?没有吧,莫名其妙!
怕惹毛他,他可是非常小心用词,只怕上学期的梦魇重演。
“你们搞上了吗?”
懒得拐弯抹角,苗继斌 从来不是个含蓄的人,然而江未礼却因为他开门见山、毫不修饰的话而愣住,脸庞已不打自招的染上红潮。
“那不关你的事。”半晌,江未礼只挤出一句别扭的话。
唉,江水朝东江水朝西,各人管好各人事,他和谁交往是他的个人自由,为什么要向不相干的他交代?
“可还记得,你上学期拒绝和我交往的理由?”见他不否认,满臆的妒火立刻延烧上来。坐上保健室的床,苗继斌 目露凶光,寸寸逼近,仿佛若是他不小心忘了的话,他不吝于给点提醒。
“记不记得……又如何?”想起说过的借口,江未礼开始有点心虚。
由于苗继斌 的靠近,他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借口,真的只是借口啊!那时他满心都是有关宋嘉延的烦恼,只想赶紧摆脱找碴似要求交往的苗继斌 ,哪料得到后患无穷。
早知道当初换个说法就好了。
眼神闪烁不定,江未礼的心虚没能逃过苗继斌 的眼,只引出他讥讽的言语:“不打算和男生交往,所以拒绝接受我要求交往的事,我想没那么容易忘吧?”
那些话在此刻说来,只让人感觉可笑!
他骗他!
“世界上没有永远不变的事,人总会随着时间而改变想法和感觉,我改变心意不小心爱上了社长,这样也不行吗?”无法否认,江未礼索性理直气壮地反问,挺身面对近在咫尺的高大身影,不愿意连气势上也输人。
对啊,他压根儿没错,干嘛要心虚?
“不行!”苗继斌 斩钉截铁,态度比石头还硬。
“为什么不行?”瑟缩了一下,江未礼还是不以为然地反问。
得二五八万,他又没欠他老大任何东西,没必要连和谁交往都得他同意吧!要是宋嘉延知道这件事,八成也会觉得没道理。
虽然为免节外生枝,他永远不会告诉宋嘉延这档子事。
啧,希望别有太多爱闲扯八卦的人,将今天苗继斌 找上他的事传来传去传到宋嘉延耳里,不然就难解释了。
“既然你给过我那种烂理由,你不觉得我该是你和男生交往的第一优先人选吗?”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自觉该是如此的苗继斌 口吻充斥着满满的指控,捺着性子表达不满。
“你这才是烂说法,大太阳底下有谁规定这种事?”害怕他的碰触,江未礼甩头挣脱他的手,往侧边猛退。“喜欢谁、和谁交往都必须感觉对了,两个人才能有进一步发展,不是谁先说先赢,就拥有什么鬼优先权!”
见他想逃,苗继斌 心生不悦,二话不说地便抓住他的手腕。
“放开我!”见他丝毫未被说服,江未礼也气了。
驴啊,浪费他口水,国语说半天都没听懂,他是吐鲁番洼地来的不成!
“就是不放,有本事你逃。”本来只是想阻止他逃离,苗继斌 却突然被他抗拒的态度激怒,索性一扑将挣扎的他压在床上,圈在身下的阴影里邪肆挑衅。
可恶,他真有那么恐怖?为什么这小子每都迫不及待地想从他身边逃开!
错愕地看着正上方跋扈的酷颜,江未礼心中燃起更多火苗。
就算是不自量力,他也绝不任人宰割!
苗继斌 凭什么这样对他?脚比脑子运转的速度还快,江未礼突然弓起右腿膝盖,使劲朝苗继斌 的鼠蹊部用力撞击,痛得他翻下床。
“妈的,你这该死的小鬼!”杀千刀的!苗继斌 滚落床下抱着重要部位呻吟,壮硕的身体痛得缩成虾米状,脱口而出的是粗鲁的诅咒。痛得要命,他万万没想到江未礼会用这种低级的小人步数。此刻不逃,肯定马上就会被剁了!
眼见机不可失,江未礼在心慌意乱和手忙脚乱当中,再也顾不得苗继斌 事后会不会找他报仇,立即跳下保健室的床,掀开布帘往保健室外逃。蝼蚁尚且偷生,他好歹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自然能逃一时是一时,多活一天都好。
何况,他只是气得失控,又不是故音一踹那么重,而且他说有本事就逃,苗乙钧也告诉他要自力救济的,不是吗?至少,他这是靠自己的膝盖自力救济,没靠别人救援,那就先逃再说吧!
在保健室门口回头看一眼,江未礼有些心虚的转身就跑。
苗继斌 瞪着他的眼神好可怕。
? ? ?
纵使暂时安全无虞,但乱了分寸的江未礼还是感到不安。
在这种情况下,他脑海中只想到要找一个人安抚自己。
不打算让宋嘉延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可是只要看到心爱的人的身影,只要听到宋嘉延温柔带笑的声音,他就能沉淀心底七上八下的惶惑。
他需要安定自己的力量,似乎也只有宋嘉延能给他。
午休时间,宋嘉延大多会去社团作画或休憩,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直接走向陶艺美术社位于西栋大楼的社团教室。
来到社团教室,映入眼中的画面却让他愣在社团门口。
社团里只有两个人,神情有些疲惫的宋嘉延合眼侧趴在一张桌子上,状似假寐中;背对着社团大门,坐在宋嘉延面前的范亦楠,则以异常灼热专注的眼神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闭着双眸的人。
江未礼不知道宋嘉延知不知道,可是他出自本能地肯定,范亦楠看着宋嘉延的眼神叫作爱恋。那眼神,全然不输给他看着宋嘉延时的炙热。
如果不是他和其他人都太迟钝,就是范亦楠隐藏情感的功夫太高竿,否则怎么会没人发现他对宋嘉延的爱恋。
始终认为范亦楠对他有种令人不解的排斥,现在他总算确定那并非宋嘉延口中的错觉了。
找到原因,他惶惶不安的心更混乱了。
慢了些,但范亦楠还是察觉到第三者的存在而转头,看向门边的江未礼。
“你有事吗?”思忖了几秒,他问。
“你喜欢社长……”虽然有迟疑,但这是肯定句。
范亦楠微扬起眉,仍以平淡的声音道:“是又怎样?”
他喜欢宋嘉延并不会改变他们两个正在交往的事,他只是懒得说谎,并非有意挑衅;不曾惊慌浮动的眸光仍是相当坦然,他没有半点被人挖掘出秘密的惶恐不安。
说不出话,江未礼的双脚下意识地不断往后退,在范亦楠目送的视线中退出了社团。
他得点时间好好想想……
3
“奇怪了,我好像听见未礼的声音。”
虽然听得并不真切,但假寐中的宋嘉廷总觉得如此,张眼后伸了个懒腰,便朝站在画架前的范亦楠说道,以为自己在做梦。
如果未礼有到社团来,不叫醒他也会等他醒来,没道理一声不响来了又走。
眸中闪过意外,但范亦楠仍小心隐藏住,只是以低沉冷静的嗓音回道:“他是来过,不过见你熟睡又走了。”宋嘉延身为班级干部,为收妥志愿表忙了一个早上,午休时才会小睡片刻,他还以为他睡得非常熟。
“来了又走?”放下揉着睡眼的手,宋嘉延眸中闪过些许疑惑,显得有些错愕和不解,“为什么他没叫醒我,让我知道他来了?”未礼想必是有事来找他的。
画笔停顿半晌,范亦楠才又继续作画,望着白纸上的素描道:“你似乎不怎么介意为他中断睡眠。”他记得嘉延最忌睡眠被打扰。
“还好,总得为喜欢的人破例改变。”宋嘉延兀自傻笑。
亦楠太了解他,难怪会觉得奇怪。
“你从来不曾为我改变。”范亦楠有感而发。
或者该说知道他的习惯之后,自己从来不忍心去犯他的忌,所以他一直没有机会知道,他在嘉延心中是不是够“特别”。
愣了好一会儿,宋嘉延突来的沉默延续到听不到回答的范亦楠转过身来,才望着他一如平常的神情笑道:“你这是准备指控我不够朋友、重色轻友吗?”老实说,他琢磨着他是否在开玩笑。
是错觉吗?亦楠的眼神似乎挺认真的。
他对他可没有大小眼,不是总待他如亲手足吗?
脸在笑,宋嘉延却开始反省和未礼交往以来,是否曾经冷落交心许久的死党。
有吗?
“如果说……是我赶走了江未礼,不让他吵你睡觉,你怎么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范亦楠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瞅着他。
“咦?”宋嘉延有些惊讶。
未礼来找他,却被亦楠赶回去?这样,未礼又要多想,以为亦楠对他存有敌意了吧!无论如何,他还是相信死党并无恶意。
“你怎么说?”范亦楠等着他的答案。
他那坚定不移的眼神有些奥,有种令宋嘉延感到陌生的情愫。
虽然从来不曾表明心意,只想待在宋嘉延的身边就好,可是……胸口会痛。
曾经下定决心,不想有天因为分离而痛苦,或者被拒绝而失去陪在嘉延身边的权利,选择当他一辈子的朋友,能够默默守护着他就满足,为什么发现他对江未礼产生特殊的感觉以后,心却那么痛?
或许是他高估了自己,因为嘉延从来不曾对谁感兴趣过,所以他无法体会事情来临时会让人多难受。
更或许,他曾私心以为……宋嘉延永远不会对任何人感兴趣。
多可笑的蠢劲儿,人都会变的,一如他突然领悟的念头。
“赶走就赶走了,还能怎么说?朋友当假的吗?难道要我为这种鸡毛蒜皮、扯不上重不重要的小事发你脾气吗?”以不甚在乎的神情摆摆手,宋嘉延起身走向范亦楠的画架,望着画纸上略显凌乱的笔法,撑着单肘支着下巴笑谑,顺便跳过话题道:“你想做点改变,连瓶素描都走抽象派,或者这只是你的信笔涂鸦?”
跳、跳、跳!跳开不营养的话题。
问题不大,顶多他晚一点再向未礼解释就成了。
至于从亦楠眸底看见的情嗉……就当是错觉吧!
范亦楠抿着的唇角微微上扬,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没打算戳破他蹩脚的意图。
他想跳开话题,就让他跳开吧!
至少,他开始确认某些决定,原本浮动的心亦踏实下来。
时间问题,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 ? ?
该是你的霉运逃不掉!
可怜,江未礼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怜,为什么老天爷就不同情他一下?一天、两天的缓冲时间也好,为啥不能给他一点理清头绪的时间,真看他不顺眼啊!
纵使再如何小心翼翼,江未礼还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他眼中的瘟神活逮。
此刻,苗继斌 就站在他面前,露出凶神恶煞般的眼神抓住他的手。
不用说,苗继斌 不但牢牢紧记,而且还很“用力”地记得中午被他在重要部位踹了一脚的事。唉!好倒霉。
好乱,他的头好乱又好痛!被逮住以后,江未礼仰头看向随着夕阳西下,逐渐灰暗起来的辽阔天空,觉得他的心情仿佛随着天色亦变得阴暗。
就知道苗继斌 会报仇,但也来得太早了吧!
“你以为你能逃多远?”苗继斌 的神情几乎要吞噬人。发直的黑眸凶狠,太阳穴的青筋在皮肤下猛跳,显然他已被激出排山倒海的怒气。
从中午酝酿到现在,他的呕气只增不减。
男人最重要的部位被踹了一脚,谁会善罢甘休?就算要他释怀,也得要江未礼付出该有的代价――他想要的代价。
“至少今天。”江未礼自暴自弃地咕哝。
过了今天,或许他的脑袋能清楚些,让他有能力理发生在他身上的混乱,不会像此刻头痛得一个头快变成两个大,逼人有种想自杀一了百了的冲动。
人生哪,老是这样有过多悲哀。
“没有任何问题是逃避就能解决的。”苗继斌 阴鸷的眸子微眯,闪过难以辨认的光芒。
逃过今天又如何?他依然不会消失,早点认命才是聪明的选择。
问题是谁替他找来的麻烦啊!亏他有脸这样教训别人,还那副的态度哩!江未礼蹙着眉,用没被钳制的手捏捏鼻梁,觉得头正发疼。
如果他的思考逻辑正常,那就是苗继斌 的脑袋根本有问题!
烦死了,要是苗继斌 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多好。
诅咒别人是件缺德事,他生性善良又可爱,哪会随随便便造口孽;天知道,他不想诅咒人,真的不想……
可是――姓苗的怎么不去死!?
? ? ?
这阵仗该不会是要找碴吧!
在江未礼头痛欲裂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几个痞子样的高中生,像饥恶发狂的野狗般盯着他和苗继斌 ,一副异样地围住他们。
虽然没带刀啊、枪的那些危险武器,但从他们露出自以为最凶狠的表情,走在马路上很伤别人灵魂之窗的家伙人手一根铁管和竹棍瞧,想也知道这伙人来意不善,八成早有准备和预谋,这是埋伏!
不会衰成这副德行吧,纵使是铁管竹棍,也是会打死人的啊!
他从不和人结怨,哪可能惹来这几个痞子瘟神。
显而易见,这些模样可笑的小流氓肯定是苗继斌 这个顾人怨招惹来的,现在却要拖着无辜的他一起倒霉。
再天真的人也知道,就算他撇清和苗继斌 根本没关系,这群混混也不会放过他。
看情况,他注定要遭受池鱼之殃了。
江未礼看了苗继斌 一眼,只从他脸上看见满不在乎的神情。
是啊,他当然可以不在乎,反正他力气大腿又长,要打要跑都方便,那几个混混动不了他一根寒毛,倒霉的大概只有他这个往哪儿逃比较快都摸不着头绪的衰人。
“别怕,你不会有事。”察觉他的紧绷,苗继斌 突然对他保证似地道。
那些像猪头的小混混,他不放在心上也没看在眼里。
手被紧紧握住又骤然放开,江未礼突然觉得苗继斌 在告诉他,无论如何他都会保护他,绝不会让这些人动他一根寒毛。
有些激动的热潮涌现,他却不怎么想去正视自己的感觉。
“姓苗的,死到临头你还说大话,我们今天非让你跪地求饶不可!”发现苗继斌 无视来势汹汹的他们,不将他们放在眼底,带头的胖虎憎恨地大吼。
胖虎只是他的绰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胖”是出自他魁梧肥硕的身材,至于“虎”嘛,则是取自他本名中的虎字。
国中开始出来混以后,其他同伴本来都喊他阿虎;那个将他威武的阿虎改成胖虎的该死家伙,正是眼前不把人放在眼底的苗继斌 !
虽然他不甘心,从此还是被人从阿虎改叫成胖虎,还延用至今。
“有本事你就动手。”苗继斌 阴鸷的目光射向胖虎。
好,太好了!他正要和江未礼把话说清楚,他们这几个小瘪三却跑出来闹场,哼,要找他“玩玩”,这群混帐选错时机,全都该死!
出自本能,胖虎有些被震慑的身体缩了一下。苗继斌 的恐怖名声并非浪得虚名,在场的人几乎都切地领教过,多少有几分畏惧。被他无情的拳头K到,可是很痛、很痛、非常非常痛的啊!
一旦恐惧感植入体内,并非轻而易举就能连根拔除的。
纵使表情凶恶,围住苗继斌 和江未礼的小混混眼底还是有些藏不住的害怕,就连带头、对苗继斌 最恶痛绝的胖虎也不例外。之所以最恶痛绝,自然是因为他吃苗继斌 的亏最多、被教训得最惨。
否则,他岂会鼓吹同样被苗继斌 伤过的人前来报仇。
“我……”吞了口口水,胖虎终究还是冲口而出:“你别吓唬人,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纵使如此,他破哑的嗓音却显得有点可笑,让人不难发觉他正于害怕的情况;像是鼓足勇气站在猫儿面前龇牙咧嘴,却因为猫吼而吓得双腿发抖、动弹不得的小老鼠,很蠢。蠢的人!老天爷不会同情的。
“我很期待。”怒火直往上冒,苗继斌 的嗓音有着不该有的平静,黑沉的眸光锁在胖虎那张不堪入眼的肥脸上,一字一字吐出教人心惊胆跳的话,他开始卷起袖子冷笑道:“你可以认真一点,我也会认真一点。”
“格、格老子的!别说一堆废话,你马上就嚣张不了了!”尖锐拔高的嗓子一破声,难听得让他自己都想吐,颇有一世威名毁于一旦的尴尬。暗恼自己刚刚的破声弄出笑话,胖虎此刻微僵着脸咆哮,声音失了几分自信。
“是吗?”眉缓缓挑起,苗继斌 突然冷笑一声。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嚣张,只觉得招惹他的人特别白目,出门忘了带眼。
他老觉得有些人该去医院捐赠眼角膜,否则留着也是浪费。
面对十几个人,苗继斌 依旧是那张自信傲慢的脸,让前来挑衅的人多少有些惊恐畏怯。或许他们太小看苗继斌 了。最后,众人不安的目光落在胖虎身上,看是不是索性打退堂鼓算了。
“干,还看啥看,上啊!”在勇气消失前,胖虎气愤的大吼。
不说二话,他拿起家伙就朝苗继斌 攻击。
今天放过苗继斌 ,改天他肯定一个个找上他们,不拼也得拼。
胖虎比谁都相信,苗继斌 若是想找人报仇,自己会是跑不掉的首号人选。勇夫总难敌众手联攻,所以他决定豁出去了;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应付他们所有的人,所以他本来就对此的复仇行动抱持着十足信心,相当胸有成竹。
忍气吞声好几年,他这非要苗继斌 死得很难看!
痞子报仇三年不晚,他非要苗继斌 难看,一偿从国中累积下来的宿怨才行。
听见胖虎的号令,小混混们犹豫几秒后便一涌而上。
别怀疑,他们口里还喊出杀啊!
看来颇有不成功便成仁、壮烈牺牲的打算。
可恶,是谁拐他们送上门来让人修理的?就算占一上风,下落单时被苗继斌斌堵上怎么办?脑筋不太灵光的几个小混混终于想通了这道理。
胖虎……没错,就是该死的胖虎!
? ? ?
一个、两个、四个……
声声哀号,在僻静的小路哀声四起,几乎未曾停过。
轻而易举抢来一根铁管,苗继斌 从容不迫地对付同时进攻的小人,干净利落地解决一个又一个笨蛋,无聊到在心底数起东倒西歪倒下的人数。
江未礼躲在他身后,心脏不断因残忍的画面而抽搐,没多少自保能力倒还懂得东躲西闪,免得那些不长眼的铁管竹棍打不到身手出乎他意料之外厉害的苗继斌 ,却往霉运当头的他头上打。
虽然每当千钧一发之际,苗继斌 总会拉着措手不及的他避开危险,但人生都难保不会出意外,何况这种摸不清状况的紧张时刻。
一个不小心,苗继斌 要是自身难保,哪能管得着他啊!
自求多福,多念几声阿弥陀佛,恐怕是他到时唯一能做的事。
“唉,我是倒了什么霉,撞着哪尊邪神了呀,怎么老是出门带衰,走到哪儿都满头凶光罩顶?”闪躲中,江未礼不禁哀怨地自问。
他不记得自己有做什么坏事啊!
若是前辈子造的孽,也别教今生的他来偿啊!这样太不公平了……真的不公平到一点天良也没有,老天爷,你听见没有!?无济于事,他还是瞪了天空一眼,几乎想对天吼出他所有郁结不散的闷气。
听见他的咕哝,苗继斌 有一瞬间闪了神。
这一闪神,却给对方有了可乘之机,落下的木棍立即朝他挥去,虽然他本能地一闪,手臂却被木棍一打而身体倾斜,破了他对江未礼密不通风的防护罩。
胖虎眼见机不可失,给其他人一记眼神,立即在攻防间抓住重要的空档。
苗继斌 慢了一步,江未礼已落入胖虎手中。
“别动,小心我宰了他!”胖虎对苗继斌 发出凶狠的警告。其实,他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疗伤,止住身上伤口的痛,却不知如何替自己煽动起来的战局画下句点。
终于有个反败为胜的机会,他差点想哭着亲吻上帝的脚指头。
其他人也一样,还没看清楚就被打伤,身体早痛得令他们想求饶。被苗继斌 的拳头打到有多痛,也痛不过苗继斌 挥铁管打下的力道。
顷刻间,急喘不停的气息中,所有激烈的打斗声都静止。
“胖虎!不关他的事!放开他。”整个过程中不会皱眉,此刻的苗继斌 却仿佛真的动了怒,黑眸里霎时迸出杀人的精光。
要是他们敢对江未礼怎样,他绝对会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不是今天,就在未来的某一天。
“是呀!不关我的事,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真的没――”到了这种非常危险时刻,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进去,原本保持沉默的江未礼忍着被用力抓住双手的痛附和苗继斌 的话。
真可恶,早知道人生总有意外!
老天,冤有头债有主,这死胖子使那么大的劲,是想活生生折断他的手吗?他可是完全无辜,从来没招惹过他们这些凶神恶煞哪!
“你少放屁,没关系你们会感情好到手牵手?”胖虎呸了口痰啐道。
姑且不管他们之间有啥暧昧关系,在围住他们之前就看见的画面不会假。又不是还在流鼻涕的三岁小鬼,谁会相信他们的屁话!
从苗继斌 紧张的神情看来,他们俩绝不可能毫无关系。
谁听过苗继斌 那个恐怖份子出手,曾经为谁的安危紧张过的笑话?在今天以前,十万元的赌住他都敢么下去;情况对他们有利,胖虎当然不介意苗继斌 有了弱点,事实上他几乎认为这是老天爷有心成全他解决郁抑了好几年的怨气。
眼下,这小子是他们惟一的筹码,放走他岂不是全部人都完蛋,等着去医院躺个三个月?妈的,蠢字不会写,不代表他们真的很蠢!
“那是……”百口莫辩,江未礼显然百般无奈。
说是苗继斌 挡他路,所以他才会被拖进这天杀的浑水里,这死胖子恐怕不会相信吧!非得和苗继斌 站在同一阵线、搭上同条船真的是既可笑又可悲。不过,要是苗继斌 让这条船沉了,他的下场铁定更不乐观。
“你他妈少说废话,老子自己有长眼自己会看!”胖虎在他耳边怒吼。
要命,死胖子是以为他有重听,还是存心吼破他的耳膜?要是被反剪的双手可以自由活动,江未礼好想拿来捂住饱受摧残的小耳朵。
可怜的是,他连闪开胖虎乱喷的口水都不能。
“别鬼吼鬼叫,你不晓得你的破锣嗓子比乌鸦叫还难听吗?”瞥见江未礼因为胖虎的鬼吼而皱起眉头,苗继斌 朝胖虎不悦地嘲讽:“到底想怎样快说,不要像个老太婆一样 哩八嗦个没完!”
这笔帐,他在心头记下,迟早会连本带利奉还。
有了筹码,胖虎胆大嚣张起来,露出狠毒的眼神冷笑道:“我要你束手就擒,让老子们教训,趴在地上连唉都不准唉一声,否则我就让这小子死得很难看!”翻身的机会终于轮到他们,非得好好把握不可。
风暴在苗继斌 眸中酝酿,怒气亦在他的胸口翻腾。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恐怖的气焰霎时在苗继斌 头顶窜流,别说其他小喽 颤抖了一下,连紧抓着江未礼的胖虎都差点软脚。
就连江未礼也盯着苗继斌 益加吓人的脸色发愣。
看来,狮吼就要爆发出来了。
不知道他能不能哀悼一下可怜的自己?
老实说,他完全不认为苗继斌 有可能会为了碍事的他而甘愿挨揍,给这些笨蛋打到十死为止。唉,苗继斌 再笨也不会束手就擒,他不替自己岌岌可危的小命哀悼行吗?说到最后,他就是不相信苗继斌 喜欢他,有喜欢到可以舍命的地步。
见识过苗继斌 的本事后,江未礼知道只要不顾虑他这个被逮的笨蛋,苗继斌 绝对可以完成方才未完成的事。
让还荀延残喘的几个伤兵一个个照例全躺下。
“姓苗的!要他活还是要他死,决定怎样?”
纵使有些退缩,胖虎还是鼓起最大的勇气叫嚣。不能否认,他还是有点害怕苗继斌 根本不把他手中的人质放在心上。
换作是他,也不会蠢到为了救人而牺牲自己。
被胖虎用力往前一 又拉回来,江未礼几乎痛得掉下眼泪。妈的,这死胖子以为他是狗啊,真的很痛耶!
“别动他!”
在所有人都打从心底认为他不可能答应胖虎的条件时,清冷的声音却从他紧抿的唇边逸出,手中的铁管就这么被他如同废物一般丢在一旁,纵使他青筋暴凸、拳头握得喀喀作响的模样与他打算同意胖虎条件的言行并不协调。
自动弃械等于投降,从不惹是非的江未礼电影看多了也懂这道理。
连胖虎都错愕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愣了好几秒。
但……怎么可能?
“你为什么那么白痴?”
在苗继斌 弃械投降以后,胖虎那伙人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直到把他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之后,小人的他们才勉强甘心离去。
只被意思意思踹了两脚的江未礼此刻不禁百感交集地蹲在苗继斌 身边,因不知该怎么理这个“半死人”而叹息。
如果苗继斌 不管他的死活,现在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的人会不会是他?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江未礼禁止让脑袋去想那个恐怖画面。
话说回来,凭苗继斌 先前展露的身手,就算他被胖虎打伤,应该还是有能力抢救回他。
然而,这家伙却选择束手就擒,好确保他彻底安全。
这是为什么?
眼睁睁看着心高气傲、无论怎么被打都没哀叫出声的苗继斌 像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般,被人抓着的他心焦如焚却无计可施,只好试图思考苗继斌 因何为他如此牺牲。
偏偏,他就是想不透。
休息许久,直到有力气掀开眼皮,躺在地上的苗继斌 才试图撑起身体,抬眼望向蹲在自己身旁的人,以超缓慢的速度,一字一字地吐出嘲讽:“我还以为……你至少会说声谢谢。”
至少,绝不是在他舍命相救以后,送句白痴给他当回报。
苗继斌 轻浅抑郁的微弱气息,起伏中显得有些断断续续,自嘲的语调却没有遗落半分。虽然弄得如此狼狈,他依旧没有后悔做了蠢事。
重来一,他也不会做其他选择。
“祸是你自己惹来的,我干嘛得说谢谢?”江未礼心虚地别开脸。
事实本来就是如此!要是他不招惹那些混混,今天也别来招惹自己,岂会落到眼前凄凄惨惨的下场?所以这都是苗继斌 自己惹来的祸。有几分心虚,他还是不断在心底说服自己,别轻易动摇立场。
毕竟为免后患无穷,他还是得和苗继斌 划清界线才行。
“你是这么想的?”眸光一闪,苗继斌 不由得心痛,眼神有些慑人。
薄情的小子!他从来不曾为谁如此牺牲,结果这小子竟然完全不领情,摆明当他的心是驴肝肺,狠心践踏得一文不值。
“我、我说的是、是事实……”干嘛呀,紧张个屁。
暗恼自己的结巴,江未礼始终闪烁不定的眼眸更因为苗继斌 炯炯直视的目光而多了些不安,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灼热的目光。
突然,苗继斌 站了起来。
被吓了一跳,江未礼本能地退后一步。
瞥他一眼,苗继斌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头也不回地走开,步伐有些蹒跚,可是他仍是一步又一步坚持前进。
他厌恶这身狼狈。
? ? ?
呆了半晌,江未礼终于举步追上去。
本来只要转个头,那人的死活就和他不相干,更不会多招惹上不该惹的麻烦。偏偏莫名的,苗继斌 蹒跚的步伐牵扯着他的心,几度踉跄更让他的良心不安,某种怪怪的情绪就这么涌上来,迫使他无法对他置之不理。
其实,他真的很不愿意多管闲事。
“你要去哪里?”轻而易举地追上负伤的人,江未礼跟在他旁边问道。
“回家。”虽然没料到他会追上来,苗继斌 还是没去看他,酷酷的给了回答,傲慢的表情未因鼻青脸肿而改变。
“你的伤必须去医院上药才行。”听见他的话,江未礼劝道。
那些伤虽然死不了人,但不理恐怕不妥当。
“少烦人,我不想让警察东查西问个没完。”心中有分寸,苗继斌 几乎可以想像,那对宝贝父母受到惊吓的模样。
他不是多听话的儿子,但在他们心中仍然应该很“普通”。
普通到至少不会让警察找上门。
未成年少年伤成这副表行,医院肯定会向警局通报,说不定少辅中心都会派人过来,甚至要求联络他的家人,到时不出现一堆他最厌恶的麻烦才有鬼。
要是老爸老妈突然亲情发作,想捉他回家好好看管那还得了。
他绝不可能傻得毁掉和苗乙钧住在外面的逍遥日子。
“可是你的伤不轻……”
“少 唆,痛的人是我又不是你。”苗继斌 烦躁地咕哝,他还不至于自作多情的以为江未礼对他的关心出自于特别的意义。不特别的东西他懒得要,反正这小子顶多是有点内疚罢了。
不知该说什么,江未礼望着他蹒跚的步伐发愣。
叹了口气,他只好跟在苗继斌 后头,至少确定他能走到家。看苗继斌 摇摇晃晃的样子,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他着实不太放心。
干嘛要做这种事,他也不知道。
? ? ?
苗继斌 几乎要认为他这辈子可能永远都无法再看到那可爱的家。
伴随着扯痛身体的缓慢脚步,他了这辈子最长的时间回到家,连拿钥匙开门的力气都没有,更不愿向始终跟在他屁股后头的人要求协助,他只是费力地抬手按了门铃,沉重的身躯随即沿着大门跌滑在地板上。
淌着冷汗,他仿佛觉得离鬼门关已不远。
“继 ?你怎么搞成这副德行?”
开门的苗乙钧用力眨了眨眼,还是无法相信所见的事实。
拳头比谁都硬的继 ,怎么可能弄成这副狼狈凄惨的模样?
下一秒,瞥见有些手足无措的江未礼,他仿佛明白了些事。
人想长命,果真不该有弱点。
“别现在问……”没有回答的力气,苗继斌 艰涩地吐出字句。
现在,他只想找张床躺下,沙发也能勉强凑合啦!
“苗桑,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确定有人接管苗继斌 的死活,江未礼当下松了回气,决定直接打道回府。
苗继斌 的伤要不要看医生,有苗乙钧替他打算。
就算是没有血缘的兄弟,他们兄弟俩的感情总算是不错。
看继 的样子,暂时是死不了,而瞥见不远走来的人,苗乙钧有些伤脑筋地支着下颚,观察弟弟的模样思忖道:“可是我和人有约,正要出门呢!”
这是他该帮继 的时候了。
“可是学长受伤了,必须有人照顾啊!”江未礼有些意外地道。
就算有约,苗桑也该想办法推掉才是。
真是没有血缘关系,感情就薄了几分吗?这时,他才发现苗乙钧打扮整齐,一身潇洒的装扮连鞋子都穿好了,原本就是准备出门的模样。
不会吧!苗桑不会这样对苗继斌 吧!
到底谁是苗继斌 的亲人啊!
“所以 ,帮老师一个小忙,我这不肖弟弟只好拜托你了。”啐,这小子连站都站不起来,还敢用眼神凶他?想扁人也得有力气吧!无视苗继斌 送来凶狠的一眼,苗乙钧光是对着江未礼笑,边笑,他还边朝门外走。
干嘛担心?继 这家伙还有力气瞪他,想必是死不了。
在两人的注视中,苗乙钧就这么丢下他们出门。
小忙?苗桑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偷觑着苗继斌 益加难看的脸色,江未礼总觉得这个忙一点也不小,绝对是个超级大忙。
唉,看来他只能自求多福了。
? ? ?
停在不远,安雅德在等苗乙钧走过来。
直到对方走到面前,安雅德才有些怀疑地问:“那是未礼吗?”远远看见门口那两个人,所以他才会老远就停下脚步。
不知发生什么事,苗继斌 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点狼狈。
“如假包换的未礼。”苗乙钧搭上他的肩,带他转个方向离开。
“走路就走路,别在大街上对我动手动脚!”有些恼怒地拍掉他的手,安雅德立刻退开和他保持一步安全距离。
臭老头,为人师表却老没个正经。
“那……不是在大街上就可以对你动手动脚 ?”不在意安雅德“目无尊长”的态度,苗乙钧贼笑的眸光带着促狭。
有趣的小孩,教人不乘机玩玩都觉得可惜。
“你发神经啊,想也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安雅德没好气地冷哼。
明明是挂名的社团顾问,干嘛硬要和他去采买社团的补给品,真不知道这臭老头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年龄差上七、八岁,所以他认定苗乙钧是个老头,虽然有很多女学生和未婚女老师喜欢苗乙钧,但不关他的事。
“火气真大,你肚子饿啊?”
习惯他的态度,苗乙钧倒是不以为意。
“你才肚子饿哩,未礼怎么会在这里?”没心情和他斗嘴,安雅德索性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放学之后,未礼应该和社长在一起才对,出现在这里太诡异了。
苗乙钧挑高眉,耸耸肩,“那你要回头去问问我那可爱的弟弟吗?”他迟早会知道原因,不急于现在。
“身为老师,你能不能正经点?”安雅德叹了口气。
“我很正经啊!”苗乙钧为自己叫屈。
“是啊,很正经,正经到可以出国比赛哩。”冷嗤了声,安雅德干脆加快脚步往前走,懒得和这个不正经的人争辩无聊的问题。
赶快买完东西好早点回家才是正事。
? ? ?
看苗继斌 快不行的样子,江未礼只好先将他扶进屋里。
想脱离窘境,苗继斌 并未拒绝他的帮忙。
残余的力量在按下门铃之后便已耗竭,老挂在门口给路人瞄也不是办法,他不想给人指指点点看猴戏,惹来三姑六婆窃窃私语的评论。
他这身伤痕累累的模样,在他人眼中八成像是被打伤的小混混。
“我不用你照顾,你可以走了。”
沉重的身体一碰上床,苗继斌 便闭起疲惫的双眼,以虚弱的声音赶人,声音不大却气势十足。就算是为了江未礼才弄得如此狼狈,他还是不愿让江未礼老是杵着,直看着他现在这副孬种的样子,感觉很呕。
犹豫了几秒,江未礼坚定地道:“不行,我得等苗桑回来才走。”
虽然苗乙钧根本是强迫中奖,他看护病人也没有钱可以拿,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不放心苗继斌 一个人。
江未礼虽然怕他,可是现在的苗继斌 在他眼中,就跟会吼不会咬人的纸老虎没两样;他连手都抬不起来,有啥好怕的?受人之托,还是得忠人之事。
何况,想欺负凶神恶煞的他得趁现在,机会一去不再哩!
“你滚。”苗继斌 蓦地睁眼,挤出艰涩的低咆。
黏他的时候他又跑又躲,不黏他的时候赶他都不肯走,这小子是存心和他唱反调还是怎样,看不出来他讨厌被他看见这副德行吗?
等他有力气,他想跑也跑不掉。
滚?用走的不行吗?他以为人长两只脚是做什么用的啊?
虽然被他的白眼吓了一跳,江未礼还是兀自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口袋里盯着紧皱眉头的他,爆发着伤不了人的火气。
认识苗继斌 以来,他初有种占了上风的感觉。
好爽!没有其他形容词可说。
发现江未礼杵在那里就是不走,已精疲力尽的苗继斌 有些气恼;既然没有把人丢出去的力气,他索性闭上眼不去看。
想看他的丑样就让他去看吧!
? ? ?
硬是拖着安雅德四遛达到晚上,直到两人都累垮之后,苗乙钧才对已怒气十足的安雅德叹道:“我今天没地方可以睡耶!”
为了亲爱的弟弟,他只好义气地选择有家归不得。
瞧,他是个多好的哥哥,将兄友弟恭这句话发挥得多么淋漓尽致啊!
“你忘记你家在哪,我可以带你回去。”臭老头又打算玩什么把戏?安雅德皱起清秀的眉宇,猜臆着他是否居心不良。
“为了继 ,我不能回去。”苗乙钧老实回答。
“你是说……”难道他的猜想成真?
“继 上学期还为了未礼入社,你不会看不出他的用心吧?”苗乙钧的口气,好像全陶艺美术社的社员都知道其中缘故。
“未礼是社长的恋人,你不知道吗?”让那两个人独,要是出事臭老头怎么跟宋嘉延交代?
不需要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安雅德冷静询问的口气却带着质疑,指控苗乙钧有心的造成“意外”。
事不关己,所以他没有过度反应,该紧张的人是宋嘉延。
“你有兴趣学人家鸡婆,想说什么你就跟他说去,我不会放在心上,认为你吃饱太闲没事干的。”优雅地轻扬眉宇,苗乙钧不愠不火地一笑。帮苗继斌 是一回事,他倒没有要安雅德隐瞒宋嘉延的意思。
见到人,有话在心里憋着也不好嘛!他还怕雅德憋久了内伤呢。
“你……”他是笃定他不敢去说吗?安雅德闷到有些火大。
“别你你我我了,要不要陪我去住Hotel?”天色已晚,苗乙钧索性开门见山,直接提出心中盘算已久的主意。
要不是一个人去住旅馆太冷清,他拖着雅德到那么晚干嘛?
“Hotel?”不去,打死都不和臭老头去!
“就算你是可爱的小红帽,我也不是会吃人的大野狼。”看见安雅德敬而远之的畏惧表情,苗乙钧不由得失笑,“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怎样,我找你一起住旅馆只是怕一个人住旅馆无聊,又好像有点奇怪。”
他以为他能对他怎样?不管怎么样,他也不会对学生下手。
尤其是男学生。
两个人去住Hotel,岂不是更教人匪夷所思?安雅德对他的话没有半分认同,不由得怀疑苗乙钧脑袋到底够不够清楚。
“如果你怕我,不愿意就算了。”先以带着评断的眼神斜睨了安雅德一眼,苗乙钧还煞有其事地叹道:“可怜老男人被人嫌喔,要是年轻漂亮妹妹的邀约,你大概连考虑都省了。唉,这个不懂得尊师重道的年头哟!”
骤然握紧双拳,安雅德胸口突生不吐不快的火气。
“我去!”明知道苗乙钧用的是激将法,他还是毫不迟疑下了决定,赌一口气也得去。
他瞧见苗乙钧看不起他的眼神就有气,他才不是一个胆小鬼!
? ? ?
不知沉睡了多久,苗继斌 才因为刺眼的光线而醒来。
奇怪了,他昨天晚上没拉上窗帘吗?因为房间窗户的位置,正好迎向每天东升的太阳,所以他总习惯睡前拉上双层的厚窗帘,免得太早被阳光照醒。
正准备起床看个究竟,他却因身体抗议的扯痛而脸色骤变。
Shit!为什么这么痛?撑着坐起身,他几乎诅咒地怀疑。
睡一觉醒来,苗继斌 一时忘了昨天发生的鸟事,直到看见趴在床边熟睡的江未礼,他才突然忆起身上的痛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个小子。
就算他年轻体壮恢复力强,身上的伤势一时半刻也好不了。
但休息了一晚,感觉比昨天好许多就是了,至少伤口不再抽痛得那么厉害。
但搞什么,他怎么还没回去?苗继斌 眯了眯眼,疑惑的视线盯住趴在床边侧睡,只露出半张脸的江未礼许久才移向窗外,发现太阳已升得老高。
“竟然留下整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自觉地低喃。
昨晚,他说要等苗乙钧回来才走,似乎没留下来陪他的打算。
难道钧他整晚都没回来?他豁然顿悟,霎时感觉有点复杂。
钧那家伙,没事鸡婆个啥劲,看不出来他不需要这份鸡婆吗?真白当了他哥好几年。
谁愿意自己窝囊的模样让喜欢的人看见?
“太不了解兄弟了吧!”
视线落回江未礼的脸上,苗继斌 不住的咕哝。然而,心底有个声音难以否认,苗乙钧自作主张的鸡婆,的确让他有点小小的感动。
再钝,他亦能感受到苗乙钧身为兄长的用心。
? ? ?
下午两点,浑身上下都酸疼的江未礼才转醒。
睡姿不良嘛,难怪他要全身酸痛了。
他等苗乙钩等到凌晨五点,实在困得受不了才趴在苗继斌 的床边打盹,谁知一睡就是八、九个钟头。
说起来也不能怪他陷入熟睡状态,他在精疲力尽、又累又困的情况下还撑到五点耶!
醒来后,他下意识地伸了个懒腰,转动僵硬的脖子。
转不到半圈,别说脖子,他连身体都像僵尸一样僵硬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先醒来的苗继斌 正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的举动。
“嘿嘿。”放下伸懒腰的手,他无措地干笑了两声。
“你为了我翘课。”不是询问,苗继斌 说的是事实。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四下打量了一下,瞥见时钟上的时间,江未礼好想叹气。
几乎整夜未合眼,本来连过夜的打算都没有,说是为了他翘课好像严重了些;等不到苗乙钧回来,打个盹起来就下午了,自然是没办法的事。
要不是身体酸疼,他恐怕睡到晚上都行。
沉默几秒,苗继斌 有些不自在地道:“其实你不必这样守着我。”
发现江未礼睡在他的床边,就这样守了他整个晚上,其实他感动得难以形容;他本以为江未礼不知有多讨厌他这个人。
真的讨厌他的话,不会这样做吧!
欲言又止的江未礼突然话都卡在喉咙里。唉,早知道会在这里睡着,他好歹也会选择沙发屈就,哪可能喜欢趴在床边睡整个晚上,谁那么自虐。
瞧他现在腰酸脖子疼,要是自愿如此不是自虐算啥?
事实虽是如此,他却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某个想法闪过脑海,苗继斌 倏地拧眉,呕起气来,“如果你之所以留下来,只是觉得必须负起责任,好确定我死不了,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又赶他走?江未礼几乎怀疑苗继斌 是不是因为为他受伤,所以讨厌起他来了,否则杀到班上逮他的苗继斌 到哪里去了?真是见鬼了。
本来想走,但不高兴起来的他当场又改变了主意。
“不走,课翘也翘了,我又不能现在回家。”斗气谁不会。
认定苗继斌 负伤不能对自己怎样,江未礼执拗地和他大眼瞪小眼,一点也不肯吃亏让步;想到被苗继斌 扛到保健室的那回经验,他不禁更加执着于自主权。
哼,他要走要留自行决定。
一愣,苗继斌 不觉有些失笑,“奇怪,你不怕我了?”
不回家、不去学校,他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没必要留下来陪个伤患。
以经验来说,江未礼应该避他惟恐不及;他该不会真以为他的伤重到已经不能对他怎样了吧?若是如此的话,他似乎必须为自己证明一番。
“怕、怕你干嘛?”怕事畏缩非好汉,无论如何,当个男生该有勇气。
江未礼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总感觉苗继斌 青青肿肿的脸,变得不酷却比平常看起来更恐怖吓人,多了几分阎王瞅人的阴魅。
一直看着苗继斌 被打得不甚美观的脸孔,害他的心脏狂跳,胸口起伏的节奏想慢都慢不下来。“怕我对你这样。”诡谲一笑,苗继斌 的动作迅速。
“喝!”江未礼来不及反应,已被苗继斌 手一扯拉上了床,重温那日在保健室里的梦魇,被他压在健硕的身躯下动弹不得,只能瞪大惊慌错愕的双眼。
从苗继斌 的脸色,完全看不出来伤势对他的影响,更遑论他敏捷的动作。
他不是伤得连手都抬不起来,昨晚还靠他半背上床的吗?
两张脸孔几乎贴近,差别在一张惊恐,一张则充满逗小老鼠的兴味。
每个动作几乎都痛得要了他的命,不过苗继斌 打死也不会露自个儿的馅,管他是不是四肢发麻,痛到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发抖,快要直接压在江未礼的身上。
装,他也要装成若无其事。
又来?心中一慌,江未礼突然双手往他的胸膛猛力一推。
苗继斌 往旁边一倒,他立即跳下床,头也不回地往外逃,抓起自己的书包就冲出苗家大门,怕苗继斌 会从后头来个饿虎扑羊。
要是不幸被染指,他死也没脸回去见宋嘉延啊!
为了有脸回去见宋嘉延,不能被吃掉。
一心只想逃离危机,江未礼在仓促惊惶之下,完全不曾发现苗继斌 被他猛力狠心一推,尚未痊愈的伤势再度加重,整个庞大的身躯竟蜷缩得像个虾米,早已痛昏在床上。
此刻,他根本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Shit!雪上加霜。
5
无可去,江未礼终究只能选择回家。
学校会通知,家里迟早都会知道他翘课的事,既然早晚都要解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必躲得畏畏缩缩、心惊胆战。
直接回家接受拷问也就是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看到宋嘉延站在他家门前等他。
“未礼?”看见江未礼,宋嘉延明显松了一口气。站岗了一下午,总算让他等到想见的人,没有白白浪费时间。
“嘉延……”面对熟悉的脸孔,江未礼突然有点心虚。
心中一团乱,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所有的事。
“昨天没回家,今天又没去学校,你去哪里了?”察觉他的异样,宋嘉延不动声色地问,平静的眼神却忽见沉,“我打电话到你家,你家人说你昨晚住邵彤那里,可是他说他以为你在我那里。”
该在他那里却不在,简单的说,未礼消失了一天,连家人都不晓得他不在邵彤那里。
然而,未礼昨晚显然打过电话给邵彤,串通外宿的事,江家的人才只当他是平常的外宿;而他这个情人,却被彻底忽略了,他在未礼心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宋嘉延无法形容心中的感觉有多复杂,他从来没有过如此不受重视的挫折感。
“所以你才来我家?”不知从何回答起,江未礼有些僵硬。
“未礼,我翘了下午的课,不是等着质问你。”凝望着焦虑紧张起来的江未礼,宋嘉延颓然地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放心。”
不确定未礼安然回家,他心中总觉得忐忑不安。
纵使有和邵彤联络,江未礼还是没道理从昨晚消失到现在;至少他并没有告诉过邵彤,他今天连学校也不去。
因为未礼的事,他甚至将亦楠的反常置于脑后,忧虑得无法多加思考。
话说回来,亦楠那个怪家伙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他又没染上疟疾,亦楠干嘛老避着他,打算和他划清界线似的。
想起刚刚打了电话,硬要亦楠来接他回家时,亦楠不愿意来接他的口气,跟以往对他二话不说的态度相差太多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不说一声就这样。”江未礼充满歉意地低下头,却有股微微的暖意充斥心头。感受到宋嘉延的关心,其实让他觉得很幸福。
想想,宋嘉延竟然会为他翘了下午的课,明知道他不在家,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还是守在他家门口,教他怎么能够不感动。隐约中,江未礼充满不安全感的心又踏实了地了对这段感情的信心也多了几分。
有这份忧心,代表他是真的在乎他呀!
“没关系。”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宋嘉延未露心思地宠溺一笑,举手抚了抚他的脸,包容地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去哪里了吧?”
江未礼一直觉得范亦楠对他有敌意,为了减少风波和摩擦,宋嘉延便很少在江未礼面前提范亦楠的事,更遑论对他提起范亦楠近来的异常。
“我……”无论如何努力,江未礼就是说不出口。
不由自主地,他逃避起宋嘉延的目光。
“不想说?”幽幽放下手,宋嘉延的声音异常平静。
交往以来,他以为他们之间应该没有秘密,所以未礼的反应多少带给他打击。
但求将心比心而已,他对未礼从来没有刻意隐瞒的事。
“你相信我吗?”江未礼突然直视他的眼睛,一鼓作气地问。
相信他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要求彼此真诚地用心付出,是他一厢情愿吗?宋嘉延望着江未礼仿佛豁出去的神情,猜臆让他如此问的理出,任凭时间随着沉默流逝,他平静无波的表情,让人难以猜出他心中的想法。
江未礼被他看得心慌,有些害怕他误解了他的意思。
他不是不肯说,而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怕说了会影响到他们的感情啊!要他如何清楚解释苗继斌 几的侵犯与不驯的行为举止?
除了难堪,他无话可说。
宋嘉延地凝视着眼前那张期待认同的脸孔。
许久后,他终于捏捏那张让他呵护宠爱的脸,刻意以轻松的口气,半威胁半开玩笑地道:“小朋友,就这么一,别再有下回。”
有下回的话,也得向他报备去向才行。宋嘉延不想老像只弄丢了伴,忧心忡忡却无计可施的无头苍蝇,恋爱不是这样谈法。
有些经验,一就足够了。
虽然总温柔地笑着,但他绝不像外人以为的脾气好、修养好。
被蒙在鼓里的呕人滋味,使他彻底感到不受重视,大可气愤地甩头离去以表忧心后的不满,可是未礼问他相不相信他。
爱情,该是彼此信任的,不是吗?或许,未礼真有不能说的苦衷吧!
就当是这样了。
? ? ?
聊了一会儿,江未礼并没有打算邀请宋嘉延进屋。
“嘉延,如果没有别的事……”目光朝自家大门一瞥,他很明显表达了进家门的打算,接着才小声道:“我该进去了。”
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宋嘉廷最后只是暗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或许,有一天未礼会说出今天的事,告诉他所有的真相吧!
直到他对他完全信任的时候。
“那,再见。”江未礼像是松了口气般。
“bye。”宋嘉延直直望着他,脸上没有笑意亦无不悦。
左右一望,并没有看见街坊邻居走动,江未礼在呼一口气之后,迅速仰头在宋嘉延唇上蜻蜓点水一吻,立即又红着脸退开。
“Bye。”丢下话!他没看宋嘉延就转身进屋。
未礼很少如此主动,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宋嘉延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站在原地望着江未礼的背影不动。他无法形容此刻极端复杂的感觉,所以……选择了沉默。
在进屋之前,江未礼的脚步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却仍无法在宋嘉延令人无法捉摸、有些莫测高的目光下将所有的事情畅快倾诉。
当他狠下心关上门时,仿佛能感受到宋嘉延对他的失望有多。
老天,他厌恶自己。
因为他无法否认,当苗继斌 二话不说地丢下防身的铁管,任由那些混混将他酷酷的脸打成鼻青脸肿的猪头样,只为保护自己的安全无虞时,有那么一瞬间,那颗原本绝对向着宋嘉延的心被悄悄打动了。
在那时候,他完全忘了宋嘉延的存在,一心挂念的只有苗继斌 是否会被打死;甚至于,在被苗继斌 压在身下时,他的反抗心是何其薄弱。
薄弱到差点念头一偏差便随他去。
纵使最后仓皇而逃,江未礼也不能肯定自己想逃开的是苗继斌 锐不可当的霸气和调戏,还是自己不受控制的心。
本以为这辈子他只会为宋嘉延一个男人动情哪!
现在,他拿什么脸面对宋嘉延?就算对苗继斌 只是瞬间的动心,江未礼还是对宋嘉延感到亏欠,心虚得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翘课了?”
“喝!”熟悉的声音,骤然打断江未礼的冥想。
“干嘛?我是你小哥又不是鬼,听见我美妙的声音鬼叫个什么劲儿。”江 凡睨向么弟,举高手中卷起的报纸朝目标丢去,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后脑勺。
嘿,技术满分。
“小哥……”抚着后脑勺转头,江未礼发出哀怨的声音瞪向江 凡。
报纸丢不死人,但被打中还是会痛耶!
大四的学生真闲,整天蹲在家里没事干,出去打打野鸟、追追野猫都好,至少不用闲得欺负他这个亲弟弟。
江未礼发现,最近的江 凡真的很爱欺负他。
利落地从沙发上起身,江梓儿走向弟弟摸摸他的后脑勺,以无辜又心疼的口吻笑着道:“Sorry,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准。”
这个弟弟的头,摸起来还真是舒服,百玩不厌呢!
“小哥,打完小狗再给根骨头,它根本搞不清楚你在干嘛。”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有那么好骗、好安抚,江未礼难掩心中的怨慰。
用报纸丢中他不用那么臭屁吧!
小哥在有外人在时,表现得像是个对弟弟再好也不过的哥哥,没外人在时,小哥还是很“疼”他――以特殊的方式。
一如此刻,欺负完人还露出一副心疼得要命的表情,演员也没他演得入木三分。
“唉!别当小狗。”江 凡捏了捏他的双颊,似十分不认同地摇摇头。
“小哥,谁说我要当小狗?”那只是他的比喻!
好吧,就算是他比喻不当,自掘坟墓好了,小哥干嘛捏他的脸?像在捏不会抗议的三岁娃儿一样,未免太过分了吧!
“外头那个,是你的旧爱?”
放开江未礼滑嫩的脸颊,江 凡踱步到能看到马路的窗边,从窗帘后望向窗外,再度语不惊人死不休,几乎吓出亲弟弟一身冷汗。
“他是现任的,才不是旧爱!”来不及想,他激动地反驳。
只要宋嘉延不抛弃他,就不可能成为他的旧爱!
这一点,江未礼甚至可以对着宋嘉延发誓,无论苗继斌 在他心中的分量是否因为某些因素而加重,他都打死不可能移情别恋。
江未礼来不及细想,他和男人交往的事根本没向家人提过,包括眼前的小哥。
笨,真的笨到家了。
话刚说出口,他就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霎时冷汗涔涔直流。
江 凡放下手中拉起的一角窗帘,以很缓慢的速度回过头,沉沉凝视着弟弟许久,直到江未礼快招架不住,有举双手投降的冲动。
“你在和他交往?”他最宝贝的弟弟竟然和男生交往!?眸中的精光闪现,江 凡的声音虽然很平静,却未掩饰随口的玩笑竟是事实的意外。
这个打击不在他所能接受的范围内。
“我……”从来没见过温和的小哥有过如此可怕的神情,吞了口口水的江未礼还是呼口气,一鼓作气地道:“我有选择对象的权利!”
话还没说完,他的下巴已被狠狠揍了一记重拳,整个人摔倒在地。
不留任何余地,江 凡出拳之狠,毫不顾念兄弟情。
被吓傻了,江未礼抚着痛毙了的下巴仰视哥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几个哥哥虽然常顶着兄权,欺负他这个老么、拿他当玩具玩,可是从来没有对他动过气;尤其是江 凡,江未礼从小到大几乎都没见过他这个小哥脸上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然而下一秒,他只见江 凡铁青着脸,欲言又止地俯瞪他,又用力瞪向窗外数秒,握紧拳头却二话不说地走回房间去,再也不吭一声。
江未礼已无法想象,江 凡有多么生气……
? ? ?
接到宋嘉延的电话,范亦楠便骑摩托车来到江家。
不是说等不到人?
摩托车停在大老远的地方,他未脱安全帽,远远看着宋嘉延和江未礼说话。
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他并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直到他亲眼看见江未礼吻了自己爱的人,心中的防波堤便溃堤了。
浓烈的醋意如海上的暴风雨狂卷而来,几度侵噬人心。
纵使知道他们正在交往,他总以为永远不会看见如此残酷的画面。握紧摩托车手把的双手在颤抖,他有股车身一转掉头离去的冲动。
然而,他终究没有那么做。
因为一直以来,只要是他答应过宋嘉延的事,就从未食言。
直到江未礼走进门里,调适过自己如狂潮翻涌的情绪之后,范亦楠才再度发动摩托车引擎,骑到正发怔望着江家大门的宋嘉延面前。
他受打击的心始终紧绷着,然而他绝对不会泄漏这种感觉,让未嘉延察觉任何异状。
为了维持和平的假象,保住两人虚伪的友情,不让宋嘉延离他远去,他一向如此自律,不是吗?他怎能让宋嘉延察觉,他根本不想和他当什么劳什子的朋友,对他更有着外人无法想象的企图和占有欲。
一个江未礼的出现,血淋淋戳破了他多年自欺的谎言。
从宋嘉延身上,他迫切渴望得到的是爱情啊!
然而,他愚蠢地错过了机会。
“你来啦。”宋嘉延听见引擎声而回头,拉回怔仲的思绪对着范亦楠笑着。
范亦楠戴着安全帽,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宋嘉廷总隐隐觉得隔着安全帽所看见的眼神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上车。”丢了顶安全帽给他,范亦楠压抑住情绪,尽量平静地道。
残酷的现实让他体悟出,自己并没有将心爱的人跟别人相亲相爱的画面尽收眼底的度量,所以近来他才会选择躲避着所爱的脸孔,谁知宋嘉延却总是无心地便让他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如此番情境。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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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江未礼站在苗家门外张望。
不能留在学校又不想回家,他下意识地走到这里。
这几天,在家里小哥不肯和他说话,察觉小哥对他的态度有异,家里的气氛变得怪异不已;放学后,留在社团面对宋嘉延,他又总感到莫名的压力。
无可去,他这几天过得无比郁闷。
那天挨了哥哥一拳,本来想投入情人怀抱,暂时到宋家避避风头而冲出家门,谁知只刚好赶上目睹宋嘉延跨上范亦楠的摩托车,并紧抱他的腰身,两人的身影就这么呼啸远去,留下错愕的他在马路上胡思乱想。
后来,为什么范亦楠会出现在他家门口,他连问宋嘉延的勇气都没有。
突然,他和宋嘉延之间,好像有着好远的距离,远到让他感觉一颗心又回到彼此关系未明朗前,因缺乏自信而结逦拗。
宋嘉延真的喜欢他吗?还喜欢他吗?
他竟然没有任何自信去问。
“小朋友,想我啦?”
从外头回来的苗继斌 ,冷不防地从后头朝发愣的江未礼拍下去,吓得他三魂跑了七魄,差点收不回来,蓦地惊恐转身。
“你吓了我一跳!”害他差点像女人一样尖叫。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犹记得他如何仓皇害怕地从这里逃开,其实苗继斌 很意外他会回来找自己,心情莫名地就有点开心。
别说他是来找钧的,否则他恐怕会考虑和那家伙分居。
“我听说你好几天没去学校,所以――”这倒是事实。
“你不放心我?”苗继斌 微微扬眉,有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藏在眉间。他的确渴望在江未礼心中,有专属于他的位置。
“毕竟,你的伤我也有点责任,所以――”其实他真的是无可去。
“你感到不安,怕我就这么挂了,你要背负一辈子心理上的阴影?”微扬的眉渐渐傲慢地挑高,苗继斌 还是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自嘲地道:“我死了没?你可以直接问苗乙钧,大可不必那么费力,冒险上门来打探。”
不能否认,期待里总也有怕受到伤害的成分。
狂傲,不代表他没有纤细的情绪。
“我没那个意思。”双脚自作主张,怎能怪他。江未礼往后退了一步,试图和他保持安全距离,直觉他像只随时会扑上来的野兽。
野兽是不会和人讲道理的。
“我看你的意思倒是十分明显。”干嘛怕成这样,他会吃人吗?没漏掉江未礼显而易见的动作,环臂的苗继斌 斜眼睨着他。好歹他也会舍命保护他,这还不能证明他绝不会伤害他吗?真气人。
不管多凶恶,他总不会伤害喜欢的人。
“学长,我真的――”
“叫我继 !”他断然命令,讨厌那个人人可有的称谓。
总有一天,他要成为江未礼心中独一无二的人。
“可是……”不好吧!
“继 !”不容许拒绝,他凶神恶煞般的眼神又显露了出来。苗继斌 相信,他绝对只喊宋嘉延的名字,不会生疏地喊他学长。
暂时无法独一无二,但他无论如何至少要求平等。
不喊名字,也不喊他学长总行了吧?打定主意之后,江未礼盯着他脸上稍退青肿的伤痕,立刻转移话题:“你的伤似乎好多了。”
虽然那些只是私自理过,有些青、有些红、有些发肿的伤口,在苗继斌 倨傲的酷脸上还是相当地不协调,显得格外突兀;然而,他完全不在乎他人观感,还是那副自我非常的调调,让人先注意到的反而不是他的伤。
而是他一身伤,还能 得如此要命的神态。
苗继斌 睨了他一眼,对于他刻意转移话题的作法没多表示意见。
掏出口袋里的烟,他边拿出打火机点烟,边越过江未礼拿出钥匙开门。
凡事不能操之过急,他想,至少江未礼不会再喊他学长,今天的教育就到此为止。
比起原地踏步的关系,有进步就好。
他的要求不算高,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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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进来吗?”
开了门,作势欲进家门的苗继斌 回头朝江未礼爱理不理似的一瞥,好像他要不要跟着进来随他,自己丝毫不打算勉强人。
去买包烟,伤口就痛得要命,他的确少了招呼客人的意愿。
对方若不是江未礼,苗继斌 早二话不说地甩上门。
盯着站在门口,嘴里刁根烟抽着的苗继斌 ,江未礼显得相当犹豫。
无法否认,上回仓促离去的记忆犹存,难怪他会结濉C髦有危险,他还走进那个险窟里,被怎样不是自找的?到时要是出了意外,被强暴也不能怪谁。
他要那么笨吗?
“你不进来的话,我要关门了。”见他不动如山,苗继斌 轻喊。
“要,我要进去。”在苗继斌 的挑眉中,江未礼和他错身而过,一鼓作气地冲进屋里。他怕要是动作再慢些,他的勇气便会消失殆尽。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当铁门喀的一声关上的刹那,他为自个儿愚蠢的决定下了注解。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总觉得还有些话没问清楚,心里不踏实。
“有什么话想问就问吧!”走到窗边开了窗子,苗继斌 让烟往窗外散去。
从江未礼的表情看来,他不怎么能够接受二手烟的毒害。
他怎么知道他有话想问?江未礼心下一骇,看妖怪似地瞪着苗继斌 ,也没忽略掉他开窗让空气流通的动作,他怀疑他是不是为了他打开窗子。
他有那么细心吗?
“你很明显地写在脸上。”睨向他,苗继斌 兀自吐了口烟道。
不管是不是他过于单纯,容易把想法写在脸上,总之想看穿他的想法并不难;况且以推测论断,若不是有话想说,江未礼不会愿意和他独。
在他心中,他肯定有过不少不良纪录。
江未礼感觉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问道:“你看起来好像好多了,为什么还不回学校上课?”
不愿意承认听说苗继斌 一直没去学校,他怕他的伤势超乎他想象的严重,所以自作主张的双脚才会走向苗家,谁知他看起来已无大碍。
能出门闲晃当然也能上学了,根本无恙的人,却害他白白忧心了几天。
“翘课的理由正大光明,此时不翘更待何时?”苗继斌 鄙夷的眼神像在嘲笑他的傻,想也知道该利用的机会就要利用。
反正苗乙钧可以替他证明,他的确受伤在家养病;不过,等身上的伤不妨碍手脚活动,他还得休息两天,去找找那些送他“假期”的人,尤其他没忘记那些浑球偷踹了未礼两脚的事,若不好好回报,岂不是太不懂得“感恩图报”了。
他可不想让别人认为他没良心。
一切计划,只等他的身体恢复好实行。
“身体好了就该去学校,你怎么可以利用这种理由翘课?”想起自己白担心一场,江未礼不悦而懊恼,口气不自觉地变成指责。
换作是他!绝不可能这么做,身为老师的苗桑也不该放纵苗继斌 如此。
“谁跟你说我的身体好了?”捻熄了烟,苗继斌 斜睨了江未礼一眼,直接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摆在旁边的吉他拨起弦,在单音节的弦声中讽道:“何况,你以为是谁不中用,我才会孬成这副德行?”
不怪受他拖累是回事,但苗继斌 可没让人教训的闲情。
“你会弹吉他?”看着他的动作,江未礼忘了反驳。
“关于我的事,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苗继斌 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很不巧,我是上任吉他社社长。”
他想,江未礼根本无心知道,他不过是自嘲罢了。
6
陶艺美术社里,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到气氛有异。
以近来常有人缺席的状况来说,今天能全员到齐显得相当不容易。只不过,人是到齐了,但冷寂的气氛却比平常还安静诡异。
好久没来的江未礼来了,社长却没有放多少关注在他身上。
相较以往,这哪像一对正在交往的恋人?
不用说,江未礼也注意到了宋嘉延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态度,因为他近来刻意的躲避,几乎找尽理由避开和宋嘉延见面,也难怪他会这样。
偷觑着范亦楠的表情和反应,他在社团里更加不自在。
“我有事先走了。”铃声刚响,社团活动的时间一结束,江未礼就像逃命似地丢下话便跑出社团教室,连再看宋嘉延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弄到这个地步,他想解释也难。
好不容易出现,敢这样就跑掉?宋嘉延眯了眯眼,二话不说就追出社团教室,非弄清楚江未礼最近为何躲他的理由不可。
“搞什么?”用手肘抹去汗水,温理沙疑惑地望着门口低喃。
整整一个小时的低气压,害专心捏陶壶的她都倍觉紧绷,不敢多问什么,直到问题人物都走了,才终于可以松口气。
“那是他们的问题!不需要我们多事。”李初瞳倒是很自在。
虽身为社员,她对社长的感情问题并不关心。
很多事,不是别人多鸡婆地关心几句,就会有个完美的结果,她没无聊到有闲情逸致去猜测,自己有多少本事管别人家的家务事。何况,有时外人插手,反而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那两个人,不是低智能也不是笨蛋,何须他们在旁边急白头发。
所有的问题,社长和未礼自己都有能力解决。
瞟向置身事外的李初瞳,范亦楠不由自主地道:“你还真不愧于‘薄情女’的称号。”
从大一认识到现在,这女人要管也只会管理沙的事,别人在她眼中似乎就不是那么重要,难怪同学们会给她这个称谓。
“你比我好到哪里去?”
让多少筑梦少女心碎,薄情男他老兄当之无愧。身为同班同学,她当然知道曾有许多女生向他告白,但往往因为他掉头就走的态度,让她们感受到被羞辱的滋味。李初瞳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半斤八两,你们都是薄情男女的冠军,各有得意领域,何必争呢?”安雅德收拾着手边的画笔,一副善心人士替他们调解的口吻。
“去你的!”没有被“褒奖”的喜悦,李初瞳和范亦楠同时瞪了他一眼。
雅德这小子又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哪有资格说这种话!
早就知道他们会有此反应,安雅德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甚在意自己的说法不被接受。收好画具,在经过范亦楠身边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有话说?”看见他的眼神,范亦楠肯定地问。
安雅德欲言又止的神情,像是在考虑该不该说。
瞥了一眼在其他角落的女社员,范亦楠轻轻放低声量,鼓励着他:“说吧,无论好坏严重,你说的每个字都不会成为八卦。”
他保证自己会守口如瓶。
仿佛下了决心,安雅德在走开之前,小声仓促地丢下话:“有些机会不再,如果你喜欢社长,现在何尝不是个逆转的时机。”
同社团三年,他早就看出范亦楠对宋嘉延的感情。
本来不关他的事,他不打算说穿也不打算介入,可是照目前的情况看来,社长和未礼的相和交往并不乐观。
自从江未礼入社以后,范亦楠原本沉闷的性格,比起以往又更加阴郁几分,所以看不下去的他才给了忠告。
没道理让社团的气氛愈来愈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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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黄的木棉树落叶,被打扫的学生往木棉道两旁扫放,铺在冒出新绿芽的草皮上头,有着几分春寒交替的美感,让学生们多了几分浪漫的感受;然而,此刻人影稀疏的木棉道上,多了两个气喘吁吁,无心感受季节变化的人。
“嘉延?”
“还没降旗放学,你想去哪里?”江未礼跑往校外的脚程不快,宋嘉延很快便在木棉道追上他,硬生生地抓住他的手腕。虽然今天的社团活动排在最后一堂课,但学生们还是得等降完旗才能回家。
“我今天代理同学值星……”没料到他会追上来,江未礼显得有些错愕。
因为是纠察队值星,他今天不用参加降旗典礼,可以直接去校门口站岗。比其他人早到无所谓,他只是想找个地方喘口气。
“那有必要用跑的吗?”宋嘉延好笑又无奈地问。
“我没注意到你在后面,有事吗?”江未礼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在宋嘉延拉住他的手之前,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是用跑的。
“你在躲我,还好意思问我有没有事?”四下无人,宋嘉延叹了口气,终于以情人的身份质问。在社团里,有些私密的话还是不方便说,所以他才会没和未礼说上几句话,并不是故意对他冷淡。
“我没有……”
“没有才怪,你有没有算过,我们有多久没单独相了?”不是他多疑,未礼是躲他躲得太过分了,出了问题总得摊开来讲,他不喜欢未礼选择逃避的方式。
春风吹过脸颊,只穿长衬衫的江未礼抖了下身体,微微打个冷颤。
见状,宋嘉延脱下身上的夹克披在他的身上,不由得以带着宠溺的回吻轻斥:“天凉了,外套也不会记得穿出来,要是感冒怎么办?”
关心未礼,还是摆在质问前头。
“我把外套忘在社团里了。”知道他的斥责是出自关心,江未礼倒是坦然接受。有时候,宋嘉延就像老妈子一样,总会叮咛他生活琐事。
从没看心上人 唆过谁,他也知道这是自己独享的特权,所以甘之如饴。
要是宋嘉延 唆别人,他肯定会很不舒服哪!
“唉!”很轻地叹了口气,宋嘉延替他拉好衣服,多少习惯了他的迷糊性子,看远有人走来便道:“降旗后等我,我们一起回去。”吩咐完,亲昵地摸了摸未礼的后脑勺,他就朝社团教室的方向跑去。
放学之后,他决定好好和未礼谈谈。
直到宋嘉延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木棉道那头,还站在原地的江未礼才转头,从恍若身在另一个时空的感觉中回神,走向校门回准备站岗。
一切等放学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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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宋嘉延和江未礼正走向公车站牌。
“你很久没来我家了,老实说我妈很想你呢!”没导入正题,宋嘉延随口和他聊着母亲的叨念,要是可以和人家换儿子,他很怀疑母亲会把他给换掉。没办法,他无法否认,自己并不是个贴心的儿子。
有时候,他在家里闷起来,阴沉得连母亲都会受不了。
“我也想她啊!”不管谁看,宋母对他都比亲生儿子还好。
“你们倒像对母子。”宋嘉延笑了笑。
“谁教我可爱,有长辈缘不能怪我吧!”虽然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江未礼宁愿暂时先欺骗自己,享受这好久不见的轻松愉快。
只要宋嘉延不提,他决定就假装没事装到底。
天知道,他有多怀念现在这样和宋嘉延在一起,像对单纯的情人的感觉。
“要不是知道你可爱,我怎么会要你?”宋嘉延不但认同他的说法,还有心助长他自吹自擂的气势。他一直都很宠未礼的,若非总是如此包容宠溺,他更难对未礼这些日子以来老闪躲着他的行为释怀。
“嘉延,我……”突然很想把所有的事都一口气告诉宋嘉延。
分享所有的感觉和遭遇,才是维持感情的长久之计,江未礼突然领悟了。老把心事闷在心底,他根本无法面对喜欢的人;继续这样下去,他和宋嘉延迟早不得不分手,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一辆重型摩托车呼啸至他们身旁骤然煞车停住。
宋嘉延直觉有危险,将正要说出心事的江未礼往身旁一拉,两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骑士吓了一跳,仍搞不清楚对方想干嘛。
他们退后些距离,盯着摩托车上身形潇洒的机车骑士。
直到骑士脱下安全帽,他们才看见苗继斌 那张高傲的脸。然而他们并没有因为是熟悉的脸而松口气,两个人反而多了警戒心和紧绷感。
江未礼开始冒出豆大的冷汗。
“苗同学,你有事吗?”充满保护欲的宋嘉延将江未礼护在身后。
“我找他,打算和你借人。”苗继斌 傲慢的神情,完全无视宋嘉延的存在,黑眸直直盯住他后头的江未礼。
说借,是客气的说法而已,无论如何他都会把人带走。
基于某些有利条件,他有自信未礼会乖乖跟他走。
“呵,要是我不想借呢?”目光灼灼的宋嘉延微笑着,从容的口气相当冷静。紧紧握住身后未礼的手,他并非怕事,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人。
以往,对于苗继斌 的存在,他一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总觉得他会对他和未礼之间造成威胁;只是他不懂,苗继斌 安分许久,为什么又突然跑来招惹未礼?
难道未礼这些日子的异常和他有关?前思后想,宋嘉延暗自拼凑着所有的可能性。因为苗继斌 理所当然的态度,很明显证实他和未礼有所接触,而且绝不是只有一两;然而,未礼这些日子以来,除了躲他之外什么也没有说。
宋嘉延忽然有种被背叛、欺瞒的感觉。
察觉宋嘉延握着他的手劲突然紧得让他的手会痛,江未礼顿时被心慌淹没。看不见宋嘉延的表情,他暗恼着苗继斌 出现的时机太差,恐怕就要害惨自己。正想要跟宋嘉延告白心事而已,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啊!
“那由他决定。”苗继斌 瞟着江未礼,懒懒的神态颇有自信,带着几分挑衅,“就算是恋人,他也不是你的东西,应该有选择跟谁走的权利吧?”
言下之意,他仿佛没强迫江未礼跟他走的意思,眼神却在在暗示是他答应过要陪他一天,交换他不再去他班上引人注目。
要是他敢食言而肥,他可不保证后果将会如何。
意思是,未礼要是能选择,就会跟他走?宋嘉延缓缓回头,直视着江未礼结宀话驳牧撑樱想知道苗继斌 的自信因何而来。
“未礼,你怎么说?”不知为何,他感觉突然有些寒意窜起,只因未礼心虚犹豫的表情。
“嘉延……”可恶,谁都好,快派个人来救救他吧!
噢,他该怎么办?江未礼无法正视宋嘉延的眼睛,自内心冒起的冷汗沿着快停摆的心涔涔落下,快搞不清楚自己已在人间地狱第几层。
“未礼,我买了新车,跟我去兜风吧!”无视江未礼一副快胃痉挛的表情,朝他露出求饶的眼神,苗继斌 故我地拍了拍摩托车的后座。
“你的伤……”
江未礼不知该说什么好,一开口只见宋嘉延无言地松开他的手,正以某种既沉又心痛,仿佛无法置信的眼神望着自己。
那种失望至极的眼神无言地击中江未礼的心虚和脆弱,落空的手更让他觉得寂寞,紧窒了他的心口。
他想解释,但现在是不是已经失去机会了?
很多事情和机会,一旦错过就没有了,错过了就是会变的。江未礼后悔,他为什么不在事情恶化前,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宋嘉延。
如果一开始就说明,他相信宋嘉延会毫不怀疑地相信他说的话,状况也不会弄得如此复杂。
是他优柔寡断的个性造成的后果,逼眼前的宋嘉延非怀疑他不可。
但,God!他并没有背叛他啊!
“不碍事了,陪你绝对没问题。”苗继斌 暧昧地朝他抛个媚眼,更煽动地道:“你说过,等我伤好要陪我的,不会忘了吧?”
“别这样。”江未礼害怕被宋嘉延误会,目光不自觉地在眼前两个大男生的脸上徘徊,不知道该怎么理眼前的情况。
宋嘉延异常安静的态度,让他肚子里的大肠小肠打了千百个结。
江未礼不怕他发火,只怕他像现在这样,完全让人猜测不出他的想法。就好像真的想自杀的人,不会在别人面前大小声嚷嚷一样;宋嘉延在平静的外表下,愤怒的程度恐怕超乎他想象,任何想法都不易让人猜透。
有些人,动怒时相当平静。
当宋嘉延放开他的手,不再摆出保护他的姿态时,江未礼就已经不知所措了。
方寸大乱后,他感到恐惧。
还有什么比宋嘉延的作法更能表明他失望的感觉?
曾经,宋嘉廷将他抱在怀里,说过要紧紧牵着他的手,不管面对任何世俗眼光都不放手的啊!
江未礼知道,他在乎的不是世俗的眼光,而是自己不够坦诚的背叛。
可是他没有,他真的没有背叛和宋嘉延的感情啊!
“怎样了?我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苗继斌 全无罪恶感地轻哼。
他很呕,在江未礼心中自己竟然比不上未嘉延。
并不是输不起,而是起跑点不同,他输得不甘心。
“可是我……”江未礼无法反驳,眼见宋嘉延眸里的信任迅速流失而无力挽回。一阵慌乱心悸,他害怕起冰河期将来临。
宋嘉延要是动怒,恐怕真的会和他冷战很久。
“你顾忌他?”苗继斌 不客气地指向宋嘉延,眼神透露出最后警告的意味。
江未礼没得选择,只能咬牙对宋嘉延小声说道:“对不起。”
留下道歉,他即跨上苗继斌 的摩托车后座,没来得及看见宋嘉延的表情,苗继斌 便已猛催油门呼啸离去,不留给他任何反悔下车的机会。
该死!未礼到底将他置于何?!
这是第二了!宋嘉延心痛难堪地站在原地,无法相信正在和他交往的江未礼竟然还是选择跟苗继斌 走!
谁来告诉他,这算什么莫名其妙的情况?可恶,谁来告诉他啊!
许久后,宋嘉延望着车子留下的黑烟笑了,笑得如此苦涩无奈,怀疑自己对江未礼是不是太自信了,才会造成今日心底倍觉可笑的滋味。
可笑呀!为何他最强烈的感觉竟如此可笑?
连自己的伴都守不住,岂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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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耳旁呼啸而过,江未礼只觉得脑内轰隆隆作响。
“停车,快停下来!”
难过的感觉不断扩散加,难以忍受心中快爆炸的情绪,坐在摩托车后座紧抱住苗继斌 以免摔下车的他突然大喊。
吱――
刺耳的煞车声骤然在空气中响起。
苗继斌 强迫式地停下高速中的摩托车,反倒让喊着要停车的江未礼往前扑,心脏差点没从胸口跃出来。
要死了!停车也不用这么激烈吧,他又没赶着去投胎!
“什么事?”停好车,苗继斌 朝后头问道。
“你……”真是个鬼见愁!
“慢慢来,一个字一个字说没关系,我们多的是时间。”将摩托车熄火,苗继斌 以行动证明准备让他好好说的打算。
早有心理准备,他知道离开宋嘉延的视线后,未礼迟早有话要说,所以并不讶异他会要求停车。
本来,他打算带他到海边赶夕阳余晖,看样子只能暂时作罢。
百感交集中,无奈的江未礼跳下摩托车,恨恨地盯着苗继斌 痛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非要在宋嘉延的眼前,让他落入万劫不复的境!
他想明白苗继斌 为何如此残忍坏心。
“我对你做了什么吗?”停顿两秒,苗继斌 倨傲的神态未变。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愧疚心虚。
“做了什么?搞破坏之后,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江未礼快被激得抓狂了。
就算喜欢他,也不该如此硬来,强求别人给不起的东西啊!“你明知道我喜欢宋嘉延,而且正在跟他交往,不是吗?”
一时说不上话来,苗继斌 望着激动的江未礼沉默许久,才以五指梳拢着乌黑的头发,有些烦躁地咕哝:“搞不清楚,那个弱不禁风的家伙哪里比我好,你看人的眼光是长到哪颗脑袋去了?”
江未礼的激动让他不是滋味,霸道的心也隐隐受到打击。
连命都可以为他豁出去,有任何东西是宋嘉延能给他,而自己不能的吗?为什么他就那么在乎那个家伙?该死的在乎!
一步慢、步步慢,慢了就再也没有争取的机会了吗?
“不管你怎么说,宋嘉延在我心中就是千般好、万般好,轮不着你来批评。”
感受到直接的压迫感,江未礼几乎无法正视他的眼睛。苗继斌 的脸少了安全帽挡住,像是让他少了一层保护。
宁愿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不想承受这种压力。
那股压力,让他的心有了不该有的动摇。
“说,我哪里比不上他?”苗继斌 坚持要得到答案,神色凛然。
他们根本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如何比较?怎么比都是不公平的呀!无论是兄弟还是朋友,不同的个体就不该拿来比较。
叹口气,江未礼只能试着讲道理,“有些感觉不对就强求不来,你懂吗?”
简单说,他和宋嘉延之间,就是有了感觉才会交往。
“你摸着良心说,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还是没有任何感觉?”苗继斌 不死心地追问,很难轻易放弃对他的执着。
岂能轻言放弃?他从来没这么想要过一个人。
复杂的情绪闪过心中,江未礼一时之间竟然答不出来。
没有吗?自省感觉,他不能否认,苗继斌 已经在他心底落了根,想拔去他的存在已不容易。
问题是,如果他只能爱一个人,那个人应该是宋嘉延。
纵使同性之间很难要求保障,没有世俗里一纸婚姻证书所带来的枷锁,他仍没有脚踏多条船的本事和能耐啊!而且相信这两个人也绝不可能允许他这么做。
最重要的是,他得面对自己的心。
懂了爱情以后,他寻求的是一份两颗心互属,真心真意对待彼此的感情;他绝不要复杂的三角关系,弄得三个人都爱到疲惫不堪。
何况苗继斌 天生有种狂傲不羁的气势,个性难以掌控捉摸,带给他的感觉太不稳定、太飘泊了。
除非能有随时被撇下,成为爱情烈士的心理准备,否则,就算没有宋嘉延的存在,他也不敢轻易和苗继斌 交往。
而且,要不是因为对宋嘉延产生情愫,他恐怕永远都不会考虑跟男生交往。
让苗继斌 等待许久后,江未礼才勉强挤出声音:“撇开感觉不谈,你明知道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为什么还要这样为难我?”现在的他无法否认,如果心中没有宋嘉延,或许他会接受苗继斌 的爱。
但那是如果,只是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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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所谓的如果都只是假设性问题。
现实摆在眼前,他心中已经有了宋嘉延,不打算再接受别人的感情。
负荷能力不足,他只能试图理两个人,而不是三个人的感情问题。
“人生若不是现在,那是何时?”苗继斌 理直气壮地直视他,毫不犹豫的口气更是咄咄逼人,“很多事失去就没有、错过就不在了,为什么我要等到失去才后悔,非要当个只能感到遗憾的傻子?”
不管接不接受他的感情,江未礼都没有权利要求他放弃。
争取喜欢的人,是他的权利。
发现他们有相同的想法,江未礼被震撼了,但还是僵硬的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主动和宋嘉延提出分手,当个无情无义的人。”
哪有勇气提出分手?天知道他有多喜欢宋嘉延哪!
头一甩,苗继斌 突然喊道:“好,既然你……这么说,我等你!”
“等我?”等什么啊?
“我等,等你孤家寡人!”目光紧紧锁住江未礼迷惑的神情,苗继斌 眼神坚决,更以决断的口气道:“我会一直看着你,留在你的身边等你,等你发现我是最好、最适合你的人。”话一出口,他似乎有耗上一辈子的决心。
“喝?”自己的耳朵没故障吧?
“若不是吃饱太闲,你不需要怀疑这件事我做不做得到。”似乎能看穿他的想法,苗继斌 不需要他任何回应,已兀自把话往下说:“你只要好好等着,让时间证明一切,看我是否会实现我说过的话。”
穷极无聊,他倒不介意他去思考。
他并不是赌气,在对江未礼的感觉未消失前,他就会执着于今天的承诺。
无法否认世上没有永远不变的事物,但他此刻说的话却是无比认真,绝对是真心的。
一旦认真起来,谁都无法让他轻易放手。
为什么要这样!他根本没有那个价值,值得苗继斌 这样的人等他啊!
一瞬间,江未礼有些愕然,心中的感觉真的说不上来。
虽然不能接受苗继斌 的感情,可是他很明白他在圈内的身价不低,像他那样出色、充满独特个人风格的人,想找个伴绝对轻而易举。若是他愿意,倒贴上来的人可能也有好几车,排队也轮不到他。
宋嘉延何尝不是?既然有了宋嘉延,他更该珍惜的。
然而,苗继斌 霸气的宣言,却让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心已完全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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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亦楠和宋母打过招呼后,便直接走向宋嘉延的房间。
在门口顿足片刻,他便抬手在他的房门上敲了两下,直接推门走进房间里。
冷色调的房间一如以往般干净整齐,除了床上的被褥有睡过的凌乱,画架、墙上惟一的陶艺品挂画和其他摆设,都和他记忆中的位置没有不同。
甚至,房间的主人也一如以往安静。
惟一不同的是,房间原本只有抱枕的长沙发上,堆了一堆开过、没开过的啤酒罐,而宋嘉廷正坐在沙发上头,像是存在于另一个空间,异常安静地望着地板,连他走进房间也没抬过头看看是谁进了他的房间。
范亦楠突然了解,宋母打电话向他求援的主因。
宋嘉延从来不曾这样,像是空了的壳。
评估后,范亦楠走向沙发,一手将堆在沙发上的啤酒罐挥到地板上,毫不客气地制造出嘈杂的噪音,空出偌大的位置让自己一屁股坐下。
敢情嘉延这家伙是想活生生醉死?
发现沙发上大部分都是空酒罐,坐下后范亦楠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更遑论他发现沙发的另一边地板,还有好几罐没开过的啤酒,骤生的怒气可想而知。
那些凌乱的声响,倒是引起了宋嘉延的注意。
眼神从被扫落在地上的啤酒罐移向沙发前多出来的那一双长脚,再由长脚往上移动,侧头发现范亦楠坐在旁边,宋嘉延只是笑问:“要陪我喝吗?”
他似乎对范亦楠为什么来没有概念,也没有兴趣追究原因。
喝了过量的酒,酒量再好的他亦有些茫然。
“我不喝闷酒。”范亦楠望着他手中举起的啤酒罐嘲弄道。
以往,他们向来只是小酌,喝闷酒太容易过量。
喝闷酒等于喝穿肠酒,一杯又一杯下肚,喝了多少没滋味的毒液都没概念,装进肚子里的是苦涩不是酒,早失去他们平常小酌的乐趣,何苦来哉?
“谁说我在喝闷酒?”宋嘉延挑眉反驳,外人很难从他平静的外表,看出他已经喝得差不多一塌胡涂,要是从沙发上站起来肯定四肢发软。
范亦楠很少拒绝陪他喝酒的要求,所以他突然觉得很不高兴。
他气所有的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看不出来你高兴。”他就事实陈诉。
“不高兴不代表我在喝闷酒。”强词夺理又如何,一点都不重要了。宋嘉延自觉一口一口喝得很冷静,不怎么像是在喝闷酒。
或许,他只是想借酒精分析出他从来无能发现的道理。
“那你干嘛当酒鬼?”范亦楠没好气地起身,踢了下满地的啤酒空罐。
不闷还喝那么多酒,是想让谁担心?见鬼的笑话!
沉默几秒,宋嘉延往后瘫在沙发上,叹道:“我混乱了。”
“所以想靠酒精让你一醉解千愁,还是更混乱?”范亦楠压抑的声音里,有丝不易发觉的心痛。他气他不珍惜自己,气自己不能解决他的烦恼。
“你看我醉了吗?”凝望着手中半空的啤酒罐,宋嘉延冷冷地笑了起来。
眸中闪过痛楚,范亦楠突然上前,一把将他拥入怀里。
“亦楠?”略受惊吓,宋嘉延的四肢却早已醉得没有力气,无法推开将他抱得快令他窒息的人;虽然他也没打算推开,只是晃着混沌的脑袋试图思考。
乍然放开他的身体,范亦楠突然抓起啤酒开罐就喝。
“亦楠?”宋嘉延真的被他弄胡涂了。
是酒精过量,开始产生幻觉了吗?为何他总觉得眼前奇怪的景象让他无法有个合逻辑的解释,却开始有种好笑的感觉?
亦楠干嘛抢他的酒喝?神色又干嘛那么认真?
“我不管你为什么想醉,不管你干嘛自暴自弃酗酒,如果你要我陪你喝,我就陪你喝,你想喝的酒我统统替你喝完,不准你再这样糟蹋自己!”不喝闷酒,但他可以为了宋嘉延灌酒,喝到醉死、酒精中毒都没关系!
转眼间,范亦楠已经开了三罐啤酒,咕噜噜地灌进肚子里去。
从头喝到尾,他都是一副从容就义的认真脸色。
“亦楠?”吸了吸鼻子,宋嘉延开始觉得并不好笑。
不管他叫了他的名字多少,范亦楠还是一罐又一罐地灌着啤酒,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似乎想把他因生气买来的上百罐啤酒一口气全给喝光。
宋嘉延突然觉得胸口有块不知名的地方绷紧,像是被千斤重的大石头压住般。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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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 凡回到家,进客厅一看到江未礼就转回房间。
想说什么,江未礼站了起来,终究还是没有叫住哥哥的勇气。
本来心情就已经够乱、够糟了,一见到哥哥依旧视而不见的态度,他的情绪更是跌落谷底。
只是爱上男生而已,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和真实性向有错吗?如果他喜欢的是女生,小哥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对他了?
“老么!你和老三是不是吵架啦?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好吵!你们知不知道,家里最近的气氛简直阴森到家,让你们弄得糟透了。”
原本和江未礼在客厅看电视的江弘威再度察觉近来一再上演的情况,忍不住质问弟弟。
爸妈和大哥总想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谁知老三和老么的嫌隙似乎没改善还每况愈下,看来没个人出面管管不行了。
“二哥,我是同性恋。”一阵难过,江未礼索性不再隐瞒。
闭上眼坦白道出口,他等着承受哥哥愤怒的拳头。
老实说,江梓儿给他的那一记重拳,痛了几天也比不上他不再理他更教他难受,那股令他心灰意冷的滋味。
如果他爱上同性,在哥哥们眼中真是罪过,是反目成仇也不能原谅的过错,他也只好承受疼他的哥哥们在得知事实后翻脸对他挥拳相向。
愣了下,江弘威直觉地问:“你和邵彤?”
除了有些错愕,他并没有像江 凡赏么弟一记重拳。
从小到大,未礼和邵彤那小子几乎是形影不离,至少在两家人眼中是如此。如果未礼说他是同性恋,他理所当然会联想他的对象是邵彤。
两家父母从十多年前就感叹,要不是这两个小子都是男生,两家就可以结个亲家。
万万没想到,两家父母的期待还真的成真。
性向观念向来颇为开放,弟弟的对象如果是邵家那小子,其实江弘威的排斥度并不高。
反正邵彤那小子也颇得父母的缘,只要他们两个是真心相爱,就算父母震惊也迟早会接受他们。
晚了十几年才发现,两家人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吧!
虽然他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男生会爱上男生?
那种男生喜欢男生的事,他真的不懂。
“二哥,当然不是!”惊愕后,江未礼脸红地驳斥。
虽然意外江弘威闲话家常的口气未变,心底不免小小松了口气,可是他从来没把邵彤想成谈恋爱的对象,更不想被邵彤一脚踢到太平洋去喂大白鲨。
“不是?”这会儿江弘威的眉头可皱了起来。
“二哥,邵彤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对他从来没有其他情愫。”既然哥哥没有生气的样子,江未礼便决定解释清楚,“我喜欢的人是学校社团里的学长。”
不想把感情问题复杂化,他当然不会提起苗继斌 的事。
“喔。”应了声,江弘威似乎有点失望。
不是邵彤就一点也不好玩了,更不晓得会闹出什么样的家庭革命。
“反正小哥就是知道这件事以后,就不肯跟我说话了,我想他现在一定觉得有我这个弟弟很丢脸。”将话挑明了之后,江未礼不禁有些感慨,愈说愈难过,“以后要是在外面碰到小哥和他的朋友,他一定不会再承认我是他弟弟,心里宁愿爸妈没有生下我。”
想起江 凡每回在路上碰到他,总爱在朋友面前揉乱他的头发,害他回家后不高兴闹半天别扭的回忆,江未礼心中不免感到一阵酸涩。
会不会除了二哥,所有的人都不能接受他喜欢上男生的事?说不定以往那些受宠的画面,只能成为他脑海里的记忆。
他现在好怕,怕再也没有因为哥哥的欺负,而感到不高兴或闹脾气的机会。
“老么,你坐下。”听他这么一说,江弘威立即严肃地命令。
不知道哥哥想做什么,但江未礼还是乖乖坐下。
反正他从小就反抗不了三个哥哥。
除了认命,还能怎样?
“未礼,你听清楚。”等弟弟一坐好,江弘威便正色道:“不管你让家人多么失望伤心,行为如何不符合我们的期待,我们对你的爱是不会改变的,如同我、爸妈和大哥一样,老三不可能觉得有你这个弟弟很丢脸,而且就算觉得再丢脸我们也绝对不会希望从来没有你存在,懂吗?”
他没想到,从小个性调皮开朗的未礼,会因为老三的不能谅解而想法过度走偏,差点就要发火。
说到最后,他对未礼的缺乏认知已有些火大。
未礼竟然不知道,他们三个哥哥有多重视他这个么弟。
“我懂,可是小哥他揍了我一拳,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我。”江未礼难过得说出事实。
或许他在小哥的心目中,已经失去当他弟弟的资格了。
老三那混帐,没去揍他一拳真不甘心!
面对未礼痛苦的表情,江弘威只能咬牙暂时忍下愤怒,不去计算老三的失常给他带来多少麻烦,认为安抚老么为首要之事,便压下情绪开导起来:“老么,你也知道老三是我们兄弟之中最疼你的,他不可能会讨厌你的。”
说明白点,他们都有那么一点恋弟情节,而老三的情况则最严重。
所以,他也有点不敢相信,老三会舍得对老么挥拳相向。
“原本是……”以后恐怕不是了。
“老三会这么生气,其实我也可以想象。”江弘威叹道。
“为什么呢?”没想到可能有理由,江未礼有些疑惑。
“老三他不像我和大哥下面有两个或三个弟弟,所以对你这个惟一的弟弟是有点独占欲吧!”江弘威思索着委婉适当的措辞,迎视老么认真听着的表情,慢慢地解释老三的恋弟情节,“要知道,你被女人抢走,那叫莫可奈何;被男人抢走,不就像是被人抢走他惟一的弟弟一样吗?”
那是心有不甘的独占欲作祟啊!
无论男女,老三恐怕都还没有心理准备短时间内接受老么谈恋爱。
喘口气,江弘威才又望着未礼愈皱愈紧的清秀眉头,兀自继续说道:“所以了,他短时间内会很生气,等他接受事实就没事了。”
这样解释通吗?不通他也没办法。
唉,两个麻烦的弟弟哪!希望大哥和老爸老妈不会也如此麻烦……看见老么依旧茫然的神情,他只能在心底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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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还是要把事情解释清楚。
隔了一个星期之后,在死党邵彤的开导下,江未礼鼓足勇气站在宋家宅前,仰望着宋嘉延二楼房间的窗口。
不用邵彤骂他胆小没用,他心底比谁都清楚,他不能一天又一天的逃避下去。
诚如邵彤所言,逃避问题是懦者所为。
只是一旦开始面对现实,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宋嘉延的人,学校和社团里……甚至连范亦楠都没看到人影。
这两天,他实在找不到宋嘉延,才只好找到宋家来。
当他按下门铃,不见人开门而站在宋家大门前疑惑时,惊讶的声音却从他身后冒出来。
“唉,未礼呀,你好久没来了呢!”宋母刚巧买菜回来。
“伯母。”江未礼尴尬地打了声招呼,瞥见她提在手中的菜篮,才晓得宋家为什么会没人应门。这么说宋嘉延也不在家 ?
“我看看,你好像瘦了些,是不是没好好吃、好好睡?前些日子我还问嘉延,你怎么那么久没来呢!”宋母牵起江未礼的手,兴奋地东瞧瞧西摸摸,对他的态度相当热络,当是自己的儿子没两样。“还好。”江未礼答不上来,只能一个劲儿僵笑着。
烦恼多了,吃不好睡不着,的确要不瘦也难。
“你来找嘉延啊,嘉延和亦楠去旅行了,他们没告诉你吗?”察觉他不时往二楼瞧的神情,宋母主动提起他所不知道的事。
她也奇怪,那两个孩子怎么会突然决定去旅行?
不过,儿子决定的事,她没有干涉太多的习惯。想起儿子那天失常酗酒的情形,她只希望这趟旅行能让儿子忘掉烦恼的事就好。
“去旅行了!?”没告诉他一声不说,竟然还是和范亦楠去!
江未礼如遭晴天霹雳,声音几乎不能保持平稳,双腿差点一软无法好好站立。
不,不该是这样!
“是啊,去了好几天没消没息呢,去玩没打电话回来就算了,也没说过什么时候要回来,那两个孩子真是会让人操心。”宋母没看出他的异样,径自埋怨起儿子老是如此独断独行,也不晓得做父母的会担心。
脸色逐渐苍白,江未礼只觉得好想哭啊!
天!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他们还是恋人吧,宋嘉延怎能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还不吭一声地和范亦楠去旅行?
无论如何震惊,其实呆若木鸡的江未礼淌血的心底很清楚――
残酷的事实永远是真的!
8
日本北海道
札幌复古式的温泉旅馆里,穿着日式浴衣的宋嘉延坐在窗边,望着外头白色的细雪飘落,丝毫未曾察觉泡完温泉的范亦楠已回到房间。
“我们回台湾吧!”
望着他俊瘦的侧影许久,范亦楠终于开口,不由得暗自感叹。
要不是阴晦心情使然,觉得宋嘉延穿浴衣好看极了的他,此刻欣赏的感觉会全然不同。虽然提议到日本散心的人是宋嘉延,可是这几天玩下来,宋嘉延的心神根本不在旅游上,老是陷入奇怪的思考状态。
既然无心,何不归去?
愿意陪伴着空壳,他却不愿意见宋嘉延不快乐。
被拉回神游的魂来,宋嘉延落在窗外的恍惚视线,缓缓移向范亦楠仿佛下定决心的面容,淡淡笑问:“大老远来了,为什么要这么快回去?”
很多事在脑中,他还没有完全想明白。
“是,是大老远来了,那又怎样?”看见他这样空洞的笑容,范亦楠觉得被揪紧的心好痛,不由得无奈地嘲弄道:“到了着名的温泉旅馆,你却连温泉也不想去泡,还留在日本做什么?你纯来赏雪的吗?”
“赏雪有什么不好,你没见这雪景有多美吗?”宋嘉延瞥了窗外一眼,叹息着大自然的奥妙神奇。
光瞧着整片白雪,他就觉得心情很平静,平静得让他常常恍惚,盯着皑皑白雪出神,忘了还有许多该思考的问题。
来了北海道这么多天,雪不是天天飘啊!
这片绮丽的雪景,可不是台湾合欢山上,那偶尔下的小雪可比拟。
想起那些每闻雪影,便挤往合欢山朝圣般看雪的人潮,他们就该多瞧几眼此刻的雪景,不该因为美景近在眼前,每天都有得看就不去珍惜。
“你明白我的意思!”
又顾左右而言它,他的重点根本不在那里!是谁说想来日本泡温泉的?
范亦楠皱眉,有些抑郁烦躁,索性把话挑明:“既然你的心挂在未礼那小子身上,何不回台湾把话和他讲明?”
两个人都没有旅游兴致,这种旅行有啥意义!
回台湾,找江未礼和苗继斌 开诚布公把事情全弄清楚;要分要合总有个痛快,胜过他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许久,宋嘉延才专注地盯着他。
“谁说我的心挂在他身上?”
远在日本,台湾的事在他脑中似乎有些模糊了,连未礼无心带给他的打击也已不复记忆中那般沉重伤人,他只觉得像是走在梦境里般,在无垠无涯似的雪国里,渐渐迷失了留在台湾的那颗心。
问题已不是未礼是否背叛了他,而是他的心如今在何。
“不在他身上,难道会在我身上?”别开脸,范亦楠哂笑自嘲。
不想暴露自己的情感,可是他快要被逼至忍耐极限了。
“那很重要吗?是是非非、对对错错。”宋嘉延摊摊双手,耸肩笑道:“不管我挂心什么,人都在这里了。”
没错吧,他现在和他在一起,心里想谁其实都不重要。
“我搞不懂,你为什么找我来日本?”无法满意他的回答,心痛的范亦楠只能咬牙问。
从一开始,他便苦思不得其解,宋嘉延这几日的恍惚失神,让被忽略的他觉得自作多情的自己像是配角的小丑般可悲。
陪在宋嘉延身边,得不到他眼神一刻的眷宠,谁也无法体会他的苦涩。
老天知道,他多想紧紧将他抱在怀里,不是只能看着他沉重黯淡的背影,感觉自己多么无助、毫无用,无论多渴望都帮不上喜欢的人半点忙。
“老实说,我只是有句话想问你。”顿了下,宋嘉延的眸光透露出神秘的光彩。
悄然从窗边的位置站起来,他露出祥和的笑容走近范亦楠。
几天了,他一直在想,亦楠什么时候才会问他这个问题。
“什么话?”
范亦楠的心突然跳得飞快,忐忑不安起来。他总觉得宋嘉延的笑很诡异,眼神也带着他难以理解的诡谲色彩。
要怎么说才不会……吓坏眼前总是变不惊的亦楠?
缓缓走到范亦楠面前,宋嘉延停住双脚,上下打量着泡完温泉整个人显得神清气爽,穿起日本浴衣比日本人还帅气,夹脚鞋也穿得相当自然的人。
在范亦楠逐渐慌乱的神色中,他终于轻声问:“你爱上我多久了?”
砰的一声巨响,宋嘉延毫不意外地看着眼前的大个子,像是被东西绊住般,脸色惊惶地摔跌在榻榻米地板上,朝他瞪大错愕不已的俊酷眼眸。
仰瞪着神色平静,一脸不意外他摔然跌倒的宋嘉延,范亦楠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话。
宋嘉延当然不意外,只是兀自有了感想――
很久没见到这么有趣的画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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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未礼不再骑脚踏车了。
还骑什么脚踏车呢,苗继斌 每天早上都会骑摩托车去接他上学啊!
一开始,他不肯坐他的摩托车他也不勉强,却骑着摩托车跟在他的脚踏车后头,形成让路人好奇的怪异画面。不得已,他只好选择让他载着上下课。
谁教他不想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呢!
“停车!”这一天放学回来途中,江未礼突然大喊。
当莫名所以的苗继斌 一停下摩托车,他便跳下后座往某个背影冲去,唐突地抓住一只手臂,直到看见陌生而充满疑惑的脸庞,才骤然松手道歉。
“你怎么了?”当失望不已的江未礼走回面前,苗继斌 便关心地问。
他几乎以为他中邪了。
“没什么,我认错人了。”江未礼无法掩饰心中的沮丧,声音显得更没元气。
快十天了,他还是没有宋嘉延的消息。
朝走远的身影瞥去,似有领悟的苗继斌 旋即微皱眉头。
“连去哪里都没告诉你的人,你有必要这样为他牵肠挂肚吗?”看了教人生气!他实在很不喜欢未礼老在人群中搜寻宋嘉延背影的眼神。
多可恶,陪在未礼身边的人明明是他啊!
不求功劳亦不求苦劳,每天清清楚楚努力表白着情感,他只希望对方能正视他的存在,不只当他是不请自来的交通车。
“你以为那是谁造成的结果?”江未礼闷声轻哼。
要不是苗继斌 乱搅和,他和宋嘉延现在还美满得很。
虽然他知道对宋嘉延有所隐瞒,恐怕才是心上人相当在乎,甚至对他感到心灰意冷的症结,可是乱源是苗继斌 也是不可抹灭的事实。
有些体会,总是很痛才能领悟。
“有些手段我不否认,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态度算什么?”追求方式一向坦荡,苗继斌 从来没有任何抱歉,更坦言地道:“换作我,有人要争有人要抢也好,是我的人我就会一心一意守护,绝不会一遇到竞争者就反而消失掉,让人有可乘之机!消失跟自动退出战场、决定放弃你有何两样?”
宋嘉延的作法让他不齿!
“你懂什么?你不是他,怎么会知道他的感觉和苦!”被说中心事,江未礼顿时脸色苍白,极力为宋嘉延辩驳,结宓男娜丛缫讯摇。
他害怕苗继斌 说的没有错,宋嘉延选择放弃他,什么都不要了。
就算被抛弃,他又能说什么呢?原本,一再逃避欺骗的人是自己,所以他根本没有权利责怪对方任何事。
何况,现在的他依旧和苗继斌 来往,连拒绝他接送的勇气都已丧失,是个渐渐习惯认命的大笨蛋。
一个大笨蛋,会被人抛弃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的确不是他,更不懂他的感觉和苦。”眸光一凛,苗继斌 的眼神灼热无比,“如果必须笨到失去你,我也不愿意成为他。”
“不,笨的人是我,你别说他坏话!”
说好要对彼此坦诚没有秘密,却笨到只会隐瞒事情的人是他啊!所以绝不是宋嘉延的错!
江未礼突然生气的大喊,在大马路旁气呼呼地握紧拳头,一点也不在乎路人的注视。
他不想听苗继斌 说宋嘉延的坏话。
凝视着眼前不顾形象,为宋嘉延激动得双颊涨红的人,苗继斌 沉默了会儿。
无言对峙许久后,他望着还在生气的人喃喃低语:“是谁都不重要了。”
那人要是永远都不出现,是谁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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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唉!
江家的小阳台上,有人不住地叹息。
“你没事叹什么气?该叹气的人是我吧,”用脚推开落地窗,江未礼端着两大盘消夜走出来,听见邵彤的叹息声而咕哝。
闻到香味,邵彤马上像只嘴馋的小狗般转过头来。
“谁说我没事,最近老被莫名其妙的女生追着跑,我快被女生活活烦死了,你知不知道?”
没良心的损友,一点也不关心他这个死党!
贪食的眼睛紧紧盯着香喷喷的水饺,口气充满哀怨的邵彤也没忘了反驳。
不知道为什么,愈接近学期未,愈多的女生跑来向他告白。
或许正如社团学长所说,那是因为放暑假就见不到他的面,趁暑假前告白成功的话,就可以在暑期里和他甜甜蜜蜜约会,想来会羡煞多少女生,所以她们才会费尽苦心积极表白。
啐!光看到女生的脸就会烦,甜蜜个头。
真不知道那些社团学长到底羡慕个什么劲啊!
不光女生让他头疼,或许是有些学校的圈内人知道未礼和宋嘉延交往的事,也知道他和未礼的“交情不浅”,竟然还有男生跑来凑热闹……唉,被男生告白的滋味就甭说了,邵彤认为自己绝对有叹气的权利。
沉吟了会儿后,江未礼迟疑地问:“你在跟我炫耀你的桃运吗?”
“炫耀你个头!”
没默契就算了,还没理解力!要是能炫耀的事,他还用来这里瞪着月亮叹气吗?真白目!
粗鲁地抢过一盘水饺,邵彤给了死党一记白眼,索性拿起筷子就咕噜噜地吞起水饺。
嗯,江妈妈下的水饺还是一样好吃。
看着邵彤把水饺一颗颗塞进嘴里,被他瞪了白眼半晌后,似有领悟的江未礼只有一句话:“吃慢点,我又不会跟你抢。”
老实说,他并没有食欲,水饺都让给邵彤吃也无所谓。
反正老妈本来就是为了邵彤来,才会特地下水饺给他们当消夜吃。
“咳咳咳!”水饺哽在喉咙里,令邵彤顿时涨红脸猛拍胸口。
Shit!要死人了!
见状,江未礼赶紧接过邵彤手中的水饺,将两盘水饺放在一旁小阳台的桌上,急忙拍抚着他的背。
“恶死鬼投胎啊,就说了我不会跟你抢,你还吃那么快干嘛?要不要我去拿杯水给你?”
咳得快掉出眼泪,邵彤却不忘再瞪江未礼几眼。
但瞪归瞪,邵彤还是猛点头。
要,他要水,再不拿杯水来,他真的要被水饺哽死了!这么不名誉的死法,说出去还能听吗?他才不要这种荒唐的死法哩!
见他点头,江未礼立即进屋拿杯水来,口里还念念有词地叹道:“专挑别人没心情的时候耍宝,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损友。”
猛灌下开水,脸红脖子粗的邵彤几乎想掐人。
“你这个混帐,谁在耍宝了?”喉咙一顺,邵彤立刻破口大骂。
该骂就骂,认识都几年了,谁会跟他客气!
“不就是你吗?”江未礼愣愣地道。
“你……”指着他无辜的表情,气煞的邵彤竟哭笑不得。什么意思嘛,用那种表情说那种话,害他想骂人都不能理直气壮。
“我啊!真是倒霉透了。”见邵彤没事,江未礼靠向栏杆径自叹了口气。
“认识你,我才倒霉哩。”失去先机,邵彤无奈地埋怨。
“你真的这么想?”缓慢地转过头,江未礼突然认真无比地看着他。或许他真是个倒霉星,也难怪他老是那么倒霉,还顺便牵连到周遭的人。
“真的这么想才有鬼!”招架不住地一叹,知道他在烦恼什么的邵彤忽然很认真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无能为力的事你烦恼也没有用,为何不想开点呢?宋嘉延该出现、想出现时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唉,趁水饺没冷掉,赶紧吃消夜比较重要啦!
“那不该出现的苗继斌 ,我该拿他怎么办?”江未礼烦恼不已。
苗继斌 不肯放过他,问题不是只要宋嘉延回来就能够轻松解决的啊!
“未礼……”心中有个念头,邵彤迟疑着该不该说。嘴上还在生苗继斌 的气,可是他总觉得未礼已经渐渐接受,甚至习惯那个人的存在。
苗继斌 要是突然消失,说不定某人还会陷入莫名其妙的低潮呢!
“什么事?有话就说吧。”吞吞吐吐干嘛?他们打小认识混到现在,只差内裤没买同样色换着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吗?邵彤可不是个能把话闷在心里的人。
在别人面前不说,私底下在他面前的邵彤,绝对是喋喋不休族。
“其实你……”该不该说啊?
“嗯?”真婆妈!
“你……”说了,不会引起大反弹吧?
“到底怎样?”存心吊他胃口吗?
算了,豁出去吧!“未礼,其实你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苗继斌 那家伙了吧?”自称为未礼肚里的蛔虫,邵彤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有错。从未礼近来说起苗继斌 的神态,他早察觉了一些埋在角落,或许连他本人都没发现的情苗。
“嗄!?”
? ? ?
他喜欢上苗继斌 了?
不,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霸道、总是任性而为,不顾虑他想法的人?
死命盯着眼前一派率性,走到哪里都是人们注目焦点的脸孔,江未礼还是无法相信自己会如邵彤所说的喜欢上苗继斌 而不自觉;因为打心底不愿意接受,更加排斥这个可能性而不愿承认。
但,他的确开始觉得不自在了。
“难得出来约会,你干嘛离我那么远?”大街上,苗继斌 不满地抗议。
大好假日,他可是特地为了他而牺牲睡眠呢!
“谁说我在跟你约会了?”
难得可以大睡特睡的礼拜天,被人硬从被窝里叫起来接电话,继而被胁迫要是不在十分钟内起床刷牙洗脸换衣服走出大门,某人就要直接按门铃造访。在这种情况下,江未礼半点都不觉得自己现下在约会。
说是被威胁出门的还差不多。
介意家人的想法,他死也不会让苗继斌 进屋。
“我说的。”仰起下巴睇着较自己略矮的江未礼,苗继斌 露出一副“我说是约会,这就是约会,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他说了就算?江未礼不赞同地嗤了声。
“你好像很不满?”看着他的反应,苗继斌 却好心情的笑了。
愈了解江未礼的真性情,他就愈觉得他可爱无比。
要不是有点怕他,未礼其实是个性直率,反应相当直接的人吧!
“岂敢。”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冷冷反讽的江未礼无法否认,他已经完全不怕眼前的苗继斌 ,三不五时还老是和他斗气斗嘴。
“再熟点,你就没有不敢的事了。”
苗继斌 突然靠近,一把将他拉到身旁叹了口气。回想起来,他已经对他做了很多别人根本不敢做的事,譬如攻击他的重要部位。
“放开我啦,说过多少了,不要在大马路上跟我拉拉扯扯的。”一阵心慌,江未礼急忙挣脱他的手。
离家不远,他担心会被认识的人看到。
社会在进步,中国人迂腐的观念,还是没进步到能无视两个大男生在路上搂搂抱抱;就算口头上说能认同的异性恋者,不免也觉得他们过于公开并不妥当,希望他们最好一切都地下化好相安无事。
好像他们公开亲密些,就会引起社会乱象似的。
感到不公平,心中不满、不能平衡又如何?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社会大众加诸于他们的枷锁,仍不是在他们这个世代就能有所改变的。
所以,他和宋嘉延交往之后,甚至不曾在公开场合牵过手。
在一个凭少数力量无力改变的社会形态下,不知道有多少回,他希望能光明正大地牵着宋嘉延的手,抬头挺胸地在公开场合逛街、吃饭,而不用遭受任何异样的眼光,但终究只能当成心底残余下来的遗憾。
那些遗憾,并未因为宋嘉延不在身边而被抹去。
有些不平的痛,总会让人记得一辈子。
? ? ?
好一会儿,苗继斌 只是凝视着紧张不已的江未礼。
“你自己不要太敏感,别人看我们拉拉扯扯又怎样?”微微一叹,苗继斌 还是固执地拍拍江未礼的头,似能了解他的顾忌般。“说不定,别人看我们动手动脚,还以为我们是不是准备吵架呢!”
心里有鬼的人,才会特别引人注目哪。
除非搂抱的动作过于明显,否则好比普通人本能产生的排斥心理,大多数的人都不会把两个男生的拉扯想得太入,顶多认为他们年轻人在玩闹罢了。
“我哪有?”江未礼违背良心的反驳。
他知道苗继斌 说的有道理,可是这条路上认识他的邻居太多,总是让他觉得很不放心。
小哥是那么不谅解他的性向,不想小哥更加无视自己的存在,他更不希望有揣测怀疑的流言传进家人耳里。
还好这条路小,现在也没什么人走动……
望了他一眼,苗继斌 突然道:“老实说,我不在乎。”
“呃?”没头没脑的,什么意思?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怎么歧视我的性向。”无法否认,中学时期察觉自己的性向以后,他也曾有过不短的挣扎期,可是他最后还是想通了。“你曾想过吗?上帝造人,如果非要一男一女配对,为什么我们会爱上同性?循规蹈矩地爱上女性,生命不是容易得多?”
想通以后,他在意的是对象带来的感觉,早已不是对方的性别。
“我们是上帝手中的失败品?”江未礼愣愣地苦笑。
“错了,因为那是上帝给我们的选择。”一如口气,苗继斌 的神情亦自豪,仿佛从不以自己身为同志的身份为耻。“一如她给了异性恋者选择,也大公无私给了我们选择所爱的权利,你不这么想吗?”
“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只有同性恋要遭受歧视?”他不平啊!
“傻瓜,你怎么不想上帝闲着无聊也是无聊!创造万物之时,或许她想顺便考验人们有多短视肤浅,是否永远脱不了他故意设限的巢臼,好分辨他创造出来号称万物之灵的人类,有多少人能拥有大智慧?”
“那为什么牺牲掉我们?”江未礼苦涩地摇头,我们自然指的是同性恋者。
“课本都教啦,这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啊,我们是万中选一的人类耶,生命中承受一点牺牲和不方便算什么,能看开好好享乐才重要。”
苗继斌 百问不倒,悠哉的神态还是那般自信,像是真的始终如此认为。
从未如此受教过,江未礼真的是听傻了。
自从觉醒以来,连交往中的宋嘉延都不能对他说出这番让他颇觉好笑,却打从心底认同的道理。无法否认,他对苗继斌 有了一番新的看法。
可是真的只是一点牺牲?
若真有上帝,他好想亲口问问她啊!
9
经过两个礼拜,江未礼终于见到宋嘉延的面。
远远地,站在木棉道的两头,听见有人叫他而转头的江未礼,在转身之后过于震惊地成了木头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以为是幻觉的身影。
迎春般,站在那里和他相望的宋嘉延,俊秀的脸庞带着比春风还温暖的笑。
宋嘉延一如从前清朗的笑容,足以让人误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问题是他这两个礼拜以来的烦恼,是那般真实啊!
江未礼站在原地的双腿微微颤抖着,不知有多辛苦才忍下满腹翻搅的激动。
感觉不到指甲陷入肉里的痛,他一个劲儿地死盯着愈走愈近的宋嘉延,怕一眨眼他就会从眼前消失。
只是,那张他原本很熟悉的脸庞,此刻却让他觉得有点陌生。
不过是两个礼拜,为何感觉像很久很久没见了?直到宋嘉延毫不迟疑地停在他的面前,江未礼僵硬的身体还是无法动作。
甚至,紧缩的喉咙咕噜噜转着,就是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你这样看着我,好像我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似的。”伸出食指点了下江未礼的额头,宋嘉延不由得轻声笑谑,连眼睛都笑弯了。他想自己不过是借故请了事假,在学校消失了一阵子,可没有发过丧帖吧?
嗯,肯定没有。
“咳咳……”可恶,快说话呀!老天,他有好多话想问、好多话想说,他恨死了现在像个傻瓜的自己。
江未礼试图讲话,却只能瞪大无用的眼干咳。
“不说话,是气我去哪里没跟你说?”宋嘉延侧过头,神态还是那般从容。
不,错的人是他,他怎么会去生宋嘉延的气?江未礼涨红了脸直摇头,却始终发不出声音,直到有人用力朝他的背部猛拍下去。
那只大手的主人是始终站在江未礼身后的苗继斌 。
“咳咳咳!”被用力拍了一掌,江未礼这才想起苗继斌 的存在。他没好气地转头怒问:“你打我做什么?”
从看到宋嘉延那一刻起,他就完全忘了苗继斌 还走在他身边。
等等,既然苗继斌 也在,谁都能看到他们走在一起已是不争的事实,为何宋嘉延没有丝毫不悦?为什么?
“帮助你出声啊!”真是不识好人心,苗继斌 哼了声。
瞧,他这不就有声音了?要不是看未礼急得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他才不会帮他出声和宋嘉延说话呢!保持安静本是他最大的容忍极限。
未礼会沉默,只因为他还没回神,乍见宋嘉延的惊愕尚未消化。
看到未礼见到宋嘉延那副快要喜极而泣的样子,实在教他有些泄气。
苗继斌 很清楚,江未礼刚刚根本已忘了他的存在。
脑中有好多疑问,江未礼偷瞥着宋嘉延依旧未变的脸色,仍是僵硬不领情地说道:“不需要你发神经,我本来就发得出声音。”直到此刻,他也发现震惊之余,被自己忽略的另一个人――范亦楠。
从头到尾,他都理所当然似的站在宋嘉延旁边。
不是吗?范亦楠和宋嘉延靠得好近好近,正冷冷地看着他和苗继斌 。
呵!江未礼心中一阵苦笑,怀疑刚刚的自己怎么有本事硬生生忽略掉那冰冷的视线。
没什么好佩服的,他却打从心底佩服起自己。
“好久不见了。”视线转向苗继斌 ,宋嘉延依旧微笑着。
从眼前的情况看来,他和未礼的关系已更进一步了。
双手环在胸前的苗继斌 沉吟几秒,才不冷不热地吐出话:“还好。”
说起来,虽然他讨厌对手不战而降、消极退出,更瞧不起懦弱的对手,希望彼此能够公平竞争,各凭本事赢得江未礼的真心,但要是宋嘉延打算从此消失,不再出现在他和未礼的面前,他也完全不介意。
少个情敌没啥不好。
可是,宋嘉延这样对他笑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根本不把他当成对手?哼,少瞧扁人了!
“我刚刚在校门口拿了传单,吉他社放学后要在社团教室举行小型演奏会,你这个前任社长也要弹一首对吧?”不在乎苗继斌 冷淡的反应,宋嘉延挥了挥从吉他社社员手中接过的宣传单,挂在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过。
“是又怎样?”苗继斌 皱了眉头,不明白他把话题扯远的用意。
事实上,他不过是被社员请求去监督现场,没想到社员竟然在宣传单上好胆的印上他的名字。那些死家伙,真是愈来愈不怕他了。
“未礼会去看吧?”宋嘉延脸上微带笑意,却让人看不出端倪的目光突地落在紧绷不已的江未礼脸上,一动也不动地等着他回答,直到他勉为其难的点头,他才笑道:“我们也会去,很让人期待呢!”
江未礼当然不想去,只是肯定会被苗继斌 拖去。
两个星期以来,苗继斌 去哪都会带着他,不给他抗议的份。然而,听到宋嘉延的结论,不光是江未礼,就连苗继斌 也显得意外。
“快升旗典礼了,我们先走一步。”
无视自己扔下什么样爆炸力十足的话,宋嘉延朝苗继斌 淡淡一笑,留下让人疑云重重的迷雾便离去。
范亦楠则没开口,跟着宋嘉延和他们擦身而过。
惟有江未礼,还是没有和宋嘉延说上半句话。
? ? ?
放学后,吉他社顺利结束了表演。
在社员和观众都离去后,仅剩下要求留下来要最后走,并会顺便锁门的苗继斌 以及江未礼、宋嘉延和范亦楠四个人。
不相干的人一走光,他们四个人之间的气氛几乎冷到最高点。
无论台上多卖力,表演中的气氛有多热络,江未礼一直心神不宁。
整个过程他都不断偷觑着站在他和范亦楠中间的宋嘉延,哪有心思去注意吉他社社员的表演。
虽然分心,可是他依旧知道苗继斌 的演奏获得最热烈的掌声,就连宋嘉延也是鼓掌的人之一。散场前,宋嘉延说有话跟他说,所以四个人才会留下来。
无法看出宋嘉延的想法,但也该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吸口气,江未礼一鼓作气地问。
鼓足勇气后,他强迫自己正视宋嘉延,豁出去的口吻充满紧张感。
不知为何,他的心怦怦的狂跳着,似乎有很不好的预感。
他怕,怕一切如他所想……
宋嘉延平静的视线在其他人脸上缓缓流转一圈,最后才落在江未礼紧张兮兮的脸上,之前挂在脸上的笑容已不复见。
“我们分手吧!”须臾后,他云淡风轻的提出了要求。
他想,该是说清楚好结束的时候了。
不只是江未礼,连范亦楠和苗继斌 都相当错愕,谁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果决,在他们面前主动提出分手。
两个意外,一个如遭晴天霹雳。
不同感觉的震惊,写在三张各有所思的脸上。
如遭晴天霹雳的江未礼,错愕后立即争取最后机会猛解释,“嘉延,你误会我们了,我和他真的没有关系,我真的没有背叛过你呀!”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一旦宋嘉延真的要和他分手,他还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无论感受如何,在伤心痛苦之前,他还是不能放弃解释的机会。
怎么能?宋嘉延怎么能听都不听他解释,就狠心向他要求分手!?
根本是苗继斌 一厢情愿地缠着他,他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啊!
“我想分手并不是因为认为你背叛了我。”宋嘉廷举起手,放在江未礼唇上使他噤声,神情落寞地摇了摇头,“而是我渐渐发现,事情经历几番波折后,我的心悄悄变了,对你的感情也淡了。”
不知为何,此刻他真的相信未礼不会背叛过自己。
然而太迟了,那已改变不了他心境上的变化,他必须对自己诚实。
“不,不是这样的!”江未礼倒退几步,猛烈摇着脑袋。
纵然非分手不可,他也拒绝接受这样的说法!
“原本,我觉得你是那么可爱,无论如何都好想宠你、照顾你;可是如今在我眼中,你和其他学弟却没什么不同,你懂这其中的意思吗?”宋嘉延地望着猛摇头拒绝接受事实的江未礼,平静却残忍的说着。
了断,本来就必须狠下心来,拖拖拉拉只会伤害彼此更。
没有不同……意思是,在他眼中自己无特别之了?
无论有多痛苦,难以接受的江未礼只能盯着宋嘉延一张一合的嘴,一点一滴地被剥夺掉力气。对方没有挽回的口气和神态,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仿佛,一朝山河动,夕颜骤改。
“未礼,我不爱你了。”终究,宋嘉延还是说出最残酷的事实。
经过思,察觉范亦楠对他用情有多之后,他走不了回头路和未礼重新开始。
无法否认性格上有太多不为人知的阴暗面,甚至必须靠范亦楠来面对自己;无法否认他需要被包容,而不是包容别人哪!
彼此喜欢又有何用?事实是未礼根本不适合他,他也不适合未礼。
既然如此,只有放手!未礼不放他也得放。
霎时,泪水不受控制地沿着江未礼清秀的脸庞缓缓流下。他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咬破了嘴唇流出血,却一点知觉也没有。
或许,感觉被对方背叛的人,该是他。
该是他是不?
看着颤抖不已的江未礼,宋嘉延不禁叹了声,抚上他的脸轻声问:“你恨我吗?”在一连串可笑的事情之后,他擅自决定斩断他们的未来,未礼应该会恨他。
这不是当初他们交往之际,曾预想过会有的结果。
“别碰我!”江未礼心痛地用力推开宋嘉延。
既然要分手、既然对他没了感情、既然他和别人已没有不同,为什么该死的他在要求分手后,还要对注定被抛弃的他这么温柔?
如果这是同情的怜悯,他一点都不希罕!
老天,他宁可宋嘉延是变了心,才狠心要求分手,并不是对他已毫无感情。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也好,他怎能在最后还狠心的拧碎他一颗无辜被抛弃的心?
江未礼无法克制地一拳挥向宋嘉延。
“啊!”宋嘉延轻喊一声,倏地不稳地往后踉跄数步。
心一惊,范亦楠眼明手快地即时趋前挡在他后头当肉垫。
没有想到自己出手会这么重的江未礼,本能的伸长手臂想拉住宋嘉延往后跌的身体,察觉有人快了他一步,旋即咬牙收手撇开内疚的脸。
那不是他的错!
没有好好分手,将来他和未礼都会心存遗憾,所以他不要第三者插手。
宋嘉延轻轻推开范亦楠的扶助,眸中闪过外人难以辨读的光芒,缓缓瞥了始终保持淡漠神色和态度,守在大门边不发一语的苗继斌 一眼。
未礼的一脸倔强,是受了他影响吧!
交往那么久,未礼对他的态度就是少了这份该有的任性。
因为发现未礼遇到事情总是选择逃避和他一起面对,从不曾选择和他商量,所以他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事;也许未礼对他的感情,只是盲目的迷恋。
那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既然这样,他们又有什么理由继续交往下去?
视线回到紧握发颤双拳的江未礼身上,宋嘉延有所感触和更多领悟。
事实就是事实,他只会抹煞未礼的真实性情,他毕竟不适合未礼。
想赌一口气,表现男孩子的坚强,江未礼在他的注视下却泪水不止。
低下头,他沉默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坠落,沾湿了地板。
“如果你恨我,那就杀了我吧!”
宋嘉延主动抓住江未礼的双手,毫不犹豫地掐在自己的脖子上,突如其来的作法让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嗄?”泪眼朦胧的江未礼一时反应不过来。
惟一让他有感觉的东西,是宋嘉延颈子的温暖肤触,似乎正在嘲笑他冷到谷底的心,毫不保留地又一打击他。
“是我欠你的。”宋嘉延平静地说,眸光却无比真诚。
承诺过一生一世,是他单方面先选择退出,狠心毁了当初的诺言。
所以,他欠了未礼。
“别在这种时候跟我开玩笑!”几度失声,这回江未礼发出声音来了,他愤怒地甩开他的手,失控怒吼:“我没心情听!”
其实他害怕了,害怕宋嘉延眸中如此认真的光芒。
就算被甩了,他也没恨到想杀死对方啊!
而宋嘉延何其可恶,竟然宁愿把命送给他也要分手,这种雪上加霜对他的打击又有多大,难道他会不知道?
狠心也就罢了,何须绝情到如此地步,让他痛苦的心觉得可笑已可悲。
宋嘉延沉默了,在众人不解的神情下,突然转头走向窗边。
二话不说,他在其他三人无法阻止的瞬间,用手肘朝玻璃窗用力一撞。
一声刺耳的声音传来,顿时,玻璃碎了一地,宋嘉延抓起一大块就要往手腕划去。
所有的人几乎都倒抽了一口气,脸色铁青的范亦楠快速冲上前,在他成功割腕之前硬生生夺下他手中的锐利玻璃。
范亦楠在江未礼回神之前,强势将宋嘉延拥入怀里。
差点失去宋嘉延的恐惧,让他整个人颤抖不已。
几秒钟里,每个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惊险恐怖的画面让江未礼几乎软了双腿。
老……老天,他并没有要采嘉延以行动证明任何事啊!
“够了,我不准你伤害自己,要是不够,你欠下的我来还!”完全无视因抢夺玻璃而受伤的手血流如柱,激动不已的范亦楠狂吼。
又轻又心痛地轻握住宋嘉延的手,他们的手不知不觉融合了彼此的血;甚于自己,他更心疼心上人受伤的手。
宋嘉延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比死神向他索命更让他惊心动魄。
虽然知道宋嘉延有时出人意表的行为很难捉摸,一钻进死胡同里就会出不来,但范亦楠绝对想不到,他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天知道,没有宋嘉延的世界,他绝对不想要。
他无法想象失去宋嘉延会有多疼啊!
“傻瓜,你这是何苦?”望着两人染上鲜血的手,宋嘉延失神地轻叹:“这是我和未礼两个人的问题,你不应该插手。”
他只是在还情债而已。
“不管你怎么说,我一点都不觉得苦,永远不可能放下你不管!”范亦楠神色认真地低咆。
让嘉延知道他的感情以后,虽然不求对方回报相同的爱,他却再也无法压抑埋已久、至死无法收回的情感,那如山洪爆发般一发不可收拾的情潮。
不,这他不放手了,他再也不轻易将所爱拱手让人!
至少,他要陪在嘉延的身边,一辈子保护他到底!
望着他执着的俊容,宋嘉延摇头,“真傻……”
凝望着他们让人触目惊心、鲜血直流的伤口,江未礼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面对无可挽回的局势,一阵心绞痛的他紧抓着左胸口,泪水又落了下来。
终于,他无法自抑地朝你有情、我有义似的宋嘉延和范亦楠决裂般地大吼:“够了!你们走,我们之间谁再也不欠谁,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去死!别让我成为间接杀人犯!”吼完,他撇开脸不再去看受伤的两人。他想,就算范亦楠不管自己,也会带宋嘉延去疗伤吧!
终究,他还是心软了,无法对宋嘉延的伤视而不见。
就算被抛弃,他还是要他活得好好的……
? ? ?
范亦楠带着宋嘉延走了。
江未礼走向窗边,透过碎裂的玻璃窗望着窗外景色。须臾,他纤瘦的身体不住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压抑自己别哭出声音来。
天黑了,与他逝去初恋的心相同。
然而,天黑了总有天亮时,没有永远不升起的太阳。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危机,江未礼知道他会度过此刻痛苦的心情,不会因为失恋就倒下去;只是,他需要时间调适突如其来的伤心。
苗继斌 没有多说话,只是抱着吉他靠在门边,低头拨弄着吉他弦。
当他在调弦时,有一搭没一搭的吉他旋律像个顽皮的孩子般四探着跳着,让已空寂的教室增添几分生气,打散了几分伤心。
身体仿佛多了些微微震动,但江未礼始终没有转过身。
调好弦,苗继斌 开始弹出曲调。
一曲弹罢,又是新的一曲……
轻柔的曲调传入江未礼耳里,像是母亲安抚的怀抱,温暖而令人安心。
若不是不争气的泪水又无法克制地随着轻柔的吉他声落了下来,他实在有股转头的冲动。
他十分难以想象,如此温柔的旋律会出自这样自我又蛮横的苗继斌 手里。
知道对此刻的他而言,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没有用,所以苗继斌 才用这种方式安慰他吗?那个人……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是他忽略了,还是不愿意相信,江未礼此时已无法理清。
他只知道,吉他不曾间断的旋律,让他觉得很温暖。
温暖了他一度绝望、厌世的心。
“不管有多伤心,我都会继续活下去,对吧?”望着夕阳沉落余下的彩霞,始终沉默的江未礼突然沙哑地出声。
如果他不出声、不回头也不离开,他怀疑苗继斌 的吉他声是否会就这样陪他月升日落。
愣了愣,苗继斌 的吉他声因此骤然中断。
“饿了吗?”终究没有回答问题,他只是率性的问了句。
“嗯。”转过头,江未礼勉强回了个笑容。
瞥见苗继斌 红肿的手指,他心头浮起一阵阵心疼般的悸动。
那手……一定很痛吧?
至少一两个小时过去了,谁不断拨弹着吉他弦,过度使用的手指会不痛的?纵使如此,这一两个小时里头,吉他声却不曾停歇过。
无法否认,有那么一瞬间……他被感动了。
感动苗继斌 沉默无言,却以行动安慰、陪伴他的举动。
或许,苗继斌 并非他想象中那么坏的人。
是不是呢?
1
“那走吧!再慢,肚子就要吵翻天了。”收起吉他,像是没有发现江未礼红肿的眼眶和鼻头,苗继斌 指向门外。“我知道学校后面那条巷子里有家拉面店,小归小,但是东西很好吃。”
“你是说看起来脏脏的那一家?”
“你知道?”
挑起眉,苗继斌 没有掩饰黑眸里乍现的讶异,只是觉得有点呕。这小子该不会和姓宋的那家伙去过吧?可恶!
他不想带未礼去他和宋嘉延一起去过的地方。
“路过几,里头总是有不少人,所以有点印象。”江未礼的语气很明显,他并没有进去过那家面店。
宋嘉延不喜欢门面太脏的店,总说看起来就不太卫生,他们自然不可能去那家面店吃东西。
“那当然啦,老板煮面的手艺可是一流的,不早点去哪有位置。”松了口气,苗继斌 扬起眉,有些臭屁地夸道。
那家店里的座位确实不多,而且会去那家小店光顾的学生,大多是去过一之后便食髓知味,成了店里的老主顾和常客。
因为便宜又好吃,这样的店可不多。
犹豫几秒,江未礼忍不住问:“那家店和学长有关系吗?”
“什么意思?”
苗继斌 微皱起眉头表示不能理解。
“总觉得学长好像在替自个儿家招揽生意。”走向苗继斌 ,没精神的江未礼有话老实说,强露出有些疲惫的笑容。
“喂,我像是那种人吗?”苗继斌 佯装不悦。
会消遣人了,这小子倒是恢复得挺快。
不过这样也好,他自认不是安慰人的料,如果未礼继续因为失恋沮丧下去,又不让他去揍姓宋的那个负心汉几拳,他真的会不知该如何是好。
干架对他来说简单多了。
好比他前阵子就轻轻松松地解决掉当初找他们麻烦的那伙人。
“我和学长似乎不是那么熟。”眼中带着闪烁的笑意,他有些保留。
“认识快一年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沉住气,苗继斌 高傲地睨视矮他十个头的江未礼,鼻子里都快哼出气来了。
“学长,认识多久跟熟不熟没有多大关系吧?”
走出教室外,江未礼的心仿佛豁然开朗,有种被解放的自在感。
“你愈说愈没良心了。”跟着离开教室,苗继斌 仍不忘抗议。
“会吗?”江未礼耸了耸肩,心情逐渐拨云见日。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怀疑害怕的浪潮里,或许他早就期待着所有的事能够真的有个解决,好让他紧绷的情感能够真正解脱。
至少,在他得知伤人的结果时,还有个人陪在他身边。
不会安慰人,可是苗继斌 的存在的确给了他重生的力量。
侧头看了苗继斌 一眼,江未礼打从心底感激他。
认识以来,他头一回感激老天爷让苗继斌 出现在他生命里。
“笨小子,当然会了!”
往前跨一步,苗继斌 从后头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痛!”
可恶!抚着后脑勺,江未礼痛眯了眼。
气死人了,不知道打人太用力别人会痛啊,哪来这么粗鲁的家伙?
突然间,他改变了不久前的想法,再度觉得老天爷肯定是使坏心眼,才会让苗继斌 出现在他身边。
他刚刚的温柔根本是假象!
不然,就是自己会错了意,他弹吉他根本不是在安慰他。
哼,绝对是这样没有错!
算了,吃饭皇帝大啊,不满和伤心等问题,等吃饱后再说。
肚子好饿,吃面去吧!
? ? ?
“唉,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听到江未礼结束了一段感情,邵彤似有感叹。
风风雨雨后,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总觉得未礼无辜的被摆了一道,一场恋爱谈得胡里胡涂。
虽然,他也明白未礼的心里其实已慢慢有了道新的影子进驻。
失恋不会让未礼痛苦太久,他相信苗继斌 不会让他有太多怀念宋嘉延的机会。
治疗失恋的最好方法,就是重新谈场恋爱,或许对未礼来说也行得通吧!
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他也只能当个好听众,很难真的替未礼分担痛苦,所以不免希望能有个人做到他做不到的事,让好友重新快乐起来。
无能为力,实在是很讨人厌的感觉。
“彤,我不想再谈恋爱了。”江未礼苦笑道,觉得事情是怎样都已无所谓。
只是谈个恋爱,却让他的心起起伏伏,连自我都快不见了。
现在,他只想找回自己,不让任何人左右他的生活方式。
爱情哪,就像藏在棉里的针,往往在人握紧时扎痛人的手心。
既然知道棉里头有针,又何必傻傻的去握紧呢?
受到打击,痛苦一也就够了。
“未礼,虽然说失恋没什么大不了,你会害怕尝试接受新的恋情也无可厚非,可是不去挑战人生的生命多无趣?而且……”邵彤顿了顿,突然若有感慨地道:“你懂吗?悲伤有时也是很珍贵的。”
“怎么说?”
江未礼没想到死党会有这番说法。
眸光一闪,邵彤快速伸出两只手,毫不客气地把江未礼的头发揉乱,恶作剧地笑道:“想想,你为这个悲伤付出了多少代价,只有你自己的心能明白,这不珍贵吗?”
看得出有人已经让未礼释怀不少,他不怕踩到地雷。
身为死党,他只能不让未礼变得固执又偏激。
每当未礼有烦恼的时候,和他独讨论问题都会特别像个小孩子般很爱钻牛角尖。
伤脑筋的家伙,就因为在外人面前,总是死要面子地耍倔强,累积的压力才会那么大吧!
“别玩了,我还在为失恋难过耶!”失笑闪躲着邵彤的恶作剧,江未礼还是逃不过一头乱发,但口气已少了几分感伤。
死邵彤,欺负人也不会看时机,害他想难过都难过不起来了。
“难过个什么劲,失恋又死不了人,下个情人会更好啦!”扮了个鬼脸,邵彤还朝他的头拍下去,跌得还真有几分损友模样。
虽然他不知道看上去凶恶的苗继斌 能有多好,不过,至少会为了未礼弃械投降、白白挨打也不还手的苗继斌 ,应该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未礼吧!
从那件事中,他对未礼的真心多少可知。
就算情人眼里出西施,苗继斌 也不见得比不上宋嘉延。
“真是万年不幸才会交到你这个损友!”
好痛!大家怎么都爱打他的头?真可恶!
摸着被敲的脑袋,江未礼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哎哟,亲爱的,你说错话了吧,有我这么体贴的死党,大好星期天来听你聒噪了一下午烦恼,你还嘀嘀咕咕什么?”不但从椅子上站起来,邵彤还一手擦腰地睇着江未礼,一手指着他出声抗议:“认识我是你三生有幸,三生有幸你懂了没?”
“是是,三生有幸。”那才有鬼。
突然间,江未礼开始怀疑,他大好的星期天不多睡一会儿,干嘛自动到邵家来给人敲脑袋?
怎么想怎么蠢,真像是呆子在做的事。
虽然邵彤的确让他本来还在低潮的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你知道就好。”邵彤满意地点头。
凝望着死党俊朗的容颜,江未礼实在无法否认,那是一张男女都爱的脸,不由得突然问道:“彤,听说你在和男生交往?”别说他不关心死党,班上有关邵彤这两天的八卦,失恋的他还是照听不误。“你怎么知道?”邵彤神情错愕的看着他,旋即察觉说法不对,赶忙澄清:“不,我是说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哪来多事的家伙!
“彤,你谈恋爱为什么要瞒我?”亏他推心置腹,什么话都跟他说。
江未礼瞥了他一眼表达不满,并没有将话中重点放在邵彤和同性交往的事上头,而是邵彤有交往对象也没跟他说。
“那不算谈恋爱。”有几分忸怩不安,邵彤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我遇上了一个橡皮糖,比女生还会死缠烂打的家伙,算输给他了。”
他何尝想过,自己会步上未礼的后尘,答应和男生交往。
说起来,他最近也不过是和陈昭纬走得比较近而已。
这样应该还谈不上是真的谈恋爱吧?
虽然他们是接吻了啦!
? ? ?
骊歌,开始在校园里传唱。
转眼间,三年级已即将毕业,结束他们的高中生涯。
毕业典礼上,一年级的江未礼坐在后头,远远望着被选为毕业生代表,走上台致词的宋嘉延,全神灌注地听着他的致词。
怕是再也不会见面了,江未礼不由得在感伤中将他温和、充满磁性的声音记在心底。
无论如何,他就是无法去恨记忆中曾对自己那么温柔的人。
当宋嘉延下台时,仿佛朝他们班上望了一眼。
看不真切他的眼神,江未礼却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下一秒,他的泪水已盈满眼眶。
不但分手,连在学校偶然碰见都不能了。
本来江未礼下定决心再也不为宋嘉延流泪,可是就要真的别离,让他为他掉最后一泪吧!
让他和宋嘉延的故事由此彻底画下句点。
一切,都落幕了。
? ? ?
毕业典礼在欢笑与泪水中结束。
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去校门口列队欢送毕业生,江未礼走出礼堂后,抬头望了一眼璀璨的艳阳天,一时兴起便走向陶艺美术社位于西栋大楼的社团教室。
社团教室没锁,所以他轻易开门走了进去。
没人在,他走到教室中央环顾四周。
门窗紧闭,属于毕业生个人的东西和作品大多已被带走,随着三年级的社员毕业,社团教室空荡得如此理所当然,教人感到冷清无比。
一些捏陶用具和雕像还在,教忍不住感触良多的人上前触摸。
唉,要是他能和三年级一起毕业,就不用留下来触景伤情了。
叩叩叩――
敲门的声音拉回了江未礼缅怀的思绪。
会是谁?
他愕然转向社团教室的门口,不禁有丝期待。
“唷!”
单手插在口袋里,胸口还别着毕业生红的苗继斌 ,就这么闯进他的视线中,朝他咧开大嘴打招呼。
“原来是你。”江未礼不出得有些失望。
“是我不好吗?”苗继斌 的笑容缓缓淡去。
“当然不是不好啦。”察觉他明显的不悦,江未礼立即改变语气,刻意开朗地笑谵:“我只是在想,毕业生不是要去让人列队欢送,你怎么还在这里?那种风风光光的滋味,一辈子只有几机会尝呢!”
“惟一想看到的人不在,再风光也没有意义。”苗继斌 睨着他轻哼。
不知为何,他有直觉未礼会来这里。
对方直率的话,让江未礼微微红了脸。
有时候,他就是无法习惯苗继斌 毫不掩饰的表白,总觉得适应不良。
不过,宋嘉延和他分手之后,他没有强迫上任他新男友的位置,倒让他松了口气。
也许,这是不善表达体贴的人,表达体贴的方式吧!
顽固地陪在他的身边,在宋嘉延和他分手以后,苗继斌 从来不会借此侮辱、嘲笑他当初说过的话,这何尝不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温柔?
他并非真的是个粗线条的人。
“我最近在玩乐团,你要不要来看我弹吉他?”
没有抓着问题不放,苗继斌 把玩着手中卷筒装着的毕业证书,像是随口问道。
玩乐团是他保送进大学以前,这段空档期的消遣。
真的都结束了,随着高三学生毕业典礼结束,他也该永远将初恋埋葬。
江未礼略顿了会儿,便对苗继斌 点头,走向他道:“嗯,好啊。”
在社团的门口回头,看了空荡荡的社团教室最后一眼,他终于缓缓关上了门,也关上了属于这里的回忆。
? ? ?
四年后
平成大学的毕业典礼上,穿戴着学士服帽被同学强迫拍着纪念照,苗继斌 的脸色没有即将毕业的兴奋,倒有几分害怕毕业即失业似的忧郁。
然而,他的不满,完全不是因为害怕找不到满意的工作。
一个站在不远的学弟,不断向他扮着鬼脸,要他拍照好歹也笑一下。
按捺许久,苗继斌 终于忍无可忍,甩掉学士帽就朝那学弟走去。
“喂,我要毕业了耶!”瞪着学弟,苗继斌 不太高兴地道。
“我知道呀,恭喜你了。”
不然他穿成这样干嘛?
不光说说而已,学弟还朝他露出一抹相当恭喜的笑容,很诚心诚意的表情,却让苗继斌 看得一肚子不快。
“你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
“我说过什么?”学弟笑着装傻,开始有点想溜。
唉,还好人多嘈杂,他们才不那么引人注目。
“别用你的笑容敷衍人,我没那么好唬!”虽然他是被他的笑容唬过不少,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他等不下去了。“你说过,总有一天会给我答案,答案呢?难道你真的要我等你一辈子?”
一等四年,他就要大学毕业了,还不见答案何在。
光想到毕业后,有多少人会觊觎他的宝贝,他却无法保护他,这一点就让他够呕了,这家伙却连个明确的答案都不肯给,多少让他对自己有信心些。
四年下来,他的自信都快被磨光了。
“没有答案的问题,不予回答。”扮了个鬼脸,学弟一溜烟地转身跑掉。
“未礼,你给我站住。”不管会引来多少注目,苗继斌 还是怒声大喊。
他要的答案不过是要未礼承认他是他的爱人而已,有那么困难吗?
可以牵手、可以接吻、可以做那档事,未礼那小子偏不肯承认和他是对恋人、正在和他交往。
想来多呕,他又不是卖身的牛郎!
“站住?”又不是小狗,那么听话干嘛?
兀自吐了吐舌头,江未礼跑得更快了,暗想真不该和他读同一所大学,还出席他的毕业典礼。
可惜,苗继斌 哪肯让他逃掉。
不消一会儿,他不但逮住逃跑的人,还将他拉到校园没人的角落。
“要你确定我们的关系有那么困难吗?”突然间,苗继斌 紧紧抓住江未礼的双臂,难掩心中澎湃不已的激动。
怕被抛弃所以不愿承认交往,天底下实在没有这种道理。
爱他都来不及了,他从来没想过要抛弃未礼。
唉,犯不着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见他就快要抓狂了,江未礼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偷想,并僵硬地陪笑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再回答你的问题好不好?”
“你问。”
见他有回答的意愿,苗继斌 方缓下脾气。
达成协议,江未礼突兀地问:“老了以后,你希望我先死还是你先死?”
其实苗继斌 关切在乎的答案,对他来说早已不重要,所以他故意找问题逗他。
觉得很窘又不好意思说的事,能转开话题当然最好就转开;要是不能转开话题,他就只好说实话 。
这四年下来,他早把心给了他啊!
“那么蠢的问题,我可不可以不回答?”苗继斌 撇了撇嘴。
谁先死又不是他能决定的事。
“每个谈恋爱的人都会这么问,所以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为了拖延时问,最好能转移苗继斌 本来的注意力,没注意到自己用词的江未礼很坚持。
不想回答的问题,能拖一时是一时嘛!
“那,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眸光微微闪动,苗继斌 耸耸肩,很无所谓地道。
反正那是很久以后的事,只要未礼高兴就好,他懒得在这种事情上头计较。
“喂!”这怎么拖时间啊?他的回答是不是太轻率了?
“作啥?”
“你很敷衍人耶!”江未礼没好气的指控。
“那又如何?”苗继斌 突然心情转好,开始逗着他笑。
“太没诚意了。”明知他是这样的个性,江未礼还是不满地咕哝。好歹他认真地问问题,他也该认真地回答。
“我不会比你早死的。”他突然说出答案。
“为什么?”
江未礼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屏气凝神。
“因为照常理来说,身体比较健壮的人比较长寿,何况……”顿了口气,苗继斌 看着他,煞有其事地道:“要是我先死了,你愈想愈气肯定会去踢我的坟,让我明明死了也不得安宁;所以,我看我还是活久一点替你送终,免得让人以为你神经错乱了。”
咬着牙,江未礼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是吗?还真谢谢你的好心了。”听见这不正经的回答,江未礼咬牙切齿地挤出没好气的冷哼。枉费他全神倾注,还以为会听见什么感人肺腑的告白。
可恶,他才不会发神经去踢坟呢!
“生气了?”苗继斌 轻声问。
“哪敢。”江未礼冷笑,分明是赌气的口吻。
“别气了,其实我是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江未礼抬眉,没有轻易放过他的打算。
没有下文,以他吊儿郎当的个性,谁知道他是舍不得哪个香蕉芭乐!
犹豫了会儿,苗继斌 俊酷的脸庞似乎染上了些晕红,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你往后的生命我都包了,我绝对要拥有你活着的每一秒,当然舍不得比你早死。”
他岂能容许别人占据他的未礼的一分一秒?哼,当然不能!
“所以,还是让你先死吧!”
“喔……”半晌,江未礼挤不出其他字眼来。
老实说,他是没想到苗继斌 竟然也会脸红,所以受到不小惊吓。
不是他眼睛出了问题看错,这大个儿真的在脸红耶!
咦?还有人在那里问,他们是不是恋人?嘿嘿,那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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