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主仆
“呜……”
“先生,你不要紧吧?”
“唔……我没事!”
这个一脸苍白的俊美男子就是我刚上任的年轻主人。我扶着他也不敢太靠近,因为他的伤……都是被人强暴得来的!
看着他举步艰难的样子,我也有点不忍心,“不要勉强了,我……我抱你上楼吧!”
“……好吧。”
他并不纤细,可是有中说不出的诱惑力,可说对男女都有用。
我把他送上二楼他自己的房间,然后就按照医生的配方,把中药拿去研磨。
一边磨制手上的药,让人心跳欲死的画面一边失控地撞进脑门……
“你是他的什么人?”医生严肃地问我。
“仆人。”该不会认为是我强暴他的吧?“先生……他会有危险吗?”
“他的身体十分强壮,因此生命危险倒是不会有。不过……你这仆人以后恐怕会很忙!”他朝我暧昧一笑,“跟我来!”
“放轻松,可能会有点痛。”
其实我完全可以不在旁,可这个医生却说,我必须在一旁看着才能回去照顾主人。
主人身穿白色疗养服,医生在他的腰下塞了个枕头,抬起他的臀部并分开他的双腿。当裤子被剥下,露出两片紧实的肉时,我几乎不好意思得转过头去。
那医生仿佛故意似的,侧开身让我看到全景!
虽然没有全露,可是若隐若现的阴囊和稀疏的阴毛却更让我浮想联翩。
我从不知道自己会对男人的肉体起反应!可现实就是我的脸快烫爆了,心跳得快突出胸腔,连下身那贱骨头都涨得发痛。
当那庸医用手扒开主人的臀瓣时,我有一种冲动想打掉他的手!
主人也真奇怪,有那么一只咸猪手在摸他的……那个地方,他却若无其事的,仿佛受治疗的根本不是他。
当医生用粘着药膏的棉签插进秘孔,并在里面涂抹转动时,他终于痛得皱起眉头。
“对不起,您的裂伤很严重,必须抹药才行,请您忍忍。”
“唔……”
他的秘穴肿得很厉害,却一点也没减退诱人的本色。嫩红的颜色和紧闭的皱折让人有一亲芳泽的冲动,而我一想到一周前有好几个陌生壮汉曾用粗大的阳具轮番抽插那个地方的时候,胯下的怪物升得更高了!
“呜……”
恶质的棉签在他的秘穴里反复进出,让他由开始时痛苦低鸣变成娇媚的叹息。后庭被抽插的快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升旗了,脸色也由苍白转向潮红。
够了没有?究竟有几种药膏要涂?
那白衣恶棍充分享用了自己的权利,在主人的私密伸入窜出,捣个不停。
可恶,看这么多这种东西为什么他还不长针眼?
我快忍不住了!这里不仅仅是对主人,就连对我也是一种折磨啊!
静谧的空间里,只有销魂的轻喘声,和棉签混着药膏在秘孔里进出的淫糜之声。
(待续)
作者:吉吉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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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
“哦,先生,什么事?”正在磨药的我闻声走去,只见主人摔到在地上,欲爬又爬不起来。“不行,你还不能自己起来呀!有是为什么不吩咐我?”
“何……何清,我好象受了点伤……”
“真的?快看看!”我一时忘了他伤在那里,竟然冲口而出。他犹豫了一下,便指着床铺让我抱他上去,然后捋下裤子,让双腿间毛丛下的诱人阳物呈现在我眼前。
OH MY GOD!我几时变得如此他妈的好眼福?
进退不得,我只好当他只是普通的受伤。努力克制自己,以一个仆人的心情去看他的伤势,他倒也配合,分开仰躺下去,把受伤的私密完全展示在我眼前。
我强忍着剧烈的脉搏,抖着手分开他浑圆的翘臀,审视他暗红的秘穴。里面果然又裂开了!
“等……等我一下,我去那药膏!”我逃也似的仓皇跑走。
继续这样我会大量失血而亡!
可是他真的……好性感啊!脸蛋身材皆一流,而且气质甚佳,难怪会遭遇狂徒的袭击了。
我拿了药走回主人的房间,看见他衣衫不整躺在床上的样子,一股歪念袭上心头。
反正我是他的仆人,我只是在为他疗伤而已!谁叫我偏偏有摸他屁股的权利!
我坐在床边,难以自控地抚摸他光滑紧实的肌肉,只觉手感一流,质地甚佳。
用棉签粘药涂在他的秘穴上,因为药膏的刺激,他诱人的翘臀抖了一下,秘穴也收了一收,全都大大刺激我的感官!
好……好涨!我的裤裆快涨爆了!
兄弟,你冷静点好不好?再这样下去你老大我真的会付之行动,到时不仅仅工作没了,还有可能吃上公家饭(公家牢饭)!
可就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该死的手指竟然不顾我大脑的指令,擅自闯进主人的秘所!
完……蛋了!
“恩……你,你好了没有?”
“呃,我……”
“很痛!”
他人也真是奇怪,这个时候竟然说“好痛”,而不是说“住手”!
唉,算了,不插也插了,破罐子破摔吧,这样至少能减少我“兄弟”的痛苦!
手指上的感觉直传大脑,只觉得埋在一个又热又湿润的紧穴里,感觉淫糜得让人发抖!
加上他的秘密“基”地受了刺激,发骚似的允吸着我的手指,它当然更不客气地攻城夺池了,顺势滑进更阴森湿热的里面。
“恩啊!……不……”
这样都能有感觉,真是天生的荡妇!
低哑的男低音撞进耳膜,成了最致命的兴奋剂。我的手指仿佛跟裤裆里的家伙应和着,抽插得越狠,“它”就越爽。
“痛吗?”我为彼此都找到了台阶。
“痛!……”
“对不起,请你忍一下!”这种时刻都不忘恭敬的话,看来我也满有做MB的天赋嘛!
血丝从秘穴里冒出来了,可是快感已代替了痛感,他不仅没踢开我,反而不由自主地摆臀迎合着,尤其是当手指擦过里面稍突的一点时。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腰被我抱着,形成更暧昧的姿势,积极进攻着,相互受益,直至两人不知什么时候都火山爆发……
哈哈……
我,何清,芳龄22,未婚,这回准备吃定牢饭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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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身僵硬得想灌了水泥,摆足挨批斗的架势了!
“何清。”
唔,山雨欲来风满楼。“主……主人!什么吩咐?”
“干吗离我这么远,我是老虎啊?”主人笑容可掬,在我眼里却是笑里藏刀!
你不是老虎,只怕也是狐狸吧?
“我……我哪有?”
“那就过来啊!”
真是够了,他想耍什么样?他越是不发脾气,我就越是觉得头皮发麻。
“何清,我的味道如何?”
啥?我干你用的是手指又不是嘴,怎么会知道你是甜是咸?
“你的味道当然是成熟诱惑,无人能及啊!”反正都要死了,再耍点嘴皮子也不算什么吧?
“你还想尝吗?”
想也不敢了!“对不起!我死该的干出那种事,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不过请你别告我,我还不想吃牢饭啊!” 他为什么就爱转弯抹角啊?害得我没等他审讯就全部招供了!
“告你?这主意不错!”他这回真的是一脸狐狸版的奸笑了。
不要啊……我后悔了,当初是鬼迷心窍才会碰他!“我可以不要这个月的工资,也可以为你做牛做马(种马),你原谅我吧!”
“这可是你说的喔!”
“这个月营业部需要的补助是三万零七百二十,比上个月少了……少了多少?”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你大学不是学管理的吗,怎么计个结算都费了半天?”
我是学管理,可最后不还是做了个下仆?社会真黑暗啊!
“快点算完,然后给我把这叠文件批完!”
真是……强盗!
“老大,我已经超水平发挥了,而且这是你一个月来积压的工夫,怎能叫我一个星期赶完?”
“赶不完也得赶,谁叫你延缓了我的康复时间,而且是你自己哭求我放过你,并以做牛做马为代价的!”
唉,老大你倒爽啊,不过牺牲点色相,就可以换得一个任劳任怨的奴仆,这种牺牲我也愿意(那你还等什么?)!
我想也知道自己的嘴一定翘得可以挂酒瓶,冷不防被一个温润的东西贴过来……
“唔……”
“好好表现,有奖励哦!”
主人故意朝我耳孔吹气,诱惑地说道。
那我可不客气了。我当下就放开手中的活,把他压倒身下:“不如先给我奖励,然后我才有动力干活喔!”
“……”
他一脚踢到我的兄弟上,虽然不是很大力,也够要命的了!痛得我当时出不了声。
“给我上药!”
“唔……不要用手指……啊!”
好爽啊!
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地方的功能比之前还要好,会随着抽插的频率收缩夹紧。尤其是每当我擦过他内部的某一点时,那里就会由严肃变淫荡,紧紧地缠住我的手,分泌出稠白的黏液与药膏混在一起,湿答答,吱吱作响。
“啊啊……那里……好热!”不知是药膏有刺激作用还是他太淫荡,竟然主动把身子靠过来摩擦,后庭也不住地收紧,夹住我的手指,活象中了春药一般。
“好紧!”
被他这么一刺激,我的裤裆也开始升旗立正了。
“不要了……快点……住手!”
怎么可以……我的裤裆也快涨破了的说!反正他的伤也快痊愈了……
“我受不了,先生……这回让我做到最后吧!”
我不等他反对就反转他的身体,让他背部向上,臀部翘起。
拉开自己裤链,把肿得发痛的阳物掏出来,在洞口挤了几下,便迫不及待地插进诱惑我很久的秘穴里……
“喂!不行――快拔出来,我们不可以做种事!”
“可以的……我不是说过可以为你做牛做马吗?……这也是服务的一种吧!”
“呜……你这混帐!”
啊……受不了了!这火烫的肠道在平时为他擦药时里面明明那么湿软,此刻却死死地束着我的命根,让我忍不住快速用力抽插,宣泄着那快逼死我的快感。
“啊!呜……别那么快!……你要让我再裂开一吗?”
“我会小心的……乖,让我爱你!”
我嘴上是这么说,可下面已经完全失控,哪到我做主!只得挺着腰欲罢不能地在他湿热的巢穴窜动着,交接淫汁四溢,啧啧作响。
“啊啊……”他收缩得快挤出我的汁液,因快感而泛着桃红的臀部似抗拒又似邀请似的扭动着,强烈的刺激让他眼泪直冒。他激动地把臀部更往我靠,更的挤压使我惊喘一声,伏在他身后更加玩命地冲击着。
“哇啊!何清!……我……我快不行了!好……啊!”
我爱怜地抱起他坐在我的腿上,吻着他的背,让他用自己的体重垂直压在我的男根上,感觉几乎入他的内脏,热得快烧滚我了!
前所未有的入使他发疯地扭动着屁股,不住地想把我挤压出来,在他拼命的收缩下,我感觉快死了……
到了最后,快感强烈得使我都记不清当时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奋战到最后一刻,我瘫软在他里面就睡着了。
(待续)
作者:吉吉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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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洗完澡啊?好香,亲一个!”
“去你的!”
自那以后,我和他的关系就完全变质了,而且双方都没有半点芥蒂或愧疚。
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的“性趣”做选择。
他年轻英俊又多金,又没有娶老婆,还是我的老板,为他服务我厚颜无耻的认为是应该的。而我――社会新鲜人,没志气没脑子,只有下半身够看,可毕竟是他暂时最方便的“按摩棒”,随时可用,所以他也不随便踢飞我。
“这里有点红。”我指着他的锁骨。
“什么?你这混帐,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留下罪证的吗?”
刚才还那么温顺,说翻脸就翻脸,这男的正不好侍侯!
“对不起啦!还没到罪证那么严重吧?”
“……”他没好气地瞪着我,推开在他身上乱摸的毛手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糟,又惹女王生气了!
“小的知错了,别生气好不好?”我耍赖似的跟出跟进,随他一起进了公司大楼。
附带说明一下:自那以后我被任命做了他的特别助理,不过还是个侍侯他的下人啊,名字好听点罢了。说我依靠下半身节节高升?哼,不说还没那么生气,工作量比以前大得多,工资却还是跟以前一样。加上因为上擦药事件弄伤了他而罚停薪一个月,我穷得要死了,你说我不吃软饭还吃得上什么饭?(这是强词夺理。)
不过看在随随便便就可以和他温存的份上,我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等一下,别丢了我啊!”我大步跟上他,随着他进了电梯,并从后面抱住他。“主人不理我,我会很沮丧的啊!”我扮作小狗状整个都趴在他的身上,他干脆一个后蹬腿把我踹开。唔……哄女人的口诀第一条就是不怕肉麻,看来对男人不管用。
不过哄的不管用,就别怪我用强的了!
跟进他的办公室以后,我立即关了门,句许从背后抱住他,懒洋洋地把手搭在他胯下。
“喂!”
“恩,原谅我了?”
“把手放开就原谅你。”
“好的!”我嘴里“甜甜”地答应了,可手却没有一点放开的迹象,反而越摸越猖狂了。
“小色狼,你给我搞清楚一点,这里是办公室!”他连忙掰开我的手,可色狼的手是那么容易掰开的么?
恩,我有点理解公共汽车上那些色狼的心态了。在这种别人随时都可以看到的地方做坏事,特别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唔!……”他掰开我的左手,右手马上又跟了上来,让他忙个不亦乐乎。
他气得又往后踹我,他不知道同样的手段对色狼是不可以使用第二的吗?(这好象是《圣斗士》里面的台词吧?汗……)我顺势抱着他打一个滚,就把他压到办公桌上。
“小宁宁(主人的名字),原来你也那么心急啊?”
“急你个鸟!”
“你知道?我的‘鸟’真的挺急呢!” 我痞笑着故意曲解他说。
他的兄弟在我手下还是不争气地起了反应,热热的肿块在我掌心挣扎着太起头。不过个着裤子太不过瘾了,我干脆拉开他的裤子拉链,来个“零距离接触”。
“小宁宁啊,你看看,它肿得多可爱啊!够大够热,硬中带软,还可怜兮兮地颤抖着,好象在欢迎我摸它似的。”
“何清……我发觉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哈哈,还是先生理解我,我本来脸皮就很厚,遇到你以后就变本加厉了。人家说恋爱中的男人是最不要脸的,看来我真的为你堕入爱河了!”
“你个混帐!啊……!”
恩,真的好敏感呀。才摸了有几下?他的柱子已经竖得老高,铃口湿淋淋的,小豆袋也涨得快破了!闻着他的气味,不知不觉我的柱子也涨得发痛了。
唉,我还没大胆到在这里进入他,只好自摸吧。因为叫他帮我摸,怕他会把我的柱子连根拔起啊!
“恩……你快一点好不好?”他爽得全身发红,可怜的分身在等待着释放。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改为用嘴把它整根含进去。
“啊啊……”
唔,味道口感都还可以,就是顶得我的喉咙让我有点想吐。
我象捋萝卜似的用嘴反复捋着那东西。口水混合着黏液使他整个阳具十分滑溜,我摩擦的速度加快了。
“恩啊……”他感觉到自己的叫声有点太大了,连忙以内感手捂住自己的嘴。
让他捂,反正压抑得越紧,快感就会越大。
快到高潮了,我嘴里的男根和手上自己的男根都开始异动……
“先生,客人已经到了接见室,请您过去吧……”
不识趣的敲门声打消了即将来临的高潮,他连忙踹开我,立即整理衣装便准备出去。
临出去前他回头瞪了我一下,嘴边阴森森地笑着。
“今天晚餐,我要吃‘红烧乌龟’!”
说完就“碰――”地关上门走了,独留我在办公室里掩着自己的“乌龟”在那里心惊胆颤。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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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快、快一点!……”
“是这里吗?”
“不是,呃……是那里!是那里!啊……好舒服!”
我和他的性福生活使彼此的时间概念都变得模糊。不知不觉地这种关系维持了好几个月了。
“啊……世宁,你好棒!”他的小穴好热好紧,不管几都是有让我销魂得快死的功能!我欲罢不能地窜动着自己的腰部,从棒子上传来的快感使全身都爽得鸡皮疙瘩……不好!又要先射了!
“不许射,继续!”他猛地收紧小穴,狠狠地束紧在里面的我的命根子,不让我射。
啊……好爽!不过也该死的难受啊!“不行了,世宁!你先松开让我先去,待会儿在帮你……哦!”
他有突如其来地一个挤压,我顿时全身触电般,几乎连汗毛偶竖起!“也不想想自己是第几偷跑了……我这是在训练你,让你那根混帐东西变得更强壮!”
他还真是用心良苦!“好了,我不是也试过好几坚持到你爽得谁着吗?我以后会更加努力的,这先让我……啊!”
“不行!”
他的屁股象挤牛奶般夹着我的肉棒让它来回进出。如果平时他那么积极配合我一定会很感激他,问题是他分明是在作弄我呀!
唉,恐怕是报复我以前对他的作弄吧,这家伙还真是记仇啊!
哦……不行了!“好世宁!我的好主人!你再这样夹我我会憋死的,快松开‘尊臀’吧!”
“好……求我?”
唔……这时候还摆他的狗屎“主人”架子!走着瞧,等我先射了这一发,待会儿叫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我心爱的主人,求求你先松开我,不然让你性福美满的宝贝会受伤的啊!”
他抖了抖屁股,然后松开我,钢管里憋得快爆的洪水全都喷在他的里面了……
“小宁宁,你今天好厉害哦!”我总算恢复过来了,把他抱在怀里,轻啄着他的嘴唇。
“你总算知道了啊?”他仰起头回应着,我侍机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舔遍里面的每个角落,平分着彼此的津液。
“唔……”
可能是刚才没爽够的缘故,才一个吻而已,他就放浪地大张着双腿夹紧我的腰,并摩擦爱抚着。
恩,休息够了,又该到我将功补过的时候了。
我摸索着他还黏腻的密穴,手指轻轻一捅就进去了。我于是抱起他,让他以观音坐莲之势骑在我身上,对准他的底下入口,让他垂直压坐在我的男根上,直没入底部。
“啊……”他浪骚之极的屁股马上就自己动起来,秘穴收缩着夹住我的命根。
我轻轻扶着他的腰,享受着反过来被侍侯的感觉。恩,真的很不错!
“小宁宁的屁屁真是举世无双啊!”我赞叹着说。
“哼,这用不着你恭维!哦……”
说着说着,我不禁又想起之前他曾被好几个流氓强暴的事件。
一直以来都知道的事,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想起来特别揪心。
但我不回愚蠢到问他这问题的地步,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他现在身体健康。而且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个契机,我俩才发展成这中关系的。
“呃,噢……太舒服了!你也动一动嘛!”
唉……这么浪骚的货色,不用别人强暴他,他的“按摩棒”说不定早就一大堆了!
我捧着他的双臀,快速上下窜动着自己的腰,爽得他直喊出来:“啊!不要那么快……呜哇!不,不!快穿了!”
“穿了我帮你补回来,别怕!”我翻过身把他压倒在身下,一手执住他的双手,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一腿架在肩膀上,以更有利的姿势猛烈抽插着。
“呜啊!啊啊……不,不要这样!”
与上一回合的情况完全相反,现在哭叫求饶的人变成他了!
我得势不饶人,更加凶狠地在他温热紧迫的巢穴里冲插着,直到他痉挛着把白稠的黏液直射在我的腹部……
(待续)
作者:吉吉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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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战友,你到底到哪儿去了?”
倒霉啊!我使用了十年之久的钢笔终于丢了!虽然价值只有六块,可十年的感情啊……心痛(穷人就是这样子)!
不甘心!一定是掉在地上的某个角落,再找……
当我为了六块钱折腰,正蹲下身时,一只鞋底硬生生地踩在我手上。
“谁?”我抬头一看,竟然是……
“好久不见了,可爱的小仆人!”
呃……居然是他,那个下品庸医!“你找先生吗,不好意思,他正在开会,请稍等!”我勉强挂上职业笑容,心里却很不欢迎。
“叫他暂停一下,我有要事要找他。”
好大的口气!他以为他是谁啊?
“医生,我看你还是等等比较好。先生正在召开高级员工会议,十分重要,走不开的!”我耐着性子解释道。
“那我直接去找他好了。”他真的就信步向会议室走去。
“喂,你等一下!”我拦住他。“你是个医生,基本礼貌还懂吧?那是本公司的会议,请你遵守客道,等个十来分钟,总比要劳烦保安请你出去好吧?”
“呵呵,好忠心职守的小犬。”他总算放弃直闯会议室,反倒和我扛上。“那是‘高级员工’的会议,你还不算高级员工吗?看来小宁宁还没有正式重用你喔!”
这关他什么事!我被踩到痛,恶狠狠地诅咒这个讨厌的家伙一把。
“正巧我也缺一个体面的助手,要不要考虑一下抛弃小宁宁,转投我手下?我可以给小宁宁给你的薪水的双倍喔!”
双倍?薪水?
我的口水不自觉流了下来……这对穷人何清而言真是个了不起的诱惑!我高兴地转向医生……
“不行!”
“什么?”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在想我眼睛都快变成铜板了,怎么嘴里却吐出完全相反的话呢。
别开玩笑了!小宁宁给我的薪水是少了点,可他给我的东西远远不止薪水这一项啊!
“用这么一点点小钱就收买我了?你想得我也太简单了吧,医生!”要收买也至少要三倍薪水啊!
“那么,三倍薪水再加上……‘性’福美满的生活呢?”医生还不死心,换上一副魅惑的表情说。
哦,不行了,我要去吐……
“在我的地盘上挖我的墙脚,你也真大胆,医生!”
好了,好了,正牌主人登场了。
“还好啦,看来小何清对你还是满忠心的嘛,面对我的诱惑都不为所动呢。”
那还用说吗?那么恐怖的“诱惑”……
之后那两人进了会客室,关门谈起国家大事了。
“小宁宁,那个医生原来是你的朋友啊!”
“唔。”
开车回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主人变得满怀忧虑。
一定是那个混蛋说了些什么惹小宁宁不愉快的事了!
“先洗个澡,我很快就会做完饭了!”
回到家里,我喜滋滋地扛上“贤妻”的职责,把他塞进浴室,自己则进厨房去。
可是过了许久,菜都做好了,他怎么还没出来?该不会是摔倒在里面了吧?
“小宁宁,你怎么了?”我趴在浴室门前,摇着尾巴问。
里面没回音。
“惨了,一定是有什么事。”我为自己闯进浴室找了个绝佳的借口。
那家伙居然累到在里面睡着了!
“小宁宁,这样会感冒的,快起来!”
正要扶他起来,他迷朦的睡眼好……好性感!立即勾起某人(狗)的狼性!
在饥肠辘辘的时候见到这种秀色可餐的情景,谁会死忍?当然立刻就扑上去咬一口再说,管他待会儿要吃“红烧乌龟”还是“清蒸蚯蚓”!
“恩……何清,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好好,正在吃呢!”我是正在“吃”没错。
“菜会变凉的……”
“待会儿再热一下就好……”
(待续)
作者:吉吉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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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不要了!”
“这么快就不要?它好象不是这么说的喔!”我边亲他的嘴边逗弄他又恢复生气的柱子说。
“你不累吗?真是万年发情,四季如春啊!”他苦笑着,任由我乱来了。
正在他门户大开,我就要破门而入的时候,楼下却传来了脚步声!
“世宁!世宁回来了吗?”
是那个混蛋这么不识趣?
我正要继续的时候,冷不防被主人一脚踹开,他的脸色边得很难看,连忙整理仪容下了楼。
来的是谁啊?
“世宁,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快放下行李……”
说完就两人一起走进房间里。
……什么跟什么?我俩的那个才进行到一半啊!
不爽!超级不爽!
那个老头是哪根葱?
我从来不知道蓝世宁原来是贤妻良母来的!
吃饭的时候,一边向那老头猛投热烈关爱的目光,一边猛往他碗里夹菜。
“叔叔,别住什么旅馆了,就住在这里吧,何清待会儿收拾一下客房。”
“这……不太方便吧?”
原来那老头是他叔叔啊。
我舒了一口气,可回头一想……不对啊!世宁看老头的目光明显并不光是侄子看着叔叔那么简单,他都没用过那种目光看过我呢!
“世宁啊,我不能在你身边,你万事都要小心。公司没什么问题吧?”
“我看上去这么不可靠吗?放心吧,公司一切顺利。”
“那你也要多保重一下身体,你还年轻,钱是赚不完的。”
好……酸!
酸死了!早知就不做什么甜酸排骨了。
睡不着,怎么搞的?
我和蓝世宁之间有什么?不就是主仆吗?
我和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就上了床(这好象是你强迫人家的吧)!
这样说来,他跟那老头有一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唉,嫉妒对身体有害,尿个尿,睡觉觉!
“世宁,怎么了吗?”
“没什么,这么久不见,想你。”
……妈的,才说过不要嫉妒,可偏偏连夜尿都会听见使我嫉妒的声音!
“叔叔,胡子扎得我好痒!”
“哦,该剪了。”
“不,不要剪!”
人家的胡子都扎在他脸上了,还有什么理由说他俩没问题?
(待续)
作者:吉吉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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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是该回公司的时候了。”
我一大早擦好车,换好衣服,必恭必敬地等主人下来。
“哦,何清,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今天放你一天假,好好地玩吧。”
……
为了跟那老头独吗?
这简直就象是两个正想要“做”的大人,用一粒糖就把碍事的小孩支开一样!
不管他跟那老头之间有什么,好歹我们也好了一场,为什么他能当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把我甩开一边呢?
我气得连车也不开,蹬了一双“暴走族”就跑上街。
感觉好就没有这样子出来了,要不要泡个美眉?
可惜满街的姐姐妹妹,就是没一个让我有冲劲。
心里想的就只有那个刚刚甩我的人。
果真象那医生说的,我何清还真的是个忠心不二的奴仆。
“该死的蓝世宁,把我的人生当什么?”
我只顾自己暴走着,几乎被迎面开来的车撞倒。
“喂,你他X的瞎了眼了,看不见前面有人吗?”
我正愁没出气,一脚就踢在车门上。在本大爷心情不好时惹我,算你倒霉!
“小心点,我这车门可比你十年人工还值钱哪。”
车主悠哉悠哉地走出车门。
天!这也太巧了吧……
“怎么象丧家的小狗一样,还是说真的被抛弃了?”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这就算我倒霉,小心驾驶吧,医生!”虽然我嘴里没饶人,可知眼前的人物不可惹,还是先溜吧。
“等一下,你的手好象受伤了喔。”
“破了一点皮,没事。”
“不行,犯了错就要及时补救,不然岂不是太对不起小学老师了?”
他不容分说地就把我塞进他的名车里,呼啸而去。
“真可怜,蓝军亭老爹一回来就没你完的份了吧?所以我不早就说过了么,投奔我门下,我会比世宁更疼你的。”
“谢谢你的好意,可惜我对你没意思。况且随便挖朋友墙脚的人信得过吗?”
“哈哈……何清,你真可爱。”
“谢谢。”
“不过你毕竟还是太嫩了。你跟了世宁这么久,还没看得透他的世模式吗?肝胆相照、将心比心是行不通的。
不过你也不必为他不甩你而发愁,因为不值得,他也从没有将你放在心上。你走了,他立即就可以找一大筐代替你的人。”
就连我跟他十多年交情了,可在他眼里我也不过是个‘认识的人’,‘某个医生’。”
所以,如果仅仅是玩一下家家酒,小宁宁是挺不错的,可是要谈情说爱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
真的吗?
医生似是而非的话让我第一认真地审视蓝世宁这个人。
作为商界的年轻才俊,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可谣言跟名利同样似影随形。
什么陷害亲生父亲夺得继承权、靠巴结官场大腕往上爬……由于年轻英俊,甚至有传言说他是依靠下半身才混到今天的地位的。
众多的传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仔细一想,我对蓝世宁这人的认识还真是浅薄得可怜!
他在高耸入云的大厦彼端,而我却是站在平地上。
可是……
“何清,做清蒸桂鱼的葱一定要在将熟的时候放。”
“何清,在写文件之前要先练好写自己的名字。”
“何清,选润滑剂的时候别选有香味的!”
“何清……”
过去一幕幕涌上心头。
那些剪影,虽然不是他的全部,却也是他真实的一部分啊!
我爱上了那个不完整的蓝世宁了。
“呐,先打一针消消毒,屁股拿来!”
“喂,我只是擦破皮而已,你别小题大做!”
我看见医生嘴边不怀好意的阴笑了!
“NO,你这就不懂了,这事可大可小,不医得彻底一点不行。”
“那……我可不可以不打针?我怕你那是麻醉针喔!”我垂死挣扎,因为已经嗅到危险的味道了!
“好吧,那就先来个全身检查,看是否有骨折或内伤。”医生开始对我上下其手了!“喔,小狗,你的皮肤挺光滑的嘛,肌肉也很结实,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自己身体很棒,麻烦你真的做做检查就好,别接检查之名行骚扰之实!”
糟,这人渐渐露出狐狸尾巴了,我开始为自己的贞操担忧了……
“哦,你说的是这样吗?”
“哇!!!”
他干啥,竟然碰我的宝贝兄弟?……
“小狗啊,你落在我手里就别再想其他的了,我会做得比世宁更好,让你心甘情愿地服从我的!”
“开什么玩笑……”糟!我怎么动不了?
“别乱动喔,我刚刚已经在你颈椎上扎了一小针,你暂时会神经麻痹、动弹不得,如果勉强动的话会肌肉受伤,全身抽筋的呢。”
医生“亲切”地跟我解释着说。
救……救命啊!有变态……
“唔!”他居然要吻我!我拼死躲开了,开玩笑,就算抽筋也要反抗!我可不是这么轻易就屈服的人,让我甘心屈服的只有小宁宁而已!
而且……
我的后面还是第一,岂能便宜了这恶棍?
别……别不相信,虽然小宁宁也曾提出过反客为主,可都被我拒绝了,原因是……
我超级害怕打针啊!!
小小的针头对着屁股已经可以让我全身大冷颤,何况那么大的肉槌……
会死人的啊!!(又不想想他平时怎样插别人……)
在他要脱我的裤子的同时,他的脸被结结实实地被我使出吃奶之力踹了一下,整个人翻倒在地上。
我可要逃了,这人渣管他去死!
不管全身还僵硬,我跌跌撞撞地爬出了魔掌……
(待续)
作者:吉吉爱儿
作者信箱:lue8211student@sinacom
“世宁,我回来了。”
自那混蛋手里逃脱之后,我立刻回去了。世宁正对着电脑埋头苦干。
“你回来了?我刚刚有点饿,帮我做个面条吧。”
“呃……好!”
他一个人在家,那老头呢?
唔,太好了,看来并不想我想象的那样,小宁宁看来和平日并无两样,一定只是我自己多心而已。
可那庸医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我几乎要在他手下吃了大亏呢!吃面条的时候我忍不住问:“小宁宁,那医生是什么人啊?”
“他?就你所见,不就是医生一个了?”
“我不是问这个!他……哎,总之他是个混球,你以后还是少靠近他为妙。”
世宁停下筷子,抬头上下审视了我一番。
“怎么,那小子真的对你动手了?”
“还有假的?”我想起就有气!
“刚刚出去那一会儿就把你给吃了?那小子的动作也真不容小看。”
什……什么嘛!“你的枕边人被你老朋性骚扰了,你还一脸佩服的样子!”
“他早就对你有意思了,只有你自己看不出来而已。他还跟我洽谈过,给我三百万,看要不要把你卖出去。”
“那……那你拒绝了吗?”喔,三百万都不卖,看来小宁宁还是珍惜我的!
“当然拒绝了,”蓝大总裁优雅地擦擦嘴说,“做生意有凭良心,你以为你值那么多吗?”
……被他气死了!
“真的被他上了?受伤没有,我上的药好象还有喔。”
“去你的XX!选这种人做朋友,你也太没品了吧?”
“劣势,我身边的人都是这样!“他懒懒地两脚一伸,斜躺在沙发上,那样子真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好想……
我也真是的,才刚刚脱离魔掌,怎么就有那中心情呢?
“你身边真的都是这种人啊,你岂不是很危险?”我也坐到沙发上,从后面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地问他说。
“傻子。”他的手往后揽住我的头,“商场如战场,在卑鄙狡猾的都有,几个色鬼算什么?”
唔……看来他真的是一直在狼群中周旋了,“遇见那种人,你还不给他一拳?“
“拜托,那些人大多是商界或政界的大腕,给他们一拳绝对叫你吃不了抖着走!”
“那你一直以来都怎么做?任他们揩油揩个够算了?”我听了他的话简直超级爽!
“看情况吧,如果承受了比拒绝对自己更有利的话。”
只要对自己有利,就算是糖尿病香港脚的老阿公也没关系?“那我对你没什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好?”我忿忿不平地说。
“你?你其实对我很有好啊。”他说,“你家务事样样精通,能当司机能当管家,还能兼着做秘书的工作,最大的好是――可以当宠物,你有用得很嘛。”
“混帐!”我起得对他又咬又捏,弄得他痒得直发笑。
“好了好了,别闹了,医生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
“你想知道?”我奸笑着以身示范,以相同的色狼姿态对他上下其手。
“唔……”
还是我的小宁宁最好,其他人都引不起我的性趣了!
他矫健的骨骼和健美的肌肉都包含在柔滑的肌肤下面,在灯光的映照下呈现极美的结构和阴影,能将刚阳和柔美如此完美地结合起来的,据我所见,也只有蓝世宁了。
他的衬衣被我剥落到腰间,裤子早已经扔到地上了。胸前晕红挺立的乳头,和腿间浓密黑毛下微微颤抖的阳物,剧烈地刺激着我的所有神经。
“好想上……好想把他压在底下,捏住他私密的男茎,然后抬起他的腿,进入他火热紧实的里面……”
身为心而动,我立即如野兽般扑过去,压住他匀称的身躯,吻住他发出甜蜜喘息的嘴,直接抓住他肿胀的阳物……
“啊!……何清!”
唔……每都是这样!看,才开始,我的身体就快要暴动了!在他无比诱惑的呼唤下,总是很快就失去理智。
我肆意抚摩着他的阳物,柔滑而胀硬的触感使我疯狂,我捋下自己的裤子和他零距离接触。
“何清,69吧。”
我红着脸,和他头脚颠倒地互相舔弄着,他细滑的舌头在熟练地舔着我蠢蠢欲动的男茎,而我也在近距离看着他阴毛下的一切秘密。充血的红艳龟头就在我眼前轻轻地抖动着,仿佛已经有密液渗出来。这景象,这味道无一不刺激着我,让我贪婪地张口就将他整个含进嘴里,疯狂允吸。
“哦……好棒!”他也继续舔弄我,让我更狠地用嘴捋着他的男茎,双方都忍不住大叫。
我被他舔着吸着固然兴奋,但我发现我更喜欢吸他的。我把他反过来,俯首就含住他的阳具,吸取着他身体的精华。
“喔……啊啊!……”
他颤抖着,把体液都射在我嘴里。
“世宁,坐下来!”我张开腿示意说。
世宁试着用他的臀部抵住我的挺立,然后稍微一用力,狠很地坐下来。
唔……实在是销魂!敏感的男根被柔软又火热的肉穴包围着的感觉……
我终于失去理智,象发狂般地横冲直撞。
“哇啊!……不要一下子就这么快啦!”
“我知道,可我受不了呀……”
“啊啊……好痛……”
我爱死在他里面的感觉了!这极度的销魂,真的可以让我放弃一切,直向他奔去啊!
抛开什么麻烦的道德伦理,我无可救药得迷恋上这英俊而又妩媚的男人了。
“世宁,再来!”
“不行!你插得太狠了!啊……”
两具雄壮的男体就此交缠着,直到榨尽对方最后一滴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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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某人故意偷懒不填坑,
而是真的分身乏术啊~~~
人家连51都要上班啊啊啊~~~
给我支持,
我拼死也填下去~~~~
作者:吉吉爱儿
信箱:lue8211@126com
“恩……”
我以为完事后就可以大睡一觉了,可一只毛手就是不肯让我如愿。
“小宁宁,你可真厉害,这样都还没满足啊……”我苦笑着招架他放肆摸我敏感地带的手,他于是改了用舌头舔我的儿廓,惹得我一阵酸麻。
好吧,既然小宁宁都这么主动,我又怎么好意思不解风情呢?一个翻身就将他压在底下。
他嘴边阴笑,“不,你累了的话,继续睡没关系。”他用十分COLOUR WOLF的语气说着,又把我反压在下面。
唔……他是想……
“喔……”他的手在我来不及抵抗时就探向我的屁股,转眼就直攻主题!
见鬼了……这家伙想要我受!
“等……等一下好不好……”
“不等!小清呀,平时我真的让你太累了,今天我心情不错,换我来侍侯你怎么样?免得你说我这老板不体恤你。”
“不不不不……我平时一点都不累,小宁宁你也已经很体恤我了……”我慌忙捂住屁股拼命挣扎。
开玩笑!我早就(擅自)决定好了,我的屁眼一辈子都不开封!(就是因为怕打针……)
小宁宁你要原谅我,我并不是不给你面子,而是真的……
“你给我老实一点!”不爽我的抗拒,他干脆用睡衣捆住我的双手。
好……好恐怖!这个样子……他该不会让我第一就来个SM吧?
“小清弟弟,今天你想受得受,不想受也得受,你就认了吧!”
他……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肉食动物了?我真的慨叹自己以前对他的了解太少了……
“别这样……小宁宁,我让你上,你先让我松绑好不好?”
呜,说来今天我的屁股还真是命歹!
先是来了个变态医生,先在小宁宁又要挟着要上我……
看来是逃不过的了!
他从床头上挖来了一瓶润滑油,轻轻地往我屁股上倒。
这情景又让我联想到打针前护士小姐用酒精擦擦皮肤消消毒,然后就举起针筒……
妈呀!我很不争气地浑身直抖,冷汗如雨。
“唉,别这样不给面子,反正后面的第一留着又不会升值,给了我总比给医生好吧?”那家伙现在就笑得笑容可掬!
可能的话即使会贬值我也不想开后面的第一啊!
润滑剂上有药效,我尽管害怕但还是能有一点点感觉,加上他粗鲁的手(没错,是粗鲁的!)在身上游移着,想没有感觉也难。
正当我还想着也许这事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时,身后那混蛋已经迫不及待地把枪口对准我的后庭……
“呜啊啊啊啊啊~ ~ ~ ~”
杀猪般的惨叫声立即传遍了高贵典雅的蓝家大宅。
“痛死了!痛死了!”他妈的竟然比想象的还要痛!
我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从后庭传来的撕裂痛楚让我直想反抗,可对象是小宁宁,我只好咬牙忍住了。
“别加紧,我也很痛……”
“那就快放开我啊!”
痛得快要死了,后面的袭击还是没完没了地传来!
“唔啊啊啊!!!”
“喂,男子汉大丈夫因为这小小的一点痛就哭爹喊娘,你丢不丢脸?”
“真的很痛嘛,不信换你来试试!”
“我几乎每天都在试啊。”
“可……可我的技术比你好多了,才没让你痛!”
“看来你还满有精神的嘛,那就……”
“哦……”
老天!他竟然就这样放开速度狂插起来……
……
杀猪般的惨叫持续响彻云霄。
第二天.
“痛……好痛……”我趴在床上欲借呻吟减轻身后的痛楚,被人一脚踹在脸上。
“干吗?!”可恶的家伙,欺负了我一整夜,现在叫两声也不行吗?
“混蛋,你从一开始就叫到现在了!”
“是很痛嘛!”
“除了痛以外就没任何感觉了吗?”
“就是!”我如实作答,又被踹了下床。
狠心的东西!
哼哼,总算知道蓝大总裁为什么甘心老作零号了,原来……他的技术烂得叫人不敢相信啊!
事后我在床上趴了整整三天。
经历了三天自己开车上班,自己审阅琐碎文件,吃自己做的“其味独特”的料理之后,蓝大总裁恐怕再也不敢对他伟大的司机兼管家兼秘书兼……相好的下手了吧?
(待续)
P。S:某人因事荒凉了个把星期,
近日会努力填坑的了~~
请相信某人~~~
多点支持~~
作者:吉吉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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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宁宁,今天穿这么漂亮要去哪里?”
“……参加地产王的寿宴。这人跟我们有点交情,但背景复杂,你还是不要跟着去了。”
“那,谁跟你一起去?”
“叔叔呗,他跟老王以前是同学。”
……
我很不爽,超级不爽!
凭什么那老头陪他时我就要被甩开一边?我就是嫉妒,就是在意,那位叔叔老大究竟跟小宁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你在生什么闷气?都跟你说了,那王老头是有黑道背景的麻烦人物,赴宴的人恐怕也是龙蛇混集,我只是不想你踩进去而已!”
他的解释让我松开眉头,心头一暖。
“我知道了,送你们去我就回来行不?”虽然小宁宁有保护我的意思,可我也不是足不出户的小姑娘,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事件,我还要负责保护他呢!(说大话!不自量力!)
车才开进王府附近一公里开外,有钱人的派头就开始显现出来了。
虽然小宁宁也是有钱人,可至少没有将自己房子附近都改造成象个墓园一般的园。
这么广阔的面积,足可以建造一个高尔夫球场!
进入住宅内更夸张,装潢多浮华,张灯结彩到何种程度我都不想形容了。
送了他叔侄俩进场,我正想往回走。这时一个肥头大耳、标准一副剥削人民的模样的老头出现在我们面前。
“世宁,军亭,你们总算到了!我都等得心都慌了!”
“王叔叔,真不好意思,要你等还还要你亲自接待!”
“算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之后嘘寒问暖的话我不太听得进去,只是那胖老头子握着世宁的手不放的样子很碍眼。
小宁宁也真是的,怎么尽跟这些人来往?我立定决心不走了,再这样下去不知还有多少个色老头,要是不好好看着,小宁宁被吃光啃净了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于是我不管小宁宁对我猛打眼色,赖死就是不走。
正巧那老头看见我,问道:“那位是你的司机吗?”
“是的。”
“很不错呀,小宁连手下的人都这么仪表堂堂!好,不用客气,一起来吧!”
主人家都这样说了,小宁宁也不好说什么,就这样让我跟着进去了。
进去以后,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看看有没有小宁宁说的黑道人物,看他们是长啥样子的。
看着看着,我不禁有点后悔跟着近来来了。
里面几乎全都是电视上出现过的风云人物,达官贵人、大企业家、大明星什么的,我仿佛走进了一个异世界,完全不知所措地只会跟在小宁宁叔侄身后。
可就是这样我才看得见,我的世宁站在那些大人物身边一点也不显逊色,反而愈显风流倜傥,从容优雅。
“哎,小宁宁,那个不是当红炸子鸡周什么民吗?他跟在那个王老头身边干什么?”还扶腰搭背的,看着怪恶心。
“这个,你最好还是别管。”世宁有点不爽地回答,大概是生气我不听他的话跟着进来吧!
“小何也是该结识一下这些人了。看看王总他们身旁那位女士,她是最近名气升得很快的化装品商,据说她的女儿很漂亮,还待闺家中呢,小何有兴趣吗?”
“哦……我还不想……”
“呵呵,该是时候想想交个女朋友了,总不能老呆在世宁身边吧?世宁你说呢?”
“呃……”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蓝叔叔的话让我们都很郁闷。
“世宁,总算让我找到了!”
正在我的心思完全投入蓝叔叔的话中的时候,一个个子很矮但看上去十分精干的中年汉子出现在我们面前。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凶神恶刹彪形大汉,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某些电影中经常出现的……
“龙哥,好久不见了。”
世宁见到那个龙哥眼神有点不自在,看得出他并不想见到对方。
“别说好久不见,我早就派过人来请你过去了,是你不给龙哥面子,老是推搪。”
矮子呼着雪茄,眼神有点恐怖。
“龙先生,世宁要管理公司实在不容易,他很难抽得出时间……”蓝叔叔上前说。
“闭嘴!我在跟世宁讲话,轮不到你插嘴!”
不好!这盛气凌人的气势,霸道的架子,这人果然是黑道的!
(待续)
作者:吉吉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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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宁,相信你一定不会再让我失望的了,是吗?”
矮子一改刚才狰狞的脸皮,换出一副笑容可掬的表情,漫漫逼近世宁。
“谢谢龙哥的好意,可去不去我有自由。”
“你没有。”龙矮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出这句话时,他身后的大汉已经溜到我们身后,用硬硬的东西顶着我们的后背,估计应该是枪!
老大!这可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做戏,真的有两个黑道的用枪指着我们!
由于动作做得很隐蔽,四周的其他人根本不会发觉……
“这位大哥,请你冷静一点,这里的人这么多,惊动大家可不好,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我发觉自己最近跟危险真的挺有缘,可这恐怕不会再象以前那么好脱身了。
“闭嘴!”对方狠狠地踢了我的膝窝一脚,痛得我几乎跪倒地上。
“小清……”
“是这两个人让你不想到我身边来的吗?”龙矮子眼里放射出凶光,世宁明显接收到危险的信息,连忙解释:“不关他俩的事!有什么尽管冲我来!”
“是这样吗?可是我已经派过几个不良少年给你一点教训了,可你好象毫无觉悟啊,只好利用一下你身边两位了。”
“你说的难道是……”我们一下子都震惊得呆住……
“不错,那几个不知好歹冒犯你蓝大总裁、现在已经被仍进大亚湾的小丑,正是我派去的。”
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出手的,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挣开大汉的钳制
对着龙矮子的脸就是一拳!
“何清!”
“龙哥!”
世宁拉住我,而龙矮子的手下则是慌忙拉住他。
“好个不识好歹的小子!”大汉气得就要朝我的脑袋开枪!
“阿标!”龙矮子喝止他,抹了抹嘴角的血,直直地向我走来。“你叫何清?”
这人真是讨厌,明明气得要命,嘴边还是阴阴地笑着,让人感觉乱不爽的。
“没错,本大爷就是何清,怎么样?”
“呵呵,世宁养了条有趣的小狗,难怪都不喜欢我了。”拜托……他又喜欢过你吗?“小清啊,有兴趣到我手下办事吗?龙哥不会亏待你的,你也来了,世宁也就无话可说了吧?”
“谢了,我不干!”
“哦,你说真的吗?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拒绝我龙四的喔!”矮子的额头已经开始冒青筋了,手伸进口袋里作拿枪状。我倒不怕他,可旁边的世宁叔侄已经捏了一大把汗。
“好吧,龙哥,我跟你走,别为难他们!”
什……什么?世宁这家伙脑袋着凉了吗?“世宁,别跟他去!”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没事。”他甩开我的手,“管好你自己和叔叔,我会回来的。”
我们束手无策,就这样看着世宁跟龙四走了。
那家伙!那些人横看竖看都不是讲讲道理就可以打发的,他去了还能全身而退吗?要耍帅也要有个限度吧?
“……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跟他走的。你这初生牛犊,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世宁这样做你很可能已经死在那些人枪下了!”蓝叔叔狠狠地训斥我说。
那么说,是我害了他的……“那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嘴好不要。警方不一定对付得了龙四,这样很容易弄巧反拙。我估计世宁不会被怎么样的。”
“不会怎么样?那些混蛋曾派人对他……”我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无力。“他奶奶的混帐!如果世宁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他!”
“世宁不会有事的,他保护得了自己。如果他没有把握的话旧部会跟去。”
蓝叔叔的眼里沉起来,他娓娓道出世宁以前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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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你们太过分了!”
“过分?有你们家大老爷蓝军擎那么过分吗?竟敢拐走龙哥的女人,简直是疯了!要不想有事的话就把那家伙揪出来!”
那时蓝老先生才刚过世不久,蓝家上下正陷入争权夺利的混乱中,各人都想从没人看管的蓝氏股权和庞大遗产中分一杯羹。这样的蓝家跟本再也经不起风吹草动。
而此时应该站出来的长子蓝军擎不仅没有尽到自己的义务,还跟一个女人跑路了,那女人不巧就是横行珠三角的黑帮老大龙四的情妇!
龙四当然不会白吞了这口怨气,立刻就采取报复行动。遭殃的不是跑路了的蓝军擎,而是留下来的蓝家妇弱病残。
“求求你们别砸了,东西都是蓝家的瑰宝啊!”
“小意思!再不把人交出来的话挨砸的就不是几件破家具了,连你们蓝氏企业大楼也会变成一堆瓦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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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蓝家那么大,想夺权的人那么多,可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平息这场风暴。”蓝叔叔伤感地感慨说。
“那你跟世宁呢?”
“……我由于是私生子,一直不被蓝家接受,而世宁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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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蓝氏大楼。
“小子,别挡道!”正跑上蓝氏准备搞破坏的龙四一干人,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用脚挡住走廊去路。
“混帐,知道你挡住的是谁吗?”
“知道,不就是老婆被拐走的苦命汉吗,拽什么拽?”
“你!”龙四的抓牙气得要出手了,被龙四阻止。
“好有趣的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蓝世宁。”
“蓝……龙哥,是那厮的儿子!”
“……是吗?”
因为对世宁感兴趣,龙四当下就把他捉走了。
“恩啊……龙哥,好舒服!快点!”
“呵呵,你果然是蓝军擎的儿子,够下贱!”
“你也好不了多少……啊啊……”
“你也真奇怪,我们算是仇人,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服从呢?”
“我可不觉得我俩有什么仇。”世宁搂住龙四的脖子说,“跟你来是我自愿的,谁叫那死老头竟为了个女人抛弃儿子呢?就算气气他好了。”
“原来我们还是同仇敌概的呢!”龙四亲了亲怀中少年的嘴,“为了报复父亲而跟仇人上床,你真是个怪孩子。”
“我老爸拐走你的女人,你也绑架并奸淫那少年,这算扯平了吧?可以叫你手下停止对我家里的破坏了吗?”
“哦,你不是自愿跟我来的吗?”
“可问题是,我还有两个月才满18岁。我自己倒不介意啦,可不知道家人和警察是真么想的呢。”
“……是吗?你这里不是挺成熟的吗?原来还是个小鬼啊?”
“我可不是供你免费享用的哦,你要负责任!”
“怎么负责,说来听听?”
“……帮我搞定蓝家!”
当时摇摇欲坠的蓝家可说是急需一个可以稳定大局的人,可尽管蓝军亭付出了很大努力,蓝家还是没能接受一个私生子当家。剩下的人争产就很积极,可却都没有让蓝氏振作的本事。
“我帮了你,对我有什么好?”
“你都在我身上占了这么多便宜,还不够吗?”
“说的也是,名门出身的美少年,还这么会取悦人,不是到都有的!”龙四贪婪地舔舔世宁光滑的肌肤,“可你这小鬼担当得起蓝氏那么大的包袱吗?做生意可不同你们小朋友玩家家酒哦。”
“你要是肯帮我的话,哪来这么多废话?”
在蓝军亭和龙四,或许还有其他靠山的帮助下,的蓝世宁在刚满18岁那年正式继承了蓝家大部分产业。
他的确是一个优秀的生意人,够胆色,不择手段,充分利用一切可用条件,还有就是……超出他年龄的魄力和充满了对权势的渴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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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世宁跟那老头竟然是……”
我无法接受!虽然知道世宁当时是为大局着想,也晓得他这么年轻就坐上那个位子有多不容易,可是……
我脑里很混乱,越想越决得不对劲,决定回头去救世宁出来再说!
“小清,你要做什么?”
“救他!”
对,我要把他救出来,把他从那个不见底的泥潭里……现在还不算太晚!
“站住!世宁就是不想你身陷险境才跟龙四走的,你要辜负他吗?在说你去有什么用?”蓝叔叔拽住我的手组织我的行动。
“那难道就放任他任由那些恶棍宰割吗?”我甩开他的手,“从以前到现在,你都没有想过怎么尽可能让他远离困境,逃避伤害吗?亏他还那么敬爱你!”
“……”蓝叔叔万万想不到我会说出这种话,愣住了。
“我跟你们这帮臭老头可不一样,我才不会让他身陷泥泞,越陷越呢!我要彻底救他出来,让他不依靠那些肮脏手段也能成为王者!
即使面对龙四我干不了什么,可两个人面对险境总比世宁一个人面对好吧?”
蓝叔叔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心情好象很激动,颤抖着抓住我的手不放。
“……如果当年我也象你现在一样就好了……”
“蓝叔叔?”
“去吧,”他放开我的手说,“去把世宁救出来,只有你才能彻底解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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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想死了粉多(本来就少的)脑细胞啊~~
竟然写这么伦理哲学的~~~
我一定是前阵子的感冒没好得清了~~~
下回写纯XXOO的好了~~
不用经大脑~~
好了,
到现在狗狗攻和狐狸受的形象大概都出来了吧?
问题~~
YOU喜欢哪一个比较多?
(待续)
(有黑暗、NP、SM、高H情节,慎入)
作者:吉吉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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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何清,一腔热血,不畏艰苦,为救主而置生死之度外……
可是……
“这位美眉,知不知道龙四家在哪里?”
“……什么呀?”
“这人怪怪的,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哎,等一下……”
说我怪怪的 ,什么意思啊?
“这位大婶,你老人家一定见多识广,请问你知不知道龙四的家……”
我都还没问完就挨了一拳!
“呸,谁是你大婶?老娘我还没结婚呢!”
唔,难怪,难怪!
龙四这狗娘养的!要不是他我何需当街当巷逢人就问?
世宁的手机关机了,这也是意料之内的,我很当心他现在不知怎么样了。
他XX的龙四,贼窝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最近都很无聊啊,条子管得严,都几天没乐子找了。”
“象咱老大就好了,有个大美人陪他打发时间。”
“老大真是的,象上说什么给他一点教训的事儿,派什么街头少年上,派咱兄弟不就好了?有这么好康的事也不先照顾自己手下!”
“喂,那是个男人吧?”
“谁管?反正他够俊,又是什么什么集团的老总,上了他连自己的命根子都沾光了呀!”
狗日的,这帮垃圾!
不用想这写就是龙四的抓下小卒了,这么说来那个什么什么老总就是世宁了?
天助我也!
跟踪他们一定能找到龙四的巢穴!
我一直小心翼翼跟在三个喽罗屁股后面穿节过巷,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所高级独立式洋房,
估计那个就是贼窝了,不知道世宁在不在里面呢?
门外有小厮守着,围墙上又有电网,想就这样进去是不可能的了。
这时,房子旁的车房里有个喽罗在洗车,一边洗一边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些什么。
看来是个不受重用的下等兵,对帮内的人事应该也不太了解,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我故意把头发弄乱,把束好的衬衣扒出来,弄得皱巴巴的,还抓上两把土弄脏;裤子弄成一边裤管高一边裤管低;脱掉袜子不穿,把皮鞋的鞋尾踩在脚跟下……这个样子够象个流氓了吗?
我有点心慌地走近小喽罗,问:“上面的人在叫你,洗车这点小事我来做就行了。”
“是吗?你是谁,怎么好想没见过你?”
“呃……我嘛,反正我这写菜鸟你认识不认识都没所谓了。唉,新来的就是麻烦,我连老总的房间在哪里都记比清楚……”
“也是,想我当初也是象你这样事事都不顺啊,过久了就会熟悉了。”
“你能告诉我这么大的楼房哪间房间是谁的,哪间是做什么用的吗?”
“好吧,你听着了……”
在为好心的小贼的帮助下,我弄清楚龙四在这栋房子里的根据地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进去呢?
“洗车的,干吗这么久?”一个声音粗声粗气地在耳边嚷嚷着,差一点吓破我的胆!
“哦……就好,就好!”
“咦,怎么不是洗车丙,你是谁?”
“我……我是小何啊。”
“小何?听都没听过!你打哪来的?”
惨了!这么快就要穿帮……
“我……我是……”我越是急就越想不出办法,该怎么打发这家伙呢?
“哼,来人!把这小子捆起来,丢进地下室关起来!”几个人真的把我当入侵者五大绑起来。
“等一下,他是我的司机,我刚刚把他叫来的。”
一个挺熟耳的声音响起来,我太头一看……
“医……医生?”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不管了,在这个时候遇见任何一个熟人都给我一点勇气,而且……他应该会帮我的吧?
“你们这样子是打算来个SM吗?正好,算我一份吧。”
“你的脑细胞才在SM好不好!你没看见我被他们虐待了吗?”
“哎,不是吗?那么你们还是放了他吧。”
既然医生都开口了,那些喽罗也不好意思不放人了。
“想不到你跟黑道都有联系。”
“还好啦。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卤莽,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见到龙四了吗?还有,你来这里干什么?”
“……世宁被他们捉走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你会帮他的吧?”
“考虑一下。我把他救出来,你陪我一晚怎么样?”
这家伙是什么意思,落井下石啊?我咬着牙忧郁着……
“逗你的,你当真了?世宁不会在这里的,开车吧!”
“想不到医生原来是个好人……”我感激涕零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好人了?”
“咦?你不是……”难道他要把我……
“你真可爱,开车的好象是你吧,还要怕我吗?”
“哼……你可一点都不可爱!”
车子开到一条肮脏狭窄的小巷,两旁都是“XX倩女沐足场”、“OO夜总会”之类的店。
他妈的龙四,竟然把我的世宁带到这种地方来!
“哪,到了。前面1米的龙辉娱乐城就是龙四的秘密基地。顶楼是贵宾层,上面有色情服务,可服务对象都是与龙四有生意来往的体面人物,你穿成这样子连进去都有问题。”
“呃……”
“其实那里是龙四的三宫六院,很多他的地下情人都安置在里面,所以估计世宁应该也在那里。那么……脱衣服。”
“什……什么?”这么快就要索取报酬了?
“发什么愣,跟我把衣服换了啊,你不想进去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我也不敢跟龙四正面做对,我送你就送到这里,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谢谢。”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个了。
世宁,你不要紧吧?我来救你了。
我穿着医生的衣服,提着个破公文包,岁口说是来跟他们先生谈生意的,很意外地,我并没非多少工夫就通行了。
顶楼的每个房间都是绝密的包厢,还有一个中型游泳池。即使外表看来这娱乐城破旧简陋,可里面装潢却很铺张。
走着走着,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总觉得带路的女人在故意带着我绕圈圈似的,这个地方有这么大吗,要走这么久吗?
到了听阴暗的一条走廊,我尽管竖起耳朵环顾四面八方,可由于太黑了,仍是被人暗算一着!
耳边“嗖”的一声,脖子忽然上一阵剧痛,我便昏倒过去了。
“恩啊……呼……呼!……哦!……”
“啊啊!……好痛快!”
“啊……快不行了!……”
被刺耳的媚叫声吵醒,我勉强张开双眼,顿觉全身麻痹,口舌干燥,十分无力。
这里是……
“恩啊!……快点,快……受不了了!”
“啊……快死了!……”
伴随着扰人感官的媚叫声,映入眼前的是活生生的多人春宫图!
1、2、3、……竟然有六个人!而且是相互交接,同时进行着……
A躺在地上,双脚跟双手绑在一起,把腿间的私密完全暴露,和B面对面交接着,嘴里还含着C的肉槌;C弯腰屈膝,被D扶着腰狠狠地往后庭抽插着;B一边干着A,一边舔弄着E的肉槌;E一边享受前面B的口交服务,一边承担F从后面袭击……
这应该是专业男妓加上嫖客的大混战,因为有的人穿着皮革束搏衣,也有人西装匹匹,只露出“办事”的地方。
看着这些肉体横陈的情景,听着刺耳的浪叫声,我的胃液在拼命翻腾着,极想呕吐!
所幸,这些人当中并没有我的世宁。
“哟,蹩脚王子醒来了。”
是龙四!他恶心的声音使我的头和胃都更痛苦。站在他身后的人是……
“世宁!”
太好了,他好象没什么大碍。“世宁你不要紧吧,那混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呵呵,”龙四嗤笑着,转向世宁,“看来你的心腹真的很关心你呢,不如让他也加入我们吧!”
“随便。”
世宁?
为什么?虽然看到他平安无事我很高兴,可他的表情未免生硬过头了吧,即使见到我也完全面不改色,有些奇怪啊。
“你叫何清是吧?你很有趣,我才想叫世宁招你来。想不到你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原来你对我这么有兴趣啊,早说嘛,也不用我找你的贼窝找得那么辛苦!”我有些生气地说。
“你的主人世宁已经成为我可爱的徒弟了,你的意思如何?”
这肯定不是真的,世宁有什么可能会屈服于这种人渣手下?他肯定是别有用心的。
而我呢?我要不要也一起作戏给这老头看,让他对我放松警戒心?
……“不。”
我无法接受自己跟刚才那六个人一样干那些恶心的勾当。
即使是假装的也不行!
“真可惜。如果你答应了的话,就是我的贵宾;可现在,我只能拿你当敌人看待了!”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地夹住我,把我从地面上拖起来。
我还没感觉到危险,因为我始终相信世宁这么镇定一定是在盘算着什么办法的。
(待续)
作者:吉吉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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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干吗?”看见那帮人用手推车拖着一大堆仿佛中古时代酷刑刑具的物件,我的神经开始绷紧,预知危险的到来。
“我来解释一下。”龙四拿起一小瓶褐色的药水说,“这是国内极少进口紧药THPR,它对神经有极大的振奋和刺激作用,只需一滴,就可以使人的触觉敏感6倍。即使轻轻碰你一下都会想被毒蛇咬一样疼痛。”
他说完还用针管吸了一点点,在我眼前晃了晃:“要不要试试?”
我抖了抖,强自镇定地说:“谢了,这么贵的东西,还是别浪费了好。”
“呵呵,下一件。这是中欧的出土文物,除了韧性特强的皮料外,内部还满镶着极微小的钢钉。穿上去有剧烈的紧束、刺痛效果,却不会留下痕迹,技术十分精细呢。”
我看着那出土文物的恶心造型――它是什么材料的先不管,光看它对重点部位的“照顾”设计,已叫人不寒而栗了。
那老头继续一件一件地解释着,却不直接动手,应该是欲借此延长我的恐惧时间,从心理开始完全击溃我。
看着满车的羊皮鞭、震荡珠、巨型假阳具、三角马……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比死人还难看。
怕归怕,可我的脑袋可还没昏睡着。趁他还满嘴念念有词的时候,我打量着这房间的四周,看有没有漏洞可以逃走。
我踩了踩脚底下……还好,袜子里的东西还在。
可是我已经被打了局部麻药,全身除了头部以外全都不管用了。
再且我拼命转动眼珠,看得很仔细了,可这房间布置得简直密不透风,只有一扇门,而且是掌纹感应的,只有龙四那混蛋才能自由进出,别说是人了,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
“龙哥,可以开动了没有,我们都等得慌了。”挟持着我的两个大汉不耐烦地说。
“那好,文字解说都到此为止,现在就请何清先生亲身体验一下我的珍妙收藏吧。”
话音刚落,那两个猥亵的肌肉男就上来脱我的衣服了。
糟了,如果连鞋子都被脱掉的话……
还好这两人候急得还没有完全脱掉我的衣服就开始进入主题!
一人解开我的皮带,把我的宝贝掏出来,直接在它的前端插进一根细管。
“哇啊啊啊……混蛋,你干什么?”
痛四我了!可这样还不算什么,另一个人拿起一根有婴儿手臂粗细的假阳具在我后门摩挲着,打算直接冲进来。
“啊!啊啊啊!住手!你想搞出人命吗?”
痛!痛!简直痛死人了!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巨大的痛楚和屈辱了。
前面的人用手挤弄着我塞着细管的阳物,可已经激不起我一丝一毫的反映,感觉完全被厚撕裂的具痛夺走了。粘腻的暖液顺着大腿往下流,是鲜血!
可仅仅这样还不够,后面那千刀杀的还拿着假阳具前后抽插,牵动我受伤的肌肉,在我还没从前一阵的剧痛反应过来时,后面还有更大的痛楚陆续传来!
嘴唇被牙齿咬破了,我已经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这家伙还真歪种,这样就受不了吗?还早呢,这还是前戏而已。看看车字上的物体,它们都还等着机会会出场呢!”
杀千刀的嗤笑着说。
“你们俩也得小心点,这么快就弄坏他就不好玩了。”龙四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转过头对身后的世宁说,“你平时是怎么调教这小子的,怎么这么弱?”
世宁默不作声,不看我,也不打算救我。
不看也好,要不然的话,我可能在身体跨掉前就要咬舌自尽了!
可我还不能跨,我必须坚持到机会来了的时候,带着世宁一起逃跑!
可我不明白,都看见我被这样对待了,他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即使是一个陌生人,甚至是一只动物在眼前受虐,有点恻隐之心的都不该这样漠视以对吧,何况被虐待的还是他朝夕相的人?
如果我还有空仔细观察的话,或许就会察觉到他这种惊人的冷静绝对不是正常的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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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宁,你好无情喔,他可是为了救你才弄成这样字的,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
龙四把他的脏手伸进世宁的裤裆里,肆意乱抓乱摸,并把他压倒在地上,剥掉裤子直接用手指插进他的后庭!
“你……给我住手!……”我要杀了他!要不是现在这惨况的话我一定跟他拼命!
“呵呵,看看,你养的狗还真是忠心得没话可说。比起他自己,他还更担心你呢!可惜他到现在还没搞得请状况……”龙四掏出他又黑又脏的恶心阳具,捏住世宁的嘴硬塞进去,“世宁,让我们用行动来教育教育他吧,叫他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恩……”
可恶,结果还是免不了让世宁遭毒手!
我不忍心看,可是被两个恶汉架持住,面朝着他俩,只得一边承受身后的攻击,一边看着世宁受辱的全过程。
“你他妈的给我用心一点!”龙四讹斥道。
“……急什么呀?”世宁扶着他的阳具,漫漫用嘴前后抽送。
“呼……好爽!”
到了一定程度,龙四把他的臭阳具抽出来,一屁股坐到地上让阳具朝天,命令世宁道:“面对着你的忠心奴仆坐下来!”
世宁转过身,面对着我魅惑地挺起下体,用底下的洞穴对准龙四的肉槌,压坐下去。
“呼呼……真棒!还是世宁最好!”
龙四一边享受着世宁的服务,一边观察我的反应。
我还能怎么样呢?尽管有生以来从没有那么愤恨过,尽管怒火快把我自己的肺都烧死了……
“恩啊……不行了……”
“这么快?”
“唔,你自己也动一动嘛!”世宁转过头向龙四撒娇着索吻,不住地挺腰抬臀扭动着。
龙四一边伸出舌头来和他唇舌相濡,一边副着他的腰身上下挺起了自己的腰:“好吧,你这骚货!”
“啊!啊啊……这样才够痛快!……来吧……快点……哦啊!”
他不是在受刑,而是在享受着。
他的表情更平时和我做爱时是一样的。
他忘形得甚至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
我的一腔怒火已经被伤心代替。
他也许根本不需要有人救,那么我自投罗网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什么?
随着斗志的流失,我的身体也渐渐撑不住了。
昏倒在地上时,模糊中听见他们的对话。
“看,他竟就这样就倒了,真没劲!”
“给他打点THPR吧!”
“行不行啊,他现在这死相,会不会承受不了 ?万一把他给弄死了对我们也挺麻烦的。”
“他不死才是大麻烦!他知道了我们太多东西了!”
随着针管扎在手臂上的刺痛,我有性来了。
真的很厉害!
这药才刚打下去,我便立刻感觉到全身更痛了,渐渐强烈到连呼吸一下都感觉到鼻子阵痛!全身痛觉神经都在肆虐着,叫嚣着。
可是随着药力渐强,痛觉的加剧,我身上原来被下的麻药竟然抵消了不少!
当然这写他们一定不会料到。
“这换个玩意儿,就试试那见束缚衣吧!”
恶汉要来脱我的衣服了,眼见时机也渐渐成熟了。
就在他脱到我的鞋子的时候,我卯足了劲,使出全身力气朝他的脸一脚踹过去!
趁他捂住脸的一刹那间,我拿出藏在袜子里的医生嘱托我的秘密武器……
“你没刀没枪,身手又不是了得过人,就这样闯进去不仅救不了人,只怕连自己都陪上了!”
于是他给了我一瓶超侬缩迷药粉。
总算有机会用了!
我快速把瓶子狠狠往地上一摔,顿时迷雾四漫,谁也无可逃。因为这房间密封,因此效果更明显!
“咳咳……这是什么?”
“不好了!闭气,别呼吸,有毒!”
“来不及了!”
几分钟后,室内能勉强活动的只剩下之前就服用了抗药剂的我。
可我的状况糟糕得很,全身象被千百只虫子在咬着一样疼痛,每挪动一步身体都仿佛会散架!
可尽管如此,我还是要……
我艰难地拖起昏迷的龙四到门前,用他的狗抓对着门,门就自动开了。
我搀扶起世宁,蹒跚着走出门口。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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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才从那房间里逃出来,可我却再也没有力气走一步路了。
“世宁,小清!”
是蓝叔叔,他来救我们了~
我最后还是昏迷过去。
当我醒来时,全身好象没那么痛了。昨天所发生的一切救好象是一场噩梦。
如果真的是噩梦就好了。
“小清,你终于醒来了!”是蓝叔叔的声音,我的头还是很眩晕,眼睛酸得睁不开。
“别动,你受的伤没好,而且现在还在发烧。好好躺着啊。”
好象真的是发烧了,不过全身麻药没退,发烧跟没发也没啥两样。
“这都死不了,算你命硬,早知道就在那时取掉你的后庭算了。”这是那混蛋医生的声音,正常情况下他说的话没一句不讨厌,可惜我真的没有力气跟他斗嘴。
“……你……你是我的……”
“主诊医生。”
天哪……这回可真的亏大了!
“世宁……他怎么样了?”
“他没什么事。”
是吗?他没事就好。
可是,既然他没事,为什么不来看看我?蓝叔叔来看我,说明现在公司已经下班了吧?
“他接受警方审讯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
这回龙四该完蛋了吧?买卖春、非法交易、现场缴获的违禁药……加上我身上的伤,够他吃十几年的牢饭了吧?
“多亏叔叔你那时报警了……龙四被起诉了吧?”
“……你最好别太指望警方了,龙四以前犯下的罪加起来早就够他死十了,可他到现在都还没死,为什么呢?”蓝叔叔当头泼了我一盆冷水,“因为就算是警察里面,还是有不少人指望龙四给补贴家用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世界有时还真让人搞不懂。警察与贼,不是应该永远是对立着的吗?
“那家伙的势力范围实在是太惊人了,想告弄跨他可不是一件易事。如果告他不成被反咬一口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可是,现在都有这么多证据了……”
“那些证据其实也是漏洞百出的。警方到达时,那写人全都昏迷了,现场的违禁品他们完全可以否认是自己的;你身上的伤本来是最具有说服力的,可伤害你的却非龙四本人,而是他的手下所为,那么只需牺牲那两个手下他就完全可以脱身了。”
“……只要和他硬拼到底,不会输给他的,那娱乐城里发生了这种事,他是负责人,怎么可能脱得了身?”
“……不行啊,他在黑道、官僚、商界甚至警方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袒护他的人多的是,我们要对付他,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妈的!这是什么见鬼的论调?这种人都不用坐牢的话,警察用来来干吗?司法机关设来干吗?牢房又建来干吗?
我的伤口现在还痛如刀割,在诉说着想忘也忘不了的屈辱。
“可世宁正把这些天来收集到的证据都整理并收藏起来,作为与龙四抗衡的筹码,龙四怕是在也不敢惹我们的麻烦了。”
是吗,可这样也太被动了吧?
而且世宁是实在不堪其扰才这样做的吧,说到底也是为了他自己而已。
在当时的情况,他即使想救也救不了我,但他却完全没有救我的表示,连一句话也没为我说。
也许我受虐后留下的医学证明,可以为他对付龙四增添一块重量筹码吧?
付出了,就不要要求回报,这我知道。
对他而言,我始终只是一个下仆,一名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奴才而已!
“你们都出去,我想静一下……”
“……那么,好好休息。”
如果说,我付出了至无悔、甚至可以舍弃生命的爱情,得到的是他与他同床共枕的权利,那究竟有什么意义?只要有利益关系,谁都可以做他的枕边人不是吗?
第二天,世宁终于来了。
“好了没有?”
我看着他,眼眶有点模糊了。我以前有这么弱吗?明明前两天二人还在床上打着滚,到现在已经仿如隔世了。
“我死不了。”
“……我知道委屈你了。”
是吗,为什么你到现在才这么说?
“那些事,你就别再想着了。你养好病后,可以要求放假。”
“龙四怎么样?”
“不是说要你别管那些事了吗?”
“……不管那些事?我为什么不能管那些事,你以为我是因什么而躺在这里的?”
愤怒从心底掀起激浪,我的口气开始变得恶劣。
“你为什么不告他,你完全有能力打跨他,叫他把牢底坐穿的不是吗?”
“是的,可是……”
“可是什么,你怕他,怕跟他作对,也怕他身后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裙带关系,是吗?就因为如此,你就可以隐瞒事实真相,混淆是非黑白?” 难道在这些人眼里,什么法律、道德、善恶、真假都是狗屁,一文钱都不值?
“世宁,你究竟是哪一种人?”
我愤怒,我不甘。他的冷漠或冷静都让我心寒。
这是我应得的下场吗,我愿意以生命保护的人,就是如此而已吗?
“……那么,你认为我是哪种人?”世宁面对我的咆吼,依然脸不改色。他的气魄向来都是我望尘莫及的,他冷静的时候更让人感觉到无形的压迫感。
“你是不是想说,我是烂人、伪君子、不择手段?很对,我就是这种人,是你自己实现没看清楚真相而已,纯洁无垢的王子!”
我尖刻,他比我还尖刻。
“我不认识什么狗屁的仁义道德,只知道有用和没用。龙四目前对我还有一点用,所以我放过他。
如果我的思想跟你一样的话,别说蓝氏不会有今天,连我自己都可能早就跳楼自杀了!”
可是我毕竟不能跳楼,我死了的话,好有谁能负担起蓝氏这个重担?”
曾经有一个人,他的思想跟你差不多,率性执着、意气用事,在业界一事无成也不自觉。到了四十多岁还来个第二春天,跟一个女人远走高飞了,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他活得够潇洒、够天真了吧?可他哪知道在他幸福的背后都有些什么灾难?他身后的恶果就是我今天的下场!”
终于看到他激动,看见他掏心挖肺地诉说着自己的往事了。
“我错了吗,何清?如果我是错了的话,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不错,怎么样才能两全其美?”
……我终于真正有点了解这个人了。
通常在矛盾对立的背后,也许藏着比什么都要统一的真相。
不,你没错,至少站在你的立场上没错。我跟你的际遇完全不同,我没资格责怪你。
年纪轻轻就身负重担,我可以想象得到你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遭受到怎么样的折磨。
为什么我会不理解你,竟然还这样中伤你呢?
“……世宁,过来一下好吗?”
他走过来,我捧着他的脸,轻轻抚摸着,欲借此抚平他的沧桑。
“我错怪了你,我现在理解了。”
也许他的确狡猾世故,可在尔讹我诈的环境中,他不这样就无法立足啊。他的心肠过早地被打磨成如岩石般坚硬了。
“何清……”也许因为刚才的激动,他的眼眶也湿润了。“你不怪我了吗?”
“不怪了,可我再也不想遇到这种事了。”
“恩……”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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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嘴巴张开,啊……”
“啊……T-T”
“干吗哭丧着脸,本大爷都舒尊降贵反过来侍侯你了,还亲自下厨房为你搞了个满汉全席,你还有啥不满?”
“问题就在这满汉全席啊~~”真不知道他的味觉是不是有问题,这桌上的菜怎么看怎么闻都不是人吃得下的吧!
“哼,算了,不吃拉倒!”蓝总不满地自己夹起一块红烧牛肉(其实已经是“黑烧”了……)放进嘴里,象模象样地咀嚼一番,可惜不到两秒钟就吐了出来!
“嘿嘿嘿,这回知道自己的技术如何了吧?还有本大爷的厉害!”
“哼……你不在的日子,我还不是要照样吃?”
“呃……”
今天早上刚出院时他就承诺了,明天就开始放我的假。
想想我也有半年多没回过家了。虽然平时没怎么想过家,可每当说到回家时,心里还是很期待啊!
“你别这样好不好……害我都不想回去了。”
“我有没有不准你回去!”
“我会很快就回来的。”我搂住他的脖子,轻轻一吻他的脸庞说。他回抱我,闭上眼睛把嘴唇凑近,跟我两唇相贴,相濡以沫。
“恩……唔……”
“啊……”
好甜美的味道!没尝过这么久了,比记忆中的更好!
这些天来在医院的无聊日子快把我逼疯了,哪受得住这样的诱惑?我立即把握机会,把他推倒在地上,忘情得拥吻着!
“啊……不行,你等等……”
“不等!”
“猪啊你!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好没完全愈合,万一再感染就麻烦了,快先给我进去洗澡!”
“唔……”很不愿意在这时候打断,可也不敢不听他的话,只好灰溜溜地进浴室,还拉了他做伴。
“说来我们好象还没试过在浴室里做呢!”
一个大号浴缸同时挤了两个成年男子显然有些窄,可我俩的肌肤正因此也得以更好地亲密接触。
“伤不痛了吗?”脱掉衣服的时候,他轻轻摸着我身上残留的伤疤说。
“不痛,即使是痛也值得。”
我嘴里说着正经八百的话,手却耍宝地将两人的宝贝扭在一起,象扭麻辫一样。
“真后悔问你……”他叹了口气,任我为所欲为。
在我的扭缠、挤压、逗弄下,很快两根都硬了。可我还是嫌不够刺激,干脆抬起他的腿,让柱子露出水面,张口就含住它。
“呵……噢……”一受到刺激,他那里马上就起反应了,硬硬地竖了起来。自己挺着腰从我嘴里不断进出抽插。
这举动刺激了我的口腔,唾液不住地流出,随着运动而啧啧作响。四周的水也在相互呼应,不断地拍打着彼此的肌肤,增添了淫糜的气氛。
清澈的水面上只竖立起一根桃红色的柱体,顶涨得没一丝皱,小孔里分泌着黏液……
这是何等淫糜诱惑的景象?
我不觉捋得更快,吸得更狠了。
“哦哦……不行了……”
这时我哪会听他的?继续挤弄、吸纳,用舌尖划过顶端的小孔。腥檀的味道徘徊在舌头上。
“啊啊……快……快射了……”
岂能这么快就让他射?我故意在这时松口,把目标转移到他后面的洞穴上,就着水流的润滑把手指插进去。
他的后穴对这突然袭击很欢迎,可前面的失宠使他很不满,“前面还要……”
“别急……”我又增加了一根手指,轻轻捣动着,探索着内部的结构,“许久不进来,都生疏了,连你最喜欢的地方在哪里都摸不准了。”
“噢……混蛋……”他终于忍不住要自己动手抓前面了。用手圈着自己的棒子,不住地挤弄,摩擦,边做边浪叫。这般淫媚,任水看了也忍不住……
我抽出手指,用手拨弄两下自己的热铁,对准他的空穴就冲进去。
“啊!”
由于还没充分张开,他对这突然插入还有点不适应。
“痛吗?”
“……一点点。”
“那我先不动,你自己来好吗?这样比较不会痛……”
“恩……”他扭动着腰,上下挪动着,夹着我的柱子,象刚才我捋他的那样。不同的是,他的洞比我的口腔紧多,热多了,快感极为强烈。
“哦哦……好爽啊!”我扶着他的腰,享受这被火热包围、挤压的痛快。不知不觉下体也不受我控制般窜动起来。
“啊!……何清……”
“世宁……你那里好紧,好热!”我捧起他光滑的臀部,上下托举,快速窜动,弄得水四散,溅到两人的身上,使这欢爱更生动人的节奏。“噢……我快不行了……”
“不行了的话就出来……换我干……”
“怎么可以……”由于这姿势限制太多,我又把他放倒,抬起他的腿更猛烈地冲击着底下的秘穴,朝着终点……
“啊啊!……干吗突然加速……哦啊……啊!”
“……很爽吧?明天就要回家,今晚让我做个够吧……”
“谁……谁管你……啊!那里快……快要……啊啊!要射了……”
冲击、抽插……
了这些以外,我在也不记得什么了。
在最后白色的春雨落满彼此全身的瞬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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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我回来了,饭做好了没有?饿死了……”我进了门口习惯性地嚷嚷道,跟着一棵大白菜迎面亲来……
“回来正好,做饭去!”老爸本来是要做饭的了,看见我回来立即让勺。
这就是久别重逢的父子再会图,那个感动啊……
“喂,老头,对刚从远方归来的儿子,不是这样欢迎的吧?”
“哦,热烈欢迎,可以去做饭了吗,人老了不耐饿。”这个时候就给我认老,哼……
“真后悔,早知道就空手回来了,亏我还大包小包地……”
仿佛现在才看见我肩上的背上的一个个巨大行囊,老爸马上换了一真纳感脸,“喔喔……死小子,回来就回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吗,家里又不是缺吃少穿,自家人客气什么……”
“没错,自家人不用客气,所以那些全是我的一些破衣服破棉袄,什么东西也没有。”
“……”
看见老爸那气得冒烟,又强忍住不发火的样子,我直在新里暗爽。“骗你的而已!”唉,有这种老爸真让做儿子的汗颜(倒过来说饿成立……)。
一点也不感觉到自己已经半年没回过来了,家里的感觉永远是最熟悉的。我爬上自己那挤得象难民营似的阁楼房间,跳上小得睡觉不能转身的单人床,感觉就是怀念,虽然在蓝家的生活是那样好。
“老爸,妈呢?”
“她嘛,你回来了,还怕见不到她吗?”总算肯怏怏地下厨房的老爸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
“清――哥――”随着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一个巨大的黑影迎面扑来……“呜呜呜……想死我了……竟然一去就这么久,没良心的臭小子……”
“……”我被这“千斤坠”压得都快发不出声音了……
“让妈看看……呀!竟然又帅了这么多……”
“……妈,你也挺行的嘛……分量又加重了不少……”我从牙缝里拼命挤出声音来。
老妈果然立刻起立,“死小子,没事提这个干吗?”拍拍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呐,这给你,妈昨天跟人家谈了一整天了!”
“这是什么?”买张这种三流女星的照片要排队排一整天吗?
“看看,这姑娘漂不漂亮?”
“……没你漂亮。”
“讨厌!那是当然的了……不过这女还也不错的了,又甜美又乖顺,还挺有学识的呢,配我们清哥刚好合适!”
“呃,这是……”不要让我给猜中了,千万不要……
“那是你老妈给你相亲的姑娘的照片。”老爸及时插了一句,叫我几乎当场嚎叫……
“啥啥啥啥啥啥?你给我相……相亲了?!”
“对呀,你好不容易张大成人了,又有工作了,再娶上个好老婆……啊,那可就完美了,爸妈就再也不用牵挂你了……”妈说完还自我感动地流下眼泪。
这对我无疑是当头棒喝。
“可是……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娶老婆……”
“什么话,男人当然要娶老婆,这是迟早的事!”
“就是嘛。况且你老爸和我还想早日抱孙子呢!”
我昏……
“小明(我爸)咱得开始好好想想了,咱们的孙子叫什么好呢?男的就叫何XO,女的就叫何YO好不好……”
趁他们讨论之际,我慌忙溜之大吉!
“小宁宁~ ~ ~是我~ ~ ~有想我吗?先亲一个……”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先挂掉了……”
“等等!”这家伙,“好了,是我何清,你工作还行吧?有没有吃坏肚子?”
“工作方面我不会硬撑的,你的那份我会留给你回来在做;至于吃的嘛,你更不用担心,我每顿饭都陪客户在外面大吃大喝,不知道多痛快!”
这家伙就是一点都看不得我爽!
“你现在在干吗了?还要加班吗?”
“没有,我在叔叔家里。”
“什……什么?这么晚了你……你在他家里?”在他家里干什么?
“是挺晚的,所以我打算在这里过夜了。”如果听仔细一点,就可以听见这狐狸在那边暗笑。可当时我又急又慌,哪会注意到?
“你们平时在公司不是天天见面吗,为什么还要特意探望他?”这对叔虚虚实实的暧昧关系是我心头的一块沉闷的大石。
“不仅仅是探望。”
“还不仅仅是探望?!还做了些什么?”我这回真的是用嚎的了!
“相亲!”
“相……”相亲?呵呵,进天已经是第二听见这个了……“跟什么人相亲?”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女人,难道还会是叔叔吗?和他本来已经是‘亲’了吧?”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起来,比刚才妈说要给我自己相亲时还震撼。
“你见到她了吗?”
“见了。”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只是见了一下,还没有试过。”
这混蛋!“什么见过试过,你对她的印象呢?”
“……很漂亮,很有钱,很会打扮。”
这不痛不痒的描述使我捉摸不清楚世宁的想法。
“我妈也给我相亲了。”
“……是吗,这么快?那么恨不得结束王老五的生涯吗?”
“我还没决定要见她,所以如果你给我外遇,我也会回敬一个!”
“这怎么能算外遇?你跟她谁才是外遇还不好说呢!”
“……”他半开玩笑半正经的话无意使我更慌乱。
一直以来,两人相得都太理所当然、太理想化了,所以都忘记了两个人都是男人。除了工作以外,我们还肩负着其他的饿社会责任……
(待续)
作者:吉吉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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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小倩小姐,尝尝阿姨泡的功夫茶吧!”
“哦,谢谢阿姨!”
终于还是见面了。本来我是不打算见她的,可老妈竟自作主张将她请到家里来了。
其实她真的很不赖!举止优雅,落落大方,有古典的淑女气质又有新女性的干练;年纪轻轻却表现得稳重得体,是个女儿版的蓝总。
“喂,呆着干吗,说话呀!”老妈轻轻用肘子推了推我说。
“呃,小倩小姐,你喝茶!”
我都不知道根他说什么了,因为该说的该问的老妈早就抢在我面前说了问了,好象比她自己结婚还紧张。
“正在喝,阿姨泡茶的手艺真好,小清一定也很不错吧?”
“是呀是呀,小清他尽得我跟他老爸的真传,别说泡茶了,连做菜煮饭都是一流的!”老妈又抢在我前面说尽好话了。
“真的吗,那就太出色了!”
“小倩小姐也很出色嘛,平时身边一定不乏追求者吧?”我说。这也是我的疑问,条件这么好的女孩应该早就名有主才对。
“是的,不过感觉都不太合适。”
“那小倩小姐喜欢哪类型的男孩子呢?”老妈马上又插嘴问。
“说来有点不好意思,也许是因为在家里是做姐姐的缘故吧,我喜欢思想有点单纯,有点天真,又很热情开朗的男孩子。”
“那太好了!我们小清一定符合你的条件!他是我放在掌心的一棵独苗,心理单纯又老实(说谎,所以相亲时的情报不可尽信!),就是要有个温柔贤淑的大姐姐在旁照顾他我才放心!那你们真的是天作之合呀!”老妈兴奋得差点没跳起来。
老实说,我也觉得跟这女孩子是蛮适合的。我承认自己是个天生的被领导者(不许笑话我,如果每个人都是将才的话谁来做小兵?),需要有个人在上头照着才能安心办事。
可是这种类型的,我早就找到了一个了,不是吗?
“小清,据说你挺活泼、挺健谈的,怎么今天一见反倒不觉得呀?”
“我在害羞呢!”
“呵呵,我猜不是。”在送她回去的路上,她这样跟我说,“你是在想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想很重要的女孩子对不对?”
猜对了!真是个不容小看的女子。“我嘛……我……”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对我并不感兴趣。”她嘴上说得轻松,可语气却不觉流露出惆怅。
“对不起,希望这样说不会伤害到你的自尊心。我想我是暂时不会考虑结婚或者拍拖的。我不想拖累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
“算了吧,男人对一个女人并不感兴趣时,往往会说‘我们并不适合’、‘我不想拖累你’等等的,这样会师使别人误会你甩了我的。其实你不说我也会感觉到,你已经心有所属了,并且你很爱她。你沉思的时候会不知不觉流露出很傻的幸福微笑。”
投降了投降了!这女人实在太厉害了!
“可以让一个男孩露出这么有趣的表情,我真有点羡慕她呢。”她说。
“羡慕他干什么?你也完全可以的,不是吗?”
在巷子的尽头,这个女孩还没萌发的恋情结束了。她有点惆怅,连看着她走进夜色里的我都有点惆怅。
跟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一顶会组趁一个幸福和谐,人人称羡的家庭的而我却放弃了。
那个人的情况大概和我大同小异吧?
虽然他自己没说,可我也猜到了,他的相亲不会成功的。
以他的样貌和家世,什么女人不蜂拥而至?可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是半个妞还没捞到?
我俩都是忠于自己的人,尤其是他!
“亲爱的,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死我啊,相亲情况怎么样?”
以百米冲刺的势头冲进蓝家大门,再以力压千均的气势把里面的蓝总压倒在地上,怕惊扰不到邻居般大声嚷嚷。
“……劣势,那个女人说她怕狗,又不会做饭,我一想不对路就逃了。”“真的吗,那真是明智之举啊 !好了好了,咱又可以恢复‘性福’生活了!”
“是吗,你的那女人也看不上你吗?”
“才怪!那温柔贤淑的的大姐姐不知道对我多满意!”
“是吗,那干吗还不快搭上去?”
嘿嘿,蓝总啊蓝总,你也会有酸溜溜的一天呀!我不觉把他拥抱得更紧了。
“没有,你知道比起大姐姐,我更喜欢大哥哥的!”
“……算你会挑!”
(待续)
作者:吉吉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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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慢一点啦!啊――”我忍不住失声尖叫。
“吵什么吵?才刚开始呢!”身前的蓝总几乎是残忍地说着,又在我没反应过来时加速。
“哇哇――救命啊!要死人啦――”
可能的话我真不想这么丢脸,可实在是太可怕了!这家伙开着一辆皮包铁的中型机车就在车辆多如过江之鲫的国道上狂飙!他自己不要命,可害苦了坐在身后的我!这一瞬间才适应了身体大幅度地向右摆,下一瞬立即甩向左,晃得我头晕眼,只得咬实牙根与惯性作顽强的对抗。万一抓不紧掉下去的话――来往哪个呼啸的车辆告诉我那以后的下场……
夜色渐临,总算开到较偏僻的沿海郊区了,这条线上来往的人和车都比较少,终于可以放慢速度了。
“……好多……好多星星在转……”
“喂,你很逊耶,这个样子怎么跟我混?这路还长着呢!”
这烂人!要飙车自己一个人到赛场上飙个够,他不要命我还要呢!(小孩子千万别学!)
“我很久以前就这样玩了,好几还差点被警察抓住。”
“抓住活该!”
“不过前提是他们要追得上我才行!我的技术是职业级的喔!当心情郁闷时,飙过一车,感受到死亡与自己擦身而过,就什么烦恼都抛之脑外了。”
“……你这种做法我可不认同!”我不满地低声嘟哝,“跟你同坐上一条船以后,我的命就跟你的连结在一起了,以后不许只管自己!我不允许你再有这种任性行为!”
“……你也开始罗嗦了呢,会变老头子的!”他嘴上是不服输,可我知道他听进去了。
夕阳西下,放慢了速度的机车,让我们更充分地感受到晚风的轻抚。
静下来后,坐在他身后的我嗅到他被风扬起的头发的清香,忍不住把脸埋在他的颈背上,贪婪地呼吸。
“宁,你好香!”
“……你想我把你甩下来吗?”
“别这么凶,是很香嘛,不信你自己闻闻!”
“去你的!”
坐在他身后以环抱的姿势拥抱着他,偶尔还因加速而抱得更紧――好幸福的姿势啊!
爱人的体温与气味使我刚好顶在他屁股间的东西蠢蠢欲动起来。
“喂,你想干什么?”
“没有啊,继续开你的车吧。”
我懒洋洋地趴在他的肩上,下面那根有它自己的主张般在他浑圆的双臀之间摩擦。
“混帐,你不要命啦?”这句话换他说了!
“不怕不怕,我信得过你的技术啦!”
幸亏这路又平坦又少过往车辆,我的胆子就放开了,继续我的无赖事业!(第二,小孩子千万别学!汗)
“啊……你……你给我安分点!……”真敏感,这样就有反应了!看见他耳根、脖子都通红的样子,我忍不住把他抱得更紧了。“你好可爱,亲爱的!”
“不,先等一下,你这禽兽!”
“在说谁呢?谁比较禽兽?”
终于在一浅滩停了下来,其实是不得不停,在开下去一定要出事!
我把气恼的爱人抱到一块大礁石上,解开他的裤子,直接爱抚他前端滚烫的柱体。
“你这家伙……去死吧!”
他气喘吁吁地倒在我怀里,我毫不客气,将他引诱了我好久的头发、身体甚至是“那里”的气味都一同吸到肺里去。
“嘴巴真毒,要罚!”
“唔恩……”
我把他还想挣扎的嘴巴快速堵住。虽然嘴巴是很硬可唇舌却是柔软而甜蜜的!
我不知餍足地品尝着,享受的津液和回吻。
“啊……”四唇分开的一刻,方发现他嘴唇嫣红,双目流萤……这模样,叫我如何忍下去?
我立即将他的裤子脱了,把自己和他的棒子夹一起撮弄,一指探到他后面的洞穴中,轻轻插入。
“恩……啊……!”
这具成熟的肉体被开发得太完美了!我一边享受下体之间耳鬓撕磨的快乐,一边体味着手指被他下面的小嘴允吸、包围的销魂……
“太棒了,我的世宁!我要进去了,可以吗?”
“滚……”
毫无说服力的欲拒还迎,使我更加毫不忧郁地插入他!
“啊!啊啊……混蛋,太了!”
噢噢……这感觉真美妙!入到他的直肠,仿佛可以碰到他的五脏六腑一般。越到,就越是狭窄,越是热!
从插入那一刻开始,下体就不受我控制一般自己开动了。他就是这样,不管做多少都能跟我天雷勾地火,勾引起我骨髓里的热血和兽性!
“啊啊……我快被你夹死了!”
“死掉罢了!”口不对心的爱人越是发狠地夹紧我,内壁就越是有感觉地蠕动。这感觉是在太好了!我抽出大半支阳具,有迅雷不及掩耳地冲进去。
“啊!……啊啊……”
不段受到刺激的我那里越涨越大,他的内壁忍不住地要排挤我,而另一方面被顶到敏感的前列腺,又使得他爽得恨不得把我整根吞进去。
受到这一冷一热的对待,我更加失去人性,忘形冲插,狠狠地蹂躏着爱人的消魂秘穴,几乎忘了理会他的感受。
“啊――何清,不要再插了!唔……啊啊……”
“不行!这感觉太棒了!我停不了了!”
我们一直做一直做,象要榨干对方所有精力一般,忘我地索取这切的爱意。直到海水漫上了腰际,我们还紧密地连接而浑然不觉。
“碰――”
“痛……干吗打我?”我捂住被狠敲了一下的头,睡意与倦意全消失了。只觉得裤裆还“门户大开”,加上衣服被海水弄湿了,有点凉。
唔……又做到一半就睡着了!
不过依照刚才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比我先射吧?忘了……
“你这臭狗,居然给我不分季节发春,去死吧!”
“唔……干吗骂得那么狠,刚才你也很爽不是吗?”
“爽你个头!本来打算带你来享受一下大自然的,现在竟被你搞成这样!”
“可是,刚才我们的确有‘享受’到大自然了吧?”
“你去死吧!”
唉,反复无常的,比娘们还难搞!家有悍妻,家有悍妻啊!
海浪声与海风的呼声不住地传来,月色之下,暗蓝的海天一色蕴藏着无限魅力。
虽然不可测,虽然阴暗而蕴藏着危险,可这正是大海的致命吸引力。
“很美!”我情不自禁地赞叹着。
世宁笑了笑,不知在笑什么。他掏出烟包(幸好没被弄湿),自己点了一根,并问我:“来一支?”我摇了摇头,抢了他手上的香烟,同时夺走了他的唇,吸取他口腔内的淡淡烟味。他仰起头,把这个问加了。
“现在好了,衣服全湿,我下面痛得要死,你开车送我回去!”
“那当然!”我接过车匙,坐了上去。“早该如此,我开得比较安全。”
“是吗?刚才是谁不要命地在我开车时引诱我的?”
“呃……那是……”
“笨蛋,开车吧!”他坐了上车,从背后伏到我的肩上,在启动引擎时轻轻地说:“这段路,你要一直开下去,知道吗?”
“……是的,我亲爱的主人!”――主宰我的心和我的爱的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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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幸幸福福,甜甜蜜蜜的情节过去了,以下又有这两个家伙受了,下面的可以说才是真正的决战开始吧?
某人希望可以靠不多的智慧写出有一点点真才实料的东西,而不是光靠高H搏得你们的青睐。
最近不愉快的事情蛮多,不过有你们的鼓励,我相信一切都会很快就过去的,但愿你们是真新的支持我。
我爱你们!
发烧烧坏了脑的某吉吉X儿罗嗦奉上
(电脑中毒了,趁还能用时快发一点上来……)
作者:吉吉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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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始在小宁宁手下办事到今天也有半年多了,转眼见我也从毛毛躁躁的小鬼变成不那么毛躁的“中鬼”。眼下就要过23岁生日了。
“何清,你结算过这个月的支出额没有?”本来想告诉他明天我生日,想敲竹竿要他反过来好好“侍侯”我一顿,可才进门就只见他紧锁眉头,在苦算着手上的资料,我到不敢跟他提那事了。
“算过了,没什么问题呀。”
“你看看这分资料。”他把手上的文件递给我,我低头一看,可大吃了一惊。
“这……这是?!”
资料上竟然写着,公司所支出的款项,比我们所知道的多了好几个不明项目,费了许多预算以外的钱,而身为总裁的世宁和秘书、会计、出纳们竟然毫不知情!
“这是谁搞的鬼?”有人亏空公款,是谁?
“如果我是知道的话,就决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现在只知道极有可能是内鬼,甚至跟外面的势力结合也说不准。”
“那怎么办?”如果再不找出元凶,所有的罪项就会落在身为当家的蓝世宁身上了!
“所幸发现得及时,流失的钱还算少,暂时还在我的可控制情况以内。那些人的目的可能不仅仅是钱财,更有可能是冲着我而来的,想让我背这个黑锅,从而打垮我。”
那究竟是谁?竟然使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我会帮你的,把那伙混蛋揪出来,让公司恢复平静!”我真的很愤怒,竟以这种肮脏手段来害世宁,被我找到四谁的话一定扒了他的皮!
可世宁还是表现得那么从容,他轻笑一下,说:“何清,你不知道,这公司呀,其实从来就没有平静过!自我上任以后,每个人都在我面前必恭必敬,可心里面都藏着一把小刀,趁我弱下来的时候,就一举捅进我的心脏!”
“……”我真的不知道。虽然他头上有多重的担子我晓得,但现在才知道,他的位置不仅仅是沉重,还那么危险!
“不过,虽然我不知道是那些人干的,可现在我手上还有牌,量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只是我一定得尽早揪他们出来!何清,你最近可能会辛苦一点了。”
“是吗,那我可要索取回报,现在先亲一个!”其实即使他不说,我也会尽力帮他的。不过我真的不想他那么累,那么辛苦。
“到明天你生日的时候,你想怎样就怎样,如何?”
“哎,你知道了?”
“傻瓜,你面试的时候,所有资料我都看过了不是吗?”
那样就记得了?小宁宁果然不是普通的了得!
(待续)
如果电脑还行的话,晚上还会有喔。当然哈要看看大家的支持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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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岁生日,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特别是在这个多事之秋,为了小宁宁我已经付出了所有的心力,哪有空过什么生日?
我想也没想过,爸妈会千里迢迢地赶来为我庆祝生日。
昨天他们就打了电话说要来,我只好请假半天了。新里与其说不愿意,不如说是奇怪。那老两口子受了什么刺激了吗,为什么突然萌发爱子之情,给我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呢?
列车终于到了,想到就要跟老爸顶嘴,被老妈用她的“雄伟”身躯压个半死,新里还是挺甜蜜的。
“爸,妈!”看见他们出来,我喜滋滋地迎上去,本来想帮他门提行李,岂料他们是两手空空来的。这对比起大学时他们来“探监”是的大包小包有点奇怪。不过当时我没有想太多。
“怎么有空来这里看我?不过你们也真来得不是时候,现在我正是最忙的时期,工作多得要命,顶多只能陪你们玩半天喔!”
我已经硬着头皮等他们埋怨“没良心、臭小子”了,可他们竟然一声不吭。
大概是路途遥远,以至过于疲劳吧,看他们脸色也不太好。他们果然是老了,不比当年了,我不禁在新里感慨。
“我订了旅馆,上去吧。”爸说。
“订了旅馆?为什么,到我那里不就行了……”我刚这么一说,就想打自己嘴巴!
真蠢,也不想想爸妈知道了我和世宁的事后会怎么样!
“……走吧。”爸不理会我,自己叫了计程车就坐上去,老妈也跟着上去了。
我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不舒服,也跟着上去了。
到了旅馆,我刚关上门,劈头盖脸地就挨了一计暴烈的耳光!
我几乎被打倒在地上,耳朵里顿时翁翁直响。
“爸?”
“闭嘴!别叫我爸!”
我从十岁开始就没被他揍过,甚至连骂得过火一点也没有。突然遭受这样的对待,有点茫然不知所措。我转向妈,可她的脸色跟爸同出一撤,甚至比他的更难看!
“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不用再为你操心了,万万想不到你竟然……”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怪不得大半年都不想回家了,那天你拒绝那为小姐拒绝得那么干脆,我就隐约感觉到有问题了……”
“妈,这是怎么回事呀?”
我才想问清楚,“啪”的一声,一叠照片摔在我面前,解开了所有谜团――
照片上的主角是两个男人,他们在街角、公园等场景或拥抱、或亲吻、或甜蜜的相视而笑……怎么看都不会是普通朋友,而是沉沦于爱河之中的情侣!
没错,照片上的主角,就是世宁和我!
先不说这照片是怎么去到爸妈手里的,光看这内容的精准、丰富,就知道拍摄者费尽心机。
那好事者是谁,我暂时也没空追究了。
只是眼前这局面,叫我怎么办才好?
“这照片……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们一顶希望这是假的,可是……
“……是真的。”真蠢!为什么要说呢,只要说是假的,一切接会恢复平静,爸妈也不会被气得快要死……
只是撒一个小谎而已……
可我就是想说真话,我想看我最爱的爸爸妈妈知道真相后会有什么表现,在心底企求他们会接受这一现实。
显然,这是不理智的。
“你……该死的混帐!”该来的总要来,只是来得太匆忙了,让彼此都吃不消。“你吃错药了吗,竟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你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的,是谁带坏了你的,你说呀!”
妈象疯了似的拼命锤着我的胸口,眼泪纵横。
“妈,你别这样,先冷静一点听我解释……”
“冷静?我够冷静的了,不然先就立即掐死你,当作从来没有生过你算了!”
我无言以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何清?我真的不敢相信……我宁愿你是做贼、做牛郎、甚至是走私贩毒,也比这样强啊!”
她已经哭得失去理智、怒火攻心了,只是不住地锤打着我。
身上的痛楚根本不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可是她说的话却让我重创。痛得心碎、无法言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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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怪你妈,这事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也无法容忍!”爸强自冷静,扮演一个智者的角色,“……更别说发生在这里,在我们自己的儿子身上了,那种痛苦,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其实我也曾预想过别人会怎样看待我和世宁,也早已为自己铸造了个盔甲,以为可以不管别人怎么想。可当这些话从自己最亲爱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这个盔甲简直不堪一击地马上破碎了。
“你再这样下去的话,就别在进家门一步!就我没有生过你,也好过这样活活被你气死!”
这不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是妈妈,是那个疼我爱我至的人。
一个月前刚回到家时,她还那么无忧无虑,耍着宝地以她的惯用招式扑到我跟前,跟我无话不谈。
现在,却把我当成什么龌龊之物来看,“比毒贩还可恶,比牛郎还可耻”!
我不怪她,因为正如我现在心受重伤一样,我理解他们被伤得有多厉害。
爱得越,期望就会越高,伤得也就越严重。
“自小到大,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事情,爸妈都会原谅你的,只要你认错、改正……”
不错,如果我现在向他们认错,他们就不会再伤心了。他们一定会原谅我,这样就会跟以前一样,一家人无忧无虑,无话不说……
“离开他吧,算妈求求你好不好?那个人有这么好吗,比爸妈还重要?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今天才23岁,以后的路还漫长着呀,只要你愿意一切可以重头再来的!”
“呵呵……”我苦笑,这恐怕是爸帽真正要说的,也是给他们照片那人真正的目的吧?
他们说的却是真的,我还很年轻,没必要让自己陷入一个可以预见的泥潭当中。
可是我又不禁想起了当时被龙四捉住时的事。
那时侯,差一点点我跟世宁可能都会死。这让我想到了,人生其实不漫长,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活到七老八十,今天还活得好好的,可能明天一场意外就当掉了!
爸爸也曾经教诲过我,做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后悔。
我并不想离开世宁,我爱世宁!
他这世界上,一个让我倾尽所有去爱的人!
谁能保证我这一辈子还可不可以再找到这样一个人呢?
的如果因为别人的原因而强迫自己离开他的话,我一定会后悔的,甚至抱憾终身!
更何况这是个陷阱,某些人欲借此来打击世宁的陷阱?
在他遇到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困局的这个时候,在情在理我都不应该抛弃他啊!
“决定离开他了吗?”妈见我久久不语,问道。
我抬起头,望着妈妈胖圆的脸,哀伤的神情,心里一阵心痛。“妈,爸,对不起,可能的话,我真的不想让你们伤心难过。可是做人不求顶天立地,但求无愧于心,这是你们从小教育我的。现在我是个同性恋,但我自认为还是活得骨铮铮,是条汉子。但如果离弃了那个人,违背自己的承诺,那就算你们不觉得怎么样,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你们难道愿意看见我成为禽兽不如的人吗?你们难道就真的宁愿我贩毒、做贼、做牛郎,也不能接受我忠于自己的真心吗?”
他们会认同吗?我已经不敢奢望了。
“……你怎么还不知悔改?”
我果然是他们的孩子,和他们一样的固执,对于自己认定的事一定会坚持到底。“是的,我的心意,死也不会该变的。爸,妈,你们愿意看见我死吗?”
“不肖子!你竟然拿死来威胁我们?……好,就算你对他是来真的,你敢肯定他对你也是真的吗?你可以为他妄顾自己的人生,那他呢?他为你付出了什么,值得你这样做吗?”
妈一针见血地到出了我的境。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我已经不敢说哪里才是我的家了。
妈妈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你可以为他妄顾自己的人生,那他呢?他为你付出了什么,值得你这样做吗?”
爱,是无法用天平衡量的,也就无法绝对平等。
为了世宁,放弃我自己,值得吗?
谁来告诉我?
我那时候为了他可以拼命,可那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事。
可现在,如果选择了他,就等于离弃了爱我抚养我23年的可怜父母……
如果他们四死也不肯接受的话!
“世宁,世宁!”多希望迎进眼内的就是爱人的脸,安定我骚动的心情。
可是,他不在,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
“世宁!”
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有我急噪的叫唤声。
晚上11点多了,平时早该回来。
是要应酬吗?那为什么打他的手机他又关机了呢?
不对劲,不对劲!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爸妈在秒年我以前就找过他来了?
不会的,那时候他们才刚下车不是吗?
即使是真的,世宁也不会因此而离家出走的!
心跳得越来越乱,有一种极度的恐慌涌上了心头。直觉告诉我,一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或就要发生了!
我忘记自己几乎半天不沾米水,转身就赶往蓝叔叔家里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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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叔叔!”我到了他家门前几乎是破门而入的,一个女仆拉住我,“等一下,先生……”
我哪有空等?直接冲进屋里想问蓝叔叔个究竟。可同样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女仆一个人。
“先生,你甭叫了,刚才有警察来过,老爷被他们叫走了。”
警察?!
“他们叫他去干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被叫走吗?”我焦急得揪住女仆的衣领就问。
“不……不知道,当时家里只有我跟老爷两个人,警察进来说录什么口供似的,就把老爷带走了。我当时很害怕,不过老爷平时忍耐那么好,应该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的,我想应该不用担心。”
顿时,我几乎瘫到在地上。
不用问,这事情绝对跟世宁有关系。
他这回不是被黑社会逮捕,而是被警察带走啊!
我实在没办法象这个女仆一样乐观,因为世宁他……
他究竟有没有犯过事,我也没办法说清楚啊!
只知道他现在一定是被关在警局里,可能被戴上手铐,还有可能被拘禁起来逼问!
“你家老爷回来的话,叫他立即跟我联络,我是何清。”
“哦……好的。”
为什么?瘟神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先生,请问你找谁?”
“我……我找蓝世宁,请问一下他是不是在这里?”我惴惴不安地询问着坐柜台的警察说。
“……请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那警察上下审视了我一番,并走出了柜台到我跟前,生怕我是个疑犯,会侍机逃走似的。
“我是他的管家兼司机。”
“那样吗?跟我来。”
我个别这他去,可并没有见到世宁,反被带到一个审讯室里。室内有好几名警察在严阵以待。
“请坐。”一个戴着厚眼镜、年过四十、好象是警官级的警察对我说。
我坐在他桌子对面的位子上,心乱如麻。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们只是例公行事。因为你的主人并不简单,所以我们必须对你问话。如果你从没有犯过法,当然什么事也不会有。”
他彬彬有礼地说着,试图延缓我的紧张情绪。不过我的心情何止紧张?
焦虑、不安、担心、诚惶诚恐……
我并不是为自己担心,因为我虽然算不上一等一好公民,却从没胆量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我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世宁呢?
我不禁记起那时后他问我公司支出额的事情。
他被人在背后放了很大的一记冷枪啊!
一定是非常严重的案子和他扯上了。他现在在哪儿?他怎么样了?会不会被起诉?
如果真的是无辜的还好,但如果他真的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过什么……
不堪设想!
“以下我们问你的话一定要如实回答。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负有法律责任,否则的话对你和蓝世宁等人都没有好。明白了吗?”警察说。
“……我明白。”
“那好我们开始吧。你是何时开始当了蓝世宁的管家的?”
“去年十一月份开始。”
“那就是说也有大半年了。在这段时间里,据你所见,有没有见到过你的主人蓝世宁先生做过什么不当行为?譬如跟不法份子来往、与地方官员来往过密、非法集资,等等?”
“没有,他在我面前从没有干过那些事情。” 这我真的没有见到过。跟不法份子如龙四之流的有接触,那也是被迫的,是龙四等人劫持了我们。其他的我一概没见到过。
“你的档案我们刚翻阅过,记录很清白,希望不要被你们的主仆情谊一时蒙蔽,而说出不符合现实的话来。”那警察的眼光想蛇一般锐利,直往我逼视。好象很想从我口中搜取更多的猛料来。
“我知道,我不会说谎的。”可惜,他们高估了我,我真的不知道世宁做过哪些他们以为的作奸犯科之事。
“根据资料显示,你刚从华南X工大学企业管理系毕业,成绩优良,为什么甘心当一名仆人?”问到这个,警察怀疑的表情加了。
“因为我从刚毕业后就一直在为找工作而烦恼,找了好几个月都找不到合适的。大多数大型企业都嫌我太嫩了,就算去了蓝氏也一样。
当时我去蓝氏面试一个部门主任的职位,马上就被拒绝了。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与他们的总裁蓝世宁先生认识了。他赏识我,正好缺又一个照顾起居的人,就问我愿不愿意干。
我本来不太愿意,可一直这样待业下去也不是办法。读书这么多年了家里很多钱,我必须尽快独立,减轻家里的负担。因此就答应了做他的仆人。”
“偶然的机会?什么样的偶然机会?”
问到这里我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跟他在电梯里相撞面,我手上的水泼在了他的西装上,就此有了和他说话的机会。”我脸一红。说到往事心里还是有点唏嘘。
“你跟他在一起都接触了哪些人?”
“你和他是单纯的主仆关系吗?还有没有别的关系,比如好朋友、超过一般关系的好朋友。”
“你有没有牵涉到他的公事之中?”
……
警察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可以如实回答的我都回答了,可是请原谅我必须隐瞒某些事实,为了使世宁的境会好一点。哪怕以后可能连我都会被指控。
法律是公正严肃的,可爱情是自私盲目的。
“好了,谢谢你的口供,你现在可以先回去了。随着案情的发展,请随时准备等候我们的召唤。”
“等一下,SIR,请问我可以见一见他吗?”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的问话,我的体力和精神都快消耗尽了,只是想见他的念头在苦苦支撑着我。
“现在还不行。”
“请问他究竟犯了什么事情?”
“这个要等法官裁定才好说。”
“…………”
我拖着极度疲惫的步伐走出了警局。天色已十分昏暗了。一天以来的委屈和不快全都涌上心头,噎得我都快连气都快透不过了。
“……世宁……!”
(待续)
作者:吉吉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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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愣在这里干什么?”
一只手拍到我的肩膀上,我猛然惊醒:
“医生!”
在这个时候遇见熟人,我真的有点感动莫名,尽管对方是个怪人。
“医生,世宁他……”
“嘘――找死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医生把我塞进车子里就疾驰而去。
“非法集资、亏空公款、行贿、变相贿赂……只要有一项罪名成立,他就死定了!”
医生为我倒了杯水,气定神闲地说。可我听见这话以后快疯掉了!
“怎么会这样……不,他一定是冤枉的,有人想贼赃嫁祸于他而陷害他!我从来没见过他做那种事!”
“不管做过没做过,现在情况很糟糕就是了。”
“怎么,连你也不相信他吗?”我焦虑的情绪已经无法控制了,狠狠地瞪着医生说。
“我和他之间没有所谓相信与否。而且就算他曾经做过一些坏事,那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从他接管蓝氏前后到现在8年多的时间里,凭他一个黄毛小子之力,把蓝氏从一个四分五裂、频临倒闭的烂摊子改造到现在这种股票刚上市就被抢购一空的景况,能叫人不嫉妒、不怀疑吗?”
我顿时语塞,因为我真的不敢确定他究竟有没有做过。
龙四、酒会上毛手毛脚的富婆、富老头子……那些背景丰富多彩的人物一个个浮上脑海,让我头痛欲裂。
他们真的是那样的关系吗?
“……那些人掌握了证据了吗?”
“大概还没有,至少证据不足。否则的话他还能好好地蹲在里面吗,恐怕立即就被执行枪决了吧?”
枪……枪决?!!
我的胸口仿佛瞬间被子弹穿透了一般。
“不……不会的!”
世宁将会被枪毙!这叫我如何接受?
“你给我振作点!现在这个死样子,顾你自己还来不及,还想救他吗?而且还没到最糟糕的田地,他还有希望!”
还有希望?“怎么救?”
“这个必须马上请一个好律师,等他来了事情才好办。你先吃当东西,休息一下。”
医生拨了两个电话,一个打去律师事务所,另一个则是打去快餐店。
是的,我不能倒下,我还要救世宁!
无论如何,我也要把他救出来!
“律师,所有材料都在这里了,请你先看看怎么样,能不能打赢。”
律师是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和蔼但十分精明。她仔细地看了一遍材料,便微笑着抬起头来对我们说:“不用焦急,我看过一下,现在情况很暧昧不明,但至少他还有机会。我现在必须马上跟他见一见面,询问一下他的实际情况,以及跟警方交涉一下。”
“这……这太好了!来,我马上带你去!”我大喜过望,立即拉着律师就往外跑。
不管怎么样,现在我又充满希望了。律师的话给了我极大的信心!
“小清,你来了!”
蓝叔叔已经出来了,见到我们也激动得大叫。
“叔叔,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你们这是为世宁找律师来了吗?”
“是的,我们现在惟有等律师的消息了。总之我是相信世宁的,他一定会没事出来。”
一夜之间蓝叔叔就好象老了许多,这不禁又让我想起为我担心的爸爸妈妈。
他们大概回去了吧?这种情况,我能对他们说的就只有对不起
“律师出来了!”
“小清,我们可以进去了!”
“……唔!”
终于可以见到他了。才两天而已,竟然好象过了一百年似的!
他的一头秀发被剪得很短了,平时匹挺的西装改换成囚服,意气风发的商界巨子变成这模样,怎能叫人不心酸?
“世宁!”
我们几乎是用扑的,一同抓住他的手,也顾不得失不失态了。
而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越是到危急的关头他就越是冷静,这我清楚。
他必须要有泰山倒于前而色不改的本领。
“世宁,你还好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独自呆在待审室,没人能拿我怎么样。”
“这就好……律师说这场官司能赢,你就别担心了!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何清。”世宁凝视着我的眼睛,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情绪,正透过他平静的表情送进我眼里,让我不知所措。
“叔叔,你和医生先回去吧,让我和他独自谈谈。”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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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宁,你想要说什么?”
看见他严肃的表情,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好痛。”
“什么?哪里痛,他们打你了吗?”我立刻焦急地审视他全身上下,看看哪里受伤了。
“是你把我的手抓得太紧了,笨蛋!”
“哦……对不起。”我忙赔不是,可依然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愿,生怕这一松手就再也抓他不住了。
世宁明显对我这表现很看不惯,“你干吗一副送葬的表情?我又没死!”
“废话,你当然没死!我是不会让你就这么死掉的!”
“那就好……何清,”他说了一半又神秘兮兮地住口了。
“干吗?”被吊胃口吊够了,我没好气地嘀咕。
“生日快乐!虽然好象晚了一天,而且你的生日大餐恐怕也吃不上了。”
原来他要说的是这个!
那是前天,他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时,我指着他地鼻子说:“这个――今天晚上任我吃个够,而且任由我怎么吃都OK怎么样?”
那么幸福、甜蜜地情景,是前天才刚刚发生的,可是却好象相隔了一辈子那么遥远。现在的境,无论如何都与当时差太多了。
“白痴!”这回换我敲他的脑袋一下了。“你现在这鬼样子,我才没胃口!你快点给我出去,弄得周正点我再吃,这回非要把你吃个骨头都不剩不可!”
才没几句话,我立刻一扫两天来的阴沉,刹时间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果然,只要见到他,只要有他在身边,我便可以立刻由毛躁小鬼蜕变为勇士!
“……可惜,恐怕你是再也吃不到了。”他用我从没见过的忧愁的微笑对我说。“因为你被解职了。”
……我脑袋完全转不过来,这家伙在说什么混蛋话?“你被关太久了,脑袋缺氧了吗?竟然说这种鬼话!”
“我甚至很清醒,何清。如果你听不清楚的话,我可以再一郑重宣布――你被解职了。”他的表情依然冷静优雅,却说出了我怎样也不想听的话来。
“从此你我的一切关系都结束,你可以不用再为我的事烦恼了,马上收拾包袱走人吧!”
“……如果我不走呢?”
“随便你。不过我心意已决,要耍赖的话由得你去吧。”
我真的不明白,这个时候他还想搞什么样?要任性也找个好点的时机好不好?“你别给我闹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着什么吗?你以为把我赶走,我就不用在为你的事情揪心了吗?你知道我是不可能离开你的,管你的情况会有多糟,哪怕你真的要被起诉,甚至哪怕你真的翘掉,我也非要亲手把你送入土里才甘心啊!要安排身后事也不四这样办吧?”
“你才要办身后事!胡说写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因为怕连累你才叫你滚蛋的?我蓝世宁才不是这么亲切的人,你少在这里自作多情了!”他恢复了冷酷的表情,毫不在乎地说。
“见到你的父母亲没有?”
“……见到了……”难道……?
“我没跟他们见过面,只从你嘴里听说过他们的事。他们叫你离开我了吧?”
“没错,他们是这么说过,可我决不会这么做!”
“这么说来,你是决定选择我,让他们伤心离去了?”
这是什么回事?为什么会扯到我爸妈那里去了?
“我不会感激你的,何清。从你口中得知你有这么样的父母是,很小就死了老妈又被老爸抛弃的我简直羡慕得嫉妒!”
“……”他的话让我哑口无言。
的确,让老爸老妈伤心我难辞其疚,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呀,难道因此我俩就要分开了吗?
“你不用搬我老爸老妈出来了,你是这么软弱的人吗?这只不过是为了踢我出局才编出来的借口吧?”我才不会上当!
“何清,你喜欢我吗?”
“这不是废话吗?”干吗毫无规律地又甩出这么一张牌?
“那么,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这……”
这应该问他自己吧?干吗问我!“你……喜欢我吧?”该死!这时候我竟然还不敢确定!
“盲目的自信,让人厌恶!”
他的语气变得阴冷而咄咄逼人。
“打一见面开始,我就从你身上找寻年少时的影子。因为你有很多特质,正是我很小时就遗落了的。
你虽然好象很平凡,可除了金钱和名利以外,你几乎拥有了一切!
我真想知道,同样是这样长大,为什么你就能活得这么纯洁无垢?每见到你的笑容,都觉得碍眼,总想着怎么样的情况才能摧毁它!”
从他那么优雅的唇瓣中,吐出了那么尖酸刻薄的言辞,刺伤了我,也同样伤害着他自己。
“真想知道,剥掉你阳光灿烂的皮肉后,会露出什么样的骨头来!”
“……都说完了吗?”
我可是非常好耐性才强忍着听他胡说八道了这么久的。“那现在到我说了吧?”
“……随便。”
“那么,蓝世宁你给我听着,刚才你说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见!”
要装疯卖傻,他还要拜我为师呢!
“你说我碍眼好似吧?好,我更要粘着你,在你身边晃来晃去,让你不爽个够!”又不是小孩子,说这些话真别扭!可是他带头的,我不知不觉地就和他拗下去了。“得了吧你!这一辈子你是甩不开我的,因为――你爱上我了!”
被我自以为是的大话讲得很不爽,他皱了皱眉头,“是吗?奇怪,我怎么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呢?”
“那是你脑袋神志不清,好好冷静一下,快记起来吧!要不,解职就解职,反正那个什么倒霉的管家一职,我也不太稀罕。解除了这个职位,我就正式出任你的情人,OK?”
很无奈,他的用心良苦安排收不到任何效果。我这辈子赖定他了,有什么办法?
(待续)
作者:吉吉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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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的结论全出来了,非法集资、行变相贿赂等罪名由于年月久远,已经无从追究了。难的是是亏空公款这一条,现在证据全都指向世宁,如果再找不到有力的反证,很可能连以前的事情都被大面积爆发,到时不堪设想啊!
“小何,我们必须要拿出证据,才可以推翻这一罪名。首先,得找出诬告以及嫁祸的最大嫌疑人是谁,从他入手找出证据。”律师对我说。
可以肯定这公司里一定有内奸,不然怎么能这么了解公司的财政状况呢?至少也是内奸跟外敌的互相勾结,才上演得了这出好戏。是谁?谁会最反对世宁掌管公司呢?是蓝家上一代没落的王亲国戚吗?
我进入公司并不久,掌握不了太多情况,蓝叔叔也一样。可能会有点头绪的,就只有世宁自己了,可他却完全不跟律师说,这是为什么呢?
“根据我的分析,肯定不会是那些王亲国戚。因为他们手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权,对公司的干预不多,顶多在自己祖宗的财产上动手脚,挥霍大一点,光自家的祖钱,并不能对公司造成多大影响。
“目前最有嫌疑的是反对蓝先生的公司高层。不过要跟一步追究具体是谁或那帮人的话,就要看他的目的是什么了。他们是为了震撼蓝先生的政权呢,还是为了窃取公款?
“如果说是为了夺权的话,我认为不大可能。因为要夺权的话,犯法其实多的是,冒死窃取公款是亡命之徒的做法,实在是下下之策。而且这事件已经对蓝氏内外已经构成毁灭性的影响,他们想要的是好好的蓝氏,而不是被破坏后的蓝氏。如果是有野心有远见的人,岂会用这么糟糕的手段来达成目的呢?
所以我人为最大的可能是为了钱财利益。而会冒着犯罪的险窃取钱财,想必此人不是贪婪成性就是极为缺钱。必须先找出对象的范围,这对我们来说来说很重要。”
律师的话让我想起了一点东西。
“几个月前,世宁曾经出差国外,公司的保险柜钥匙由当时的副经理唐大为保管,而人在一个多月前就辞职不干了!”
对,肯定就是他了!为什么之前我都没想起来?
“你肯定吗?”
“绝对肯定!这事何他绝对脱不了关系!要不一他在公司的地位,干吗无故辞职?而且就在他辞职后一个月的今天,公司就出事了,怎么说也太巧了吧?”
这该死的唐大为,居然是他!把世宁害得那么惨,追到天脚下我都要揪他出来!
“太好了!这是非常重要的线索,找到他,可能就真相大白了!”
对。世宁,你再等等,很快我就会为你洗擦冤情了!
我东奔西跑,由那唐大为原来的住一直追到他老家,可想也知道,谁会静静坐在那里等我来追查?估计他早在一个月之前就料到会有今天了。一个月,足够从天涯跑到海角了。
我翻查了出入境记录,发现他并没有逃出国外。可就算是在国内,翻遍每寸土地找一个人绝对不是易事。
又要去问世宁了吗?
我真的不想再去烦他了。打从他接管了公司以后,那唐大为就一直是他的助手,他们曾一同上山下海,同舟共济。现在被无情背叛了,世宁一定很不好受。
我这连天来的东奔西跑也早已经累得够呛了。眼看世宁受审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却还没能找到可以翻盘的证据,简直心急如焚。
就在此时,平时就吊儿郎当的医生又帮了我一个大忙。他把一个人的档案SENT给我,上面的描述,不仅让我怀疑这个化名为“谭飞”的人就是唐大为!
我大喜过望,立即准备与医生和律师起程追查这个人的下落。
“医生大人,我爱死你了!你怎么回找得到他的?这人真的是唐大为吗?”我兴奋得当场捧这医生的脸连“啾”数下!
医生擦擦脸上的口水,不怀好意地瞧着我说:“怎样查到,这是私人秘密。倒是小狗啊,你不必这么急就报答我,等事成了之后,我会连本带利地向你要回来的!”
连夜赶到那家伙隐身的地方,查知这人隐姓埋名的手法真的算十分高超,不知道医生用什么门路把他揪出来的。
唐大为为了掩人耳目,正在一个工地上做建筑工人。我们去了工地,远远就望见他――虽然他黑瘦如柴,模样辛苦而寒酸,真的乔装得十分高明!
我轻轻靠近他,在他后背拍了一下:“嗨,副总经理!”
他猛一抬头,眼中满是贼被逮捕后的极度惊惶。趁我没做好防备,猛然把手中拿着的铁锨柄重击我的肚子,我顿时痛得不支倒地。
“别跑!”幸亏有带医生和律师一起来,他俩一把捉住想逃逸的唐大为,把他制服在地上。
“咳咳……好痛!你他妈的龟蛋还想跑呀!”我几乎要忍不住当场痛扁他一顿!“今天你不好好把事情交代清楚,老子就把你头脚颠倒埋起来,听到了吗?”
把他强带到我们的落脚,将他五大绑起来,只六下脑袋能动。
“我说唐总啊唐总,你还真是伟大,明明已经在一间大公司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还放弃了这么好的职位,反朴归真做上蓝领工人来,你的高尚情操,我真是自叹不如啊!”我嘲讽道。
“你爱说什么由得你去。你们这么做是绑架兼非法禁锢,我有权告你们!”这姓唐的也不是一推酒到的胆小鬼,他要跟我硬撑。
“谁才是犯法的,恐怕要问问你自己才可知道了,不然的话你何必一见到我就象躲什么似的躲呢?”一想到世宁正在遭受的牢狱之苦,心理就火大!“蓝总被捕了,你知不知道?”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妈的竟然到现在还给我装!
“靠你祖宗!你他妈的还算是个人吗?蓝总与你共事多年,先别说他没有亏待你,就算是看在多年的情谊份上,你怎么能干出这中事来?”
“什么意思?”
“你少给我装!”我狠狠地踢了他一脚,如果不是被医生他们拦住,我真的会打死他!“世……蓝总会有这种下场,全是你害的吧?”
“你……你别含血喷人!我唐大为地区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可也绝不是象你说的那样卑鄙!轮不到你这小鬼不分青红皂白来侮辱我!”他也被骂得着火了。
“那为什么公司回被窃取那么多钱?那段时间有拿过保险柜钥匙的除了蓝总外就只有你了吧?还有你干吗无故辞职?而且就在你此致后不出一个月,公司就出事了,连累蓝总被捕,而你仍然逍遥快活,这不是太奇怪了吗?简直就想你有预制能力一般嘛!”我冷笑着说。
他沉默不语了。
“小清,你别这样逼他了,我相信唐先生有他自己的苦衷。”律师采取权宜之计,试图缓和唐的情绪说,“蓝总是你以前的上司,他现在有难了,非常需要你的帮,因为可能知道真相的就只有你和不多的人了。反正无论如何你都要跟警察说明了,不如先告诉我们,救你自己,也救救蓝总吧!”
“……”坛在内心挣扎着,表情十分痛苦。
想想他在工地洒汗拼命劳作的情景,实在不想是在做假,也许真的另有内情也不一定。
“唐总,我刚才太过分了,因为蓝总的案子不能等了,所以无才那样失控。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请你说出真相吧,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帮你的!”我说。
其实对于他而言,说出来最多是认罪,不说的或就是犯罪,而且还连累了另一个人。
顽固的家伙终于开口了,
“……我……我是无辜的!”
……
我们静静听完他的叙述。
知道了真相,我的心情去一下子跌到谷底。
确实是另有隐情,而且是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尤其是世宁!
这真相,带给我的已经是极大的震撼和苦闷了,如果让世宁知道了的话……
不过,一切以救世宁为重。虽然他可能死也不愿意知道这真相。
“你早一点说出来,蓝总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了!现在立刻陪我们回去作证吧!”
“不!”他一口拒绝了。“我都已经说出了实情了,你们就别再害我了!虽然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可大概也脱离不了关系,跟你们去了的话这牢我是坐定了!可留下我一家老小怎么办?我是他们唯一的依靠啊!”
“你就知道自己一家老小吗?这是你自己淌开来的混水,当然要自己承担,不然还要无辜的蓝总承担吗?而且就算你躲得开警察追捕,可就这样带着老婆孩子东躲西藏,想老鼠一样见不得光,这样就对得起你老婆孩子了吗?”我急得又大骂他一顿。“只要你肯出面作证,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和蓝总都会罩你一家的!你不必为他们的生活担心。”
他还是忧郁不决。
律师见状,问他:“要不,你开个价钱吧。”
“对!开个价,只要能掏得出来的我都给你!”我怎么就不会利用“钱”这么好使的工具?只怪我一直是个穷人,与钱没太多交往。
不过说是这样说,可我还是很担心。世宁名下的财产已经全部被冻结了,光靠我,我能有几个钱?
“3万。”他在认真盘算过,决定开这个价。然后又对我说:“实在不是我贪心,而是我进去以后不知道何时方能出来,要为家里人留条后路啊!”
“我相信你。”幸亏他还算老实,没有张开血盘大口向我敲诈个几百万几千万,那时候我真的是卖了自己卖了全家都付不起了!“你是条好汉,3万我一定如数奉上!”
可3万……3万对于某些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可对我何清而言还是个天文数目啊!叫我一下字从哪里挖3万块?就算是去银行贷款我也没东西抵押呀!
问朋友借?呵呵……有难时方知朋友可贵,可惜听说过穷人的朋友还是穷人没有?搜刮尽他们全副身家恐怕也不会有几个铜板……
至于医生――
他就在身旁,我不禁冷汗涔涔。问他借,恐怕跟卖身差不多吧?而且我不是怕他秋后算帐,而是我欠他的认清实在是太多了!
“小狗,在这样的关头还耍什么男子气概?”他笑眯眯地说着,我冷汗更大了。“不过我的可动资产也只有十来万左右,如果要用股票地产什么的抵押倒不少,不过要等些时日才能拿到钱……”
“不,够了,我不能要你拿股票地产来抵押!”我真的不能再欠他的了,不然我真的会愧疚的。“你能动多少就借我多少,剩下的我自己能搞定。”
只是十来二十万而已,不算什么……(瀑布汗中)
结果我动凑西拼,使出吃奶之力,一共才凑到8万左右,家上医生的还远远不够!
眼看还有3天就要开审了,如果再找不到钱,或者那唐大为有变卦了,那该怎么办才好?
回家吧!
心中有个声音在这样对我说。
要了老爸的工积金,还有老妈的棺材本,一定够了。
可是,我又什么脸向他们要?
先别说我已经伤透他们的心了,就算没有,也不能这么做啊!
“小清,你快过来,唐大为想要逃走了!”
“什么?”接到律师的电话后我立即十万火急地跑去堵住他。
“唐大为!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那,3万呢?”
“我……”该死!我一直没有怨恨过自己是个穷人,可我现在真的怨恨了!
穷人最痛苦的是什么?不是平时的吃不果腹,衣不保暖,而是有什么突发事件时需要用钱时没地方找啊!
“这里是21万,你先拿着。相信我,这两天内我一定如数奉上其余9万!可同样的,你也要遵守诺言!”
怎么办,牛郎夜总会还招人吗?还是打劫银行比较干脆?
别开玩笑了,一个人住进了牢房还不够倒霉吗?万一世宁出来了,换我住进去,那有什么用?
“反正都这步田地了,还怕什么?”就算被拒绝,遭白眼,我也能忍受,也必须忍受!
我硬着头皮就往家里跑……
3日后。
唐大为在法庭上把事情从头到尾一一叙述了一遍:
蓝世宁出差国外期间,公司暂时由他跟蓝军亭负责。公司保险柜的钥匙由他掌管。
就在此时,有个大客户想公司提出邀请,说他手上有一批上升势头很猛的大股,可自己手头紧,所以打算出让给公司。统合需要两百多万。
“亭叔,怎么办,这是个大好机会,要不要等世宁回来再说?”
“我看不用了。等他回来后,客户不一定还在等我们。而且两百多万对公司来说也不是什么天文数字。只需要两百万,公司就可以掌握有强劲对手的这么多股权,世拧提顶会赞同的。做股票的出手一定要够快,别在犹豫了!”
以为为公司做了件大还事的唐大为哪想到,这其实是个骗局!那客户和公司里的某人窜通一气。在股票到公司手后不出几个小时就遭到袭击,爆跌!公司白白承受了这个无妄之灾!
知道大难临头的唐,想尽一切办法隐瞒此事,并借故辞职逃走了。
“根据我们的调查,某先生因为自己在海外的公司局面相当危急。欲借回国之宜搜刮原来的家业――蓝氏公司的油水,缓解自己公司的危机。我手上有一写文件,请法官过目。”律师在当天听到事情经过后就立刻展开调查,终于把元凶的底牌揭露。
不错,本案的幕后黑手、几乎要陷世宁于地狱之中的,是那个看似最疼爱世宁的人,也是世宁最亲最爱的人――蓝进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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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唉……写了这么多上脑筋又不甜蜜缠绵的情节,我真是自找苦吃啊T-T
不过最苦闷的总算过去了,开香宾庆祝!
主仆也快到尾声了,接下来要写的当然是我们可爱的医生的故事了~~
想不想看?
我已经构思好了喔~~~
呵呵~~多多回贴支持我,
早晚你们回看得到的~~~
“世宁!”总算可以雨过天晴了,在世宁被宣判当庭释放的时候,我再也管不了其他事,冲过去一把将他牢牢包住,用力得几乎把他嵌进我的身体里似的。
此时,时间非常神奇地静止了。周围的喧嚣,人们的指指点点仿佛全都听不见了,传入耳内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
“太好了,总算没事了!”就这样听着他的心跳,嗅着他身体的气味,感受他的体温,我就有点把持不住了,天知道这些天来我有多担心,多想他!
“别这样,回去再说。”他小声对我说。我这才蓦然发现自己有多失态,连忙松手,擦去眼泪鼻涕。
“回家,现在就回家!”
本来是值得大肆庆祝的,可世宁脸上却一点笑容都没有。
我可以想象,他此刻心里面有多不好受。被最亲最爱的人背叛,叫他怎么笑得出来?
“何清……”他抬头看了看我,眼中有无止尽的哀痛。
“怎么了?”我何时见过他这模样?连忙搂住他的肩膀安抚着。
“先是我爸爸,现在是他。是不是很巧?我怎么老是会被最爱的人背叛?你会不会也一样……”没等他说完我就掩住他的嘴。
“不会。”我怎么会呢?这家伙真是个白痴!“如果有这么一天的话,你就把我切成片拿去喂狗吧!”
回到家里,我立即迷信地把他推进浴室里重头到脚洗个干净(当然我在一旁周到地服务)。
“把过去的一切都冲洗个干净,全都忘掉洗掉!”
其实先别说他了,就连我,不到律师把所有证据都呈上眼前时都无法相信,那么慈祥仁厚的蓝叔叔怎么会赶出这种事呢?
也许我们都了解他不吧。又或许,长期面对逆境的折磨,会使一个本性正直的人变得不择手段。在我急着想救世宁,而手上又没有钱时,我不也萌生过歪主意吗?
我隐约觉得,世宁应该比我们更早就知道了真相,只是碍于感情而不肯相信罢了。
最让他受打击的是,蓝叔叔可以不留情面地下手摧毁他,证明了对方心里面一点都没有他了。
“别勒得我这么紧,你这野蛮人!”就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的时候,他却突然暴敲我脑门一下。
“好痛!干吗打我?”
“因为你这蠢样很碍眼!”
收回前言!我怎么忘记了这是个怎么也打不死的家伙呢?
“人家为你都快瘦了十公斤了,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现在脱光了人你看人你摸不就是表示了?”
“下品!人家才没有想歪……”――才怪!
……
“恩……清……我还不想……”
“不,你想!”好不容易才重回身边任吃任摸,我横蛮地把心爱的人死死地压在身下,用炽热的身体语言来倾诉我这些天来的无尽思念。
“你这里早就硬了,这些天来你也快憋疯了吧!”我恶作剧地搓搓埋头在他腿间的羞涩兄弟说。
“你才是吧!禽兽……”他也不是好欺负的,立刻反身把我压在底下,疯狂地亲吻我,仿佛要把这些日子来积压的情绪全都爆发似的,热情难当。
看他那么沉醉地又捏又咬的,我心惊肉跳――莫非这家伙又要我受?
不要啊~~~~
他脱掉我俩上上碍事的衣服,埋首于我腿间,狠狠允吸着,叫我在疼痛中感受他的热情。
“啊……让我也帮你弄……”
我俩以69的姿势互相用嘴爱抚着对方的痒,从中灌注了太浓烈、化不开的爱意……
“把腿张开一点,后面也舔舔……”
“恩……”
灵活的舌头和滑腻的唾液充分滋润了他禁闭的激情蕾,他忍不住发出痛苦有欢愉的呜咽,蕾也若掩若开。我趁他打开时把舌头溜进去……
“啊……不要这样……我宁愿你进来……”
“受不了了吗?进去哪里?”我明知故问。
“去死吧!”他干脆一脚把我踹倒,压在我身上拨弄我的痒根,死死不肯放手。
“喂,又不是洗筷子,别那么快……啊!好爽!”
“说你是禽兽真没有说错!”
“你还不是!”
“这根东西这么嚣张,不好好洗洗怎么行?”
“好……好了,你再这样弄下去要出来了!”
“没那么容易!”他一边不住搓弄我的宝贝,让它涨得想喷发,一边却残忍地堵住它的顶端,夹紧,不让它如愿发泄。
“好小宁,你饶了我吧!”再这样憋下去,弄个阳痿早泄什么的倒霉病就糟糕了!
“想要?”
“想,想!”
“那就来嘛!”他松手,妖魅地张开双腿,把最强烈诱人感官的地方呈现我眼前。
其实他也忍得很辛苦了,湿漉漉、高高竖起的男根,欲张欲合的湿润后穴就是最佳证明!
我那还忍得住?立刻就象难民解放见到食物一般扑过去,把涨得发痛的阳具狠狠插入他等候多时的秘穴,几欲抽搐半的快速前后插动起来!
“啊啊……好爽!……再来,快一点,把我拆散了也无所谓!啊……”
他疯狂地扭动着臀部,以我从没见过的热情吸附着我、包含着我,让我几乎溺死在他的火热里面!明明不是第一做,但他的小穴简直好象子般娇嫩、紧窒!不段分泌出的肠液使我的阳具更受益,进出更畅通无阻。
“哦啊……你好紧啊!继续、继续动!好舒服……”我一边享受他的收缩,一边狂野地抽插着。极至的快感直冲云霄,我几乎感觉到汗水跟黏液从身上飞出去的感觉!
“啊……啊啊……”他终于忍受不了这快感,欲起身逃离我的钳制。
我怎么会放他走?一手强压住他的双手,另一手抬起他的脚,让身体更贴合地猛烈进攻!
“啊,不要了!不要……啊……我快死了!……”他发出频近高潮的尖叫哭泣。此刻传如我耳内没半点作用,因为我已经失去控制了,只有服从肉欲的指使,疯狂掠夺……
……
“小宁,小宁!你还好吧?我刚才太忘形了,有没有弄伤你?”
“……没有。”
“那就好,你都不动有不作声,让我很担心……”
“清,谢谢你救了我。”
“白痴!这时候还说这话干吗?”
“……不是单单谢你救我出狱,更感谢你的及时出现……你拯救了我的所有……ZZZ……”
让人感动得乱七八糟的表白还没说完,这家伙就抛弃我见周公去了!
不过,也罢,这样看着他放松的睡脸,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好累……让我休息一会儿嘛……”
“闭嘴吧,在床上时不是精力挺充沛的吗?”
“那怎么同……”
好可怜啊!谁说风雨过后就一定会天青气朗的?这么堆得象山一样的琐文件、数天以来没收拾过的资料、批文……我发誓长这么大以来没做过这么多作业!累得我几乎不能维持坐着的姿势,只能用趴的。
“好吧,你玩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搞定它!”蓝总满比在乎地边忙他的边说。这混蛋,明知道我是不可能忍心放他一个人赶这么多活的……
“狐狸大叔,小心长皱纹!”
“你废话说完的话,就赶紧工作,赶在明天以前完成它。”
明天以前??
“不会吧……这么赶?明天又要做什么?”
“明天你不就知道了?”
原来这家伙是要带我去渡假呀!接到车票我才知道。
“呜……小宁宁……我错怪你了,原来你是这么体贴的……”可是为什么刚好是去我的老家?
等……等一下!
去我老家?这家伙想要干吗?
“我得亲自向你爸妈道声谢谢。”
不是吧?这么快就要我面对父母和老婆火星撞地球的场面了?
“不用不用不用了……我已经把钱还给他们了,不用你又走一趟……”
“干吗这么不乐意,我见不得人吗?”这家伙马上冷下一张脸,摘下墨镜说。
“不不不不不!我家又脏又乱,要收拾好才好意思让你去,让我先打个电话通知……”
“不用了,我有不是某某首长到临,还用通知吗?”
啊……这后真的惨毙了!何氏夫妇突然见到传说中的儿媳会怎么样呢?我想都不敢想……
我还在思索着有什么打仗事件时帮哪边好的时候,冷不防被人踹了一脚。“痛!又干吗了?”
“白痴!我在帮你,知道吗?我只是想跟你共同面对你最不敢面对的事情而已!”
恩,总算听见一句象人说的话了。
唉,算了吧,该来的总要来,早晚都是死,不如死得干脆,死个痛快,死个……应该不会真的打仗吧,应该(泣)……
“爸,妈,我回来了,饿死人了,有饭吃没有?”我一进门习惯性嘻皮赖脸地问。
“欠打吗?要吃饭自己做去!”爸也习惯性懒懒地回答。
……
过了一分钟一后――
“你这不肖子!还回来干什么?”
“死老头,那天你不是已经骂够了吗?一个大男人这么记仇干什么?真丢脸!”
“什么?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世宁还开口倒是他自己先挑起战火,以下父子吵架场面自动省略……)
“小宁宁,你看看,哪又这样狠的老爸的……”竟我这么一说,老爸才感觉到世宁的存在。
他戴起老眼镜,凑近上下左右端详了世宁一会儿,然后说:“你就是他的那个……”
“是的,何叔叔,我叫世宁。”蓝总满带微笑,此刻的表情说多乖有多乖,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改平日的嚣张,变得彬彬有礼,还挺象新媳妇初见家翁的。看得我在一旁直掉疙瘩……
“你……”老爸还来不及所什么,门就被撞开,一个巨大的身影杀气腾腾地闯进来:“是不是那个不肖子回来了?”
“你自己看吧!”
老妈看见世宁先是一怔,然后迅速凑过来比老爸更仔细地上中下左中右前中后都端详了世宁一番。
“阿姨,你好,小清跟你长得还真象呢!”拜托,象她那样胖?那对我还真是侮辱……
“恩,他是跟我一样漂亮(我倒……),这是他唯一的优点。你是这小子的‘那个’?”老妈一边问一边继续看,毕竟美男子看多眼延年益寿。
“是的,不好意思,没经过你们的同意就私自拐走你们的儿子……”
“哪里哪里,这种蠢儿子走了白走,难得有这么漂亮又有钱的帅个肯要他……” 咦咦咦……惨了,老妈说的话好奥,她何时学会笑里藏刀的?
“阿姨……”
“真是越看越好看,如果我还年轻个十年就好了……”老妈还自顾自地在做梦,边看边流口水。
“老婆,你疯了?他是……”老爸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推了她一把说。她这才梦醒过来,“哦,对!刚才都是骗你的!你这不要脸的娘娘腔,竟然拐走我最宝贝的儿子!”
“老妈,你刚才你不是说不介意的吗?”
“蠢材!不介意才怪!”老妈赏了我一记暴栗,转过头对世宁说,“帅哥,我告诉你,今天如果不是看在你这么漂亮又合眼缘的份上,我一定不会对你客气的。就算你长的漂亮又合眼缘……”
老妈看来是太久没近距离见到过这么出色的男人了,边得有点语无伦,看得一旁的老爸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她推到一边去,“我们想知道你来干什么,是要把儿子还给我们,说你再也不会纠缠他吗?”
世宁的好修养(装的)明显感染了爸妈,他们也尽量心平气和地讲着大道理,试图感化我们两个迷途小羔羊。
“很抱歉,两位前辈,这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因为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我不能自己决定。甚至感情还不是两个人的事,至少,我们会变成这样,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天意。
“我们是真心的,请你们原谅。”
世宁见惯了大场合,这样的论理对他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了。
“我真搞不懂,你们究竟在想什么?明明就是没有好结果的一条路,为什么还是要走下去呢?就算我们不说什么,你们能面对整个世界的耻笑和偏见吗?”
“只要你们不耻笑不白眼,我们就能忍受!”我说,“我是死也离不来他的了,别人要说什么我才管不了,我只在乎你们怎么想。除了他以外,我只在乎你们啊!你们真的要跟世界其他人一样疏远我们、蔑视我们吗?”
爸妈无言以对。“说这话还真狡猾,还得我们说什么都会变成坏人了。”爸很无奈地笑笑说,“我们就是因为疼你爱你,才舍不得你遭受那种待遇,才要阻止你啊!我们说什么也不希望你过得坎坷,过得不幸福。”
“即使是平常地过日子,也不一定过得平安幸福啊!未来本来就是说不定的。我长这么大好不容易才真正遇上放不下的人,你们就成全我吧!”
“你叫世宁?”
“对,何叔叔。”
“这家伙很单纯也很呆,你要真心对他好才好。”
爸?……
这么说,他们……
“我会的,没有他,我挺不过今天。我会一直爱他、疼他,也会爱你们、孝顺你们的。谢谢你们的谅解!”
“爸,妈!你们不生气了?你们答应了?”我欣喜得简直不敢相信……
“这些天来我们也想了很多。都生了这么多天的闷气,怎么说都累了。你还是不改变主意,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赶你出家门,两个老鬼一直气到死吧?”
“……”
我激动得抱着爸妈当场打几个滚……
我望着世宁,他也看着我们一家子。我搂着爸妈,向他伸出手……
蓝氏招牌的臭屁浅笑挂上他的唇角,他缓缓伸出手,接住我的手……
到此,我实在是太幸福了!今生都能如此,我别无所求。
尾声
“……没什么的话,那就这样了,晚餐我回去做,要等我哟!亲一个,拜拜!”
寒……前面那个手提着一只鸡、一条鱼、一袋白菜、一袋苹果……一边给菜店老板付钱一边温声细气打电话的那个人,怎么那么象我们亲爱的医生啊?
“怎么会是他?你人错人了吧?”世宁跟我一样不敢相信,干脆拉着我就走。
“哎,两口子一起拉着手出来买菜啊,真是羡煞旁人了!”
我俩冷汗涔涔地转过头一看,“咳……这位看上去又色又骚的老兄,怎么你跟我某个熟人那么相象啊?”我越看他手上的鸡鸭鹅就越觉得寒冷。
“怎么了小狗,对我有意思了?我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那家伙立刻以豹的速度扑过来,与他手上的丰盛菜料一起搂住我……救命!真的是他!
“好了吧医生,当我死了吗?”世宁用手上的菜肴砸在他头上还以颜色。
“没有,你肯加入我当然更高兴了!”
这家伙十年如一日,还是那么欠揍兼酗色!“本来还想就上那件事向你道谢的,看来你忙得很嘛,”我只着他手上的菜肴感慨地说,“士别三日,如隔三秋啊!”
“两个结伴来向我道谢吗?其实一来一个就够了,我比较喜欢一对一。不过如果你们喜欢的话,来个3P我也不介意。”被他打败了!看来色狼是到死也改不了本性的。
“放心,我们不会做那么有碍于你的见看的事的。本来想约你吃顿饭的,不过你应该佳人有约了吧,实在不忍心骚扰你们,就当没那么回事好了。”世宁说。
“约我吃饭?”医生瞄了瞄世宁手上的菜,说,“吃你做的象大便一样的味道和形状的饭菜吗?”
“……”世宁额头上的青筋明显暴突了出来,我还是走远一点为妙。
这时,医生的手机又响了,看来他那情人跟他一样的骚啊!
他又摆出一个比刚才更风骚的姿势,用更温柔的语气跟对方说:“我在买菜,很快就回来了,刚才我不是对佳一说过了吗?……他没跟你说啊?好好……没什么,只是在路上遇见一对狐狗夫妇,打哈了一下,就要回来了……不会,我怎么会打野食呢?你知道的,有了你们后,我对犬科动物没什么兴趣了……好,我就回来,先亲一下,等我!”
我跟世宁在一旁拉常耳朵偷听着,大概听明白了两点――其一、这随便把人比喻为禽兽的禽兽又来第N春了,可喜可贺(因为他再也没空对我和世宁下手了)!其二、色狼就是色狼,他的对象不止一人,至于两个、三个还是更多我就不敢肯定了!
反正,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今年春天还真长啊,哈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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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555~~~(挥泪)
这么快就要跟可爱的小清和宁宁告别了,我心里不舍啊~~~
不过好有两个番外篇,而且在医生为主角的新坑里也会有他们的客串,
小清,你要自求多福啊,别吃世宁做的菜吃出个食物中毒……
小宁你也要小心,别被那个欲求不满的呆子弄坏了身体……
我们在新坑《超载爱情》里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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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嗜血蔷薇 by 小渡
1
“詹妮芙……”
机械地做着活塞运动,却丝毫感受不到“激情”这种东西的存在,如果不是她,就算身下的女人再漂亮也无济于事。
“会有人比她还漂亮吗……”
凯恩・华莱士加快了抽送的速度,但是女人的娇吟声听在耳中却比噪音更令人心烦。
此时此地他只是一台机器,为了满足生理需求而运作的卑劣机器。他的下半身埋在一个潮湿粘腻的洞穴中,尽管那种感觉令他厌恶之极,但是他依旧疯狂的摆动着腰部,追逐着那些微的快感。
寂静的室内只有肉体交接的声音扑扑的不绝于耳。刚开始的呻吟声变为惨叫,逐渐的没了声息。女人张大嘴巴,却吐不出一个字,最后迷乱的目光失去焦点,空洞无神的凝视着粉红色的天板。
他的动作越来越激烈,终于,他挺起腰,白色的液体划出一道弧线溅落在女人开始冰冷的身体上――
一切都结束了。
女人仰面躺在床上,鲜红的乳头变成了腐朽的紫罗兰色。淡黄的液体浸湿了女人身下的床单,还有一些粘液,从男人的肉刃撤离后一直怒放的洞口缓缓的淌下来――
凯恩不慌不忙的穿好衣服,他看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手腕和表盘上也粘满了女人的爱液。“已经这么晚了……”
直到这时,他才回过头看看依旧一动不动的女人。
“无聊……”凯恩摘下手表,随手丢到了垃圾桶里。
“詹妮芙……还有两个小时又可以和你见面了。”
凯恩・华莱士微笑着,眼前浮现出一张高傲绝美的脸,“你会穿我为你买的那件长裙吗?”
丰满的乳房裹在最豪华的丝绸中――凯恩・华莱士只是在幻想,那刚刚获得解放的部位又开始昂然了。
乘坐专属电梯从十五层的房间到达一楼大厅只需要3秒,过快的降速影响不了凯恩充满期待的热切心情。房间自然会有人打扫,那个玩坏的娃娃也会被丢掉――没有人会过问什么,不光是因为死掉的只是一个出卖身体的妓女,重要的是,他――凯恩・华莱士――是这里的主人。
堕落之渊的国王呀……
在整个洛城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除了那个女人――詹妮芙・华莱士――只比他大一岁的“妈妈”。
隔着巨大的落地窗俯视着一楼大厅,听取着手下毕恭毕敬的汇报,凯恩知道赌场又将迎来一个收获的季节。
墙壁的大钟敲响了六下,距离约定的时间更近了。尊尼进来报告说车已经准备好了。凯恩走下楼梯,在只为自己准备的通道中行进。这时,他听到了本该没有人进入的过道传来的细细的声音。
“华莱士先生,请等一下。”
尊尼和保镖们出其不意的吓了一跳,刚要拔枪却被凯恩制止。
因为凯恩已经清楚的看到了那像小猫一样声音的主人。
妖华已经十六岁了,但是看上去却像个十四岁的孩子。
他低着头走在去堕落之渊的路上。他已经打听好一切,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而且他也必须那么做。今晚是最后的机会,过了今晚,自己将永远不再是自己。
但是――
手心在不停地出汗,裤子口袋里的小刀滑得几乎握不住。妖华觉得自己应该紧张得发抖,但是他又意外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发抖。
当听到父亲说因为欠了巨额赌债而让自己到拉尔夫的露丝玛利俱乐部上班的消息时,有一瞬间他真想亲手杀了面前这个醉醺醺的男人。
但是,他什么也没做。
那个时候,酒精度中毒的母亲靠在墙角,悠然的哼著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一家商店的橱窗前站住,玻璃上映出一张毫无瑕疵的脸。柔软的秀发搭在前额,不同于西方人的奶油色肌肤宛如瓷器般细致,隐藏在黑发下的双眸比晚霞中的蔷薇还要鲜艳。
就是这样一张脸,也难怪会被父亲当作还债的资本。
眼睛在强烈的灯光下会刺痛,妖华转身离开了商店的门口,继续上路。
华灯初上,打扮得枝招展的妓女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幽灵一样在街边越聚越多。其中也不乏因为失去利用价值而被露丝玛利赶出来的操皮肉生涯的憔悴男孩。
最早听说露丝玛利那个地方,是在三年前。妖华缩起肩膀,又回忆起那非人的一幕。
警察从阴沟里捞起一块块的残肢――用钉子钉到一起的双手,没有脚趾的双脚,插着自己性器的下体,最后是那个男孩的头。没有头发、眼睛、鼻子、嘴唇、牙齿,光秃秃的有些滑稽,却让人感到最原始的恐惧。
从围观人群的议论中,妖华知道了那个男孩的身份,同时也知道了位于第五十四街的人间地狱――
露丝玛利俱乐部。
“竭诚为您服务,年轻男孩任您挑选。”
性或者别的什么……那是公开的秘密,但是除了到那里寻欢的人谁也不会去理。
那里只有老板和顾客,剩下的只是长得像人的玩具而已。
“畜生。”
妖华咬着下唇,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刀柄。
偷偷地潜入这个通道,凭直觉他断定那个越走越近的英俊男人就是堕落之渊的“国王”凯恩・华莱士 。
“他就是掌握我命运的人――”第一眼看到他,妖华这样想着。
吸了一口气,妖华闪身来到凯恩面前。
面前的男孩看上去是东方人的样子,大约到自己的胸口高,身材瘦小,一头黑发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又旧又脏。
“那些手下是干什么吃的!”凯恩生气的想,“怎么让乞丐溜进来。”
本想让人把他扔出去,可是凯恩很快改变了主意。从怀里掏出十美元丢到男孩脚下,凯恩与他擦身而过――
“等一下,华莱士先生!”男孩冲上前,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拦住凯恩的去路。“请你买下我!”
凯恩诧异的低头望向男孩,正迎上男孩的目光。凯恩惊讶的发现男孩黑发下竟隐藏着一双淡红色的眸子。
好像兔子的眼睛――凯恩无趣的想。
“请你买下我!”男孩倔强的重复了一遍。
“哦?”凯恩微微冷笑着,“买你?如果你是女人我倒会考虑考虑。”
不可思议的蔷薇色眸子闪过一丝怒气,但随即消逝得无影无踪。“麦克希尔――”
“嗯?”
“那个人是我父亲,他欠你五万美元,我可以用自己的命来还债……”
“麦克希尔?”凯恩毫无印象,“他欠了我五万块钱,所以你想帮他还债?”
“可以吗?”
“让我考虑一下,”凯恩假装沉吟着,他看见男孩期待的目光――
“我决定――不买。”凯恩很喜欢摧毁别人的希望,这,他又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为什么……”男孩垂下头,肩头轻轻颤动着。
孝顺的小孩呀……在为自己无力帮助崇敬的父亲而哭泣吗……可笑!
“不为什么,因为你不值那么多。”丢下这句鄙夷的话,凯恩推开男孩扬长而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掏出小刀――杀了那个傲慢的人,或者在那人面前杀了可卑的自己――但是,他依然紧紧攥着刀子,什么都没做。有什么粘糊糊的液体从手心淌出,顺着裤脚流下来。
妖华抬起头,细致的脸上竟然没有泪痕。他咬着下唇,低头望着地上已被践踏的十元钞票。弯下腰捡起它的时候,妖华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我买这个。”十元钱很快的变成一瓶劣酒,就像妈妈常喝的那种――凛冽的液体涌入胃中,如地狱的烈火般瞬间烧干了他的血液――原来酒的味道是这样的,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流下来,妖华终于明白了母亲的感受。
并不是每一个新来的男孩都能“享受”到拉尔夫的服务,拉尔夫虽然四十出头,样子凶恶淫亵,但是他鉴赏美少年的本领真是没的说。他第一眼看到妖华,就认准他是一块未经雕琢的宝石,如果经过调教,一定会倾倒众生。
对待未经人事的少年,拉尔夫很有经验,但是对待妖华,他却无法控制的焦躁起来。
很清楚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妖华靠在地下室的墙上,任由拉尔夫把手伸进上衣,玩弄着自己的身体。
“好美的肌肤啊!不知在衣服里的又是怎样一番风景呀!”
拉尔夫呼吸沉重的说着,迫不及待的拉开了妖华的纽扣。
“……啊!……”
被粗糙的双手用力摩擦着胸前的肌肤,妖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有感觉了吗?”拉尔夫的手继续向下探索,指尖绕着肚脐划着圈,再慢慢的移向那因恐惧和厌恶而紧缩的地方。
类似于禽兽般的行为并未给妖华带来多少快乐,在拉尔夫猥亵的抚弄下,他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奶油色的肌肤上露出了瓷器般的光泽。
“脱掉衣服到桌上躺下。”拉尔夫渐渐变得不耐烦,妖华还太青涩,如果想让他绽放出美丽的朵,不用强是不行的。
肌肤与铺着塑料布的台子接触,那种冷酷的感觉使妖华闭上眼睛。
还没有消化掉茎被强行剥脱的痛楚,又迎来了下一番考验。
拉尔夫提起妖华的脚踝,把他的双脚使劲往上抬,一直推至胸前,隐藏的部分全部暴露于灯光下,形状优美的臀部立刻呈现于拉尔夫的面前。
抚摸着那隐秘的部位,粗糙的手指沾着口水在前端跟后庭中来回反复的撑扩着,不住颤抖的双丘逐渐被打开,粉红色的圣地展露在面前。
“夹得真紧啊!”,手指轻轻划过美丽的蕾,拉尔夫赞叹着,解开了自己的裤子,露出早已挺立的激昂。
“第一被插入应该会很疼吧!不过一会儿就好了。”他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利器插入了丝毫没有滋润的蕊里。火热的肉刃所带来的炙热感让妖华的身子强烈的颤动起来。
“呜!!”
没有充分润滑就直接进入那紧闭的地方,妖华凄厉的惨叫着,身体宛如被撕裂般的疼痛。
在妖华的内部不断冲刺的东西摩擦着肠壁,带来难以言喻的强烈屈辱感。
“呼……呼…嗯……………”
肠子痛如刀绞,像要断开一般,内脏被顶到喉咙,想要呕吐却吐不出来。
好痛苦……
“有感觉了吗?看……变得越来越大了哦!比刚才大了一倍不止呢!”擎住妖华细嫩的茎,拉尔夫对着饱受扩张之苦而痛不欲生的妖华说,但是尖锐的痛苦使得妖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拉尔夫一边玩弄着那不停颤动的茎,一边持住他的腰,用自己那巨大的凶器不断的冲刺着,最终在妖华的体内射入了污浊的白液。
失去童贞的妖华精疲力竭的躺在台子上,惊讶于自己竟自始至终保持着清醒,没有在酷刑中昏倒。他注视着夺走自己纯洁的拉尔夫,那畜生心满意足的清理好身体,然后来到桌前。妖华感到他站在自己无力的双腿之间,用纸巾掏挖出残留在自己体内的污秽。
被鲜血染红的纸巾换了一块儿又一块儿,当一切结束时,妖华依旧睁着眼睛,看着堆在桌角的那团脏东西。
拉尔夫扶起妖华的时候,听见了他诡异的笑声。
“并不是很难呀――只要准备够纸巾就行了。”
拉尔夫愕然的停下来,迎上了妖华的眸子――
那是一双比晚霞中的蔷薇还要鲜艳美丽、充满了邪美的精灵般的眸子。
“你真是天生的尤物,很适合被男人抱呢。”拉尔夫嘿嘿笑着,再攀上妖华的身躯――
“刚刚有感觉了吧……这会很舒爽呢……”
“快感吗……”妖华紧咬着下唇,强忍着蕾再被凌虐的屈辱和痛楚。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呢……”
人生――有时比想象中要简单,如果无法保护什么,那就毫不吝啬的毁掉它吧。
痛苦并不会因为逃避和哀求而消失,既然无法自由的选择死亡的时间,那就尽情享受痛苦吧。
把我的血、我的泪当作甜美甘泉的禽兽们呀――你看到自己的末日了吗?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妖华就成了拉尔夫的心腹和……情人。
忘记了游戏规则的男人,尽情享受着那日益完美的肉体,却从未注意到那邪魅的蔷薇色,正泛起一波波鲜红色的杀机。
“住手,放开我!”
男孩发疯似的嘶喊着,却依旧难逃被凌虐的命运。
刚结束了一场性戏的妖华,拖着极度疲惫的身躯经过一间屋子时,目睹了一幕人间惨剧。
被缚在十字架上的男孩正在经受四个男人的围攻,侵入男孩体内的凶器大力的顶撞着,每进出一就会有鲜血涌出,男孩会发出抽气般的尖叫。
“畜生。”妖华斜靠在门框上,点燃了一支香烟。
尽管这种事司空见惯,但是那个被蹂躏的孩子还太小呀,十三岁?还是十四岁?他不应该遇到这种事。
妖华默默的看着,静静的吸着烟。
“也许会被玩弄致死吧……”
男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是脚下的鲜血却越聚越多。
“喂,别闹了,放开他……”妖华扔掉烟蒂,走进屋中。
沉浸于兽欲中的男人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动作,他们一齐回头望向声音的源头。
眼前的少年疯了吗,这里的人有谁不知道在他们举行盛宴时是禁止打扰的。可是他竟敢闯入!
不过……
他是新货色吗?看起来好美味的样子。
拉尔夫竟藏着这么一个尤物,不放出来接客。
四人中年纪最老的男人放开男孩,迎上妖华走过来。他抬起沾着血和别的东西的手指,轻佻的托起妖华的下巴。
“有人告诉你吗,你进来的真不是时候。现在,”男人凑过来贪婪的吻上那晶莹红润的唇,“你逃不掉了,来加入我们的盛宴吧……”
妖华一动不动,并不是因为身后的去路已被其他三个男人封住。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门口闪过一个人影。
拉尔夫……
但是他并没有进来,也没有离开。狡诘地目光里透露出的是什么信息,妖华很清楚。他在嫉妒,但是,他不能自己破坏规矩。
“如果被客人点名,即使是亲生的儿子也会双手奉上。”
这就是拉尔夫卑鄙的生财之道。
也许会被玩弄的很惨吧,妖华叹了口气,美丽的眸子瞬间泛出嗜血的颜色。
由亲吻变为啃咬的男人有些意外的看到那非人类的美眸中竟闪过兴奋的光芒。
“啊……啊……嗯…………”
翻江倒海的颠覆内脏的行为再令妖华产生强烈的呕吐感,口中的壮硕顶在喉咙,难过得快要窒息。身体在与思想背道而驰,尽管心中难过的恨不得咬断肆虐口腔的炙热,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淫荡而迷人的。
在被男人玩弄时,妖华的身体柔软的宛如锦缎,奶油色的肌肤透着粉红色的光泽。他那娇艳欲滴的表情最终吸引了全部的目光。男孩像破娃娃一样被丢在一边,原先玩弄他的男人也加入到攻占这粉红色圣域的行列。
“只有这样吗?用力呀……”
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喘息的机会,妖华大声呻吟着,给人的感受竟然是意犹未尽。
“真是一头美丽的淫兽,这样还不满足吗?”一个人淫笑着托起妖华纤细的腰肢,一挺身再进入。
渐渐会麻木吧――
“如果数多了,连痛感都会消失吧……”
妖华忽然泛起强烈的恐惧。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用什么证明自己还活着呢……”
也许自己早就死掉了――
在那个沉的夜,喝下用乞讨来的十元钱所买的劣酒――
早已经醉死了。
拉尔夫的目光依旧是沉阴郁的,当那道目光投射在妖华的身躯上时,妖华的背脊竟如触电般颤动起来。可以感受到刀割般的目光肆虐的注视自己,妖华尽力的张开双腿,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容纳着巨物的已经充血的蕊。
妖华知道门后那双眼睛再也无法离开自己的身体。宛如亲眼所见一般,妖华的表情更加淫魅,他可以想象拉尔夫此时此刻一边正隔着裤子套弄着自己的东西――一边嫉妒得要死。
盛宴进行了多久,妖华根本不在乎,满足了兽欲的男人们稍事休息后离开了房间,拉尔夫走了进来。
妖华伸出手,那性爱过后特有的娇媚慵懒更加激起了拉尔夫的嫉妒。
“被那些人上,你居然还活着,我果然没看错,贱货。”俯下身拉尔夫恶恨恨地说,“看来我太宠你了,白白浪费了你这棵摇钱树。”
“让我接客吗?那可能会更有趣些?也许会遇到SM高手呢……”妖华迎着拉尔夫的目光,并不是赌气,而是真的充满期待的说。
“啪!”
拉尔夫狠狠匡了妖华一掌,“你是我的!”
妖华目光闪动的看着他气得扭曲的脸。
“见识SM高手?我会让你满意的。”
拉尔夫丢下这句话,恶恨恨的走出房门。
妖华等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那个男孩,这才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到男孩面前。
男孩已经陷入昏迷,妖华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没有看到……那个时候的我……”
他轻轻解开缚住男孩手脚的绳子。
“你又是为什么误入这个人间地狱呢,你不应该遇到这种事的……”
轻抚着男孩被汗水和泪水浸湿的鬓发,妖华发现一滴泪水落在男孩的脸上。
还有泪吗……
他伸手拂过自己的面颊,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傍晚时分,妖华尝到了自己亲手炮制的苦果。激怒拉尔夫的代价就是超乎想象的凌虐。
双腿颤抖的几乎无法走路,每走一步遗留在体内的拉珠就会摩擦柔嫩的内壁带来难以想象的痛楚。被强行插入过异物的茎像火烧般疼痛。妖华以为自己会死掉,至少会昏倒,可是他在全过程都异常清醒,每一丝每一毫加诸于身的痛苦都没有漏掉。
尽力去回味那种身体被人任意玩弄的恐惧,可是不要说细节,连那种感受也在结束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开始变得习以为常了……
回到那间屋子,男孩还在沉睡。妖华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肉体的疼痛有时反而可以延缓心的死亡。
点燃一支烟,静静的吐出淡蓝色的烟雾,那并不是普通的香烟,烟里混合了大麻,吸食后会产生平静的感觉。
烟雾迷茫了双眼,妖华觉得自己展开了黑色的双翼,飞翔在夜空……
那就是自己的本来面目吧……
冰凉的手指滑过面颊,妖华矍然而醒。
“你哭了。”与身材不符的童稚声音从正前方传来。是儿童的嗓音呀。
微微侧过脸,避开了男孩的碰触,却不经意冒出一句话,“你还好吗?”
好蠢的一句话,被做过那种事怎么可能会好。
妖华自嘲地一笑,却听到男孩的声音。
“我没事,可是你……真的没事吗?”
轻轻哼了一声,妖华并不知道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有多狼狈。布满肌肤的咬痕和乌青暴露了他被凌虐的事实。
“对不起,我看到了……”男孩挣扎的直起身,因为背着灯光,所以妖华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不过他也并不想去看。
那个时候,还是被看到了呀……
“没什么,我本来就很淫贱的……”继续吸食着麻痹感觉的神药,妖华喃喃地说。
“你是为了救我!”
是这样吗?为了救你……谁来救我呢?
妖华的神智渐渐迷乱,已经不能正确思考和男孩的对话。
“你在哭……”冰凉的触感,好舒服――
“别……别碰我!”打落男孩的手,潜意识中把那舒适的感觉扼杀在萌芽中。
太奢侈……那种舒适……
“我叫安波,罗比・安波,我会被杀掉――”男孩的声音变得好遥远,“……如果你见到我哥哥,请告诉他……”
“杀死他弟弟的人是……罗娜……”
……为什么说这些……妖华努力的睁开眼睛,但是光线刺得他眼睛生疼。
灯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烈……
“拜托你,我最后的朋友……”
那个声音在说什么……
朋友……
我吗……
再醒来时,男孩已经失去了影踪,但是妖华知道他绝不会凭空消失在空气中,也许明天城里的阴沟里又会发现什么吧……
记忆中的一幕蓦的浮上眼前,妖华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就当没有发生过,那个男孩也许是自己在吸毒时虚构出来的,但是……
抬起手指,妖华发现那一直闪烁着刺眼光芒的东西――
一枚纤小的X形纯金戒指,不知何时被人套在左手无名指上。
“好紧啊……”妖华吃力的转动着戒指,却始终无法摘脱。
亡灵的怨念吗……
妖华瞬间打消了摘掉它的念头。
豪华而沉重的檀木房门毫无预兆的打开了。
凯恩・华莱士触电般从床上跳起来,身下是衣衫凌乱的年轻贵妇。
“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推门而入的老华莱士阴沉着脸,逼视着面前的儿子和年轻的妻子。
詹妮芙・华莱士掩面抽泣着跑了出去,凯恩有些惊讶地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发现再美的女人狂奔的姿势都不会好看到哪去。
原来詹妮芙也会露出丑态呀……
“给我一个解释!”鬓发斑白的老人向前迈了一步,冲着凯恩大吼。
忽然觉得无趣的凯恩,迎着父亲逼视的目光说道:“我没有必要解释。”
挥臂给了儿子一记耳光,老人怒喝道:“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脸颊有些刺痛,但是几秒钟后就消失了。他并非避不过,只是懒的躲。
慢慢踱到墙边的吧台,顺手抓起一瓶威士忌,凯恩・华莱士向父亲耸耸肩,然后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
无聊……
对詹妮芙的渴望丝毫没有减退,但是似乎有什么变了质,沉淀了下来――
詹妮芙狂奔的背影驻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真是无聊!”
仰头灌下半瓶烈酒,凯恩甩开保镖驾车飞驰而去。
当他再停下车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间来到著名的欢乐场所――五十四大街。
霓虹灯闪烁着诡异的光彩,凯恩・华莱士睁开朦胧的醉眼,看见了那宛如幽冥之火的招牌:
“露丝玛利俱乐部”
“是他――这不会失手!”这时街对面楼房的天台上,一双闪烁着杀机的眼睛正通过望远镜注视着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陷入绝境的凯恩・华莱士。
“真美呀……”拉尔夫抚摸着那闪着瓷器般动人光泽的肌肤,发出一声赞叹。
妖华斜靠在墙边,一条腿搭在窗台上。被解开纽扣的衬衫滑落到腰间,露出半裸的前胸。两粒粉红的樱桃已经被揉捏的红肿起来。
茎被拉尔夫握在手中,呈现挺立的状态,尖端也淌下晶莹透明的汁液,但是不管身体变得怎样,妖华依旧感到极端的厌恶。
无论被怎样凌辱,面前的少年只会越变越美丽呀……
拉尔夫绝对相信自己的眼力。
“连这纤巧的茎都如此纯洁美丽,丝毫没有被染上色情的味道呢。”拉尔夫慢慢跪下,捧起妖华的双腿,将头埋在那神圣的地带用力的吮吸起来。
“嗯……啊…………”
从未经历过如此遭遇,无法分辨是痛苦还是另一种疯狂冲击官能的感受,妖华反手紧紧抓住窗帘,发出了呜咽般的呻吟声。
“你刚刚叫得很动听。”拉尔夫替妖华披上衣服,意犹未尽的说,“我出去三天,你最好乖乖的等我回来。”
任由拉尔夫替自己善后,妖华跳下窗台走到桌边。点上一支烟,刚刚拿到唇边,就被拉尔夫劈手夺过去――
“你又在吸那个!我警告过你――”
妖华抬头望着面前脸露凶光的男人,轻轻哼了一声,“第一支不就是你拿给我的吗?”
第一被蹂躏,尽管已经抱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可是肉体的疼痛并不会因为心灵的麻痹而减退。当他在夜因为腹内的剧痛而呕吐时,是拉尔夫喂他吸了第一口――这种可以使人忘记一切的神药。
“那会毁了你的!”
“我早就被毁了!”
拉尔夫瞪着妖华,妖华忽然笑了。
“我以为你喜欢痛苦呢。”男人恶狠狠地说。
“没错!不过我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强。”
妖华再点燃了香烟,吸了一口――
品尝痛苦的味道只是证明自己还活在这个地狱般的世上……有谁会毫无畏惧的直面痛苦呢……
无论生死,一觉醒来时不知自己身何方,那种孤独的感觉,才是最可怕的。
“什么?没有女人!”这见鬼的地方,我到底在哪――
“给我两个女人!”
凯恩・华莱士推开酒保,一脚踢飞了一把椅子。
“你们这里不是妓院吗!给我女人!”
“华莱士先生,你来错地方了,这里只有男人。”有些眼熟却完全想不起在哪见过的丽人出现在面前,带着无限慵懒的风情说。
“你……”凯恩脚步踉跄的来到妖华面前,伸手托起妖华的脸。
妖华含着微笑抬起头,昏黄的灯光下蔷薇色的双眸宛如吸满血的宝石般美丽。
“还记得我吗……凯恩・华莱士……”
凯恩惊讶的睁大眼睛,他还是没法从记忆里搜寻出这精灵般的少年,但是他确确实实被那双眸子震撼了。
“太美了……”他喃喃地说,出人意料的低下头吻上了妖华的眼睛。
意外的碰触使妖华的身体微微后倾,但是他很快的稳住心弦,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现在你还需要女人吗?”妖华顺势攀住凯恩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道。
听到这句话,凯恩推开妖华,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眯起眼睛道:“你……可以代替女人吗?”
“不试试看怎么会知道呢?”妖华轻轻拉住凯恩的手。
黑暗没有预兆的降临,妖华在电灯熄灭的瞬间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黑衣人。
“趴下!”黑暗中也能视物的双眸发现了那闯入者的目标――是凯恩・华莱士。
他扑过去一把捂住了枪管,同一时间枪声响了。
凯恩虽然宿醉未醒,但是依然敏捷的拔枪,不假思索的冲着枪响的方向开了一枪。
刺客应声而倒,旋即一条纤细的身影也跪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凯恩冲上前问道。他在黑暗中无法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打开了电灯,妖华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白得吓人。
“你干嘛用手去抓枪!”凯恩面对着眼前被子弹射穿右手的少年惊讶的叫道。
用左手抓起血肉模糊的右手,妖华伸出舌头轻舔着伤口,并没有回答凯恩的问话。
凯恩踌躇了一下,终于蹲下来握住了妖华的手腕,“起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伤得不轻,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拽起地上的少年,不料刚一用力,就听到啊的一声低呼。回头看时,正对上那张露着微笑的脸。
“对……不……起…………”妖华苦笑了一下,颓然栽倒在地,鲜血从右胸喷涌而出。
子弹穿透了手掌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前进,直到射入右胸――
无暇理会惊呆的酒保和其他人,凯恩不假思索的抱起妖华,在随后而来的保镖的簇拥下离开了――露丝玛利。
那是一种不同的痛苦……
妖华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看着医生举起手术刀。
豆大的汗珠从医生的额头滚落,寒冷的星芒在刀锋上不安地闪动着。
(上帝呀,赐给我力量吧。)
“麻醉药没有效果吗?”吃力的吐出这句话,妖华迎上医生无措的目光。
惊慌的点点头,负责手术的曜第一感受到比病人更为强烈的无力感。面前的少年是凯恩亲自送来的,虽然不知道他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这个少年显然异于常人。
对麻醉药免疫的身体,还有静静忍耐痛苦――不,他几乎是在享受痛苦一般。
这一切,使以冷静著称的曜・格林威尔大为震惊。
“开始吧。”妖华侧过头,对着天板上闪动的摄像头露出一抹微笑,双手下意识的抓住了雪白的床单。
给你我的血……给你我的肉……
如果可以带我离开这个世界,我愿意献出一切……
当痛苦变成麻木,麻木却变成了我最大的痛苦…………
用你的双手带给我救赎吧,
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求你…………
在与手术室相距二十米的另一间屋子里,一个男人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面前的荧光屏。
“为什么在笑呢……”凯恩・华莱士靠在宽大的真皮椅背上,眯起双眼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宛如呜咽的惨叫声在手术室响起。
“你的伤好点了吗?”尽管曜很清楚,作为一名医生不应该问出这种话,但是面对这个冲着自己微笑的少年,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让你费心了,对不起。”历经三个月还没有痊愈的伤口并没有给妖华带来什么困扰。但是那异于常人的体质却令曜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反复感染而且愈合很慢,你的皮肤太娇嫩了。”曜的口气与其说是在抱怨,倒不如说是在称赞。
橘色的阳光照进屋里,把摆设的物品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妖华靠在床头,凝望着窗外的景色,没有说话。
“你……受过虐待对吧……”阳光中,曜的目光竟然无法离开那宛如瓷器的人儿。他在床边坐下,轻轻托起了妖华受伤的右手。“你的身上……有一些伤痕……”
妖华依旧没有回答。
“我……也许我……可以……除去那些伤痕……为你……”曜目光迷离的靠过来,他的唇几乎碰触到妖华的头发,这时妖华却忽然回过头来。
“谢谢你,但是――用不着――”妖华保持着和曜面对面的姿势,呼吸有些紊乱地说。
曜慌乱的站起身,他忽然发觉只要一接触到那双眼睛自己就会感到恐惧,而且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
“我这是怎么了!”曜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惊讶于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
妖华用受伤的手捂着胸膛,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小心!”抢上前接住摇摇欲坠的纤细身躯,却冷不防被妖华在脸颊上印上双唇。
“你做什么!”
仿佛他是勾人魂魄的魔物般,曜受惊般的一把推开妖华。
“对不起,我只是想谢谢你。”
“你信天主教是吧――在手术后我看见你在胸口画十字了。”
妖华的身体重重的倒在床上,后脑磕在床头。丝质的睡衣滑落下来,露出胸前被血染红的绷带。
美丽的红瞳迷朦的望着前方,妖华知道此时此刻在某一间屋子里,有人正在注视着自己。
“你怕我是不是……”妖华喃喃地说,“你想知道我刚才在做什么吗……”
……我在勾引你呀…………
三个月了,你一直都在看是吗……
你也和别的人一样吧……
曜・格林威尔顺着妖华的目光望去,看到乌黑的镜头眨动着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屋里发生的一幕幕。
“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整理好妖华的伤口,曜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
一只玉色的蝴蝶扇动着翅膀在午后的阳光下翩翩起舞。
光线如此刺眼啊――
妖华坐在树荫下的草地上,眯起双眼却依旧感到不适。
“你的眼睛很怕光?”
妖华闻声抬起头,受伤的右手却不由自主地遮住额头――阳光下一张英俊的脸――是凯恩。
“是呀,因为眸子的颜色比较稀少,在强光下会刺痛。”低下头,妖华把脸转向另一边。
“可是在黑暗中却看得见。”
“那是种补偿吧。”妖华微笑着说。
凯恩走到一旁,也坐到树下。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面前少年,几个月来他不停地思考,搜寻着记忆中与他初相遇的情景,但是宛如中了魔法一般,凯恩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见面的事。不,他只是无法把面前这个浑身透着邪魅的红瞳少年与那个时候的影像重叠起来而已。
“我知道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面,可是……”凯恩低声说道,“我……应该很有印象才对,毕竟你是如此与众不同。”
“你是说……你不记得了……你对我做的事……对我说的话…………”妖华攥紧拳头,喃喃地说。
“我对你?”凯恩并没有听清妖华的话。
“不记得了吗……”妖华叹息般的吐出这句话。
不错,轻易改变我的人生的事,在他看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好难受!凯恩蓦的抓住妖华的手,厉声说:“告诉我!我在哪里见过你!告诉我!”
不要被蒙在鼓里――一定,一定要知道――
你是谁!
妖华强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反而转过头,莞尔一笑――
“真的不记得吗……”
是在前世呀……我的王子……
是在…………
前世。
主动送上的绯红双唇,如雨露般晶莹轻巧的碰触倏的沁入心田,世界轻而易举的被视线颠覆。
一双有魔力的手带来触电般的感觉,轻易地剥夺了一贯坚强的意志力。
当凯恩清醒过来时,发现妖华宛如被众神遗落在人间的玻璃娃娃,几乎全裸的躺在草地上,从自己身体里喷射出的乳白色液体溅满了他的前胸和面颊。
蔷薇色的眸子带着魅惑的笑意,缠在腰间的衣物使他更加妖艳。
“真是一触即发呀――”妖华吃吃的笑着,“你平时太压抑自己了……”
莫名的怒气混合着无法排解的冲动,凯恩忽然跨坐在那纤细的腰上,一只手顺势卡住了妖华的脖子。
“你会后悔的……为你的所作所为!”
身体被腾空翻转,妖华跪在地上,手指抓住幽幽的青草,忍受着一波波从后面袭来的撕心裂腑的剧痛,口中却发出令人更加兴奋的呻吟。
有人落入陷阱了呀……
只不过落井的是猎物呢……
还是挖井的猎人…………
不知道这是一天中第几替他包扎伤口了,曜皱着眉头本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妖华一脸无邪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好像傻瓜一样。
“你难道不会觉得疼吗?”替崩裂的伤口涂着药,曜还是忍不住埋怨出口。
“是有一点疼呀――”妖华挪动了一下身体,伤口又涌出了鲜血。
“别动!”曜厉声道。妖华果然不敢再动了。
“你想让伤口永远不能愈合吗!”
曜脱口说出这句话,却发现一抹苦笑浮上妖华的唇角。
“你是故意的!你不想让伤口愈合……”曜停下手中的工作,愕然地注视着妖华。
目光飘向窗外,绚丽的阳光下,屋檐的阴影的映在阳台上。妖华狠狠咬着下唇,过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让你看出来了呀……我并不是故意戏弄你的……”
“傻瓜!有人会用故意折磨自己的身体来戏弄别人的吗!”曜大声说,“为什么!”
牵牵嘴角想露出笑容,奈何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妖华吸了一口气,说:“因为,如果伤好了,我又会回到那个魔窟的。”
“魔……窟?”
抬起含泪的眼睛,妖华望着曜说:“露丝玛利――五十四街的……男孩天堂……”
“该死的!”忍不住咒骂出声,曜虽然并不涉足欢场,但是并没有单纯的连露丝玛利都没有听说过。
“华莱士先生一定会让我回去,如果是那样,我情愿这伤永远不好……”
“别说了,你永远也不用回去的。”曜大声说。
微微惊愕的望着曜,妖华感激的说:“谢谢你,可是华莱士先生……”
“你别担心,包在我身上。我不让你走,凯恩也没有办法赶你走。”
“为什么?”妖华好奇地问。
“因为,无论在别人看来他有多可怕,在我面前却始终是普通人。毕竟我们一同长大,一同上学――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最亲密的朋友!”
“你和华莱士先生的感情很好的样子。”妖华喃喃的说。
“嗯?是吧!”闻言曜的脸微微一红,他的表情并没有逃过妖华的眼睛。
是这样呀……
“啊……轻一点儿。”妖华伸展两条修长的腿盘在凯恩的腰间,承受着内部的侵袭。
丝毫没有减弱挺进的力度,凯恩伸手扳过妖华的脸,轻蔑的笑着,问道:“你也会有受不了的时候吗?”
“嗯……啊…………”一边发出魅惑的娇喘,一边尽力迎合男人的攻势,妖华在凯恩耳边呢喃道:“曜会骂的,如果伤口又裂开的话,他会怀疑……”
“怀疑什么?”凯恩顺口问道。
“他是医生,我被做过什么,他早晚会看出来的。”妖华勾住凯恩的脖子,微微弓起了身子。
“被他看出来又怎么了。”
“你不怕他会生气吗?”
火热的内壁在抽搐夹紧,凯恩推开妖华,暂时停止了运动。
“你听着,他是我的朋友――你想他会为了我找谁上床而生气吗?”
“干嘛停下来?”妖华躺在枕头上,汗水顺着鬓角淌下来。“快不行了吗?”
“你这个小妖精!”凯恩一把捋住妖华的茎,妖华发出一声惊叫,不由自主的张开双腿。
“这么喜欢被玩弄吗?”凯恩开始了下一波攻城掠地的动作。
“我要走了。”闭上眼睛忍受着内部的煎熬,妖华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哪也去不了!”凯恩伸手抚上妖华的黑发,以强横的口气说。
倏地睁开眼睛,蔷薇色的眸子里隐含着怒气,“为什么!”
“因为你可以满足我的性欲。”依旧是如此轻蔑的话语。妖华望着他冷笑道:“如果是这样,我还不如回露丝玛利被人侮辱致死的好。”
抚摸秀发的手渐渐用力,凯恩抓住妖华的头发,怒道:“我说过,你哪也去不了!”
“……”
“要我再说一遍吗?你是我的玩具,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玩具?”妖华忽然大笑起来,“那你就好好享受这个玩具吧!”
瞳孔泛着血色的妖媚――在那里,第一在哪里见过?凯恩的记忆之门即将打开,但是此时此刻他还未记起。
“华莱士先生,我来带走妖华。”拉尔夫虽然并不惧怕凯恩的势力,因为他是从属于另一个黑道集团的,但是他并不想与华莱士家族结怨。如果不是妖华而是别的什么人,也许他根本不会来。
暗中观察凯恩的表情,拉尔夫忽然预感到不妙。
“那个孩子是你的人?”尊尼站在凯恩的身后,问道。
“是的,是我五万买来的。”拉尔夫的头上微微沁出汗珠,气氛很不对呀。
“凯恩先生出十万,这是现金,你把钱拿走,就当作不认识那个孩子。”尊尼抛过一个手提袋,不容拉尔夫分辩的说。
“这……”拉尔夫擦擦冷汗,万分不情愿的捡起手提袋。
“记住,别再来打扰凯恩先生!”
拉尔夫在走出堕落之渊后,狠狠的攥紧拳头――
凯恩・华莱士,你等着瞧……
夜晚如期而至,夜幕下的堕落之渊宛如天堂般美丽荣。妖华伫立在十五层的巨大落地窗前,手掌贴在玻璃上,眺望着夜景。
“为什么,不开灯。”
一只手攀住妖华的肩头,凯恩低下头厮磨着少年那柔顺的黑发。“拉尔夫那里已经回不去了――”
感受到手掌下的肩头微微一震,凯恩翘起嘴角冷笑道:“从今以后,你是我的,我用十万元买了你。”
抱住妖华娇小的身躯,凯恩感受到怀中的身躯在剧烈的颤抖。
“听到这消息对你的震动这么大?”凯恩感到意外的问道,“我是不是真的无法满足你,只有被人凌辱才是你的意愿?”
“你说到哪去了,”妖华的声音并没有凯恩想象中的惊讶,“我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凯恩扳过他的肩膀,果然借着窗外的灯火看见妖华的笑脸。
“高兴?”
“呵呵……”妖华看着凯恩在黑暗中比灯火更加灿烂的双眸,终于大笑起来。
“几个月前,我连五万都不值,可是在露丝玛利被人玷污后,反而被你用十万买了,究竟是我的运气差呢,还是你不识货。”
“什么?”凯恩愣了一下,忽然记起了几个月前发生的事。在专用通道中忽然冲出的矮小少年,乞丐般的毫不起眼,连那双眸子也是沉寂的落英色。
(求求你买下我!)
“你就是那个……”
“没错,凯恩・华莱士先生。”
“究竟是怎么回事?”黑暗中凯恩的瞳孔开始收缩。
“我的父亲在你的赌场,”妖华望着夜空中比星星更明亮的灯光,一字一句地说:“他本来并不是嗜赌如命的人,可是在这个天堂――堕落之渊,就一直陷落下去,直到欠了赌场五万元债务。”
“没有人可以欺骗华莱士家族,所以欠的钱一定要还。破产的父亲唯一的财产,只有他一直视若累赘的妻子和儿子。”
“所以你来求我,想帮你的父亲还赌债?”
一抹冷笑浮在唇边,妖华的目光暗淡下去,“故事没有那么浪漫,我也没有那么伟大……”
“我会去找你,只是因为我不愿去露丝玛利……”这句话,妖华并没有说出来。
“勾引我是为了报复我吗,因为我说过的话。”凯恩幽幽的问。
“报复你?你觉得我在报复你?那请你告诉我,你失去了什么,我又得到了什么呢?”妖华吸了口气,轻声问。
“为什么,你别告诉我是因为你喜欢我。”
举起右手按住胸口,妖华含着泪大声说:“没错,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哪怕要我的生命,我也不后悔。”
凯恩听了妖华近似于告白的话语,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听你这么说,我真高兴,那十万元好像没有白,”搂住妖华,把他腾空抱起,“那就用你的身体好好爱我吧。”
凯恩的欲望又开始膨胀,他专注于面前那玻璃娃娃般脆弱的身躯,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黑暗中一双艳红如血的美眸中闪过的瞬间即逝的杀机。
举枪对准标靶,妖华轻轻扣动扳机。
“十环。”金属味的女声报告成绩,凯恩有些惊讶于妖华的天赋。十枪弹无虚发,枪枪正中靶心。
“你的力量不足,可是枪法很好。”凯恩称赞道。
“这也是一种补偿。”妖华微微一笑,仿佛凯恩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并不谦虚。”凯恩站在妖华身后,轻咬着他耳上的小小金环。那是头一天在床上时他亲手给他穿上的。
“和你……不需要那种东西……”妖华闭上眼睛,显出沉醉的表情。
“还拿着枪呀……”凯恩伸手抓住妖华的手腕。
妖华顺从的把枪递到凯恩手上,然后反手搂住他的脖子,抬起头主动送上双唇。
“即使拿着枪,即使枪法再好――你也只是一个玩具而已。”凯恩品尝着那甜美的亲吻,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再没有力量的人,如果手中有枪,也会令人心寒吧――
妖华从凯恩的肩头望过去,靶子上被打穿的人像依旧在那里微笑…………
西青帮,势力仅于华莱士家族统领的黑手党,是近两年崛起的黑道帮派,一直占据着洛城东部的广阔地盘。忽然接到西青帮老大金森的邀请,凯恩有些意外。
“上的刺杀事件并不能排除是西青帮所为,依我看宴无好宴,还是不要去的好。”尊尼的顾虑并非多余,但是凯恩并不打算听他的建议。
“金森会邀请我,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凯恩随手写下一张纸条,“交给穆德叔叔,请他帮我准备一下。”
尊尼接过纸条,欲言又止,转身走了出去。
洛城大饭店,午后七时。
“金森先生,这位是凯恩先生。”年过四十的穆德依然风度翩翩,可以想象当年他出众的风采一定不输凯恩。他是凯恩的堂叔,但是早在十年前他就脱离华莱士家族,转入正行经营一家制药公司。
“凯恩,这位就是西青帮的老大――金森先生。”做完介绍,穆德这才得暇观看站在凯恩身边的人。
乌黑的长发挽成蓬松的发髻,白皙的肌肤裹在合体的旗袍下,身材虽不丰满但是娇小纤细,更加显示出东方人的纤柔美丽。
金森也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东方美人”。
凯恩揽住身边人的纤腰,“宝贝,大家都为你着迷呢。”他的声音虽低,但是依旧能令在场的人全都听见。
穆德咳嗽了一声,打破了现场尴尬的气氛。
“凯恩,不把你漂亮的女伴介绍给大家吗?”穆德大声说。
“没这个必要!”凯恩满不在乎的说,“他只是我的玩具。”
有着意大利血统的西青帮老大金森・安德鲁凯南,宛如大理石雕刻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他毫不避讳的盯着凯恩,神色间净是鄙夷。
“你的魅力无法挡,那个意大利小子对你着迷了――妖华。”
对凯恩在耳边的揶揄报以一笑,男扮女装的妖华把注意力放在了金森的身上。
例行的搜身由穆德进行,在确认双方都没有携带武器的情况下,人们进入餐厅,宴会开始。
“请您坐在这里。”金森抢上前为妖华拉开一把椅子,但是凯恩一把拽住妖华的手腕说:“我早就说过,他不是人,玩具是不需要坐的。”
妖华抬起头,对金森充满期待的目光报以歉意地一笑。他意外地发现面前这个魁梧的意大利裔男子,竟拥有一双十分清澈的黑眸。
“请你原谅。”妖华说完,走过去像洋娃娃似的站在凯恩的身后一动不动。
强压下满腔的怒气,金森回到座位上,招手叫来了侍者。
满桌的菜色很丰盛,但是没有人吃得下。终于,金森放下酒杯,开始进入正题。
“我的手下误入了你的地盘,但是你为什么派人砍掉了他的双手!请给我一个解释。”金森看着凯恩,沉声说道。
无聊,又是要解释呀……
微微一笑,凯恩举起酒杯,对着金森说道:“我想你一定知道一件事,华莱士家的人可以做任何坏事,但是绝对不碰毒品。”
金森确实听过这条传闻,于是点头道:“那又如何?”
“你的手下在堕落之渊售卖毒品,我想你一定不知道吧。”凯恩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收起笑容看着金森,“堕落之渊已经够堕落了,我不想我的天使们沾上毒品。”
对于手下所做的这些事,金森确实并不知情,但是如果三言两语就狼狈收场,他西青帮这三个字也太不值钱了。
“无论他们做过什么,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们的手砍掉,这种做法你不觉得很过分吗?”第一眼看凯恩就觉得不顺眼,金森怒道。
凯恩冷眼看着金森,也觉得他很讨厌。
“那你想怎么样?”把双手摆在桌上,凯恩轻蔑的说:“不如你把我的手也砍了吧。”
眼看气氛变得一触即发,穆德哈哈一笑,对金森说:“我看凯恩这事做得也有些过分,不过西青帮的人不对在先,不如算了吧。”
金森与凯恩对视了一眼,在一名手下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名手下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就带着一名使者回来了。
“我也不想与大名鼎鼎的华莱士家族为敌,不如这样吧,我敬凯恩先生一杯,你把它喝光了,就当作这事没发生过。”
侍者端过两瓶高度数的红酒,放在凯恩的面前。
“81年的,每一瓶价值3万元以上,喝掉就没有了。”穆德故作惊讶地说。
“别客气,请――”金森略一抬手,做了个请字。
凯恩举起杯子,伸手把妖华拉到身前,旁若无人的让他坐到腿上。
把杯中的酒含在口中,然后吻上妖华的嘴唇――
“好喝吗?”凯恩用眼角瞟了金森一眼,沉声问道。
妖华嗯了一声,伸出猫一般的小舌舔了一下嘴唇。金森皱着浓眉强压怒火看着。
明白凯恩的用意,同时也把金森的表情看在眼里,妖华在心中呵呵地笑着,脸上却带着妩媚的表情拿起酒瓶毫不犹豫地把烈酒灌进肚里。
鲜红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白皙的颈子,在座的人全都惊讶的看着狂饮的妖华,连凯恩都有些看呆了。
喝过酒的妖华,原本过于苍白的脸颊染上了不自然的绯红色,一双勾魂摄魄的眸子闪动着晶莹的蔷薇色的光芒。
“我输了。”金森注视着凯恩,终于不情愿的说出这句话。
“嘿嘿――”看着对方挫败的表情,凯恩忍不住笑起来。
这时如果揭开谜底,金森会是什么表情呢――
凯恩叫住了即将离去的金森。
“你很喜欢我的玩具,拿去,不过明天记得还我――还有告诉我好不好玩。”凯恩一推妖华,然后抛下惊呆的众人带着保镖扬长而去。
抱着美人坐在汽车上,金森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直觉这是一个陷阱,但是却身不由己的想把他带回别墅。
“真美……”抚摸着“她”的脸颊,金森忍不住弯下腰轻轻吻了一下。
在这具美丽的身体内释放自己的欲望,金森连想也不敢想。“她”是这么美,宛如翅膀会撒下媚药的精灵,可是全身却又有着晨风的气息,那是与他的邪魅极不相称的纯洁的味道。
这么样的人儿在凯恩的眼中只是玩具而已吗……
如果“她”是我的,我会把它当成女神来爱吧…………
金森想着想着,陷入的嫉妒当中。
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雨,汽车在黑夜中行驶,入耳的除了呼呼的风声,就只剩下雨水敲打车窗的声音。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这时一道霹雳划过云层,雷声隆隆地响起,金森没来由的认为“她”会害怕,于是整个人倒在宽大的后座上伸出双手紧紧拥住了妖华。
他的举动很出乎一直佯醉的妖华的预料。
身后传来强烈的男性的气息,那是与凯恩不同,也不同于其他在他身上加诸暴力人的气息。
妖华在黑暗中睁大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与众不同的静寂。
“如果不舒服就躺过来一点――”
“我知道你没有醉。”金森的声音打破了妖华心中的宁寂,妖华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听着。
“我知道你想杀我,也知道是凯恩派你来的。”
“你不怕吗?还是你认为我根本就杀不了你?”妖华幽幽的说。
“如果是你的话,我很乐意死在你的手中。”金森依旧搂着妖华。
“你是怎么知道的……”
金森苦笑了一下,“你们的计划很完美,可是凯恩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都是男人。”
“试想一下,有哪个男人会轻易的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过夜,而且那个男人还是黑道有名的凯恩・华莱士。”
“如果你是我的,我恨不得造一所金屋把你藏起来,又怎么会送给别人。”
妖华呵呵地笑起来,“你和凯恩好像有什么仇大恨似的,谁看谁也不顺眼,其实是因为你们是同一类的人呀,如果你杀不了他,他也杀不了你,我看你们过不了几年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只不过,你的想法并不正确――”妖华顿了顿说,“我怎么样,那个人是不会在乎的。而且他是真的把我送给你,只不过还要我顺便杀了你而已。”
“他不在乎你会被我玷污?”金森问道。
“正如他所说,我只是个玩具。”妖华轻声说。
金森抱紧怀中的人儿,“你很爱他吗?所以才会被他利用。”
爱……吗…………
妖华翻身坐起来,掏出怀里的手枪对准金森,“很高兴和你说话,你的怀抱也很舒服,可是你到时间上路了。”
金森望着妖华在黑暗中闪动的眸子,歪起嘴角笑了。
“既然你说凯恩不在乎,那我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很冤,至少让我和你……”
话音未落,金森再搂住妖华。
“我会开枪的。”妖华任由他把自己抱在怀里,慢慢闭上双眼。
“随时都可以……”金森抱着妖华,微笑着说。
豪华的车厢内拥有宽大的座位,司机与乘客之间有黑色的玻璃窗间隔,在这样的环境里做什么也不会被打扰。可是金森只是拥着妖华倾听着下雨的声音。
“你和别的人不一样。”妖华喃喃地说,“如果我先遇到你,一切会不一样吗?”
不会有什么不同吧……
因为在金森眼中的,只是一个可笑的幻像而已。
“我还是会杀你的……”妖华叹了口气说。
“随时都可以……”金森回答道。
猛然的刹车使车身横过来陷入泥水中,金森刚把妖华推开,车门上的玻璃已经被子弹击碎。知道发生了意外,金森跳出车外想要拔枪,却忽然记起自己为了赴宴并没有带枪。
“凯恩想杀我!”倒在后座上的妖华有一瞬间这样想,但是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你们!为什么!”金森怒吼一声,紧接着枪声大作,妖华爬起来看见西青帮的几个人端着枪对着金森射击,而金森躲在车后毫无还手之力。
“一二三四……”总共有五个人,妖华第一遭遇这种场面,但是除了兴奋并没有别的感觉。
外面暴雨大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会选这种天气杀人的真是蠢货。
妖华睁大双眼,敌人的身影尽收眼底。
枪声响了,敌人接二连三地倒在大雨中,妖华对自己的枪法非常满意,根本忘了第一杀人时应有的恐惧。
“喂,你的手下全都躺下了!”妖华打开已经被子弹射的变形的车门,对金森大声说。
驾驶座的玻璃悄悄摇下,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妖华,妖华并没有发现近距离的危险,但是金森却感到扑面而来的杀机。
“小心!”金森一跃而起把妖华扑倒在地,子弹穿过他的肩头擦着妖华的额角钻入泥泞的土地。
倒地的同时,妖华也把最后一颗子弹打入了车里。
额角火辣辣地疼,什么热热的东西淌到脸上,妖华分辨不出那是自己的血还是金森的血。
“你的伤很重。”妖华扶起金森,让他躺到后座上。
“你的运气真好,我的枪里一颗子弹也没有了。”妖华侧头看着陷入昏迷的金森,抬手把枪丢在了泥水里。
当你醒来时,还会记得我吗?
这个你曾经舍命相救的“女人”……
“我被露丝玛利的人发现,是这个人救了我,所以……”
“不要告诉华莱士先生,拜托你……”妖华颤抖着对曜说,他早在来的路上就脱掉了女装,但是一身湿透的模样依旧显得狼狈不堪。
曜看着面前冷得打颤的少年,目光中竟没有暖意,。
察觉到了曜的异状,妖华低下头闭上了嘴。
“你难道真的以为西青帮的老大会那么没名吗?还是你以为我除了看病之外什么也不懂呢?你的谎话未免太差劲了。”曜冷笑着说。他并不是不知道被凯恩视为心腹大患的人。
“对不起,我是在骗你――”妖华咬着嘴唇,苍白的下唇被咬的渗出了血珠。
“你这是干什么!”曜急忙托起妖华的脸,“你的脸也受伤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本来是奉了华莱士先生的命令要去杀他的,可是被他的手下发觉了……他为了救我而被手下背叛,我……无法杀他。”妖华抬起眼睛注视着曜,“他到这种地步全都是因为我啊,我真的下不去手!”
“那你就想让我救他?”
“不,我只是不知道该上哪去,我从没有杀过人,可是他快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妖华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我想到的只有你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
“凯恩真的要你杀人?”曜难以置信地问。
妖华胡乱的点了点头,“如果华莱士先生知道我没有杀掉他,一定会赶我走的,……”
“我知道了,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我也会有麻烦的。”丢下这句话,曜拿下话筒通知护士准备手术。
“我低估了你的见识,可是你也未免太高估我的价值了吧。”
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妖华一边流着泪,一边冷笑――
“为了我而被手下背叛……这么无聊的谎言你也会信呀……”
那个夜晚之后,西青帮的名字再也没有在洛城出现过,一个大帮竟然在短短的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据说连帮主金森也横尸街头。
“你的第一任务――”凯恩躺在床上,妖华的头枕在他的胸膛上。
“没想到这么顺利,一下就干掉六个,你的眼睛倒是很适合当杀手。”
“我把尸体全浇上汽油烧掉了。”妖华吃吃笑着,用手指在凯恩的胸膛上画着圈,“没想到在雨中也会着火,很有趣呢。”
“你不会怕吗?”
“怕?大概有一点儿吧。”
“好像干掉金森太容易了――你不会真的用那个方法了吧。”凯恩忽然问道。
妖华笑起来,“当然……”话音未落,已经被凯恩压倒在身下。
“你不怕我也用那个方法杀了你?”妖华躺在柔软的床上,美丽的眼睛动人心魄的看着凯恩。
“你可以试试,如果那时你还能动的话……”凯恩说着,低下头用嘴唇碰触着那小小的金环,后面的话就淹没在妖华的喘息中了。
五十四街的欢乐场所,因为夜晚的降临变得更加荣,空气中弥漫着淫荡的气息,光是走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人就要醉掉。
露丝玛利的生意依旧很好,在老板拉尔夫的眼里,年轻的男孩就是会下金蛋的鹅,即使到最后不能生蛋了,还是可以杀掉吃肉的。
今天又有一个可怜的小家伙被人卖到这里。
丢过去一沓百元钞票,拉尔夫不能自已的回想起发生在几个月前的相同一幕。他很想妖华――可是当然不是心理的思念,而是生理上的想念。
“两千呀……”
男人捡起地上的钱,大概数了一下就揣到怀里。
“嫌少吗?”拉尔夫歪歪嘴角,冷笑着说。
男人后退了一步,慌忙陪着笑脸说道:“不嫌少,不嫌少!”说完就飞快的离开了露丝玛利。
目送着男人猥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拉尔夫收回目光,再打量着面前的孩子。
唉,即使再看十遍,还是这么难看。
枯草般的头发下是一张惨白的小脸,蓝色的眼睛像被孩子丢弃在尘埃中的玻璃球般没有光泽,灰色的嘴唇因为干渴而裂开一道鲜红的口子。
这是一个光看外表一无是的小孩――具备金发碧眼的条件,却全身上下肮脏不堪。
“你几岁了。”拉尔夫兴味索然地问道。
孩子目光呆滞的望了他一眼,说:“十二岁。”
拉尔夫用手敲敲额头,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把衣服脱掉――都脱光。”
孩子愣了一下,然后不声不响的把身上所穿的东西一件一件脱下来扔到地上。
当孩子骨瘦如柴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拉尔夫不由睁大眼睛――
“妈的,居然连我都敢骗!”
那赤裸的下体并没有男性的特征――这个丑陋的小孩竟然是女的。
拉尔夫扬手把酒杯扔过去,孩子向旁边一闪,虽然没被砸到,却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身体。
一面派打手去追那个拿了钱的男人,拉尔夫一把拎起低声哭泣的女孩,冷笑着自语道:“有什么法子可以卖掉你呢?伤脑筋啊。”
图书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沐浴在阳光中的妖华埋首书中,似乎并没有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屋中。
“你在这呀,没有主人的命令而四乱跑是要接受惩罚的。”凯恩站在妖华的背后,不由自主的伸出双手卡住了他曲线优美的颈子。
“你很喜欢暴力,”妖华合上手中的书,闭上眼睛静静感受透过肌肤传来的掌心的热度,“也许下在床上,我会被你掐死的。”
“你害怕了?”凯恩说着,手上渐渐加重力道。
呼吸变的困难了,妖华仰起头,喃喃地说:“我……嗯……”
“想现在就被你掐死……”
凯恩翘起嘴角,似乎早料到妖华会有这样的回答。俯下头,很容易就碰触到那因为缺氧而微张的唇。凯恩发疯般的吮吸着那挑动官能的鲜红色,然后不由分说的把妖华抱到宽大的书桌上。
“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想占有你的身体,为什么!”凯恩粗暴的撕开妖华的衣服,瓷器般的肌肤暴露在他的面前,让他有一种想狠狠打碎的欲望。
挂钟的指针移向四点的位置,妖华扭动着身体,目光如水的望着凯恩。
“你喜欢我……是吗?”
刚掏出男性激昂的凯恩闻言停止了动作,惊讶的看着妖华。而问出这句话的妖华却比凯恩更吃惊。
这句突然冒出来的话并不在台词中呀……
别过脸去,妖华可以想象此时写在凯恩脸上的轻蔑和不屑。他不愿见到那种表情,即使自己根本不会在意也不愿见到!
“喜欢……我应该只想要詹妮芙才对,那我为什么会……”凯恩望着静静躺在紫檀色书桌上的少年,发出一声低吼――
“我只是喜欢……玩弄你!”
早在意料之中,妖华在心里舒了口气,感觉到双腿被用力的分开――
“嗯……啊啊……嗯…………”
双手紧紧抓住桌沿才能稳住身体,不至于被男人大力的冲撞掀到地上去,妖华发出痛苦的呻吟。
“当……当……当……当…………”大钟沉重的敲响四下,虚掩的房门被人推开,曜・格林威尔抱着一摞书出现在纠葛在一起的两人面前。
“啊!”妖华惊叫一声,抓起散落在一旁的衣物想要遮住下面两人交接的地方,却被凯恩劈手夺过远远地扔在一旁。
“有兴趣加入吗,一起来吧……”凯恩一边继续着,一边无所谓的对曜说道。
曜冷冷的看着凯恩,脸色越来越青。
“不要,放开我……”妖华半坐起身奋力挣扎,终于招来凯恩的一记耳光。
“张开腿,别动!”凯恩抓住妖华洁白如雪的脚踝向两边用力一扯,那含着壮硕肉刃的蕊和那未经人事的茎完全暴露在曜的面前。眼泪无法抑制地流下来,妖华一面咬牙配合着凯恩猛烈的耸动,一面发出凄厉的悲鸣。
“够了,凯恩!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曜大声叫道,就想冲上前拉开凯恩。
“啊……嗯…………”妖华的身子猛的弹起,然后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跌在桌上,凯恩拔出自己的肉刃,鲜血混合着白浊的液体随即从颤动的蕊中涌出,淌到桌上。
“你!”曜气得浑身抖成一团,“你疯了!干什么这样对他!”
凯恩拉上裤子的拉链,对曜说道:“别大惊小怪的,他很喜欢这样的。”
曜怒视着凯恩,他听不见哭声,可是他知道妖华在哭。
“你也来试试吧,我一个人好像还满足不了他呢……”凯恩话音未落,曜早已气得满脸通红。他想都没想的把手中的书朝凯恩砸过去,在凯恩躲闪的同时,抱起了妖华夺门而出。
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窗里照进屋中,惊起的灰尘在金色的光线中飞舞。
屋中的人把散落在脚边的书一本本的捡起来,英俊的脸上笼着一层寒霜。
“你是故意的吧……”凯恩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寂静的风景,“我美丽的玩具……”
“报复我吗,还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很卖力的配合你了,知道吗――
“可是,为什么是曜!”
凯恩握紧拳头,重重的捶在桌上――
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把曜拉进来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你不把腿张开,我怎么为你擦药呢?”曜耐着性子劝告躺在床上的妖华,可是妖华却紧紧的抓着被子执拗的不肯放手。
“我没事,真的没事!”
“还说没事!”不知哪来的怒气,曜不由分说的把被子从妖华的身上扯下来。
“被做了那种事还说没事!你给我乖一点――”
妖华静静的听着,美丽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望着曜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
曜也是一个很漂亮的人呢,金棕色的卷发和琥珀色的眼睛,会给人一种沐浴在阳光下的错觉。
盯着那双总是令他不安的绯色眸子,曜的呼吸越来越沉浊,“自从你出现后,总是带给我一个接一个的困扰!”
“手术时麻药无效,伤口经久不愈,因为你我第一知道自己作为医生的无能……”
“你是那么柔弱无力,就像在春风中凋谢的蔷薇,我一看到你就会不安……我想救你……”
“我甚至无法直视你的眼睛,……”
“我想救你――”
曜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可是却无法辨别那话中的含义。妖华伸出手,眼前的光线很温暖,可是依旧会令他的眼睛刺痛。
――那是不属于我的温暖。
还是黑暗更加适合我呀……
妖华自嘲地想着,任由自己坠入黑暗。
冰凉的触感源于那修长的指间,曜不假思索的握住妖华伸向自己的手,把他的手心贴在脸颊上,那清冷的感觉立即让曜冷静下来。
一抹微笑闪过清丽的脸,妖华的身体向后仰倒,却因为手被握住,只倒了一半就停在半空。
“振作点!”发现妖华昏倒,曜想也不想的把他搂在怀中,失声叫起来。
……好疲倦…………
……这是属于我的黑暗……
……这……就是死吗…………
……我的剧本上并没有这一幕呀…………
不过,这样结束了……也不错…………
“好了,虽然我这个医生很为你头痛,可是还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死去的。”
妖华睁开眼睛,看见曜疲惫的笑脸。
一切还是会继续……
“你醒了,不过还是会很容易的昏倒。”曜收起笑容,神情变得很凝重。
“你被侵犯已经有一段时间,对吗?”
妖华没有回答,但是从他的表情上曜知道他已经默认了。
“施暴者是凯恩!”曜接着问道。
妖华依旧没有回答。
“为了留在这,你就任由他玩弄,对不对。”
“那是条件!”曜咬着牙说,“我早该想到,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身体的疼痛并没有因为经过精心的理而有所减轻,妖华忽然轻声冷笑起来。
“别把我说得这么可怜――”
之所以会忍受这样的事情,是因为――
“我喜欢华莱士先生,第一眼看见就喜欢。”
看见曜露出自己预料中的表情,妖华抬起眼睛,“他会抱我,也是我勾引他的。”
“因为在他心中,早有了喜欢的人……”
“他得不到那个人,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
“那个人是詹妮芙……”曜机械的吐出这几个字,却看见妖华充满哀怨的眼神正注视着自己。
“那只是一个幻影。”
“华莱士先生真正想要却得不到的――”
“――正是你呀!”
曜・格林威尔。
(我最亲密的朋友――)
“他抱着我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阳光蒙上一层羞辱的阴霾――
妖华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的第几句谎言,但是这无疑是最大的谎言。
只不过面前的人偏偏信以为真了。
“你好好睡吧。”曜给妖华盖好被子,关上灯走了出去。妖华等他出了门口,在黑暗中坐起来,在雪白的睡衣外面披上一件黑色的风衣,也跟了出去。
人们口中的堕落之渊其实是占地十几万平方米的建筑群,而它的中心建筑就是有三十七层高的名为堕落之渊的大型赌场。曜的诊所就在那栋建筑附近,而凯恩的住所就在大楼的十五层。
妖华站在角落里,看见曜走进了堕落之渊。
一只手抓住妖华的衣角,妖华低下头,看见了一张浮肿的小脸。
“干什么?”妖华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小孩,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那会打乱自己的计划。可是,妖华无法甩脱那肮脏的小手,因为他感觉到紧紧拽着自己衣襟的小手宛如溺水的人抓到救命草一般,充满了令人怜悯的执着。
“那小贱货跑哪去了?”
“在那边!快追!”远远的几个人影向这边奔过来,妖华认得那几张凶恶的面孔――
“是露丝玛利的打手。”发现孩子眼中闪过的恐惧,妖华来不及细想一把拉起他退入黑影之中。
凯恩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曜,嘴角渐渐浮起笑意。
“你笑什么!”曜虚张声势的叫道,目光却下意识地避开了那男人的逼视。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毕竟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凯恩有些得意的说。
曜抬头看着凯恩的笑脸,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请你不要说什么好朋友。”
“好了,是他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对吧。”凯恩站起来走到曜的跟前,“他说什么也别相信,他只是想报复我――”
曜慌忙向后退,“你……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凯恩没有回答,他抓住曜的肩膀,有些担心的说:“你的脸色很差,不舒服吗?”
曜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去躺一下吧。”凯恩随手环住曜的肩膀,把他带到自己的怀中。
曜的身体触电般的抖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有挣脱。
“在你的眼中,我是什么?”曜幽幽的问。
凯恩很奇怪今夜曜的反常,但是他并没有多想,“不要净问奇怪的问题。”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要到欧洲去留学。”曜低声说。
“为什么?”凯恩的瞳孔开始收缩,他不愿听到这话。
“因为――”曜推开凯恩,“我不想再看到你。”
“那样的你和畜生没什么两样。”
“为什么!就因为我和那个孩子上床!”凯恩冷笑道。
“还是你也想要他!”
凯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当他明白过来时,右手已经扣住了曜的衣领。可是曜并不是妖华――
一记重重的右拳打在凯恩的小腹上,凯恩惊讶的看着他,不相信自己被他打了。
“我再也不要和你做朋友!”曜怒吼道,“你是人渣!”
门外响起轻微的声音,凯恩怒极反笑,他一边向门边走,一边说道:“我不知道妖华对你说了些什么,可是你和我吵得天翻地覆的时候,他却在一边偷笑……”
话音未落,他猛的打开门,一个人跌进来,却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妖华。
“尊尼!”
跌进来的人手中端着的托盘掉在地上,杯子跌落在地毯上,飘香的苦咖啡撒得到都是。
曜冷眼看着狼狈的尊尼和沉着脸的凯恩,心中涌起了莫大的苦涩。
“我非常非常的鄙视你,凯恩・华莱士。”
――曾经在我眼中闪烁着国王般的光辉,我以你为偶像――
作为一个男人的偶像!
我们之间的友情曾经令我自豪,可是――
――是你令它蒙羞的。
让尊尼退下,凯恩无言的看著夺门而去的曜,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诧异。
“该死的,到底发生什么事!”
“你要小心,以后再受了伤,我不会再在你身边帮助你。”曜坐在床边,望着沉睡中的少年,“我要走了,抱歉,我最后也没帮上你。”
要离开,离得远远的,否则心会陷落……
俯下身,轻轻地吻上那晶莹的双唇,曜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的心――
“你其实也在爱着凯恩,爱得很,到你自己都不敢去想……”妖华睁开眼睛,灯光下蔷薇色的眼睛竟失去了光泽。
“我……”曜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少年。
“我说得对吗……虔诚的信徒,我以为你听到凯恩喜欢你的消息时会高兴呢……”
“不……”
“你已经迷失了……”
锋利的刀子透体而出,曜口中涌出的鲜血流进妖华的嘴角。
“为什么……为…………什么………………”
曜喃喃的翕动着嘴唇,目光涣散前看到了从绯色双眸中淌下的泪水……粉红色的泪水。
“只想……只是想知道你血液的味道。”
伸出猫样的小舌舔过嘴角,有些失望的说:“也是咸的呀……”
妖华抽出刀子,然后再狠狠刺入了曜的胸膛。
火光映红了堕落之渊,人们惊讶的望着出事地点。“是格林威尔大夫的诊所呀!”
杂货店老板刚伸出头去张望,却看见一个小时前来过的少年走进店里。
“是来送钱的吧――”
“那个……很难用呀,还是退掉吧。”少年双手递过裹在报纸中的东西,但杂货店老板并不想接过来。“本店没有退货的先例……” 本来想这样说,但是当他的目光与少年的目光碰撞后,他竟然改口说:“嗯……好……好吧。”
“那这个孩子我领走了。”拉起坐在角落被当作抵押品的孩子,妖华微笑着说。
目送少年离去,杂货店老板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已经挂满了冷汗。
“那是危险的气息呀……”
妖华牵着小孩的手走在街上,人们从身边跑过,汇聚到出事地点。孩子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黑色风衣被风吹起的一角。妖华低下头,看见白色睡衣上的几点暗红。
“哥哥刚才杀人了,他是个好人,他也没有害过我,可是却被我……”妖华俯下身,眸子里有什么在激荡着,“我一共杀了他四十七刀,然后我还放火烧了他的房子。”
孩子的眼睛依旧像玻璃一样没有光泽,但是他却忽然开口――
“哥哥,我饿了。”
妖华笑了起来,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灿烂笑容。
“尽管哥哥没有钱,但是一定会喂饱你的。”吃力的抱起他,妖华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我的天使!”
任由陌生的男人在自己的身体上予取予夺之后,妖华用被汗水湿透的钞票为自己和那孩子买来食物。
“刚才在小巷里,那个老头在做什么?”咬着面包,孩子忽然问。
“那个老家伙……”妖华咬了咬嘴唇,他没料到那可耻的一幕会落在他的眼底。“只是在做游戏而已。”
“是吗……”孩子停止了咀嚼,蓝色的眸子望着手中的面包,“我是从露丝玛利逃出来的,在那之前,我被人卖掉过好几,每都会卖到……妓院……”
妖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呆呆的孩子会说出这番话,他静静的听着。
“那个人对别人说他是我的父亲,其实我只是被他在垃圾箱里捡到的。”
“我的家在很远的地方,我和姐姐偷渡到这里,一直露宿街头,有一天早上,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姐姐大声的叫起来,我一看,她的左眼不见了,原来有着宝石般眼珠的地方现在成了一个恐怖的黑洞,她的后腰也有一个可怕的伤口。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说我们是被人趁着夜偷走了器官。我喊救命,可是没有人理我,姐姐很快就死了,我就不停地被转卖。”
“最后妓院都不愿买我了,那个人就把我当作男孩子,卖到了那个……露丝玛利……”
面前的是个女孩子吗?妖华有些惊讶的重新打量他。
“我知道,那种事我见过很多――”她迎着妖华的目光,眼睛的颜色竟然变成灰色。
“我在吃你的身体,不是吗?”
“你都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妖华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别哭,哥哥……”肮脏的小手却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拭掉玉石般面颊上滑过的水晶泪滴,女孩第一露出笑脸,“我来守护你吧……”
妖华抬起泪眼望着那并不美丽的小脸,不知为什么而被这孩子气的誓言感动。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小天使――”
女孩看着妖华笼上雾气的双眸,一字一句的说:
“我叫安吉拉……”
曜的诊所被烧,连曜也失踪了,凯恩听完手下的汇报,心情坏到顶点。
妖华也不见了,他会去哪呢?
“找到那个孩子了吗?”依旧是令人气恼的消息。
凯恩咬着牙,恨恨的说道:“别让我找到你,我会活活掐死你!”
胸中无法排遣的懊恼,灼烧着凯恩的理智。
女人吗?
失去那具拥有美丽肉体的玩具,凯恩几个月来第一想起了詹妮芙。
当他打通詹妮芙的移动电话,他才知道他的父亲――也就是华莱士家族的家长――在两个星期前中风了。
“到我这里来好吗?”詹妮芙的甜腻语音令凯恩无法抗拒。
而且,他本来就没打算抗拒。
身穿高雅的晚礼服,却高高翘起大腿露出蕾丝边的半透明内裤,凯恩搂着年轻美貌的继母,一边用舌头相互挑逗着,一边摩擦着两具身体。
那个老头就在隔壁苟延残喘,他的儿子却在和他的妻子上演着无耻的性戏。
凯恩用手指探索着那早已濡湿的肉穴,心中却越来越厌烦。
“这不会怕他忽然闯进来。”女人缠住凯恩,一反平日故作的端庄,娇喘咻咻的说。
凯恩急躁起来,一把把女人抱到床上,匆匆地进入。女人尖叫一声,被他突如其来的侵袭弄的异常兴奋。可是凯恩――
肉刃进入的地方,潮湿宽松,和别的女人的并没有什么两样。
“为什么以前会沉迷在这种事情上呢?”凯恩律动着,试图寻找昔日的感觉。
女人时高时低的声音听在耳中,凯恩终于忍无可忍,“你如果不能叫得好听点儿,就乖乖给我闭嘴!”
詹妮芙惊讶的张着嘴,望着凯恩。
“还是算了!”草草的结束掉,把激昂释放在体外,凯恩匆匆的穿上衣服。
“为什么不射在我的身体里,今天是安全期。”女人抓住他的胳膊冷冷的问。
“不为什么。”凯恩像躲避蛇蝎一样甩开女人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地方。
都是因为你!我变得如此奇怪。
我一定会抓到你,为了我的转变,我定会要你付出代价!
凯恩坐在车上,修长的手指滑入裤内……
五十四街,露丝玛利俱乐部。
“还没有找到那个死丫头吗?”拉尔夫敲着桌子,咬牙切齿地说。
“老板,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你知道后一定会高兴――”
一把揪住本来想谄媚的手下,拉尔夫不耐烦的说:“我不喜欢别人卖关子――快说!”
“是……”
“我们发现了那个女孩,和她在一起的还有――”
“有什么!”
“是……和她在一起的还有那个红眼睛的少年。”
拉尔夫的眼睛开始放光,他咧开嘴唇露出焦黄的牙齿,嘿嘿狞笑起来。
妖华牵着安吉拉的手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口袋中本来还有一些钱,但是却被安吉拉抢过来撕掉了,就这样他和她重新沦为赤贫状态。
“守护我呀……”妖华露出微笑,边走边想,“可是晚餐去哪里找呢?”
如果留着那些钱……
妖华的微笑渐渐变得黯然,那些钱是如此肮脏,可是自己能赚到的只有那种令人唾弃的钱而已。
从最初为了五万元而被拉尔夫肆意凌辱,接着是被凯恩・华莱士以十万元的代价从拉尔夫手上买来所有权,直到现在为了五十元,自己可以委身于任何一个街头上的陌生人……
这一切就像一场噩梦,彻彻底底的颠覆了他的世界。
如果凯恩知道自己为了面包而和一个有着恶心口臭的龌龊老头发生肉体关系时,他那英俊的脸上会是怎样一种表情呢?
好想知道呀……
安吉拉歪着头,玻璃般的眼珠瞬也不瞬的望着妖华完美无瑕的脸,惊讶于忽然浮现在他眼中的动人光芒。
“累吗?”妖华站在一家时钟旅店前,温柔的望着安吉拉。
很想摇头,可是安吉拉确实感到很累了,而且她的肚子也饿了。
拉着安吉拉的手,妖华推开大门走进店内,他的出现令柜台内的中年人眼前一亮。店内的十几双目光一齐集中到他的身上。
撩起齐肩的长发,妖华伸手扯下耳上的金环,递到男人跟前,小小的金环闪烁着一点星光。
“我们要住一晚,请给我们准备晚餐。”妖华微笑着说。
男人迟疑的拾起金环,发现闪光的是一颗细小但是异常美丽的星光红宝石。
老练的目光一眼看出,尽管这枚小小的饰物并不是价值连城,但是却足够支付帐单。
“这是你的吗?”一旁的人不怀好意的问,但是却被男人以手势制止。男人再打量着妖华,注意到那件宽大的黑色风衣下揉皱的纯白丝质睡衣。
是偷跑出来的吧……
男人猜测他是从富有的监护人那里逃出来的,只是有些猜不透那个丑陋的小孩和他的关系。
但是男人知道面前瓷器般的少年是完全有资格拥有这种饰品的――即使是价值高过万倍的珠宝,只要他开口的话,也会有人毫不吝惜地双手奉上的。
因为少年本身,就是一颗暂时沾染了泥污的珍贵宝石呀……
“我的天使很累了,可以快点带我们到房间里吗?”妖华闪动着比红宝石更美丽的眼睛,清声催促着。
男人把金环收到保险箱,然后对一旁的人说:“领他们去带到21吧。”
那时这里最好的房间。
“你去洗澡吧。”妖华关上门,不同于外面的清爽空气使他产生到了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你不和我一起吗?”安吉拉脱口而出,却看见一朵红云飘上妖华的脸。
“小孩子不要说奇怪的话!”
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安吉拉飞快的脱下全身的衣服,不解的看着妖华。
“快进去……”妖华拽起安吉拉,把她拖到浴室。
“小天使,你不会连澡都不会洗吧?”妖华打开水龙头,放好洗澡水,把安吉拉放到浴缸中。
安吉拉撅着嘴望着妖华,妖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好吧,我帮你洗吧。”
纤细的手指第一触摸异性的肌肤,尽管这个“异性”还没有任何发育的迹象,可是妖华依旧觉得不自在。
身体被别人肆意玩弄的时候,自己仿佛灵魂出窍,没有感觉,连羞耻心也所剩无几,那时的自己是被什么附身了吧。
女孩的身体依然丑陋,但那是被人为造成的。烟头烫过的痕迹和鞭打的烙印布满肌肤,那根本不像一个十二岁女孩的身体,倒像是被人玩坏了弄散了的布娃娃。
“你的衣服被水弄湿了。”安吉拉依旧撅着嘴,不明白为什麽气氛这么古怪。
坐在浴缸边上的妖华伸展开修长的双腿,白色的睡衣被水溅湿,贴在细腻的肌肤上,透露出的魅力连安吉拉都可以感受到。
“你为什么不脱了衣服呢?”
妖华吃了一惊,然后忍不住笑了,“小天使,你是在诱惑我吗?”
觉察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妖华用香皂在安吉拉的背上揉起细腻的泡泡,“听我说,我是男的,而你――以后会变成一个女人,男人和女人不可以不穿衣服在一起……”
“男人和男人就可以,是吗?”安吉拉低着头,没有看到妖华的表情。
“所以你才会在那些男人面前脱衣服,是吗?”
这就是残忍的天真吗?
那些事…………那些事…………
察觉到背后温柔的双手在一瞬间僵止,安吉拉这才发现妖华的脸色变得苍白。
“我见过男人对女人做那些事,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我见过许多,有一一个男人也想对我做那些事呢……”
“够了!你就是什么也不懂!”妖华猛的站起来,手上的泡沫四飞溅,有的也溅到了安吉拉的眼睛里。
不是人,是畜生呀――你口中所说的并不是人!
那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生呀……
发现安吉拉用手揉着眼睛,妖华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对不起,我来帮你。”
安吉拉很温顺的抬起头,“我说错了吗?”
掬起清水,轻轻淋在安吉拉紧闭的眼睛上,妖华有些惊讶的发现女孩竟有着浓密卷曲的睫毛。
“你和我是不同的,你以后会遇到一个好男人,他爱你可以保护你,但是我……”
绯色的双眸异彩流动,妖华下意识的握紧拳头,“我既不会变成那样的男人,也不会有人来保护我。”
所以……我的身体唯一的用途就是……被侮辱……被唾弃……被玷污……
“安吉拉,记住不可以轻易把身体交给别人,因为你会成为一个……好女孩……”
在灌输贞操的思想吗?我有这个资格吗?
妖华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太难以自圆其说了。
“我……不要其他的男人……”安吉拉感受到空气中波动的忧郁气息,她睁开双眼,蓝色的眼睛像是用颜料画出来的,“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天使。”
命运的丝线牵引我与你相遇……
时光从指间流逝……
请不要为未来的事而哭泣…………
夜幕降临,妖华静静的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妖华爬起来扒开百叶窗向下望去,看见那个毁掉自己一生的恶魔――拉尔夫正带着手下走进旅店的大门。
“快起来。”刚刚摇醒安吉拉,走廊上已经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别怕,你躲在柜橱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悄悄藏好睡眼惺忪的女孩,妖华披上外衣,打开了房门。
“好久不见了,拉尔夫。”妖华站在走廊,嘴角挂着一抹邪媚的微笑,对拉尔夫说道。
“真的好久不见了,你更漂亮了――”拉尔夫挥了挥手,两个打手走过去,一左一右抓住了妖华。
“那个女孩在哪?”拉尔夫走到近前,托起妖华的下巴问道。
“你对女孩也有兴趣了吗?”
妖华很清楚自己的挑逗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是他依然仰起头,挑衅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你真是欲求不满呀,新主人满足不了你吗?”拉尔夫露出无耻的笑容。
“到你的车上去好吗?”
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捏着妖华下巴的手用力一扳,妖华疼的吸了口气,拉尔夫吻了吻那微张的双唇,说:“到你的房间里不是更好吗?”
“不要……”妖华挣扎了一下,却换来了小腹上的重重一击。他双膝一软,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听话,我会好好疼爱你的。”拉尔夫抱起妖华,走进了21号房间。
打手在房间里巡视了一下就离开了,他们并没有发现躲在柜中的安吉拉。
拉尔夫把妖华放在床上,“凯恩・华莱士没有好好照顾你是吗,你在堕落之渊的时候,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那。”
妖华的脸苍白如纸,他在心中祈祷着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事,安吉拉千万不要出来。
“我暂时还没想到什么新样,先用我的宝贝满足你好吗?”拉尔夫伏在妖华的身上,喷着热气说。
好久没有这种屈辱的感觉了――
被强行进入之时,妖华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他可以感受到安吉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生生划开自己的皮肤和血肉。
“不要看!不要看!”痛苦昏乱中,妖华呜咽着大叫。但是只换来拉尔夫更为疯狂的侵入。
柜橱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安吉拉出现在拉尔夫的身后。昏暗的灯光下有什么钝钝的光芒闪烁――
妖华暗红色的瞳孔中折射着死亡的契机,在拉尔夫还未警觉之时,已崩现出万点猩红。
鲜血混合着脑浆四飞溅,安吉拉机械的挥动着手中的扳手,一下接一下的砸下,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侵入身体里的东西渐渐冷却,却坚硬如旧――妖华被鲜血蒙住双眼,却清楚的看到近在眼前的拉尔夫变形的脸。
猛的推开那具丑陋的尸体,妖华伏在床头剧烈的呕吐起来。
沾血的小手拭去了妖华脸上的泪痕,安吉拉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白色的睡衣上沾满了血迹,妖华把它团成一团扔到床下,套上黑色的风衣,这才发现安吉拉手中兀自还握着那把凶器。夺过那沾血的扳手从后窗丢出去,远远传来哐啷的声音。妖华咬紧牙关强忍身体的疼痛与疲惫,拉着安吉拉从窗户跳到街上。
二层楼的高度足以使他们受伤,但是所幸他们跌落的地方堆满了垃圾和破纸箱。妖华抓着安吉拉的小手,在被拉尔夫的保镖打手发现之前飞快的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您听说了吗,昨天晚上露丝玛利的老板拉尔夫死了。”尊尼站在凯恩的身后,一如既往的汇报着发生在洛城各的消息事件。
“哦?”凯恩有些吃惊,“怎么死的。”
“是在床上被人用钝器活活打死的。”
“在五十四街?”
“不是,事发地点是位于洛城南部的一家时钟旅店。”
“他的下场一定是不得好死。”说完,凯恩站起身准备外出,却在走到门口时随口问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尊尼犹豫了一下,“知道,拉尔夫的手下已经发下1万悬赏。”
“不算多呀。”凯恩冷笑道。
“因为凶手并不难抓――”
“看情形凶手好像是妓女。做爱时被杀――这种死法很趁那条狗。”
尊尼考虑了一下,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下去。
“凯恩先生,我去调查时,在时钟旅店的主人那里看到了这个――”尊尼叫住凯恩,把一枚精致的金环交给他。
凯恩接过金环,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是他。”
“是的,拉尔夫就是死在了他们的房间里。”
“他们?”凯恩问道。
“他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在一起。”尊尼慌忙解释道。
我的玩具离开我在外面闯祸啊――
凯恩把洁白的牙齿咬得咯咯响,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如果他被露丝玛利的人抓到会怎样?”
尊尼沉吟着,却找不到适当的措辞,“总之会很惨。”
“那你就在拉尔夫的人找到他之前把他给我抓回来。”凯恩的眼中精芒毕现,他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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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谁,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的……
为了这绝对的平等……
我不介意自己的手染血……
在我面对死神之前……
充当死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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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废弃的仓库里,妖华依旧感觉到强烈的危险气息迅速地逼近。
“这会死吧。”妖华靠在角落,忽然觉得心情格外平静。
如果在被卖到露丝玛利之前的那个夜晚,用那把刀杀死自己,是不是会好些呢?
至少那样的话,曜就不会死――
自己是因为什么才杀死曜的呢?
妖华轻轻抚摸着躺在怀中的女孩那枯黄的头发,有些失神的想。
室内的空气宛如静止般,感觉不到流动。
小手攀上妖华的脖子,安吉拉在睡梦中露出微笑。
妖华握住那伸向半空的手,轻柔的剔去残留在指尖早已干涸的血迹。
说什么守护……
用这双小手毫无情感的杀人,宛如妖魔附身,那就是所谓的守护吗?
被杀的人固然死有余辜,可是这双手却很无辜。
沾染上毒液般的鲜血,不值得呀……
妖华抱起沉睡的安吉拉,向教堂走去――
回家吧,我的天使,如果有缘,一百年后天堂见!
“你就是干掉拉尔夫的人吧。”几个流氓围住妖华,其中一个人眯起眼睛打量着妖华,色迷迷的说:“果然很漂亮!”
妖华冷冷的看着那几张丑恶的脸,并没有惧意。
“可是到底是一个男人呀――”
“那有什么关系,不先享受一下的话太可惜了。”另一个人走上前,伸手揽住了妖华纤细的腰。
“你什么时候变成同性恋了。”
“去你的,我哪是同性恋?美色当前不用也是浪费。”那个人把手伸进妖华的外衣,然后露出猥亵的笑容。
“看哪,他就穿成这样在街上勾引男人呢――”衣领被撕开,露出奶油色的肌肤。男人伸出舌头,沿着曲线优美的脖子一直舔到锁骨。
“好像很美味呢。”看看街上并没有行人,刚才嘲笑那男人的流氓也忍不住走过来,他一把抓住妖华的秀发,强迫他跪倒在地,“用你的口为我服务吧,快点――”
妖华冷冷的望着他,绯色的眸子映出男人得意的脸。
轻启樱唇含下男人的硕大,男人迫不及待的动起来,他的同伙哈哈大笑着,也准备走上前加入凌辱的行列。
但是忽然间,刚刚还沉醉其中的男人发出一声摄人的惨叫,身子向后跌倒的同时,鲜血从那个地方狂涌而出。
妖华吐出口中的半截污秽,扭头望着其余的人。
“你……你……咬……咬他…………” 仿佛面前的是什么洪水猛兽,几个流氓指着妖华,因为恐惧和震惊而牙齿打颤。
嘴角沾满鲜血,衣服凌乱不堪,样子虽然狼狈,但是周身上下却放射着惊人的艳光,妖华看不见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但是他知道自己在微笑,对着面前的人微笑。
而他美艳的微笑看在几个流氓眼里,却好像来自地狱的魔鬼般恐怖。
“杀了他,杀了他!”几个人踌躇着,却无法挥下手中的刀。
妖华站起来,慢慢的穿过众人。
一直望着那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几个流氓才想起救治受到致命创伤的同伙。
自己刚才做过什么,已经记不清楚了――
口中是浓烈的咸腥味道,妖华忍不住把手指插入喉咙,强迫自己呕吐起来。
但是越呕吐,那味道却越清楚。
因为剧烈的呕吐,眼泪无法控制的流下来,妖华扶着墙,任由自己的身体滑落在污秽的土地上。
神啊……你可以听到吗…………
如果你不能拯救我……
……就毁灭我吧…………
失去意识之前,妖华看到了停在面前的黑色汽车,以及从车上下来的尊尼。
只是在画圈呀……
妖华在迷蒙中嘲笑自己。
流光倾泻的钢琴声洒满房间,妖华睁开眼睛,看见了伫立在床前的男人――凯恩・华莱士。
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赤裸着身体,双手被皮带绑到了床头。
“为什么逃走?”凯恩漠然的注视着面前像洋娃娃般的少年,冷冷问道。
没有回答。
“你和一个女孩在一起,是吗?”
“…………”
“她漂亮吗?”
“…………”
“你和她住在一起,形影不离。”
“…………”
“为了她,你什么事都可以做。”
妖华侧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凯恩坐在床边,伸手转过他的脸,轻轻抚摸着他的耳廓,说道:“我给你的耳环呢?”
“丢了。”妖华的心抽动了一下。
“是吗,那我已经把它找回来了。”
“告诉我,曜呢?”看着妖华的眼睛,凯恩眼里闪动着寒光,“你一定知道他去哪了,对吧……”
“我……并不知道。”妖华避开凯恩的目光,感觉到手臂渐渐麻木了。
凯恩叹息着站起身,从床边的抽屉中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小巧的钻石形水晶瓶,瓶中盛满淡紫色的液体。
“我会让你说的……我已经受够了你的谎言。”
“我并没有说谎。”妖华忽然感到害怕,因为他完全不知道凯恩会怎么做――一如既往的蹂躏他的肉体吗?
似乎看穿了妖华的心思,凯恩拿出了一枚注射器,“我知道你对痛苦的忍耐力,以往做爱时,你只是感到痛苦吧?”
“肉体被折磨,精神却在旁观,不但没有快乐的感觉,就连痛苦也快麻木了,我没有说错吧。”
妖华睁大眼睛,为自己的内心被人看穿而感到震惊。
“和我斗,你远远不是对手。”凯恩抽取了一些淡紫的液体,轻轻弹了弹针头。
“那是什么……”妖华咬着嘴唇,轻声问道。
“维纳斯之泪。”凯恩解开绑住妖华双手的皮带,抓过他的左手,在臂弯用力拍了几下。“你的血管真细。”淡淡的吐出这句话,凯恩把针头扎入了妖华的静脉。
淡紫色的液体一点一点的消失,妖华感到极度的恐惧,“那到底是什么!”
凯恩抽出注射器,嘴角露出残忍的微笑,“是媚药。”
“二战时期德国人研制的烈性媚药,会令人变成淫兽……”
“卑鄙!”
妖华猛的跳起来,却被凯恩一掌打倒在床上。
“你没有必要用那种东西!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妖华大声说。
“那是不同的,我想要的是你没有分裂的绝对快感。”凯恩托起妖华的脸,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一会儿,你就算被人切成许多块,从伤口传来的也只剩快感而已。”
感觉到妖华的颤抖,凯恩继续说:“这种药还会使人上瘾,从今以后你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做我的玩具。”
“卑鄙!”勉强说出这句话,妖华的呼吸已经变的紊乱了。
与往常不同的另一种错乱情感狂卷袭来,妖华张口喘着混乱的气息,身体的中心却异常的滚烫起来,他终于躺倒,手指紧紧抓着床的边沿。
「为什么会这样……」拼命扭动下肢,忍受着渴望被贯穿侵入的酥疼,妖华咬住下唇。
但是,膝盖却违背心意的张开,露出白皙的大腿内侧。
为什么……
隐藏在股间的蕾仿佛被千百只虫蚁穿梭搔爬,妖华难过的扭动着身躯。
此刻的他,已被媚药蹂躏得神志不清。他忍不住伸出手想用自己的手指释放快感。但是双手却被凯恩牢牢的压在身体两侧。
“告诉我,为什么丢掉我送给你的耳环。”凯恩沉声问道。
“我……嗯……啊……”妖华挣扎着,却无法摆脱凯恩的钳制。
“我说过……是……不小心……丢……丢掉的……嗯……”
“还不说实话吗?”凯恩抓起他的双手,重新用皮带绑在床头,然后用力地捏住他胸前的两点粉红。
宛如触电般,妖华扭动着身体,发出充满诱惑的呻吟。
“说实话!”凯恩的手指继续用力。
“是为了换钱!”妖华叫道,他的身体颤动着,柔滑的肌肤泛起一层美丽的绯红色。
“为什麽不用那枚戒指呢?”凯恩握住他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的手指,那枚X型的戒指闪动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这戒指比我给你的东西还重要是吗!”不知哪来的火气,凯恩用力的捋他的手指。
“啊……嗯啊…………”疼痛也变成了异样的快感,妖华断断续续的说:“不……那是摘不掉的,摘不掉……”
细嫩的皮肤已经渗出血丝,凯恩终于放开他的手指。
“这种滋味很好吧?”脱掉自己的衣服,凯恩的手攀上妖华挺立的茎,“第一见到你这样。”
“不要……”妖华弓起身子,迷乱地晃着头哀求着。但是激荡在体内的淫靡却使他再张开双腿,用力收缩着蕊。
“还在说谎――”凯恩低下头,狠狠地亲吻那发出妩媚声音的双唇,“我会让你说实话的。”
依旧握着那渴望解放的茎,凯恩抬起他的双腿,男性的激昂顶住了秘径的入口。
炽热的触感使妖华的双颊泛起红潮,他微张双唇,用修长的双腿缠住凯恩的腰。
前端渴望获得解脱,而后面也渴望被侵入,双重的欲望腐蚀着妖华的理智,最终使他丢弃了一切,完全屈服于媚药的诱惑之下。
“现在还是不要吗?”凯恩轻轻磨擦着含苞待放的蕾,恨恨的说。
“……”妖华睁着迷蒙的双眼,露出茫然的表情,“不要……”
“真是顽固!”渐渐失去耐性的凯恩忍无可忍,他的肉刃渴望进入那温暖的圣地。
伸出单手扼住妖华的脖子,阻止了他的挣扎,凯恩腰部一挺,男性的前端已经冲开了蕾。
分不清是痛苦还是享受的轻吟从妖华的口中溢出,他茫然的挺起腰尽力迎合着,红肿的蕊完全吞没了那巨大的东西。凯恩再用力,终于得以在狭窄的甬道中自由进出。
“啊……”妖华宛如布娃娃般随着凯恩的运动而颤动,却苦于前端的欲望无法排解。
凯恩齐根进入,然后把妖华的身体翻转过来,双手被绑的妖华大叫一声,感到内脏好像被利刃掏空,却再把剧痛转化为强烈的快感。
“求求你,让我……让我……” 发疯般的扭动着腰肢,妖华想摆脱身体的束缚,却换来凯恩更加用力的紧握。
尽情发泄后的凯恩在妖华的体内释放了欲望,他撤出肉刃,看着陷入疯狂的少年,露出了冷酷的笑脸。
粗的不可思议的人造男形代替肉刃继续侵略着秘径,身体被填满的妖华失声痛哭着,口中发出没有任何意义的呓语。
“身体要被撕裂了,你感到快乐吗?”凯恩拈起细如牛毛的金针,缓缓的刺入手中紧握的茎根部。
“啊!”妖华惨叫着绷直身体,鲜红的眸子蓦的上翻。
“还没有结束呢。”凯恩拿起那个金环,使劲捏开金环的开口,生生的穿入妖华的乳首。
妖华翕动着嘴唇,已经无力叫喊。
“告诉我,曜到哪去了?”凯恩合拢金环,俯身舔去了环上的鲜血。
“曜……”
妖华木然的看着凯恩的脸,忽然格格的笑起来――
“曜是谁……你是谁……我是谁…………”
笑声化作呜咽,妖华的身体抽搐着,下唇已经被咬的冒出血珠。
凯恩解开他因为长久被绑而变的淤青的双手,拨开他被汗水浸透而搭在额上的黑发,语气竟然变得温柔:“告诉我,曜去哪了。”
只是想从你的口中知道……曜去哪了……
媚药的作用渐渐减弱,渐渐恢复的理智却又被随之而来的痛苦淹没。
“你杀了我吧……”妖华喘息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阴郁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一丝动摇,凯恩抚摸着他双腿间被贯穿的幼嫩茎,再柔声问道:“告诉我……曜……去哪了……”
“是我杀了他!”妖华嘶声叫道,“我一刀一刀的亲手杀了他!”
凯恩的眼睛眯起来,他的额角在跳动,“尸体呢?”
“被我剁碎了,烧掉了!你知道了吧!是我杀的!是我杀的!”妖华双手抱头近乎疯狂的大叫着,“你杀了我吧!”
凯恩把他按到床上,一字一句的问:“为什么,杀他的理由呢。”
“没有理由……”妖华闭上双眼,喃喃道,“杀掉我为你的朋友报仇吧,他一直到死都不承认爱着你。”
狠狠的匡了妖华几巴掌,凯恩怒极反笑,“我不会杀你,我会玩弄你,到死都不放过你。”
妖华猛的睁开眼睛,对上了凯恩充满恨意的目光。
“你的眼睛真美。”低头吻上妖华的眼睛,凯恩悄悄拔下了少年茎上的金针。
“呜――”妖华仰头发出一声悲鸣,乳白的蜜汁溅满了两人的前胸。
地狱究竟有几层呢……
妖华被关在一间大房子里,床是屋中唯一的家具。他就日夜躺在这张床上,被凯恩用各种残酷的方法玩弄――他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玩具。
清醒时腹内的剧痛,在被注射了媚药之后也变成了欲仙欲死的快乐源泉。
并不是没有想到过死,可是连死的力气也在床戏中被耗尽。在别人的眼中,他只是一个会喘气的洋娃娃而已。
无论吃什么,都会马上吐出来――内脏所受的伤倒远远不如心灵上的创痛,对自己的极端厌恶使他日益衰竭,最终只能靠注射营养剂维生。但即使这样,他依然要完成作为玩具的使命。
“没有我的允许,想死都不行。”凯恩霸道的说过。他不惜重金源源不断的买来“维纳斯之泪”,用那比黄金还昂贵十倍的紫色液汁惩罚着这个曾从自己的身边跑开的人儿。
被囚禁在这里只不过十几天,可是在妖华看来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凯恩走进黑暗的室内,他打开床头的灯,静静的注视着床上的人儿。
细致的肌肤宛如透明般苍白,无法掩饰的忧郁和憔悴却并没有影响到那难言的娇美,反而正是这孱弱,更加激起了男人征服的欲望。
可爱的蛹,终于变成蝴蝶了吗?
从前那青涩的少年气息竟然消失殆尽,当初拉尔夫所看中的正是这蜕变后介于两性之间纯粹的完美吧。
“真让人不敢相信,”凯恩拨开妖华乌黑的秀发,有些出神的说道:“你变得更美了……”
妖华昏昏沉沉的看着凯恩背着灯光的脸,露出一丝嘲弄的微笑。
变成什么样都与他毫不相干了啊……
这种充电玩具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
“要怎样……你才会放过我……”妖华喃喃的说。
凯恩拿起注射器,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是为了曜吗……
妖华苦笑了一下,主动地伸出手臂。
血液变得沸腾的时候,所有的痛苦也离他而去。这一刻,不正是幸福的来临吗?
“凯恩先生,你还在给那个孩子注射那种药吗?”尽管不干涉老板的事是尊尼人生的信条,但是已经一个月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
“问这个干嘛。”凯恩随口答道。
“你真的想杀死那个孩子吗?”尊尼有些焦急地问。
“他杀了曜。”
“那你干脆给他个痛快!”这样折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觉得过分吗?当然尊尼没这样说。
“你变得爱多管闲事了。”凯恩淡淡的看了尊尼一眼,尊尼知道自己该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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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部的疼痛一天比一天严重,妖华并没有告诉凯恩,但是这痛楚终于有一天变得超出了他的忍耐力。头上的冷汗簌簌的冒出来,妖华咬着自己的手指,强忍着不发出呻吟。
手指被咬的渗出血,但是腹内的疼痛却有增无减。
仿佛有什么钝钝的东西在翻搅着内脏,妖华伏在床边呕吐起来。
这种痛苦还要持续到何时!
妖华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窗台前。
黑瓷的瓶里插着一束枯萎的玫瑰,自从他进到这屋子里来,那束玫瑰就已是这个样子。伸展着蒙尘的瓣注视着一切,自然会把自己放浪形骸的丑态看在眼中吧。
捧起瓶,尽管心中已有准备,但是那瓷瓶落地的声音还是不由的让他心惊。
定了定神,妖华拨开四散的玫瑰残枝,拿起了一块瓶的碎片――
冰冷的触觉随着手指的用力而逐渐清晰,有什么红色的东西蒙住了视线……
妖华靠在墙边――瓷片从手中滑落下来,跌在地上发出叮当的响声――可是在他听来,却遥远得像从云端传来。
凯恩推开门走进来,当他打开灯的时候,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妖华满身鲜血的倒在角落里,面前是打破的瓶和染血的碎片。
思维在霎那间冻结,呼吸几乎停滞――凯恩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冲过去的。他抱起倒在血泊中的妖华,颤声叫着他的名字,却看见那曾经美丽的脸上多了一道的血口,斜斜的划过左颊。
“为什么这么傻!”
“为什么――”凯恩摇晃着怀中的少年,却被他手腕和脖子上狂涌而出的鲜血溅满全身。
妖华睁开眼睛,依旧美丽的眸子闪动着一丝憧憬――
“这样……你就会……放过我了吗…………”
从有记忆起就不再出现的晶莹水滴滚出眼眶,凯恩捂住妖华的伤口,歇斯底里的叫道:“快来人!来人呀――”
有没有谁在……
请救救他……
我的游戏还没有结束呀……
我还要惩罚你呢……
那是一生一世的惩罚…………
你永远无法逃脱的惩罚…………
不要逃……
…………………………………………………………………………………………
“怎么伤成这样!”上了年纪的罗宾医生不顾尊尼又使眼色又努嘴,仍然用责备的语气对凯恩说。
“不能让他死,我和他的帐还没算完呢。”凯恩恨恨的冷笑着,嘴角却在剧烈抽搐。
“畜生!”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罗宾医生丢下他们,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的少年显然受到过非人的虐待,大腿内侧和腹膜都在发炎,下体还有明显的伤口,这些都说明他遭受过性侵犯。还有左颊的伤,也会留下疤痕。但是最严重的,要算他腕上和颈上被瓷片割破的伤口。因为伤及静脉失血过多,随时会有丧命的危险。
罗宾医生熟练地缝合着伤口,却发现昏迷中的少年随着他的动作而疼得打颤。难道麻醉药无效吗?罗宾医生的心蓦的缩紧了。
“准备输血。”回头命令护士,却看到护士惊慌的面孔。
“AB型的血刚好用完了,没有备用的了!”
该死!
罗宾医生冲出手术室,对门外的人吼道:“谁是AB型血快给我站出来!”
没有人回答,罗宾医生刚想再喊一遍,凯恩已经走了过来。
“我来吧。”
罗宾医生微微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凯恩・华莱士会为了谁而输血,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被他伤成这样的。
看着殷红的血液从自己的体内流进妖华的血管,凯恩邃的眼睛变得更加幽暗。
“我不会要你死的,我还没有玩够呢。”
听到了吗……
拥有了我的血……
你再也逃不掉了……
暑往寒来,四个年头就在纷纷扰扰中匆匆而过,洛城的街道依旧肮脏但是荣,衣着华丽的流莺与衣衫褴褛的无家可归者相得益彰点缀着街头,为那阴暗的人心添加着丑陋的保护色。
而堕落之渊――也还是那么堕落。
“主人,我回来了。”尽管戴着墨镜,但仍能看到左颊有一道伤疤的黑衣男子进屋之后,就走到窗帘的阴影下,仿佛幽灵般刻意躲避着阳光。
凯恩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黑暗中丢过一件物品,凯恩拈起来一看,是一个人的耳朵。
“他只能去天堂作证了。”充满磁性的声音不带感情的说。
“……”随手把耳朵丢到垃圾桶里,凯恩站起身,走到窗帘跟前。
“我可以退下了吗?”修长的人影向旁边闪了一步,融入黑暗中。
“不可以!”凯恩一把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刷的射进屋中,黑衣男子变得无遁形。
“主人……”努力挺起胸膛也才只到他胸口的高度,黑衣男子刚想逃开,却被凯恩一把抓住按倒在墙上。
“这里只有我们……妖华……”凯恩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伸手拿掉他的墨镜,送上了一个的吻。
墨镜下那双蔷薇色的眸子荡漾着令人意乱情迷的柔光,尽管左颊被一条粉色的伤疤贯穿,但是那张精致的脸依然美丽绝伦。
四年前的妖华已经彻底成熟了。
解开黑色的缎带,齐腰的秀发瀑布般散落下来,凯恩看着在指间流动的异彩,眼中竟露出一抹温柔。
妖华平复着因为悠长的吻而变得纷乱的气息,轻声说:“到房间里好吗?”
凯恩再攫住他的双唇,“这里不好吗?”
“阳光……有些刺眼……”妖华低下头,急忙为自己解释道。
下一刻,妖华惊讶的发现自己腾空而起,刺目的阳光已被凯恩高大的身影遮挡住。
抱着怀里的丽人,凯恩走进了卧房。
整理好衣物,妖华把枪揣到怀里。全身赤裸的凯恩斜靠在床头,目光炯炯的望着妖华。
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的怀中,凯恩有些惋惜的说:“你的手已经有茧子了。”
“我时常握枪,当然会有茧子。”妖华反握住凯恩的手,轻声道:“我会注意的。”
“这么快就要走了。”凯恩问。
妖华理了理长发,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还有那个检察官,我送走他之后,那件事就彻底了结了。”
目送着妖华离去,凯恩发出一阵冷笑,“拜托你了,我的嗜血之。”
四年前的秋天,生命垂危的妖华奇迹般的在昏睡了半年之后苏醒过来,在罗宾医生的精心照料下,他终于恢复了健康。再步入堕落之渊,妖华对凯恩惟命是从。凯恩知道,他只是不愿重蹈覆辙罢了。为了不失去这来之不易的玩具,凯恩想到了新的游戏方法。
在凯恩的命令下,妖华变成了杀人的利器。
对外残酷冷血,对凯恩却予取予夺,但是就连凯恩也不知道,隐藏在那秀美面具下的到底是怎样的一颗心。
…………………………………………………………………………
亚历山大检察官的府第。
妖华隐身在茂密的蔷薇丛中,心底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太静了!
亚历山大的身边根本不可能没有保镖,可是眼前除了在夜色中摇曳的蔷薇枝条,并没有任何人类潜伏的迹象。
也许是故布疑阵,想让我上当……
妖华微微一笑,走出丛――那我就如你们所愿吧。
大厅里也空无一人,死般寂静。从容的步上二楼,妖华打开了卧房的门。
房门在身后无声的关闭,黑暗中妖华看到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条人影。微微翘起嘴角,手指已经扣动扳机。枪声响起的同时,灯亮了――
“看来我是上当了。”妖华轻轻吹散枪口的硝烟,自言自语。他看到在自己与那人之间有一面巨大的防护罩。射出去的子弹被防护罩挡住了。
对面的男人三十岁左右,好整以暇的单手支着下巴靠在黑色的沙发上,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宛如猫儿捉弄老鼠的表情。
几个不知道原来埋伏在哪的人一涌而出,当先的人从妖华手中接过了枪。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妖华,看样子只要他一动就会毫不留情地开枪吧。
“辛苦你了,不过你一定会无功而返的。”亚历山大检察官站起来,打开了防护罩,来到妖华跟前。
“为什么在晚上也戴着眼镜呢?”亚历山大伸出手,却被妖华用手挡开。站在他身后的保镖马上抓住了他的手臂,使他无法反抗。
再伸出手,亚历山大摘下了妖华的墨镜,却在墨镜被拿掉的同时发出了一声赞叹。“没有想到在那后面的是这样一张脸啊。”
手指轻轻划过他左颊上的伤痕,亚历山大有些开心的说:“杀掉证人的刺客就是你吧――妖华。”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妖华躲开他的触摸,沉声问道。
亚历山大盯着他那双因为被强烈的灯光照射而眯在一起的眼睛,说道:“在堕落之渊,有谁不知道凯恩・华莱士最宠爱的……杀手呢。”
是吗……
妖华微微一动,抓住他双臂的两个保镖惊讶的发现,手中握着的只剩下一件黑色的外衣。妖华身形如电,来到亚历山大的身后,同时一把微型手枪出现在手中。
“叫你的手下听话一点。”因为身高的差异,妖华只能用枪抵住亚历山大的脖子。
“我好像小看你了。”身为人质,亚历山大并没有表现出惊慌失措。“我用自己做饵掉你这条美人鱼,没想到你也用自己做饵把钓鱼的人牵到了水里……”
“你最好不要说无关紧要的话。”妖华手上用力,手枪的边缘划破了亚历山大的皮肤,血珠缓缓渗了出来。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亚历山大依然毫无惧意,但是话语中却隐含着怒气。
“我――要你死――”妖华低声说着,刚想扣动扳机,却感到背后凸现的杀机。来不及回头,一个魁梧的身影已冲到身后,一拳击中了妖华的后颈。
手枪掉在地上,妖华的身体也跌倒在尘埃。朦胧的视野中,他看到了那张比四年前更加刚毅的脸――
“金森……”妖华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昏了过去。
“你不是一直想找凯恩・华莱士报仇吗?”亚历山大一边看着手下把妖华铐在椅子上,一边对金森说。
“所以我才和你合作。”金森心不在焉的回答,他注视着妖华,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不就是大好机会吗?”
“他什么时候会醒?我有话问他。”亚历山大玩弄着手中的聚光电筒,饶有兴趣的说。
金森走过去,掬起妖华的一缕黑发,陷入沉思。蓦的那个一直令自己无法释怀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竟然和面前的少年重合。
妖华嗯了一声,睁开眼睛,正好与金森的目光相对。金森定定的望着那蔷薇色的眸子,脑子里刷的变成一片空白。
“你已经落在我的手中,按照规矩,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
任何事……
“不过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做那种事――虽然你很有吸引力,但是我没有那种爱好。”亚历山大说着,走到妖华跟前。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到妖华身上,更加显出椅上少年的纤弱。
“失去武器的你,就好像没有刺的玫瑰,美艳如旧,却全无杀伤力。”散开妖华的长发,亚历山大吸了口气,浓郁的蔷薇香沁入心脾,令人沉醉。
“你最好杀了我,否则被我找到机会一定会干掉你。”妖华挣扎起来,但是结实的檀木椅纹丝不动。
“在我面前你一点机会都没有,何况还有他――”亚历山大回望金森,却发现金森在呆呆的出神。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听命于华莱士,但是现在我要求你做我的证人,指证他暗杀了吉姆斯议员。”
原来如此――
如果死的不是什么议员,警方才不会管这档事呢。但是凯恩为什么会派人炸死与堕落之渊毫无瓜葛的政府官员,直到事后他在报纸上看到那人的照片,妖华才明白。
那张肥胖的脸,他是见过的,不但见过,还曾经被他和其他三人侮辱。那是在露丝玛利与那个叫作罗比・安波的男孩相遇之时。
凯恩会杀死他,难道是因为自己……
妖华阻止自己想下去,因为他不相信凯恩是那种意气用事的人。一定是因为更大的利益冲突吧!
“怎么样,可以答应我的要求吗?”
妖华抬起头,对着面前的男人笑起来,“那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你一定渴望被我狠狠折磨是吗?”亚历山大露出邪恶的表情,“虽然我无法和你上床,但是我还是有办法让你快乐的。”
“听说过吗,拷问俘虏最有效的工具。”
看着身体前方摆放的奇异机器,妖华预感到会有很大的灾难降临到自己身上。
“你疯了吗,对他用这个!”金森抓住亚历山大的衣领,吼道。
拿开金森的手,亚历山大一挥手,几把枪同时对准了金森。
“若果有兴趣就留下来,否则你可以离开――但是不要干涉我的事。”
把妖华衬衣的扣子解开,亚历山大爱抚着那晶莹白皙的肌肤,惊讶的发现了那粉色突起上悬坠的金环。
“很配你的装饰品。”露出赞叹的表情,把一枚尖利的金属夹子夹住妖华前胸的突起,他的手继续下滑,竟然解开了妖华的裤子。
“住手!”妖华扭动着身体,却被人牢牢按住。
拿出那柔软的茎,亚历山大剥开芽,把一根金属探针插入玲口。“如果你改变了想法,可以随时喊停。”
冰冷的触感使妖华的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栗着,他已经猜到下一刻会发生的事情,但是除了忍受,他没有别的办法。
“我不会出卖凯恩!”恨恨的说出这句话,口中已被塞入了胶垫。
“那就来好好享受一下触电机的乐趣吧。”亚历山大脸上带着期待的表情,压下了开关。
“住手呀!”金森的叫声与妖华的惨叫同时响起,被电流通过的身体剧烈的抽搐着,看在金森眼中感同身受。金森推开众人扑到亚历山大面前,狠狠给了他一拳。
亚历山大踉跄一步,看着一拥而上的保镖按住金森拖了出去,他哼了一声,随即把旋扭开到最大。
剧痛从身体最敏感的地方源源不断的传来,妖华紧咬牙关,泪水从紧闭的眼中涌出来,顺着仰起的脖子落到地上。沉重的椅子似乎无法承受椅上人的挣扎般吱呀乱响。
“恰到好的电流会让你痛不欲生,却不会危及到你的生命――”亚历山大站在妖华面前解说着,“也许你还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呢。”
“你答应了吗?做我的证人。”关闭开关,亚历山大微笑着说。
妖华甩开汗湿的长发,全身脱力的瘫软在椅子上。亚历山大拿出他口中的胶垫,鲜血随即涌出。
“真的那么痛苦吗?你还是把舌头咬破了。”
“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这样对待我!”妖华喘息着,吐出一口鲜血,“为什么……”
怜惜的托起他的脸,为他拭去口角的血,亚历山大目光闪烁,“凯恩也这样对待你是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包庇他?”
“你爱他――是吗?”
“爱?”妖华的牙齿不住的打颤,却忍无可忍的大笑起来,“我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做我的证人吧。”亚历山大说。但是他随即看见妖华眼中闪过的憎恨。
“不可能!”
真的有必须守护的人吗……
笑话呀……
“我懂了。”亚历山大忽然扯住妖华湿淋淋的长发,迫使他仰着头瞪大双眼,“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凯恩会无法放开你――”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更加激起了我的虐待欲。”把手中电筒的强光对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可以清楚地看到红的瞳孔收缩的样子。
妖华摇着头,拼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想避开那强烈的光。
“比刚才还痛苦是吗?”
椅子终于在剧烈的挣扎中散掉了,妖华倒在地上,宛如离开水的鱼儿,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亚历山大蹲在他的面前,惊讶于那纤弱身躯因为痛苦而激发的力气。本来他不应该使用这种严刑逼供的方法,但是一想到妻子那伤心的眼神,他眼中些微的怜悯消失殆尽了。
一定要抓住凯恩……
不光因为自己是检察官,更因为……
吉姆斯――是自己爱的妻子的亲生父亲……
“还是不答应吗?”
亚历山大有些生气了,“也许我的手下会让你满足呢。”
手上的束缚被除去,但是却陷入更大的危机中。几个保镖木然的执行着主人的命令――并不涉及生理和欲望,只是一种凌虐肉体的酷刑而已。那些男人用自带的刑具毫无怜惜的贯穿着面前美丽的肉体。
赤裸如羔羊的少年蜷伏于男人的身下,连呻吟都被哽在喉中。亚历山大在一旁观看,却无法抑制的冲动起来。
披着朦胧月光的淫兽……
那就是你最迷人之……
“停下来。”亚历山大厉声命令着,几个保镖愕然的放开那具染血的身体,唯有还在他体内激烈运动的男子无法停止――
“你在干什么!”愤怒于手下异常投入的演出,亚历山大一脚踹开那个忘记自己使命的男人。
满身污秽的妖华用手撑起身子,慢慢爬到亚历山大脚下。亚历山大俯下身,却不敢迎上那双比血更鲜艳的眸子。
妖华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扫过亚历山大的脸颊――
并没有被掌匡的痛感,却有些凉丝丝的刺痛。亚历山大知道那一掌是妖华最彻底的痛恨表示,只不过他已经精疲力竭,变得没有伤害力了。
毫不费力的抓住那只手,却被什么吸引住视线。
那是一枚嵌入妖华肉中,小小的X形戒指……
“罗比,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乖不乖。”宠溺的吻了吻弟弟的额头,男人的心中充满疼爱。
看上去身材比同龄的孩子高出一大截的男孩张开双手,搂住慈爱的哥哥。
“讨厌呀,你又偷着戴母亲的遗物了。”男人爱怜的抓住男孩的手,假装生气的说。
“这本来就是妈妈给我的。”男孩勾起手指,防止那枚略显宽松的戒指从手上脱落。
戒指闪动着活泼的光,X形的装饰映照出男孩纯真的笑容。
“这个圣诞节,哥哥带你出去玩。”
“真的吗!谢谢哥哥!”
“但是你要好好的做功课。”
“知道了,哥哥真罗嗦――”
璀璨的灯光映红了天边,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街上到是欢乐的人群,孩子的目光停留在华的外表上,很幸运的看不到角落里的罪恶。
“圣诞快乐!”
悦耳的铃声从远传来,飘飘荡荡的弥漫在风中。
豪华的汽车停在一栋大房子前,男人拉着孩子的手走下车,在人们毕恭毕敬的目光中走进挂着“吉姆斯庄园”铭牌的地方。
“为什么来这里?”男孩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望,“你不是说带我去玩吗?”
“就是这里,我要你见一个人。”男人的声音却充满了兴奋。
布置得豪华气派的大厅中,绅士淑女们把酒言欢,但是当她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所有的人全都安静下来。
宛如神话中的女神,向着男人翩翩走来,高贵美丽的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却在看到男人之后化作无限的娇媚。
“亲爱的,你终于来了。”女人献上了一个热吻,然后看见了立在一旁满脸戒备的男孩。
“他就是你的弟弟呀,长得好可爱。”伸出手去想抚摸那蓬松的卷发,却被男孩躲过。
“罗比,不可以没礼貌。”男人搂住女人被晚礼服勒的纤细的腰,对男孩喝道:“她是罗娜――”
“你未来的嫂嫂!”
不!那个女人不配做我的嫂嫂!
男孩冲出大厅,人们大惊失色,男人的脸气得煞白,但是谁也没看到那个女人眼中闪过的怨毒神色。
布置的奢侈夸张的婚床上,两条交叠的人影激烈的运动着,女人香汗淋漓的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忘乎所以的浪叫着。
“穆德,今天……今天你好强哦……”女人喘息着说。
“当然!嫁给安波,我们就没有机会见面了。最后的时光我当然要倾尽全力满足你!”
“死鬼!如果你没忘记我,我随时欢迎你呀。”
“我可不想冒险。”已届中年却不失俊朗的男人口中虽然这么说,揉搓女人双乳的手却更加放肆。
“哦……啊哦……”女人发出刺耳的欢叫声,狂乱的抬起又沉下身体。
门外响起东西落地的声音,女人一惊,男人追了出去,回来时手中抓着气得满脸通红的男孩。
“我会告诉哥哥!”男孩大声说。
“怎么办?”男人望着女人。
“……”女人高傲的脸上浮起笑意,“那你就试试看――”
如果你还能见到你哥哥的话……
黑暗中,亚历山大猛的睁开眼睛――
睡衣已经被冷汗湿透,刚刚似乎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但是他绞尽脑汁也无法回忆起梦的内容。
打开灯,凝望着妻子睡觉时依旧化着妆的脸,亚历山大的眼前竟然浮现出几个小时前妖华被施暴时的情景。
曙光透过窗帘照进屋中,这么快就天亮了啊――
定了定神,亚历山大轻轻的下床穿好衣服,他忽然想起有很重要的事要问那个少年。
妖华从昏迷中醒来,感觉身体像散了架般疼痛,但是对这种痛楚,他已经非常习惯。眼前有一片奇异的亮光闪烁,还不断的变换着颜色。妖华伸出手摸索着四周,发觉自己置身于一间四壁空空的狭小金属房间里。
门哐的一声被人打开,妖华强忍着眼睛的剧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朦朦胧胧中看到一条人影冲自己走过来。
“无论你怎么折磨我,我还是不会出卖凯恩。”妖华气喘吁吁的说,“就算我恨他,但是我更恨你!”
“别说了,是我。”偷偷潜进来的人来到妖华的面前,担心的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妖华抬手揉了揉不停流眼泪的眼睛,听出是金森的声音。
“没什么,你来做什么?”
金森踌躇了一下,然后握住妖华的手,“我想证实一件事――”
“那个时候的……是你吗?”
妖华推开金森,冷笑道:“不是。”
金森看着遍体鳞伤的妖华,苦笑了一下。“你还能走吗?我救你出去。”
“都说了不是,我不用你可怜。”
金森脱下西服披在妖华几乎赤裸的身上,二话不说的扶起了他。
“你就算放了我,也不可能见到那个人的。”妖华忽然有些哀伤的说。
“我已经见到了。”金森扶着他向外走,有些固执的说。
“想带他走吗?”亚历山大站在门口,沉声说道。
“是什么改变了你的立场?”
金森想绕过他,却被亚历山大抬手拦住,“把他放下,我当你没来过。”
金森刚想采取行动,却被妖华奋力推开,“你走!”
“……”
金森无声的望了妖华一眼,过了一会儿才说,“这就是我等了四年的结果吗。”
妖华把脸扭到一边,轻轻咬着下唇,“有些事是没有结果的……”
了然似的点点头,金森转身离开了。
亚历山大向前走一步,妖华就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一步,最后终于退到了墙边。金森的外衣滑落在地,妖华的背脊碰触到冰冷的墙壁。
“连金森都会救你,实在让我猜想不到。”亚历山大单手拄着墙,把妖华夹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他可以感受到妖华冰冷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脖子里,反而让他涌起一种激荡的情绪。
混合了血腥与男性体味的蔷薇香冲进鼻孔,却并不会引起人的反感。无论怎样被沾污,他依然像一颗宝石般焕发着吸引人的魔力。
“我美丽的蔷薇,你可以告诉我吗――”抓起那双细瘦却并不骨感的手,亚历山大的眼中泛起阴郁的光。
“这枚戒指是从哪来的?”
手指又在抽搐般的疼痛,那日益箍紧的圆环紧紧的压迫着妖华的血管,使他时时刻刻无法忘记那男孩的怨念。
“是在露丝玛利……”妖华断断续续的说,他可以感觉到男人急剧下沉的心和越来越阴沉的脸。
“亚历山大……安波……”手指上的痛忽然间加剧,妖华强忍痛楚,美丽的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
凝视着那恍惚笼罩在纯洁圣光中的笑脸,亚历山大竟然产生了幻觉――
“罗比……弟弟……”
果然如此呀――妖华叹息着,许久才轻声问道:“罗娜是谁呢……”
“把那枚戒指还给我。”亚历山大知道唯一的弟弟已经不可能还活在人世,他想要拥有那唯一的记忆。
妖华伸出手,“拿去――如果摘不掉,用刀子也没有关系。”
X形的纹闪动着诡异的光芒,宛如地狱中的火焰,灼痛了亚历山大的视线。
“罗比……”亚历山大无力的放开妖华的荑,“是谁害了你呀――”
妖华颤动双肩,发出无声的笑意――
“多可耻呀……那是你真的悲伤吗…………”
身上的伤得到了治疗,唯有双眼依然会时不时的看不见东西。因为强烈刺激而引起的间歇性失明――医生下了这样的结论,也就是说短时间内是不会痊愈的。
妖华一直在寻找机会,他要逃离这里――
而这天晚上,机会终于来了。
牢房的门被人打开,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美人,还记得我吗?”男人随手关上房门,腆着脸欺身上前。
是亚历山大的保镖……也许那天凌辱自己的也有这个人吧……
妖华露出惊慌的表情,但是他的样子看在男人眼里,却更加血脉偾张。
“我好想你呀!”男人性急的扑过来,把妖华压在身下。就用这种靠着墙角站立的姿势,急切的想进入妖华的体内,释放自己的欲望。
忍受着男人粗暴的动作,妖华的手却伸向他的怀中――
“去死……好吗……”
枪声比预料中还要低沉,一把推开血流如注的男人,妖华像猫一样敏捷的潜出牢房。
“亲爱的,宝宝在踢我了――”女人幸福的微笑着,抚摸着微腆的小腹,话筒那端是亚历山大爽朗的笑声。
“明天我就会回来,你早点睡吧。”
“好的,晚安。我会好好照顾咱俩的孩子。”女人翘起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腹中的孩子会成为安波家的继承人,而自己就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她怎么会不好好疼爱他呢?
放下话筒,女人走到梳妆台前,却从镜中发现了斜靠在窗前的人影。黑暗中一双宛如星光的眸子带着冷酷的微笑望着她。黑色的发丝随风飘扬,轻柔的融入夜色之中。
“你就是罗娜……”少年仰起头,对着月光叹息着
女人呆呆的看着那在月光下宛如精灵的少年,忘记了惊呼。
“你是谁?”
“我……”少年向她伸出手,女人宛如被催眠般走过来。
“今晚的月色真美。”与她并肩立在窗前,少年低下头俯视着开满鲜的园。
“你到底是谁?”女人侧着头,有些迷惑的问道。
“但是与那些朝夕就会凋谢的儿比起来,那永恒的月光就变的没有吸引力了。”少年轻声叹息着,长发从肩上倾泻而下,遮住了面颊。
三层楼的高度,足以产生美妙的效果――
女人开始变得惊慌,“你……是谁…………”
乌云遮住了月亮,少年抬起左手,萤火般的光芒蓦的闪现了一下,紧接着消失在黑暗中……
夜空中传来女人的惨叫声,少年扶着窗台望下去,看见了那具被蔷薇洞穿的躯体。
垂下手,黑暗中传来“叮”的一声细响,妖华吸了口气,迅速离开了这里。
………………………………………………………………………………
亚历山大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妻子的尸体,心中被痛苦和仇恨填满。蔷薇依旧飘香,但是弥漫在空间里的却是腐烂的死亡气息。愤怒的砍倒那吸干妻子血液的丛,却在狂乱中发现那些枝条在落地前早已干枯凋谢。
“为什么!”
回到楼上的卧室,亚历山大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会死呢?”疯了似的捶打着地板,痛悼着妻子与未出世的儿子。
忽然,一件东西映入他被泪水模糊的视野――
捡起那件发光的物体,亚历山大嘶声叫道:“是你!”
“妖华!”
我不会放过你们――
杀害我一家的凶手!
亚历山大・安波检察官辞职,吉姆斯的案子被永久搁置――
这种消息并未能上洛城日报的头版头条,亚历山大凝视着第七版的简短报道,脸上的肌肉在不住颤抖。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了五点,与人约定的见面时间终于到来。
客厅里,一个有些神经质的年轻人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抖着腿。淡黄色的头发剪得很短,却依旧像野草般杂乱。
“肥皇介绍的人就是你吗?”亚历山大有些不悦的说。
这个毛头小子就是肥皇口中那个十二岁就会杀人的一流杀手吗?
“你好像很失望。”很蓝但是毫无生气的眸子望着面前的男人,冷笑了一声,他转身就走。
“你就这样走了?”亚历山大沉声喝道,一群保镖涌了进来,向那人扑去。
寒光乍见,不知何时年轻人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样子吓人的锋利匕首,他手起刀落,人们眼前一,血光迸现――
尽管及时退开,但是身上仍溅到不少血迹,亚历山大举起枪瞄准那状若疯魔的年轻人,“你可以住手了――”
那瘦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亚历山大还没有弄清发生什么事,刀锋已经架到了他的颈上。
“我不喜欢枪,所以你不要让我看到它――”年轻人收起刀,忽然看着亚历山大笑起来――
“对待女士不可以这么粗暴哦。”
女士……
亚历山大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嗜血如狂的丑陋生灵――会是一个女人。
“我叫安,希望你记住这个名字。”
即将离开之时,叫作“安”的女人说道:“把你要杀的人选好之后再联络我,我不想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而杀人。”
亚历山大点点头,无法按捺住心中的狂喜――
“我已经听见你的丧钟了……”
凯恩・华莱士…………
对着失踪了好几天,回来时又全身带伤的人儿,凯恩并没有流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只是扫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看文件。
“我想先出去。”无法控制的眩晕感使筋疲力尽的妖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话音未落他已经双膝着地,两手勉强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去。
“再待一会儿让你那么痛苦吗?”凯恩头也不抬的说。
妖华咬着嘴唇,努力的保持着意识的清醒,“不是……”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凯恩丢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妖华的面前,“不要说谎。”
妖华吃力的抬起头,无力的望着凯恩那张英俊而冷漠的脸。
“我想先出去……”
“在我的面前,没有你自作主张的余地。”凯恩托起妖华的下巴,用力的吮吸着那已经失去血色的双唇。
妖华樱咛一声,身体颓然倒下,却正好落在凯恩的怀里。
“你的戒指呢?”凯恩抱着妖华,忽然摇晃起那具快要失去知觉的身体问道。
“消失了……”妖华动了动嘴唇,发出蚊子般细微的声音。
不再说什么,凯恩抱起妖华走进卧室。轻柔的把他放在床上,凯恩也脱去外衣躺在他的身边。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只是拥着他入眠,凯恩此时的表情无论谁看见都会大吃一惊――
那是一种很温柔很温柔的表情。
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你对着我微笑……
那是现实中不可能有的……
最动人的微笑……
几天之后――
“华莱士家的舞会?”
妖华惊讶的睁大眼睛,望着凯恩。
“对,你和我一起去。”
妖华还想说什么,却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又想到新的方法……折磨我了吗……
觥筹交错的欢乐景象,却无法吸引妖华的视线,他躲在华丽的罗马柱下,成功的避开了人们好奇的目光。
凯恩一出现,就被女人们包围。尽管恶名昭著,但是英俊多金的男人会令女人忘记危险,趋之若鹜。
冷眼旁观,妖华发觉自己留在这里真是多余。他刚想离开,凯恩却出现在他的面前。
“要去哪?”拉过他的手臂,凯恩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妖华。
“为什么要在人前……”
凯恩的目光邃而灼热,妖华咽下了后半截的话,任由凯恩拉着自己走到灯光下。
四年间很少见面的詹妮芙已经露出老态,却用浓重的化妆维持着虚假的美丽。穆德站在她的身旁,两人的关系不言而明。
“看到那个女人了吗?”凯恩指着詹妮芙,丝毫不怕自己的话语被别人听见,“因为她与继子偷情,她的丈夫气得中风,现在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
“现在她又和小叔搞在一起,就是这种女人,曾经使我着迷,我一度把她当成女神。”凯恩冷笑着说,“你看她脸上的粉,厚的可以淹死人,但是仍然遮不住她的丑态。”
妖华惊讶的抬起头,不明白凯恩为什么说这些话。
“奇怪吗?我的这番话让你猜不到我的目地,所以你感到惶恐,不是吗?”凯恩旁若无人的撩起妖华的长发,“你和我之间有太多的猜疑和误会了……”
“嗯?”妖华的心怦怦的跳起来,他仰起头,有些迷茫的望着凯恩,却发现凯恩的目光正怨毒的盯着谈笑中的詹妮芙。
又是戏弄我这个玩具的新方法啊……
刚刚涌起的热潮瞬间熄灭,妖华的脸上挂着微笑,给人的感觉却是毫无表情。
“是吗……”随口应着,妖华垂下眼帘,完全忽略了凯恩回望自己时眼中的柔情。
“我好像真的迷上你了。”凯恩沉吟着,轻抚着妖华的嘴唇。
詹妮芙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来到凯恩面前,“凯恩,这位就是你的新情人吗?”
凯恩搂住妖华的腰,充满了骄傲的说:“情人?他是我最值得炫耀的――玩具!”溢于言表的宠溺之情看在詹妮芙的眼中直恨得咬牙切齿,女人嫉妒的托起妖华的下巴,笑着说道:“果然很漂亮呢,凯恩国王的――容器。”
听到那个词,妖华的脸色变得苍白。但是他依然抬起美丽的眼眸,微笑着回视着面前的女人。“谢谢你的夸奖。”
女人恨恨的哼了一声,离开了他们。
凯恩若有所思的笑起来,“容器,那张高雅的嘴里会吐出这个词,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形象呢。”
妖华用手轻轻捂住心口,强行压下了胃内翻涌的东西。
舞会在夜结束,凯恩微醺的搂着妖华走出了华莱士家的大门,车就停在豪宅的前方,凯恩丢下保镖自己打开车门,他急于回到堕落之渊,好好疼爱自己那美丽的玩具。
今天,也许是因为春天的影响,凯恩心中郁结了太多的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妖华脚下一滑,发觉踩到那聚集在车底的一汪快要凝结的液体,紧接着他看到玻璃窗后身体歪在一边的司机。
“小心!”他的话音未落,黑暗中忽然划过一道利闪,一个黑影从车中窜出,直奔凯恩……
…………………………………………………………………………………………………………
“今晚九时,华莱士家的舞会。”
烧掉字条和那个男人的照片,安神经质的笑起来。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杀掉这个人,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我一定要当面问你……”安扯住自己的头发,眼泪夺眶而出――
“为什么把我扔到孤儿院里……”
不是答应我,让我做你的天使吗?
毫不费力地干掉那人的司机,安躲在车上。
终于,舞会结束了,车门被打开,安一下冲出去……
…………………………………………………………………………………………………………
血是什么味道……
就算你问一百,一千,一万……
血的味道依旧是……血的味道……
电光火石的一霎那,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清楚的看到飞扑到面前的是什么人,却无法停住手中的利刃,安惨叫一声,手中的匕首笔直的刺入对方的心脏。
“为什么……”从他胸前喷出的鲜血模糊了安蓝色的视线。安捂着嘴,尖叫起来,“为什么是你!”
妖华抓住安的手,苍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我的天使,你……”
“可以救赎我的,只有你而已。”
春风拂面的夜晚,染满鲜血的蔷薇凋谢了。
凯恩呆呆的站着,这一瞬间,他终于看见了比那双眼眸更鲜艳的东西。
“这是你第二救我了,你的谎言还要继续吗?”凯恩跪在因为鲜血而变得泥泞的土地上,抱起妖华渐渐冰冷的身躯,轻轻合上了他的眼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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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品宝鉴 16―3 BY (清)陈森
第十六回
魏聘才初进华公府梅子玉再访杜琴言
话说前回书中梅士燮赴任之后,一切家事,内而颜夫人掌管,外而许顺经理,井井有条。子玉仍系读书,经籍之外研磨诸子百家。到晨月夕,则有二三知己,明窗净几,共事笔砚。
或把酒清谈,或题诗分韵,所来往者刘文泽、颜仲清等为最密。
而怡园徐度香一月间亦过访几,或遇,或不遇。
盖度香局面阔大,现福地,为富贵神仙,所以干谒谒纷纷而来,应酬甚。
即遇无事清闲之日,又须为诸物色,茶靡石叶之香,鹿锦凤绫之艳,虽倾倒一时,然较之小楼修竹一坪,纸帐开时梅数点,反逊于玉、竹君等之清闲自在也。
却说魏聘才其人在不粗不细之间,西流东列,风雅丛中,究非知已;华门下,尽可帮闲。目下与李元茂同住梅宅,一无所事,唯有出外闲游。而元茂又另是一种呆头呆脑的脾气,与之长,实属可厌。聘才思量道:“我进京来本欲图些名利,今在京数月,一事无成。且梅老伯又到江西去了,要两三年才回,王老伯终是大模大样,绝无一点关切心肠。长安虽好,非久恋之乡,不如自己弄得一居停主人,或可附翼攀鳞,弄些好出来,亦未可定。
我想富三爷交游最阔,求他觅一机会,不甚为难。”主意定了,就坐车进城,来到金牌楼富宅,先着小使到门上一问。
聘才听说三爷不在家,在对门贵大老爷打牌,小使出来,聘才道:“贵大爷我去年却拜过他,未曾见着,今日正好拜他。”
即到对门来,传进片子,听得里面叫:“请!”开了两扇中门,聘才进去,却是小小一个院落,只见贵大爷从正厅上出来,迎上前,与聘才拉了手,让聘才进屋内炕上坐。聘才道:“兄弟来过几,总值大爷出门,偏偏遇不着。”贵大爷道:“兄弟差使忙,轻易不出城,倒常想同富三哥出城找吾兄逛一天,不是他没有空,就是我有事,再停两天就好了。”又讲了些闲话,聘才留心屋内却也收拾干净,一并是三间,东边隔去了一间做书房。院子内东边是粉墙,西边一个月亮门,内有一扇屏风挡着,想必是内室了。只见炕上挂一幅蓝地白字的回文诗句,一幅冷金笺对子,是户部总理写的。两旁是八张方椅,东边摆一书桌,一盆小小盆景,一面是几张方杌。聘才正要开口,贵大爷道:“富三哥在此打牌,就在那屋子里,咱们那边坐罢。”
就让聘才进去。走到书房门口,有一小厮揭起了一个香色面帘,聘才跨将进去,只见富三将牌望桌上一放,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一伸腰,见了聘才便站起来,笑嘻嘻的道:“久不见了,好呵?”聘才拉个手,见屋里尚有两人,一人面南,一人面北,那面南的即起身照应,那面北的便似照应不照应的,略把身子松一松,就坐了,仍看着手中的牌。聘才看那上首一位的相貌,一脸酒肉气,两撇黄须,一双蛇眼,衣帽虽新,不合官样,约有四十四五岁。下首一位,已有五十余岁,是个近视眼,带了眼镜,身上也是一身新衣。聘才便问道:“这两位没有请教贵姓。”那上首的即答道:“姓杨,我是这里的街坊。”又问那位年老的,老年的慢慢的答道:“我姓阎。”贵大爷道:“这位阎简安先生,是华府中的师爷。那一位是精于地理的,又是富三哥的干兄弟,就在东胡同那大宅子里,号梅窗,行八。”
说罢,小厮移了一张凳子,就放在富三上首,大家坐了。富三道:“你好呵!你在城外天天的乐,你也不来瞧瞧哥哥。你知道哥哥惦记你,你就不惦记我。我找你两三回,你躲着不出来,你天天儿瞧戏,好乐阿!”聘才笑道:“那里的话。那一天不想着三爷。因我老伯到江西去了,一切家事是托兄弟照应的,所以事情多一点儿。”那姓杨的便问聘才道:“足下在梅大人宅里?”聘才道:“是。”因问道:“认得梅宅么?”那人道:“怎么不认得?他们茔地的树,还是我种的呢。”贵大爷道:“这杨老八的风水是高明的,我们内城多半是请他瞧的。”
聘才便又拉拢起来,只有那个阎简安是冷冰冰的,只与富、贵两人讲话。富三爷道:“歇了罢,这牌打得闷人,就是我输了,算帐罢。”阎简安便道:“怎么就歇?方才打了两转。”梅窗道:“算了,不用来了。”于是,大家起身散坐,点筹马,是阎、富两人输了。聘才道:“倒是我吵散了。”富三一手捶着腰道:“我本来不喜欢这个,输了钱还惹闷。”阎简安道:“可不是。”杨梅窗笑道:“谁叫你们打得这么灿头?将牌都乱发的,不输你输谁?”阎简安笑道:“你好,我瞧见你几时又赢过钱?不过会讹人就是了,只好在我与富三哥面前混滂,在贵大哥跟前就不能了。”大家说笑了一阵,贵大爷即命小厮拿出酒肴来,是四五样荤素菜,一壶黄酒,宾主五人小酌了一回。
席中聘才对那阎简安问起华府的光景,那老阎就觉得有些高兴,便道:“敝东公子,是人间少有的。府里的阔大;是说不尽的。”
聘才又问同事几位?简安道:“在府里住的有十几位,在老爷子任上的有十几位,其余来来去去走动的,不计其数。我是老爷子三十年的交情,同着出过兵,与那些个朋友是两样的光景,哥儿待我是父辈的礼数。其余就难讲了。”原来这个阎简安,是个半生半熟的老篾片,却与华公有旧,嫌其心窄嘴臭,脾气古怪,所以叫他在府里住着。华公子是更不对的。杨梅窗是个土篾片,但知势利,毫无所能。又是个里八府的人,怯头怯脑。因与富三爷是干兄弟,又拉拢了些半生半熟的阔老,仗着看风水为名,胡吹乱讲的一味贪财,或与地主勾通,或与儿匠工头连手,赚下人的钱,也捐了个从九候选,至于堪舆之学,实在不懂。是日谈,倒与聘才合了式,便要与聘才换帖,聘才是乐得拉拢的,便十分应酬。只有那位老阎是势利透顶的人,如何看得起聘才,聘才也厌其人。五人欢叙了一回,各要散了,杨老八并约聘才另日再叙。
聘才便同到富三家里来,又坐了一回,便把心事讲起。富三爷道:“既然如此,何不就挪到舍下来,盘桓几时。”重又说道:“我们舅太爷府中朋友最多。今日听得老阎说,辞了那位出去,如今正少人呢。”聘才道:“舅太爷是那一位?”富三道:“你不记得去年在城外,瞧见那十几辆车,车内那个貂裘绣蟒的,叫做华公子就是。”聘才心中十分欢喜,想道:这华公子势焰熏天,若得合了式,弄个小小的出身,也还容易。
又遂问道:“他家去做朋友,不知要办些什么事?”富三道:“办什么呢?陪着喝酒,陪着看戏,闲空时写两封不要紧的书札。你还会弹唱,是更合他的心意了。这人本是个顶好的好人,只要尽拿高帽子孝敬他,他就喜欢,违拗他,他就冷了。我瞧你趋跄很好,人也圆到,你肚子里自然很通透的了。我们舅太爷笔底下也来的,去年老佛爷叫他和过诗,并说好,还赏了黄辫子荷包一对,四喜搬指儿一个呢。你要去,我明日就荐你,包管可成。”聘才听得喜动颜色,忙作揖谢了。因又想着这个老阎有些碍眼。忽又想道:“各人办各人的事,不与他往来便了。”再坐了一回,辞了富三回寓。
明日,富三就到华公府来,见了华公子,就荐聘才进府,帮办杂务。华公子应了,说道:“我这里到不拘人多人少,只要人好,是你的好朋友。自然不用讲了。说请你去讲一声,请他来就是了。”即吩咐林珊枝传谕总办,将魏师爷修金钦馔说定,富三连连答应几个“是”!又进去见了华夫人,就辞了,一径出城,通知了魏聘才,请其明日就去。
是日聘才就与子玉说明,并谢数月叨扰。子玉吃惊道:“大哥何故要去,莫非嫌小弟有得罪之么?”聘才连连陪笑道:“愚兄自到贵府以来,承伯父母同棣台如此恩待,岂尚有不足?无奈愚兄此番进京,家父谆谕自己,定要谋一前程出京。
因此稍可巴结,且富老三力为作合,且去看看光景。只隔一城,原可时常来的,棣台若不忘怀,华府园亭,闻说是极好逛的。伯母前请棣台先为禀明,明日起身时,再进去叩谢。”李元茂在旁,闻得聘才要进华府,心中有些难过,道:“你去了只剩了我,且你也少了个伴儿。我闻得华公子脾气不好,你倒不要去吃钉板,还是在此罢,过年再说。”聘才道:“各人有各人的打算,我如今比不上你了。你是知县少爷,享现成的福,我不但自己不能受用,还要顾家呢!”子玉听到这句,便知不能强留,只得进去与颜夫人说了。颜夫人道:“既然如此,只好听他自去罢。但者爷出门时,嘱咐我好生看待,且说他倒能办事。但此时也无甚多事,如果将来有事,再请他回来亦可。”
是晚即命子玉与聘才饯行,又送出四十两银子与聘才,聘才感激不荆一夜与元茂谈谈讲讲,各有难分之意。
明早富三爷即遣人带了两辆车来接聘才,聘才即拜别颜夫人并子玉,又辞了元茂,收拾停妥,带了四儿一径上车。先到富宅略叙片时,富三亲送到华府。到了门口,富三先着人回进去,并说魏师爷来了。聘才在车内一望这门面,就觉威严得了不得,就是南京总督衙门,也无此高大。门前一座大照墙,用水磨砖砌成,上下镂,并有檐滴水,上盖琉璃瓦,约有三丈多高,七丈多宽。左右一对大石狮子,有八尺多高。望进头门里,约有一箭多远,见围墙内两边尽是参天大树,衬着中间一条甬道,直望到二门,就模模糊糊,不甚清楚。觉有数十人在那门口坐着。回事人进去了有半个时辰,才见出来,说:“请!”富三同魏聘才便下了车,二人整整衣裳走进。将近二门,见那一班人慢慢的站起来,约有二三十个,都是一色衣服,有几个见了富三上前请安,并问道:“这位就是请来的师爷吗?”
魏聘才亦各照应了。走进二门,又是甬道,足有一百多步,才到了大厅。回事的引着,转过了大厅,四面回廊,阑干曲折,中间见方,有一个院子,有竹灵石,层层叠叠。又进了垂门,便是穿堂。再进了穿堂,便觉身入画图:长廊叠阁,画栋雕梁,碧瓦琉璃,映天耀日。聘才是有生以来,没有见过这等高大华丽,绚烂庄严,心上有些畏惧。富三是去熟的,引路的道:“请三爷到西厅坐罢。”那人便曲曲折折走了好一会,方到了一个水磨砖摆的月亮门站住了,就不进去了。咳嗽一声,里面走出四个年轻俊秀家童来。那人交代了说:“请进西厅去。”聘才随富三进得门来,是一个园,地下是太湖石堆的,玲珑透剔,下面是池水,俯见石罅中游出两个金色鲤鱼来。修竹碍人,狂迎面。走了数十步,上了好几层参差石蹬,接着一座石板平桥。过了桥,是个亭子,下了亭子,又是假山挡住,绝似狮子林光景,要从神仙洞内穿出,方见一所厅。
接着又有几亭榭,绿树浓阴,鸟声噪聒。庭前开满了罂粟、虞美等,映衬那池边老柏树上垂下来的藤,又有些海棠、紫荆等类。
来到厅,前面是一带雕阑,两边五色玻璃窗,中间挂一个绛色夹纱盘银线的帘子。书童把纱帘吊起在一个点翠银蝴蝶须子上。进得厅来,地下铺着鸭绿绒毯,上头是用香楠木板做成船室,刻满了细巧草。悬着一个匾额,是王铎写的“苔岑雨联情之馆”的墨迹四围珠缨灵盖,灯彩无数。中间平门上刻着文徵明的草书,一张大炕都是古锦斑烂的铺垫。炕几上供一个宝鼎,浓香芬馥。两边墙上糊着白绫,一边是挂着王右丞八幅青缘的山水,一边是两个博古厨,上头尽放些楠木匣子,想是古书。所有桌凳杌椅尽是紫檀雕,五彩锦铺垫。
正是个锦天绣地,令人目炫神乱。富三与聘才就坐在椅子上,等有两盏茶时候,忽见一个书童出来说:“公于今日不爽快,请三爷与师爷到东园和各位师爷们见见,就请魏师爷在东园与张师爷、顾师爷在一块儿住罢。”富三又说:“替我请安。”
聘才也站起身道:“替我亦说到。”小厮答应了“是”。窗外那个书童就请富、魏二位到东园去,仍由旧路出了月亮门。
那东园却在前面东首,聘才跟着富三,重新向外弯弯转转,尽走的回廊,多有人伺候。华府规矩:每一重门,有一个总管,有事出进都要登号簿的。聘才走了半天,心中也记不清过了多少庭院。及走到穿堂后身,东首有一条夹巷,觉有半里路长。又进了一重门,才见一个园。这园却也不小,有亭有台,有山有水,木成林,又是一样景致。这引路小厮交代了园中的人,就不进去了。那边又有人来接引。进了斑竹篱,是一所厅,两进共有十间,还有些厢房。此中是张笑梅、顾月卿画画之。顾、张二位出来相见,知道聘才是富三爷新荐来的,便陪着聚谈。聘才见那张笑梅,倒也生得俊俏,是杭州人,年纪二十上下,是画工笔人物的,就是吹竹弹丝也还来得。顾月卿是苏州人,比笑梅略长两岁,亦颇俊秀,是画山水草的。那边还有个书启先生叫王卿云,是老公爷的旧友,有五十余岁了。阎简安是办笔墨杂务,他二人又在一个院落,当下都请来见了。阎简安道:“不料前日一见,今日就进我们府中来,有这等奇事。”聘才道:“小弟多蒙华公子谬爱,招之门下。无奈铅刀袜线,一无所能,诸事全仗老先生们教训。”
阎、王二老便道:“好说,好说,东人慕名请来的,自然是个名下无虚的了,我们都要请教。”聘才连声说:“不敢。”富三爷道:“这魏老大是我的把弟,且系南城外梅大人的世侄,极有本事,最够朋友的。此刻新来府中,一切都不在行,先生们自然要携带携带,都是一家人,倒不要生分才好。我明日见了我们舅太爷,还要面托的。”又对聘才道:“咱们到里头屋子,瞧瞧住那一间?”又同聘才到了里头一进,也是五间,东边两间张笑梅做房,聘才就在西边两间下榻,中间空了一间为会客之地。富三即叫将行李搬进,叫小厮们铺设好了。
正要走时,只见一人进来,说道:“公子送了一桌酒席,就请三爷和各位师爷陪着魏师爷喝钟酒,公子说不要见怪,实在坐不下,不能来陪,又给三爷道乏。”富三爷站起来道了谢。
又道:“时候也不早了,刚是吃饭时候了。”大家就在中间屋子里圆桌上吃起来,无拘无束,甚为畅快。聘才见这席菜,只是上不完,大碗、中碗、大碟、小碟通计有四十多样。众人直饮到二更,富三方辞了众人出去。他的家人提灯伺候,聘才送到园门,富三又唠唠叨叨嘱咐一番。聘才尚要送出,富三道:“不要送了,回来你认不得进园子倒累坠,咱们歇天再见罢。”
于是不顾而去。聘才进内又与张、顾二人谈了好一回,又探问了好些府中光景方歇。
日,张、顾二人,又引聘才去见了各项的朋友,连府中总管的爷们,以及帐房、司阍、司厨、管马号、掌库房,并各门口挂号簿的人,凡有头脑的,都一一见了。正是侯门如海,聘才初进来是一样摸不着的,反觉拘束得很,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惟有小心谨慎,恭维众人而已。看官记明:从此魏聘才进了华公府了,慢慢的就生出多少事来。此是后话,且按下不题。
却说子玉因聘才去了,心中也着实思念了几天。此时是四月中旬,因有个闰五月,所以节气较迟,尚见芍药盛开,庭外又有丁香、海棠等,红香粉腻,素面冰心,独自玩赏了一回。
鸟声聒碎,影横披,不觉有些疲倦,因忆古人“风暖鸟声碎,日高影重”二语体物之工。复想起陆索兰那日待我的光景,又寻出素兰写的扇子,细细的看了一回,因又想道:“我也要送他些东西才好。遂检出古砚一方,好香墨两匣,徐松陵墨兰册页十二方,团扇一柄,即将前日所作送春二律,用小楷写好,始而欲遣人送去。继因长昼闷人,遂起了访友的兴致,寻芳的念头。到上房禀过萱亲,说访刘、颜诸人,随了小厮,登舆遍访诸人,一无所遇,大为扫兴。只得独自来至素兰寓所,恰值素兰从戏园中回来,迎接进内,未免也有几句寒温。子玉即将所送之物,面赠素兰,素兰谢了,细玩一番。又见字画端楷,重复谢了又谢。即同子玉到卧室外一间书室内,是素兰书画之所,颇为幽雅,因问子玉道:“今日为何独自一人出来?可曾到过对门?见你心上人么?”子玉笑道:“今日走了好几,没有见着一个。我本为你而来,对门也未去,不知玉依在家不在家?”素兰叹口气不言语,子玉心疑,便问道:“香畹因何不快?”素兰道:“我自己倒没有什么不快,我想起你心上人,你们背地里这本糊涂帐,将来怎么算得清楚,白教没相干的眼泪,淌了许多,到底亦不晓得为什么。问他,他又不说,猜抹也猜抹不出来。其实你们又不天天见面,何以就害得人到这个模样呢,连他的师傅也不懂的,说他近来有些痰气,无缘无故就酸酸楚楚,待人更不瞅不睬。从前见人不过冷淡些,却没有心事。自从你们怡园同席之后,他就不大招呼人,对我们讲话,总喜欢说梅,就搭不上这句话,也硬搭上来。说喜得是怡园梅崦,又要萧静宜画了四幅各色的梅,这也罢了。
忽又问起度香南边定织来的绸缎,可有那折枝梅没有,杂的有没有?难为度香竟找出几匹来,如今现做了袍子、袄儿穿上了。你说这个心思奇不奇,不是为你是为谁?”子玉听了便觉一阵心酸,止不住流下泪来,要说话。喉间若有物噎住说不出,只呆呆的看着素兰。素兰又道:“到底你们是怎样的交情?我是你的功臣,为你也费了些神。因我有些像你,所以常来对我讲些懵懂话儿。我说你这片心,不知人家知道不知道?
又不知人家待你,也有这种情分没有?他倒说得好,这是我自己的心肠,管人家知道不知道,又管人家待我怎么样,横竖我自己一人明白就是了。庾香先生,你心里到底怎佯。
你不妨对我说说。你当面不好意思的对他讲,我替你代说,自然你也有一番思念他的心肠,何妨说给我听听。”子玉只是不语,素兰料着是不肯说的,“我们同到他家去瞧瞧罢?”子玉略一踌躇道:“去也使得。”于是素兰即同子玉走出门来,不多几步,即到了秋水堂门口,见有五六辆车歇着。素兰道:“这光景是里头有客,只怕不便进去,不如回去,先着人进去看看何如?”子玉心上略有一分不自在,不晓里面所请是何客,玉侬陪与不陪?又想起他家里请客,断无不陪之礼。毫无主意,只听凭素兰进退。
素兰回到自己家门口,唤人往琴言打听,不多一刻,来说琴言卧病在床,请客是他师傅长庆请分子,是部里几位经承先生,还是吃的早饭,不多一回就散的。素兰道:“再请到里面坐着等罢。”子玉听见心中略定,只得重进里面。无精打采的坐下。素兰只管笑嘻嘻的问长问短,又问你到底待那玉侬何如?子玉被问不过,只得说道:“玉侬之事,其说甚长。”就把魏聘才途中所见情景,至今年会馆中见他一出《惊梦》,真是绝世无双,情文互至,尚未悉其性情抱负。及到怡园为假琴官所戏,我说出思慕琴言,原为其守身如玉,落落难合,不料其自弃如此。那时玉侬在屏后听了呜咽欲绝,及同席时又彼此都讲不出什么来,倒像是前生相契,今生重逢,两人心事你知我见,无用口说的光景。彼亦不期然而然,我亦无所为而为。
总觉心头眼前,不能一刻弃置。你不说,我尚不知他背后如此牵挂。我为他,我是晓得他底蕴;他为我,难道他又晓得我什么?且我有何感动他,使他如此?倒不如不见面罢,省得见面时更多感触。子玉说到此,更神色惨淡,似有悲泣之意。
素兰亦觉凄楚,便淌下泪来,半晌劝道:“你们两人前生竟有些瓜葛,不然何至于此?以君才貌而论,是人人怜爱的。但似玉侬之冰雪心肠,独为你缠绵宛转。
以度香之百般体贴,亦算温柔乡中一个知己。我看玉侬待他,不如待君十分之二,难得度香更加爱惜,说道:‘人各有缘,此中系天定,非人情能强。’且庾香属意玉侬一人,毫不移动,此真是多情种子,非玉侬不足为庾香赏识,非庾香不足为玉侬眷恋。《国风》好色而不淫,其庾香、玉侬之谓乎!”
子玉听了,感激度香万分,且爱素兰之聪慧,不枉《曲台谱》中定作探郎也。
因谈了许多时候,素兰又请子玉随意用了些点心,着人再到琴言探望。来人回来道:“起先之客倒散了。偏又来了一班人,说要叫琴言,长庆回他不在家,那些人不肯去,坐着等候。长庆因不认识他们,便不应酬,自到房里吃烟去了。被他们闯进去,将长庆的烟枪抢了,要到兵马司衙门出首他。长庆无法,只得赔礼,又请了他间壁糟房李四、缎子王三两人解劝,闲人哄满了一堂,正在那里闹不清楚呢。”子玉听了,长叹一声道:“我与玉侬要见一面,都如此之难。今日天也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你明日见他时代为致意,说不可如此。必要保重身体;度香倒要常去走走,不要叫人见怪。
我是不能常出门的,迟几天再见。你若见了度香,也为我多多致谢。歇一天我们去逛他园子呢。”素兰道:“你几时出来,约定日子到我这里来,我约玉侬过来,倒是我这里清净。
他师傅有些脾气,偏偏玉侬遭逢着他,也是玉侬运气不好。”
子玉道:“他师傅怎样脾气?”素兰道:“爱钱多,怕势大,厌人穷。玉侬因度香所爱,故尚待得好,从前待别人就没有这样。”子玉听了,又添了一件心事,放心不下,总之无可奈何,踌踌躇躇。见天气已晚,只得硬了心肠出来,上了车回顾了几,一径出了胡同方才坐好。小厮跨上车沿,只见迎面两马一车,走的泼风似的,劈面冲来,偏偏是王通政,子玉躲避不及,只得要下来。王文辉连忙摇手止住,问了几句话,也就点点头开车走了。
今日子玉出门,只与素兰谈了半日,所访不遇,倒遇见了丈人,好不纳闷。意欲去望高品,又嫌路远,且出门过久,又恐高堂见责,只得怏怏而回。
正是不如意事常八九,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祝芳年琼筵集词客评谱国色冠群香
话说子玉从素兰回来,见过高堂,即向书房中来。晚饭毕,一轮月上,辉映间,和风微来,天云四皎,遂把湘帘卷起,倚阑而望。忽见小厮进来禀道:“高、史、颜、王诸少爷同来。”子玉正在怅望,今见齐来,不胜之喜,遂请进同坐。
子玉即把日间一一过访不遇事说过。先是王恂开言道:“今日我们都在卓然斋中,交会田湘帆与媚香,又遇见竹君前来。那湘帆果是吾辈,与媚香相的光景,真令人羡慕。”高品道:“湘帆此时是六根全净,五蕴皆空,守定了约法三章,不许你胡行乱走,始信人间果然多是惧内的,怪不得庸庵、竹君辈,牢守闺房,不奉将令不敢妄离一步。违了,晚间夹棍利害。
湘帆还是对着个半雌半雄的人,已经如此,又何怪四畏堂中规矩乎!”说得众人要笑,仲清道:“你也是门内出身,如今隔远了,就夸口了。”南湘道:“我见卓然与他细君书,如属员与上司禀帖一样,有受恩重,浃髓沦肌等语。”众人大笑,高品道:“岂有此理!你这个谎也撒得不像。”众人又说笑了一阵,高品道:“庾香,后日有一件极好的事,来与你商量。”子玉便问道:“何事?”高品道:“十五日是媚香生日。
今日大家商议,并订前舟与你合成一剂六君子汤,凑一公分,找个宽敞的地方,把那些知名宝贝,都叫将来热闹一天,请湘帆与媚香做生日,你道好不好?”子玉道:“好极,好极!但不知在何聚会?”王恂道:“我家亦可,但无园子,不如前舟园里好。我们主人六个,添上湘帆七个,媚香、瑶卿、香畹、佩仙、静芳、蕊香、瘦香、小梅共是八个,要三席才可坐,醵分之说,不能预定多少,只好办了再算。”众人道:“极是。”
子玉便呆呆的。仲清笑道:“庸庵你这差使办得不周到,要讨人怪的。”王恂尚未回答,南湘道:“何所见而言?”仲清道:“你不见庸庵点将,把一个极要紧的人遗漏了,岂不要招人怪么?”南湘算了一算笑道:“果然,果然。”王恂道:“你们可不是说徐度香么!我非遗漏,我恐他的事情多。未必能来。”子玉道:“度香应酬虽多,然看其性情光景,我们请他,虽有事也必来的。就是萧静宜,也断不可不请。”大家说:“很好,就添上这两位是了。那是九个,合上那八个,是十七个,也就很热闹了。”南湘道:“没有人了?”王恂道:“尚有何人呢?”南湘道:“你好记性,你既大会群,倒忘了一个王。既有庚香,没有玉侬,独使他一人向隅,是何道理?”
王恂道:“是呀,我真该打,一时竟忘了琴言,是必要他来的。
还有那个秦琪官号玉艳的也叫了他来,凑成十个。”众人道:“如此更妙。”子玉道:“如今我们商议起来,怎样邀客。”
王恂道:“你作一小札与怡园徐、萧二公,前舟以及余人,我们明日自去知会。”于是大家直谈至二更方散。
子玉送了诸了,独坐凝思了一回,想道:“后日之会,足成千古,不晓琴言病体能否痊愈?那时琼林十树,自然要推杜若为先,不识大夫蕙比我玉侬何如?想起待田君光景,是个有才有智的人,必另有一种情。人各有长,固不必彼此较量也。
遂即轻研阝俞糜,徐挥湘管,写道:春光九十,去后难追;知己二三,来成不速。作琴樽之雅集,试鸟之闲情。总然地乏名山,却喜庭无凡卉。怜渠蕙质,堕彼梨园;会我竹林,数他信。群劳论谱,偶同织锦之人;宿慧成心,羞作数钱之技。
移温柔于萧寺,识风雅于泥涂。庆珠胎碧海之辰,贺玉出蓝田之日。倾城名士,应共相怜;红粉青衫,也堪同揆。点鸳鸯之卅六,红豆齐抛;备翡翠之千双,紫云任请。肃笺申启,代面丁宁。早发高轩,同光下里。
梅子玉顿白。上度香先生、静宜逸士阁下。
子玉写完封好,用上图章,即付小厮交与门房,明早着人送到怡园,后日请徐、萧二位老爷,同到刘大少爷宅内饮酒,须要交代明白。小厮答应了,子玉亦即安寝,一夜无话。
到了明日,王恂、史南湘等,就到刘文泽家来讲了,文泽甚为高兴,说明日就在倚剑眠琴之室布置。恰好兰蕙芬芳,又有芍药、海棠等开满。少停。即去知会群,于明日辰刻毕集。因说道:“明日林中,恐有几个不能来。我知道秦琪官害眼,杜琴言亦患病未痊。昨晚我见素兰,谈及庚香在彼坐了半日,去访琴言,恰值他师傅请客没有进去,琴言亦未知庾香去访池。明日就使他们两个不来,也有八人,很为热闹的了。
庚香、静宜想一定来的。”南湘道:“席间行令,新鲜的甚少,太难了又恐座客一时不能,须得雅俗共赏,易知易能的,又要避熟。射覆等令,亦觉无趣。”王恂道:“从前在此对诗的令倒可以。”文泽道:“再行此令,亦觉无味。且到明日见景生情罢。”是日王恂等就在文泽吃饭,又谈了一回方散。文泽又叫人各订了,说明日务必早集,尽一日之兴,都系便服,不必冠带。来人回言都说明了。
却说田春航自与蕙芳订交之后,足不出户。蕙芳每日不论早晚。必来一,或清谈或小饮,并时进箴砭之语,所以春航已心满意足,只有研磨经籍,挥洒词翰。本来是三冬富足,倚马万言,一时名动京师,当道者皆欲罗致门下。无奈春航磊落自负,以干谒为耻,未尝怀刺一谒要津,宁居萧寺,玉人作伴,名士同声。蕙芳又替他结交了许多好友,如徐度香、萧静宜、刘文泽、史南湘、颜仲清、王恂等。仲清前与春航不睦,原是激励春航之意;经高品将其中情节剖明,又说起仲清仍送五十金作浇裹之费,春航自然十分感激敬佩。仲清叫蕙芳为之转弯,更觉比前相好。惟有子玉,尚未谋面。是日知文泽等为蕙芳做生日,心上虽十分欢喜,又因他二人交好,竟人人共知,翻有些不好意思,意欲不去,又不好却众人情面,只好践诺。
文泽于绝早即在倚剑眠琴室中铺设起来,因为题目是做生日,略须点缀:中间挂了一幅《群仙高会图》。一切古玩铺设,惧极精致。长廊内,湘帘之外,摆列着十余盆蕙,趁着和风微漾,香气袭人。文泽正在廊前独立,见前面走进一人,远远望见,知是蕙芳华服而来,上了阶沿,即恭恭敬敬的行起大礼来。文泽连忙扶起道:“媚香何故如此,应让我先与你祝寿才是。”蕙芳道:“贱齿之辰,上邀诸贵人眷顾,使蕙芳何以克当。昨日本要到各辞谢,又恐怪我不受抬举;且今日大罗天上,众仙齐集,使芳辈鸡犬偕升,虽不得仙,亦可脱俗,故尔谨遵台命,鞠跽前来。”文泽道:“此亦同人盛举,瞻仰倾城,为借献佛耳。”说话间,陆素兰、李玉林、金漱芳同到,随后高、史、颜、王四人偕来,蕙劳一一都谢了。
诸人正在叙谈,只见传帖人引着子玉进来,蕙芳虽不认识,心中却已猜着,上前叩谢。子玉搀住道:“这可是媚香么?我庾香闻名久慕,觌面无缘,今幸仰企下风,已觉清芬竟体。”
蕙芳连称不敢,看了子玉仪容,心中暗暗赞赏:真是天上日星,人间鸾凤,有一段孚瑜和粹之情,皎皎乎有出群之致。
怪不得杜玉侬倾倒如此,与我田郎可谓瑜亮并生矣!”子玉又与陆素兰等相见,忽听外面说:“徐老爷同萧老爷来了。”
众人一齐出厅迎接,只见子云同了贤翩翩的,俨似太原公子裼裘而来,后面随着袁宝珠、王兰保二人。再后还有八个清俊书童,拿着衣包、铜盆、漱盂等物。
蕙芳抢上几步行了礼,子云、贤两边扶起来道:“媚香一向洒脱,今日忽然拘礼,不是倒累了你了。”遂进室内,与诸人相见,群旦亦都见毕,叙齿坐下。子云道:“蒙庾香、前舟及诸兄折柬相招,今日之举,可为极盛。昨已饱读庾香珠玉,今日尚觉齿有余芬。又复当此群大会,使弟等附骥餐芳,实为快事。”贤道:“丹山彩凤,巷乌衣,裙屐风流无过于此。而寒皋野鹤亦可翱翔其间乎?”文泽、王恂等同说道:“度香、静宜两先生,名士班头,骚坛牛耳,弟等无刻不思雅范。
今不鄙凡陋,惠然肯来,足以快此生平矣!”南湘道:“朋友之交,随分投合,以我鄙见,竟不必纯作寒暄。”仲清道:“竹君快人,开口立见,今日之集,皆系至好,正可畅叙幽情,不拘形迹为妙。”只见高品笑道:“今日王母早来,只有南极仙翁,迟迟不到,难道半路上撞着了小行者的筋斗云,碰伤了小寿星,因此行走不便么;不然,或是又滑倒在车辙里了。”
说得众人大笑道:“卓然妙语,待寿翁来罚其三大觞。”蕙芳似觉脸红,宝珠道:“今日的客,尚短几人?”文泽道:“就止寿翁一人。部中未到的尚有四人:琴言、琪官都有病,早来辞了,桂保、春喜是必来的。
等湘帆一到,就可坐了。”话言未完,春航已到,大家重新叙礼,群芳亦都见了,未免取笑的取笑,诙谐的诙谐。宝珠与素兰拉过红毡铺地,摆了两张交椅,要请春航、蕙芳并坐受拜。二人如何肯坐,急行收了。此时春航、蕙芳二人真觉口众我寡,只好听凭他们取笑;若回答两句,又惹出许多话来。子玉颇敬春航仪容之洒落,与蕙芳正是冰壶秋月,相映生辉。又复品评诸,各有佳妙,只不见琴言前来,殊觉怦怦欲动。
文泽即命家人摆起三桌席来,因问道:“今日之坐,还是叙齿,还是推寿翁寿母上坐?”春航、蕙芳同道:“这断断不敢,自然叙齿为妙。”众人也说叙齿罢了。文泽送酒,先定中间一席。论齿是贤为长,贤自知不能推逊,只得依了,并坐者为高品,是仲清;左首一席,子云为首,南湘,子玉;右首一席,田春航为首,王恂,文泽作陪。是每席三位。
定完后,王桂保、林春喜来了,皆见过了。正席上令漱芳、玉林、春喜伺候;左席上令宝珠、兰保、素兰;右席上则蕙芳、桂保二人。分派已定,各人坐了,慢慢的浅斟缓酌起来,正是:瀛洲词客,先聚龙门;瑶岛群仙,同朝金阙。锦心绣口,九天之珠与纷纷;月貌肤,四座之冠裳楚楚。不亚风羹麟脯,晋长生之酒,慧证三生;何须仙磬云?H,歌难老之章,人思偕老。
玉京子、餐霞子、御风子、骖鸾子,红尘碧落,今世前生;画眉人、浣纱人,踏歌人、采莲人,彩凤文凰,幻形化相。抹煞山林高隐,托梅妻鹤子,便算风流;任凭铁石心肠,逢眼角眉稍,也成冰释。猜枚行令,将君心来印侬心。玉液金波,试郎口再沾妾口。随意诙谐游戏,颠倒雌黄:当筵短调长歌,穷工妃白。多是借名以寄傲,无民社之攸关。借此行乐无边,少年有待。正觉西园之雅集,仅有家姬;曲水之流觞,尚无狎客也。
这一会觥筹交错,履舄纷遗,极尽少年雅集之乐,内中有几个已是玉山半颓,海棠欲睡的光景。席上人人心畅,个个情欢。只有子玉念着琴言卧病在床,知是恹恹神思,药炉半烬,闭绿窗,不知怎样烦闷。又晓得我今日在此热闹之场,必思冷静。此时怎能走到彼,安慰他几句,与他瀹茗添香,助起他的精神来。他又不要疑我乐即忘忧,当此群大会,便就忘了他,那时更觉闷上加闷。偏偏素兰又在此,不然他还可以过去排解排解。咳!眼前虽则如云,其奈匪我思存何。此时子玉神色惨淡,只推醉出席,去倚炕而卧,众人也不理会。且酒肴已多,不胜其量,亦各离席散坐。
家人们撤去残肴,备上香茗鲜果。春喜与桂保到太湖石畔,同坐在芍药栏边闲话;玉林、漱芳已醉卧在海棠下;兰保在池畔钓鱼;宝珠与惠芳对弈,素兰观局,南湘、高品在傍为宝珠指点。蕙芳道:“你们三人下我一个。
就赢了也不算稀奇。”宝珠道:“我偏不用人教也赢得你。”
文泽道:“今日我们亦算极乐了,可惜部中少了两人,那个还不要紧,第一是琴言不来,使庾香不能畅意。”子云道:“可不是!琴言的病颇为古怪,精神疲软,饮食不思,已经十余天了,不见好。”贤道:“我昨日诊他的脉,似积劳,兼之感愤忧郁,昨日痰中竟有血点,非静养数月不能痊愈。”子玉在炕上听得清楚,不免更觉烦闷。仲清道:“今日之事,不可无文辞翰墨。静宜先生可绘一图,并作一序,以记雅集,我辈藉可附骥。”贤道:“作图呢,弟当效劳。至于高文典册,自有群公大手笔在。山人寒瘦之语,不称金谷华,反使名减色。”众人道:“太谦了。”子云道:“今日起意是因媚香,引得百齐放,胜唐宫之剪彩。弟意欲仰观诸兄珠玉,先作一联句何如?”众人道:“最好。”春航道:“古体呢,近体?”
贤道:“近体发挥难透,人多恐易平直,不如古体罢。”
于是以年齿为先后,仍系贤为首,子云,高品,南湘,文泽,仲清,春航,王恂,子玉,共是九人。王恂已将子玉叫醒,净净脸,素兰取出一颗醒酒丸给子玉吃了。子玉不好意思,只得勉强扎挣。素兰见子玉不语不言,似醉非醉,心上猜着是为琴言未来。一因人多不好解慰他,二因提起琴言反恐倒勾他的心事,非惟不能宽解,越增愁闷了,反倒走开,找别人说话。文泽命小厮于每位座前,列一小几,置放笔砚一副,笺数张,研好了墨,大家就请贤起句。贤道:“把寿字撇开罢。”又说声“僭了!”提起笔来写了一句,便念道:“玉树歌清晓莺乱。”大家听了,各写出了,注了“静”字。
应是子云,子云道:“底下应该各人两句才是。”略踌躇了一会,也即写道:“日日春风吹不散。散天女好新奇,”众人也写了,注上“云”字,齐说道:“接得很妙,第三句一开,使人便有生发了。”应到高品,也不思索,即写道:“剪彩为撒天半。情貌越精神,”众人皆道:“好!”一一写了。
南湘道:“此句要转韵了。这到底与真有别,若竟把他当做,则西子、太真又是何等呢?”遂写道:“惟觉心尚少真。蛱蝶有雄谁细辨,”众人拍手道:“绝妙!着此句便分得清界限,不至笼统不分。竹君始终是个妙才。”南湘道:“不敢,不敢!认题还认得清楚。”轮到文泽了,文泽道:“此句对了才有关键,不然气散了。这雄蛱蝶倒有些难对。”因细细的凝思,仲清道:“快交卷子,外边吹打要开门了。”文泽道:“有了。鸳鸯虽小总相亲。”贤、子云道:“这却对得好,又工又切。”南湘道:“也亏他。”文泽就放下笔,仲清道:“怎么一句就算了?”提醒了文泽,笑道:“你催得紧,我忘了。”又想一想,写道:“化工细选无瑕琢,”众人道:“此句亦出得好,又转韵了。”仲清接着写道:“一一雕镌设眉目。费尽龙宫十斛珠,”轮到春航了,接道:“截来碧海双枝玉。小玉生嗔碧玉愁,”众人又赞道:“好!又提得清楚。
“底下是王恂,略费思索,写道:“玉人又恐占干秋。蝉娟疑窃嫦娥药,”大家正要赞好,高品道:“这句忒骂得恶,难道个个都像月宫里的兔子?”众人大笑起来,王恂倒觉不安。众旦便骂高品道:“惟有他,是生平不肯说好话的,将来罚他作个哑子。”高品道:“奇了,人家骂你们,我替你们不平,自然也有不像兔子的,你们倒骂我,真是好人难做。”以下要子玉了,子玉心上正想着琴言,觉得无情无绪,众人亦都明白。
子玉虽极意遮饰,终究思绪不佳,不得已,勉强写道:“顾盼曾回玉女眸。鸾篦亲掠云鬟绿,”春航道:“此系上妆时了,底下倒要细细摹写呢。”子玉此时想着琴言唱那《惊梦》的神情,所以有”曾回玉女眸”一句。众人不解其故,不过见其兴致不佳,故尔意不在诗,空衍了些。该又是贤,接道:“镜里芙蓉睡新足。宛转歌成白??词,”又转到子云,接道:“娇柔解唱红绡曲。清颖偶触便魂销,”高品道:“魂消兮可奈何?”
即写道:“铜雀春大小乔。有连枝称姊妹,”南湘道:“好便好,铜雀句有些打混。”即对道:“玉如合璧定琼瑶。
纤腰扭入灵和柳”众人皆赞道:“这姊妹,琼瑶玉实在对得好。局势又振得整齐了。”文泽便接道:“倾国倾城世无偶。
软到人间铁石肠,”众人道:“妙、妙!这句要对得工力悉敌才好。”仲清想了一想,又笑了一笑,写道:“春回世上支离叟。”春航道:“这实在对得奇妙。”再看下旬是:“婿然一笑百媚生,”便接道:“缠头争掷黄金轻。郑樱桃是真殊艳,”王恂对道:“冯子都非浪得名。
迟迟长昼当初夏,”文泽道:“冯子都如今有个冯子佩,倒像弟兄呢。”子云道:“冯子佩原不错,他有一种脾气,他偏不肯在群堆里取乐。”王兰保冷笑道:“他自然不肯在我们堆里,他见我们还要生气呢。”子玉道:“何故?”桂保接口道:“他有他的心肠。”子玉接道:“绮席筵日易夜。英华美可咏同车,”二轮又到贤,遂写道:“元白诗原结莲社。
红氍毹上艳情多,”子云接道:“惯唱《丁娘十索》歌。葑菲采无遗下体,”高品道:“妙、妙!这句待我对一句好的。”
群旦听了料定又要取笑他们,便都围拢来看着高品写的什么。
高品带笑,慢慢的写将出来,道:“雨云行得到中阿。”众人又笑起来,群旦将高品乱啐乱打的一阵。子云笑道:“这是我不好,斗出他这一句来。”南湘道:“虽然游戏,也不好过于刻薄,改一字就救转来了,将‘得’字改做‘岂’字罢。”群旦方才依了。高品道:“罢了,众怒难犯。”又写道:“天生丽质当珍惜,”南湘道:“强盗看经,屠户成佛,卓然竟生出好心来,晓得珍惜了,这也难得。”接道:“莫把枝忽抛掷。
愿如王献买桃根,”文泽联道:“可笑王戎钻李核。”仲清笑道:“又来煞了,你们心上毕竟有些不干净。”又看文泽写道:“一旦天生好玉郎,”仲清联道:“忍教天地错阴阳。只闻雌霓成神女,”众人道:“此是规讽之辞,倒不是刻薄,世间竟亦不能无此事。但不在我辈中耳。”春航联道:“莫变雄风当大王。画堂终日开良宴,”众人又复笑起来。高品道:“诗言志,解铃便是系铃人。若我做了,又不是了。”此下应是王恂,王恂道:“可以收了,轮到庾香作结罢。”写道:“扇底窥郎留半面。拾得瑶光一片明,”众人齐赞道:“好!应结句了,这一结倒不容易。要结得住通篇才好。”子玉想了一想,写道:“雪飞上琼枝艳。”大众齐赞结得有力,能使通篇一气。
贤重写了一篇,朗吟数过道:“竟是一气呵成,不见联缀痕迹,明日我就画一幅群斗艳图何如!”众皆应道:“妙极!我们何不将人比拟一回,总要从公,不可各存偏见。”
于是大家评定:以宝珠为牡丹,蕙芳为芍药,素兰为莲,玉林为碧桃,漱芳为海棠,兰保为玫瑰,桂保为荚蓉,春喜小而多才,人人钟爱为兰。八人品题尽合,因又想到琴言、琪官为何?子云道:“琴言色艺过佳,而性情过冷,比为梅最是相称,且其酷爱梅,不属庾香将谁属耶?”众人说道;“很是。”高品道:“只怕和靖先生不依,庾香割了他靴革幼子了。”
子玉不觉脸红。仲清道:“琪官呢?”子云道:“琪官性情刚烈,相貌极好。似欠旖旎风流。比他为菊罢。”高品道:“菊种数不一,有白有黄,或红或紫,白的还好,其余似觉老气横秋。班官性情虽烈,其温柔亦颇耐人怜爱,不如比为杏。”众人道:“好个杏,极妥当。”文泽道:“说起菊有黄有白,你们可晓得东园里新来一个妓女,叫白菊,可知其人么?”众人皆说:“不晓。”高品道:“天下事须瞒不过我。我知此人从广西跟了一个千总进京,如今千总弃了他出京去了,因此落在门户中。倒也生得素净,故有此雅号。但是两广人裹足者少,都系六寸肤圆光致致,双跌着地,行走如风。
人倒极风骚的。”仲清道:“这就是你各稽察新闻事务的头衔了。”众人又笑了。子云道:“今日一叙之后,盛筵难再。十八日瑶卿移寓,诸同人可以移樽一叙否?”众人皆道:“断无不来之理,如有不到者罚他作一东,再叙一天。”宝珠道;“只怕我没有这脸面,断乎不能全来的,”春航道:“为什么不来?况且你是个王,这些群是要来朝贺的。就是我们看人,赏到国色天香没有不踊跃从事。”南湘道:“你交给我,如有一人不到,罚我作东一天,两人不到,罚我作东两天。”
宝珠道:“真么?明日酒醒了,不要又想不起了。”独子玉默然不语,大家说说笑笑,已至明月正中,红灯欲烬,三更多了。
贤道:“夜已了,我们可以散罢。”于是大家各起,宝珠又订十八日之期,皆应允了,风雨不阻,遂各登舆四散。明日蕙芳踵门叩谢,惟有子玉病了,不曾进去。
到了十八日,果然诸名士并那些名旦都到宝珠新寓来,从午刻起直至子刻止。是日专以行令猜枚,清歌檀板,亦极欢而散。内中子玉因病不到。添了张仲雨,热闹场中最为趋奉的。
谱中添了琪官,惟琴言尚未痊愈。高品、文泽因南湘说过,“一客不来罚我做东一日。”子玉是日不到,罚了南湘一天,南湘甚为乐从。即在他家里又叙了一日。惟有子玉、琴言皆未痊愈。正是:数点梅娇欲坠,月轮又下竹桥西。未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狎客楼中教蔑片妖娼门口唱杨枝
话说琴言病体恹恹,闭门谢客,只有同班中几个相好时来宽慰。宝珠、素兰又说子玉前日的光景,又不能常来看你,托我们传话,千万保重等语,琴言更加伤感。自患病以来,各不去,怡园亦屏迹已久。奈其师长庆靠他做个摇钱树,因其久病,不能见客,便也少了好些兴头。
大凡做戏班师傅的,原是旦脚出身,三十年中便有四变。
你说那四变:少年时丰姿美秀,人所钟爱,凿开混沌,两阳相交,人说是兔。到二十岁后,人也长大了,相貌也蠢笨了,尚要搔头弄姿,华冠丽服。遇唱戏时,不顾羞耻,极意骚浪,扭扭捏捏,尚欲勾人魂魄,摄人精髓,则名为狐。到三十后,嗓子哑了,胡须出了,便唱不成戏,无可奈何,自己反装出那市井模样来,买些孩子,教了一年半载,便叫他出去赚钱。生得好的,赚得钱多,就当他老子一般看待。若生得平常的,不会哄人,不会赚钱,就朝哼暮口度。一日不陪酒就骂,两日不陪酒就打。及至出师时,开口要三千五千吊,钱到了手,打发出门,仍是一个光身,连旧衣裳都不给一件。若没有老婆,晚间还要徒弟伴宿。此等凶恶棍徒,比猛虎还要胜几分,则比为虎。
到时运退了,只好在班子里,打旗儿去杂脚,那时只得比做狗了。此是做师傅的刻板面目。琴言自去年腊月到京,迄今四个月,徐子云已去白金数千,不为不多,是以长庆待琴言分外好。
若使琴言病了一年半载,只怕也要变了心,此是旁人疑议,且按下不题。
再说魏聘才进了华公府,满拟锦上添,立时可以发迹,那晓得进去了一月,宾主尚未见面。几请见,只以有事辞之,所往来交接者,皆不三不四的人。又有那一班豪奴,架子很大,见了居然长揖,公然上坐,所说的话,无非懵懵懂懂。少年的意气扬扬,强作解事;老年的倚老卖老,一味藏奸。聘才极意要好,一概应酬,就华府内一只犬,也不敢得罪,意思间要巴结些好来,谁知赔累已多。府中那些朋友、门客及家人们算起来,就有几百人,那一天没有些事。应酬惯了,是不能拣佛烧香的,遇些喜庆事,就要派分子。间或三朋四友,聚在一,便生出事来,或是撇兰吃饭,或是聚赌放头。还有那些三小子们,以及车夫、马夫、厨子等类,时常来打个抽丰,一不应酬,就有人说起闲话来。虽止一月之间,府里这些闲杂人,倒也混熟了,也有与聘才合式的,也有不对的。合式的是顾月卿、张笑梅诸人;不对的是阎简安、王卿云诸人。聘才也只好各人安分,合式的便往来密些,不对的便疏远些。惟郁郁不乐者,尚未见过华公子一面。而且一无所事,不过天天与众人厮混,正是“两餐老米饭,一枕黑甜乡”而已。
这一日出门闲走,出得城来,正觉得车如流水马如龙,比城里热闹了好些。顺着路,走到鸣珂坊梅宅来,进去见子玉,卧病未愈,精神懒散。子玉问起聘才光景,聘才只得说好,随口撒了几句谎。又去见了颜夫人,道了谢,即出来找李元茂,只见锁了房门,遂复辞了子玉出门,冷冷清清,到何去呢?
信步走到伏虎桥边,想起张仲雨住在吴宅,即向门房中一问,却好在家,即请进去坐了。仲雨问了些寒温,吃了一杯茶,略坐了一坐。仲雨道:“老弟如今进城,是难得出城的,何不找个地方坐坐,听出戏解个闷儿。”聘才道:“很好。这两天实也劳乏了,要去就去。”于是二人同了出来,到了戏园拣个地方坐下。看了两三出戏,也有些相公陪着说话。远远望见李元茂同着孙嗣徽,在对面楼下。聘才过去,讲了几句话,又过来。
仲雨道:“这两个郎舅至亲,天生一对废物,照应他做什么?”
是日,这几出戏,觉得陈腐欠新,仲雨坐不住,说道:“去罢!”算给了坐儿钱,与出聘才同上了酒楼,小酌叙谈。仲雨见聘才似乎兴致不佳,不像从前光景,因问道:“听见老弟进了华公府,那里局面宽大,且华公子是爱交接的,近来光景自然大有起色了。”聘才道:“仁兄不问,弟亦不便说起。始而富三爷讲起华公子有孟尝之名,门下食客数百人。弟进去了,门客却不少,都是些势利透顶人,不是挤那个,就是杀这个。
弟进去一月有余,华公子只是冷冷的,若长如此光景,弟倒错了主意了。”仲雨道:“你见过华公子几?”聘才道:“见倒见过几,不过随便寒暄几句,就走开了。他的旧人本多,新进去的自然挤不上去。”仲雨默然良久,叹口气道:“如今世界,自己要讲骨气,只好闭门家里坐。你要富贵场中走动,重新要操演言谈手脚,亦是不容易的。上等人有两个,我们是学不来,一个是前贤陈眉公,一个就是做那《十种曲》的李笠翁。这两个人学问是数一数二的,命运不佳,不能做个显宦与国家办些大事,故做起高人隐士来,遂把平生之学问,奔走势利之门。又靠着几笔书画,几首诗文,哄得王侯动色,朝市奔趋,那些大老官还要奉承他。若得罪了,到就可以杀他,自然有拿得稳的本领,你道可怕不可怕?这上等的如今是没有了。
且说第二等人,也就一时选不出来,有十样要诀。”聘才道:“那十样呢?”仲雨道:“一团和气,二等才情,三斤酒量,四季衣服,五声音律,六品官衔,七言诗句,八面张罗,九流通透,十分应酬。”聘才摇摇头道:“要这许多?”仲雨道:“底下每句还要加个不字呢!一团和气要不变,二等才情要不露,三斤酒量要不醉,四季衣服要不当,五声音律要不错,六品官衔要不做,七言诗句要不荒,八面张罗要不断,九流通透要不短,十分应酬要不俗。”聘才道:“这等说,做人就难了。
兄弟是一字都没有的,如何学的全?”仲雨道:“那倒也不在乎此,只要有几件也就可以应酬了。且各人有各人的时运,不过自己总要有点本事,才教人看得起。”聘才道:“还有那三等呢?”仲雨道:“那三等的也有七字诀:第一是童。”聘才道:“怎么讲?”仲雨笑道:“要考过童生的,自然就念过书,略会斯文些,比那市井的人就强多了。第二是半通,会足恭,巴结内东,奴才拜弟兄,拉门面靠祖宗,钻头觅缝打抽风。这就是三等人了。”聘才道:“不要小看这三等人,只怕如今都是些三等呢。”仲雨道:“可不是!依我看来,倒也不是印板的,就有全了十样本领,也有弄不出好来;连那七个字没有的,也会寻出机会来。总之,各人的缘法。从来说’时来风送滕王阁,运退雷轰荐福碑。”我知道这华公子是极好相与的,现有多少人从他府里走动,弄出多少好来。我教你个法儿,要他与你相好很不难。这人我也认得,从前他也托过我事情。
我知道他府里有个林珊枝,是他的亲随。”说到此便竖起大拇指来道:“是个这一分儿的,言听计从,寸步不离,你先要打通这个关节,这关通了就容易了。还有那个八龄班,也是不离左右的,小孩子们有甚识见,给点小便宜就得了。慢慢儿一言半语吹进他耳朵里去,今日听见说魏师爷好,明日又听见说魏师爷好,就打动他的心了。这教做放线雀儿,几十丈线放了出去终究收得回来,只不要可惜小本钱。”聘才点点头道:“承教,随教!”仲雨又道:“譬如你同华公子交接过了,你看他是什么脾气,喜的是什么样,恶的是什么样,自然是顺他意见。
顺到九分,总要留一分在后,不好轻易拿出来。譬如驭那劣马,若要驾驭他,拗他的性子是断断不能的,你跟着他跑,跑得足了,他也乏起来,便一勒就转;譬如一件事,他能想到九分,你要想到十分,这一分便是勒转劣马的本事,这就叫收劣马。
还有那种人各样不好的,他也不与人往来,坐在房里妻妾自奉,一人安享,也要打探他心上有一样两样喜欢的,就把这样去迎合他,献点小忠小信,没有一件事求他,他自然就放心了,说某人到有点真心,不是赚他。他上了赚,就凭我怎么样了,这叫做钓金蝉。至于为人虽要和气,也不可一味的脓包,于那些没相干,不中用的人如阎简安、王卿云等辈,倒不要去睬他,浑去应酬他也无用。大门子里,有那一种在里头一句话都不能讲的,他却会懵人。你自己要看得清:可应酬则应酬,不必应酬就不应酬;你应酬那不中用的人,被那要紧人就看轻了。”
聘才听了大笑道:“吾兄真是当今第一个大才,陈平之智,诸葛之谋,也不过如此,能把天下人的性情脾气,如写在手掌中,弟当以门生贴来拜老师,庶可传授心法。”仲雨笑道:“我都与你说了,还拜什么老师?依着做去包管不错,将来有了好,不要忘了老师,就算你门生的良心了。”说罢彼此又笑,不觉就过了半天。仲雨算清了账同了出来,说道:“老弟,你进城罢。我还有事,不得奉陪。”说罢,拱拱手去了。
其时天气尚早,一路行来,远远望见嗣徽、元茂两人在前转弯去了。聘才想道:“他们到何去?”便悄悄的跟了来。
到一条小胡同,只见闲人塞满,都在人家门口瞧。聘才曾听得人说,有个东园是婊子聚会之,便也随着众人,站住望将进去。见那一家是茅茨土墙,里头有两间草屋。又见嗣徽、元茂就在他前头站立。望着两个妇人,坐在长凳上,约有二十来岁年纪,都脑满肠肥,油头粉面,身上倒穿得华丽。只见一个妇人对着嗣徽道:“进来坐坐。”嘻嘻的笑,引得嗣徽、元茂心痒难搔,欲进不进的光景,呆呆的看着出神。又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尴尬男人,在地下蹲着,穿件小袄儿,拴系了腰,挂一个大瓶抽子,足可装得两吊钱。又见帘子里,一个妇人走出来,约二十余岁年纪,却生的好看:瓜子脸儿,带着几点俏麻点儿,梳个丁字头,两鬓惺忪,插了一枝。身上穿得素净,脚下拖了一双尖头四喜堆绒蝠的高底鞋,也到凳上坐下,与那两个讲话。听他口音不像北边,倒像南方人。一身儿堆着俊俏,觉得比众不同。听得那一个丑的唱起来,唱道:俊郎君,天天门口眼睁睁,瞧得奴动情,盼得你眼昏。等一等,巫山云雨霎时成,只要京钱二百文。聘才听了好笑,又想道:虽然淫词浪语,倒也说得情真。又听得这个丑的,真对着嗣徽、元茂唱将起来,聘才再听道:一个儿脸麻,一个儿眼,瞎眼鸡同着癞虾螅你爱的是咱,咱爱的是他。莫奢遮,温柔乡里,不像老行家。
众人听不出什么来,聘才却明白是骂他们二人的,几乎放声笑起来,只得忍祝再看那个生得好的,却像是新出来的。原来京里妓女,要进大局儿的,倒先要在东园、西厂落几天,见见市面,自然就不知羞耻,老练起来。如行院中不好的打下来,又到此两。这个就是高品所说,从广西新来的白菊了。聘才看他举止,尚有几分羞涩。旁边一个小儿,捧上一面琵琶,那人接了,弹了一套《昭君怨》,便惹得门口看的人益发多了。
元茂系近视眼,索性挤进去门里呆看。聘才见那妇人,一面弹,一面唱道:杨柳枝、杨柳枝,昔年宫里斗腰肢。如今弃向道旁种,翠结双眉怨路岐。画船何系,骏马向风嘶。盼不到东君二月陌头来,只做了秋林憔悴西风里。又见他把弦紧了一紧,和了一和,便高了一调了,再唱道:想当年是鸳与鸯,到今是参与商,果然是露水夫妻不久长。千山万水来此乡,离鸾别凤空相望。叹红颜薄命少收场,便再抱琵琶也哭断肠。想情郎,昂昂七尺天神样。千夫长,百夫防,洞庭南北多名望,恩爹爱娘,温柔一晌漓江上。到如今撇下奴瘦婵娟伶仃孤苦,真做了一枝残菊傲秋霜。石公坝,追得好心伤;画眉塘,险把残躯丧。全湘沅湘,三江九江,只指望赶得上桃根桃叶迎双桨,谁知道楚尾吴头天样长,又过那金陵王气未全降,瓜州灯火扬州望,渡河黄,怕见那三闸河流日夜狂,淮、徐、济、兖无心赏。幸一路平安到帝邦。只不晓那薄幸儿郎在何藏。我是那剪头发寻夫的赵五娘,你休猜做北路邯郸大道娼。一面弹,一面唱,其声凄惨,唱得聘才流下泪来,想道:“这人倒是个钟情人,历诉生平受尽难苦,不知那个负心人何去了。”
只听得孙嗣徽道:“阿哟不好了,我身上的东西竟是空空如也,可恶!可恶!”蹬着脚,叹一口气道:“咳!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他竟卷而怀之。我以后便如丧不佩起来,看他便能奈我何!”元茂道:“京中这剪绺的实在可恨。我去年拿了家父十两银子与魏老聘去看戏,到戏园子门口,绊了一交,即有人搀我起来,还替我拍拍灰。我还当他是个好人,及到后来,银子也没有了。后来家君查出来,足足骂了一天。你看这些狗东西害人不害人?”那时听者无不暗笑。孙嗣徽道:“彼美人兮,君子好逑,你何不疾趋而进之?”元茂笑道:“我不,十目所视的,怎样进得去?”聘才听了,失声一笑。元茂听得声音很熟,便瞅着眼睛,四下张望,望见是聘才,便涨红了脸,与嗣徽挤将出来,与聘才见了。嗣徽道:“魏大哥,我知道你如今是狡兔三窟,竟是鞠躬而入公门了,也不来顾盼顾盼旧日朋友,今日既一见之,我心则喜呢。”聘才道:“劳人草草,本要奉候的。因天晚了,要进城了。”元茂道:“你如今在那华府里可好?今日还进城么?”聘才道:“就进城了。”元茂道:“我们也要回去了,同走罢。”于是在路谈谈讲讲。聘才道:“你方才听他们唱的,可听得出来?”元茂道:“我一字不懂,我倒爱那胖婆娘,对着我尽笑尽勾,我又不敢进去坐坐。”
嗣徽道:“美哉,美哉!价廉而工剩明日我与汝姑一试之,若迟迟吾行,恐为捷足先得,则虽悔莫追矣。只要其乐陶陶,又何论十目所视。”聘才听他仍是咬文嚼字,满口胡柴,忍住笑,只好由他罢了。到了路口,各人分路。聘才听得后面车声磷磷,直走过去,聘才连忙让开,只见坐在车里的就是方才弹唱的那个媳妇,车沿上坐着一个老婆子,跑得风快的过去了。
且按下聘才那边。
要说这白菊,是广西梧州府人,生得十分俊俏,嫁了一个姓宋的,是个不长进的人。这菊善与人交,相识了一个营员姓张的,是湖广人。两人在广西十分相好,誓同偕老,已有数年。去年这个张营员,奉差进京,这白菊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于张营员走后,即带了些盘费,一个小丫头,赶将上来。
不知怎样错了路,一直出了广西省,到了湖南,尚赶不着,又不知相去多远,且盘费已尽,举目无亲,进退维谷,在湖南住下。忽得了个谎信,说这张营员在京营作了千总,不得出京。
他就卖了些衣裳作路费,搭了个便船进京。及到京时,那姓张的早已差竣回去,以致菊流落在此,只得倚门卖笑。
今日来接他的是个开门户的陶家。这陶妈妈家里有三个姑娘,内中一个好的名叫玉天仙,是扬州人,生得风骚娇俏。这两天接着一个大嫖客,就是广东那个奚十一。陶妈妈打听他的家世,知他是海南大家,家有千万之富,兄弟十人,都作道府大员。老太爷是现任提台,家里开着洋行。又访他是个大冤桶,便想发他一票大财。无奈那几个姑娘不大懂他的话,兼之奚十大员。老太爷是现任提台,家里开着洋行。又访他是个大冤桶,便想发他一票大财。无奈那几个姑娘不大懂他的话,兼之奚十一是个鸦片大瘾,一天要吃一二两;这三个姑娘虽会吃几口白土烟,吃了那黑土烟几分就醉倒了,且彼此语言,都不甚投机。
因此,奚十一不大喜欢。陶妈妈知道菊是广西人,又生得好看,必定勾得住他,所以把他接了过来,认为义女。登时换了崭新的衣服,与诸姊妹相见,菊与玉天仙尤为相爱。菊受尽了狼狈,到此已如出了地狱,心里还有甚不足,一心就候那奚十一来。
且说这奚十一自到京来,不上半年,银子已去数万,尽填在粪窖里。有人劝他何不娶个妾。他是游荡惯的,见了那良家之女子,甚为厌恶,惟在娼妓队里物色,又没有合意的。一日陶妈妈转来请他,说他家新到了一个广西人。奚十一听见是广西的便满心欢喜,叫个小跟班带了烟具,也不坐车,昂然的步行而去。到了陶家,陶妈妈先出来见了,便极意的胁肩谄笑了一回,然后说道:“你们快请四姑娘出来。”不多一刻,见白菊袅袅婷婷的,一身香艳,满面春情,上前见了,说了些话,彼此语音相对。奚十一看他相貌,正是娇如,柔如水,甜如蜜,粘如饧,十分大喜,略问了几句话,便同进了房。便叫小跟班摆好了烟具,开了灯,一面吹,一面谈。这奚十一要吃大口烟的,菊替他烧烟,先从半分一口起,加到三分一口,方才合意。菊烧烟的本事甚好,烧得不生不熟,奚十一又喜吃面条烟,将这烟挑了一签子,在火上四面的一烧,那条烟就挂得有五寸长,放在斗门口,奚十一?~、?~、?~的一口吸尽,还闭了嘴不放一点烟散出来,这是奚十一的生平绝技。菊也吃了几口,便睡到奚十一怀里来,与他上烟。奚十一连吃了七八钱,也够了,便勃然动起兴来,两人收过了灯,关了门,就作出一回秘戏,描不出蝶恋,颠倒鸳鸯,诸般妙。一个猛于下山虎,一个熟似落蒂瓜,直闹到两个时辰,方各满心足意,收拾干净了,重复开灯吃烟,便连着喝酒吃饭。
奚十一在那里一连宿了七八天,每一天也几十吊钱,老鸨便欲砍起斧子来:本人身上作衣服,打首饰制铺垫,是不必说了,还有那些姑娘们,要这样,要那样,连老鸨婆、帮闲、捞毛的,没有一个不打把式。好在奚十一爽快性成,从无吝啬。
菊见奚十一这个雄纠纠的相貌,比从前的相好更胜一倍。又知道是个大老爷,在京候选的,便起了从良之念。奚十一本为物色小星而来,见菊这般美貌,又是个极在行的,便也要买他为妾。倒是那个老鸨不甚愿意,菊方来几天,且并非他的人,又无身价可勒,只想留他在家多弄些钱,若从良去了,不是白干了这件买卖么?便从中调唆,在菊面前说奚十一是个没良心的人,他家里有几十房小星。听他二爷们说,娶到了家就丢在脑后,又去贪恋别,是个恋新弃旧的人。这样人断不可嫁他,你别错了主意。在奚十一面前,只说这菊有本夫在此,不肯卖他的。又说菊性子不好,吃惯了这碗饭,不能务正的,老爷要娶姨奶奶,我包管与你拣一个十全的人,不必要他。无奈他们两人结得火热的交情,虽有老鸨打破,彼此全然不信。菊将他的始末根由细细告知奚十一,说这老鸨是接他过来,单为着应酬你的。我如今要从良,与他们毫不相干,只要赏他几两银子就是了。奚十一定了主意,即叫了官媒婆作媒,赏了陶老鸨五十金,将菊领回,买了丫头,雇了老妈子,菊便嫁了奚十一,作了姨奶奶,从此倒入了正路。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述淫邪奸谋藏木桶逞智慧妙语骗金箍
话说魏聘才自得仲雨传授,依法行之,先于林珊枝面前献尽殷勤,又于八龄班赔尽辛苦。珊枝本系联锦部有名小旦,继进登春班,华公子看中了他,遂以重价买进。后来之八龄班皆系珊枝所教。这林珊枝不消说是音律精通了。魏聘才本是个伶俐人,昆曲唱得绝好,就是吹弹也应酬的上来。更兼旧年一路同着班子来,船中又听会了许多戏文,到京后又三天两天的听戏,自然又添了好些曲子。
一日,林珊枝教玉龄唱曲,适值聘才闲闯进来,珊枝就请他坐了,一面教着。刚刚这曲子是聘才最得意的,便在旁帮起腔来,五音不乱,唇齿分明,竟唱得出神入妙,把个林珊枝倒惊倒了。即由此相好,就在华公子面前,朝朝暮暮,称赞聘才。
华公子是最信珊枝的,他又不轻易赞人,他肯赞好,必是真好了,心上就有了这个人。那八龄班内的都是些苏、扬人,脾气自然相合。聘才会讨好,今日送这个一把扇子,明日送那个一个荷囊,总是称心称意,小孩子喜欢的东西,觉得这位师爷实在知趣。至于管总的、办事的,尤巴结得周到,不到一月,竟人人说起好来。阎、王二公是不必说,就张、顾两位虽然也会拉拢,无如总不及聘才之和气周匝,鞠躬尽瘁的光景。
一日,打听华公子出门去了,聘才约了张笑梅出城。笑梅要找冯子佩,二人同车即到冯子佩家来。这子佩是与华公子最熟的,已与聘才见过,彼此合式。冯子佩也是个宦家子弟,只因早丧严亲,又积些宦囊,其母钟爱,任凭他游荡歌场,结交豪贵,后来家业渐渐萧条。又亏了几个好友帮扶,所以觉得银钱应手,服御鲜华,其一种娇憨柔媚的情况,却令人可怜可爱。
这天张、魏两人出来,带着一个小使,到了子佩门口,着小使进去问了。刚好在家,请了进去,到书房坐下。聘才是初登堂,看那屋子是朝北两间,铺设倒也华丽,就觉得满桌子东西,残书、笔、砚、玩器等物颠颠倒倒乱杂无章。壁间挂些箫管、琵琶,又有刀箭等物。聘才对笑梅说道:“小冯这么一个样儿,怎么屋子里东西,也不检点检点。”笑梅笑道:“他未必有检点的工夫,世间人最没有他忙的。”说着子佩走将出来,此时四月尽天气,一身罗绮,愈显得袅娜多姿。未出屏门,先就是一个笑声出来,嚷道:“你们来做什么,可是来给二太爷请安的吗?”聘才笑着要说话,张笑梅上前,便一把搂得紧紧的,子佩也就搂了笑梅,大家抱了一抱腰。笑梅笑嘻嘻的道:“正是来给二太爷请安的。”便把子佩脸上闻了一闻,又道:“好香!到不是二太爷,直是个小哥儿。”子佩道:“你又浪,闹得二太爷心上受不得。”聘才在旁大笑,三人厮混一阵,然后坐了,却大家讲不出什么话来。”
听得门口有人嚷道:“冯老二在家吗?”子佩接着道:“没有在家。”聘才听得声音很熟,只见一个直闯进来,道:“好阿!你在洞里头,还答应不在家。”众人一看,原来是杨梅窗,皆是熟识的,更为热闹了,大家说些无非是游戏欢乐的话。四人商议道:“难道今日说些闲话,就算了事不成,可不辜负了韶光么?”笑梅道:“我们是打算听戏的。”冯子佩道:“呸!乡里人进城不认得明角灯,当是猪溺泡。今日是忌辰,还想听戏呢。”杨梅窗道:“今日果然是忌辰,咱们做什么,上馆子去罢。”三人都也高兴,子佩又进去换了衣裳,即同步行出门,到了一个酒楼。
走堂的见是四个少年,且认得杨、冯二人,便觉高兴,知道今日热闹的。杨八爷道:“吃什么?”冯子佩对着走堂的道:“你报上来。”走堂的一一报了数十样,四人就点了五六样,先吃起来再说。走堂的先烫上四壶黄酒,一桌果碟儿,遂一样一样摆上来。四人饮了一回,又说些笑话,梅窗道:“咱们就这么算了,叫走堂的也瞧不起,叫个人罢。”聘才是最高兴的,便道:“很好,叫谁呢?”梅窗笑道:“我意中人却多,又喜欢新鲜,不比人家天天总叫那个人。我前日见联珠班内有个叫玉林,生得很好,一下台就有人同了出去,想是很红的。”聘才道:“料没有琴官好。”梅窗道:“那个琴官?”聘才就把新年看戏的话,略述了些,又道:“这琴官除了梅庾香之外,其余见了总是冰冷的,恐怕叫他不来。”梅窗道:“那里有叫不动的相公,今日你就叫他。”聘才心内想道:“如今我在华府,他们也应该知道了,自然看我不比从前,就去叫他,如若不来,再叫别个。”梅窗又问笑梅道:“叫谁?”笑梅道:“我叫蓉官罢。”又问子佩,子佩道:“叫了三人,也就热闹。
我不叫,我算吃镶边酒罢。”梅窗笑道:“你自己算了相公罢。
“子佩听了,含了一口酒,望着梅窗劈面喷来,梅窗一闪,身上却洒了好些。梅窗道:“何必一句话如此着急,必定说着了你的真玻”大家一笑。就将衫子脱下要些烧酒喷了,放在檐下栏杆上晾了,便又笑道:“可惜这口酒糟蹋了,你何不吐在我口里?”子佩又抓些瓜子壳撒过来,梅窗也就受之而不报了。
只见那走堂的进来道:“琴官、玉林都说病着不能来,蓉官就来。”聘才原料琴官不来的,只好罢了。倒是杨梅窗心上不快,说道:“怎么叫三个人,倒有两个不来?不知是真病呢,还是推托的?笑梅道:“自然是真病,推托什么。”聘才道:“还有个琪官也是很好的,我正月里叫过他几回,倒是全来的。”
聘才又写了条子去叫琪官,梅窗另叫了二喜。走堂的道:“琪官打发人去叫了。二喜在那边陪客已经吃过饭,就散了。”
走堂的知会了二喜,不多一刻,二喜就过来,对各人请过安,就在梅窗肩下坐了。斟了一巡酒,送了一巡菜,便问道:“今日席间还叫谁?”梅窗道:“叫的都是有病的,不能来。”聘才见了二喜,便不大欢喜,因正月里吃了他多少刻薄话。二喜倒不记在心,且那日开发,聘才明日即已送去,没有漂他的,所以二喜还看得起,遂问聘才道:“从前那一位姓什么?那个瞅瞅眼儿。叫小利偷了银了的,如今总不见他。”聘才道:“我如今在城里住了,这些朋友是不大往来的了。”二喜道:“你在城里什么地方?”聘才道:“华公府。”二喜道:“哎呀!华公府。”又问张笑梅住,笑梅道:“我同他在一个宅子里。”二喜道:“听得华公府里,天天唱戏,他府里有班子?”
聘才道:“有几班呢。”二喜就到各人面前劝酒,猜拳吃皮杯的,无所不至。
闹了一阵,只不见蓉官、琪官到来。笑梅道:“奇了,今日是忌辰,倒叫不出相公来。”二喜道:“还有那个?”笑梅道:“你们班里的琪官,还有联珠的蓉官。”二喜道:“蓉官,我出门时见他到三合楼去的,只怕还没有散。”梅窗道:“那玉林是你们同班的,他真有病吗?”二喜道:“玉林阿!不要说起,他同琪官前日都闹了一件事,几乎闹出人命来。他们的师傅,此刻还不依,要去告那个人。琪官今日也不能来的。”
于是大家问起什么事,二喜道:“说来话长,且喝两钟再说。”
众人又干了几杯。聘才听说琪官闹事,便又问二喜道:“你就说来,大家听听。”二喜道:“有一位广东奚十一老爷,你们相好不相好?”三人说都不相识,冯子佩道:“我会过这人,却不相好,你有话尽说。”二喜道:“这奚老爷是在京候选的,听说带了几万银子进来,要捐一个大官。谁知用动了,就凑不上了,只捐了一个知州。这个人真算个阔手,他一进京先认识登春班春兰,就天天把春兰放在屋里,衣裳、金镯子、热车等类,就不用讲了。春兰的戏最多的,他于春兰每一出戏,做十几副行头,首饰都是金的,只怕就要值万把银子。春兰的师傅,故意把春兰叫回,呕他赚他,零零碎碎,又得不少。后来替春兰出师,又了五千吊,春兰就跟了他,天天一炕吹烟,一桌吃饭。譬如这一样菜,春兰尝一尝说咸了,或是淡了,他就连碗砸了。几百吊钱做件皮褂子,春兰说:‘风毛出得不好,我不要。’他瞧一瞧真不好,顺手一撕,撕做几块,再做好的。
这算自己的冤脾气也罢了。既同春兰这么相好,就不该闹别人了,他却不管,只要他中意,不管人肯不肯,一味的硬来。”
众人都静悄悄的听他讲,聘才道:“问你玉林、琪官的事,你倒尽拿这冤桶讲不完了。”二喜笑道:“一路讲下来,横竖比戏还好听些。他哄人有多少法子呢!他是嘉应州人,所以有那西洋好法儿。他引诱人先是以银钱买动人家的心,也有那不爱银钱倒爱人品呢。这奚老爷相貌生得粗卤,又高又大,是个武官样儿,说话也蠢。又吹烟,一天要一两,脸上是青黑的。”
梅窗道:“快说,什么西洋好法儿?”二喜道:“他有个木桶,口小底大,洋漆描金的。里头丁丁当当的响,倒像钟的声音。
上头有个盖子,中间一层板,板底下有个横档儿,外头一个铜锁门,瞧是瞧不见什么。他看上了那人,要是不顺手的,便哄他到内室去瞧桶儿。人家听见里头响,自然爬在那桶边上瞧了,奚十一就拿些东西,或是金银锞子,或是翡翠顽意等类,都是贵重的东西,望桶里一扔,说你能捡出来,就是你的。那人如何知道细底,便伸手下去。原来中间那层板子有两个孔儿,一个只放得一只手,摸不着,又伸下那只手,他就拿钥匙往锁门里一拨,这两只手再退不出来,桶又提不起来,鞠着身子。他就不问你愿不愿,就硬弄起来。要他兴尽了才放你,你叫喊也不中用,已经如此了。即放开了,也无可如何。知机的就问他多要些东西,还有那不知机的与他闹,他就翻了,倒说讹他,打了骂了。还要送到坊里收拾你。坊官们大半是他们一路的,送了去拘禁起来,百般的挫辱,还要师傅拿钱去赎,极少也要百十吊。这是奚十一的行为。你说玉林与琪官怎样闹事呢?就是这奚十一,头一在玉林家吃酒。玉林是忠厚人,不会奉承的。他却看上了玉林,就是一套衣裳,一对镯子,又赏他师傅四十吊,因此动了火。第二回单请他,叫玉林陪他,并不多请人,他又赏一百吊。玉林是嫌他那个样子,总和他生生儿的,他心上就恼了。第三回他师傅又请了许多相公,再请他,他便不来了。他师傅总想他是个大头,逼着玉林去请安。他更坏,大约心里就打定主意,留玉林吃饭,又灌了玉林几杯酒,也骗他看那桶子。不晓得玉林在那里风闻这个桶是哄人的,就不去看。他没法了,只好强奸起来。仗着力气大,就按住了玉林,玉林不依,大哭大喊的。他的跟班听见了,要进来瞧。奚家的人又不准他进来,他就硬闯了进来。只见按住了玉林,已经扯脱裤子了,看见有人进来才放手,只得说与他顽笑,小孩子不知趣。玉林就一路整着衣裳,哭骂出来,跟班的又在门房嚷了几句,他要打玉林,没有赶得上,所以气极送了坊了,这也可以算了。真真活该有事,这是早上。到将晚的时候,他又叫了琪官。这琪官的性子,你们也知道的,如何肯依呢?他就哄他去瞧桶儿,琪官不知,却上了当了,两只手都放进去,缩不出来,他也要如法炮制,来扯琪官小衣裳。琪官明白了,就是一腿,刚刚踢着那话儿,便疼得要死,就蹲了下去。”说到此,张、魏二人就大乐起来,说:“该!该!这样东西必有天报。
酒又换了,我们共贺一杯。”冯子佩也不言语,杨梅窗道:“你快说罢。”二喜也喝了酒,又说道:“这琪官也苦极了,手又缩不出来,便使起性子来,不顾疼痛,用力乱扭,把那机巧扭坏了,琪官这两只手却刮得稀烂,血淋淋的,也就哭骂出来。他因小脑袋疼痛,也就躲了。琪官回去告诉了师傅,他与袁宝珠相好,又告诉了宝珠,宝珠气极,便进怡园与徐老爷说了。徐老爷就大怒道:‘天下有这种东西,就容他这公样,这还了得!’又晓得了玉林之事,即着人去向坊里,连夜把玉林要了出来。一面打算告诉巡城都老爷,要搜他那个桶子,办他。
徐老爷是个正直人,说话是不知避人的,不知有人怎样通了风。
奚十一也怕闹事,又因银子用完了,西帐也不拉了,赶着在吏部了钱,告了个资斧不继,出京去了。闻说到天津去了,只怕躲几天就要来的,所以玉林气坏了,琪官也病了,手还没有好,怎么得出来?说完了,你们吃一大杯罢,我舌头也干了。”
说得众人个个大笑称奇。冯子佩道:“这个狗鸡巴蛋的,实在可恨,他不管什么人,当着年轻貌美的,总可以顽得的,他也不瞧自己的样儿。”梅窗笑道:“你这么恨了,莫非看过他的宝贝桶子么?”子佩把梅窗啐了两口。梅窗道:“他这个桶子,咱们京里不知会做不会做?”笑梅笑道:“你也要学样子么?”梅窗笑了一笑。聘才笑对二喜道:“你讲得这么清楚,这桶子你想必看过的了。”二喜脸上一红,便斜睃了一眼,就要拧聘才的嘴。梅窗道:“他未必要用着桶子。”二喜又将梅窗拧了两把,说道:“咱们作买卖的人,有钱就好,何必那样拿身分呢。可惜他们不像你能会看风水,所以才吃了这场苦。”
说罢自己也笑了。聘才心中暗忖道:“倒不料琴官、琪官,既唱了戏,还这么傲性子,有骨气,这也奇了。”即问二喜道这奚十一到底是什么人?这样横行霸道,又这样有钱?”二喜道:“我听得春兰讲,说也是个少爷,他家祖太爷做过布政司,他父亲现做提督呢。”聘才道:“如今春兰呢?”二喜道:“同出去了。”于是大家又谈谈笑笑,又喝了一回酒。看看天气将晚,笑梅、聘才皆要进城,只得算了账。梅窗又与二喜说定,明日开发。梅窗让聘才等一同进城,他却住在城外,又到子佩,两个同吃了一回烟,拉了子佩,到胭脂巷玉天仙家去了。
再说潘其观自从被蕙芳哄骗之后,心中着实懊恼,意欲收拾蕙芳,又怕他的交游阔大,帮他的人多。二者淫心未断,尚欲再图实在。又心疼这二百吊钱,倒有些疑心张仲雨与蕙芳串通作弄他,就对仲雨唠唠叨叨,说些影射的话。仲雨受了这冤枉,真是无可伸,便恨起潘三来。他既疑我,我索性坑他一坑,打算要串通蕙芳来算计他。潘三又因保定府城有几间布铺,亲去查点一番,耽搁了两月回来。清闲无事,与老婆闹了几场,受了些闷气,无人可解。又想要到蕙芳作乐,也不同张仲雨,一人独来。
是日已是傍晚,可可走到蕙芳门口,恰就遇着蕙芳从春航回来。蕙芳一见是潘三,心上着实吃了一惊,只得跳下车来,让潘三爷进内。潘三便搀着蕙芳的手,喘吁吁走进里面,到客房坐下。蕙芳便问道:“潘三爷,这几天总不见你,在那里发财?你能总不肯赏驾。记得那一天是因华公子住在城外,传了我去,实在短伺候,你不要怪,咱们相好的日子正长呢。”潘三见蕙芳殷勤委宛,便把从前的气忿消了一半,便慢慢的说道:“我来做什么,我也知道你嫌我,二百吊钱倒买张老二吐了我一脸酒。兔子藏在窟窿里,叫野猫馋着嘴空想呢。”蕙芳听了这话十分有气,只得装着笑道:“你能说话真有趣,今日做什么,咱们找个地方坐坐罢。”潘三道:“还找什么地方,你这里很好。但是我发了誓,戒了酒了,我今是一口不喝了。”
蕙芳听了更是着急,想道:今日真不好了,偏是一个人,酒也不喝,走是不肯走的。我托故要走,他未必肯依。左思右想:脸上渐觉红晕起来,便自己怔了半天,发恨道:“索性留他,我若怕了他,我也不叫苏蕙芳了。”便道:“三爷你不喝酒,饭是要吃的。”潘三便点点头,蕙芳便亲自到厨房去了一回,便摆出饭来了:三荤三素,一碗绍兴汤,又一壶黄酒。蕙芳道:“虽然戒了酒,既到我这里,也要应个景儿。”便满脸带笑,拿了一个大玉杯,斟得满满的,双手送去。那潘三原未戒酒,不过怕酒误事。今见蕙芳如此,便忍不住笑嘻嘻道:“可尽这一壶,不许再添了。”蕙芳也不理他,于是两人对饮,又吃些扁食之类。潘三已有醉意,喝来喝去,又添了一壶,见蕙芳桃两颊,秋水双波,顾盼生娇,媚态百出,把个潘三的故态又引出来了,叹口气道:“你这个孩子真真害死我,二百吊钱算什么,你不犯害人!儿子,你只要一点心到我身上,我是没有不依的。”蕙芳强笑道:“三爷,我不懂得,什么叫依不依?”
潘三道:“只要你有心于我,你要什么我总依的。”蕙芳笑道:“未必能依罢?我要,要是要一个银号,这是你自己说过的。”潘三道:“银号我有三个,我已经四十八岁了,还没有儿子,给你一个银号,也没有什么要紧。你给我什么呢?”蕙芳只不言语。潘三道:“怎么又不说?就是咱父爷儿俩,又没有外人,有什么说不得的话吗?”蕙芳总是似笑非笑的不言语,潘三便坐近来,将蕙芳搂在怀里,自己把那糖糟似的脸,想贴那粉香玉暖的脸,蕙芳将手隔住,轻轻的道:“你倒太胡缠了,你放了手,我才说。”潘三把脸在他手背上擦了又擦,喘吁吁的道:“好儿子,好乖乖,快讲罢。”蕙芳故作怒容道:“三爷,你这般性急,我又不讲了。”潘三只得松了手,蕙芳手上已流了些吐沫,便将手巾擦了,站起来,正色的说道:“潘三爷,我又不是糊涂虫,你道我瞧不透你的心事?但我既唱了戏,也就讲不得干净话儿。但是我今年才十八岁,又出了师,外面求你留我一点脸,当一个人,不要这么歪缠我,我有心就是了,莫叫人瞧破。你别当我是剃头篷子的徒弟。三爷你心里想我使了你二百吊钱,你舍不得,如果要,我也还得出来。”潘三道:“好儿子,那个要你还钱?你怪不得我,我整整儿想了半年了,你不叫我舒服一舒服。你若真有心就好了,你只怕还是赚我。你再要我上当,我就不依了。横竖你的话我没有不遵的。”
蕙芳又笑道:“我方才说,三爷是逛惯剃头篷子的,拿我这里当作一样。我听张仲雨说,潘三爷是大方得很的,只要中意那人,不但三百五百,就是一千八百吊都肯。怎么三爷又瞧得中我,你在我面上才过二百吊钱,马上就要捞本儿。要说二百吊钱,不但三爷看不上,就是我姓苏的也不当事,难道三爷喝一杯酒,听一个曲儿,还不赏个百十吊钱吗?也像那些小本经纪人,叫一天相公给个四吊五吊京钱?告诉你:只要你能真有心,我准不负你。你可不要忘了我,当我是个下作人,遂了你的心,你倒拉倒了,又疼别人去了,那时可莫怪我。”潘三被蕙芳一席话,说得无言可答。听他句句应允,觉要钱多,二百吊尚少的意思。既而又想道:“这等红相公,自然是不轻容易到手的。”便对蕙芳道:“你真不负我,我就放心了。但是口说无凭,后来恐又变了卦。”蕙芳冷笑道:“你千不放心,万不放心,难道写张契约与你吗?”潘三此时色心艳艳,又要装作大方,倒不能粗卤起来,想一想,只好再把银钱巴结他,便道:“知你是个阔相公,手笔大,常要用钱,打今日起,如少钱,便即到我铺子里来龋”蕙芳道:“我怎么好来?不要叫三奶奶晓得了,一顿臭骂,害得你还要受苦呢!”潘三笑道:“胡闹,你实对我说,到底少钱不少钱?”蕙芳想一想道:“这东西被我刻薄了,他还不懂,还想拿钱来买我,索性赚这糊涂虫,也好给田郎作膏火之费。便带笑道:“钱是怎么不要呢,我不好讲,又恐三爷疑心我尽赚钱,一点好没有,钱倒得多呢。”说罢便看着自己手上的翡翠镯子,便取下来,给潘三瞧道:“你瞧瞧这翡翠好不好?”潘三一看,觉得璧清如水,而且系全绿的,便赞道:“好翠,城里头少,只怕是云南来的。”蕙芳道:“是怡园徐老爷赏的,一样四个给了四个人,我得了一个。听说在广东买来,一个是一块边钱。”潘三吐了吐舌,讲道:“比金的还贵,十两重的也不过二百银。”蕙芳道:“好虽好,可惜没个金的配他。”一头瞧着潘三手腕上有个很重的金箍。潘三心上明白,意欲赏他,恰有十两重,值二百银,又觉心疼;若不赏他,又恐被他看不起,便不答应了。
自己抬了膀子看了一回,对蕙芳道:“将这个配上就好了,你要就给你罢。”只管抬着膀子,却不见取下来。蕙芳走近身边,谢了一声,将镯子取下,刚刚带上了手,却被潘三拦腰抱住,口口心肝儿子,脸上嗅个不住,便就抠抠摸摸起来。此番蕙芳真没有法,再讲什么话,潘三是再不理的了。打定主意今日是不肯空回白转的,况且又把个金镯子出脱了,脸上已觉得十分光彩。蕙芳只得装作笑容,见他衣襟上挂着个小牙梳子,便把他的胡须梳了一回。
正在危急之际,只听外面有人嚷道:“蕙芳在家么?”又听说:“老父来了!”觉有许多脚步响,蕙芳连忙挣脱道:“不好了!坊官老爷来查夜了。”潘三是个财主,听见坊官查夜,就着了忙,想要躲避。蕙芳道:“躲是没有躲的,就请走罢,省得遇着他们,查三问四起来,倒不好看。”潘三无奈,刚着手时,又冲散了,只得从黑暗一溜烟跑出大门。不知来的果系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夺锦标龙舟竞渡闷酒令鸳侣传觞
前回书中,讲到潘三缠住蕙芳,到至急忽有人嚷进来,蕙芳故作一惊说:“了不得了!是坊官老爷们查夜。”潘三是个有钱胆小的人,自然怕事,只得溜了。
原来蕙芳于下厨房时,即算定潘三今日必不甘休,即叫家里人假装坊官查夜,并请了两个坊卒,到潘三歪缠不清的时候,便嚷将进来。知道潘三是色大胆小,果然中计而去,又哄过了一。虽然得了他一个金镯,蕙芳心中也着实踌躇,恐怕明日又来,只好到春航寓内躲避几天,再看罢了。潘三一路丧气而回,幸怕他的老婆,不敢公然在外胡闹,不然只怕蕙芳虽然伶俐,也就难招架了。今天又空闹了一场,只好慢慢儿再将银钱巴结他,买转他的心来。
这回书又要说几个风雅人,做件风雅事情。如今这一班名士,渐渐的散了。子玉自从与琴言怡园一叙之后,总未能会面。
琴言之病,时好时发,也不进园子唱戏,有时力疾到怡园一走。
而子玉之病亦系忧闷而起,或到怡园时,偏值琴言不来;或到琴言寓里,偏又逢着他们有事,不是他师傅请客,就是有人坐着。又不便再寻素兰,子玉亦觉得无可奈何,只好怅恨缘悭而已。这边琴言在家,并不知子玉来过几,又听得子玉害病,心上更是悲酸,因为没有到过梅宅,不便自去。正是一点怜才慕色之心,无可宽解,惟有短叹长吁,形诸梦寐。看官,你道子玉去寻琴言,为什么他的师傅总不拉拢呢?一来子玉是逢场作戏,不是常在外面的人,是以长庆不相认识,且不晓得子玉是何等地位,不过当他一个年轻读书人,无甚相与。二来子玉在琴言身上,也没有过一个钱。子玉与琴言是神交心契,自然想不到这些上来。那长庆则惟在钱多,却不在人好。那下作相公们的脾气,总是这样,那长庆生性如此,是始终不变的。
且说子玉是在家养病,不出大门,高品为河间胡太尊请去修志,刘文泽是他岳母惦记他,来接他并其室吴氏,同到直隶总督衙门去了。此中已少了三人,只有子云、贤、南湘、仲清、春航、王恂六人,不时往来。
一日,子云、贤招诸名士到园看龙舟,并赏榴。此日是五月初一,正值王通政生日,虽不做寿,家中却也有些至交好友亲戚同年来贺,内里又有些太太姑娘们,如梅宅的颜夫人,孙宅的陆夫人之类,也觉得热闹。王恂与仲清这怡园之约,就不能去了。是日子云、贤知道了,也去拜拜寿,适遇南湘、春航皆在,就约了回来。仲清、王恂说如客散得早,也来赴约。
但只不要候,迟早不定。贤等应了,才回怡园,同到了迎面峭壁之下。进了一个院落,子云便请大家宽了公服。又道:“今日天气甚热,红日照人,且龙舟在吟秋水榭,榴在小赤城,离此颇远,不如乘马过去。”家人们已预先备马伺候,即带过来,四人都乘上了。从峭壁下左手转弯,高高低低,曲曲折折,走上青石羊肠小径,有些古藤碍首,香草钩衣。走完了山径,便顺着围墙而走,那边是池水涟漪,依红泛绿,堤上一带短短红阑,修竹垂杨,还有些杂满树,流莺乱飞,已令人尘襟尽浣。不到半里,又是一堆危石,叠成高山,有十丈多高,如罗浮一峰,俯瞰海曲,挡住去路。
子云请客下了马,从山脚走上石级,三十余层,有一小亭,中具石台石凳,署名曰“缥缈亭”。对面望去,有几十株苍松,黛色参天的遮断眼界,树杪微露碧瓦数鳞,朱楼一角。此间颇觉清风荡漾,水石清寒,飘飘乎有凌虚之想。春航道:“奇奥!文心一至于此,即匡庐之香炉峰,何以过之。”南湘道:“前似王麓台,此似萧尺木,幽邃却不险仄。”子云道:“此皆静宜手笔,布置时曾数易其稿。”贤道:“也亏那几株松树,不然也就一望易荆”春航道:“正不知静宜先生胸中有多少丘壑,的是驱排河岳神手。倪云林、徐青藤定当把臂入林。”贤只得谦让几句。四人小憩了一回,走下石磴来,侧面有五间楼阁,恰作参差高下两层,似楼非楼,似阁非阁,画栋飞云,珠帘卷雨,又是一番气象。窗前阑干外,就是一个十亩方塘,内有层叠荷钱,一半成盖。中间一座六曲红桥,欹欹斜斜,接着对面十数间楼榭。右边泊着几只小小的画船,都是锦缆牙墙,兰桡桂桨。贤道:“那边就是吟秋水榭了。”再望水榭,却是三层,左手一带是一色杨柳低拂水面,接着对岸修竹长林,竟似两岸欲合。
当下子云让客且慢过桥,先进那阁里来,恰是正正三间,细铜丝穿成的帘子,水磨楠木雕阑,阁中摆设,精致异常,说不尽宝鼎瑶琴,璇几玉案。阑边放一个古铜壶,插着几枝竹箭,中悬一额,曰:“停云叙雨之斋。”旁有一联,其句云:拜石有时具袍笏。看云无不神仙。署款为华光宿。南湘失惊道:“此华公子手笔,不料其词翰如此。”子云道:“华公子天分极高,不过工夫稍浅,亦其势位所误。若论书、画、诗、词,倒与其境遇相反的。”春航道:“若仅闻于流俗之口,几乎失是人矣。即此联句,可见其胸之雅;即此书法,可见其意气之豪。”说罢,远远望见水榭边,荡出两个艇来,白舫青帘尚隔着红桥绿柳,咿哑柔橹之声,宛转采莲之曲,正是水光如镜,楼台倒影,飞燕低掠,游鱼仰吹,须臾之间已过红桥,慢慢拢桥,慢慢拢过来。只见王兰保掖起罗衫,盘了辫发,鬓边倒插一枝榴,手中拿一根小小的紫竹篙,一面撑,一面赶那些家凫野鸭,倒惊得鸳鸯、溪鸟乱飞起来。又有一个白鹭鸶,竟迎着阑干翩然而来,到了檐前,把翅一侧,已飞上山岩去了。贤笑道:“所谓‘打鸭惊鸳鸯’,今日见了。”大家正看得有趣,又见船中走出几枝来。一只船内是宝珠、漱芳,一只船内是蕙芳、素兰,共是五个。舟人把舟泊近阑干,南湘道:“芙蓉未开,水榭减色。有此众芳一渡,庶不寂寞。湘娥洛神,江湄游戏,我度香先生当以玉佩要之。”大家笑了一笑,群旦上来都见过了。贤道:“你们看静芳窄袖踟蹰的,越显得风流跌宕。竹君之赞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真觉得摹拟入神。”南湘道:“静芳之倜傥,媚香之灵慧,瑶卿之柔婉,瘦香之妍静,香畹之丰韵,皆是天仙化人。若以其艺而观,则赵飞燕之掌上舞,张静婉之帐中歌,可以仿佛。”子云请客登舟,南湘等上得船来。看那船头,是刻着两个交颈鸳鸯,船身是棠梨木的,两边短短红阑,内是玻璃长窗,篷盖上罩着个绿泥洒大卷篷,两边垂下白绫画走水。船里是两个舱,底下铺了细白绒毯,靠后也是长窗,中间铺设一炕,两旁是鬼子穿藤小椅,间着几张茶几,中间一张圆桌,也可以坐得五六人。那一个船略小了些,是坐那侍从人的。此时王兰保却早换好了衣裳,斯斯文文的坐了。宝珠对南湘道:“你们早上到过王大人家没有?”南湘尚未回言,子云道:“我就在王宅邀来的。”于是众人谈谈讲讲,一路看园中的景致,有几是飞阁凌霄,雕甍瞰地。有几是危崖突兀,老树槎木牙。却也望见西北上一带长廊是桃坞,接着是杏村;正北上竹林中望去是梨院,后是牡丹香国;东北是一带玲珑巧山,下是绿阴千树,金弹离离,结满了梅子,青黄各半,把个梅崦遮住,看不清楚。对岸树石蒙茸,却不知还有多少亭院。春航问南湘道:“这园子里共游过几了?”南湘道:“到却到过许多回,逛却没有逛到。一喝酒就是一天,那里能逛。约有七八逛过。”宝珠道:“我同瘦香是逛完的了。”蕙芳道:“我就是桂岭、菊畦、兰径没有到过,其余也都逛完。”素兰道:“桂岭在前山前,兰径、菊畦是在后山后,过涧去一片大空地,有一所庄院,便是菊畦。
那兰径是山下,到半山,高高下下的长廓曲径,最好顽的所在。
菊畦过去还有个稻庄。有桔槔戽水,像个村落,渔帘蟹簖,各样都有。还有两个鹤栏、鹿棚,也近在那里。”说罢船已行了半里多,已到转弯,池水却也空阔。吟秋水榭造在水中,四面周围有池水围住,共是三层;只见第一层是十二间,作个六面样式,面面开窗,纯用玻璃镶嵌的雕窗,隔作六。一之中又分阴阳明暗,仍是十二,大小方圆扁侧,又不一样,各成形势。内中的摆设,是说不尽的。在这间,看那间只隔一层玻璃,到过去时,却要转了好几,方能过去。当下诸人,就在这第一层逛了好一回时候。子云道:“客也饿了,此刻将近午正,可以坐罢。”只见四个小童托上四个金漆盘来,放着几碗杏酪,分送各人面前,各人吃了。春航道:“索性上那两层再回来坐罢。”于是转上楼梯,上了第二层,略小了些,是四面样式,空出一转回廓,有阑干回护,也有雕窗隔作八,古玩器皿一样的精雅。望见东北角上柳阴中,泊着龙舟,有三丈多高,舟身子是刻成彩画一条青龙,中间却是五六层架子装起,纯用五彩绸缎绫锦毡泥,制成伞盖旗幡,绣的洒线平金打子各种卉,还搭配些孔雀泥金散珍珠散银针穿成的伞,中间又装上些剪彩楼台庭院,王宫梵宇,装点古迹。内中人物都是走线行动,机巧异常。一层一层的装凑起来,为锦为云,如荼如火。顶上站着一个扎成的金毛孔雀,船内用石压底,两边共有二十四人荡桨。有个八音班,在内打动锣鼓丝竹,粗细十番。此是贤在江苏看过,画出图样,选匠造制。春航是从南边来,也曾见过,即道:“实在制得华丽,就是常州府的龙舟,是甲于一省的,也不过如此。”大家又上了第三层,却是三面式样,外面也是三面回廓,中间隔作六。此中窗橱门户,是一色香楠木,十分古拙,更为雅静。地位既高,得气愈爽,凭阑一望,怡园的全景已收得八九分,只有山阴尚不能见。
惟觉楼台层叠,木扶疏,芳草如碧毯平铺,清泉如水银直泻,水如萦带,山列主宾,多不见其,少不嫌其略。天然图画,辋川图不过如斯。人力经营,平泉庄何足道也。众人各自凭阑,遥望四,只听龙舟内箫鼓悠扬,清波荡漾的划将出来。
龙尾上挂着个秋千架子,两个孩子一上一下的打秋千。贤道:“还请到底下去看罢,自上望下,不如自下望上好。”众人即下了雁齿扶梯,仍到第一层,已见正中廓前摆了一个圆桌。此会是宾主四人,名五人。子云便要穿衣,经史、田三位止住,只得就便服送了酒,依齿而坐。东首是南湘,子云命兰保坐在肩下。西首是春航,肩下是蕙芳。上面是贤,肩下是漱芳。
子云坐了主位,左右为素兰、宝珠二人。饮酒的话头,无非是那几套,且慢讲他。
再看那龙舟已到阁前,盘盘旋旋,来来往往,荡个不了。
家人远远的放了五千一串的全红百子,响得不祝大家正看得喝采,忽见阑干外走上四个人,穿着绿油绸短衫,红油绸裤,赤膊拴腰,红巾扎额,赤了脚,穿着草鞋,腿上缠紧了蓝布,站齐在阑干前,对上叩了一个头。南湘不解其故,待要问时,只听龙舟一声鼓响,那四个人齐齐的倒翻筋斗下水去了。子云道:“这些蠢奴,他们也要显些本领。”遂命家人去捉几对鸭子来,又叫取几个红漆葫芦抛下水去,众人方晓得是夺标。家人答应,便将一个白鸭先抛下水去,那鸭子下了水,把头一钻也翻了一个筋斗,便伸着头,拍着翅,呷、呷、呷的叫了几声。
那边一人便俯在水面,两脚一蹬,似梭子的穿过来。那鸭子见人来拿他,便扇起双翅,半沉半浮,走得风快。正走时,忽见水里探出个头来,一手把鸭子捉祝子云道:“好!记着赏他。”
又将三只鸭子,两个葫芦同抛下去。这四个人各要讨好,都竭尽其艺,或俯或仰,或沉或浮,或侧半面,或跷一腿,游来游去,顽个不了。也有拿着的,也有拿不着的,也有拿到了,重新脱手的,也有拿到半路,被人夺去的,引得席上个个欢笑,各人饮了好几杯。那些相公们更觉高兴,都出了席,靠着阑干看玩艺。
子云叫了进来,再斟了酒。贤道:“我们今日就以此为令何如?”众人问道:“怎样做令?”贤问那些家人道:“去年园中结那些大葫芦,想来还有。”家人应道:“有十几个漆的,其余是没有漆的。”贤便叫把漆的拿来。不多一刻,家人就提了一大串来,解开绳子,放在一张空桌上。贤又叫拿那副酒筹来。家人又送上一个象牙酒筹。贤随手抽出几枝,便把没有字的一面朝上,放在桌上,对众人道:“各人随手取一根,不准看那一面的字,各人注上各人的号。”大家就依了他。贤便把葫芦揭开盖子,每一个放下一个酒筹,仍旧将盖子旋紧,命家童抛下水去。”看拿到那一个的,便是那一个喝酒,这是极公道的顽意儿。”众人道:“极是,但不知筹上写些什么。”贤道:“方才这副筹,是《水浒传》上的人,各有饮酒的故事,我是随手数的,不知是那几个名字。”子云笑道:“这筹倒也好,喝得爽快。就是内中有几个大量的,抽着了却是难为。”众人道:“这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只见水中抢了一个出来,家童拿到席边将手巾擦干了,开了盖子,倒出筹来,是萧贤的。大家看那一面时,刻着七个大字,下注两行小字。大字是:“李逵大闹浔阳江。”注是:“首二坐为宋江、戴宗,末坐边张顺,李逵自饮一大杯,宋、戴陪饮一小杯,即与张顺豁十拳。李逵赢拳,张顺吃酒;张顺赢拳,李逵喝开水。”众人看了皆笑。贤先饮了门面杯,南湘、春航陪了一杯。即与子云猜拳,子云饮了六杯酒,贤饮了四杯茶。众人道:“倒也有趣。”又见拿了一个上来,看筹是南湘的。那面是:“武松醉夺快活林。”下注:无三不过岗,先满饮三杯。
对面为蒋门神,要连胜三拳方过,再打通关一转。”南湘道:“这一回太多了,三杯我就喝,这通关免了罢。”子云道:“免是不能免的,况且你是个大量。”兰保道:“打通关或用半杯,或一杯分作三消罢。”众人亦皆依了。南湘吃了三杯,即与春航豁起拳来,倒也连胜了三拳,又打了一个通关,共吃了十二杯酒。
又见水中拿了两个出来,第一个揭出来是徐字云的。那面是:“宋江怒杀阎婆惜。”注:“饮两杯,并坐者为阎婆惜,宋江先自饮一杯,将一杯劝阎婆惜,婆惜不饮,仍是宋江自饮。
“子云笑道:“座中谁是阎婆惜呢?”众人笑了。贤道:“不消说,是并肩坐的这两个了,且仍是你自饮,用是用不着他们,但劝是要劝的。”子云带笑饮了一杯,又将一杯对素兰道:“香畹你是个好人,你莫要学那阎婆惜,心上只记着张三郎,不瞅不睬的,你且饮这一杯罢。”引得众人笑起来。素兰本待要饮,因为众人一笑,便脸上红晕了一层,便把嘴向着宝珠一呶,说道:“阎婆惜在那边,你叫他饮罢。”宝珠也嗤的一笑。
子云又拿一杯对着宝珠道:“如何,你饮不饮?”宝珠接了杯子,对着素兰道:“你上了当了,你看筹上不饮的是阎婆惜,饮的就不是了。”即将酒饮荆素兰一想,倒被宝珠讨了便宜。
再拿那一根筹看时,是蕙芳的。再看那面,众人就笑起来,只有田春航强住了笑,脸上却有些红。原来这一根筹偏偏是蕙芳,也是捉弄潘三的报应。上写着:“潘金莲雪天戏叔。”注:“三杯,并坐左边的为武松。第一杯要露出了胸,一手搭在武松肩上,叫声‘叔叔,你饮这一杯。’第二杯要自吃半杯,又道:‘叔叔,你若有心就吃这半杯儿残酒。’第三杯要站起来,装作怒容自饮,合席陪饮三杯。”当下蕙芳就不肯,道:“我们豁了这三杯罢。”子云道:“这是令上写明白的,水里捞出来的,岂可改得?”贤道:“况且是你亲手写在筹上的,如今怎好翻悔?”南湘道:“你如要改令,方才我们又何必照样呢?”蕙芳无奈,踌躇了半天,兰保笑道:“报应之快,如今是真要上那姓潘的当了。”众人不甚明白,只道是筹上的潘金莲,却不晓得兰保是听见潘三的事。春航心内明白,只低头不语。蕙芳听了一发脸红,也不理他,只得拿了一杯酒,站起来靠着宝珠道:“叔叔,你吃这杯罢?”宝珠正在吃菜,不提防蕙芳叫他这一声,便笑得喷了一桌,靠住了子云,把手巾擦了嘴,还笑个不祝众人哄然皆笑起来。蕙芳弄得没法,放下杯子,自己也笑了。贤道:“媚香,又错了,你不看注指并坐左邻为武松,不是右边的人,怎么把这杯酒敬起瑶卿来?”蕙芳道:“你到底要我敬那一个呢?他不是与我并坐的吗?”宝珠道:“我恰好不算并坐。虽然是圆桌,我却朝北,你是向东,我再料不到你叫我叔叔。”说罢又笑了,蕙芳终是不肯。子云笑道:“媚香,你难道没有敬过湘帆的酒么?快此,快些!你看又捞起两个来了。你若坏了令,后来怎样?不过好歹这一,又没有三回两回轮着你的。”贤道:“快敬罢!”南湘道:“当年金莲戏叔之时,是要做些媚态方像,不可老老实实的。
“你一句,我一言,大家逼着,蕙芳真是无奈,不道尖利人也有吃亏时候。蕙芳只得略靠着春航,擎起了杯道:“叔叔,吃这一杯。”春航也是无奈,只得老着脸饮了。第二杯蕙芳也只得先饮了一口,送到春航口边,春航不待叫,就饮了。众人皆说:“这杯不算,重来,令上是要叫明才算的。”春航再三求情,只得算了。到了第三杯,却甚容易。蕙芳自斟了一杯,立起身来。贤道:“这杯要作怒容的。”素兰道:“他心中本有气。”蕙芳一笑,又忙将容一整,做出怒态,便一口干了。
子云看了这光景,心上十分赞赏,便自己饮了三杯,又劝合席也饮三杯。
于是再看筹时是兰保的。那面是:“鲁智醉打山门。”
注:“先饮一大杯,首二坐为金刚,每人豁三拳。”蕙芳道:“他就这等便宜,我偏这么嗦。”兰保照令行了,与南湘、春航各豁了三拳。
再看筹是漱芳的,那面是:“金翠莲酒楼卖唱。要弹琵琶,敬鲁达、李忠、史进各一杯。”众人道:“这还可以,在不即不离之间。况且真是个姓金的,怎么遇得这般凑巧?”漱芳只得弹起琵琶,敬了南湘、春航、贤三人。
再看葫芦内筹是田春航。春航急看那一面,想一想,又说声:“不好!”众人又复拍手大笑道:“今日就是媚香与湘帆牵缠不清。”蕙芳红着脸道:“这是你们有心做成的,不然为什么单是这两根筹这么样呢?”贤道:“冤枉冤哉!算我有心捡出的,难道你们又有心捡过去吗?”原来筹上写的是:“一丈青捉王短虎。”注:“后成夫妇,与并坐的手牵红巾,饮三个交杯,合席共贺一杯。”春航欲要改令,怎禁得大家不依,只得拿块帕子与蕙芳递着,各饮了半杯,第三惹得合席说了又笑,笑了又说,道:“这个合卺杯,是难得见的,我们各浮一大白。”于是合席又贺了一杯,更把蕙芳臊得了不得,便道:“从此难星也过完了,等我可以取笑人了。”看筹是宝珠的。
那面是:“王婆楼上说风情。”看了注,蕙芳笑道:“今番却有报应了,不料也有人做那好样儿与人看了。”宝珠的脸已经红晕了半边。令是三杯酒:第一杯是敬右邻为西门庆,也做成挑帘的样了,将扇子打西门庆一下,敬这一杯。第二杯要西门庆跪地,一手捏着金莲的鞋尖,敬金莲这一杯。第三杯,左邻是王婆,金莲福了一福,叫声:“干娘!饮这一杯。”子云笑道:“可可如今轮到我了。”春航道:“香尘沾漆是件最美的事,况且莲钩在握,就饮十杯何妨?”南湘大笑道:“香尘沾膝还可以,只不要跪在烂泥里,那时莲钩倒摸不着,摸着的是条驴腿。”说得众人哄然狂笑起来,把个金漱芳笑得闪了腰,直跌到贤怀里。王兰保、陆素兰笑得走开了。宝珠道:“此又是报应,天理昭彰,一毫不爽的。”大家笑得春航十分难受,又不好认真,只得忍住道:“竹君刻薄,应该罚他一个恶令。”
南湘笑道:“我是据实而言,何刻薄之有?”蕙芳道:“你也够了,不要说嘴,晓得也有失风时候。”贤笑道:“瑶卿,此令如何?看来是不能改的,只好委屈些罢。倒难为了度香这膝下黄金了。”众人又复大笑。蕙芳即催宝珠快些敬酒,宝珠是个温柔性气的人,被众人逼不过,只得老着脸,将扇子把子云轻轻打了一下,敬过这杯酒。子云笑而受之,众人说声:“好!我们也各饮一杯。”子云道:“酒令严于军令,没奈何,诸公休笑矮人观常”只得斟了一杯酒,屈了一膝,来敬宝珠,宝珠连忙接过饮了。众人又说声:“好!”又各饮一杯。宝珠便将这第三杯酒对着蕙芳,福了一福道:“干娘,请饮这杯。”
蕙芳接来饮了,笑道:“好女儿,生受你。”众人皆赞道:“好个干娘、干女儿,我们再贺一杯。”又各饮了。
便剩下一根筹,知是素兰,取来看时是:“梁山泊群雄聚义。”合席各饮三杯。众人道:“这却收得有趣,今日这个酒令,真倒像做成的一般。”宝珠道:“只是太便宜了他,又便宜了静芳,瘦香还弹了一弹琵琶。第一是我与媚香才算不来呢。
“蕙芳道:“有人跪了你敬酒,还不好?还要怎样?”宝珠道:“你要人跪你,方才何不代我行了这个令?”此一回酒已饮到红日沉西,也就吃了饭。
盥漱毕,又饮了一回香茗,南湘道:“还有小赤城的榴没有赏鉴,何不就趁着晚霞掩映,看那榴火如焚不好吗?”子云即引众复坐船回过红桥,到西边假山前上岸,从神仙洞走出,穿过了杏楼、桃坞两,便是小赤城。只见榴回绕如城,约有一二百株,红霞闪烁,流火欲燃,间有几种黄白及玛瑙等色,相间而开。正是《天台山赋》上的“赤城霞起而建标”,所以叫做小赤城。
天色已晚,南湘、春航要回,小使送上衣帽,各人穿戴,谢了主人并贤,绕道出园。子云道:“今日本有一事要烦两兄。园中各的对联尚须添设几副,今日倒被龙舟耽误了,迟日再请一游,并约庾香、剑潭诸君何如?”史、田二人应了,遂上车而去。这边相公五人,也各陆续散去。这回怡园二宴客,可惜人少未齐,不晓下卷又叙何人,再俟细细想来。
第二十一回
造谣言徒遭冷眼问衷曲暗泣同心
此回书又要讲那魏聘才,在华府中住了一月有余,上上下下皆用心周旋的十分很好,又因华公子待他有些颜面,银钱又宽展起来,便有些小人得志,就不肯安分了。内有顾月卿、张笑梅,外有杨梅窗、冯子佩一班人朝欢暮乐,所见所闻,无非势力钻营等事,是以渐渐心肥胆大。从前在梅宅有士燮学士在家,虽不来管教他,自然畏惧的。而且子玉所结交的,都是些公子名士,没有那些游荡之人。譬如马困槽枥之中,虽欲泛驾也就不能。此时是任凭所欲,无所忌惮。
一日,因张、顾二人有事,遂独自出城,雇了一辆十三太保玻璃热车,把四儿也打扮了,意气扬扬,特来看子玉之玻已到梅宅,进去见过颜夫人,即到子玉房中来。子玉已经病了月余,虽非沉疴,然觉意懒神疲,饮食大减,情兴索然。有时把些书本消遣,无奈精神一弱,百事不宜,独自一人不言不语,有咄咄书空气象。就是颜夫人,也猜不出儿子什么病来,只道其读书认真,心血有亏,便常把些参苓调理,无如药不对病,不能见效。世人说得好,心病须将心药医。这是七情所感而起,叫这些草根树皮如何解劝得来。只有子玉自己明白,除非是琴言亲来,爽爽快快的谈一昼夜,即可霍然。倒是聘才猜着了几分,进来问了好些话。子玉因这几日没人来,便觉气闷,聘才来了,也稍可排解。问那华公府内光景,聘才即把华公子称赞得上天下地选不出来,又夸其亲随林珊枝及八龄班怎样的好,就说琴言也不能及他。
子玉听到提起琴言,便又感动他的心事,即对聘才道:“琴言原是吾兄说起的,及我亲见其人,果是绝世无双,怎么如今说有多少比他好的呢?”聘才道:“琴言相貌原生得好,但其性情过冷,譬如一枝,颜色是好极了,偏在树高头,攀折不到,叫你不能亲近他,人若爱,自然爱那近在手边的了;譬如冬天的月,清光皎皎,分外明亮,人仰看时,那一片寒光,冷到肌骨,比起那春三秋八月的月,又好看又不冷,自然就不如了。”子玉道:“这是粗浅的比方。若没有人折,便自保其芳;月到没有人看,月更独形其皎。若说难折的,固不亲于人手,若遇珍禽翠羽,仙露清风,越显的好,岂非难攀所致乎!若说寒天之月,固不宜于人赏,若遇寒梅白雪,清波彩云,愈见月的清光,岂为寒冷所逼乎?大约琴言之生香活色,人所能知,而琴言之挚意情,人罕能喻。第以寻常貌似之间取之,故有雅俗异途之趣。世有琴言遭逢若此,此天之所以成此人,不致桃李成蹊也。”这一席话,子玉心内真是知琴言,故有此辩,没有留心竟把个魏聘才当作俗人异趣了。聘才心上有些不悦,只得勉强应道:“很是,很是。琴言的好,我早说过,大抵世间人非阁下与我,就不能赏识到这分儿了,我也想去看看他,不晓得他到底是什么病?”子玉道:“你今日去么?”聘才道:“且看我还有点事,如便道就去的。”子玉道:“你若见他,切莫说我有玻他若问你,你说不知道就是了。”聘才道:“我会说,你有什么话告诉我,我替你说到。”
子玉道:“我也没有什么话。”又停了一回道:“就说我叫他不要玻”聘才笑道:“你怎么就能叫他不要病?你能叫他不要病,他自然也能叫你不要病了。”子玉自知失言,也就笑了一笑,又忙忙的改口,说道:“已经病了,这也没法,但是我劝他切莫要病上加玻他若晓得我病,你就不必瞒他,只说我的病不要紧,几天就好的。你说香畹这个最好的,常可以找他去谈谈,只要郁闷一开,自然好得快了。”这句话,聘才却不甚懂,便也答应了。子玉又道:“我也不能去看他,他见香畹就是了。”子玉一面说,神色之间,便觉惨淡。聘才明白这病,为琴言而起,便又想道:“庾香真是个无用之人,既然爱那琴言,何妨常常的叫他,彼此畅叙,自然就不生病了。何必又闷在心里,又不是闺阁千金,不能看见的。”便辞了子玉,也不去找元茂,略到账房门房应酬应酬就出来,一直到樱桃巷琴言寓里来。
恰好长庆出门去了,聘才便径进琴言卧室。只见绿窗闭,小院无人,庭前一棵梅树,结满了一树黄梅,红绽半边,地下也落了几个。忽听得一声:“客来了,莫要进来!”抬头一看,檐下却挂了一个白鹦鹉,见聘才便说起话来。对面厢房内,走出一人,便来挡住道:“相公病着,不能见客,请老爷外面客房里坐罢。”聘才道:“我非别人,我是和他最熟的。你进去,说我姓魏,是梅大人宅子里来的,要看他的病,还有话说。”
那人进去说了,只听琴言在房里咳嗽了两声,又听得说,既是梅大人宅里来的,就请进来。那人出来便笑嘻嘻的说:“相公请!”聘才进了屋子,却是三间,外面一间,摆了一张桌子,几张凳子。跟班的揭开了帘子,进得房来,就觉得一股幽香药味,甚是醒脾。这一间尚是卧室之外,聘才先且坐下,看那一带绿玻璃窗,映着地下的白绒毯子,也是绿隐隐的。上面是炕,中间挂一幅《寿阳点额图》。旁有一联是:“心抱冰壶秋月,人依纸帐梅。炕几上一个胆瓶,插了一枝梅。一边是萧贤画的四幅红梅,一边是徐子云写的四幅篆字。窗前放着一张古砖香梨木的琴桌,上有一张梅古段文的瑶琴。里头一间是卧房了,却垂着个月色秋罗绣软帘,绣的是各色梅。
聘才再欲进内,只见琴言掀着帘子出来。聘才举目看时,见他穿一件湖色纺绸夹袄,蓝纱薄绵半臂,却比从前消瘦了几分,正似雪里梅,偏甘冷淡,越觉得动人怜爱。即让聘才在上边坐了,自己却远远的坐在靠窗琴桌边一张梅式样凳上,叫人送了一碗茶,又有个小孩子拿了一枝白铜水烟袋,与聘才装了几袋烟。聘才便道:“我听得你身子不快,特地出城看你,近来可好些么?”琴言听得”出城”二字,即思想了一回,怪道庾香久不出来,原来搬进内城去了,因问道:“庾香几时搬进城的?住在那一城?离此多远?”聘才知琴言听错了,便道:“庾香是没有搬家,如今我在城里住,不在庾香了。”琴言听了,便不言语,似觉精神不振,就有些烦闷光景。聘才想道:“他问庾香就高高兴兴的,对我就是这样冰冷,实在可恶。
横竖他们不常见面,待我捏造些事哄他,且看他如何?”问琴言道:“这月内见过庾香没有?”琴言道:“还是新年在怡园一叙后,直到如今没有会见。”聘才笑了一笑,又说道:“我晓得近来庾香是不记得你了。”琴言听了这句,着实诧异,便怔了一回,问道:“你说什么不记得了?”聘才故作沉吟道:“没有说什么,我说庾香近来有事,自然也就记不得你了。”
琴言忙道:“他有什么事呢?”聘才道:“他有什么事,不过三朋四友,总在一块儿听戏吃酒的事,没有别的事。”琴言想了一想,觉得这话有些蹊跷,因又问道:“我闻庾香有病,又听得他到过怡园几,我没有遇着。”聘才故意冷笑一声,不言语。琴言心上更动了疑:“难道庾香近来真不记得我了,难道他与别人又相好么?”因又想道:“那日玉龄这么引他,他却如此发气,断无与别人相好之理。聘才的话支支吾吾,半吞半吐,似乎又有些隐情在内。他说进城住了,是已不在庾香,怎么又晓得庾香的事呢,苦庾香竟没一毫的事,他又何必来诳我呢。”便怔怔的低了头想,又想道:“这聘才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向来的话,是信不得的。我看庾香就是无心于我,也断不致在外胡闹。”心上虽如此想,却又忍不住不问,问道:“我看庾香是个正人君子,不像爱闹的人。”聘才想道:“我若说他认得的人,他会访问,便对出谎来。若说个与他不来往的人,就没对证了。”因慢慢的讲道:“人的情欲是不定的。没有引诱他的朋友,自然也想不起来。没有尝过这味儿,自然是不晓得。从来说‘近朱者赤,过黑者黑’,有那一班混账人,引他上这条路,又吃了些甜头,自然也就往里钻了。”说到此,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倒可惜庾香,起初倒是个正经人,讲究些情致,不肯胡闹的。始而我听得人家讲,我还不信。及至今日我去看他,我进去是向来不用通报的,一直到他书房外间,就听见笑声。他的云儿就忙的了不得,高高的喊一声:‘有客来了!’及到我进去,庾香却是卧在床上,脸上发红,有些谎张的样子。我看屋子里又没人,笑声也不像他,也不理会了。
与他讲些话,他支支吾吾,所问都非所答。忽听床帐后有些响动,似乎藏着个人似的,我又不好问他,如可以见得我,也不用躲了。我就在他床上坐了一坐,后面帐子又动了一动,偏偏我的扇子又落下地来,我就留心了。借着捡扇子,将他帐子揭开些儿,低头一看,看见后面一双靴子及衫子边儿,是件白绉绸的,我明白是个相公,倒猜着是你的。又想起你现病着,未必出来。又想道,是你,决不躲的。再看庾香满脸飞红,装起瞌睡来,我怕他不好意思,只好辞了出来。走到门房门口,见跟那联珠班内蓉官的得子与那些三爷们讲话,我知道是蓉官了。玉侬,你想蓉官这种东西,交他做什么?就叫个相公,也不用瞒人。我真不懂我们这个兄弟的脾气。我也知道你为了他,很有一番情。他起初却很惦记你。又听得人说,他找你几回,你不见他,他所以心就冷了。你不问我,我不便说,你既问我,我就不忍瞒你。好顽相公,也是常事,我就恨他撇了你,倒爱这个蓉官,不但糟蹋了这片情,也玷污了自己的干净身子。”
琴言一面呆呆的听,一面暗暗的想。心中虽是似信非信的,听到此话不知不觉的一阵心酸,便淌了几点眼泪下来。却又极意忍住,把这话又想了一回,身子斜靠了琴台,把一个指头慢慢儿捺那琴上的金徽。因又问道:“你见庾香就是这么样,也没有说些别的话?”聘才道:“我出房门时,他才说了一句,说:‘你想必去听戏,听什么班子?’我也没有答应他,我就走了。”琴言道:“你这些话,都是真的?”聘才冷笑一声,道:“我是说过谎的吗?信不信由你。”琴言又道:“不是我不信,难道你坐了这半天,就这一句话吗?”聘才道:“我本来没有久坐,我又见他心上有事,也就不便多说。”琴言道:“庾香当真只说这一句话?”聘才道:“真没有两句,若有两句来,我就赌咒。”琴言心上觉得十分难过,又不便再问,只得忍住了。聘才道:“我听你们在怡园见面,彼此很好,又见你送他一张琴,后来怎么样疏的?听说这琴也转送人了。”琴言听了,更觉伤心,低了头,一句话回答不出来。聘才又道:“或者因你常到怡园,他因此动了疑。你既与他相好,就不该常在度香了,也要分个亲疏出来,这也难怪他有点醋意。”琴言心上一团酸楚,正难发泄,听到此便生了气,似乎要哭出来,说道:“你讲些什么话?什么叫相好,什么叫醋意,我倒不晓得。”便借这气又哭起来,聘才心中暗暗的喜欢,便陪着笑道:“我说错了,我知你是讲不得顽笑的,不要恼我,与你陪礼。
“便走拢来,想要替他拭泪。琴言娇嗔满面,立起身便进内房去了。聘才觉得无趣,意欲跟进去,只听琴言叫那小使进去吩咐道:“你请魏少爷回府罢,我身子困乏,不能陪了。”说罢,已上床卧了。
这边魏聘才听了心中大怒,意欲发作,忽又转念道:“他是庾香心上人,糟蹋了他,又怕庾香见怪,权且忍耐,慢慢的收拾他。屡遭他白眼,竟把我看得一钱不值,实在可恨。我不能摆布他,也枉做了华公府的朋友了。只得忿忿而出,坐上了热车,风驰电掣的去了。
再说琴言在床卧了,觉得阵阵心酸,淌了许多眼泪,左思右想,不能明白。忽想起素兰那日之言,说同庾香前来,因为师傅请客,不得进内,说到此又被人打断。这几天又寻不着他,何不再寻他来一问,便知庾香的光景了。即着人去寻素兰,素兰回家即换了便服过来,这边琴言接着,就在房里坐下。素兰道:“你寻我有什么事?莫非又要我做庾香的替身么?”琴言笑道:“我有一件好难明白的事,要问你。”素兰道:“什么难明白的事,你且说。”琴言道:“你方才说起庾香,你近来见他么?”素兰一笑道:“果然,果然!你除却庾香,是没有事寻我的。我们前日在怡园看龙舟,度香请庾香,他因病了没有来。度香说起他的病,有一个多月了,脸上清瘦了好些,十天前到过度香。并有一个笑话,说来人家真好笑,只怕你又要哭坏了,我不说罢。”琴言听了,心上已觉回转,便道:“什么笑话?你快快说罢。”素兰道:“媚香的生日,田湘帆做了一篇小序,大家说做得好,度香便抄了。那一天,庾香来,静宜便将小序给庾香看,庾香也赞了几声。度香在旁说道:‘湘帆好一个浓艳文心,愈艳愈好,愈浓愈好。’度香正赞湘帆的文章,庾香忽说道:‘玉侬自然在玉艳之上,玉艳虽好,尚逊瑶卿、媚香一筹,而玉侬则玉树琼,似非人间谱中可以位置。’静宜、度香初听了不知他说些什么,后来想了出来:他误听‘愈浓、愈艳’,当是问你与琪官那个好?他就所以说出这两句来,惹得静宜、度香笑个不了。庾香也想出错来,便着实不好意思,又支吾遮饰了几句。这么看起来,他是一刻不忘你的,将来就要入起魔来,这病倒有些难好呢,你听了不要哭吗?”琴言听到此,便再忍不住,不觉呜咽起来,泪珠便是线穿的一样,把一个蓝纱半臂胸前淹透了一大块。素兰安慰道:“哭什么?你病还没有好些,就这么伤心,正是雪上加霜了,所以我不肯对你讲,知道你要伤心的”。琴言忽又蹬足道:“这魏聘才真不是个东西,无缘无故的糟蹋人,玷污人,造言生事。”素兰问道:“那个魏聘才?你因甚骂他?”琴言便将帕子掩了脸,索性哭个不止。素兰只得再三解劝,劝得住了哭,把前日宝珠、蕙芳行的酒令说给琴言听。说瑶卿还罢了,第一媚香尖利不肯吃亏的,偏偏吃了这闷亏;又听得他为潘三缠不清楚,媚香却不肯告诉人,人都传说出来,说媚香也怕他,到湘帆躲了好几天,如今是交代下人:若是潘三来,总回不在家,又说他床后开了一个门,通得厨房,为避潘三之计。
琴言听了这些话,略有笑容。素兰便问魏聘才是何人,琴言略把去年搭船进京,及住在梅宅的话,说了几句,即对素兰道:“细听起来,这魏聘才真是个小人,你问他怎的,不如不提他为妙。”素兰道:“不为别的,我昨日在春阳楼吃饭,听得说,掌柜的闹了一件事,得罪了华公府一个师爷,便送到兵马司,打了二十个嘴巴,还出脱了几十吊钱,又是两桌酒席。
听得人说那个人也姓魏,叫什么才,却是华公府里的。”琴言道:“我却听得他说,如今住在城里,不在庾香了,我也没有问他在那里。”素兰道:“我听走堂的说起来,却说得原原委委。新年上,这姓魏的同了几个人,带着保珠、二喜,吃了五十几吊钱,掌柜的因不认识,写账的时候,想必说了什么话。
后来姓魏的还钱又零零碎碎的,此刻还没有清楚。前日听说同了两个人,倒带了五个相公,从已初进馆,到申正才散,算账有七十余吊。掌柜的不晓得他是华公府出来的,便支支吾吾的不肯写,又说前账未清的话。那姓魏的酒也醉了,就把笔摔了,又把大砚台一推,推下柜去,可可里头放着一桌家伙,砸得粉碎。掌柜的不依,喧嚷起来,经众人幼散了。只得仍就写了票子,票子上写的上华公府师老爷。掌柜的就着了忙,一面招陪他出了门,只道没有事了。谁晓得第二天一早,兵马司就是一支火签,一条炼子,拿掌柜的套了就走。还是求了张仲雨,了几十吊钱,去讲了情,只打了二十,才放出来;又送了两桌酒席与张二爷。他们说是魏什么才,方才听你骂他,想必就是这个魏聘才了。”琴言道:“管他是不是,横竖叫魏聘才的总不是东西就是了。”因又问道:“那日你同庾香来,遇见我师傅请客。那一回的说话,还没有说完,到底讲什么?”素兰就把那一天子玉的光景,细细述了一遍,又道:“我也为你说得口渴了,你茶都没有一碗。”琴言笑道:“说话说得要紧,忘了吩咐,快沏茶来。”素兰吃了两口茶,便笑道:“庾香与你倒是一样的心肠,竟是一副板印出来的。”琴言道:“怎么一样呢?”素兰道:“我看你屋子里及身上,都是梅,是因他姓梅,所以借这梅,是睹物怀人的意思。庾香近来这上身都是琴。”琴言笑道:“我不信,怪重的东西,况这么长的怎样带在身上?你别哄我!”素兰便大笑起来道:“呸!你这个傻子,难道你身上种着梅吗?”琴言也笑了,素兰道:“我听度香说,庚香身上荷包、扇络等物,无一不是琴的样式,连扇子上画的也是两张琴,一张是正的,一张是反的,你说这心肠不是与你一样么。”说得琴言又哭了,素兰道:“你要哭,我以后再不说了。”琴言又只得忍住道:“你再说,我不哭就是了。”素兰笑道:“我也没得说了,你方才恨这魏聘才,到底是什么缘故?”琴言就把聘才方才说子玉的话,一一细说了一遍。素兰沉吟了一回道:“据我看,庾香是断无此事的,你断不必信他。”琴言道:“我起初见他说的光景倒像真的一样,倒有几分疑心,今听你讲起庾香来,是断断没有的事。只不晓得魏聘才这个杂种,定要造言生事,糟蹋庾香做什么,真是人心都没有了。”素兰道:“想必是庾香得罪了他,也未可知。
或者他要离间你们,他也有什么想头,也未可知。”琴言冷笑道:“他有想头,难道他进了华公府,我就肯巴结他么?”素兰想一想道:“我倒嘱咐你,这东西既然进了华公府,自然便小人得志起来,要作些威福,我们也不可得罪他。从来说恶人有造祸之才,譬如防贼盗一样,不可不留一点神。”琴言道:“我是不管,我是不理他,他能拿我怎样?”当下与素兰说话,又问了些外间的事,直到二更之后,素兰方自回去。临走时又对琴言道:“歇几天我想个法儿,请庾香来会会你。”说罢也自去了。不知魏聘才受了琴言这些冷淡,未必就此甘休,想要生出什么事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遇灾星素琴双痛哭逛运河梅杜再联情
话说前回书中,陆素兰应许了琴言约子玉出来相会,话便说了这一句,明日恰好是端午,是没有工夫的。偏又接连唱了三天堂会戏,素兰身子也乏了,又静养几天。这边琴言是度日如年,天天使人来问他,把个素兰弄得没有主意。又因自己寓中来往人多,也不甚便。若借人地方,或是酒楼饭馆,一发不好说话,又不便请陪客,使他们有怀难吐。想来想去,只得借逛运河为名,静游一天,倒也清静。主意定了,便叫人到大东门外,雇了一个精致的船。又把自家的玩器陈设,笔砚卉等物,搬些下船安置。便知会琴言明日早晨下船,尽一日之兴,也不约别人。因想起子玉,怎样去请呢,只好借度香名,遂将请他的缘故,细细写明封了口,着人送了去;并吩咐对他门上,只说怡园徐老爷请他逛运河便了。
送信人照着吩咐,一径到梅宅来,投了书信。子玉正在闷闷不乐,将子云所赠之瑶琴,翻着琴谱,捡那容易的在那里学弹。忽又将琴翻转,将那琴铭诵了几遍。只觉绿阴满院,长日如年,想不出什么解闷的事来。正在情绪烦闷之时,忽见云儿拿了一封信进来,放在桌上,说怡园徐老爷送来的,明日请逛运河,并要回信呢。子玉取过书来一看,觉得封面上字迹,写着梅少爷手启,端端正正,不像子云、贤笔迹,因想道:“或是叫书童写的也未可知。即拆开一看,第一行是陆素兰谨启,庾香公子吟坛云云。”心中倒觉跳了一跳,香畹何故作札来,莫非玉侬有什么缘故么?遂即一字字的细看,看完了又看,至两三遍,脸上便自然发出笑来,便对云儿道:“你去叫来人候一候,我即写回信。”云儿出去了,子玉又看了一遍,便觉心大开,病已去了九分,遂即忙研墨伸纸。前半写的是感激的话,后半写的是必到的话,准于明日辰刻赴约。写完了,又看了一回,也将信封了口,再写签,忽又想道:“怎样写呢?”
略一踌躇,便悟道:自然也写徐老爷了。写完用上图章,命云儿交与来人,说明日必来。来人得了回信即回,呈与素兰看了,见他写得勤勤恳恳,感激不尽,便也喜欢,就拿了信,高高兴兴走到琴言来。
才进二门,就听得一片嚷闹之声。素兰吃了一惊,便轻了脚步,走到东边一间客房,从窗缝里望去:只见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在中间捶台拍桌子的骂人。素兰看了,着实害怕。只见那坐着的穿一件青绸衫子,有三十来岁,黑油油一脸的横肉,手里拿着两个铁球,冷言冷语,半闹半劝;那一个也有三十余岁,生得短项挺胸,粗腰阔膀,头上盘起一条大辫,身上穿着一件青绸短衫,腿上穿着青绸套裤,拖着青缎扣的撒鞋,抡起了膀子,口中骂道:“什么东西,小旦罢了,那一个不是你的老斗。有钱便叫你,偏你这小鸡巴羔的,装妖作怪,装病不见人。比你红的相公,老爷们也常叫,好呢赏几吊钱,不好滚你妈的蛋。小忘八蛋,你不滚出来,三太爷就毁你这小杂种的狗窝,还要揍你那老忘八蛋师傅呢。”那一个坐着的说道:“老三,且别生气,你候着。我瞧他,今儿咱们来了,他不敢不出来。”琴言家里的几个人,尽着招陪软央,说道:“琴官实在有病,好不好都拿不定。这几天如果好了,总叫他师傅领着到两位太爷府上磕头。今儿求你能高高手,实在他病势沉得很,你就骂他,他也断不能出来。他师傅又进城去了,总求你能施点恩。过了今天,明日再说,我们替你能陪个礼,消消气罢。”便请了一安,拍着那人的背请他坐下。那人只是气哄哄的不肯坐,那穿青衫的又说道:“老三,你听这个说话不错,咱们饶了他这一,到明后日再来,如再不出来,咱们就拿鞭子抽他,他敢怎么样呢?”那琴官的人,即向那穿青衫的道:“求你能劝劝这位爷,索性候他病好了再来,明日瞧着是不能好的,你能总得宽几天限。明日先叫他师傅到府上陪罪,候琴官好了,再同过来说罢。”又作了一揖,又送上两钟茶,将他的水烟袋装好了烟,送给他。那人也只好收篷,便道:“不是我性子不好,实在情理不堪,就是六十二斤半,我也见过,倒没有见过这样大相公。你们打听打听,春林、凤林这么红的人,你三太爷点一点头,马上就跟了来,从没有上门不见人,叫人挡住,又撒谎说病着呢。猴儿崽子,躲着作什么,又不是少只眼睛,短条腿儿,见不得人。”那青衣的站起来说道:“老三算了,咱们也要吃饭去了。”那人道:“到那里去吃饭?
就叫他们预备饭,咱们吃了再说。”两人仍又坐下了。琴言的人看这光景,似有讹诈之意,便想了一想,既碰着了瘟神,不烧纸是退不去的。只得进内问了琴言,提出两吊钱来,陪着笑道:“本要留太爷们吃顿饭,今日厨子又不在家,恐作得不好,反轻慢了太爷们。琴官预备个小东,请你能各人上馆去吃罢。”
便双手将钱送上来。那青衫子的倒要接了,那短衫子的一看,只有两吊钱,便又骂道:“他妈的巴子,两吊钱叫太爷们吃什么?告诉你,太爷们是不上白肉馆、扁食楼的,一顿饭那一回不十吊八吊,就这两吊钱?”说着凸出了眼珠看着。琴言的人,倒也心灵,便又陪笑道:“不要忙,这原是孝敬一位太爷的,还有两吊,再送出来。”即转身又拿出两吊钱,作了一个揖,再三求他们收了。那短衫子的尚作出怒容,那穿青衫子的便提了钱,搭上肩头,一手拉了那人出来。
素兰正在窗缝里偷瞧,已惊呆了,不提防他们出来,急走时,已被那短衫子的看见了,便道:“你这个小杂种,又是谁,往那里跑,快过来,你爷爷正要找你呢。”素兰急得没有命的跑了出来,那人也赶出大门,幸亏素兰跑的快已回去了。这条胡同却是短的,两家斜对门,都在胡同口边。那个人当是跑出胡同,也不来追赶,便问琴言的人道:“方才这个小兔子,在那个班子里,在什么地方?他见三太爷就跑,三太爷偏要找他。”
琴言的人道:“这是登春班的,名字我倒想不起来,他住得远,在石头胡同呢。”两人还是胡言乱道,一路歪歪斜斜的去了。里边琴言听得骂他,已经气得发昏。
你猜着这两人是谁?无缘无故来闹?原来一个是华府中的车夫,那个青衫子是跟官厨的三小子,魏聘才了八吊钱买出来的。
这边陆素兰跑了回去,吓得心头乱跳,两额飞红,几乎哭出来了。急到房中坐了,定了定神。好一回心上又惦记着琴官,受了这一场辱骂,不知气得怎么样子。欲要过去看他,恐又遇见那两个,踌躇了半响,到底放心不下,只得叫人先去看了,没有人,方才三步两步忙忙的过去。到琴言房里,只见垂着蓝纱帐,一片呜咽之声。素兰挑起了帐子,一手拍着琴言道:“起来罢!好事来了,如今且不要气,有一封信在这里,给你看看。”琴言回转身来,见了素兰,更觉伤心,便叹了一口气,说道:“横竖我也要死了,活着这么受罪,不如死了倒干净。
兰哥你是我的大恩人,既和我相好一场,索性作个全始全终的人。我死了,求你转求度香,把我这尸骨,葬在怡园梅崦的梅树下,我就作了鬼,也是快活的。再不然把我烧了灰,到那山高水的地方,顺风吹散了,省得留一个苦命的良迹在世间,叫人家想着,恨的恨,疼的疼。兰哥、兰哥!你是疼我的,你倒任我死罢,不用劝我。横竖我才十六岁,已经活得不耐烦了,自小儿生在苦人家,又作了唱戏的,受尽了羞辱。我正不知天要叫我怎样,要我的命,就快一点儿。又何必这么糟蹋人呢?”
说罢,就大哭起来,说得素兰也自哭了,意欲劝他,听他这些话,方才又见了这两个人,越想越替他难受,便也同哭个不祝二人正正对哭了半个时辰。琴言见素兰为他如此伤心,心中十分感激,便拉了素兰的手,重新又哭,素兰见琴言拉着他哭,知道是感激他的意思,便又想道:“琴言如此才貌,偏有如此磨折,是天地竟妒这些有才貌的人了。我素兰也是中数一数二的,若天地也要妒忌起来,也把这些磨折来磨我,便与玉侬一样,那时节恐怕还没有个知心解劝的人呢?”又想道:“方才那两个人赶骂出来,也是生平第一回,从此也惹些祸患出来,也未可知。”便也九转回肠,索性对着琴言大哭,哭得家里人人惊骇,都走进来站着,怔怔的,劝又不敢来劝,知道是为日间所闹的事了。有两个人只得进来解劝,劝得各人略住了,然后出去拿了两盆脸水,泡了两碗茶,各自退出。这边两人虽止了哭,却讲不出话来,仍是呜呜咽咽的,含着眼泪。又停了好一回,陆素兰开口道:“日间的事,是我目睹的,我也替你伤心死了。那个人像是个土包,只不知怎样闹起来的?可晓得他是那里人?”琴言停了一停,尚是带着哭道:“这两人也没有认识他的,据他们讲是极凶恶的样子,不知是那里来的?
无缘无故的就闹起来。这就是我苦命人,命中注定有这些凶神恶煞。”素兰毕竟心灵,沉思了一回道:“我看这两人,像是大门子里赶车的,或是三爷,不要就是那个姓魏的指使来的也未可知。”琴言道:“不知是不是,但则魏聘才何仇于我,要使人来吵呢?”既又一想,恍然大悟道:“不错,不错!定是魏聘才使来的。不然,断无一进门来,无缘无故就骂的道理。
但是这魏狗才,于我有何仇恨,定要糟蹋我,逼我死呢?”素兰道:“前日我原对你讲过,叫你留点神,不要得罪他,果然他已先下手了。”又想道:“究竟也是我们胡猜,也作不得准的。”琴言不语,呆呆的,又道:“横竖我也就死了,再有事,我也不怕。”素兰道:“你竟说傻话,死活是命中注定的,难道你自己去寻死不成?况且你当真死了,也连累了一个人,也要死了。”琴言道:“我是没有父母,又没兄弟姊妹,连累了什么人?干净的就是我一个。”素兰道:“别人也连累不着,疼你的虽多,也不至于为你死的。你怎么今日就想不起庾香来,难道他不要为你死吗?你且看看这是谁写的?”便把子玉的回信递与琴言,琴言当下接过信来一看,便即放下道:“这是人家与徐老爷的信,你给我看作什么?”素兰笑道:“你且不要性急,这是信面,你且看里头写的是什么?”琴言只得抽出信来,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又从起头再看,一句句的念了,又看一遍,即微微的笑道:“这不是庾香回你的信么,明日去逛运河,看信上是必定出来的。”素兰道:“你愿意他来,还是不愿意他来?”琴言又微笑,应道:“这是你去请他来,就不晓得明日天气好不好。五月间晴雨不定,不要明日一早就下起雨来,就不能来了。”素兰笑道:“天从人愿,咱们今日出了这许多眼泪。也可当得一天雨,明日准是晴天。今夜你好好睡一宵,明日早些起来,到我那边同走,你对师傅只说到怡园去就是了。你身子不好,天气是阴晴不定的,衣服多带两件,恐怕船上的风大。”当下说说谈谈,他二人渐有喜色,素兰就同琴言吃了晚饭,又说了一回,二更多天,方才回去,琴言也就安歇了。
一夜病已退了八分,但添了一样毛病,越要睡,越睡不着。
听着打了四更,忽呼呼起了几阵大风,就是倾盆大雨,雷电交加,琴言坐起来,长叹了几声。下过了一阵大雨,犹是萧萧索索的一阵细雨,雷声轰轰,只是不住,直到天明时,才止住了。
琴言也倦极了,伏枕而卧,倒又熟睡起来。梦见素兰与子玉先在船中,自己刚刚要上船来,忽见岸上跑出两人:一个穿青的,光着脊梁,盘着辫子,赶上来一把揪了过去,骂道:“你这小杂种,日间装病不见人,怎么如今又跑到这里来了?”琴言哭喊救命,把身子用力一挣,却自己仍在床上,惊得一身冷汗,已是红日满窗。
听得窗外鹦鹉说起话来,道:“昨日的人又来了。”又把琴言唬了一大跳,只道又是他两个人来找他。原来素兰候了一回,不见琴言过来,只得着人来请,对他师傅说是同到怡园去的。长庆应允,就催琴言起来。净了脸,吃了一碗冰燕,命跟班的捡出几件衣裳包了,带上车,辞了长庆,即到素兰来。
见了素兰,问道:“你昨日可约定庾香到这里来没有?”素兰道:“我是约他一直上船的,我犹恐他找不着,又着人假充怡园的人领他去了,此时一定先在船里。我要等他们将酒席什物等类齐备了,省得临时短少,也就要去了。”看那素兰为人,又精细,又聪明,差不多赶上蕙芳,不过尚少蕙芳赚潘三的辣手,较之他人,也就算足智多谋了。
却说子玉从二更躺下,也就巴不到天明,听了这一场雨,便短叹长吁的怨命,唯恐明日早上也是这样大雨,只怕萱堂就不叫他出门。起来开了窗子看天,恰又值南风大作,把雨直打进来。仰面看时,黑云如墨,电光开,闪烁金蛇。忽然一个霹雳,震得屋角都动,连忙闭上了窗,挑灯独坐,幸到天明时就住了,尚有那断断续续的檐溜滴了好一回。此时已不及再睡,即叫醒了云儿,天已大明,红日将出。净了脸,吃了茶,又用了些点心,走到上房,颜夫人尚未起来。子玉在外间叫丫鬟梳了发,又复出来,各尚是静悄悄的。再到书房来,心上想道:“素兰如此多情,况已屡扰他,他虽然不在这上头讲究,我却过意不去。若给他银钱又恐被他着恼,当是轻看了他,只好送他些个东西罢。便即开了箱子,把向来亲戚朋友们送他的零碎东西,捡了几样出来,又捡了两匹江绸,两匹湖绸,带了十几两碎银子。自己收拾好了,再欲到上房告禀,只见李元茂披着件短衫,赤了脚,慌慌张张进来道:“我今日特意早起,想不到你已经早起来了。”子玉道:“我今日出门有事,所以略早了些。”元茂道:“我有句话商量。”子玉正要问时,只见云儿进来道:“徐老爷打发人来请,说客业已到齐了,就请少爷过去。”子玉也不及再问元茂,连忙便进上房,见颜夫人尚在梳头,子玉把出门的事告禀。颜夫人道:“你这几日身子好些,出去散散也好,只要早些回来,不要贪凉,坐在风口里。
多叫几个人跟去,衣服也多包两件。”子玉禀道:“衣服包好了,也用不着多人,云儿一个就够了。”颜夫人道:“随你罢,须要早早回来,饮食也要小心。”子玉答应了“是!”出来穿了衣服,把所带的东西衣包等件,先放上车。
正要出来,李元茂忽又前来拦住道:“你且慢走,我有一件要紧的事,必要商量。”子玉着急道:“有什么事,快说罢!”
元茂擦擦眼睛,打了一个呵欠,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子玉道:“怎样?有话剪绝快说。有人在门口候我,你快说罢。”元茂道:“谁候着你?这么忙,今日还早得很呢。你听那个卖甜浆粥的还没有喊过来,你就如此着忙,作什么!”子玉心上真有些厌烦,便道:“你说有话商量,问你你又不说,倒把些闲话讲个不断,到底有什么话呢?”元茂道:“我这几日真穷极了,问你借几吊钱用用,就是这句话。”子玉道:“这件事也值得这么要紧,你对账房去说罢,总是一样的。”说着就走,元茂一把拉住道:“好人,好人,你着云儿去讲一声才好。我已向帐房借过,不好意思再去说,恐怕碰钉子。”子玉没奈何,又叫云儿进来,到帐房去说了。那边答应了,元藏才放子玉出来。
这一缠绕,看表上已到巳初一刻,子玉即忙上车,往大东门来。路又远,出得城时,已是午初,素兰早已先到了,一面又叫人在路口探望。少顷,望见子玉乘车而来,下了车,素兰衣冠楚楚的迎上岸来,请安问好。同上了船,便与子玉除了冠,脱了外面的衣服,素兰也换了便服。子玉谢道:“多感雅意,十分周匝,使我负薪顿释,得畅衿怀。领受盛情,何以图报?”
素兰笑道:“效力不周,偏偏玉侬今日病势加重,不能出来。
又因昨日有两个无赖,把玉侬痛骂一顿,因此气坏了。我昨日既约你出来,今日又不好来辞,只好我们二人权坐一坐,再散罢。我因玉侬病重,也觉心绪不佳。总之好事多磨,是一点不错的。”几句话说得子玉如冰水淋身,默然无语,怔怔的看着素兰好一回,叹了一口气道:“不料今日之事果然如此,不出我之所料。香畹,只可惜你白费了一番心,叫我无福之人不能消受。不晓我昨夜因这一场雨,就是千愁万虑的,原知道今日是断不能会着玉侬的。今日之勉强而来者,一来为你这番美情,不可辜负;二来或者天竟有不测的风云,竟叫人想不到,也未可知。那知人间得意的事,是万万想不到。而失意的事,是一想就着的。玉侬之不能来,我早已想到,特不知玉侬此刻,还是猜我出来的,还是猜我不出来的?若猜我不出来的,倒也罢了;若猜我是出来的,只怕他此刻的愁闷,还要比我胜几分呢。”
说着便已红了眼睛,摇着头道:“这也奇了,这也实在奇了。”
素兰见了忍不住要笑出来,便对子玉道:“我们如今同去找玉侬罢,去看看他的病何如?”子玉想了一想,道:“也可不必了,既然此地还见不着,就到那里必要生出别故来,也是见不着的。”素兰说:“他现病在床,怎么会见不着呢?”子玉道:“前日你我同去那一回,玉侬不病在床吗?后来我又去过两,皆没有见着。今日再去,也是断断见不着的。”说至此,不觉泪下,又道:“玉侬!玉侬!我与你大约就是那一面之缘了。”又向素兰道:“我本看得破,想得透,你只要劝他也看破,也想透才好,省却了许多愁虑。”素兰笑道:“你如今是悟透了,倘是玉侬为你今日竟自带病出来见你,你还是看得破,看不破呢。若真是看破了,自然与他讲明,以后两下里不用牵挂的了。若看不破,自然彼此仍旧要想念。你此刻是没有见面,便想得明白,只怕见面,又想不明白了。”子玉竟默默无言可答,素兰又笑道:“玉侬因不能来到,找了一个替身来会会你,不知你与他会不会?”子玉道:“是何等样人,认得我么?”
素兰道:“也是我们同班的,相貌与玉侬仿佛。玉侬之意不过是叫你望梅止渴的意思,不知你意下如何,可要他出来?”子玉沉思了一回,道:“如不像玉侬,倒可以会会,如像玉侬,则当日怡园已经唐突过了,何必再叫婢学夫人呢!不但不愿见那人,而且于玉侬实有所不忍。香畹,你是个明白人,想能见到,非我故作矫情。”素兰道:“你的话也是,你是不肯见他,我偏叫他出来。”子玉尚要拦阻,已见素兰从后舱唤出一个如似玉的人来。子玉乍见倒有些模糊,一来于琴言只叙过一,二来这几月琴言容貌又消瘦了好些。从前是国色天香,清腴华艳。如今却像落无言,人淡如菊了。及到看得明白时,那琴言已是掩面娇啼,冰绡淹渍,侧身坐了,只是哭泣。子玉道:“奇了,这不就是玉侬,香畹何故造这些话来哄我?”素兰道:“不要认错了,到底是不是?”子玉道:“怎么不是?就只清减了些。这藐姑仙子,岂常人学得来的?”便道:“玉侬,你可以不必伤心了,你的心我都知道的。”话未说完,便见琴言止了哭,说道:“你的病好了么?我知道你来过几,但我是没有看过你,所以不好来。我昨日看了你与香畹的信,才彻底明白,倒是我害了你了。”说罢,又哭起来了。子玉道:“我是没有什么大病,不过身上稍有不快。况且我自知保养,只要你也看破些儿,也就容易好了。”便也淌下泪来。琴言道:“若非香畹昨日过来,我也死了,你今日也见不着我了。”便又哭了。子玉不解所云,见琴言如梨带雨,娇柔欲坠的样儿。
又见他说一句,哭一声,不觉一股心酸,直透出来,也就忍不住哭了。到闹得素兰没有主意,见两人凄凄楚楚,倒像死别生离的光景,不知不觉也哭起来。
三人哭作一团,到底还是素兰先住,便劝道:“今日请你们来,原为乐一天,何必哭哭啼啼。且已经半天过了,不到晚就要赶城,能有几个时辰欢乐,不如大家笑笑罢。”子玉勉强答应道:“香畹之言极是,玉侬也不必伤心了。”琴言道:“有什么欢笑呢?我们在怡园一叙,直到如今,是五个月。再候第二欢叙,只怕也要一年了。这一年内,知道我能候得到候不到呢。大约这一场也就完结了。”说罢又哭,子玉劝道:“不妨,只要你身子好了,天天可以见得的,何必要一年呢。”
琴言又哭道:“我就要好,只怕这魏聘才也不容我好,他是要我死了才甘心的。”子玉听了吃惊道:“你倒不要错怪这魏聘才,他背地里到极口说你好的。”琴言顿足道:“你还不知道呢,他若说我好,也不造你的谣言了,也不叫人闹上门了。”
子玉不知缘故,便又问道:“这些话我全不懂得,聘才怎样造谣言?又怎样来闹呢?”琴言道:“你问他就知道了。”于是素兰就把聘才那日所讲的话,细细述了一遍,惊得子玉神色惨淡,气得说不出话来。停了一回道:“奇了!奇了!他在我家住了半年,我并没得罪他,他何必要糟蹋我到如此光景呢?何以进了华公府就变坏了,正是梦想不到,以后我就断绝他便了。
但使人来闹,又是怎样呢?”素兰、琴言听得聘才进了华公府,才晓得闹春阳馆的就是他,则昨日的事,亦不必疑心了。素兰又把昨日那两人骂话,并赶他的光景,也述了一遍。子玉听了又骂,又恨,忍不住又哭了。
此时船已开行,素兰的家人把酒肴都摆上来,素兰一面敬酒,一面劝,子玉、琴言只得坐了,悲从中来,无言相对,尚复何心饮酒。经素兰苦劝,只得勉强饮了几杯,终究是强为欢笑,亦不知何所为而然。在琴言心上,终觉得生离死别,只此一面,以后像不能见面的光景。子玉也觉得像是无缘,料定是不能常见的。此是大家心上,想到极尽头,自然生出忧虑来,这是人心个个相同,不过用情有至有不至耳。
当下船已走了三四里,三人静悄悄的清饮了一回。子玉一面把着酒,一面看那琴言,如蔷薇濯露,芍药笼烟,真是王子乔、石公子一派人物,就与他同坐一坐,也觉大有仙缘,不同庸福。又看素兰,另有一种丰神可爱,芳姿绰约,举止雅驯,也就称得上珠联璧合。今日这一会,倒觉是绝世难逢的,便就欢乐顿出,忧愁渐解。琴言看子玉是瑶柯琪树,秋月冰壶,其一段柔情密意,没有一样与人同。正是傅粉何郎,熏香荀令,休说那王谢风流,一班乌衣子弟也未必赶得上他。若能与他结个香火因缘,月知己,只怕也几生修不到的。虽只有这一面两面的交情,也可称心足意了。渐渐的双波流盼,暖到冰心。
这素兰看他二人相对忘言,情周意匝,眉无言而欲语,眼乍合而又离,正是一双佳偶,绾就同心,倒像把普天下的才子佳人,都压将下来。难怪这边是暮想朝思,那边是忘餐废寝。既然大家都生得如此,自然天要妒忌的,只有离多会少了。若使他们天天常在一,也不显得天所珍惜,秘而不露的意了。心上十分羡慕,即走过来,坐在子玉肩下,温温存存,婉婉转转的敬了三杯,又让了琴言一杯。此时三人的恩情美满,却作了极乐国无量天尊,只求那鲁阳公挥戈酣战,把那一轮红日倒退下去,不许过来。
正在畅满之时,忽见前面一只船来,远远的听得丝竹之声。
再听时,是急管弦,淫哇艳曲。不一时摇将过来,子玉从船舱帘子里一望,见有三个人在船中,大吹大擂的,都是袒裼露身;有一个怀中抱着小旦,在那里一人一口的喝酒,又有两个小旦坐在旁边,一弹一唱。止觉得欢声如迅雷出地,狂笑似奔流下滩,惊得琴言欲躲进后舱,子玉便把船窗下了,却不晓得是什么人。素兰从窗缝里看时,对琴言道:“过来瞧。”琴言过来,也从窗缝里瞧了一瞧,便道:“这些蠢人,看他作什么?”
素兰指着那下手坐的那一个道:“这就是与媚香缠扰的潘三。”
琴言道:“哎哟!这个样子,亏媚香认识他,倒又怎么能哄得他?”素兰道:“你没有见,昨日那两个,比他还要凶恶十倍呢!”琴言叹了一口气,走转来坐了。子玉道:“潘三是何等样人?”素兰也把他们的事,说了一遍,子玉连声道:“可恶!
可恶!这潘三竟敢如此妄想。幸亏是苏媚香,若是别人,只怕也被他糟蹋了。”又问琴言道:“你可认得那些相公么?”琴言道:“我竟一个都不相识,不知是那一班的?素兰道:“我都认识。坐在怀里的,是登春班的玉美,那弹弦子的叫春林,唱的是叫凤林,皆是凤台班的。”子玉道:“看他们如此作乐,其实有何乐?他若见了我们这番光景,自然倒说寂寥无味了。”
素兰笑道:“各人有各人的乐,他们不如此就不算乐。”看看红日将近沉西,子玉此时心中甚是快乐,竟有乐而忘返之意。
琴言心上虽知天色已晚,却也不忍催迫。素兰恐晚了,不能进城,便叫船家快些摇摆,天不早了,于是一面即收拾起来。子玉便将带来之物,分送二人,二人不好推辞,只得收了。子玉又将那包里散碎银,分赏了素兰、琴言的人,又说辛苦了你们,众人叩头谢赏。
船到大东门,又各自上车。子玉拉着琴言的手道:“我们迟日再叙罢,诸事须要自解才好。”又流下泪来,琴言也哽咽道:“你放心去罢,将要关城了,咱们见面不在香畹,就在怡园两。”子玉点了点头,只得硬了心肠,各自上车。车夫怕晚了,加上一鞭,急急的跑了。
子玉回来,已点了灯,颜夫人问起来,只得随口支吾了几句。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裹草帘阿呆遭毒手坐粪车劣幕述淫心
话说子玉逛运河这一天,李元茂向子玉借钱。少顷账房送出八吊大钱,李元茂到手,心尽开。又想道:“这些钱身上难带,不如票子便当。”便叫跟他小使王保,拿了五吊大钱放在胡同口烟钱铺内,换了十张票子,元茂一张张的点清了装在槟榔口袋里,挂在衫子衿上。候不到吃饭,即带了王保出门,去找他阿舅孙嗣徽。恰值嗣徽不在家,嗣元请进,谈了一回,留他吃了便饭。元茂与嗣元是不大讲得来的,又因嗣元常要驳他的说话,所以就坐了不长久,辞了嗣元,信步行去,心里忘不了前那个弹琵琶的妇人。
行到了东园,只见家家门口,仍立满了好些人。随意看了两三,也有坐着两三人的,也有三五人的,村村俏俏,作张作致,看了又看,只不见从前那个弹琵琶的。元茂的眼力本不济事,也分不出好歹来,却想到里头看看;又因人多,且是第一,心中也不得主意,不敢进去。再望到一个门口,却只有两人,走到门边,见有一个汉子,从屋子里低下头出来,一直出门去了。元茂心却痒痒的,只管把身子挨近了门,一只脚踏在门槛上,望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那妇人生得肥肥的,乌云似的一堆黑发,脸皮虽粗,两腮却是红拂拂的。生得一双好眼睛,水汪汪的睃来睃去。把个李元茂提得一身火起。只得弯着腰,曲着膀子,撑在膝上,支起颐儿,戴上眼镜,细细的瞧那妇人。那妇人一面笑,一面看那李元茂,觉得比那些人体面干净了好些:剃得光光的头,顶平额满,好像一个紫油钵盂儿,身材不高不矮,腰圆背厚,穿一件新白纺绸衫子,脚下是一双新缎靴,衣衿上露了半个槟榔口袋,便对着点点头道:“你能请里面来坐,喝钟茶儿。”元茂心中乱跳,却想要进去,又不敢答应。那妇人又笑道:“不要害臊。你瞧出出进进,一天有多少人,你只管进来罢!”元茂脸上已经胀得通红,那妇人又笑道:“想是那小脑袋,准没有进过红门开荤,还是吃素的。”
门外那两个人都笑了,有一个扯扯元茂的衣裳。元茂回转头来,见那人有三十多岁年纪,身穿一件白布短衫,头上挽了一个长胜揪儿,手里把着小麻鹰儿,笑嘻嘻的道:“媳妇儿请你进去,你就进去,怕什么?我替你掩上门,就没有人瞧见了。”
李元茂咕噜了一句,那人听不清楚,又道:“你若爱进去,你只管大大方方的进去,咱们都是朋友,我替你守着门,包管没有人来。你出来请我喝四两,吃碗烂肉面就是你的交情。没有也不要紧。顽笑罢了,算什么事。”说着哈哈大笑起来。那一个穿着一件蓝布衫子也道:“面皮太嫩,怕什么,要顽就顽,个三四百钱就够了,那里还有便宜过这件事吗?”李元茂被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心痒难熬,又说替他守门,更放心,便问道:“真好进去么?我不会撒谎,实在是头一回,怪不好意思的。”那拿鹰的一笑道:“有什么进去不得?”就把元茂一推,推进了门,顺手把门带上,反扣住了,说:“你不要慌,有我们在这里,你只管放心乐罢。”元茂眯奚了眼,尚是不敢近前。那妇人站起道:“乖儿子,不要装模作样的。羊肉没有吃,倒惹得老娘一身腥了。”说完已经掀着草帘,先进房子去了。只见屋子后头又走出一个四十多岁,抢起一头短发,光着脊梁,肩上搭一块棋子布手巾,肮肮脏脏的,对着元茂伸手道:“数钱罢!”元茂怔了一怔,既到此,又缩不出去,胀红了脸道:“我没有带钱。”那人道:“你既没有带钱,怎就路到这里来?想白顽是不能的。”元茂道:“我只有票子。”
那人道:“票子也是一样,使票子就是了。”元茂没法,只得从衫子衿上口袋内,摸出一张票子,是一吊的,心里想道:“方才那人说只要三四百钱,我这一吊的票子,不便宜了他?”
因对那人道:“票子上是一吊钱,你应找还我多少,你找来就是了。”那人一笑,把票子看了一看,即塞在一个大皮瓶抽内,仍往后头去了。
这李元茂即放大了胆,掀起帘子进内,觉得有些气味熏人。
见那妇人坐在炕上,一条席子,一个红枕头,旁边一张长凳。
元茂就心里迷迷糊糊的,在凳上坐了。那妇人从炕炉上一个砂壶内,倒了一钟半温的茶,给元茂吃了,嘻嘻笑着。即拿出一个木盆子,放在炕后墙洞内。那边有人接了,盛了半盆水,仍旧放在洞里。那妇人取下盆子来,蹲下身子,退下后面小衣,一手往下捞了两捞。元茂听得哐浪哐浪的水响,见他又拿块干布擦了,掇过盆子,便上炕仰面躺下,伸一伸腿,笑对元茂道:“快来罢!”元茂见了欲心如火,先把衫子脱了,扔在凳子上,歪转身子爬上炕来,那妇人却不脱衣,只退下一边裤腿,那元茂喘吁吁的,跪在炕上,就把那妇人那条腿抬了起来,搁在肩上。便把脸来对准那话儿看了又看,恰像个胡子吃了奶茶没有擦净嘴的,把手摸了一摸。那妇人见他如此模样,便啐了一口道:“呆子,要玩就玩,??什么?就是你的老婆也是有这眼的,??上老娘气来了。”元茂将要上去,只听外面一声响,像是街门开了,院子里一片吵嚷之声,直打到帘子边来。那妇人连忙推过了元茂,坐了起来,套上那边裤腿,下了炕,出帘子去了。
这边李元茂,唬得魂飞魄散,忙把裤子掖好,将要穿衣,帘子外打得落流水,便有些人拥进来看,一挤把帘子已掉下地了。元茂此时急得无躲避,炕底下是躲不进的,墙洞里是钻不过去的,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越嚷越近,仔细一看,就是先前那两个,见那穿蓝布衫的像是打输了,逃进屋子来,元茂一发慌了。那个拿鹰的即随后赶来,两人又混扭了一阵,外面又走进两个人来解劝,不分皂白,把元茂一把按倒,压在地下,元茂动也难动。只见那四个人八只手,把他浑身剥一个干干净净,一哄的散了。元茂脱个精光,幸而尚未挨打,始而想阳台行雨,此刻是做了温泉出浴了。慢慢从地下爬起来,一丝不挂,两泪交流,又不能出去。那媳妇儿与那要钱汉子,全没有影儿,引得外面的人,一起一起的看,说的说,笑的笑,有的道:“乱了套儿了。”有的道:“这是好嫖的报应。”元茂无可奈何,只得将草帘子裹着下身,蹲在屋子里,高声喊那王保。原来王保只得十三四岁,见元茂进去,明白是那件事,便跑开顽耍去了。及到望得那两人打进来,知道不好,却不敢上前,便唬得躲在一棵树后啼哭。此时见人散了,又听得主人叫喊,即忙走进,见了元茂光景,便又呆了,说道:“少爷怎样回去呢?”元茂道:“你快些回去,拿了我的衣衫鞋袜及裤子来,切莫对人讲起。就有人问你,也不要答应他,快些,快些!我回去赏你二十个钱买饽饽吃,须要飞的一样快去。”王保飞跑的去了,不多一回,拿了一包袱衣裳来。元茂解下草帘,先把裤子穿了,一样一样的穿好,倒仍是一身光光鲜鲜的走了出来。那些闲人,便多指着笑话。元茂倒假装体面,慢慢的走着,又回头说道:“好大胆奴才,此时躲了,少顷,我叫人来拿你,送到兵马司去,只怕加倍还我。”可怜李元茂钱票衣衫也值个二三十吊钱,还不要紧,出了这一场大丑,受了这些惊吓,正在欲心如火的时候,只怕内里就要生出毛病来,也算极倒运的人了。
原来这两人与那媳妇本是一路的,那些地方向来没有好人来往,所来者皆系赶车的、挑煤的等类。今见李元茂呆头呆脑,是个外行,又见他一身新鲜衣服,猜他身边有些银两、钱票等物,果然叫他们看中了,得了些彩头。元茂受了这场荼毒,却又告诉不得人,无伸冤。那时出出进进看的人,竟有认得元茂的在内,知系住在梅宅,又系孙部郎未过门的女婿,慢慢的传说开来。过后元茂因王保失手打破了茶碗,打了他两个嘴巴,王保不平,便将那日的事告诉众人,从此又复传扬开去,连孙亮功也略略知道了,自然过门之后,要教训女婿起来。此是后话不提。
且说孙嗣徽今日出门是找他一个亲戚,系姑表妻舅,姓姬叫作亮轩,江苏常州府金匮县人,向办刑钱,屡食重聘,因其品行不端,以致闻风畏惕。且学问平常,专靠巴结,因声名传开了,近省地方竟弄不出个馆地来。只得带了些银钱货物进京,希图结交显宦,弄个大馆出来。于孙亮功谊有葭莩,遂送了一分厚礼,托其吹嘘汲引。已经来了两月,却也认得数人,正是十分谄笑,一味谦恭。
若说作幕的,原有些名士在内,不能一概抹倒。有那一宗读书出身,学问素优,科名无分,不能中会,因年纪大了,只得改学幕道。这样人便是慈祥济世,道义交人,出心出力的办事,内顾东家的声名,外防百姓的物议,正大光明,无一毫苟且。到发财之后,捐了官作起来,也是个好官,倒能够办两件好事情,使百姓受些实惠。本来精明,不至受人欺蔽。这宗上幕十之内止有两分。至于那种劣幕,无论大席小席,都是一样下作,胁肩谄笑,□刺营求。东家称老伯,门上拜弟兄。得馆时便狐朋狗友树起党来,亲戚为一党,世谊为一党,同乡为一党,挤他不相好的,荐他相好的。荐得一两个出去,他便坐地分赃,是要陋规的。不论人地相宜,不讲主宾合式,惟讲束修之多寡,但开口一千八百,少便不就,也不想自己能办不能办。
到馆之后,只有将成案奉为圭臬,书办当作观摩,再拉两个闲住穷朋友进来,抄抄写写,自己便安富尊荣,毫不费心。穿起几件新衣服,大轿煌煌,方靴秃秃,居然也像个正经朋友。及到失馆的时节,就草鸡毛了。还有一种最无用的人,自己糊不上口来,《四书》读过一半,史鉴只知本朝,穷到不堪时候,便想出一条生路来:拜老师学幕,了一席酒,便吃的用的都是老师的。自己尚要不安本分,吃喝嫖赌、撞骗招摇,一进衙门也就冠带坐起轿来。闻说他的泰山,就在县里管厨呢。这姬先生大约就是这等人了。
这日孙嗣徽请他吃饭听戏,先听了凤台班的戏,带了凤林,拣了个馆子,进雅座坐了。这姬先生倒有一个俊俏的跟班,年纪约十五六岁,是徽州人,在剃头铺里学徒弟的,叫作巴老英。
亮轩见其眉目清俊,以青蚨十千买得,改名英官,打扮起来也还好看。日间是主仆称呼,晚间为妻妾侍奉。当下嗣徽见了也觉垂涎。二人点了菜,凤林敬了几杯酒,那巴英官似气忿忿的站在后面。凤林最伶透,便知他是个卯君,忙招呼了他,问了姓,叫了几声巴二爷,方才踱了出去,姬亮轩才放了心。如今见了京中小旦,觉比外省的好了几倍:第一是款式好,第二是衣服好,第三是应酬好,说话好,因对嗣徽道:“外省小旦相貌却有很好的,但是穿衣打扮,有些土气,靴子是难得穿的。
譬如此刻夏天,便是一件衫子,戴上凉帽,进到衙门来一群的三四个,最不肯一人独来,开发随便一两二两皆可。”嗣徽道:“这么便宜!若是一个进来,我便□东家墙而搂之可乎?”
亮轩笑道:“妹丈取笑了,东家的墙岂可逾得?就太晚了,二更三更,宅门也还叫得开的。”嗣徽道:“三更叫门,大惊小怪的,到底有些不便。你何不开个后门倒便当些,人不能测度的。”亮轩即正正经经的讲道:“妹丈真真是个趣人,取笑得岂有此理。我们作朋友的,第一讲究是品行,这后门要堵得紧紧的,一个屁都放不出来了,才使东家放心呢。”嗣徽尚是不懂,连问何故?一个是信口胡柴,一个是胸无墨水,弄得彼此所问非所答,直闹得一团糟了,亮轩便不与他说。因问凤林道:“你们作相公,一年算起来可弄得多少钱?”凤林道:“钱多钱少是师傅的,我们尽取老爷们赏几件衣裳穿着,及到出了师,方算自己的。”亮轩道:“此时一年师傅挣得钱多少呢?”
凤林道:“也拿不定,一年牵算起来,三四千吊钱是长有的。”
亮轩吐出舌头道:“有这许多?比我们作刑钱的束修还多呢!
我如今倒也懊悔,从前也应该学戏,倒比学幕还快活些。我们收徒弟是赔钱贴饭,学不成的,十年八年,推不出去,即有荐出去的,或到半年三月又回来了。到得徒弟孝敬老师,一世能碰见几个?真不如你们作相公的好了。”说着自己也就大笑。
嗣徽看这凤林道:“凤凰于飞,于彼中林,亦既见止,我心则喜焉。”凤林笑道:“你又通文了,我们班子里,倒也用得着你。那个撂着鼻子秃秃秃狗才狗才的,倒绝像是你,何必这么满口之乎者也,知道你念过书就是了。”亮轩笑道:“此是孙少爷的书香本色。若是我们作师爷的,二位三位会着了,就讲起案情来,都是三句不脱本行的,就是你们唱小旦戏的,为什么走路又要扭扭捏捏呢?”又问嗣徽道:“太亲台今年可以出京否?”嗣徽道:“家父是已截取矣,尚未得过京察。今兹未能,以待来年,任重而道远,未可知也。”亮轩道:“是道府兼放的?”嗣徽道:“府道吾未之前闻,老人家是专任知府的。”亮轩道:“知府好似道台,而且好缺多。太亲台明年荣任,小弟是一定要求栽培的。”嗣徽道:“自然,自然。这一席大哥是居之不疑,安如磐石的了。”两人说说笑笑,喝了几杯酒。嗣徽道”今见大哥有一个五尺之童,美目盼兮。倘遇暮夜无人,子亦动心否乎?”这一句说到亮轩心上来,便笑道:“这小童倒也亏他,驴子、小妾两样,他都作全了。”嗣徽道:“奇哉!什么叫作驴子、小妾?吾愿闻其详。”亮轩道:“我今只用他一个跟班,璧如你住西城,我住南城,若有话商量,我必要从城根下骑了驴子过来。有了他,便写一信,叫他送给官,便代了步,不算驴子么?我们作客的人,日里各散散,也挨过去了。晚间一人独宿,实在冷落得很。有了他,也可谈谈讲讲,作了伴儿。到急的时候,还可以救救急,不可以算得小妾么?一月八百钱工食,买几件旧衣服与他,一年不到二十千。若比起你们叫相公,只抵得两三回,这不是极便宜的算盘么?”嗣徽道:“这件事,愿学焉。绥之斯来,盎于背,将入门,则茅塞之矣,如之何则可。而国人皆曰:若大路然。
吾斯之未能信,明以教我,请尝试之。”凤林不晓得他说些什么,便送了一杯酒,又暗数他脸上的疙瘩,及鼻子上的红糟点儿,共有三十余,问道:“你到底说话叫人明白才好。我实在不懂得你这脸上会好不会好。我有个方子给你用香糟十斤,猪油三斤,羊胰一斤,皂荚四两,银硝四两,铺在蒸笼内,蒸得熟了。你把脸贴在上面,候他那糟气钻进你的面皮里来,把你那个糟气拔尽了。”嗣徽道:“放你的屁中之屁,你想必糟过来的,我倒要闻闻你的脸上有糟香乎,无糟香也。”便把脸贴了凤林的脸,索性擦了两擦,凤林心里颇觉肉麻,脸上便痒起来,把手指抓了一回,便道:“好,把你那红癣过了人。”
腮边真抓出一个小块来,把嗣徽脸上掐了一下。嗣徽笑道:“你说我过了你癣,为什么从前不过,今日就过呢,未之过也,何伤也。”又把凤林抱在膝上道:“有兔爰爰,实获我心。”
凤林把嗣徽脸上,轻轻的打了一掌,两个眼瞪瞪儿的说道:“人家嫌你这红鼻子,我倒爱他。”索性把嗣徽的脸捧了乱擦,跳下来笑道:“也算打了个手铳罢。嗣徽赶过来,要拧他的嘴,凤林跑出屋子,嗣徽赶出去,凤林又进来了,嗣徽便狠起那斑斑驳驳的面皮道:“你若到我手,我决不放你起来。”亮轩替他讨了情,敬了一杯酒,夹了两箸菜,嗣徽方才饶了凤林。
凤林又敬了亮轩几杯,那个巴英官红着脸,在廓下走来走去。姬亮轩叫他来装烟,他也不理,又去了。嗣徽见了说道:“大哥,方才小弟要请教你的话,我只知泌水洋洋,可以乐饥。
至于蒸豚之味,未曾尝过,不识其中之妙,到底有甚好,与妻子好合如何?”亮轩笑道:“据我想来,原是各有好,但人人常说男便于女。”嗣徽道:“你且把其中之妙谈谈,使我也豁然贯通。”亮轩笑道:“这件事只可意会,难以言传,且说来太觉粗俗难听。我把个坐船坐车比方起来,似乎是车子轻便了。况我们作客的,又不能到带着家眷,有了他还好似家眷。至于其中的滋味,却又人人一样,难以尽述。有一幅对子说:“瘦宽肥紧麻多粪,白湿黄干黑有油。最妙的是油,其为水。至于内里收拾,放开呼吸之间,使人骨节酥麻,魂迷魄荡。船之妙,全在筛簸两样。不会筛簸的,与挛橼无异。若车一轩一蹬,则又好于船之一筛一簸,其妙在紧凑服贴。”
尚未说完,凤林便红脸道:“你这个赶车的,实在讲得透彻。
你那辆车是什么车?像是辆河南篷子车。罚你三杯酒,不准说了,说得人这么寒?A。”嗣徽道:“快哉,快哉!竟是闻所未闻。小弟船倒天天坐的,车却总坐不进。到了门口,竟非人力可通,又恐坐着了粪车,则人皆掩鼻而过矣。”亮轩笑道:“也有个法子,就是粪车,也可坐得的。大木耳一个,水泡软了,拿来作你的帽子,又作车里的垫子,那管粪车,也就坐得了。”嗣徽大乐道:“领教,领教。”对着凤林道:“我明日坐一回罢。”凤林啐了一口道:“不要胡讲了。天已晚了,我还有两地方要去呢。吃饭吧。不然,我就先走了。”姬亮轩因同着相公吃酒,知道他的巴英官要吃醋,不敢尽欢,也就催饭,吃了要散,嗣徽只得吃饭。大家吃毕,嗣徽拿出两张票子共是五吊钱,开发了凤林,合着点子牌一张的么四。又算了饭帐,各自回去。
此回书何以纯叙些淫亵之事,岂非浪费笔墨么?盖世间实有些等人,会作此等事。又为此书,都说些美人、名士好色不淫。岂知邪正两途,并行不悖。单说那不淫的不说几个极淫的,就非五色成文,八音合律了。故不得已以凿空之想,度混沌之心,大概如斯,想当然耳,阅者幸勿疑焉。要知孰正孰邪,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说新闻传来新戏定情品跳出情关
这回书要讲颜仲清、王恂二人。这一日在家,仲清对王恂道:“你可知道,这几日内出了许多新闻,你听见没有?“王恂道:“那两天因你弟妹身上不好。我天天候医生,有些照料,没有出门。“仲清道:“我昨日听得张仲雨讲的,有个开银号的潘三,从三月间想买苏蕙芳作干儿子。头一回是拉着张老二同去缠扰媚香,没有法儿,媚香故意殷殷勤勤。待那潘三借了他二百吊钱,听得说要敬他皮杯时,假装鱼骨鲠了喉。后来把他们灌得烂醉,竟到不省人事,却叫他们在客房内同睡。那姓潘的便滚了下来,在自己鞋里撒了一泡溺,后来醒了。查起来,他家说被华公子叫了去,姓潘的吵了一夜,没有法儿也只得回去。到四月里又去闹他,偏偏碰着假查夜的来,唬得潘三跑了,倒丢了一个金镯。“王恂笑道:“媚香原是个顶尖利的人,就是湘帆能服他。这潘银匠自然要上当的。“仲清道:“还听得那个李元茂,在东园闹了一个大笑话。“王恂道:“怎么样?”
仲清道:“有人看见李元茂在土窑子,一个人去嫖,被些土棍打进去,将他剥个干净。李元茂围了草帘子,不能出来,惹得看的人,把那土窑子都挤倒了。后来不知怎样回去的。“王恂道:“有这等事?或是人家糟蹋他,也未可知。“仲清道:“张老二的蔡升目睹,也是仲雨讲的。“王恂道:“李元茂外面颇似老实,何至于此?“仲清笑道:“老实人专会作这些事,不老实的,倒不肯作的,近日被你那个虫蛀舅爷领坏了。“王恂笑道:“都是你的好作成,若论女貌郎才倒是一对。只我那泰山、泰水听见了,是要气坏的。“仲清道:“我还听得说,那魏聘才进了华公府,就变了相,在外边很不安分:闹了春阳馆,送了掌柜的,打了二十还不要紧。又听得陆素兰对人说,魏聘才买出华公府一个车夫,一个三小子,去糟蹋琴言,直骂了半天。琴言的人磕头请安陪了不是,又送了他几吊钱才走。“王恂道:“奇了,这几天就有这许多事。我们从前看了这两个人都是斯斯文文的,再不料如今作出这些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仲清道:“我又听得一件快活事,庾香与琴言、素兰倒游了一天运河。近日他们二人病都好了。“王恂笑道:“庾香竟公然独乐起来,也不来约我们一声。“仲清道:“是素兰请他与琴言相会,各诉相思,外人是不可与闻。“王恂道:“我真不知庾香、琴言之情,是何生的?世间好色钟情,原是我辈。但情之所出,实非容易。岂一面之间,就能彼此倾倒?想起正月初六那一天,庾香只见琴言一出《惊梦》,犹是不识姓名,未通款曲。及怡园赏灯之夕,就有瑶琴灯谜为庾香打着,因此度香就请庾香与琴言相会。闻宝珠讲,那一天先将个假琴言勾搭庾香,庾香生气欲走,而真琴言始出,已是两泪交流,此心全许。以后偏是会少离多,因之成病,人皆猜是相思。即媚香生日这一日,琴言因病不来,庾香便觉着心神不定,后来生起病来。据我看来,庾香即是一个钟情人,也想不出这情苗,从何发出?似乎总有个情根。在琴言则更为稀奇,于大千人海中,蓦然一盼之下,即缠绵委曲,一至于此,令我想不出缘故来。若是朝夕相见熟识性情脾气,又当怎样呢?他们两个人真是个萍水相逢,倒成了形影附合,这难道就是佛家因果之说乎?“仲清道:“他们两人的情,据我看来,倒是情中极正的,情根也有呢。我说给你听,这至正的情根,倒是因个不正的人种出。我问过庾香之倾倒琴言,在琴言未进京之前,那魏聘才是搭他们的船进京的,细细讲那琴言的好,庾香听熟了,心上就天天思想,这就是种下这情根了。后来看见琴言之戏,果然是色艺冠群,又闻其人品高傲,性情冷淡,爱中就生出敬来,敬中愈生出爱来。若从那日一笔勾消,永不见面,就作了彩云各散了。偏有天作之合,又出了一个度香,从中作氤氲使,将假试真,探微烛隐,遂把个庾香的肺腑,摄入琴言心里。设那日庾香为假琴言所误,则琴言也就淡了。你想一想:一个人才见一面就能从他的相貌,想出他的身分来,说我爱你者,为你有这容貌,又有这身分;若徒有容貌而无身分,也就不稀奇了。这两句在他人听了,也还不甚感激,而琴言之孤高自赏,唯恐稍有不谨,致起戏侮之渐。不料偶一见面,如电光过影之梅公子,即能窥见我的肺腑。又想人之所爱唯在容貌而已,而爱我容貌之心,究竟是什么心,虽未出之于口,未必不藏之于心。就算也没有这片心,但世间既爱此人,断无爱其拒绝,反不爱其逢迎之理。所以庾香一怒,而琴言之感愈;琴言一哭,而庾香之爱弥甚。虽然只得一面,他们心上,倒像是三生前定,隔世重逢,是呼吸相通的了。此即是庾香、琴言之情根,似已支支节节,布得满地,你尚说没有么?但又闻宝珠讲,琴言留意庾香,已在怡园未会之前,就是初六那一天望见庾香之后,便恍恍惚惚,思及梦寐,这却猜不透,因果之说容或有之。“王恂道:“吾兄之论,如楞严说法,绝无翳障,以此观庾香、琴言之情,正是极极正,就在人人之上了。若湘帆、媚香之情,较之庾香、琴言,又将何如呢?“仲清笑道:“那又是一种。我看湘帆之爱媚香,起初却是为色起见。已了无数冤钱,一旦遇见这样绝色,故辱之而不怒,笑之而不耻,犹之下界凡人,望见了天仙,自然要想刻刻去瞻仰的。及到媚香怜其难诉之隐情,感其不怨之劳苦,似欲稍加颜色,令其自明。及亲见湘帆吐属之雅,容貌之秀,而且低首下心,竭力尽命,又不涉邪念,一味真诚,故即被他感动。到感动之后,自然就相好。既已相好,则如漆投胶,日固一日的了。溯其见面之初,湘帆则未必计及媚香之身分,但见其容貌如,自然是柔情似水。及看出媚香凛乎难犯,而且资助他,劝导他,则转爱为敬,转敬为爱,几如良友之箴规,他山之攻错,其中不正而自正,亦可谓勇于改过,以湘帆比起庾香来,正如子云、相如,同工异曲。世唯好色不淫之人始有真情,若一涉淫亵,情就是淫亵上生的,不是性分中出来的。譬如方才说的潘三,心上也是想着媚香,难道说他也是钟情的不成?“王恂道:“也要算情,若说不是情,他也不想了。“仲清笑道:“潘三若有情,倒绝不想媚香,其想媚香正是其无情。“王恂笑道:“此语有些矫强了!不过情有邪正,潘三之情,是邪情、淫情,非湘帆可比。若定说他于媚香毫没有情,又何至三回五,这么瞎巴结呢?“仲清笑道:“这最容易解说的。潘三若于媚香真有情,又何必定要他作干儿子,不过与其来往来往,作个忘年小友,不涉邪念。如今假使媚香得其银号而不遂其欢心,吾恐潘三必仇恨媚香,入骨髓,岂有钟情之人于所爱之中,又加得上些所恶么?就有些拂意之,本是我去拂他,并非他来拂我,以此人本不好如此事,所以拂起我的意思,于人乎何尤,于爱乎何损,这才是个有情人。若情字走到守钱虏心上来,则天上的情关也要去旧更新,另请情仙执掌了。“说得王恂心思洞开,不禁抚掌大笑道:“吾兄说出如此奥妙,令我豁然开郎,真可谓情中之仙,又加人一等矣。“王恂又问:“度香之情,为何等情?“仲清道:“度香虽是个大纨裤,然其为人雍容大雅,度量过人。爱博而不泛,气盛而不骄。且无我无人,涵盖一切,是情中之主人。“因又道:“萧贤如野鹤闲云,尚有名士结习。但其纯静,人不能及。终日相对,娓娓无倦容,其情可见在此。竹君恃才傲物,卓荦不群。唯用情为甚恳挚,虽其狂态难掩,而究少克伐之心。卓然如云行水流,随遇合,竟无成心,凡事出以天趣。且辞锋尖利,而独于所好者,便不忍加一刻薄语,亦其情有专用。前舟与阁下,大致相似,和平浑厚,蔼然可亲,所谓宁人负我,毋我负人者也。至于我亦非忘情,但不能轻易用情。用时容易,到完结便艰难。若使孟浪用之,而无归束,则情太泛鹜,反为所累。莫若将自己的情,暂借与人,看人之用情,如有欠缺不到,或险阻不通,有难挽回难收拾,我便助他几分,以成彼之情,究以成我之情。总之情字,是天下大同之物,可以公之于人,不必独专于我也。“王恂道:“此等学问是极精极大的了,是能以天下之情为一情,其间因物付物,使其各得其正。推而言之,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也是这个念头。若观粗浅,则朱家、郭解一辈,是以自己之情,借与人用,吾兄又是个情中之侠了。“仲清道:“何敢当此谬赞。但人性各有所近,不能强使附合。即我在度香,闻得那个华公子的举动,虽未与之谋面,但其豪爽是常听见的。我知其用情阔大,与度香同源异流,所以度香常赞他,也很佩服他。至若魏聘才、冯子佩、潘三等,真可谓情中之蠹,近其人则蠹身,顺其情则蠹心。天生这班人,在正人堆里作崇。还听得有个奚十一,专爱糟蹋相公,有一个木桶哄人,不到手不歇,受其荼毒者不少。前日琪官竟为所骗,幸其性烈,毁其木桶而出,双手竟刮得稀烂,至今尚未全好,此是情中的盗贼。若你那位虫蛀的舅爷与你那位贵连襟,则道地是个糊涂虫,不知情为何物,正是悲愉哀乐悉与人异者也。”
王恂笑道:“这几个废物,心孔里不知生些什么东西在内,世间的丑态叫他们作荆孙老大又来了一个妻舅,前日来拜过的,也似聘才一辈人,然尚没有聘才伶俐,将来一定要闹笑话的。”
仲清道:"‘虫蛀的千字文’要给他吃碗墨水,才好免得随口胡言。“王恂道:“李元茂吃什么呢?“仲清笑道:“李元茂颟颟顸顸,七窃闭塞,要吃大黄、芒硝,方才打得通他这些浊污。“王恂又问仲雨,仲清答道:“在可善可恶之间,尚识好人,天良未昧。“二人刚说得有趣,忽见李玉林同着桂保来,见过了,遂即坐下,因问道:“这两日不见你们出来,在家作些什么?“王恂道:“也常出去的,我倒总不见你们。“桂保道:“我们近日在怡园演习新戏。“仲清道:“什么新戏呢?”
玉林道:“闻得六月初六日荷生日,华公子要来逛园。度香为他是爱听戏的,即与静宜商量。静宜说:‘华公子是爱新鲜热闹的,若说寻常的戏,他都已听过,而且这几个班子也未必能赛过他的八龄班。我想不若把各班中,挑出几个来,集个大成班,我再谱出些新戏来,便不与外间的相同,也就耳目一新了。’“仲清道:“这倒很好。但不知戏文何如,是些什么戏呢?“玉林道:“我听见从前有个才子,叫作毛声山,撰出了几个戏目,却没有作成曲,名叫作《补天石》:“仲清笑道:“口恶,此是毛声山哄人的,止于批《琵琶记》内题出这几个戏名是:《李陵返汉》、《燕丹灭秦》、《诸葛延年》、《明妃归汉》等事,共有八九种。“玉林道:“如今静宜又添了四种是:"《金谷园绿珠投楼》、《马嵬驿杨妃随驾》、《李谪仙夜郎奉诏》、《杜拾遗金殿承恩》,这四本戏更觉热闹,差不多要全部出常"仲清道:“这四种更妙,为普天下才子佳人吐气。
马嵬赐缳之事,千古伤心。且羯胡之叛,祸在国忠,于玉妃何罪?那些丛书裨史,尽系道听途说,遂玷污宫闱。即洗儿一事,新旧《唐书》皆所不载,就见元微之轻薄之词有’金鸡帐下洗儿时’一句,后人遂以为确据,甚属可恨。且奸相伏诛,六军可发,是件顺情合理之事。这陈元礼上无忧国之心,下无束师之律,罪应摒弃。若要将这些事翻转来,此外尚多呢。“王恂道:“在怡园演习的共有几人?“桂保道:“旦脚十个,此外生、净、老、丑有二十余个,是五六班凑成的。“仲清道:“旦脚十个是谁?“桂保道:“我们两个之外,尚有瑶卿、媚香、香畹、静芳、瘦香、小梅,后来又添了玉侬、玉艳,共是十个。“王恂道:“这就是十美班了。“桂保道:“陪客尚未定,你们是一定在数的。听得度香已写书子到保定府去,请前舟回来商议,只怕就是这件事。“王恂道:“也近了,今日已是二十六日了,还有十天,就演得全这些新戏吗?“玉林笑道:“你好记性,还有个闰五月,难道一月多,还演不出来?“王恂笑道:“我真糊涂,静坐了几天,真是山中忘甲子了。“仲清道:“听说琴言患病未好,如今能去演习吗?“玉林道:“你还不知玉侬那日在运河游了一天,忽然的病就好了。“王恂道:“此是人逢喜气精神爽了。“仲清道:“那琪官不是坏了手,如今想也好了。“玉林听得仲清说起此事,便低了首,春山半蹙,远黛含颦,又有些怒态。王恂、仲清等不解其意,因问道:“佩仙缘何发恼起来?“桂保见问,对仲清道:“都是你问起琪官,触起他的伤心事来。“仲清忙问何事?玉林不语,桂保就把奚十一送坊之事述了一遍,听得仲清、王恂大怒起来,同说道:“天下竟有这等人,叫他们怎样过得日子?“桂保道:“如今躲在天津未回呢,只怕终久还要回来的。“仲清道:“这奚十一到底是怎样人?“桂保道:“奚十一的出身倒不小呢,听得说他祖上是洋商,他祖老太爷作到布政司,得了军功。他父亲荫袭云骑尉,由守备起来,在军营出力,今作了提台。度香说与他有世谊,因鄙其为人,是以不与往来。从前华公爷作大经略,平倭寇,徐中堂是副经略,同在军营。那时老奚才作四川游击,是华公爷、徐中堂保举起来,即得了副将,旋升总兵,前年又升了江南提督。籍系广东嘉应州,家道甚丰,足有正千万的事业,又在省城当了个洋行总商。他共有兄弟十二人,有作官的,有当商的。他本要捐个道台,因动了银子,凑不上来,只捐了个知州,差不多也要到班了。“王恂道:“是了!是了!我们老人家也认识,又叫作奚老土,因他带些鸦片烟土来,卖了一万多银子。“玉林、桂保坐了一回要去。王恂道:“忙什么,吃了饭去罢。天也不早了。“就命书童到厨房吩咐去了。
少顷,夕阳西下,仲清叫人卷起帘子,就把桌子挪到廓前,摆了四个座儿。王恂道:“便饭,没有为你们添菜,我这里却比不得度香。“桂保道:“好说,你的便饭我也吃得记不清了,东成居也作不出来。度香也过于糜费,其实如何吃得这么许多。“说完就同坐了。厨房内闻得有相公,便多备了八个碟子,添了四样菜。先把黄酒、小吃送上来。玉林、桂保各敬了酒,便谈谈讲讲,浅斟低酌了一回。仲清、王恂又问了些近日的事,见玉林不肯喝酒,因问道:“你的酒量很好,为什么今日不喝?”
玉林道:“这两天嗓子哑了,受了热,所以不敢喝酒。“仲清又叫拿些水果出来,仲清道:“喝酒不行令,是断不能爽快的。人少又行不得什么令。“桂保道:“我们行那个《贴翠令》罢。“王恂道:“也好。“就叫拿出骰子来。行了一回,各人却也吃了许多。
方才王恂日间听了仲清品评各人的情境,因想起《谱》中诸旦都也讲究情分的。因问玉林、桂保道:“你们此刻在怡园演习,那十个人,你可晓得他们有几种情性,脾气是那个最好相与,可讲得来么?“桂保道:“这十个却也好几样,内中就是玉侬脾气冷些,其余没有什么脾气。“玉林道:“讲情性风雅,心地聪敏,不慕势利,意气自豪,是瑶卿。一尘不染,灵慧空明,胸有别才,心怀好胜,是媚香。温文俊雅,出言有章,和而不流,婉而有致,要算香畹。言语爽直,风度高超,雅俗咸宜,毫无拘束,是静芳。恬静安详,言语妥贴,是瘦香。
心灵口敏,仪秀态研,是小梅。泛应有余,风流自赏。“把嘴向着桂保道:“这是他。别有会心,人难索解,海枯石烂,节操不移,这是玉侬。把洁守贞,不计利害,是玉艳。至于我则无长可取,碌碌庸人,使人嫌弃的,就是我了。“桂保道:“这是你自己不好下赞语,这考语待我出吧:芳洁自守,风雅宜人,不亢不卑,无好无恶,这些是佩仙。“仲清、王恂同道:“这考语出得很切,足见蕊香近日识见又长了好些。“玉林道:“我却当不起这考语。“王恂道:“还有几个人索性请你批评批评。“桂保笑道:“是谁?“王恂道:“蓉官、二喜、玉美、春林、凤林,这些人又是怎样?“桂保笑道:“这又是一路,不与我们往来的。我们是玉虚门下弟子,是兴周伐纣的,他们是通天教主门人,是助纣为虐的。这些人是龟灵圣母、申公豹等类,却也有些旁门左道的神通,倒也利害。我们那一日运气不好?与他们同席,便小小心心的待他,断不敢取笑他一句。即如佩仙的事,不是蓉官攻出来的?琪官的苦,不是二喜作成他的?还有我们这个杜玉侬,我倒替他担心。他见一个,便得罪一个,他的冤家竟不少了。他的记性又平常,寻常会过的,歇几天见面就想不起来。人人恨他的架子大,脸面冷,不会应酬,就是对着度香,也是冷冷的。唯听得心上只有一个梅公子,是生平第一知己,竟会眠思梦想得害起病来。这梅公子是谁呢?“仲清道:“难道你还没有见过这人,怎么想不起来?”
王恂道:“媚香生日,那一位顶年轻,生得顶好的,就是梅公子,号庾香。“桂保想了一想,道:“是了,是了,果然不错。论容貌与玉侬一对,但他倒合得来玉侬这脾气吗?“玉林道:“那一天玉侬没有来,怪不得那位梅公子是无精打彩的,话也不说,酒也不喝,略喝了几杯,就出席躺着去了。后约定到瑶卿家里去,他答应了,也没有来。王恂道:“听得前日他倒与素兰、琴言逛了一天运河呢。“桂保点点头道:“口恶!
怪不得玉侬回来病就好了。“当下四人说说笑笑,已过了二更,桂保、玉林也要回去,就告辞了,各自上车而回。仲清、王恂又谈了一回,各自回房不提。下回是怡园请客,演出新戏,不知华公子看了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水榭风廓能解语清歌妙舞玉自生香
话说前回书中,玉林、桂保在王恂,讲起怡园演习新戏,预备华公子逛园。流光荏苒,倏忽一月,刘文泽已回。书中所讲这班名士,华公子向来往来者就是刘文泽一人,其余多未谋面。此时文泽之父刘守正已升了礼部尚书,是以文泽偕其妻星夜赶回,未免有些庆贺之事。又适子云写书前往,文泽回京已有半月,诸事已毕。
到了初六那日,乘着早凉,辰刻就到怡园来。一车两马,服御鲜华,进了园门,即有人通报去了。文泽一面观望园中景致,一面慢慢的走。这怡园逛的人虽多,记得清路径的竟少。
周围大约有三四里。园中的小山是用太湖石堆成,其一带大山是土做脚子,上面堆起崇山峻岭,护以木,衬以亭台,俨然真的一样。其山洞中,系暗用桔槔戽水倒喷上来,就成了飞瀑。
池水一带,源通外河,回环旋绕,宽窄随势。其地内另有射圃、球尝渔庄、稻舍、酒肆、茶寮等,皆系园丁开设,一样的精洁,为园中有执事人消遣,亦可免其出外旷业,此系度香的作用。园中正经庭院通共有二十四,有连有断,不犯不重,若认真要游,尽他一天,不过游得三四,总要八九日方荆就是园主人,一时只怕也记不清楚。中间一所大楼曰含万楼,取含万物而化光之意,是园中主楼,四面开窗,气宇宏敞。庭外一个石面平台,三面石栏,中间是七重阶级。前面是一带梧桐树,遮列如屏;再前又是重楼叠阁。东边这一带垂杨外,就是池水,连着那吟秋水榭。此时开满了无数荷,白白红红,翠帏羽葆,微风略吹,即香满庭院。
当时子云接进文泽,到含万楼下坐定,子云即问了些保定光景。文泽讲了一遍,便问子云道:“今日除华公子之外,有何佳客?”子云道:“几个年老纱帽头,同华公子是说不来的。
平时来往那些人,系有生有熟。席间若有一个道学先生,就使通席不快,所以止请了我们常叙的几位,除高桌然没有回来,此外是史、颜、田、王、梅,分作三席。那晓昨日一齐辞了,可可的这么凑巧,竟一个都不能来。”文泽便问何故,子云道:“庾香旧病又发了。史竹君昨日醉坏了,竟至呕血不能出房。
湘帆说是没有会过华公子,不肯来。庸庵为是这两天,他夫人要弄璋了,一步不离伺候。剑潭见诸人不来,也就辞了。昨日只得邀了张仲雨,倒是同华公子相识的。余外就是静宜,共有五人,只有两席。他们没有会过华公子,不晓得是怎么一个富贵骄奢的气概,所以不肯来。你也长见的,其实也不见怎样,不过气势自高,侍从华美而已。文泽便问贤在何,子云道:“静宜因今日新戏出场,内中有些关节,并声律尚有些不谐,亲自在那里一一指点,少停就来的。”正说之间,张仲雨到了,子云迎接进来,文泽起身相见。见仲雨的服饰,今日与平日不同,往常仲雨是个从九品衔,今日冠服,忽然是个六品,与他一样,想必又加捐了。因问仲雨道:“恭喜!恭喜!几时捐升的?连我都不给一个信,恐怕要吃你的喜酒么!”仲雨笑道:“好,你远远的躲着,恐怕问你借钱。我这个算什么,不害羞,还要告诉人呢。不过几两银子,少觉得好看一点儿,省得人家笑我是个磕头虫。”原来子云是知道的,前日还帮过他一千两银子,便对仲雨道:“好麻利,就成功了。你说是捐同知的。”仲雨道:“幸亏你二太爷,不然几乎办不成。原要想捐个同知,除了你二太爷之外,凑不上两竿。偏偏刘老大又在保定,不然是五百两,我断不能饶过他的。如今这个正指挥,一总也到四千头,还是起盛的潘老三替我垫了五百两才成的。”
文泽对子云道:“张老二实在算一把好手,各样精明。出去不消说是个能员,将来必定名利双收的。”子云笑道:“名利是一定双收,上司一定欢喜,就是百姓吃苦些。”文泽大笑,仲雨也笑道:“这倒被你猜着,若说将来不要钱,就是我自己也不肯作此欺人之语。况且我这个官,原是了本钱来的,比不得你们这些有福之人,一出书房就得了官。我将来不过看什么钱可要不可要就是了。”说得众人皆笑。贤即从屏后出来,大家见了,诸名旦也都随着出来见过。大家又坐谈了一会,只见家人上前禀道:“华公子快到门了。”子云吩咐速备椅轿,在园门伺候,即请贤陪着文泽等,自己忙整理衣冠,迎出含万楼来。
停了一回,听得许多脚步声音,只见一个六品服饰的人过假山来。又见四个也是冠带的,扶着椅轿,中间坐着那彩去皓月、玉裹金装的一位华公子,后头一群人,大大小小,约有二十余个人跟着。将近阶前,子云降阶而迎。华公子一见子云,即忙下轿,恭身上前,与子云相见,问了好,即携着手同上了阶,进了含万楼,重新见礼。
原来华公爷与徐相国,已是二十年至好,又同在军营两年,有苔岑之谊,金石之交。徐子云与华公子,他们又订金兰,重修世好。子云比华公子长了五岁,华公子以长兄相待,甚是恭敬。当时子云即让华公子坐了,家人献过了茶,华公子道:“早几日就要过来请安,因连日有随驾差使,而且天气又热,恐防起居。今天稍为凉快,正可与吾兄快谈半日。只可惜一城之隔,不能秉烛夜游,尚难尽兴。”子云道:“屡蒙移玉,荣及林泉。鄙人是萧闲无事,疏懒成癖,常欲邀请仁弟一谈,但恐从政少暇,不便相扰,且一城之阻,颇难畅意。今日欲屈大驾作一通宵之叙,不知可肯暂留草堂一宿否?”华公子笑道:“名园佳卉,思及梦寐,总希尽兴一游。迟日再扰尊斋,非特一宿,还要与仁兄作平原十日之欢,方消鄙吝。今日必须回去,且恐明日有钦派差使,实因尘俗有阻清兴,且天方盛暑,明月未盈。俟中秋前后,与兄作一通宵良会何如?”子云笑道:“尊论极是,晚间无月,夜饮觉得无趣。亦不必中秋,七月即可以,下月下五为期罢?华公子道:“也好,天稍秋凉,就觉得人心爽快。无奈敝园限于基地,不及尊园之半。且从前造屋时,也非名手布置,似觉无甚丘壑。夏日欠爽,惟秋冬尚可小憩。
吾兄如不嫌简慢,弟当奉迓高轩。”子云道:“甚好!甚好!
如遇不得出城之日,必来相扰。府上西园布置极佳,若能通到东园,则更妙矣。”华公子道:“隔着中间多少正房,是通不来的;且东园为宾客聚居,杂人甚多,无从点缀。”正说之间,只听后面鼓乐之声。子云即让华公子进内,过了穿堂,走到承荫堂阶前,堂上三人都到廊下款接,公子一一见了,皆系交好。
又对贤作了一揖道:“静宜先生费心了,排出这些戏,叫我们看戏的何以为报呢?今日大家只有多敬几杯酒酬劳的了。”
贤哈哈大笑道:“恐下里之音,不当清听。如蒙颔赏,鄙人愿代诸君浮一大白。”大家笑说:“很好。”酒筵已齐,家人即捧酒来,子云送酒安席。东边是华公子首座,仲雨作陪。西边文泽上座,贤作陪。子云在华公子席上作主人。华公子道:“没有客了,就是五人,何妨并作一席,隔远了不好说话;再一开戏,讲话更听不见了。”文泽道:“既如此,并作一桌罢。”子云道:“也好,但是挤了,换个圆桌罢,只是不恭些。”
华公子道:“好说,兄弟亦算不得客,二哥这么拘礼,以后就不敢奉扰了。”子云连声答应,家人们即在中间摆了一张圆桌,重将杯盘摆好,撤了两边。戏台上已打动锣鼓,只见戏房内婷婷袅袅走出十枝来,莲步略移,香风已到,捧着牙笏,走到席前边朝上叩了一个头,站起来。先是宝珠、蕙芳、素兰三人上来,又对华公子请了一安,将牙笏呈上。华公子知道这一班小旦都是子云得意人,袁宝珠更是宠爱,天天在园里的,也就世故起来,便搀住宝珠手道:“你们这本戏共演了几天了?”
宝珠道:“一个多月了,是各人分开演的,一个人不过三五出戏。”华公子就随意把各人的都点了一出,其余那七个都上来了请点。华公子且不点戏,先将诸旦打量一回,却不认识,因问了姓名别号。七个之中,又独赏识琴言,便问子云道:“这个像是新来的。”子云笑问道:“何以知之?”华公子道:“我见他举止似乎没熟练,然而秀外慧中,觉有出尘之致。”
就点了一出,又将各人的戏也都点了。送到文泽面前,文泽、仲雨、贤,大家公商点了几出。开了场,加官出来,献上”世受国恩”,那林珊枝就走上来,拿出一个赏封望台上一抛,文泽等亦各赏了。
冲场戏是《李陵返汉》、《明妃入关》。两出后即是《仪郎奉诏》,是正生戏,赐以御酒金,一路送迎祖钱,昂藏慷慨,跌宕多姿,把个李谪仙魂魄都做出来。及到唱完,已有一个时辰。华公子赞了几声,吩咐了一句话,珊枝出去了一回,就有十六个人,抬上八张桌子,赏了八十吊钱。主人照样发赏,文泽也赏了八桌,仲雨、贤各赏了四桌。
第二本是《杨妃入蜀》。先是国忠伏诛,陈元礼喻以君臣之义,六军踊跃。明皇幸峨嵋山与妃登楼,自吹玉笛,妃子歌《清平》之章,命宫人红桃作《回风》之舞,供奉李龟年弹八琅之音,缥缈云端中,飞下些彩鸾丹凤。只见董双成、段安香、许飞琼、吴彩鸾、范成君、霍小玉、石公子、阮凌华等八位女仙,霞裳云碧,金缕绡衣,御风而来;又有无数彩云旋绕,扮些金童玉女,歌舞起来,峨嵋山是用架子扎成,那八位女仙一并站在山顶,底下云彩盘旋,天灿烂,又焚些百和、龙涎,香烟缭绕,人气氤氲,把一座戏台,直放在彩云端里。华公子喝采不住,大家亦齐声相和,便畅饮了好几杯。再看台上共是十个,正是人间天上,色界香城。这个是国色天姿,那个是风鬟云鬓。这个是灵蛇盘髻,那个是堕马新妆。这个是捧心效邻女之颦,那个是秀色忘君王之餐。这个是金梁却月,婵娟百宝之钗;那个是翠羽瑶,天女六铢之佩。严世蕃之美人双陆,未必尽佳;杨国忠之姬妾屏风,恐非全美。当下把华公子竟看得眉飞色舞,豪兴顿生,便要了大杯,先敬了贤一杯。贤自觉得逸兴霞飞,十分得意,即连饮了三大觞。华公子亦陪了三杯。又命家人把酒送到台上,命宝珠、素兰、琴言、蕙芳,各饮三杯,并将席间果品赏了四碟,四旦遥遥叩谢。又劝合席各饮了三大杯。
这两本戏却做了多时,子云见华公子兴致甚高,便命止了戏,叫上那十个仙女带妆上前,一人各敬一大杯。华公子毫不推辞,笑而受之;也要众人照样,大家酒量皆不能及,只得换了小杯,也各饮了十杯。华公子又把群旦叫到面前看了一回,向子云道:“小弟去年托张老二选了八个,合成一班,如今看起来,不如他们远甚。弟以后再当另买青娥,别营金屋。只恐生才有限,已为度香兄占尽风流香福,所遗皆剩粉零脂,不敢再向石家金谷来夸异宝也。”子云笑道:“太谦了!尊府锦天绣地,罗列倾城。我是借他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块垒。况一狐一腋补缀而成,岂如府上之红粉出自家姬,金钗藏于两壁,恐一尺之缣,难比七襄之锦。”华公子道:“岂敢!岂敢!仁兄谦的太过,理应罚酒。”即敬了子云一杯。华公子就叫珊枝,命八龄班上来。这八龄班,是每逢赴席总跟出来的,并带了自己行头。珊枝带上来,对子云叩头。子云忙命家童搀起,连声赞“好”,旁人也随声附和。华公子道:“仙娥之外,原有魔女,如不厌丑陋,也叫他们唱一出,以博一笑何如?”大家说道:“甚好,若得如此,真是珠联璧合了。”八龄班得了示,即进戏房,打扮起来,做了一出《群仙高会》。也是风光旖旎,态度生妍,大家喝采不荆子云向跟班的说了几句,少顷两人捧上两个盘子上来,席前放下,却是五十两的元宝,一盘四个,两盘共是八个。徐府家人对着珊枝道:“一分是三位客赏的,一分是我们老爷赏的。”八龄当台叩谢了赏。华公子也起身道了谢,说:“这等恶劣的东西,还配赏呢,倒破费了。”子云连说:“惭愧!”众人请华公子坐了。华公子目视珊枝,低低说一句,珊枝即走了出去。约有一盏茶时候,双手捧上一个朱红漆盘,盖了一块红缎压金的袱子,揭起袱子,献在公子面前。
众人看是辉煌闪烁的一盘金锞子,有方胜的,有如意的,有梅的,有菱角的,一两多重一个,约有百十个,分赏十旦。珊枝分毕,十旦叩谢了,子云亦忙道了谢。
钟上时已未末,撤了席,华公子起身道:“本为逛园而来,今日又来不及了,但是荷是要看的。”子云命将席挪到吟秋水榭,一面预备采莲船,就命十旦扮作采莲女子,下池荡桨;一面让客到水榭来。华公子等进了水榭,一望尽是荷,红香芬馥,翠盖缤纷,好个色天香界,遂又入席坐定。只见四五个小舟,荡入池心,坐着一班名旦,扎扮得长裙短袖,称着莲脸桃腮,穿入中,一个个娇面容,模糊难辨。那边靠岸,泊着一舟锦帆丝缆,中间一班人在内打起丝竹十番。这些采莲人,便唱起《采莲歌》,娇声婉转,听之如子夜清歌,望之如湘君游戏,好似张丽华装成仙子,朱贵儿扮作嫦娥,大家各极欢喜,人人将至玉山颓倒。只有华公子豪兴愈加,便对子云前:“方才的戏都没唱完,那出戏就去了半日。何不重歌《金缕》,再舞《霓裳》,把各人的才艺略见一斑,始不负仁兄选色别声之意,彼诸伶亦可各尽其所长,也不至当场埋没,不知可否?”
子云笑道:“正合鄙意。”就将群旦叫上来。群听了,即荡动兰桨,往水榭边来,上了岸,在阑外雁排侍立。华公子便指名叫了四个进来:蕙芳、琴言、宝珠、素兰。华公子对着四旦说道:“方才《峨嵋山群仙》一出,虽全部出场,未尽态度。
你们可将各人得意之戏说一出来。”四旦听了,想了一想,各说了一出。子云道:“此尚非极得意的,只有媚香与香畹的《独占》,瑶卿与玉侬的《惊梦》《寻梦》,都是绝妙无双,人家唱不来的,可惜偏又雷同。”文泽道:“何不叫他们两人同唱,各尽其妙,做个珠联璧合,岂不更好吗?”贤、仲雨皆说:“极妙。虽然是工力悉敌,究竟亦有些异同,亦可借此细细品题。”华公子大笑道:“这倒新鲜有趣,从未有两人同唱的,就是《寻梦》这一出,可以同唱。”子云即传与戏班,在两厢伺候,又命把桌子往上挪了。宝珠、琴言出去上妆。不多一回,听得豪竹哀丝,铮钅从嘹亮。华公子看时,只见琴言从东边走出来,好似华月初升,好风送起,这几步就像春云冉冉,直到离恨天边。又见宝珠从西边走出来,好像娇欲放,晓露犹含,那几步路就像垂柳纤纤,漾到软红外。再听两人唱起来,却同是娇柔宛转,溜脆清圆,碧树翠竹之中,么凤雏凰相和,一字字香浓玉暖,一声声魂荡肠回。一个是秋波慵转,粉颈频低,一个是远黛含颦,春星乍合。看得合席的人,神迷目荡,意满志移。子云只顾点头微笑,华公子拍案叫绝,道:“快哉!快哉!我今日始信人间真有绝色,悔从前将些嫫拇、无盐,也置之绣帏金屋。”又高声说道:“唯怪我度香仁兄秘藏佳丽,独享眼福,不肯早以示人,直到餍足之后,才招客共赏,分明使人饫其余味。今日没有别的,我先罚你十巨觞再说。”
便叫林珊枝取他自己之大玉斗来。珊枝看天色不早,知道公子的脾气,闹开了就不论昼夜的,口虽只管答应,呆呆的不动,目视子云。子云会意,也自知酒量不敌,便说道:“实在贱量不能多饮,愿将门杯以当大斗罢。”华公子犹不肯依,经贤、文泽、仲雨都来解劝,说:“非特度香不能,就是我们都也陪不来的,以小杯罚他三杯罢。”华公子也知子云酒量平常,只得依了。众人请子云连饮了三杯,自己却用大杯一杯一杯的不用人让,一连饮了十几杯,尚觉喝采不住,又逼住了文泽饮了三杯,贤、仲雨饮了五六杯。华公子忽又对着宝珠、琴言说道:“你们尽管唱,唱完了不防再唱。”又复细细看了一回,对众人道:“此两人各有妙,正如五雀六燕,轻重适均;赵后杨妃,瘦肥自合。宝珠则柔情脉脉,我见犹怜;琴言则秀骨珊珊,谁堪遣此。离之则独绝,合之则两全。度香仁兄,今日真怡我情矣!”子云见华公子似有醉意,又知道他的脾气,高了兴是了不得的,然又不好阻他,打算今天喝个通宵罢了。
且说戏台上那两个唱完了,不准下来,还要再唱。宝珠见华公子如此赏识,自然十分高兴。又见他看了一遍,还要再看,心上便越要加些精神,做些态度出来,一来要起公子爱慕之心,二来也与度香脸上增些体面,比起先一出,更唱得出色。这琴言心上却是不愿,只因听华公子是得罪不得的,只得受些委屈。
又想起十人中单叫他们两人,就恨还有一个袁宝珠与他作敌手,心上总想压他下来,故也加了工夫,更觉一往情,如水斯注。
又见华公子面貌也有些相像庾香,又想起那一天是唱《惊梦》遇见了庾香,就彼此两心相印,只可惜庾香今日没有在坐,若是他在坐,我便不枉唱这两回了。我且今日试把华公子权当庾香在那边楼上,照着那一天的情景做来,或者心动神知,庾香在梦中竟看见,也未可知;就算他看不见我,我却倒像见了他。
便也尽态极妍的,重唱起来。
此时人人畅快,只有那林珊枝,见公子如此眷恋,心上不免动气,脸上却不敢露出。又看天色不早,表上将近酉正,若再闹下去便进不得城的,但又不敢上前催他,只得出去,先叫人去留了城门,重走上来,站在公子背后。只管看着子云,众人亦皆明白,皆因不好催促。适值华公子出外小解,珊枝便对子云请了一安,低低的讲道:“求二老爷劝我们爷少喝些酒,早些回去,要关城了。若不能进城,御前差使无有定准的,恐有迟误,不是顽的。”子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很是,也是时候了。”华公子进来见珊枝与子云说话,便问珊枝道:“天气还早呢?”珊枝道:“表上已酉正了。”华公子道:“这表走快了。”子云道:“难得仁弟今日高兴,我早上说的要尽兴,总要至三更四更,今日不要进城了,在此屈一宵罢。况前舟与仲雨皆是城外人,他们是不怕关城的。”华公子见子云留他夜饮,心中甚是乐从,又看这吟秋水榭实在精致,就住一夜亦不妨。忽又听见城外不怕关城之语,心上又有些踌踌躇躇的。
看看天色已是将上灯时候,觉得去留两难,又见他跟来的人,都整整齐齐站在阶下,心上要走不走的;又看宝珠、琴言将要唱完,便对子云道:“我还进城罢。”珊枝听了接口道:“将要关城了,公子既要进城,就要快些赶呢。”华公子听了没奈何,只得起身穿戴衣冠,谢了子云,又辞了众人。
此时宝珠、琴言已卸装下来送客,华公子执着琴言的手道:“你这戏实在唱得好,可夸京城独步。歇一天你进府来,我还要细细请教。”说着便将身上一块汉玉双龙佩,扣着一个荷包扯下来,给了琴言,琴言请安谢了。华公子已走了两步,忽又回转来对着宝珠道:“你们两个真是棋逢敌手,难分高下。
你是我度香兄心爱的,所以不肯到我府中来。”又问子云道:“二哥,我可以给他东西么?”子云笑道:“任凭尊意,何必问我?”华公子又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来,赏了宝珠,宝珠亦谢了。此时十旦都送出来,华公子踉踉跄跄,犹几番回顾,对着琴言、宝珠,以及蕙芳、素兰等八人说:“你们没有事可常来走走。”说着话,已到了含万楼,复又一揖,辞了子云及众人,上了椅轿,林珊枝、八龄之外,尚有十六个亲随,五个有职人员,扶了轿轩,软步如飞,过岭穿林而去。这十旦直送出园门,又请安送了。华公子下了轿,仍坐上绿围车,尚对那些名旦点头嘱咐。侍从人都上了马,车夫恐怕关城,加上一鞭,那车便似飞的一样去了,幸珊枝早留了城,不然竟赶不上了。
华公子进城不提。
这边十旦进来,子云命他们换了便衣,重换了一个大圆桌面,把残肴收去,另换几样来。文泽道:“今日星北可谓尽兴,我见他从没这样留恋的。”子云道:“他心上犹以为未足,我若认真留他,他就不去了。他那个林珊枝急得什么似的,尽对我做眼色,只怕还有些醋意。”仲雨道:“何消说得。林珊枝不是登春班出身吗,进去了不到三年,如今华公子的事,可以作得一半主呢。”子云命家人取些醒酒丸来,用开水化了,分给众人,吃毕散步一回,酒已消荆子云命将桌子摆在廊前,上面只点四盏素玻璃灯,两旁两枝的照,重新入席,就猜拳行令起来。
今日这十旦,若论头一个得意的,自然是琴言,其要算宝珠了。宝珠此时却颇欢喜,惟有琴言终是冷冷的。子云便问琴言道:“你今日又得了一个知己。华公子是难得赞人的,你一上来他就留心你,以后又独要你与瑶卿唱戏,他这眼力却也不低,一面之间,就赏识如此,你可感激他么?”琴言把子云看了一看,低着头不言语。文泽道:“玉侬今日亦不可无知己之感,星北之倾倒,亦不下庾香,你明日倒去见见他为是。”
贤道:“我看华公子,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外面传闻之言是不可信,今日这一天终是温温和和,并没有什么公子脾气。
玉侬见人也不可一味太冷淡了。”琴言被众人讲得,似乎要他去亲近华公子的意思,便气忿忿的无发泄,因想道:“别人说我也罢,就是度香不该。他既知我与庾香相好,今日又讲这些话来,拿我当什么人看待?越想越气,便淌下泪来。仲雨已经醉了,见了琴言如此光景,便冷笑一声,说道:“你这个相公真有些古怪,难道倒赞坏了?人家用尽心费尽力,还巴结不到这一赞呢。”琴言本已有气,正愁没有发作,听到此便忍不住说道:“我也不要人赞,我也不会巴结人。他就势利大,也是大他的。我不比那会巴结的人,自己巴结了,还要教人巴结,这又何苦呢?”说罢不知不觉的哭了,仲雨听了又羞,又怒,脸上就变起色来,欲要认真发作,又畏子云诸人,暂时忍了。子云知琴言说话生硬,得罪了仲雨,便解释道:“玉侬今日又吃醉了,瑶卿你同他到那边顽顽,等他醒醒酒再来。”宝珠即拉了琴言到里边去了,劝他道:“你说话太直了,那位张二爷也不是好说话的人。”琴言尚是呜咽。宝珠把华公子所赏之物拿出来与他比了,却小一些儿。那边文泽是绝早过来,已坐了一日,酒已过量,也要回去歇息。这十旦伺候了一天,又唱了戏,也都因乏,走的亦都要先走。子云因天气尚热,自己也觉困倦,就撤了席,又吃了西瓜、莲藕,送了客出园,诸旦也各自回去。琴言这一句话,便生出无数苦况来,虽徐子云也难荫庇,何况子玉。不知闹些什么事出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进谗言聘才酬宿怨重国色华府购名
话说华公子进城到得府时,已上灯好一会。到上房坐了一坐,华夫人问了些怡园光景,华公子略说了些,便叫两个小丫鬟提了灯笼,走到星栊卧室来。只见灯光之下,照见那十婢,都着一色的白罗大绸衫子,头上挽了麻姑髻儿,后头仍拖着大辫子,当头插一球素馨,下截是青罗镶边裤,微露红莲三寸。见了公子进来,都是笑盈盈的两边站立。华公子打量了一回,问道:“今日为何都改了装?”内中有一个禀道:“今日奶奶到家庙观音阁进香,叫奴才们改了装,都跟出去的。”公子进来坐下,那十珠都是十五六岁,倒也生得大致相仿,都不差上下。明珠先送上一盏冰梅汤,掌珠拿了鹅毛扇,轻轻的打着。珍珠便上前与公子脱了靴,换上盘珠登云履。荷珠与公子换了件轻纱衫子,都在两旁站着。宝珠便道:“爷可曾用饭?
可要吩咐内厨房预备什么?”华公子道:“今日酒多了,觉得口渴。到定更后,你照着我前日开那防风粥的单子,配着那几样露果粉,用文武火熬,一时二刻不可见着铜器,还是你亲手做去,不要经那老婆子的手,龌龌龊龊的。此刻盛暑的天气,本来是发散时候,防风露、薄荷露少用些,玫瑰露、香稻露、荷露、桂露多加些,茯苓粉、莲子粉、琼糜粉、燕窝粉都照单子上分两。”宝珠答应了,便拉了画珠同去,先将那些东西配定了,又取了一碗香稻米,拎了一瓶雪水出来,也不到厨房,就在公子卧房前,一个八角琉璃亭的廊檐下,生了一个铜炉的火,用个银吊子,慢慢的熬起来。珠亦在旁蹲着,拖下一条大红绦子,一半在地,就道:“爷今日像醉了,只管打量我们。一个人无缘无故笑起来。”宝珠道:“我昨日听得奶奶讲,到秋天就要收你了。”珠啐了一口道:“要收还先收你,你是个脑儿赛,又会巴结差使,只怕还等不到秋天呢!”宝珠用手一推,把珠跌了一交,两脚一叉,踢着了吊子,几乎打翻,爬起来,按住了宝珠的肩头,要想搬倒他,两人笑做一团。
又见爱珠提了一盏绛纱灯走出来道:“差不多要定更了,此刻还要传林珊枝进来呢!”宝珠问道:“叫林珊枝做什么?”
爱珠道:“我知道什么事?自然是有要紧事了。”爱珠穿了木底小弓鞋,走快了,觉得咭咭咯咯的响。走到角门口,找着了管事的老婆子说了。老婆子又找了内管门,才到外间跟班房来,找着了林珊枝,便说:“爷叫你呢。”林珊枝正在院子乘凉,旁边也站着两个小么儿,装烟打扇。珊枝只得穿上了长衫,拴了带子,找个小明角灯点上,即随了内管门的进来,直走到八角琉璃亭边站住,见了爱珠等招呼了,问:“爷有什么事?”
爱珠把绛纱灯提起,在珊枝脸上一照,笑了一笑,道:“你把脸喝得红红儿的,上去准要碰钉子。”珊枝笑道:“我几时喝酒?你那灯笼是红的,映到人家脸上来,倒说我醉了。”爱珠也笑了一笑,就领了珊枝慢慢而行,进了内室,听得公子正在与那些丫鬟说笑。爱珠先进去。说:“珊枝来了!”公子即传上来,珊枝在窗前站着,见公子盘腿坐在醉翁床上,旁边站着四珠。华公子见了珊枝便道:“你去请魏师爷到留青精舍里来,我从这边过去有话说。”珊枝回道:“已定过更了,东园门早上了锁,就是三掌的总门了锁了,没有什么要紧话,请爷明早讲罢。况要开两三重门,从东园去请来,差不多就二更了,只怕师爷们也要安歇了。”林珊枝知道找魏聘才定是件不要紧事,不过讲今天看戏的话,便阻挡起来。华公子想了一想,果然没有什么要紧,也只得依了,便道:“既锁了门,到明日也还不迟。”停了一停,又对珊枝道:“那个宝珠的戏,我倒是初见,倒不料他如此之妙,怎么他们总不进府来?”珊枝道:“每逢朔望,他们总清早来的,门上只道爷没有起身,便挡住不叫进来。班子里的人来请安,号簿上是不挂的。就是那个琴言,从前他师傅也领他来过,不过没有进来。”华公子道:“那琴言是谁的徒弟?”珊枝道:“是长庆的徒弟。”公子道:“长庆,你的师傅也不是叫长庆吗?”珊枝答应:“是。奴才本在联锦班,后进登春的。”公子道:“为什么要进登春呢?”
珊枝道:“那长庆的脾气不好,奴才伤触了他,他因把奴才挑换了登春的绣芳。绣芳出了师,才买这琴言,不过半年多呢。”
公子道:“你瞧这琴言怎样?”珊枝不言语。华公子又问了一遍,珊枝说道:“好是好的,也是徐二老爷钟爱的,听说外边不肯应酬。”华公子道:“徐二老爷钟爱的是袁宝珠,不爱他。”珊枝道:“听见徐二老爷爱他与袁宝珠差不多。又听得说,徐二老爷在他身上已过好几千银子了。”华公子不语,少顷又说道:“前日我听得魏师爷说起那琴言好得很,我却今日才见。有个什么梅少爷和他最好,徐二爷倒是假的。”珊枝道:“其中的细底,奴才也不知道,就是琴言也是今日才见的。”
华公子又道:“你也是门内出身,你瞧今日合唱这一出《寻梦》,到底是那个好?”珊枝想了一想,回道:“据奴才论戏,是要讲神情做态。这两个人相貌却差不多,若论戏还是宝珠的唱得熟。琴言第一回尚有些夹生,第二回略好一点。”华公子点点头,道:“那是他初学,宝珠是唱过两三年,自然是熟极的了。据我看来,相貌还算琴言,身上像有仙骨,似乎与人不同。”珊枝低了头不言语。
掌珠一面打扇,一面看着公子与珊枝讲话,便心不在扇,一扇子扇脱了手,掉下地来,明珠嗤的一笑,掌珠红了脸,慌忙捡起。华公子倒笑了,道:“你们难道没有听过戏,听说到戏连心都没有了。歇天我就叫那一班人进来唱一天,请奶奶听,你们大家都托托福。”爱珠多嘴说道:“什么好班子?难道比咱们府里的还好吗?”华公子笑道:“你们也是十个,叫你们扮生,他们扮旦,合串一出,就知道人家的好了。”爱珠等听了红了脸,低了头说道:“我们是不会串的,要串戏有八龄班。”华公子笑道:“学就会了,女戏子也是常有的。”珊枝也笑了一笑,又站了一会,见公子没有话说,也就出去,见那三四个,尚自围在炉边。珊枝又说了几句话,出去了。这边把那香粥熬好,又送上几样自制点心给公子吃了。乘了一回凉,华公子安寝,十珠各自回房。
到了明早,华公子到底尚为酒困,身子有些疲软,早上就起得迟了。直到巳正方才起身,净了脸,丫鬟替他梳了发,穿好了衣裳。华夫人恐他酒后伤身,便叫小丫鬟送出一盏参汤,公子吃了。只见宝珠进来回道:“珊枝在外面请示爷,昨晚叫他去请魏师爷,今早要请不要请?”华公子略一踌躇道:“叫他去请魏师爷,到留青精舍吃早饭。”宝珠答应去了。
华公子到上房,华夫人晓妆已完,丫鬟侍立两旁。公子见夫人淡扫蛾眉,薄施脂粉,双鬟腻绿,高髻盘云,很有些那苏蕙芳的相貌,便坐下了,讲了些闲话,说在夫人房里吃饭,把昨日看的戏一一讲了,说八龄班万不及一;又说夫人的相貌,像那个蕙芳。华夫人听了,心中却有些不悦,也不言语。他们夫妻本来琴瑟相和,极恩爱的。就是华公子心爱奢华,却不淫荡。华夫人几说要把珠、宝珠收了,公子只是不要,说:“一做了妾,倒无趣了。不如等他们伺候几年,选几个青年美貌的配他,是件极有功德的事。还有一句话,若是夫人生得平常,自然就要到姬妾身上来。如今夫人是这么样的好,姬妾们虽好,也是比不上的。譬如草木杂,未尝不娇艳无比,单看时觉得很好,及种到牡丹台上,不是效颦邻女,就是婢学夫人,愈增羞涩之态。”华夫人听了甚是喜欢,所以任凭华公子怎样华奢侈,到绝不疑心有别样事来。即如十珠群婢,天天闹在一堆,也绝无妒忌。再如林珊枝、冯子佩等也不过形迹可疑,其实并无干涉,此也是各人情性,不比那奚十一等专讲究这些事情,不在色之好歹。
且说华公子在夫人房内吃过饭,谈谈笑笑已过了午正,却忘了魏聘才在留青精舍等他。却说林珊枝去请魏聘才,聘才已起身多时,将要吃饭,忽听得华公子请吃早饭,叫他到留青精舍去。聘才这一喜,倒像金殿传胪一样,疾忙穿了靴,换了一件新衣,拿把团扇,摇摇摆摆,也不及与张、顾二位说知,就同了珊枝出园,犹一路恭惟,或叫老珊,或称老弟,挨肩擦背,好一回才到了留青精舍。因为奉命不遑,父召无诺的光景,所以也不看园中的景致,一径进了留青精舍。见有四个小跟班廊檐下坐着,见了聘才站起来,珊枝问道:“可听得爷就出来么?”
那些小跟班道:“没有动静,不知爷出来不出来。”珊枝道:“魏师爷且请坐一坐,我去打听。”说罢去了。
聘才遂细细的看那室中铺设,正是华美无双,一言难尽,比那西厅更觉精致。室中的窗子、栏杆、屏门等类,皆是工细镂空山水,其人物用那些珍宝细细雕成嵌上,几做了瑶楹玉栋。此系聘才第一回开眼。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尚不见公子出来,跟班的送了几回茶,把个聘才的肠子洗得精空,觉得响声咕噜如饿鸱的叫起来,无奈只得坐下老等。
这边林珊枝在洗红轩外边等候,与那些十珠婢闲谈,又不能上去请他。赠珠道:“我先到上房听得说,爷与奶奶吃饭,两人讲得热闹,只怕不出来了。”珊枝道:“这怎么好呢?一早把个魏师爷请在留青精舍里,等到此刻,一个多时辰,我也觉得饿了。你们吃过早饭么?”明珠道:“我们是早吃过了,吃剩的东西倒有,你不嫌脏,就吃了饭去,要等他出来不晓什么时候呢!”珊枝说道:“好说,姐姐吃剩的菜,只怕我还没有这福分呢。肯赏我,还敢嫌脏么。”爱珠道:“会说话,我瞧你眼也饿了。”就同珊枝到一间屋子来。夏天是不用热的,荤荤素素菜都有,珊枝吃了,擦擦手,仍坐下与那些丫鬟顽笑,只不见华公子出来。看看已到未正,珊枝道:“这怎么好,到底出来不出来?叫人家等着。爱姐姐请你去说一声,说魏师爷还在留青舍等着呢。”爱珠道:“我不会回,要回你自去回。”
珊枝道:“好姐姐,我若进得去还求你?”又迟延了一回,爱珠故意刁难,倒是荷珠做好人进去了。半个时辰始听脚步响,是公子出来。原来华公子与华夫人说得高兴,忽然疲倦,就在他夫人床上躺了一回,却谁敢去惊动他,直到醒时已是未末。
适见荷珠来问,华公子想起早上之约,已经迟了,只好吃晚饭的了,便就从侧边一个角门走出去,却只与留青舍隔一个院子。
珊枝疾忙先去照应了,聘才连忙走出到窗前,华公子已到,聘才便请了一个安。华公子一手拉住说道:“本约足下早上过来谈谈,不料我昨日多吃了酒,今日起来又睡着了,倒叫你久待,可曾用过早饭么?”聘才只得说吃过了。倒是珊枝见聘才饿了半日,心中不忍,说道:“师爷从巳初进来到此刻,只怕还没有吃早饭呢!”华公子便说珊枝,道:“你们所管何事,连饭都不会招呼的。”珊枝道:“奴才也是巳初进来,在里头等的。”华公子便吩咐快备点心来,珊枝飞跑去了。不一回就是八样精致点心,摆了一炕桌。华公子就让聘才吃了,即把昨日十旦出场,又将琴、宝合唱《寻梦》,与聘才说了。又道:“我倒费了多少心,买得八个,凑成一班,只想可以压倒外边,谁晓得倒被外边压倒了。你可曾见过他们的戏么?”聘才听此口风,便迎合上来,说道:“见过的。公子若要压倒外边,这也不难,好不在多,就拣顶好的买几个进来,就可以了。”
心上又想道:“他倒中意琴言这东西,殊不知他心上只想着梅庾香,未必想到你。”又想道:“这琴言或者倒是势利的心肠,所以看不起我。若到这府里,自然会改变的。无论其改变不改变,既进了府,此生就不要想见庾香的面了。”再又想道:“琴言这等古怪脾气,此刻华公子是不知道,若长久了,是必定厌恶的。让我弄他进来,叫他受两年苦,方可以出我之气。”
主意定了,便又说道:“公子何不就将宝珠、琴言买了进来?
配上府里这八个,也成十个了,不是就比外边的班子好么?”
华公子道:“我闻得这两个都是度香所爱,不好去夺他。”聘才道:“度香所爱的是宝珠,琴言不是真喜欢的。公子若当真喜欢他,晚生倒认识,而且常照顾他。他的师傅叫长庆,最爱的是钱,听得公子要,必十分巴结,送上门来的。”华公子倒踌躇不定,心上总碍着徐子云,又因琴言进来,也只得九人,宝珠是断乎不能买的,因此犹豫。聘才再三解说,竭力怂恿,才把华公子说动了,便道:“你明日且先去,看看可行则行,如他们不愿,也就罢了。就买进来,也是落人之后,已输度香一着了。”这是华公子的好胜脾气,似乎怕人说他剿袭度香之意。于是即与聘才同吃了晚饭,席间聘才又把琴言情性才艺,讲得个锦上添,又将琪官也保举了一番,直到定更后才散。
明日早饭后,聘才带了四儿,坐了大鞍车,即出城找着了叶茂林,茂林就搭了聘才的车到长庆来。劈面遇见了张仲雨,两边停了车,茂林让过一边,等聘才出来说话。仲雨问起聘才,聘才把华公子托他之事说了。仲雨道:“怪不得他前天如此高兴,总赏了一百多金子,又将自己的玉佩,给了琴言、宝珠。”
说到此,便凑着聘才耳边说了好些,叶茂林听不清楚,只见聘才点头说道:“我自有道理,进来了还由得他?”又说了几句别的事,各人分道走了。
到了琴言门口,叶茂林先下来,同了聘才进内。恰好长庆在家,请进坐了。长庆打量了聘才一回,又因是叶茂林同来,便当是不要紧人,淡淡招呼了几句。茂林道:“这位魏师老爷,是华公府的师老爷,与公子是最相好的,闻你的大名,特来相访。还有一句话要商量。”长庆听了,登时满面添的趋奉起来,师老爷长,师老爷短,看聘才是个聪明伶俐人,便极意应酬,说道:“华公子待我最在恩的,况且我有两个徒弟在府里,公子的恩典真是天高地厚,说不尽的。”吃了杯茶,又说些话,长庆便把烟灯开了出来,请聘才、藏林躺躺。茂林道:“我是不吃的,倒是你陪着魏师老爷躺躺罢,而且说话便当。”聘才道:“我也是初学不会烧。”长庆便烧了一口上好了,送与聘才,聘才吃了仍把烟枪递过来,说道:“我是外行,不回敬了。”
聘才便问起琴言近日光景,长庆道:“这孩子却好,人也聪明。前日在徐二老爷园里唱戏,就是贵东公子,赏了十个金锞子,重十四两有余,算起来值七百来吊钱。徐老爷又自己赏了好些东西。公子还把自己的荷包别子也赏了他,这块玉的颜色,是黄而带红,我不懂得,请教德古斋的沙回子,他说也值二百吊。你能瞧瞧,不是孩子会巴结,讨喜欢,怎得人这么疼他。”
说罢又送了一口来,聘才接了又道:“今日我就为这件事和你商量。昨日我们东家,见了他那出《寻梦》,爱得了不得,回去赞了一天。意欲要他进府里去,不晓得你舍得舍不得?”
长庆听了,想了一想道:“师老爷,不是我不受抬举,实在孩子怪可怜的。是去年十月才到京,我买了他,一教就会,模样儿也好,差不多最有名的蕙芳、宝珠,也赶不上他。你能猜:从去年十二月初一日上台,到如今才七个月,别不用说,单是徐二老爷就得不少。”说道此,便伸着手道:“有这许多了。就是我的空子大,随到随消。你瞧我一家子大大小小二十余口,如今就靠着他。不瞒师老爷说,若叫他进府里去,他是好了,我就苦了。况且才十五岁,到出师还有五年,怕不替我挣个几万银子,你想叫我如何舍得?他不比那个林珊枝,从前他性气又不好,油饼也吃多了,到常要怄我,我所以把他换了登春班的绣芳。绣芳出师,就得了八千吊,人人知道的。如今这琴言比绣芳又强了几倍。师老爷求你对公子说,长庆如今就剩这一个好徒弟,要靠他一辈子过活。其余几个小孩子,都是不中用的,倒陪钱做衣服。一月内陪了三五天酒,还要生出事来。”聘才正要回言,叶茂林笑迷迷,拈着胡子讲道:“老庆,事情是好商量的。华公子行事,难道你不知道?人家要巴结进去也难,他来找你,就是你的造化,如中了意,不要说你一辈子,就两辈子也不难。将来你也可进府,巴结个执事,赏个十几品的官衔,好不体面,不强如吃这戏饭么?”聘才道:“喳!
叶先生的话讲得痛快。你想见一面就赏这许多金子,若认真要他进去,难道倒苦你不成?总叫你够过一辈子就是了。横竖将来总要出师的,早出师自然就多些,迟出师也就少了。况十四五岁的孩子,也拿不稳不变,一二年发身的时候,要变坏也就变了,又将如何呢?你不是白丢了几千银子了。我劝你细细想一想,你有什么话总好商量,断不叫你受委屈就是了。”长庆一面听,一面吃了十几口烟,坐起来道:“话也说得是,再商量罢。我也要问问他愿不愿。”聘才笑道:“老庆,明人不讲暗话。你那琴言的脾气我全知道,除了徐老爷,还有那个人喜欢他?他又肯应酬那一个?若再把徐老爷得罪了,”说到此冷笑一声,又道:“那时你还想靠他一辈子?他只好靠你一辈子了,难道你在家里,倒不晓得他从前为什么病?他就为着梅少爷,大家讲得来。陪酒时有梅少爷就喜欢,没有梅少爷就烦恼,一说就哭,人人厌他,你真不知道?不过你不肯讲,自然顾着自己徒弟的体面,讲出来也不好听。他若要靠梅少爷发迹,那就要公鸡生蛋了。你细细想想,我这话还是好话,还是不好话?”长庆原嫌琴言性情不好,不过要增身价。如今被聘才说着了真病,也不能辩,便道:“这孩子的性子呢,却也倔强,你能既知道,你就是盏玻璃灯了。但是一句话,无论他怎样,我总靠着他。若叫我算不来,事情是不干的。”叶茂林道:“你尽管放心,这位师老爷,最体量人,办事最周到的。”便扯了长庆到窗前,低低的说道:“你开个价儿,好等魏师爷回去说。”长庆一想华公子是个出名的冤大头,要多少就是多少,总然讲不出口要一万银子,但是五六千总可以要得出来的,便对叶茂林道:“你知道他半年的工夫,就挣了一万多,你算起五年的账,叫我也难讲,横竖请华公子斟酌就是了。”叶茂林即说与聘才,聘才摇摇头道:“这话难讲,一个男孩子,要卖上万银子,又不是出奇宝贝,据我看来,四五千是可以的。”
茂林道:“也就是个数儿。别的相公出师,至多也不过三四千吊钱,核起来已两倍有余了。”长庆只是摇头,半响说道:“若如此讲,这是断不能遵命的。况且他进来才半年,无论钱多钱少,我心上实在舍不得他,我本是不愿叫他出去的。”说着把手擦起眼睛,装做哭了。聘才暗想道:“这东西狡猾已极,怎么开出这个大身价来,叫我怎样对华公子讲。他虽不疑心,旁人必疑我从中作弊了。这个混帐东西,不拿大话压他,必是讲不成的。”便装起怒容,站了起来道:“很好,很好!等你去发大财罢,我倒有心照应你,你倒不懂好歹。不要歇几天,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一钱不值了。”说罢,即气忿忿的走出去。
叶茂林目视长庆,长庆见他生气,便陪着笑道:“师老爷不要动气,请坐,再商量。”聘才道:“商量什么?我也没有这么大工夫讲这些空头话。叶先生你坐坐罢,我要走了。”说罢一径出来,叶茂林跟在后头,拉住了聘才,聘才低低的说道:“我在六合馆等你。”故意洒脱手,头也不回,上车去了。
长庆要送也来不及,只得邀了茂林,再进屋子。茂林道:“他一怒去了,你有话可以对我直讲。这华公子是得罪不得的,魏师爷进府,一路混说,必要闹出事来,那时怎么好呢?”长庆道:“并不是我不知进退,实在我这棵摇钱树,舍不得他,我也要问问他愿不愿,歇两天再给你信。求你先替我说两句好话,回复他,成不成再说罢。”叶茂林听得口风不甚松动,也只好上车去了。辞了出来,找到了聘才,将长庆的话一字不隐,全说了。聘才无可奈何,只得回去叫林珊枝回了,说没有找着长庆,迟日再去。不知琴言祸福如何,再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奚正绅大闹秋水堂杜琴言避祸华公府
话说聘才从长庆回来,听其口风狡猾,似要万金身价。
欲想个法子收拾他,叫他总不安神,自然就进府来。聘才没有别法,找了张仲雨一,也没有见着。打算仍叫赶车的及三小等去闹,但要耽搁几天才好,不然恐被他们看出来。华公子是一时高兴,况且他的声色,享用不尽,自然也不专于一人身上。
这回书却要另叙一人。前回书中是耳闻其事,今日必须亲见其人。你道是谁?就是那奚十一。在长芦盐务里躲了一月,恰值来了一帮洋船,他家是个洋商,又旧有首尾,便汇了两万银子,又搭凑了五千银子的洋货,就重新阔起来。况木桶已坏,事情也就冷了。即便回京,仍旧一味的混闹。
这奚十一既是个大家子弟,难道就没有个名氏?他的官名叫做奚正绅,那些人将十一叫惯了。岭南人的口头话,十一两字是个土字,因又叫他奚老土。此人初进京来,尚有一口广东话,不甚清楚,此刻渐渐说起官话来了。他却与两个人往来,且系相好,一个是张仲雨,一个是潘其观。张仲雨是惯向热闹场中走动,帐局子里逢迎,看见奚十一这样浪浪费,打听得他家的底子,便已结交得很熟。及奚十一银子用完,要拉账的时节,仲雨即向潘三银号内,替他借了一万,本是九扣,仲雨又扣了一千上腰,奚十一实得八千,但要用时,只得依了。如今有了银子,就先还了这票借项,到京来一无所事,只与仲雨、潘三天天吃酒看戏。这三个人本是一流的,所以愈交愈密。况潘三也是爱坐车的,讲到旱道上滋味,奚十一便当他是个知心朋友。试将奚、潘二人比较起来,还是潘三好些,虽然生得可厌,但其赋性疲软,一来胆小,二来老婆利害,三来是个财主,防人讹他,所以心虽极淫,胆却极小,凡事不敢任性,此还算他的好。若那奚十一,仗恃有财有势,竟是无法无天,人家起他个混名,叫做烟熏太岁,又有许多帮闲助恶的人,自然无所忌惮。且心上存着一个主意:在京耽搁不过一年半载,选到了,就要出京,不闹个淋漓尽致,也叫人看不起,不像个公子官儿。近来因等选,倒先请了一个刑钱朋友,是王通政荐的,每年修金一千二百两,已请到寓里同住,且先做起篾片来。你道此人是谁?就是那位坐粪车的姬先生,见奚十一到班不远,且是个直隶州,若得个美缺,一二年就可发财;又知他是个大手笔,不过糊涂公子,官将来怕不是替我做的,便去求孙亮功转托王文辉,竟是一说就妥。真是物以类聚,又是个爱淘毛厕的,臭味相投。进门住了几天,看出东家脾气,便要巴结,已将巴英官送他用了几回,奚十一心上极为畅快。那巴英官伺候过大老爷,在师爷面前,越发骄纵起来。况又得了几件新衣,裱糊好了,觉得更加光彩。姬亮轩每到情急求他,竟是勉强应酬,不是那从前服贴光景。
闲话休烦。一日张仲雨在奚十一寓所吃早饭,宾主三人叫了两个相公。仲雨是个贪财不贪色的,这些相公面上都是假应酬,不在里头讲究,而奚、姬两位,则舍此别无所好,奚十一更是下作,一饭之间,也要进去两。从前还只一个,如今又添了巴英官,更比春兰巴结的好。巴英官肌肤虽黑,却光亮滑泽,得个油字诀,所以爱的人最多,姬亮轩醉后也曾对人讲过。
是日饮酒之间,奚十一叫春兰进去了一回,出来坐了一坐;又叫巴英官进去了。仲雨不知其故,只道有事,便与亮轩讲些闲话。这两个相公,一个是蓉官,一个是春林,皆是奚十一常叫的。蓉官对着春林做眼色,春林笑了一笑。亮轩也做眉做眼的,仲雨偶然看见,却不晓得什么,也不便问。蓉官忽问仲雨道:“你能有个相好姓魏的,他初到京时,我就认识他,却不见得怎样。前日我在富三爷家见他,体面得了不得,大鞍子热车,跟班亦骑上马。他如今做了什么官了?”仲雨道:“尚未得官,在华公府里当师爷,发了财,自然就阔了。”亮轩道:“我听得人说,华公府富贵无比,除了皇帝就算他家,是真的么?”
仲雨笑道:“这也是外头的议论。若说华府里,田地甚多,我听得有四十几个庄头,一年论租,就抵得一府分的钱漕,自然也算个极豪富的人家了。”亮轩点点头:“我们东家也常提起,说华公子是他的世叔,华公爷是我老东家提台老大人的老师。
有这么一个好世交,我们东家竟不拉拢。小弟是常劝他去走走。
东家说,这是从前在军营保举的老师,那时华公子还小,说起来也未必知道,所以不肯去。就是现在那位徐中堂,做两广总督的,也是老师在军营同拜的,如今只有二少爷在京里。我前日在街上看见他,坐着辆飞沿后挡车,有七八匹马跟着,相貌很体面,我看他将来也要做督抚的。我们东家也是不肯去,不知道什么脾气。”仲雨笑道:“徐二爷原是个顶阔的阔人,他与华公子真是一对。前日我为你东家,在他面前求了多少情,出了多少力,他还不晓得,我也没告诉他。论理,你东家应该重重谢我呢。”亮轩忙问何事?仲雨笑道:“久后便知,此事也不必说了。”只见奚十一出来,趿着双细草网凉鞋,穿条三缸青香云纱裤,披着件野鸡葛汗衫,背后巴英官拿着柄黑漆描金鬼子扇,笑嘻嘻一轻一重的乱扑出来。亮轩出席相迎,仲雨也照应了。奚十一坐下,仲雨道:“你今日有什么事这么忙?
“奚十一笑了笑,方说道:“有点小事都清理了。”便道:“我方才失陪你们,干几杯罢。”仲雨道:“喝得多了。”奚十一道:“好话,快再干两杯,我们豁几拳罢。”仲雨道:“也好。”奚十一就与仲雨、亮轩、蓉官、春林豁了十拳,起初还叫得清,后来便叫出怪声。广东人豁拳是最难听的,像叫些杀狗杀鸭的字音。
豁完了拳,讲些闲话,仲雨忽然问奚十一道:“如今有个顶好的相公叫琴言,在秋水堂住,他的师傅叫长庆,你曾见过么?”奚十一道:“没曾见,听是听得说过,是好的。”仲雨正要话时,蓉官道:“好什么?只得两三出戏。你叫他陪酒,终席不说话。要他斟钟酒,是没有的事。”春林道:“好沉架子,到他家去看他,倒是从不会客的。就是从前的王吉庆、李春芳,如今红字号的袁宝珠、苏蕙芳,也没有这么大架子。要他中意的,才陪着坐一坐;不中意的,简直的不理,赏他东西谢也不谢一声,也没有见他给人请安。”奚十一道:“这么样的相公,没有遇见我。若遇见我时,他要这样起来,我就骂这婊子养的,他能咬掉我的卵子?”仲雨冷笑道:“别说你这奚老土,就是你那两位老世叔,是有名的大公子,尚且不能难为他,倒常受他的气。若教你去,准还不能进他的屋,休要想见他。”亮轩道:“那里有这话?我不信。岂有东家这样阔人,还不来巴结,难道他不喜欢银钱的?”仲雨道:“别人你拿钱,可以熏他;这小东西,钱倒熏不动的。”奚十一道:“岂有此理,你不要尽讲海话。你看我去,包管他必出来,还待得我好。”
蓉官道:“未必。或者出来见一见,就算高情了。要待你好断不能。我见他待人没有好过,就是见那几位大人们,也是冷冷的。倒是他两个师弟天福、天寿会应酬,相貌又不好,人也不喜欢他。他师傅曹长庆,也是个古怪脾气,就是一门只爱钱,钱到了手,又不睬人了。”奚十一听了这些话,心上着实不信,对仲雨道:“你停一停,同我去看看,到底怎样?”仲雨道:“别都去,他那里我不去,况前日我还骂了他。”众人吃了饭,又坐了一回,仲雨告辞去了。两个相公又闹了好一回方去。
奚十一过了夜,明日早饭后,想起仲雨所说的琴言这么利害,到底不信,必要去试试。过瘾之后,同了姬亮轩,带了春兰、巴英官,自己换了件新纱衫子,坐了车,叫春兰、巴英官同跨了车沿,亮轩另雇一个车,到秋水堂来。
这边琴言正在悲悲楚楚的时候,前日长庆见聘才生气走了,虽托叶茂林为他婉言,总不见茂林回信,心上有些狐疑。又想起五月间,有两个人闹来,送了四吊钱,陪了多少礼方去,听得传说是华公府的车夫。昨日听得聘才口风利害,似乎必要来的,便十分担着担子,进来与琴言商量。琴言自那日从怡园回后,直到今日总是啼哭,自己也不晓得为着什么,一味的悲苦,倒像有什么大事的,心中七上八下:一来为华公子赏识了他,将来必叫他进府唱戏,那时府里多少人,怎生应酬得来;二来每逢热闹之场独独不见庾香,故此越想越觉伤心,倒不料得聘才即来,说要买他。
长庆进来,见了琴言啼哭,不知为着何事,便安慰他两句,就说起聘才来说的话,去的光景,要寻事生端,叫你唱不成戏的意思,我不知你心内如何。若进去了,快活倒是快活的,不过是一世奴才,永作华府家人了。琴言听了,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长庆没了主意,又安慰他。琴言带哭说道:“师傅,多承你能收了我做徒弟,教养了半年,我心上自然感恩,所以忍耐,又活了两个月。如今师傅既不要我,我也不到别去,省得师傅为难。总之我没有了,师傅也就安稳了。”说了又哭,长庆也连连的叹气道:“不是这么讲,我原舍不得你去,不过与你商量,恐怕逆了他们的意,闹些是非出来,大家受苦。他如今又不是白要你进去,他许下我几千银子。我是算不来的,觉得这个买卖有些折本,所以主意不定。若是进去,在你倒是极好的日子,只是苦了我了。”琴言道:“师傅要银子也还容易,我在这里一年,也替师傅挣了好些钱。设使我进去了,也就歇了,难道还能弄些钱出来?就是师傅少钱,也不必生这个念头,还是不卖我的好,还能够养得师傅三年两载。”长庆道:“我主意原和你一样,就是其中有好些难。你如今倒别顾我,只要你自己想,自己定了主意才好,也不必哭了。我是有事要出门,偏偏天福、天寿又进戏园去了。你若气闷,不如去请素兰来与你顽顽,他今日不下园子,你们是讲得来的。”一面说,就走出来了,叫人去请素兰即便过来。
刚走到里面,这边奚十一已到门,春兰、英官下来,进去问了,回说不在家。奚十一听了,先有一分怒气,自己也就下来,刚刚走进了门,姬亮轩尚在门外,只见一人笑嘻嘻的上前说道:“老爷是找那一个的?若是找相公们的,没有一个在屋里。”说罢,便迎面站住,也不说个请字。奚十一见了就有了三分气。正要开口,倒是春兰先说道:“呀!这是奚大老爷,无论相公在家不在家,总请大老爷进去,怎么门口就挡住了?”
那人才退了两步,说:“请大老爷进屋子里喝茶。”即开了二门,奚十一同亮轩进内,走过了庭心,上了客厅,却是三间:东边隔去了一间,算客房。对面两间,一边是门房,一边空着。
当下两人就进去房内坐了。英官、春兰即在外间坐下。那人送了两钟茶上来,有些认得春兰,问了来历,进去告知长庆。
长庆道:“已经回说不在家,也就不必应酬他了。”又想道:“这姓奚的,虽听得他是个冤大头,但是个没味的人,多少相公上了他的当,没伸冤,琴言是断乎讲不来的。不然叫天福、天寿回来,或者有些甜头,也未可知。一面即打发人到戏园去叫,一面自己穿了衣裳、鞋袜出来,款待奚十一。
且说陆素兰来,见了琴言问道:“何事?”只见琴言又是娇啼满面,歪倒在炕上。素兰安慰道:“你又怎么,你师傅请我来有何话说?”琴言道:“我今番真要死了,不比从前还可捱得下去。”素兰忙问何事,琴言就把长庆的话述了一遍。素兰也觉吃惊,发怔了半天,方问道:“你师傅的意思怎样?”
琴言道:“师傅也没有主意,似乎两难,只有我死了,便了结了。”素兰素:“你开口就说死,事情须细细的商量。况现在并没有闹事,又没人逼你,且缓缓的想个法儿。”琴言道:“有什么法想?你忘了他们有个魏聘才,肯赦我这条命么?只有一句,倒是瑶卿害了我了。”素兰道:“怎么说是瑶卿害你?”
琴言又淌了些泪,不言语,素兰疑心,连声的问,琴言叹了口气道:“若使大年初六那一天,瑶卿去唱了那出《惊梦》,我便不上台,也就干干净净,直到如今没什么丢不开的事。偏要我去当灾替死,害得人半年以来,心上没有一刻快乐。前日招此非灾枉祸出来,仍系那出《寻梦》断送了我,偏与瑶卿合唱。他若写意些,我也不经意了。若叫他当场压下我来,又叫我没脸,所以我不得不用心,偏又惹出这件事来。岂不是始终是瑶卿害的?”素兰道:“我看华公子这个人,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我也没有见他糟蹋过人。你若心上没有牵挂的事,倒可以去混几年,或者倒有些好,也不可知。就是不能会见庾香的苦了。”琴言道:“就算华公子是个好人,难道魏聘才就不教坏他么?”素兰道:“你们若合了式,魏聘才那种东西,非特不能欺你,且要巴结你呢!但我有一句话,你倒不要怪我:譬如我们这班人与人相好,原是要论心的,但也不好太过。譬如度香、庾香两人,待你的情分是一样的。不过,庾香专在你身上,不肯移情于人,所以你就为这上头,也就专为他,不肯移动一步,是讲究专致的工夫了。但是庾香比不得别人,他年纪小,没有惯常出来,一切都不甚便当。假使他们太太晓得了,还要教训他,不准他出来;若访出你们相好,还要归怨于你,这是一层。你心上只管有庾香,脸上不要教人看破了,人就要怪你,说人是一样的待他,他是两样的待人,他到底与庾香是那一种交情呢,这是两层。此刻不怪你者,就是度香照常相待。
你常常冲撞他,久而久之,要心冷的。你少了度香,也固然于你无损,你的师傅就不好了。此刻有度香供给他,他自然不叫你再找人。如果度香淡泊起来,他必要在你身上找还他那些钱。
你想天下人,还有如度香这么样待人么?那时你受尽了气苦,只怕比进了华公府还苦呢,这是三层。到那个时候,庾香能救你还好,若依旧束手无策,不过将些眼泪给你,将些疾病报你,你两人仍是隔开,依然空想。叫你一身在外,如驴儿推磨;一心在内,如道士炼丹,你受得受不得?那时只怕真要死了,这是四层。你若进去了,或者仍可出来,也不定的。我听得华公子,最喜成人之美。若打听你们两人,有这样至死不变的交情,倒因此成全作合起来也不可知。即或不然,你歇几天,也可告个假出来,到我这里,去请庾香来会一会,倒可无拘束。你心上若当他与奚十一、潘三一流人,我可以替他出结:断不至此。
依我这么想,是进去的为妙。”这一席话,说得彻底澄清,一丝不障,就是个极糊涂的人,也能明白,岂有夙慧如琴言,尚不能领悟,便也点点头道:“我并不是料不着这些事,我为着情在此时,事尚在日后,故重情而略事,行吾心之所安,以待苦乐之自来。如到极,则捐生以报,成我之情,一无顾忌。”
素兰道:“杀身图报,难道我辈做不出来?但也要看什么事。
你为庾香捐躯,是为什么?问你,你自己也就说不出;你死了也不算什么忠臣烈士,节妇义夫。明白人还说你可怜,是一个情痴,糊涂人便说你是个呆子。甚至于胡猜到另有他故。且庾香到你死后,他不能不看破了。他上有父母,要报答的;自己有功名,要奋励的;且未娶妻生子,后嗣是要接续的,如何肯能为你捐躯?那时他倒想开了,一痛之后,反倒哈哈一笑,说:‘罢了!罢了!镜水月,到眼皆空。’只是可惜了你,到阴司,仍是孤孤单单,盼不到他,一样的悲苦,无人可诉,你还能唱《阳告》吗?再要死时,就难再活了。”说到此,自己笑起来,琴言也就笑了,叫道:“兰哥,兰哥!我真佩服你,你这些见解从何得来?”素兰忽要走动,问道:“后面那小院子,可解手么?”琴言道:“有毛厕,倒还干净。”素兰就开了房后一扇小门,上了毛房。只听得叩门之声,见院子内东基角上有一小后门,叩得乱响,即问道:“是那个?”外面应道:“我是对门王兰保,叫我送西瓜来与琴言的。”琴言听了,叫人开了门。那人挑着四个西瓜进来,说道:“兰保说,这瓜好,送给你的。我从着后门进来,省了半里路。”琴言叫人封了二百钱给他,回去道谢,又问兰保在家,那人道在家,仍往后门去了。素兰解手毕,琴言即开了一个瓜,两人吃时,甚是甜美。正吃得好,忽听得外面喧嚷之声,急叫人出去看时,那人去了一回,慌慌张张跑进来,说:“了不得了,那姓奚的闹得泼反盈天,你师傅被你打倒了。”尚未说完,唬得琴言、素兰魂不在身。素兰道:“快关了房门,叫外面拿锁锁了。”两人开了后门,走到王兰保家去了。
且说长庆出来见了奚十一,请了个安,举眼看他,相貌魁梧,身材高大,满脸的烟气,似有怒容。那一个是个獐头鼠目,短小身材。又见两个俊俏跟班,一个认得是春兰,就请客房坐下。奚十一道:“我姓奚,想来你也知道,不用我说。我听得你这里有个琴言,特来会会他,快些叫他出来。”长庆陪笑道:“琴言偏偏不在家,进城去了。”奚十一听了,皱皱眉说道:“天天不进城,偏今日进城。没有的话,快叫出来,为什么要躲着不见人?躲别人也罢了,难道你不打听打听,我是躲得过的么?你不要发昏。”长庆看势头不好,像是有意来的,便一面陪笑支吾,一面打算个搪塞他的法子,只得把大帽子,且压他一压,且看怎样。便满面堆着笑道:“不瞒大老爷说,我们班里近日串了几出新戏,前在怡园演了一个月,才上台。前日华公子即在徐老爷见了,就把他们叫了进府,唱了两天了,还要三天才得唱完。琴言的戏又多,华公子又喜欢他。若是别,就可以叫回来,惟有这个府里,小的们是不敢去的。大老爷或与公子有交情,倒可以打发管家拿个贴子,去要了出来。
如果合老爷的意,就将他留着使唤都使得。小的久闻大老爷的威名,几想请驾过来顽顽,恐怕贵人不踏贱地,又因没有伺候过,所以不敢冒昧。大老爷倒不要疑心。若要躲着不见人,这又图什么呢。不要说大老爷,就是中等人,也没有不出来的。”
说到此,便近奚十一身边。将扇子扇着,又笑嘻嘻的道:“请宽宽衫子,如要炕上躺躺,小的倒有老泥烟。”奚十一见他如此小心,气也消了,发作不出来;且闻留他吃烟,正投其所好,便道:“既然真不在家,也就罢了。不是我自己夸口,大概通京城相公,也没有一个不晓得我的。你若懂窍,过两天领他来见见我。就是华公子,我们也是世交,你对他说,是我叫他,他也不好意思不放回的。”说罢,便解开了两个扣了。长庆替他脱了衫子,折好了,交与春兰,即请他到吃烟去,亮轩也随了进去。
奚十一的法宝是随身带的,春兰便从一个口袋中,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摆在炕上。长庆陪了,给他烧了几口,心上又起了坏主意,陪着笑道:“小的还有两个徒弟:“一个叫天福,一个叫天寿,今日先叫他们伺候,迟日再叫琴言到府上来,不知大老爷可肯赏脸?”奚十一既吹动了烟,即懒得起来。又想他如此殷勤,便也点点头,说:“叫来看看。”长庆着人叫了天福、天寿回来,走进炕边。奚十一举目看时:一个是圆脸,一个是尖脸,眉目也还清艉洁白。一样的湖色罗衫,粉底小靴。
请过了安,又见亮轩。长庆叫他们来陪着烧烟,自己抽空走了。
天福就在奚十一对面躺下,天寿坐在炕沿上。亮轩拖张凳子近着炕边,看他们吃烟,春兰、巴英官在房门口帘子边望着。只见天寿爬在奚十一身上,看他手上的翡翠镯子,天福也斜着身子,隔着灯盘拉了奚十一的手,两人同看。亮轩也来炕上躺了,两个相公就在炕沿轮流烧烟。天福挨了奚十一,天寿靠了姬亮轩,两边唧唧哝哝的讲话。亮轩不顾天热,就把天寿搂在怀里,门口巴英官见了咳嗽一声,托的一口痰,吐进房内。亮轩见了,拿扇子扇了两扇,说道:“好热。”奚十一把一条腿压在天福身上,一口烟,一人半口的吹。
春兰、巴英官看不入眼,便走出去,各闲逛。走到里面,看见些堂客们,知系长庆的家眷。又见东边一个小门半掩着,二人便推开进去,见静悄悄的,有株大梅树。上面三间屋子,东边的窗心糊的绿纱,里面下了卷帘。二人一步步的走到窗前,从窗缝里张时,见床上坐着两个绝色的相公:“一个坐着不言语,一个低低说话,春兰却都认得。”
只见素兰忽然回头,看见窗缝里有个影子,便问:“是谁?”
那两个噗哧的一笑,跑了出来。素兰要出来看时,琴言道:“看他做什么,自然是福、寿这两个顽皮了。”素兰终不放心,也因前日吓怕了,叫人关上门,别叫人进来。春兰对巴英官道:“他们说琴官不在家,在床上坐的不是吗?”巴英官道:“那个呢?”春兰道:“是素兰。待我们与老爷说了,好不依他。”于是二人又到房门口,见他们还挤在一,听得奚十一道:“琴言到底几时回来?”天福正要回言,春兰即说道:“他们哄老爷的,琴言现在里头,同着素兰坐在床上说话,还说在城里唱戏呢?”奚十一听了心如火发,便跳起身就走出来,天福、天寿两边拉住,奚十一摔手,两个都跌倒了,问春兰道:“你见琴言在那里?”春兰道:“在后面,有个小门进去。
“奚十一十分大怒,不管好歹,直闯进去。长庆业已听见,忙忙的从内迎将出来,劈面撞着,即陪笑问道:“大老爷要往那去?里面都是内眷住的。”奚十一嚷道:“我不看你的婆娘。
“说了又要走,长庆已知漏了风,琴言守门的人已经看见,便进内报信去了。这边长庆如何挡得住?被奚十一一扌叉,踉踉跄跄跌倒了。
奚十一走进院子,只见下了窗子,就戳破窗心,望了一望,不见其人,便转到中间,见房门锁着,便要钥匙开门。长庆赶来说道:“这是我的亲戚姓伍的住的,钥匙他带出去了,房里也没有什么看头。”奚十一欲要打进去,又似踌躇,春兰道:“小的亲眼看见,还有英官同见的,如今必躲在床底下了。”
长庆道:“青天白日你见了鬼了。”春兰道:“我倒没有见鬼,你尽说鬼话。”奚十一怒气冲天,忍耐不住,两三脚踢开了门进去,团团一看,春兰把帐子揭起,床下也看了,只不见人。
奚十一见房后有重小门开着,走去一望,院子里有个后门虚掩着,就知从这门出去了,便气得不可开交,先把琴言床帐扯下,顺手将桌子一翻,零星物件,打得满地。长应见了心中甚怒,又不敢发作。想要分辩两句,不防奚十一一把揪住,连刷了五个嘴巴。长庆气极欲要动手,自己力不能敌,红着半边脸,高声说道:“我的祖太爷,你放手咱们外面讲。你受了谁的赚,凭空来吵闹,我虽吃了戏饭,也没有见无缘无故的打上门来,我们到街上去讲理。”奚十一也不答话,抓住了长庆,走到外面,把他又摔了一交。姬亮轩忙上前,作好作歹,连忙劝开,长庆家里人也来劝祝奚十一坐了,长庆爬起来,气得目瞪口呆,只是发喘。亮轩见此光景,忙把衫子与奚十一穿上,死命劝了出去。奚十一一面走,一面骂道:“今日被你们躲过了,明日再来搜你这龟窝,叫我搜着了,就打烂你这娘卖□的。你就拿他藏在你婆娘海里,我也会掏出来。”亮轩竭力的劝,方把奚十一拉出了门。上了车,还骂了几声,亮轩也上了车随去,那天福、天寿,不知躲到那里去了。
长庆受了这一场打骂,不敢哼一声,关上门,即叫人到兰保找回琴言,素兰连兰保也送了过来。大家说起这奚十一一味凶蛮,真是可怕,只怕其中又有人调唆出来,日后还不肯干休。一个魏聘才冤仇未解,又添出个奚十一来,如何是好?说得长庆更无主意,越发害怕,琴言只是哭泣。兰保道:“我有一个好主意,只劝得玉侬依了,倒是妥当的。你们明天就送他到华公府,他府里要赏你身价,你万不可要,只说恐孩子不懂规矩,有伺候不到之,叫他权且进来,伺候两月看看,好不好再说。譬如有事,你原可以去请个假,叫他出来几天。华公子见他不能出来唱戏,自然必有赏赐,那时你就有财有势,闲人也不敢上门了。进去后,即或不合使唤,仍旧打发出来,可不原是一样?你若先要身价,且争多嫌少恼了他,也是不好的。
进去了,死死活活都是他府里的人了。”话未说完,素兰先就拍手叫妙,又道:“好主意,曹老板你听不听?”兰保这一席话,说得个个豁然开朗,就是琴言见了今日的光景,也无可奈何,只得依了。长庆心服口服,自不必说,是晚即移到素兰家里。明日奚十一果然又来,各搜寻不见,犹恶狠狠的而去。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生离别隐语寄牵牛昧天良贪心学扁马
话说长庆被打之后甚是着急,只得仍去央求叶茂林,同到华公府聘才书房负荆请罪,情愿先送进来,分文不要。聘才见他小心陪礼,且说一钱不要,便甚得意,只道他一怒之后,使他愧悔送上门来,应了前日所说的话,便找了珊枝,请公子出来说了,华公子道:“为何不要身价呢?”聘才说:“他的意思恐怕孩子不懂规矩,二来如有错,公子厌了,他仍可以领了出去,所以他不敢领价。”公子点了点头道:“这也使得,明日进来就是了。但既进了我的府,无论领价不领价,外面是不准陪酒唱戏的。”聘才道:“这个自然,长庆能有几个脑袋,敢作这种事?”华公子又吩咐珊枝:“你对帐房说:每月给长庆二百银子,叫他按月到府支领。”珊枝答应了,即同聘才出来,见了长庆,一一说明;聘才又作了许多情,长庆喜出望外,叩谢聘才而去。回来与琴言讲了。琴言到此光景,自知不能不避。但今日之祸起萧墙,子玉全然不知,明日进了华府,未卜何日相见,意欲就去别他一别,犹恐见面彼此伤心,耳目又多,诸多未便;欲写信与他,方寸已乱,万语千言,无从下笔,只好谆托素兰转致。便又想了一会,即将自己常常拭泪的那方罗帕,拣了四味药另包了,将帕子包好,外面再将纸封了,交与素兰,托他见了子玉面交。
至明日,长庆即把琴言送到华府,公子又细细的打量了一回,心中甚喜,即拨在留青舍伺候。又领他到华夫人叩见,华夫人见他弱质婷婷,毫无优伶习气,也说了个“好”字,华公子是更不必说。琴言心上总是惦记子玉,也只好暗中洒泪,背地长吁。过了几天,见华公子脾气是正正经经的,没有什么歪缠之,便也略觉放心。惟见了魏聘才,只是息夫人不言的光景,聘才也无可奈何,就要用计收拾他,此时也断乎不能。
且说琴言临行之际,所留之物托素兰面交子玉。素兰打算过几日,请子玉过来,与他面谈衷曲。
却说子玉自五月内与琴言一叙之后,直至今日,并非没有访过琴言,但其中有多少错误。这一日天气凉爽,早饭后到素兰,先叫云儿问了在家,素兰闻知甚喜,忙出迎进。只见房内走出两人来:子玉看时,认得一个是王兰保;一个是琪官,因多时不见他,即看了他一看。见他杏脸搓酥,柳眉耸翠,光彩奕奕,袅娜婷婷,年纪与素兰仿佛,身量略小些,上前见了。
子玉道:“今日实不料香畹尚有佳客。”兰保道:“这就是你的小姨子,你们会过亲没有?”子玉道:“这是什么话?那里有这个称呼?”素兰道:“这个称呼倒也通。”琪官也不好意思,便道:“静芳不要取笑。”兰保道:“这倒也不算取笑,你是玉侬的师弟,可不是他的小姨吗?”子玉笑道:“岂有此理。”说着遂各坐下。见桌上杯盘狼籍,似吃饭的光景,素兰叫人收拾了,便亲送一碗茶来,问道:“你今日之来甚奇,想必已经知道了。”子玉听了又是不解,问道:“什么事已经知道?我却实在是不知道。”兰保看着子玉道:“你倒不晓得?
已隔了五六天了,就算你不出来,难道也没有人对你去说的么?”
子玉更觉纳闷,却思不到琴言身上来,说道:“我实在不晓得你们说的是什么,我是不出大门的,这两天又没人到我那里,如何晓得外面的事?”琪官笑了一笑,素兰道:“你真不知道,我只得告诉你,你且坐稳了。静芳、玉艳,你两个扶住了他,待我再说。”子玉道:“香畹一向直爽,今日何故作这些态度?想来也没有什么奇事,故作惊人之语耳。”素兰又把子玉看了又看,惹得兰保、琪官皆笑。子玉看他们光景,着实心疑,便道:“香畹,你且说来。”素兰又怔了一怔道:“说倒有些难说,有件东西给你一看就知道了。”子玉此时直不知什么事情,只见素兰从小拜匣内,拿出一个纸包来,像封信是的,签子上头又没有字,包又是方的,接到手内轻飘飘,拿手捏捏,觉松松的似乎有物。便即撕去封皮,见是一块白罗,像是帕子,心上益发疑心,即一抖,掉出四个小纸包来。兰保等亦都走过来看。子玉拆开纸包,摊放桌上,却是四味药,又不认得。素兰便问道:“这是什么药?”子玉道:“我不认得。
我且问你:给我看是什么意思?怎么你又不知道呢?”此时那三人都不言语,只管瞧着那几包药,子玉看他们也似不明不白的,心上便越发狐疑,便问素兰道:“这包东西到底是谁的?
你们讲得这样稀奇。”素兰道:“不是我与你要这包东西,是你眠思梦想的那个人,临别时留下,嘱付我寄与你的,我当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不晓得他就将天天所吃的药包了些。这帕子他想你必认得,叫你睹物怀人的意思。”子玉一听,心中老大一跳,一面看了看这罗帕,一面想道:“听他如此说来,难道玉侬有什么缘故?像是不吉的话。”如此一想更觉一股悲酸,从心里走到泥丸宫,复转将下来,竟透出眼鼻之间,已是涕泗泪澜,忍耐不住,便索索落落的流下泪来。三人看了也一齐叹息。子玉见此光景,更不敢再问,倒像已经明白一样,就把帕子拭了一拭,想道:“这药想必临终的时候吃的了,故寄与我看。”便觉万箭攒心,手足无措,只得站起来到外间坐下,想要大哭几声,但在素兰这里究竟不便,只掩泣发怔。素兰见此光景,倒悔自己孟浪,又想方才的话说得竟像玉侬死了,所以触起他伤心,即忙出来,对子玉讲道:“你且不必着急,还等我说。玉侬没有怎样,请进屋内坐下,候我细说。”子玉听了便着急道:“香畹你有话就直说,别这么半吞半吐的唬人,到底玉侬怎样?”便又走到里间来,兰保、琪官看着他,也有些凄楚。素兰道:“你细听着这五月内的事情。”便一五一十的将魏聘才怎样的来说,奚十一怎样来闹,他与兰保怎样的劝,怎样的出主意,又怎样的躲避奚十一,又怎样的送进华府,临行时怎样哭泣嘱付,又将不受身价并可靠假出来的话,细细的述了一遍,又安慰了几句。
子玉听了,知琴言尚在人间,心便放了一分,停了一停道:“玉侬此去,也就如出尘离世的一样。”便又滚下泪来,出了一回神,重把那几味药看了又看,只认得一样是芍药,其余皆不认识,因对素兰道:“玉侬寄这几味药,必有意,但不知是什么药,你可叫人拿到药铺问明,叫他就写在包上。”素兰道:“说的是。”就要叫人,琪官道:“不用,跟我的人就认得,他在药铺里当过伙计。”琪官即叫那人进来,把这四味药给他认,那人看了,便说道:“这味是牵牛,这是独活,这是芍药,这是防己。”琪官拿起笔来写了,却想不出意思。素兰道:“他离开了你,便是独活了,我懂得这一味。”兰保道:“防己是防自己的身子,好叫你放心。那两样实在想不出来。”
子玉含着眼泪道:“玉侬的心事全见于此,这芍药一名将离,言进了华府是已经离的了。既离了,自然是独活了。独活在华府中,难道浮沉俯仰与众人一样?自然自己必定小心谨慎,刻刻预防,守身如玉。这牵牛没有别的解法,必定是七月七日回来,约我来一见,是织女、牵牛相见之期了。”素兰道:“是极,妙极,你猜的一点不错,正是这个意思。玉侬的心思,与人不同,他若写封信与你,犹恐被人看见:且万苦千愁,也难下笔,倒不如这个意思好。若到七夕,你是必到我这里来歇一天。我们进去,还要把你今日的情形,讲给他听,也不枉了你这一片苦心。”说说讲讲,三人殷殷勤勤的安慰,子玉也只好忍耐住了。琪官是与子玉初盘桓,因见子玉的丰标,十分羡仰,怪不得玉侬心上只有他一人;又看他如此情重,正如新妇须配参军,只可惜缘分浅薄,会少离多,始信苍天之磨折人也。
又对子玉,把从前魏聘才同船,一路在舟中下作的模样讲了好些。忽又想起奚十一来,复咬牙切齿的骂几句。素兰让子玉吃饭,子玉心绪不佳,便要早回,辞了一径回去,车上便觉四肢不舒起来。
到了家中,见过颜夫人,便到书房躺下,自言自语,忽叹忽泣,如中酒一般。日即大病起来,心神颠倒,语言无,一日之内,哭泣数。初时见有人尚能忍住,后来渐渐的忍不祝见了他萱堂,也自两泪交流,神昏色沮的的模样。颜夫人当他着了邪病,延医调治,甚至求签问卜,许愿祈神,一连十余日,不见一毫效验。一日之内有时昏愦,有时清楚,昏愦时糊糊涂涂,不闻不见的光景;清楚时与好人一样。睡梦中呓语喃喃,有时叫玉侬,有时唤香畹,有时大骂奚十一、魏聘才诸人。颜夫人十分着急,颜仲清、王恂三天两日常来看视,心中虽是明白,却也无法可治。二人商量,又不好对颜夫人讲,只好婉言解慰而已。颜夫人每听子玉睡梦之中,必呼玉侬二字,心上便疑心子玉在外有什么勾当,便当玉侬是个女人,心有说不出的隐情;因又想子玉不常出门,出门必有云儿随去。一日便唤云儿来细细追问,说:“你跟少爷出去,到底在些什么地方?那玉侬是谁?还是娼妓呢,还是什么样的人?”云儿起初不招,只说:“少爷出门,无非是怡园,及王少爷、史少年几,并没有见个女人。小的如撒了谎,今天就活不过。”颜夫人想道:“好好问他,他必不肯认。”遂命家人拿了板子,吩咐着实与我打着问他。云儿见要打,只得跪下磕头说:“实在是有个小旦,名字叫作琴言,少爷常去找他,见了面,两人也是哭的时候多,笑的时候少。就是五月里,有一天说是到怡园徐老爷,也是假的,就同了那个小旦,还有一个也是小旦,在东门外运河里游了半天,也是哭了半天。小的在船头上,别样话是听不见的。前日少爷到了那个小旦家里,那个小旦说起琴言进了什么华公府里去了,又把那个小旦给少爷留了一个纸包,小的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少爷就在那里哭起来。他们劝住了,回来就是这个样子。小的没有一句谎话。至于别样的事,少爷是一点没有的。”颜夫人听了,十分有气,便骂云儿道:“你就该结结实实的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直到要打才讲。
若不看你还说实话,今日就活活打死。”喝退云儿,心中便恨起这个儿子来,年纪轻轻的,就如此荒唐。若说为了一个小旦,何至于就害如此大玻越想越气,欲要教训他一番,又看他病到如此;且自己也四十岁之外的人,止此一子,今病到如此,即教训也是无益。万一因这一番教训,再添了病,更难治了,莫若待他好了再说。左思右想,便请进李元茂来,问其底细。
李元茂道:“小门生没同出去过,琴言不琴言,我也不得而知。
我去年听见魏老聘常常赞那琴言,世叔就有些留心。到今年正月初六,会馆团拜那一天,世叔看了琴言的戏回来,又听得他们说好,以后的事,小门生实是没有见闻,要问魏老聘才晓得他们的细底。”颜夫人便叫门上许顺,到华府请魏少爷过来有事相商。聘才却不晓得是这件事,近来与子玉颇觉疏远,竟有一个多月不来。今闻颜夫人相请,道是有些好事与他商量。隔了一日,便服御辉煌的出城,到了梅宅,见过了颜夫人。见颜夫人脸上似有忧闷的光景,聘才先问了江西的近况,可有家信回来;又问起子玉,并说场期将近,今年一定高中的这些套话。
讲了一回,颜夫人道:“子玉得了一个异样的病症。”便把病的光景说与聘才听,又将云儿、元茂的话也说了,便说:“小儿与这琴言到底有什么缘故?”聘才听了便觉得有些踌躇不安,良心发动,脸上露出愧色。停了一会,说道:“去年小侄进京,是搭了一班戏子的船,内中有个小旦叫琴言。今年团拜这一天,却好见着他的戏。后来世兄不知怎样认识的,听说在怡园打灯谜时认识的,又赠了一张琴。小侄是个粗人,搭不上这一般的文人。其中怎样熟识,怎样交情,小侄却不晓得。世兄常往来的那一班公子,伯母也都知道,其中的情,他们必知,伯母何不问问他们。”颜夫人道:“此时那个琴言呢?”
聘才道:“琴言前在怡园学了什么新戏,为华公子赏识了。”
说到此,又半站起来说:“小侄受老伯与老伯母的厚恩,实在感激不尽,知道世兄是为这个小旦害成了这一场大病,荒废诗书,糟蹋身子,所以倒设法怂恿华公子买他。不料事有凑巧,有个姓奚的,为琴言在那里闹起来,要收拾他们。琴言的师傅害怕,不得主意,小侄因又劝他,于前几日已把琴言送进华公府了。琴言既进了华府,一时是不能出来的。小倒心中倒觉喜欢,从此世兄倒可以杜绝了这片心,可以作些正经事,不然也为这个小旦所累了。”颜夫人听了便怒上心来,颇恨子玉不成人,弄这些笑话出来,心上反感激聘才,先与聘才道了谢。又说道:“你兄弟如今病到这样,看来必是为这个小旦;睡梦中胡言乱语,忽哭忽笑,口口声声只叫玉侬,自然是为那个小旦进了华府的原故。你兄弟虽没出息,但我跟前就是他一个,设或有些长短,他父亲回来,叫我何颜相对?世兄你是明白能办事,怎么想个方法将他医好才好。”聘才摇摇头道:“此事甚难,从来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小侄是知道府上规矩的,难道伯父大人肯许他出去闹吗?”颜夫人道:“不是这么说,我岂肯纵容他出去闹小旦,就算我溺爱,也断不至此。我听云儿说他与小旦见面也只是哭,小孩子不知什么意思,谅来没有别的缘故,或是他们有些缘分也未可知。我想如今他眠思梦想的,总为着那个小旦。你既在华府里,你可想个法子,叫那小旦出来安慰安慰他,或者就好的快了。”颜夫人说到此,便已滴下泪来。聘才绉着眉,也叹了一口气道:“偏偏遇着这个人又是不顺人情的,况是二百银子一个月的工食,如何能叫的出来?”
颜夫人问道:“怎么就要二百银子一个月?这个人想来是个活宝了。既然这么要钱,你兄弟是没有钱的,怎么又认识他呢?”
聘才道:“琴言原不要钱,他师傅是非钱不行。小侄方才细想了,断无法子弄他来,必要和他师傅商量了,事方可行。他师傅又不肯讲白话的。”颜夫人道:“他师傅是怎样的?”聘才道:“难说话的很,在钱眼里过日子,要和他商量,除非多许他钱,尚不知他肯不肯。他怕得罪了那边,一年得不了这两千四百头就难了。我看这个东西要和他讲白话,是断断不能的。”
颜夫人听了这话,似乎要些钱,便道:“只要把他叫得来,就给他钱也不要紧,但不知要用多少?”聘才道:“小侄再去见他讲讲看,总之小侄再没有不尽心的,先请伯母大人宽心。
“说着起身告辞,颜夫人又含泪道:“多费世兄的心,此刻我也不说什么了。既然如此,请你今日就去。如来得及,今日就赐一回信更好。”聘才答应了,即便告辞出来,看了看子玉。
子玉见了聘才,虽在病中,却未忘前事,便合眼装睡,没有理他。
聘才与元茂略谈几句,即便出来,一径回华府,到自己房中坐下,细细的想了一回,没有主意。即来找珊枝,把方才颜夫人托他话,都说与珊枝,又加上些话。又说我与这个兄弟是三代世交,且我这梅老伯母,止他一子,人极聪明,相貌生得也极齐整,你只当行好事,怎么成全成全他。倘能医好了这个病,我也感激你不荆”珊枝道:“我有什么法子?只好禀明了公子,说你说的,叫他去看一看就是了。”聘才连忙摇手道:“使不得,公子的脾气,咱们还不知道?如此说非但不肯,大家也不好看,须得另想个法子。”珊枝道:“你有法子你就行,我是不管这些事的。”聘才听了此话,便的一揖道:“好老三,好兄弟,你若成全了这件事,我叫我那兄弟送你两匹新样的好库纱。”珊枝被聘才再三求不过,踌躇了好一会,又触起自己的心事来,便说道:“明日叫他去就是了。若问起来,我自有话说,不说你就是了。”聘才听罢,笑逐颜开,的一揖,道了谢。因看天色尚早,即坐车出来,见了颜夫人,故作许多为难的光景,说:“他师傅依是依了,但是要给他二百银子,他才肯去叫他出来;他又说怕一叫出来,那府里不要了也未可知。若不能进府时,那就不好说话。只怕他就要照样要起二千四百银来。据小侄看来,此人实在刁滑可恶。把他痛痛说了一顿,他才有些害怕,说:‘后来进去不进去,不关事,但此刻之二百两是不能少的。不然,我担了这个不是,一个钱不到手,又何苦作这险事。’”颜夫人听了,心痛儿子,只得依他,便道:“明日就叫他来,就依他给他二百两银子就是了,以后的事情只好再说。”聘才见入其彀中,甚为欢喜。告辞出来,到了绸缎铺,拿了两匹好纱,日送与珊枝。
你道珊枝是什么意思,敢作主意叫他出来?原来琴言刚进来半月光景,连华夫人都疼他,时常赏他东西。又常说:“这孩子老实,不像个唱戏的。”因此珊枝便动了酸意。想道:“我进来了三年多,也算第一分的人,他才进来几天,就这么样。
脑袋又好,将来不要把我压下去。”如此一想,便要设法挤他。
今听聘才的一番话,正好立主意,因此就应许他,便到了留青舍与琴言说知。琴言一听就是眼泪汪汪的,说道:“怎么庾香就病到如此,林哥你真能叫我出去,他家果真要我去看他吗?”
珊枝道:“我无缘无故的,哄你作什么?你只管放心:半天之内公子也不下来。即使叫你,我与你说,告假回去看师傅的病去就来的。公子若不说什么,很好;要是说什么,我自会答应。可有一层,你去只管去,可要早些回来。再者,你今既去,千万把他的病治好了,再去第二回,可就难了。”琴言红了脸不言语,心中却也甚感激珊枝,我进来了倒全仗他照应,且能叫我去看庾香,以后倒不要忘了此人。珊枝走后,琴言想来想去,就把聘才的仇恨也就淡了,说这件事也亏他。
是日无话,好容易盼到天明,恰好又天从人愿,华公子身子不爽快,在夫人房里不出来。琴言便更放了心,忙忙的吃了饭,来找珊枝,说:“怎样出去?我是不认得路径。”珊枝道:“你同魏师爷出去,他们就不好问什么;就使他们有话,也传不到里头去。”琴言只得折口气来找聘才,聘才见了心中甚喜,脸上却装了冷冷的说:“你去只管去,要谨慎些。将来闹穿了,可别说我同你去的。”琴言答应了,即同聘才一重一重的出去,把门的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见了聘才同着,却不敢问。
出了大门,即叫琴言坐在车里,放下车帘,自己跨沿,四儿坐在车尾,不多一刻即到了梅宅。聘才也不候通报,同了琴言一直到了书房。许顺见了甚为诧异,却又不好拦阻,也跟了进来。颜夫人正在盼望,见许顺进来,似欲回什么话似的,颜夫人问:“有什么事?”许顺说:“魏大爷同了一个人,到像个唱戏的似的,小的不敢不回。”颜夫人道:“我知道,快请进来。”许顺去请,只见聘才同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进来,不看也不觉得,细细一看,把颜夫人吃了一惊,倒像是那里见过似的,忽然想起很像他未过门的媳妇琼姑模样。心中暗暗称奇,说:“我常时听戏,见过无数的小旦,不过上了装像女人模样,下台时却没有细看过。今见这琴言玉骨冰肌,华光丽质,其尊贵的气象,若梳了头便是个千金小姐的身分。就是这本来面目,也像个宦家子弟,俊雅书生,恰与自己儿子生得大同小异。本来原有怒气,想说他几句。及至如今见了,不觉生出笑容来。
琴言一进门时,原为子玉病重,出于情所难忍,故不顾吉凶祸福,也拼着颜夫人骂了几句。而且聘才在车上,一路上说了些利害话,心虚胆怯,只得战战兢兢上前,见夫人磕了一个头起来,低头傍立。颜夫人叫近前来,又打量了一回,即请聘才坐下。颜夫人道:“你是那里人?去年几时到京?怎么认识我们少爷?又怎么样相好?你实对我说,我不难为你。”琴言见夫人颜色和霁,便略略放心,眼含双泪,讲了两句,却含含糊糊。夫人知他害怕,便安慰他道:“你不用害怕。这是我儿子不好,他来找你,不是你找他的。你只管放心,我决不难为你,你却不可支吾,快些直说。”琴言停一停,只得说道:“小的是苏州人,去年冬天到京,在联锦班。因为父母双亡,族中的叔母,将我卖出来的。今年正月初六日,在姑苏会馆唱戏,是头一回见少爷。不知是怎么缘故,倒像从前认识的一样。到元宵那一日,小的到怡园徐老爷家看灯,看他们制些灯谜,内中小的最爱那‘落人独立,微雨燕双飞’那个灯谜,徐二老爷就把一张瑶琴,作了这个灯谜的彩头,说有人猜着了,我就请他来与你相见。这日刚刚是少爷猜着。过了两天就请了少爷来喝酒,叫小的来伺候。自从那一天才认识。第二是素兰邀游运河,陪了半天。就这两回,这是句句实话。夫人不信,只管问魏师爷。且少爷出门,夫人是晓得的。”话未说完,便止不住流下泪来。聘才道:“这都是实话,真真没有见过三面。”
颜夫人听了,心中不解,所以又看琴言神气,实在可怜,心中想道:“怎么半年光景,就见过两面?”便问道:“你的话自然句句是真的,但是少爷现在,心心念念就是惦记你,你自己想必明白。”琴言道:“夫人这样恩典,小的敢不实说?实在也奇,非特我像从前见过少爷,就是少爷见了我,也说是好像从前认识的,就觉见面时,也是一家人似的,彼此也说不出缘故来。”颜夫人笑道:“听你这一番话,却真也奇,我实在想不出来。但如今少爷因为你进了华府,病到这个样儿,我所以叫你来,你怎么宽慰宽慰他,能够叫他好了,我不但不怪你,还要赏你呢。”琴言听了更觉酸楚,只不敢哭,惟呜呜咽咽的说了一句,却不分明。颜夫人见此光景,倒反可怜,就请聘才同琴言到子玉房中来,自己与聘才在外间坐着,看他们所说何话,怎样情景。那许顺也直站到此刻,方才听明少爷的病源,也跟到卧房中细听。不知琴言怎样医好了子玉之病,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缺月重圆真情独笑群珠紧守离恨谁怜
却说琴言到梅宅之时,心中十分害怕,满拟此番必有一场凌辱。及至见过颜夫人之后,不但不加呵叱,倒有怜恤之意,又命他去安慰子玉,却也意想不到。心中一喜一悲,但不知子玉是怎样光景,将何以慰之,只得遵了颜夫人的命,老着脸,走到子玉卧房来。见帘帏不卷,几案生尘,药鼎烟浓,香炉灰烬,一张小小的楠木床,垂下白轻绡帐。云儿先把帐子掀开,叫声:“少爷!琴言来看你了。”子玉正在半睡,叫了两声,似应似不应的。琴言便走近床边,就坐在床沿之上,举目细细看时,只见子玉面色黄瘦,憔悴了许多。琴言凑近枕边,低低的叫了一声,不觉泪如泉涌,滴了子玉一脸。只见子玉忽然的呵呵一笑,道:“‘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正是此刻时候。”便又接连笑了两声。琴言知他是呓语,心中十分难受,在他身上拍了两下,因想颜夫人在外,不好叫他庾香,只得改口叫了声:“少爷!”此时子玉犹在梦中,道是到了七夕,已在素兰会见琴言,三人就在庭心中,摆列果,煮茗谈心,故念出那两句《长恨歌》来。魂梦既酣,一时难醒。琴言又见他笑起来,又说道:“我当是‘黄泉碧落两难寻’呢。”
说到此将手一拍,转身又向里睡着。琴言此时眼泪越多了,只好怔怔的望着,不好再叫。见子玉把头摇了一摇道:“偏这般大雨,若明日早上也是这样,可怎么好?船又隔得这么远。”
停了一停,说道:“独活、防己之下,应须添一味当归。”
外面颜夫人听了,知是呓语,虽不能十分明白,也是一阵伤心,两泪交流,只管怔怔的瞅着聘才,聘才心上也觉凄楚,便说道:“玉侬你只管叫醒他。”琴言便叫了两声”少爷!”子玉嗤的一声笑道:“你好痴也!”又道:“云儿,你只管叫我作什么!这么近的路怕什么!你还当是大东门外么?”琴言要高声叫,又哽咽了,喉咙叫不出来,只把手拍他。那子玉忽然睁开眼来,对着琴言道:“香畹,这回又亏了你,费了如此的心,我以后便放了心了。”琴言又往前凑了一凑,拍着肩道:“少爷!琴言在这里看你,你病可好些么?”子玉心上模模糊糊,眼前绿绿,看不分明,便冷笑了一声。琴言又说了一遍,子玉便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已试过了我一回,难道我还认不得你?”当下颜夫人在隔壁,听了肝肠欲断,忍不住到房门口来看,见琴言坐在床上,拉了子玉的手,只是哭,子玉只管笑。
颜夫人道:“他认不得人,这怎么好呢?”聘才也只得走到床前,叫了几声:“世兄,你心上的琴言特来看你,我扶起你来坐坐,你们说说话就好了。”聘才叫云儿拧块热手巾来,替他净了脸,擦了擦眼睛,扶他坐起,把床锦被叠了,在背后靠着。
颜夫人倒不肯进来,恐怕儿子心上愧惧,魏聘才也离得远远的。
子玉坐起后,精神稍觉清爽,猛然眼中一清,见琴言坐在旁边,便问道:“你是谁?坐在这里?”琴言带着哭道:“怎么连我也不认得了?”琴言见窗户未开,且系背光而坐,自然看不明白,便挪转身子向外坐了,侧了一半脸,望着子玉道:“我是玉侬,太太特叫我来看你的,不料十数天,就病到这样。”说着又呜咽起来,子玉听得分明,心中一跳,便把身子挣了一挣,坐直了,看了一回道:“你是玉侬?我不信,你怎么能来?莫非是梦中么?”琴言忍住哭道:“我是琴言,是太太叫我来的,你为何病到如此?”子玉便冷笑了一声道:“真有些像玉侬。”
颜夫人听了,对着聘才道:“此话说的奇怪。”又听琴言道:“我是为着你的病来的。”子玉笑道:“你真是玉侬,如何得来?就算你愿意来,人家如何肯放你来?”琴言道:“我真是玉侬,我已来了多时,是奉太太之命,叫我来看你;又亏魏师爷带我上来。我劝你自己宽心,不必忧郁,身子要紧。快养好了病,我既来动了,就可以常来的。”说着又滴下泪来。
颜夫人见子玉清爽些,便有些欢喜,叫丫鬟移张椅子在帘子外坐了,聘才就站在颜夫人背后。子玉此时又清爽了几分,便凑近琴言,细细一看,笑道:“玉侬你当真来了,不是假的?”
琴言回转头来,对着子玉,要回答时又咽住了,只是哭。
聘才在外低低说:“玉侬扎挣些,倒不要引起他的哭来。”琴言只得把帕子掩了脸,用力迸出一句话来道:“是真的。”子玉道:“果然是真的。”琴言道:“真真是真的。”子玉便狂笑一声,往前一撞,却好扑在琴言肩上,犹是咯咯的笑个不祝聘才见了忍不住的笑,那些丫鬟、仆妇也无人不笑。颜夫人点头叹息,见子玉两手扶着琴言的肩,要坐起来,先笑了一回。
琴言道:“你倒是什么病?我劝你不要病了,从今日就好了罢,省得多少人为你苦,更招太太心里不安。”说着遂又滴了些泪。
子玉笑道:“我有什么病,我这个病要他来就来,要他去就去,原不要紧的。”琴言道:“休说不要紧,你这病不比从前,也添了满面的病容,千万句并作一句:放宽了心。你从前说自己会宽解,看得破,怎么今日又不会宽解,看不破了呢?”子玉笑道:“我又何尝不会宽解,又何尝看不破呢?若看不破时,就是独活的反面了,幸而看的破,尚有今日。”说着又哈哈的笑起来。琴言道:“我在华府很好,华公子那人也是极正经的,且府中上上下下都待我极好,你很不必惦念。”子玉笑道:“你真好么?”琴言道:“真好,你不信问魏师爷。”子玉道:“真好就好了,问他作什么?”便又笑了。琴言道:“只要你的病好得快,我便更好。你若好得慢,我也就不甚好了。你若一分病没有,我便似成了仙这么快乐。”说毕,勉强一笑,这子玉便大乐起来,手舞足蹈的光景。琴言道:“他那里原准我告假出来,倒不比在师傅拘束我。从前没有来过,今已来了,我就常常的出来看你。你若没有病,我也可以多坐会,多说两句。你若有病,我又怕你劳神,且我见了更闷。”子玉笑道:“你真能告假出来么?”琴言道:“今日不是告假出来的么?”
子玉道:“这也奇极了,我只当你进去了,我们此生休想见面。再想不到你竟能出来,且又竟能到我这里来,真也实在奇怪,却也实在妙极,天乎!天乎!”说着,又抚掌大笑。琴言见了,倒疑他这笑也是病,心上倒又伤心起来,只得忍祝此时颜夫人见子玉只是欢笑不已,也便解去了多少愁闷。
想既能如此欢笑,心中自已开豁,其病就可好了。又见琴言总是凄凄楚楚,真想不出这个道理来。子玉便又笑道:“你进去了,作些什么事来?”琴言道:“一件事都没有,叫我在留青舍伺候。府里的房屋排场,比怡园又是一样光景,错不得规矩。
却用不着唱戏,也不作什么,不过作一个伺候书房的书童就是了。”子玉道:“你出来他们知道不知道?”琴言道:“他在上屋时候多。他还有好几书房,歇了几天,才到一,也不过略坐一坐就走了。这屋子里的人不奉呼唤是不进那屋子里去的。”琴言向来总说实话的,今日要治子玉的病,就有几句谎话在里头。说得在华府里这等快活,将来还可以时常出来,不过极力要宽子玉的心玻子玉听了这一片话,心内已觉四平八稳的摇也摇不动了,便真快活,笑了一回。琴言又道:“从前在师傅出门怕费力;且没有来过,也不敢进来。今日我进来时即见过太太,太太很疼我,命我常来看你。今既奉了命,还怕谁敢说什么不成?出入可以自由了。”子玉听到此间,倒把眉头皱了一皱,有些慌张的意思,低低的问道:“你已见过太太了?太太没有说你什么,谁带你上去的,准你进来吗?”琴言道:“是魏师爷带我上去的。我曾对太太说:‘我能治你的玻’太太就很喜欢,吩咐我说:‘你若能治好你少爷的病,我不但准你进来,还准你常常的来呢;候老爷回来,还要商量买你进来服侍少爷呢。’倒问我愿意不愿意。我说:‘我有什么不愿意,只求太太的恩典就是了。’”子玉道:“你向来是不说谎的,今日这些话不要是些谎话来哄我么?”琴言道:“你不信,我请太太进来,当面讲,你听听是真是假。”说罢就要走出来,子玉连忙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又道:“你这些话,句句是真的?”琴言道:“你见我几时撒谎来?”
子玉点点头道:“真没有说过假话。”便自己定了定神,越想越乐,不禁大笑,欢声盈耳,外边的颜夫人也喜欢的笑起来,聘才更觉洋洋得意,低低的说道:“小侄看世兄今日竟会痊愈的了,这功劳全亏了琴言的师傅,虽然受了他那些刁难,倒还值得。”这边子玉已乐不可言,那里留神到外间?况且外间人又是私窥他的,病人精神有限,故而听不出来。子玉竟慢慢的跨下床来,琴言扶着走了两步,觉得脚软神虚,便又笑道:“我已好了,我原没有什么病,不过受了些暑气,有些头闷神昏。
他们便当我是大病,把些药来我吃,愈吃愈闷,闷也闷极了。”
便叫云儿道:“我觉饿了,有什么吃的,快拿些来。”颜夫人听了,即轻轻的走出,聘才等亦都跟了出来。颜夫人道:“怪事!怪事!直看不出他们什么意思来,这一对小人儿,却真也奇怪。今日实实亏了琴言,我倒要重重的赏他。”聘才嬉嬉笑道:“这也实在稀奇。伯母请看:世兄与琴言都是正大光明,一无苟且的。今日真亏了他,若不然,就是那叶天士重生,也不能治的这么快。”颜夫人道:“这也总是世兄的大力,才能叫得出来,这功劳总是世兄的,我母子感激不荆”聘才连道:“不敢,况小侄受伯母府上的栽培,理应效劳,不要说费这点心,就叫小侄赴汤蹈火,也不敢不尽力。”说完,露出满面得意。颜夫人又谢了几声,即命云儿将那莲子粉熬成了小米粥,盛了两碗,命琴言陪着子玉吃了。子玉见了琴言,心中一喜;又听了他这番言语,郁抑全舒。又喝了一碗粥,便觉得神清气爽,即对琴言道:“我的病已好了,你全可放心。你今日出来,倒要早些回去,不要叫人说出话来,以后倒难告假了。你的话我句句记着,句句依着你。你自己也要留神,诸事随和些,图个上进,比唱戏到底好多了。我前日只道与你永无见面之期,不料今日如此快叙,我心中此刻百忧尽去,毫无不足。只惜我没会见过这华公子,不然,我也可以来会会你,既是魏师爷同你出来”,说到此,便问琴言道:“聘才同你到什么地方?”
琴言道:“先前他也进来,叫了你好几声,扶你起来坐的,你没有留心。此时想在上房同太太说话。”子玉即低低的说道:“从前的嫌隙,也不必记他了,以后倒和好些为是。今日也算亏他出力。”琴言点点头,大有难分之意。子玉倒连连催他,直到琴言告别之时,子玉方洒了几点泪。琴言又恳恳切切的嘱咐了一番,子玉满口答应,送到房门口。琴言道:“你才好,不要出来,我还要到上房见太太。”子玉又有些惶恐之意,便叮嘱道:“你见太太时,说话也须留意,不可据实。”琴言答应,走了出来,即重到上房中堂内,颜夫人见了便笑吟吟的道:“今日真亏了你治好了少爷的病,但不教他再病才好。”琴言脸上一红,停了一停道:“少爷心地光明,没有看不透的事情,以后可保没有病了。”颜夫人又把琴言打量了一回,便道:“你今日去了,几时再来呢?”琴言道:“可以告假就来,请太太宽心。”颜夫人叹了一口气,对聘才道:“他们两个小人儿的事情,真是猜不透。今日看他一个哭,一个笑,也没有讲什么,若不是亲眼看见,便任是什么人也要胡猜乱讲,还要说我溺爱不明,为儿子作这些事。世兄你想,你亲眼看见这光景,好笑不好笑?教我如何能认真,由他病去不成?”聘才正要说话,颜夫人又对琴言道:“此中的情节,只有你心上明白,倒还要仗着你伺候他大好了再说。”琴言低低答应,心中也想道:不料这位太太这样慈悲,若是别人,只怕未必能这样,就算疼他的儿子,也疼不到我身上来,便着实感激。
聘才见时候过久,便要同琴言回去,琴言也心内悬着,便叩辞颜夫人要去。颜夫人道:“你且略候一候,我还有话。”
便自己进房,先着人叫了许顺进来,叫他秤了二百银子来,颜夫人道:“你交与魏少爷收了。”聘才叫交四儿拿了。又见一个仆妇拿着一包东西出来,付与琴言道:“这是太太赏你的,你收了再去谢赏。”聘才见是银镶小刀一把,大荷包一对,小荷包一对,帕子一方,洋表一个,梅小锭十个,牙骨真金面扇子一把,琴言收了,与聘才进去谢了赏;聘才也含含糊糊的跟着谢了一声,即同出来。颜夫人送至中堂廊下,又叮嘱了几句。琴言与聘才出来,走到门房门口,只见许顺笑嘻嘻的出来,见了聘才问道:“今日的事,到底是个什么缘故?真叫我们想不出来。”又问琴言道:“你是那个班子里的?”聘才代答道:“他从前在联锦班,此刻不唱戏了,在华公府里当差。至其中缘故,此刻不必告诉你,你后来自会知道:“许顺不好再问,即送了出来。两人上了车,路上闲谈,琴言便感谢不尽,聘才也谦了几句,却十分高兴。
进城已是申初时分了。到门口下来,一径跟着聘才进去,只见总门口有人拿了大簿子记上一笔,琴言知道是上号簿。聘才先叫四儿将银包拿进房去,放在钱柜内锁好。一同进来找着林珊枝,珊枝见琴言回来,即笑道:“怎么去了许多时,想必医的病好了。”琴言面有惭色,便问道:“公子可曾传我?”
珊枝道:“怎么没传?传了两三回,不见你回来,公子大发气,已着人叫你师傅去了。”琴言听了,吃这一惊不小,满面通红,说不出话来。聘才道:“他是不禁恐唬的,你不要唬坏了他。”
珊枝正容道:“我唬他作什么?未正二刻,公子出来不见他,问我,我说:‘是他师傅的生日,琴言他回去拜寿。本要等公子下来告假,今早听得公子不下来,他又候不及,托我回的。’公子一听就有气,说:‘若真是他师傅的生日还罢了,要是说谎为别的事出去,我是不依他的。’立刻叫人到你师傅那里打听去了。那人回来说了,只怕连我也要挨骂,你是不用说了。
再者是,门簿上记明出进,都是魏师爷同的,只怕连魏师爷也要难讨公道。”琴言听了,心中七上八下的乱跳,急得眼睛都红了。若被他访出真情,且慢说挨骂,就是羞也羞死人。聘才听了,似信不信的道:“老三,你不要唬人,我是不关事的,是你担了担子叫他出去的,自然先要问你。”珊枝冷笑道:“问我,我就直说,知道你们作些什么事?”琴言吓的眼泪都出来了,只得软求珊枝替他周旋。聘才见些情景像真,亦连连陪笑,把扇子扇了他几扇子,作了一个揖,叫声:“好兄弟!你替我遮盖些,就是哥哥脸上也不好意思,始终还是仗着你的大力呢。”珊枝见他们真着了忙,便嗤的一笑道:“不要慌,事情是真的,不是我撒谎。早替你们张罗好了:我已告诉朱贵不用去打听,在城外逛一逛回来,说真是他师傅的生日,停一回就回来的。你们如得了彩头,也分些来谢他。”琴言道:“我送他几两银子就是了。”珊枝又对聘才道:“这号簿上也去了才好,不然将来终要看见的。”聘才道:“索性亦求你三太爷施点法力,我是不好去说。”珊枝道:“只是太便宜了你。昨日那两匹好纱,我不希罕,还拿去罢,样颜色全不好,我不要。”聘才道:“纱是顶好的,若要再换好的也没有,要换样倒可以。”珊枝道:“纱衣我也够穿,现存着十几套,没有裁的,也用不着。我还打算送人,不过十几两的人情罢了。我告诉你:我新近见了两样东西,我很爱他,自己不能出去买。”
话未说完,聘才就连忙问道:“你看见什么,只管说来我听,或者我可以就给你办来。”珊枝道:“不是别的。我见沙回子家里有一个金丝拧成的一个篮,不过二两重,手工倒贵。我又见他自己泡茶的一把时大彬的宜兴茶壶,盖子上嵌着一块翡翠,是没有比他再好的了。我这个搬指都比不上。那金篮我还了他四十两,他也肯了,那茶壶我还了他二十四两,他还不肯。明日请你替我把这两样拿来。沙回子讲:“这把茶壶竟是个宝贝,时大彬到此刻有一百多年了。这壶嘴倒完茶是一点不滴的。泡茶时放茶叶也好,不放茶叶也好,冲一壶开水下去,就是绝好的茶,颜色也是淡绿的。我因不信,把他的茶叶倒了,另放开水下去,果然一点不错,是绝好的好茶,你说奇不奇?”
聘才道:“茶壶用久了,所以才能够这样好。你既爱这两样,我就买来奉送。那纱也不必退,还留着送人罢。”珊枝笑道:“怎好这样。我若一定不要,倒显得不好,只得生受了。”说了一回,就回房去了。
到了留青舍,珊枝问起琴言之事,琴言只得大略说了一说。
珊枝不信,心中有些动疑,说:“怎么无缘无故的会害起病来?
见你戏的也不止他一个,难道人人见了你,就都为你害病吗?
我倒不晓得,你们有这些情分,还是另有缘故呢?”一片话,说的琴言臊的了不得,又不敢驳回他,吊桶落在他井里,只好忍住这气罢了。
却说子玉这一场大病,琴官这一出华府,魏聘才自为得意,又以为奇,在城外各传扬。人家听了,竟当了一件新闻。有那些各班里相公,有嫌琴言的,有爱造言生事的,七张八嘴,改头换面,添起枝叶,把个子玉、琴言说得无所不至。不料王通政在人家席上遇着蓉官、二喜等类,就把子玉、琴言的事说得活龙活现。文辉本看过子玉之病,也觉得病的有些古怪,只不晓得是相思玻今听了这些话,心上着实不爽快,因想道:“少年人这些事原也禁不住的,也只好逢场作戏。况且子玉才十八岁,正是好含蕊的时候,怎么就作起这些事来。偏偏去年又将个爱女许了他。人生起头第一件,就是这不爱听的事,有了外遇,将来琴瑟之间就不能专好的了。”回家就叫他儿子王恂问了一回,王恂只好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又与子玉剖辨,说断不至此,文辉终有些疑心。陆夫人听见了,虽未过门,倒先替女儿吃起醋来了,便向文辉说道:“若论玉哥儿,相貌是极好的,所以去年孙亲家母作媒,我就应许了。如今你自然不管,这怎么好?亲尚未成,倒先弄些笑话出来,将来若是一味的混闹,叫琼姑过去,如何过得日子?亲翁在家还能拘管,亲母是一味的溺爱,顺着他性儿,日后多半是个不成器的。这等小小年纪,就这样无廉无耻的爱起小旦来,真了不得了。更有那些老不正经的,也要常在外边作乐,更怪不得年轻的人了。
到底这些小旦有什么好,羞也不羞。”陆夫人气头上,倒连王文辉也教训了一顿。文辉只是陪笑,不敢作声,说:“事情呢,实在稀奇,我暗中窃访,连恂儿都知道他们才见过两三面。
就是彼此思念,其实没有别的事。况且这么小的孩子,那里明白到这些事。你放心,我自去嘱咐表妹,以后管得严些,不准他出门,也就没事了。到今冬也好完娶,这件事琼姑过去了,或可拘住他。”陆夫人冷笑了一声道:“这些下作脾气是出于本心,我见多了,拘管得那一个住?从来说贼不改性,管住身管不住心的。”文辉听这些话,明明的逼到自己身上来,只得呵呵一笑,踱了出来,往书房里去了。陆夫人气极了,又在他女儿琼姑面前,把子玉讲了又讲。琼姑低头不语,心中也有些不耐烦。本知道是个风流夫婿,却不道是这样轻薄,应着一句常说的话“才人行短”了。便又想起哥哥、姊夫,常说子玉的好,说人是极正经的,又极有情的。或者他爱的这人,是单为其色,没有别的事,也未可知。便觉红晕桃腮,手拈衣带,呆呆的静想。陆夫人又心疼他,多说了恐他烦恼,便坐了一坐也自去了。
再说子玉自从琴言来看之后,便已放心。又晓得他母亲不责备,而且反托聘才带琴言来,心中十分快意,自然更好得快了,不到十日便已精神复旧,惟见了母亲总有些惶恐不安的光景。颜夫人爱子之心十分体贴,又知儿子并无苟且之行,绝不提起琴言的事。那王文辉亲自来过几,陆夫人也来过。一日在颜夫人面前,也不好说得,但有些话里讥讽,暗藏褒贬,似乎叫亲家以后留点神,不要放纵他的意思。又见子玉病已痊愈,看其相貌翩翩,实是佳婿,又像个真诚谨厚的人,就把疑心消去一半。
过了几日,子玉究竟放心不下,便回了母亲,借看聘才为名,去看琴言,恰好见着聘才。聘才又求珊枝,把琴言叫出来,说了有一个多时辰的话,子玉方才放心而去。华府中人多嘴杂,且各存一心,过了几日,就有人将此事传到华公子耳中。华公子听了着实有气,便叫珊枝上来问了一遍,珊枝替辩了几句,华公子也说了他几句,以后不准琴言出门,将他派往洗红居,交与十珠婢看管,不与外人通问,便与拘禁牢笼一般。幸亏十珠婢都是多情爱好的,倒着实照应他。若是别人在此,也是求之不得的。这琴官一来年纪小,二来是个异样性格的人,到是守身如玉,防起十珠婢来。所以华公子看得出他老诚,放心放在婢女堆中,也当他是个丫鬟看待他,只不许与外人交接。到了此间,是断乎走不出来,就是林珊枝不奉呼唤也不能到的,何况他人?琴言只好坐守长门,日间有十珠婢与他讲讲说说,也不敢多话。晚间独守孤灯,怨恨秋风秋雨而已。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赏灯月开宴品群试容装上台呈艳曲
话说琴言从子玉回来,华公子虽未知其细底,但责其私行出府,殊属不知规矩,姑念初犯,权且免责,把他拨在内室,这是里外不通的所在。一日,独坐在水晶山畔,对着几丛凤仙垂泪,心中想到人生在世,不能立身扬名,作些事业,仅与那些皮相平人混在一堆,光阴易过,则与草木同朽。即如草木开了,人人看得可爱,便折了下来,或插在瓶中,或簪于鬓上,一日半日间,便已枯萎,虽说是爱,其实是害了。譬如这一丛凤仙种在此,你偎我倚,如同胞手足一样,有个自然的机趣,即有风吹雨打之时,不过一时磨折,究无损于根本。
若将他移动了根本,就养在金盆玉盎中,总失其本性。还有那些造作的,剪枝摘叶,绳拴线缚,拔草剥苔,合了人的眼睛,减却的颜色,何异将人拘禁束缚,叫他笑不敢笑,哭不敢哭。
再子细思量,人还有不如,今年开过了明年还开,若人则一年不似一年。即如我之落在风尘,凭人作践,受尽了矫揉造作,尝尽了辛苦酸甜,到将来被人厌恶的时候,就如之落溷飘茵,沾泥带水,无所归结,想至此岂不痛杀人,恨杀人。一面想,一面滴下泪来。再想到庾香虽然病好,但我从前说了些谎话,若知我近日的光景,他不能来,我不能去,只怕旧病又要发了,那时再来叫我,恐怕也不能再去。思前想后,终日凄凄楚楚的。一日一日的挨去,光阴最快,转眼已一月有余,只见丹桂芬芳,香盈庭院。
此日是八月十二,华公子想起六月二十一日在怡园观剧,说秋凉了请度香过来。因想十五日是家宴之辰,不便请客,即定于十四日,请子云、贤、文泽等,在西园中铺设了几,并有灯戏。为他们是城外人,日间断不能尽兴,于下贴时说明了夜宴。此日正是秋试二场,刘文泽为什么不应举呢?这一科大主考即系文泽之父大宗伯刘守正,副主考系王文辉,已升了阁学,陆宗沅、杨芳猷、周锡爵、孙亮功一班可可的一齐分房,将那一班知名之士回避了一大半。内中除徐子云、史南湘是前科举人,萧贤是高尚自居,无心问世,只有田春航、高品入常如子玉、王恂、文泽、仲清等皆遵例回避。子玉在家闷闷不乐,又因琴言杳无音信,内外隔绝,又不能传递消息,几要去访问聘才,又因华府威严,豪奴气焰。故而子玉不肯前去,只得静坐书斋,闷坐而已。
且说十四日早,子云与贤商议道:“今日华公子请我作通宵之饮,且闻赏灯,他今日必有一番热闹局面,并闻五大名班合唱。”即传家人分派跟班,检点衣服什物,零星珍宝赏需等类。总管预备好了,交与家人点过,免得临时短少。说着已到未初,当下二人早吃了早饭,穿了衣裳,上车一径往华府来。
且说华公子亲自往各点缀了一番。这西园景致奇妙,虽不及怡园,然而精工华丽,却亦相埒。不过地址窄小,只得怡园三分之一。园中有十二楼,从前聘才所到之西厅,尚是进园第一。从前华公爷一个好友叫作谢笠山,是个画画好手,与他布置了十二年,却是浓淡相宜,疏密得体。到华公子长成,心爱华,又把笠山手笔改了许多。如今是一味雕琢绚烂,竟不留一点朴素。
是日张仲雨一早进来,先在聘才吃了早饭,与张、顾诸人谈笑了半天。到得午正时候,拉了聘才、林珊枝来逛西园。
仲雨从前也不过到过一两,聘才虽经游过两回,也未全到。
此园有一妙,曲折层叠,贯通园中。地基见方二十亩,筑开一池,名玉带河,弯弯曲曲,共有六折,每折建一桥,共有六桥。池边有长廓曲榭,回护其间,前后照顾,侧媚傍妍。也有小艇三五个在岸泊着。池边一带名为小苏堤。园中有好些大树、虬松、修竹。假山有两种:一种小者用太湖石堆砌出来,嵌空玲珑;一种高大的用黄石叠成,高至数丈,苍藤绿苔,斑驳缠护,亭榭依之,木衬之。撮要提纲,则水边有山,山下即水,空隙是屋,联络是树。有抬头不见天,有俯首不见地。
当下仲雨、聘才二人,跟着珊枝,顺着山路径,高低斜曲,穿入一个神仙洞内。从左边上去,几树丹桂,不到十余步,至一带曲廊,作凹字形,罘□轻幕,帘栊半遮。珊枝引入看时,共是七间,两楹如翼外张,中间平厦三间,后面玻璃大窗,逼近池畔。室中陈设华美,署名“归鸿小渚”。下有小跋数行,是华公自叙亲笔。二人赏鉴了一回,从右边长廊西首小门走去,是一个小小院子,有几堆灵石,几棵芭蕉,见一个小座落,是一个楠木冰梅八角月亮门,进内横接着雁齿扶梯。上得楼来,却是四面雕窗,楼中摆着数十个书架,横铺叠架,摆得有门有户,缥缃万卷,芸香袭人。此楼有两所,作丁字形,一所三层,一所两层,俱是明窗面面,中间锁着四个大橱。下摆一长桌,宝鼎喷香,瓶如笑。
当下三人略坐一坐,便从屏门后扶梯下来。接着一带红阑,阑下种着一排垂柳,前面几树梧桐。进得楼来却甚精雅,壁上挂着数张瑶琴,古锦斑斓,五色绚彩;几案上摆些古铜彝鼎,却无一点时俗气。赏玩了一回,又走下来,四面俱敞,傍水临池,室中不染一尘,几案桌椅尽用湘竹凑成,退光漆面。左右两行修竹,几秋声动人。阑前摆着一张棋桌,放着两个洋漆棋盒,仲雨道:“此间颇为幽静,却洗尽华气象。”珊枝道:“公子虽爱热闹,其实也喜清静。”仲雨走下阶来,沿池而行,渡过红桥,对面一个白石平台,雕栏如玉;上面三间平榭,垂了湘帘。进去一看,觉得一片晶光射目,寒侵肌肤,为夏间避暑之地。一切桌凳几案,尽是玻璃面子。两旁两架云母屏风,中间一口大缸,一缸清水,养些大金鱼在内,中放一座四尺多高一块水晶山。此刻秋凉时候,已觉阴森逼人。走了出来,只听的远远敲梆之声。珊枝道:“此是传人伺候,公子将出来,客将到了,恐怕有事,我先出去。”说罢便走了。仲雨也同了聘才出来,仍到东园,穿好了衣裳等候。
却说华公子宴客,今日共有三:日间在恩庆堂设宴观戏。
酉戌二时,在西园小平山观杂技。夜间在留青精舍演灯戏。华公子已冠带出来,先在恩庆堂前候客。却好萧、徐、刘三客约会了同来,进了大门,下了车,里头另换肩舆抬进,直进了垂门,到大厅下轿。华公子出迎叙礼。即开了中门,宾主四人,慢慢的走进来,又走了两进,才是恩庆堂。萧贤是初登堂,便留心观望。这恩庆堂极为壮丽,崇轮巍奂,峻宇雕墙,铺设得华美庄严,五色成采。堂基敞,中间靠外是三面阑干,上挂彩幔,下铺绒毯,便是戏台,两边退室通着戏房。宾主重新叙礼,将要坐时,魏聘才同着张仲雨出来。一一相见了礼,遂即叙齿坐下,讲了些寒温,献过了三道茶。只见两个六品服饰的,领着四个人上来,铺设桌面,摆了两席。戏房便作起乐来,随后银盘金碗,玉液琼浆献上来。华公子起身安席,子云、文泽等推让,欲要并作一席,也换个圆桌,华公子执定不肯,遂让贤首坐,文泽之,那一桌子云首坐,仲雨之,聘才与自己作陪。
今日是五大名班合演,拿牙笏的上来叩头请点戏,各人点了一出,就依而唱。冲场的无非是那几出,看官也都知道,只得略了。主人让酒,四客饮了几杯,上过了几样肴馔,正是罗列着海错山珍,说不尽腥浓肥脆。清谈妙语,佐以诙谐。那边席上,聘才问贤怡园的光景。贤略述了几。随后即见宝珠、蕙芳、素兰、漱芳、玉林、兰保、桂保,春喜、琪官等九个,又凑上一个,作了一出《秦淮河看大会》,有幽闲的,有妖冶的,有静婉的,有风流的,极尽靡艳之致,众人尽皆喝彩。子云、贤等就于此出中间放了赏。华公子对着笑道:“此系抄袭吾兄旧文,殊觉数见不鲜。”子云道:“唱的甚好,贞静的却极贞静,放浪的却极放浪,没有一人雷同。”文泽道:“这出戏我倒没有见他们唱过。”贤道:“如今秦淮河也冷落了。就是从前马湘兰的相貌,也只中等,并有金莲不称之说。”子云道:“湘兰小像我却见过,文采丰韵却是有的。”
聘才、仲雨也随声附和,讲了一阵。华公子酒兴便发起来,便劝诸人畅饮了几杯。子云留心今日不见琴言,便问道:“我闻得琴言近在尊府,今日何以不见?”华公子道:“这孩子脾气虽有些古怪,却还老实,如今派在内书房,少刻就出来的。”
子云又留心看去,却又不见林珊枝与那八龄班,心内思想,今日如此盛举,为何又不见这些人?难道都在戏房里扮戏么?这出戏唱完了,华公子就传十旦上来敬酒。众人一齐上来,肥瘦纤浓,各极其妙。子云看九人之外添了一个全福班的全贵,也很娇娆艳丽,风致动人。都请过了安,齐齐的手捧金杯,分头敬酒。
蕙芳敬到子云面前,子云问起春航场中文字得意么,蕙芳道:“前日史竹君说他的很好,是必中的。”文泽在那席听了笑道:“我听得你在家,天天的焚香祷告,湘帆就文章不佳,也是必要中的。”蕙芳笑道:“谁说的?中举可以祷告得来,我倒愿替众人祷告了。”华公子问道:“你们说的什么?”子云正要回言,蕙芳忙斟了一杯酒来劝子云,子云被他缠住,却不能说。华公子呆呆的看着蕙芳,等着子云说来,文泽见了便道:“待我说罢。”蕙芳对着文泽丢了个眼色,这边张仲雨笑道:“媚香,今日人多嘴杂,你就要掩人的口,也掩不住这许多。”蕙芳道:“要掩人口作什么?我也没有怕说的,你们爱说就说罢。”笑着走到那边来敬文泽。那边宝珠,华公子赏了一杯酒,他吃过谢了。华公子道:“今日这出戏也唱得好,淡装浓抹,各有所宜。”宝珠微笑不言,华公子即问蕙芳之事,宝珠笑道:“我不晓得。”华公子笑道:“你们自相卫护,这般可恶,将来总问得出来。”便又叫过蕙芳来,蕙芳只得过来,华公子道:“我是性急,又听不得糊涂事。你有什么隐情,定要瞒着我作什么?”蕙芳低下头说道:“公子别听他们的话,他们是取笑我的。”子云笑道:“媚香,你们的事,城外是全知道。就是城里,只怕也有人知道的。何不说与公子听听呢?
“蕙芳道:“我有什么说的?”仲雨忽然笑道:“你事急,就借着人作护身符,如今你又忘恩负义了。”说得众人不解,蕙芳怔了一怔,脸上不觉红起来。华公子看了,想起前日的话,动了些怜念,料有些隐情不好讲,慢慢的问度香罢了,便倒把别的话支开。当下谈笑间,饮了许多酒,戏唱过了好几出,吃过了两道点心。华公子起身道:“请到园中散散罢。”贤、子云道:“甚好,本来酒已多了。”诸客一同起身,就有四五个家人,急忙从廊下近路抄入,通知园门伺候。
却说东西两园,在正厅两旁,有门户通入。当下华公子引着众人,即从游廊内绕过了几庭院,又到一个回廊,见壁间嵌着一块祝枝山草书木刻,约有六尺多高。众人正待看时,只见一个跟班的走来一推,却是一扇门作成的,当面便是绿阴满目,水声潺潺。大家推让进园,走过红桥,是一个青石台,三面也有白石短阑,支了一个小绿绸幔子。左边是山石,土坡上有丛桂数十株;右边是曲水湾环,沿边竹树蒙葺,隔断眼界。
上面是三间小榭,内书”潭水房山”四字,却极幽雅。
子云等欲要坐下,华公子让到里面去,从屏后走进,便见一个所在,里窄外宽,三面如扇面。绮窗雕!□,中间用乌木、象牙、紫檀、黄杨作成极细的样。此中隔作五六,前面不用帘子,是一带碧纱栊。众人到阁前看时,底下是一道清溪,有两个小画舫泊着。对面也是水阁,却通垂了湘帘。华公子就命在碧纱栊前摆了一个长桌,室中焚了几炉好香,献上香茗。众人坐了,正觉秋光如画,清洗心脾。子云偶回头时,又只见珊枝同着琴言上来,对着子云等请了安。子云等忙招呼了。
子云见了琴言,此时低眉垂首,不像从前高傲神气。且隔了两月,从前是朝亲夕见的,如今倒像是相逢陌路,对面无言,未免有些感慨。即叫他走近,问了些话,要问起子玉来,却又缩祝贤、文泽也问了几句。
当下众人清谈了好一回。已是申正时候,华公子便命摆了几个果碟,几样小吃,小酌起来,又叫了群旦进来伺候。对面水阁上却安放了一班十锦杂耍,便上起场来,说了好些笑话,作了一回像声,又说了一回《龙图公案》。贤等不甚喜听,便与群旦猜枚行令,彼此传觞。华公子又叫了一档变戏法儿的,耍了一回。堪堪月色将上,又撤了席,在园中散步了一回。便有十数对的红灯笼前来引道,华公子与诸客都更了衣,随着红灯笼步出了园,仍从恩庆堂来,却见明灯灿烂,霞彩云蒸的一般。从屏后迤东而行,笙歌盈耳,灯彩如虹。进了一个月亮门,门前扎起一个五彩绸绫的大牌坊,挂着几百盏玻璃画的灯,中间玻璃镶成一匾,两旁一副长联。进了牌坊,月光之下,见庭心内八枝锡地照,打成各种卉,心里都点着灯,射出火来,真觉火树银一样。前面又是一个灯棚,才到了戏台,更为朗耀,两厢清歌妙曲,兰麝氤氲。对面就是留青精舍。
于是让众客进去,入了坐,主人定了席,重新开了戏,这番畅饮欢呼难以描写。饮到二更,主客皆有醉意,便停了菜,换上果品,散坐一回。
忽见伺候的上来,说门上回话:说冯少爷来了,要进来。
华公子怔了一怔,道:“好,就请进来,却无生客在此。”聘才道:“缘何三更半夜的才来?”华公子道:“想必关在城里,无歇了。”候了好一回,才听得脚步声,两盏小明角灯引路,冯子佩抢步上前,与华公子见了礼,又与众人相见了,却也都为熟识。华公子即令其坐在聘才之上,将要问话,子佩便笑道:“好!如此热闹请客,却不来叫我一声,要我闯上门来。”刘文泽道:“恐怕你应酬忙。知道空闲,我早上就带了你来了。”说得众人笑了,子佩也不理会,便把那些个相公看了一看,即让合席饮了两杯酒,才又自己吃了几箸菜。
华公子见他光景饿了,便问道:“你今日在何?怎么这时候才来?”子佩摇摇头道:“不要说起。”才又吃了一块苹果,接着说道:“绝好一局,弄得不欢而散。”说到此,却又懒说下去,华公子道:“为何不欢而散?你且说来。”子佩道:“今日和我妻舅归自荣,同到他的妻舅乌大傻家替他婶娘祝寿。”仲雨听了要笑,子云道:“有了乌大傻,自然就不妥了。”
文泽点点头道:“这套话倒必定可听,快说罢。”子佩道:“归自荣并约了他小丈人,带了那四个档子。大傻也请了两桌客,并些南边朋友。”有几个会串戏的在内,大家公议:“每人凑钱十吊,共得九十吊,遂叫了全福班演戏。归自荣高兴,与一个姓吕的串了一出《独占》。”文泽道:“归自荣本生得好,就是不该同小老婆另住在城外。听说仍旧窘迫得很。”子佩丢个眼色,文泽不说了,萧贤冷笑一声,聘才像要说话又不说。
子佩道:“他们爱串戏罢了,偏又拉上我。”华公子道:“不错,你的戏是唱得最好的,我看比他们还强些。今日串的是什么呢?”子佩道:“和别人串也好,偏偏大傻子死缠住了,要与他唱《活捉》。本来戏名就不吉利,大傻生得又呆又笨,种种不在行,难以尽述,看的人也不住的笑。正到进场的时候,我将帕子套住了他,忽然走进了一群人来,不论皂白,拿出刑部一张票子,给众人瞧了瞧,就一条链子,把大傻子拉了出去。
里头奶奶们急得哭号起来。众人不晓得是什么缘故,欲待出去劝解,他们已经飞跑去了,没头没脑的叫人怎样,只得一哄而散。自荣是不能走的,还有大傻几个至交在那里,我便一直到这里来。”众人听了也都称奇,仲雨道:“我也猜着八分了。
这事还是为着归自荣起的,乌大傻不过听了衬戏,吃了镶边酒,便替归自荣担了个苦海的干系。”冯子佩道:“我倒不知,你知是为着什么?”仲雨道:“我也是猜测。我听得人说:乌大傻子造了张假房契,替归自荣借了六百吊钱,听得借主知道了,要告他。我想一定是此事了。”冯子佩道:“有点像,钱是归自荣与大傻两个分用的,如今倒是乌大傻一人倒运了。”刘文泽道:“这个乌大傻子,也生得特奇,又呆又傻,倒是个戏癖。
城外十个戏园,他每天必走到,一个园子里至少也走个四五回。歪着肩膀,最可厌的是穿双破皂靴,混混沌沌的走去走来。略有一面之交就斜着身子站住了,人又不留他,没奈何又走过去。我不看戏便罢,若看戏必遇他的。”贤笑道:“他也是我们浙江人,我看他书倒像念过的。”张仲雨道:“也不见得,我虽不懂文理,我见他那字就不成个样子。”华公子道:“别讲这些人,管他傻不傻。子佩你会唱戏,你何不上台唱一出,显显本领;况且多少赏鉴家都在此,或者巴结的上,于你有点好。”子佩啐了一口道:“我又不是相公,要巴结谁?”
徐子云道:“谁又当你是相公?就是顾曲登场,也是风流自赏的事。况你具此美貌,不教人赞声,岂不也冤枉煞了。”
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冯子佩有些活动,便道:“今日没有伙计,唱不成的。”华公子道:“怎么没有?你就不和班里人唱,”呶嘴道:“张老二,魏老大就很在行的。”仲雨摇头道:“我不能,况且我只会几套老生曲子,也配不上他。魏老大可以,不但小生,连二面、三面全能。”魏聘才只顾笑,也不招揽,也不推辞。徐子云道:“这不用说了,就请魏兄与子佩一试,也是工力悉敌的。”聘才道:“只怕不对路,况且没有请教过子佩怎么样?”华公子道:“这也不妨。关目腔调有不合,预先对一对就是了。况且我这里教曲的苏州人也有好几个,叫他们伺候场面就是了。”聘才道:“既如此,必须周三的笛子,秦九的鼓板方妙。”华公子便叫人传了上来。在台上伺候。
聘才便自述所唱《折柳》、《独占》、《赏荷》、《小宴》、《琴挑》、《偷诗》等戏。子佩连连摇头,原来却有不会的,也有会而不熟的,便笑道:“我都不会,看来唱不成。”聘才问道:“你会的是什么?”子佩道:“我会的是:《前诱》、《后诱》、《反诳》、《挑帘》、《裁衣》等戏。”聘才笑道:“也不对,竟唱不来。”华公子身子后边,站着几个八龄班内的,有一个对林珊枝低低说道:“魏师爷何不唱《活捉》,前日不是见他唱过的?”华公子早已听见,便向聘才道:“你何不同他唱《活捉》呢?”聘才尚要支吾,经不得众人齐声参赞,聘才只得依了。子佩笑道:“唱便唱,不要又闹出刑部的案来,将魏老大锁了去。”众人都笑了。子佩颇觉欣然,便又故意迁延,经众人催逼了一回,然后与聘才到后台装扮。聘才是精于此事,毫不怯场,不知冯子佩怎样,先在后台操演了关目,冯子佩倒也对路。但听得手锣响了几下,冯子佩出来,幽怨可怜,喑呜如泣,颇有轻云随足,淡烟抹袖之致。纤音摇曳,灯火为之不明。
众人甚觉骇异,如不认识一般。华公子已离席,走到台前,众客亦皆站起静看。华公子道:“奇怪!居然像个好妇人,今日倒要压倒群英了。”子佩听得众人赞他,略有一分羞涩;又见徐子云身旁站着蕙芳、宝珠,见蕙芳看看他,便凑着子云讲些话,又凑着宝珠讲些话;又见宝珠微笑;又见刘文泽与萧贤站着,在一彼此俯耳低言,大约是品评他的意思。原来文泽与蕙芳倒不是讲冯子佩,倒讲的是归自荣。
这归自荣原藉江西,寄籍直隶,也进了一名秀才。少年却很生得标致,今已二十七八岁了。生平暗昧之事甚多。家本豪富,其父曾为大商,幼年夤缘得中举人,加捐了中书,现在本籍安享。自荣在京八年未归,糟蹋了多少钱财。家中现有妻室,谎言断弦,娶了乌大傻之妹。又不甚合意,又娶了叶茂林之女为副室,另居城南。叶女在家时,即不安本分,喜交游,而自荣宠嬖特甚。奁资颇厚,被自荣乱为费,不到两年化为乌有。
夫妻两个都是不耐贫苦的,未免交谪诮谤。叶女又鼓搔头弄姿,倚门卖俏,那些旧交渐渐走动起来。自荣始虽气忿,后图银钱趁手,便已安之,竟彰明昭著,当起忘八来,并雇了一个伙计在家。士林久已不齿,而自荣犹常常的口称某给事为业师,某孝廉为课友,而一班无耻好色者,亦欲相为征逐。归自荣与叶女住宅,就与蕙芳相近,故蕙芳知之甚详。刘文泽也去吃过酒的。但去吃酒的。自荣必要作主人相陪,故此有些人不愿去。
张仲雨是更相熟的,就是聘才尚未知道。
华公子是不喜与闻这些事情,故不理会,只顾看子佩出神,忽叫斟大杯酒来。家人捧上一个大玉杯,华公子叫送到子云面前。未知子云饮与不饮,且听下回分解。
[157] 沉・静(染血的地下室) by 舞舞舞
第一章
天很蓝 ,蔚蓝蔚蓝, 云朵大面积的变换着姿态,棉白而柔软的质地,太阳的光辉静悄悄的透过来; 风很轻,带动发梢,树影小片小片的斑驳移动,愉悦而轻快的声音,丝丝传入耳中。阳光不算很刺眼,照在身上暖暖的,看不出已经是初夏了,让人有种沐浴在春日午后微风里的舒适感觉。
我一个人傻傻的站在街上低着头,双手紧紧攥胸口的衣襟,相信经过我身边的人都会以为我是身体不适在小休片刻吧,因为已经有几个好心人上来询问了,我只是摆摆手示意我没事。
我没事,不骗你,低头只是因为我在偷笑,紧攥衣襟,只是因为我想要压制住内心的那股几近沸腾的喜悦,我怕自己会一个不当心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发如怪兽撕吼般的狂笑声,这样会被人家认为有病的,虽然现在人家看我的眼神也怪怪的,但总比发出恐怖声音吓着别人好吧。
我是程曰昂,刚刚从大学的校门走出,别以为我偷笑只是因为我脱离了那个昏天暗地的垃圾大学,而是因为我这种从垃圾大学出来的人居然在离校两小时不到就找到一份足以让天王老子也羡慕的高薪待遇的工作,你叫我不高兴地发狂才怪。
而现在呢,我正是夹着皮包准备去迎接第一天的工作,只不过走到半路又开始兴奋,所以才会出现上面所写到的那种情况,可以原谅可以原谅,不要放在心上。
至于我的新工作呢,是当某个小孩的私人教师,别以为这只是什么不起眼的工作,关键不在于工作性质,而在于那个“某个小孩”是谁,要知道我是去当百里静的私人教师,那个百里静啊,百里财阀的唯一继承人耶,就算是给他擦鞋相信也会有几卡车的人去应聘的,更别说当上他的老师了,等于朝那种不愁吃不愁穿有如梦幻般的美好幸福的生活大跨了一步,嗯,搞不好是两步甚至三步。
我真是走好运,可爱的生活在等我了,感觉自己飘了起来。
我确信自己是被吓到了,市中心能建占地这么大的房子吗?我吞吞口水,然后继续张着自己的血盆大口看着眼前的一幢洁白的豪宅,从大门走到主屋估计也要个3分钟,更不要说是逛里面的那个大的离谱的园了,啧,又不是古代宫廷的御园,造那么大干什么,再吞了口口水,我颤抖着手按响了置在大铁门上的门铃。
门开了,出来一个看上去蛮年轻的男子,他看看我,然后说话了。
「哪位?」
「呃,我是前天刚刚被聘为私人教师的…………」
「噢,是程曰昂吧,管家已经通知过了,进来吧。」
不等我说完这家伙就自顾自的说开了,他应该是个看门的吧,我的天,看门人都是西装毕挺的,里面的用人估计过着比工薪阶层都要奢侈的生活。
「那个……这个路还真长啊……」
从大门到主屋真的有好长段距离,我一直跟在这个男子身后,两人不说一句话的沉闷气息让我浑身不舒服,所以只好开始试着答话。结果他只是转过头看看我,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然后就又转了回去,仍不发一言。拽什么啊,我在心里忿忿想,不过是个管大门的,有什么好神气的,我进了这个门职位可比那大多了。正当我这么想着,那人突然放慢脚步,一看,原来已经到了主屋门口。
「……到了……」
「噢,谢谢。」
总算是可以从这个令人不爽的气氛中脱离了,我暗自翻翻白眼,吁了口气,正准备进去,却听见那男子在身后说话。
「……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呢……只会不幸而已……」
我转头看去,他的表情像是不解又像是同情,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痛苦。
「什么……意思……」
「……没什么……祝你好运吧……」
他说完这些话便走了,估计是要按原路回到大铁门那里吧。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不幸,什么祝我好运,我能到这种地方来工作就是我的幸福我的好运,怪人一个,估计是因为他自己没什么好差事对我嫉妒吧,我在心里带点喜滋滋的想着,然后敲敲了红木制的主屋的大门。
推开了这门,我的幸福生活就来拉,掩不住的雀跃。
第二章
「也……也就是说……我在当教师的期间都要住在百里府?」
听了面前这个有点上了年纪的绅士模样的管家的话,我有点惊讶,合约上好象没提到过,管家像看穿我心思似的,很和蔼的笑了笑了。
「虽然合约上没写到,但这历来都是到百里府当教师的人会遵守的一点,应该已经是默许的条约了。」
「……这样啊,没问题没问题,我住下就是了。」
正求之不得呢,从学校搬出后我还没去找房子呢,都是在朋友那里挨着过日子的,现在能住在这么豪华的房子里怎么可能会拒绝嘛,我又不是傻子。
「那么程先生,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是……是的,那么刘管家,我的行李什么时候…………」
「那个啊,你根本什么都不需要带过来,这里会给你做好全部准备的。」
我擦擦汗,他的意思是不是我今天就可以不用再出这个门了,老老实实的呆在百里府就行了?他们准备的还真是万无一失啊,真……真不亏是百里财阀。
「对了,程先生,少爷已经在二楼的书房等您了,请这就过去。」
「……好,好……我这就过去……」
我连忙起身,跟上领路的一个年轻女子。不会吧,连休息都不让我休息下吗,这么快就要见主子拉,有点心慌,马上抚抚胸口,对自己说,冷静冷静啊,程曰昂,不过是去见个才9岁的小鬼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但是马上又有另一个声音说,他可是那个在经济政界都颇具影响力的全国数一数二的巨福–百里财阀的唯一继承者啊,万一他不喜欢我,那我的饭碗不就丢了?
正当我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时,我已经走过那铺着澳洲羊毛地毯的半旋转大理石楼梯,来到了书房门前。
「程先生请。」
女佣浅浅地鞠了个躬便退下了,真是漂亮又有教养啊,以后可以天天养眼了,我边在心中这么想,边敲了敲门。
「进来。」
是个很稚嫩的声音,感觉有点甜腻的,我下意识的转动把柄推门而入,才刚一定睛,我就被眼前的画面给吓了跳:在离门口有点距离的一张大的夸张的红木书桌上坐着一个瘦小的孩子,注意了,是坐在书桌上,不是坐在老板椅上,他就这么来迎接自己的新老师吗?他应该就是百里静了。
「程曰昂吗?」
小鬼一个居然用这么不削的口气和大人的我说话,估计性格也很成问题吧,我皱皱眉头,是个难缠 孩子。
「……是……我就是您的新……新老师……」
天哪,我的舌头怎么打结了,他没这么可怕吧。
「嘻嘻,『您』?你的用词好假仙哦,明明在心里耻笑我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他居然看穿我的想法,我不辩驳只是无语的看着他,还是不要和他罗嗦的好,免的砸自己饭碗。百里静朝我招招手,是要我过去的意思吗?我挪动脚步靠近他,我为什么要听一个小鬼的指挥,不爽!
走近看他,才发现他是个长得很阴柔漂亮的男孩,一双黑似夜的水眸镶在那张小巧的脸蛋上,笔直的小鼻梁,以及红嫣嫣的俏唇,几近透明的白皙肌肤看上去似乎吹弹可破,尤其是那头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使他整个看上去有种奇特的魅力。这……这个……就是我的学生?
咽咽干涩的喉咙,我直溜溜的看着他,真的很漂亮,他不去上学会不会是因为太过醒目的外表受人骚扰啊,说起来最近报纸上不是常常有什么对儿童性骚扰的报导吗,嗯,这个可能性很大。想到这,我再看看他,不禁起了同情之心,真是可怜啊,就因为外貌而被剥夺了国家给予的权利,美丽难道也是种罪过?
「你看我的眼神让我好不爽喔!」
啊,什么,这小鬼说什么来着,我不过是无意流露我的一片关爱而已,居然说不爽?
「你认为我不能去学校很可怜吗?」
他怎么又看穿我的心思,莫非他有读心术?我仍然不语,听他继续发言。
「你别傻了,学校那种地方有什么意思啊!」
「可,可那里是接受知识的地方啊!」
我充满疑惑的说,真不知道这小鬼在想什么,虽然我也不喜欢学校,但这是一个人成长必定要经过的阶段。
「知识?哪里都可以接受啊,像现在我请了你,在家里就能接受了。」
「但这样你只是一个人,学校里有许多同龄朋友啊!」
我突然觉得他的想法很成问题,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读书,但我是很喜欢学校的,因为臭气相投的朋友都会玩在一起,那不是很快乐吗?谁知他却说出了令我大为吃惊的话来。
「朋友?你说那种一天到晚打打闹闹的傻子吗?谁会需要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只要是人都会需要朋友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人喽?」
他嘴角轻轻扯动,笑了,是种怪怪的笑容,摄人心魄的钩魂的魅笑。我一是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感觉有点被他所迷惑。
「嘻嘻,就是因为学校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才会出现一堆毫无能力可言的白痴。朋友什么的都是垃圾,你不这么觉得吗?」
「…………」
他斜过那双美丽的黑瞳,不带任何感情的继续说。
「喔,我忘了,你也是从学校出来的白痴。」
我敢肯定我是生气了,这样一个小鬼有什么资格来说我长短?他先前对学校的歪说我尚且可以容忍,毕竟我是个大人,又是他老师,要对他包容,可是,当他那张诱人的红唇说出我也是白痴时,我再忍不下去了。
啪—-
很清脆的声音,掌击到脸的声音,我的掌,他的脸。
「我知道你有权有势,但是一个连学校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鬼是没资格对我说教的,像你这种有性格缺陷的小鬼,我才不想教!!」
我总算知道他不去上学的理由了,什么太过美丽招致骚扰都是屁话,明明就是因为这小子的性格烂到家,搞不好是因为没学校敢收他才不得不请私人教师,一定是这样!我这样想着,很愤然地转过身走向门口。教这种小鬼我宁可上街喝西北风。
「嗯……呜……………」
听到背后奇怪的响声,我迟疑了下,这小鬼搞什么把戏,偷偷回头看了下。百里静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小脸的埋在双臂中,柔顺的黑色长发顺势垂过肩,遮住了美丽的脸蛋。因为蜷缩着身体的关系,他的小身躯和偌大的书桌更是成明显对比。纤细的双肩不住的抖动,呜咽声也不断的传出,他在哭吗?
「喂…………」
虽然他的性格是问题,不过这样漂亮可爱的孩子被自己弄哭,难免会有罪恶感,我又重新走了回去,站在他面前,伸手轻扶他的小脑袋,嗯,头发好光滑。
「哭什么,会哭的话就不要说刚刚那些让人生气的话。」
我的语气不自觉得柔和下来,他哭的时候和刚刚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差好多,还是这样比较可爱。
「呜………我从小身体就很差………爷爷为了我的身体,才不让我去学校的………我也很想去学校的…………然后交一堆好朋友…………可…可是…………」
百里静哽咽着说,然后悄悄地抬起小半张脸,露出美眸瞅着我,黑色的双瞳中溢满了晶莹的泪水,粉色的面颊上有着清晰的泪痕。
「我妈妈…………她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我连她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爸爸长年在国外……一年根本见不到几面…………呜…………爷爷,他又不让我出这个家…………」
听他继续说出这些话,我的心揪了起来,难怪的性格会这样,从小失去母爱,又足不出户,是人都会被逼疯的,我仍然轻抚他的头发,想稳定他的情绪。
「不要哭,刚刚是我不对,不该打你。」
「…………我不怪老师…………我也有错…………」
百里静揉揉有点红的眼睛,轻轻地说,他或许并不是个讨人厌的孩子,只是没人教管的关系吧。
「老师…………我很寂寞…………」
「……我会陪着你的……」
「…………真的?」
他的声音透着怀疑,丝毫的不信任。
「真的,我不骗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老师你真好!!」
百里静扑到我怀里,粉色的脸蛋上露出可爱至极的开心的笑容,我一定是疯了才说出这些肉麻兮兮的话来,不过面对这样可爱的孩子就算是疯了也无所谓吧。
接着,百里静雀跃的拉着我参观了整幢房子。百里的主屋是幢三层楼白色的复古式洋房,在在散发出一股庄严沉闷的气息,里面则是后现代的前卫装潢,里外的风格成明显对比,据说这完全是为了百里静这个性格有点奇怪的孩子才如此设计的。屋内的房间多的可以去开宾馆了,二楼的房间大多都是百里静的私人储物室以及他的书房和娱乐室,三楼则是一些豪华的客房,大部分似乎都空着。我这才真正的明白穷人和富人之间的距离,什么是富裕,我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这个房间也是储物房?」
百里静带我走到一个位于一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这个房间又是干什么用的,见过了他的一堆储物房后,我猜想也不过是他放杂七杂八东西的房间之一吧。
「嘻嘻,这是我最喜欢的房间,今天就让老师看看。」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生动,完全看不出刚刚哭过的痕迹,笑眯眯地将门打了开来,用手一指,示意我进去。我毫不迟疑的踏了进去,比起其他的房间来,这屋子很小,暗暗的,什么都没有,我纳闷,这就是他最喜欢的房间?
「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老师再往里面走点看看。」
我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脚,眼前出现了一个往下延伸的石阶梯,我张了张,黑的见不到底,下面什么呢。
「有个往下的楼梯,是干什么…………」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有人来到我身后,回过身,是百里静,他纤细的手臂向我探了过来,食指在我胸口轻轻一点,我失去平衡,身子向后倾斜,我看见他那张美丽的有点过分的脸上有一抹暧昧的微笑,似嘲弄又带点邪恶,然后,渐渐地拉开距离,看不清了…………
第三章
身子重重的撞在石阶,好痛,我一直顺着这该死的阶梯往下滚,似乎很,因为我滚了好久,我的意识逐渐模糊,然后,我听到「咚」的一声,我知道终于到底了,眼前一黑,我真的失去意识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吃力的睁开自己那好似灌了铅的眼皮,眼前模模糊糊的,后脑勺传来一股阵痛,好疼,估计我最后落地时是撞到了头才会昏过去的。
好不容易对准了焦距,我发现我躺在一个奇怪的房间里,潮湿的石制天顶好象会有水渗下来似的悬在我的头顶上,轻轻的转头看了下,四周有点昏暗,看不清它的摆设,我只觉得身下的是一片石板,那刺骨的凉钻过衣服直透到我的背脊,不禁打了哆嗦,我想起身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什么给缚住,根本动不了,紧接着我发现就的双脚也同要牢牢得被钉在地上,我……我整个人成大字形直笔笔的躺在地上,我拼命的挣扎,想获取双手双脚的自由,改变这丢人的姿势。
「你别白费力气了,那个麻绳是特制的,由几万根超韧纤维合制而成,就算拿剪刀也要些时间才能剪断。」
这……这个声音是……百里静,是他,一定是这小子把我绑起来的。我就着不舒服的姿势硬是仰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百里静娇小的影子在眼前晃动,他朝我走了过来。就在这时,四周突然亮了起来,我总算看清我所在的地方。
这里好诡异,四面是那种看上去就感觉十分坚硬又潮湿的暗灰色石块,没有电灯之类的现代照明工具,只有四盏复古形状的煤油灯镶在墙上,闪动着骇人的火苗,整个房间昏昏暗暗的,左侧的墙上挂满了长短不一款式种种的黑色绳子,右侧则放着几个大柜子,上面堆满了许多造型奇异的瓶瓶罐罐以及一些我从来没看见过的东西,再痛苦的仰头倒看身后的东西,我真的被吓到了,是一道铁栅栏,这……这里该不会是中世纪贵族进行私刑的监狱吧。
「这…………这是哪儿…………」
我侧头看着站在我头边上的百里静,他在笑,这笑容我不会忘,就是他推我下来时的那抹笑容,邪魅的笑容,他蹲下身子,看着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伸向我的胸口,我这才发现,我的西装外套已经不见了,只剩那件薄薄的白衬衫。百里静的手落下来,用食指隔着衣服轻轻地点我的乳首,我的背脊突然窜起一股冷意,他盯着我,加重力气的按下去,有点疼。
「死小鬼,这儿到底是哪里!」
我咬紧牙齿狠狠的质问。
百里静放轻力道,改用拇指与食指轻捏,一阵酥麻感自被他抚摸的胸口扩散到四肢,我知道这个感觉是什么,但是这时候我可没这心情去享受了。
「你说……这里是哪儿呢!!!」
「啊—-」
百里静的手中不知何时握了把尖利的匕首,他左手斜向的一挥,衬衫被划破,我的胸口好痛,皱起眉头,估计是被匕首的尖端给划到了。
「啊,出血了。」
百里静好象很惊讶的样子的,然后他又笑了,轻轻的用手指抚摸我流血的伤口,刚被划起的伤口被碰到产生了钻心的疼。
「我帮你消毒吧。」
语毕,百里静便低下头,我感觉到他濡湿的舌头落在我的伤口上,他先是若有若无的舔弄,在伤口四周画着圆,然后他开始吸吮,轻轻的噬咬,渐渐地他的舌离开伤口,来到我的乳首,他用力地吸吮,我感觉有点疼,但同样的,因为本能,快感也在瞬间开始抬头,他的舌一路下滑,在我的侧腹轻舔,突然,我感到一阵刺痛,我的胸口上又被划起一道口子,因为这痛,我顿时清醒了过来,我发现我衬衫早已成为一缕缕的破布。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好玩啊,你不觉得吗?」
他又露出那种让人心寒的魅惑笑容,我突然觉得他好可怕。
「……好……好玩?小鬼一个居然…………」
我叫嚷着挣扎,可就像他说的,那麻绳异常的牢固,我只感觉到手被糙到而微疼着。
「啊—-」
他又在我身上划口子了,这是在腹部。
「谁告诉你我才九岁的,再过三天我就满16了…………」
百里静跨坐到我腹部上,虽然他的体重是很轻没错,可是再怎么样也是有分量的,压在那道刚被划起的口子上,只是更感觉到疼而已。他的匕首仍在我的身体上作文章。
「而你……就是我提前拿到的礼物…………」
什么?礼物?一阵迷茫,然后前几天应聘时的情形全部明了,我还在想为什么我这种三流学校出来的人能那么简单就获得这么好的工作,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会开开心心踏进这个陷阱的我也的确是个白痴。
「为了让你记住主人的年龄,我会在你身上划出16道口子,以后逐年增加,你说好不好?」
好你个头,我咬紧牙,百里静面不改色的边利索的在我身上划口子,边舔弄我的身子,在疼痛和快感的交加中我整个人快烧起来了,然后,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16道伤口,他很满意的看着我在淌血的身体,干脆的随手将匕首丢到一边。
「接着我们玩什么呢?喔,对了,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正当我纳闷时,他狠狠的抽刮了我的脸,我的头顺势转向一边,脸颊的内侧因为刚刚的冲击不小心被自己的牙齿给咬破,一股铁锈味瞬间弥漫口中。
「你以为你是什么,可以随随便便的打我。」
「你绝对有问题,你是疯子!!」
我开始破口大骂,一个才16岁的小鬼居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在别人身上用刀子划伤口,不是疯子是什么。这个可是属于故意伤害他人罪的,虽然我烂,但基本法律还是懂的。
啪—-
我又挨了一耳光,可是我已经不在乎这点疼了,我开始歇斯底里的狂叫,我要求救,不然我会死在这孩子的手里的。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嗯…………」
百里静堵住了我的嘴,用他的嘴。他的舌毫不迟疑的探了进来,我根本来不及闪躲便被他牢牢的卷住舌头,他的舌疯狂的在我口内探索,我被迫和他交换着彼此的唾液,然后在我快窒息的前一刻,他离开了我的唇,一条晶莹透明的银线顺势被拉出。我艰难的呼吸着,眼神有点迷离。
「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因为这里我是王。」
我没力气去反驳他,我要先吸足氧气。我没发现百里静是什么离开我的腹部的,等我喘过气来时,裤子已经被他剥下,他正满脸愉悦地拨弄我的男性象征。他的手指很有技巧的探过密丛,从根部开始轻捋,慢慢的绕着圈子来到顶端,用指腹轻轻摩擦,我一个激灵,身体不自主的开始发软,皱着眉看这小鬼,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样是不是很舒服?」
百里静边笑边加快手上的速度,我一开始还能咬牙忍耐,可是他高超的爱抚让我有点不能再把持住自己。同为男人,很清楚怎样做才会有快感,但是我对于百里静那不符年龄的纯熟技巧还是很迷惑,一个才9岁,哦,不对,是16岁的小鬼哪学来的性爱技术。
「嘻嘻,为什么不叫呢?明明就很舒服啊,发出声音你会更舒服的。」
我狠狠的盯着他,要我发出那种丢脸的叫声还不如杀了我,可是我那近乎喷出怒火的眼神在他眼里只是可笑的耍宝一样,他用手拍拍我的脸,很愉悦的继续说。
「干嘛要忍着呢,对身体不好啊,我来帮你吧!」
说完,他就用劲握住我的弱点,力道之大,痛的让我在一瞬间差点不能呼吸,只能张大着嘴,叫都叫不出,然后,他又用力一握,加上了一点扭绞动作。我那玩意儿又不是毛巾!
「啊–」
我终于叫出口,不是因为快感,而是锥心的痛,那里是男人的命根子,他怎么可以这样不知轻重的下手,我扭曲着脸看着他,那张美丽的脸上竟是享受的表情,漂亮的黑色双眸细眯着,像是肉食猛禽盯着已在手心的猎物般,看着我在痛苦中挣扎,嫣红的水唇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然后,他的手松开了。
「这样就叫了?那呆会儿你不是要爽死了。」
百里静微笑着拍拍我的脸,然后,转身走了。我看着他走到左面那放着黑色绳子的墙边,他的手依滑过每一根,接着又走到右面,歪着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我说小程程啊,今天我们还是不要玩的太激烈比较好吧!毕竟,你是新人呢。」
第四章
他一蹦一跳甩着手中的东西走了回来,大大咧咧地又跨坐在我身上,他的手轻碰我的胸,沾起一点血,伸出舌头轻舔了下。
「哎呀,你的血是甜的,真是不错,不能浪费。」
语毕,他的舌便爬上我的胸,不放过每道口子,时而轻轻舔弄时而重重吸吮,疼痛中夹杂着瘙痒,我有种肌肤要被他啃掉的感觉,心里虽然痛恨,可是身体却觉得舒服。
「…………啊…………嗯…………」
我居然发出这种可耻的叫声。百里静听到这声音,似乎很高兴。
「叫的很好听,你的身体很敏感哦,只是舔舔就这样了」
他的手碰碰我的分身,我一惊,我自己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挺立了起来。百里静的拇指擦上顶端,一股电流窜过背脊,我不由自主的想要弓起身子,可是被束缚住的手脚却不允许我这样做,下体的摩擦快感和手腕脚腕的火辣的疼痛相交在一起。
「……放开……啊……」
百里静不理会我的言语继续玩弄我的分身,在他恰到点的爱抚下,那玩意儿开始猛涨,我咬紧牙关,不想再听到任何浪语出自自己的口中,我阻止不了本能,至少不能发出那种声音,一定要坚持。脑子一片糊。
「哇!小程程你快不行了是不是?你看!」
他将手指递到我眼前,我定睛一看,脸上马上烧起火来,他的手指上沾了些许白色的粘稠液体。
「你可不能就这么射!不然就不好玩了。」
他拿出根细长的绳子三两下的像裹粽子似的从根部开始缠住我那快呼之欲出的分身,宣泄快感的地方无端端的被挟制住,我不安地扭动了身子。
「……快……快解开……」
百里静笑笑,将手向我身后伸去,然后在双丘的裂缝中停了下来。
「这里还没被人碰过吧。」
他一边说一边将食指硬伸进那个紧闭的小穴,一股不适的异物感在我体内升起,开始转动手指,紧缩着的穴壁感到搔刮的疼痛,不自住的收缩。
「……拔出来……好痛……」
「才一根手指就这样,小程程你比我想的还要紧,手指都快被你夹断了。」
你以为我愿意啊,真的好痛,我咬牙瞪他,他却拍拍我的侧臀意思要我放松,可是出现反效果,本能的,我夹得更紧了。
「啧,看来不弄下是不行了,真是麻烦。」
百里静皱皱眉,然后不顾我的收缩快速的抽出手指,异物感消失的确是很好,可是干燥的穴壁却因为这举动越发的疼痛,就在我还来不及喘息时,后庭一阵疼痛,我知道又被塞进了东西,这是个比手指更粗更有质感的物体,窄小的洞口被硬生生的挤开,好象要撕裂双臀一样,我压抑不住的叫出了声。
「好痛是什么…………」
「按摩棒啊,你不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好歹我也是个成年男人,不是没接触过这类性爱工具,可是一想到这个东西将要在我的那个部位发挥功能,我全身就开始发热,紧张害怕中居然还有点期待,我是怎么了。
「啊—-」
按摩棒开始震动,从洞口一直延伸到最,狭小的甬道被迫不断地张开再张开,我觉得又痛又痒,想伸手去碰,可是双手被缚,不安的扭动腰身,赤裸的双臀在粗糙的石地板上不断摩擦。
「好象还不够的样子。」
百里静这么说到,然后微笑着在我眼前将按钮调至MAX。
「–啊–不–啊–嗯–」
身后的震动越发的厉害,我甚至能感觉到最都被一波接一波的震动给侵袭到,当棒身摩擦到一点凸起时,我就有种想解放的欲望,可是,细绳阻挡了去路,分身又涨又痛,堆积着释放不了的蜜液,夹杂着些许兴奋。那个小点被不断的碰触到,我不断呻吟,感觉全身的血液从四肢快速的向一个部位汇笼,好想要解放啊。
「哇,小程程,你的身体变成粉红色的了。啊,这里也立起来了。」
百里静看着我被情欲弄的快烧起来,用手拉扯我的红蕊,我止不住自己那甜腻的呻吟,不能射精,让我的身体更加的敏感,徘徊在蓄势待发的临界点上。
「……啊啊……啊嗯……我………我……」
我抬眼看着百里静,眼眶中盈润的水气模糊了他的身影,我呻吟着,甜美的声音从口中溢出,口水也顺着张开的嘴流满了下颚,我需要他的帮助。我要解放!这强烈的欲望,让我的大脑开始混沌,控制不了自己的口说出淫语来。
「……解……解开……我要……我要射……让我射……」
「好厉害,被绑成这样,精液都能从铃口渗出来,滴下来了,顺着你那玩意儿向裂缝流去,哇,那里湿了,还黏上按摩棒,你那里的肉好嫩好细哦,真想咬上一口。你很想射?」
百里静像实况转播一样说出这些恶毒的淫荡的话来,成功的让我浑身烧得更厉害,想射的欲望也为之沸腾,我顾不了羞耻,拼命点头,肿涨的分身再得不到解放,我还真怕会爆炸。
「那好的,就让你射吧!」
百里静将细绳抽去,获得自由的分身在绳子还尚未完全脱离时就喷泻出白浊浓厚的液体来,不断的,一直射出,可是,在还没得到完全解放时,他像抓青蛙一样钳制住分身的根部,快感,又被阻止了,刚刚享受过射精快感,我更加的渴望。
「……啊……不要……放手……我还要……」
按摩棒在身后震动,我顾不得缚住的手脚会不会被麻绳磨破,像发情的野兽一样不断扭动,挺起腰身再重重的摔在石板上,就这样在情欲中挣扎,我想要未完的快乐。
「我会给你的!」
百里静说完,在放手的同时以极快的速度抽出按摩棒,分身喷出剩余的精液,好舒服,可是,放松扩大的小穴突然失去填充物,一股空荡荡的感觉油然而生,好空虚,好想要,我看着他开始放声哭泣,嘴里念着破碎的语句。
「……呜……我要……还给我……我要……」
「还给你?这是你的吗?」
他晃晃手中的按摩棒,嘲弄到。
「你看,棒子上都是你的淫液哦,闪闪发亮的,真想不到小程程你那么的淫荡!」
我睁开被泪水迷蒙了的眼睛,看见眼前的那个被自己弄的湿漉漉的棒子,更加的渴望了,好想被这个棒子继续插着啊,好想要啊,因为自己的淫欲,分身又再度立起来。
「……给我……我要……」
「你要什么?」
「……棒子……我要按摩棒……插进来……」
「棒子就够了吗?不想要更粗大的东西来插吗?比方说这个……」
我顺着百里静的手,看向他的胯部,他的分身隔着裤子挺立着,感觉就好大,我想要,我想要他的那个……
「……我要……我要……插进来………」
百里静蹲下来,将手指插进小穴,轻轻转动搔刮,一直空着的小穴得到了点满足,但是这不够啊,我还要更多的……
「……不……不够……我要……我要你的那个……」
我狂乱的甩着头,大量的汗水延着发梢飞了出去,好饥渴,想要的连身子都要烧起来了。
「……可是,我比较喜欢手工艺,不想插进来,那怎么办呢?」
「……不要……不要这样……呜……快进来……」
我哭得沙哑了喉咙,继续哀求,生怕他不进来,现在的我只想被他插,狠劲的插。
「真是麻烦了,我不能给你啊。」
我看着百里静,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他笑了,很开心的,他是想进来了吗?快啊……
「我给你这个吧!」
他从右侧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大串红红的东西,我因为泪水的关系看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到他将红色东西的一头插在小穴里,是一个扁平的物质,这,这么能满足我啊…………我要的是更粗更大的东西啊。
「……呜……是什么……不够……」
「一会儿你就会够的,这个1响的鞭炮哦!」
鞭……鞭炮……这个词令我的大脑瞬间冻结,他居然在我那里发鞭炮,害怕,我扭动身体。
「不要!不要!快拿出来啊!我不要!」
「你不是很想要的吗?所以我给你啊,我送出的东西从不收回的。」
「不—-」
在我发出惨叫的同时,鞭炮也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他点着了火。我恐惧,怕的要死,想要逃,可是四肢被缚,我动不了,什么情欲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此刻都被抛在了一边,我哭喊着要他拿走那串越来越短的鞭炮,可是,百里静只是一直微笑着看我在原地不断的挣扎。
「你的小穴就要开出美丽的了,小程程。」
「不要,我不要!啊–」
缩短的鞭炮继续作响,整个房间布满了浓浓的硝烟味,炸开了的纸屑飞溅到大腿内侧,好痛,可是更害怕,已经那么短了,我真的会死在他手上。
就在我准备放弃挣扎的时候,一股强力的水流冲击到我的下体,怎……怎么回事?我瞪大了惊恐的双眼看向百里静。他手上握着类似消防队用那种水枪,他开足马力,不断的将水射向我的小穴、分身、腹部、胸上。
鞭炮是被熄灭了,可是百里静没有把水枪收好的打算,他继续用那急流扫射我的下体,好疼,被这种强力水流射击也不比鞭炮来的好。我已经萎软的分身在那冰冷的水流刺激下,根本抬不起来,小穴也被水冲的阵阵发疼,先前被他划起的伤口在冷水的抚慰下,更加的疼痛,好痛苦……我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能咬住牙齿不断的摇头,泪水在面上交错着。
过了很久,百里静终于玩够了,他关掉水枪,走到我的身边,看着我扯出一抹残酷的笑容。
「很舒服吧,还想要吗?」
没有力气开口,我只是轻轻的摇头。
「说的也是,你全身冰冷,还是回房间去休息吧,我可不想失去那么优质的玩具。」
百里静解开我手脚是绳子,因为一直在挣扎的缘故,手腕脚腕上被勒出了几道渗血的红痕,我没有力气起身,只是那么躺着,一动不动。他抓住我湿掉的头发,强迫我站起来,疼痛从发梢到发根经过整个头皮向全身散去,我挣扎起身。
百里静就这么抓着我的头发,向石阶梯走去,我没穿衣服,我不要这么走上去,我想反抗,可是换来的却是他往我肚子上狠命的一踹,我无言的投降,跟随他上石阶梯。
他的人比我矮,我不得不弯下身子,踉跄的走在石阶梯上,全身的疼痛让我走的很不稳,总是走两步便磕到在阶梯上,冰冷石块割到赤裸的身子和双腿,伤口每踏上一步就增加一。
我想我是掉进了地狱,百里静就是美丽的黑色撒旦,我跟随着他走进更大的痛苦中…………
第五章
被百里静丢进浴室后我就昏厥了过去,等我张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碧蓝碧蓝的天板,赤裸的身下是一片柔软,我是躺在床上了吗?我动动身子,好痛啊,全身都是痛的感觉,抬手看看自己的手腕,红痕已经开始泛出青色的淤迹。我盯着这印子,脑中开始翻腾,在那个地下室的回忆像电影过场一般在一瞬间掠过眼前。
「啊――――」
我尖叫着不顾身体的疼痛一下子坐了起来,不住的喘息,伸手抹去额上冒出的冷汗,我现在是哪儿?
「啊,你醒了?我刚拿来你的晚饭。」
我朝声音的来源望去,门口正站着一个手端托盘的年轻男子。他笑着向我走来。我警戒的往上拉拉盖在身上的薄被,他是谁?我不想再碰到什么倒霉的事了。
「别紧张啊,你在浴室昏倒,是我把你搬到这里的。」
男子笑着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我看向他。他有张很秀气的脸,蓝色的细眸闪着温柔的光,小巧的鼻梁,以及粉色的薄唇,几束褐色的细发柔顺的挂在额前,他不会和百里静有什么关系吧。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那么苍白。」
他伸手过来,想抚上我的额,我本能的猛地撇过头,因为害怕。
「看来你被百里静整得很厉害。」
听到那个恶魔的名字,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
「你要不要紧?」
「身上的伤还疼吗?
「因为你刚刚睡得很死,我没办法帮你敷药、换衣。」
「对了,肚子饿了吗?你从地下室上来昏睡,已经过了四个小时了。」
「我从厨房拿来的点心很好吃的。」
他一个人对着我唧唧歪歪的说了一大堆,我只是傻傻的看着他,他停下来,也看看我,然后受不了似的耙耙垂在额前的长发。
「哎呀,你倒是说句话啊,我感觉自己好象疯子一样在对着空气说话!」
「…………」
我想开口,可是喉咙像被火烧过一样,干燥的让我发不出一个音。
「想喝水?」
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一杯清水,仰起头迫不及待的直接往喉咙里倒,因为倒的速度太快,一半的水顺着嘴角流下,延过脖子经过胸部沾湿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哇,知道吗,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性感。」
「噗――咳―咳―」
什么鬼话,我喷出口中最后一口水,然后就咳的要命。
「你要不要紧啊,真是的又没人跟你抢水喝!」
他急急的冲着我说,但在我后背抚拍的手却非常的温柔。
「……你在瞎说什么啊……」
我瞪他,如果不是他刚刚的话,我才不会这么狼狈呢。
「我没有瞎说啊,你的肌肤是小麦色的,沾上水珠后闪着很诱人的光芒,你的举手投足中都有种难以言喻的魅力,难怪百里静不仅会在你身上刻还用鞭炮这么恶毒的法子整你。」
鞭……鞭炮……这个人知道我被百里静干过什么?!他到底是……我转头看他,像要把他身上看出两个懂似的死死得盯着他。
「……你是谁……」
拼命从嗓子中挤出沙哑的声音,我看着他,有点害怕有点疑惑。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小皓,比你早半年到这里。」
「…………」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也和你一样是百里静的玩具。」
小皓笑的有点勉强,细长的蓝眸中透着无奈。他拿起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点心,小心的剥掉锡纸,递到我嘴边。
「吃吧,不然你会饿坏的。」
一样是玩具……小皓的话在耳边一直回荡,我是玩具?百里静的玩具?不,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人啊!我尖叫着打开小皓的手,点心飞向地毯,碰碎了。
「不――不是的――我不是玩具――我刚刚大学毕业,我要去找工作――」
「你清醒点吧,忘了下午那小子对你所做的一切了吗?他根本就不把你当人看。」
下午的事……百里静……他对我做的事…………我不要再回想起!我使劲甩头,想将那可恶的回忆甩出脑子。不顾身上的伤我挣扎着想下床。小皓看见急忙压住我,阻止我的行动。
「放开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哇啊――」
我捂着火辣辣的左颊,他打了我……
「不要闹了,进了这里,你就别再指望出去了!」
小皓坐在床边,双手捧着我的脸,很严肃很痛苦的说着。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转,随时都会倾泻下来。
「不要哭,在这里眼泪只会让人看不起!」
我急忙用手背搓揉眼睛,抹去大滴大滴的泪水,颤抖着喃喃自语。
「为什么会这样的?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只住了半年,知道的也并不太多,不过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尽量回答你。」
我看着小皓,他的脸上有着和百里静完全不同的温柔表情,让我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心情。
「……像我这样的……玩具……这里有多少?……」
虽然不是很想用玩具一词来形容自己,可这是目前的现实。
「我到这里的时候,加上自己,这里刚好有6个,可是,这半年发生太多事了……」
「……怎么了……」
「现在加上你的话只剩21个人了……」
「……那其他人呢?……」
小皓一怔,呆了几秒,然后痛苦的闭起双眼,艰难的从喉咙里出声。
「死了,大多都死了,要不就疯了……反正都没差……」
「……死了……」
我轻声重复,脑中开始反复思索这个词的意义。
「是啊,都被百里静给玩死了……」
「这幢房子里没人阻止吗?他做出那么疯狂的事为什么没人管?」
「你以为这里真是百里府邸吗?别傻了!这里不过是百里傲那个死老头给百里静在市中心专门盖的的大型玩具室罢了。至于死的那些人,不管是警视厅还是死者家属,老头子都理的很好,他根本不用考虑什么!」
百里傲……是百里财阀的龙头老大……百里静的爷爷……我在报纸上曾经见过他的照片,是个威严而又慈祥的老人,但是,为什么会……
「这里不是……百里府邸?他为什么要专门帮那个小鬼造害人的房子啊!」
我难以置信的叫了起来。
「呵,怕丢了百里财阀的脸吧,忘了和你说,百里静和我们一样,也一辈子不能出这个房子!」
小皓不屑的冷笑了下。
「为什么?百里静不是他孙子吗?」
「孙子吗?笑死人了,百里静根本就不是人,他哪会把他当孙子看!」
「…………」
小皓看看我,轻叹了下,继续说。
「百里静身上流的血绝对是你想象不到的肮脏,他是百里财阀的耻辱,所以他才会在一出生的时候就被关在这里。」
「……他从来没出去过吗?……」
我充满疑惑的问,不会吧,16年,整整16年都被关在这大的离谱的房子中,那会是怎样的心情?我难以理解。
「……没错……他还自负的很,不会和玩具做爱,只是不断不断的凌辱我们……看我们在痛苦中叫嚣!你下午时也没被他上吧!」
我点点头,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来,被情欲挑逗的浑身燥热的自己一直央求他进来,可是他的表情仍是那么的不屑和冷淡,我没有眼,当时他的分身的的确确是立起来了,还大的超乎我的想象,根本不是一个16岁孩子该有的。
想到这,我的脸上不禁一阵火烧,真是可耻,我居然会被一个孩子挑逗的欲火烧身。
「到现在为止他只上了两的人,可是……」
「那么这两个人……」
「一个死了,做好后就被百里静发火烧死了,另一个……」
「另一个呢,怎么样了?」
「……疯了……风疯了……被关在房里了……」
小皓将脸埋在双臂中,模模糊糊地说出这些话来,声音有点呜咽,他在哭吗?那个风是他的朋友吧。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难过了……」
我伸手轻抚他的细发,像说给自己听似的说了这些笨拙的安慰话来。是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忘了就好,忘了在那个地下室发生的事,根本不用难过,这些搞不好全是场梦,一场噩梦。
「不―――我不要去――放开我――」
走廊上突然传来的尖叫声,让我和小皓都忙不迭的走到门口张望,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娇小的金发少年被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强壮男人拽住胳膊拖着走,少年的胳膊被扭成很勉强的角度,应该是很痛了,可他仍然不停的挣扎哭喊。白皙的脸蛋上泪水交纵着,碧绿的双眸已经哭的泛出血丝,掩不住的惶恐。他拼命哀求那两个男人,可是,男人只是一直推搡着他往一楼走去。
「今天轮到伊烈了啊。」
身旁的小皓看着那少年,若有所思的说到。
「怎……怎么了……」
我搞不清楚状况,抬头看他。
「在这里,如果晚上被带到地下室,基本上就见不到第二天的阳光了。那个地下室是用血砌成的……」
「…………」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懂我意思吗?如果被百里静在半夜招去地下室,那就是竖着下去横着上来。所以他才会那么怕。」
什么?!我下午呆过的地下室居然是百里静是噬杀场,在那里死过人,就在我躺过的石地板上……我有种想吐的感觉。
「小皓,这么晚了,你也该回房了,小程今天也很累了。」
刘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他微笑着对小皓说着话,小皓看了他一眼,很不屑的从鼻子中哼出一声。
「要你管我这么多!」
「我是为你好,你也不想去地下室吧。」
「那有什么好怕,我早就有准备下地狱了。」
「那风呢?不管他了?」
刘管家轻轻的说,小皓的脸色在一瞬间冻结,他低着头半晌才吐出话来。
「我回房就是了!昂昂,我回去了啊,好好休息!」
「记住,以后不要说多余的话,没人会喜欢的。」
刘管家意有所指的对他说,小皓很不情愿的走出我的房间,向左侧的走廊走去。那个风是谁,果然是小皓很重要的人啊。
「小程,小皓和你说的都是胡话,忘了吧!」
他说完就转身向那个金发少年的方向走去,我傻傻得看着他下楼,待看不到他的身影后,轻叹口气,这一切只是梦,睡一觉就好睡一觉就好,虽然是有点傻的想法,可是这是目前唯一支持我撑下去的动力,也许明天就会发现自己在家中了呢。
可是,渺小的支撑点在我转身进房准备关门时完完全全的被打碎,我从门缝中看见站在楼梯扶手边的恶魔――百里静。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两人就这样一直僵持着。水漾的黑色双眸中有着一丝嘲弄,嫣红的嘴唇微微扯出一个弧度,感觉透明的白皙肌肤泛着点微红,更显妩媚。
看见他让我从荒唐的自欺欺人中醒来,不是梦,是事实,我摇头,开始害怕,泪水在眼眶中堆积。百里静看着我的表情似乎很愉悦,他笑出声,很大的声音,化成一把把的利刃刺进我的耳膜,我阻止不了眼泪的下滑,用力推上门,听着他的声音由近渐渐飘向远,双膝无力的跪在地毯上。
伏在红木制的房门上,我泣不成声,也许哪天就会轮到我死或者疯,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原因………………
坐在房间的窗台上,我傻傻的看着下面那片茂密的植物,这里的园造的跟森林没什么两样,成为阻隔主屋和高墙外面的世界的厚实屏障,给这幢大宅添上一份诡异的色彩。
今天是来到这里的第十四天,刚好两周。我轻轻的叹息,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那个晚上被带去地下室的金发少年伊烈真的就如小皓说的一样在第二天清晨横着上来了。他被一个西装男拎着衣领从地下室拖了上来。他身上只着一件盖过膝盖的透明衬衫,里面的伤看的一清二楚,像被用钻子狠狠挖掘出来的一个一个的洞布满他的全身上下,凝固了的血块黑黑的,泛着黯淡的光。脚底板上插着两根细长的银针,上面沾满了斑斑血迹。雪白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因为时间过久的缘故已经变得淤青,这大概就是他断了最后口气的直接原因吧。更让我目瞪口呆的是他生殖器上的伤痕,似乎是被什么利器所伤,完完全全的被掀起了整张皮,一片血肉模糊,令人作呕。
我看见他仍然大睁着的碧绿双眸,空空的,没有任何焦距,只是那么睁着。我感觉他的视线对着的好象是自己。我控制不住的双腿发软,全身发冷,微微颤抖。他在看我,他在说下一个就到我了。
一直到他被拖出房子我还能感觉他那冰冷的视线。
你怎么了,小皓这么问我。
他……在看我,我颤抖着回答。
他已经死了。
他真的在看我,他说下一个就是我,我听见了。
不要想太多,他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会轮到我?我几乎是哽咽的问。
不知道,或许今晚或许明天……要问百里静那个疯子。
……,泪水又滑下。
等到了那天再哭吧。
……
然后在百里静十六岁的生日当天,很出乎我意料的冷清,房子里仍然是那么几个人在走动,没有什么盛大的生日派对,没有什么富人该有的舞会,甚至连上门祝贺的人都没有,百里静不是百里财阀的继承者吗?
我早说了,没人把百里静当回事,只要他一辈子在这里,百里财阀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那为什么又要对他千依百顺呢?我问小皓。
因为他发起疯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他毕竟也流着百里家族的血。
为什么他会是百里财阀的耻辱?
这个……我不能说……
因为刘管家警告过你吗?
…………
对不起。
没什么。他也有他的难,是因为那个叫风的男孩吧,那个已经疯了的男孩……
我只能告诉你,知道百里静秘密的只有百里家族直系血亲和老爷子的几个心腹,还有我们这些没有明天的玩具。总有一天你也会知道的。
搞不好我还没知道就被他给弄死了,我在心里这么想到。
是啊,我的明天根本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死都不清楚,知不知道这些事根本无所谓。
「昂昂,你在干什么?」
思绪被打断,转过头,看见推门而入的小皓,他手上端着托盘。
「啊……我没干什么……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英国皇室红茶和一些小点心,我是来找你喝下午茶的。」
小皓几乎每天都会来找我聊天,每总会带很多美味的小点。他说是从厨房和茶室拿的。我问他在这种地方为什么还能有这么好的心情。他说既然出不去了,又不知道还能活多久,那就把应该是几十年的生命在这未知的短日子中合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掉。好好的吃好好的睡,证明自己来过这世界,他笑着这么说。我看见这笑容背后的叹息,在心里跟着一起悲哀。
证明自己来过这世界?可这样的世界就算来过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今天怎么老发呆啊?」
小皓捏捏我的脸蛋,我从茫茫然中回过神来。他正和我面对面的做在窗台上喝着香浓的红茶。
「…………」
「习惯这里了吗?」
「不习惯也得习惯啊……」
我苦笑,两周,十四天的时间,让我明白很多事,比方说这里究竟有几个房间,有几个用人,什么地方可以去,什么地方是禁区,什么话能说,什么话最好吞在肚子里,还了解了一些在这里特有的严苛规矩。然而我明白的最透彻的一件事就是百里静在这里就等于真理,可怕的真理,令人不寒而栗。
「我说小皓,你怎么老是拿这些东西,厨房没人说吗?」
「有谁会来说,这里的用人都把我们这些人当瘟神,根本懒的理我们,反正这些东西又不他们的钱。」
小皓狠狠的咬下一口杏仁酥饼,含糊不清的说,我看他也根本不把那些用人当回事,他唯一介意的用人就是刘管家,他曾说起过,刘管家其实就是老爷子为数不多的几个心腹之一。
「你不觉得从百里静生日过后就一直很安静了?」
百里静在他生日的那个晚上又将一个男孩弄死在地下室,我没看见尸体,不过听小皓说那个少年被挖了眼睛割了鼻子缝了嘴巴最后又被砍下手脚。你没看见是你的幸运,你都不知道连铁秀都吐了呢,小皓这么对我说。我知道铁秀,那个长的很野性的18岁少年,他的忍耐力在我们这些玩具中是最强的。连他都忍受不了那恶心,我相信我看了一定连胃都会吐出来。
在然后的日子里,百里静没有再在半夜招玩具去地下室,甚至在白天也很少看见他的影子。这样的他虽然我无法理解,不过总比死人好。
「这样才危险。」
「为什么?」
「现在是他的潜伏期,时间隔得越长,爆发的时候越是不可收拾。」
「…………」
「去年有一他整整一周没出现,等他招人的时候,那个少年死得很惨,完完全全的被分了尸,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还把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挂在园的树梢上,害得我有好几天看见肉就恶心。」
「……那这……已经超过一周了……」
「是啊,所以这被他逮到的人就真的是……」
小皓没有说下去,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哎呀,桂糕没了,真是的!」
小皓跳下窗台,拿着已经空了盘子,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再去拿点,这个糕还真不错,昂昂,你等我一下。」
我无奈的笑着摇头,小皓就是小皓,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天真样子。
小皓出去后,我继续喝着红茶,思索着他刚才的话,现在是百里静的的潜伏期啊,他究竟想做什么,怎么做,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慌,此刻我反而希望他快点出现。只要不是找上我。
转头看向窗外的青空,不经意的往下一瞥,血液在瞬间冻结,我看见恶魔了,他来了……
百里静出现在我的窗口下,他抬着他那张美丽的脸看着坐在窗台上的我。四目相对。我想立刻跳下关上窗子,可是我动不了,全身僵在那里,只有心脏跳的激烈,我看见他的迷人的俏唇动了,听不见却看得见。
他说,今晚轮到你了……
昂昂,你怎么又在发呆了?」
「呃!」
快速的回过头,是从厨房回来的小皓,他手上拿着满满一盘桂糕。
「你一直盯着窗外,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他走到我身边,一边好奇的问一边探出窗子。
「啊……没什么东西在……」
「什么都没啊,你刚刚到底在看什么?」
我跟着探出身子,他不在了,百里静不在我的窗下了。难道刚刚是我眼?
「对了,铁秀说今天晚上去他房间玩。」
「可是……晚上不是禁止我们出房门的吗?」
禁止我们出房门是为了方便百里静在半夜招人去地下室,刘管家想的还真是周到啊。
「百里静那小子都沉了那么久,估计今晚也不会出现了,去拉。」
「…………」
想起刚刚在窗台下的百里静,那个可怕的笑容,如果他真要找上我却在半夜找不到那我一定会死的更惨。
「怎么了,铁秀指名你一定要到的哦,他好象很喜欢你的样子。」
「……我不去,我晚上不想出房门……」
「为什么?」
「就是不想去!」
小皓看了一会儿丢下一句我知道了,就出了我的房间。
我没有下楼吃晚饭,早早的就爬上床,窝在被子里,捧着小闹钟看秒针滴答滴答的走着,我在倒数我的死期。
听见大厅那个笨重的摆钟传来沉闷的铛铛声,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下,我毫无睡意,越来越紧张,大滴的冷汗从额上滴下,握着闹钟的双手早已经汗湿。整幢大宅一片死寂,静得连细针掉落地上的微弱响声都能听的非常清楚。
房门外传来微弱的脚步声,我知道有人来了。抓紧盖在身上被单,全身缩成一小团。
咚-咚-咚-很轻的三下敲门声。
把头埋在枕头下,拒绝去听任何响声。我在发抖,浑身止不住的瑟瑟发抖,我在害怕,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胆小。
「小程,起来了,少爷在等你。」
刘管家低沉的声音隔着厚重的房门,越过鸭绒枕头刺进我的耳膜内,有种莫名的疼痛感。
「…………」
我不敢支声,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
「小程你还是自己出来吧,如果被拖着去那里只会更惨。」
我想起伊烈,他就是被两个强壮的西装男给硬架去地下室的,把手弯成那种角度好象会很疼的样子,既然一定会被带去那里,我可不要在那之前先把自己的手臂给断送在那些壮男手上。
这么想着,我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走去开门,果然如我所想,刘管家的身后站着两个西装男,看来只要我一反抗,我就会被揍吧。
「你果然聪明。」
刘管家微笑着,然后转身向楼梯走去。我忙不迭的跟上,来不及套上外衣和鞋子,只着一身薄薄的睡衣打着光脚丫子,反正到最后都要被百里静给扒下还不如不穿。一出房间我就有种把自己给豁出去的感觉。
突然感到一抹熟悉的视线,我转过头,走廊的另一端站着一个人,因为光线比较暗看不清的脸,但是我感觉到了,是小皓。我朝他微笑,示意自己不会有事,不想让他担心,苦涩的感觉。
「你自己进去吧!」
刘管家推开那道门,指了指里面,黑乎乎的一片。我犹豫了片刻,然后鼓足勇气跨出了步子。刚走进房间,房门便被关上,我在黑暗中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我找不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摸着黑小心的挪动,总是走两步停一下,用脚尖探探前面的路。
「哇―――」
还是踩空了,又要用滚的到达底下去了。
「好痛!」
摸着自己的后背,估计擦破皮了,火辣辣的烧痛。不过没像上那样晕过去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小程程,你好喜欢用滚的来到我身边喔!」
是百里静,我抬眼看去,他坐在一张摆在地下室正中央的豪华大椅上,身边站着另外两个西装男。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是那张椅子,宽阔的椅身上铺着一张黑的发亮的毛皮,应该是某种动物的,很昂贵的样子。天,我都面临灾难了居然还在想这些无聊的事。
「呵呵,小程程喜欢这张椅子?」
「…………」
「一会儿就给你坐喔!因为这是为你准备的。」
百里静站起身,伸手将那张毛皮掀开,我的眼睛瞪的更大,那是什么啊。
那是张泛着冷光的银灰色的机械椅,它的构造我不是很懂,只知道在它的扶柄和前凳脚上有四个类似手铐的架子,他不会是想把我绑在上面吧。我微微侧头看着百里静。他在笑。
「脱!」
什么,他刚刚说什么,脱?他是叫我脱衣服吗,我没重听吧。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重复。」
「…………」
「如果你不想自己动手的话,那我来帮你,我绝对可以连你的皮一起脱下来。」
他邪笑,美丽的脸透着恶毒的光,我害怕,颤抖着将手伸向自己的衣扣,哆哆嗦嗦得将这件薄的几乎透明的睡衣剥下扔在脚边。待我全身赤裸,百里静笑着走过来。
「真是听话,身上的伤都结了痂,还痛吗?」
他的手抚上我的胸,轻轻碰触那几道他所造成的刀口子,虽然不怎么痛,但被他一碰我抖的更厉害了。他的手冰冷冰冷,让我想起了棺材中的僵尸。我不敢动,直直得立在原地,任他抚遍我全身,心中的恐惧就像墨水滴入温开水中不断不断散开,蔓延四肢。
「啊――」
他用力抓住我的分身,我痛得喊出口。
「坐上去!」
他扬扬下巴,示意我坐到那椅子上。我想迈开步子,可是下体被他挟制住,很难动。我看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不可以……放开……」
「什么?」
「我要走过去……」
他仰头看我,嘴角向上浮动,然后我感觉一股更痛的感觉从下面传上来,他拽着我的分身,把我拉向椅子边。然后放手,抬脚,往我小腹上猛的一踢,我无法控制的往后倒,重重的落在地上,我捂住生疼的腹部,蜷缩成一团。突然头发被用力往后扯,我被迫仰起头,百里静将我从地上攥起,硬拖上椅子。
还没坐稳,脖子就被套上了一条皮绳,无法呼吸,我伸手去扯,但后方的力量更过大,我的挣扎完全不起效果,绳子的越收越紧,我大张着嘴拼命的想要呼吸,只是已经不太能得到氧气了。
「哈哈,痛苦吗?痛苦吗?」
百里静的笑声在耳边模糊的响起,他想这样简单的弄死我吗?不过比尸首分家要好多了。眼前开始模糊。
就在我已经自己快升天的那一刻皮绳松开了,他果然不会就这么放过我的,会那么想的自己还真的是个白痴。我大口大口的喘气,夹杂着咳嗽,我头一发现原来呼吸对一个人来说是那么的重要。在我还没缓过气时,我的手脚被扣上了那四道铁拷,和自己想的一样啊,被架在了这张铁椅上。
「咳!咳!……你想干什么……啊――」
话还没说完脖子上又被套上了东西,这是铁链,紧紧的箍住喉口,虽然呼吸不成问题,但只能慢慢的,幅度一大就会有接上不气的感觉。
「小程程你有试过让电流窜过全身吗?」
他是什么意思?我抬头看他。
「啊―――」
我全身一阵麻痹的疼痛,好象千万个铁锥在敲打着骨头,在每一个关节不断挖掘。我知道了,这是张电椅。电流延着每一根神经在身体上狂奔叫嚣,我被震的连叫都叫不出,想挣扎,可是手脚被牢牢的扣住,脖子上的铁链也让我不能转动,我一定会死。
「很舒服吧,很像被人按摩是不是?」
百里静按手中控制器,电流停了下来,我低着头重重喘息,全身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四肢无力,我连话都不想说。
「要尝尝别的滋味吗?比方说如坐针毯。」
在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就感觉到双臀一阵刺痛,有什么刺进了肉里。
「这可不止电椅那么简单噢,上面的机关多着呢,我会一个一个给你试的。」
百里静狂笑着又按下控制器。身下的尖刺开始上下移动,刚离开双臀却在下一秒刺得更,我痛苦的仰起头,扭曲了整张脸。他却笑得更大声。
终于尖刺停止移动,地嵌在臀肉里,一挪动就会换来更剧烈的疼痛。我垂着头,一动不动,等着他下一个折磨。
「你好象快不行了,那就跳过小细节给你玩大的,可不要昏过去哦。」
百里静把控制器放到我手上,将我的食指放在一个红色按钮上,轻轻的说。
「自己按下去吧!」
「……不要……」
我艰难的开口。
「由不得你说不要……」
「啊―――」
百里静强压着我的手指将那个红纽按下,七八根成尖锥型的细长银针从椅背突地冒出,刺入我的背,透过背肌,在眨眼的几秒间,穿胸而出,艳红的血珠从小孔渗出顺着细长的银针慢慢滑落在地上。呼吸变得更困难,只要胸部一起伏,肺部就会一阵疼,我在想肋骨会不会也擦伤了。
上半身的疼痛让我暂时忘了自己还坐在那堆尖刺上。百里静按动按钮,身下的尖刺又开始有规律地上下移动,而胸上的银针也合着这节奏抽出刺入再抽出。上下两的疼痛交杂在一起,我快失去意识了。
「还没完啊,别急着倒。」
百里静的声音里藏着恶笑,他解开扣在我脖子手脚上的枷锁,轻轻一推我无力反抗,斜着满是血的身子倒在地上。双手撑地,我用尽力气想要起身,可是全身的疼痛不允许我这么做。胸内似乎有半截银针在,是因为刚才的刺入太猛才残留下的吧。百里静走到我身边,将脚踩在我的背上,重重的,好象要将我的肺压扁般。他弯下身子,一把抓住我后脑勺上的头发,强迫我转头看他。
「你今天怎么没哭啊,那天不是哭得很厉害?」
既然注定要死,哭又有什么用?你会放过我吗?我嘲笑他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突然想起小皓的话,眼泪在这里只会让人看不起。这话也许只是针对那些避我们如瘟神的用人们而言,因为对于百里静眼泪只会增加他的噬虐心而已,是他更进一步疯狂的催化剂。所以不能哭。
「你瞪我做什么!!」
他狠狠的拽住我的头发,发麻的疼痛让感觉自己的头皮就要被拎起。他不断的用手扇我耳光,嘴角流血了,我尝到那股腥味。
「你不哭,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哭!」
我被人架了起来,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那两个一直在边上观看的西装男带到一堵墙前,他们利索的将我扳成大字行,用锁链将我挂在离地三公尺左右的墙上。
「你现在这样子和耶稣那白痴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哈哈!」
百里静笑着提着一样东西走过来。
「知道这是什么鞭子吗?」
他扬扬手中的长鞭,因为刚刚被他扇了太多耳光,我有点对不准焦距,只知道那看是去很像一根小巧的绳索。
「它的上面有很多细小的弯钩喔,会把你的肉一寸一寸的刮下来,想试吗?」
「……随便……你……」
我不屑的朝他看,眼光中尽是鄙夷。反正我是死定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两周不见你变硬了!!」
百里静狠狠抽起鞭子来,高高的举起重重的落下。鞭身像雨点般不断的落在赤裸的胸上,腹上,手上,腿上。正如他所说,那些小钩好象一张张利嘴一样,在碰及肌肤时快速而准确无误的将肉撕咬开来,我甚至能看见小钩子上面的自己的粉色的肉。咬紧自己的嘴唇不想叫喊出声,因为那样一定会换来更残虐的对待。
等到他手臂甩累了他才扔下那条已经沾满鲜血的皮鞭。他向上伸长手臂,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正扭着对他。
「哭!」
「……不……可能……」
「…………」
百里静甩开我头,很生气的对着我的脸又一顿乱刮。我的脸估计已经被打肿了吧,这么想着我居然笑了,一定笑得很难看。
「你笑什么!不准笑!」
「……我笑你愚蠢……你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蠢蛋……」
你以为我这样就会屈服吗?至少在死前我要保住我仅剩的自尊。
「……不知道谁才是蠢蛋……」
他妖媚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容,拍拍手,身边的西装男递上来一个银色的小盆,里面是一泓透明的清水。他将双手全部浸在其中,像在洗手似的慢慢翻转擦拭。然后他走到我面前。
「我来帮你检验伤口吧,我的手很干净,刚刚消毒过哦。」
说着,他便覆上我的身子。
「啊――」
被他所摸的伤口一阵刺痛,我不由得尖叫出声。
「嘻嘻,怎么样,被浸过盐水的手碰的滋味是如何的?」
我皱紧眉,只感觉那带来疼痛的液体顺着大开着口的伤向更渗去,咬紧牙关,尽量适应这股痛感,不想再残叫出声让他得意。
「你的嘴闭的还不是一般的紧啊。」
他将整盆盐水往我身上泼,冰凉冰凉的,然后就是火似的烧痛起来。
「今天你可真有骨气啊。不过也该到此为止了,」
他抓起我的左手,轻轻的抚摩着五指,从一旁的西装男手拿过一根扁平细长的竹片。
「人们常说十指连心,今天我们就试试吧。」
他轻啄了一下我的拇指,然后毫不犹豫的将那竹片插入指甲缝中。
「啊――」
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顺着指头上的神经迅速的传达到心脏,我仰起头叫出声。
「还有喔,等着。」
百里静的声音中跳跃着些许兴奋,他又从边上拿来数根竹片,慢慢的,很认真的,像在做工艺品一样将我余下的手指全部插满。然后他退离两步,像看艺术品一样不断发出啧啧声。我已经叫不出声音,低垂着头,从指缝中渗出的鲜血渐渐染上十指上插着的竹片,双手像是刚从腹腔内取出来似的一片刺眼的艳红,然后不断不断的滴下,掉落在那暗黑的石地上,泛着妖艳的光芒。
「为什么还不哭!!!」
「你应该哭才对,你应该哭着向我求饶!!」
「你快哭啊!快!!」
「你应该很痛才对啊,为什么?」
百里静的脸开始扭曲,他扯着自己的黑色长发,对着我狂叫,执起被在扔在一边的皮鞭,狠狠的抽打我的身体,我看着他的妖冶的脸蛋上满上狼狈的表情,黑色的水眸中闪着一丝藏不住的慌张,不觉的笑出声了,感觉好象掉进山崖下走投无路的小型食肉猛禽。
「你笑什么!」
挥动手中的利具,我的脸被狠狠的刮了。
「……我是……很痛啊……全身都……痛……」
「那为什么还不哭!!!」
他听见我的低喃,尖叫着甩乱自己的秀发,用手一把将我的脖子掐住,力量大的让我瞬间就感到缺氧,我的生命是不是走到头了?明天的阳光我见不到了……
「……给……我个……痛快……」
挤出最后的话,我随时准备上路,可是,他的手松了,慢慢的抚上我的面颊,轻轻的碰触,我疑惑,吃力的睁开微肿而迷蒙的双眼,看向面前的这个恶魔。
他的脸上有一抹他不该有也不可能有的温柔表情,我是眼了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让你疯。」
「…………」
「你的脸好象风啊…………」
风…………好象听谁说起过,我的脑中已经一片混沌,眼前的那张美丽容颜开始左右摇晃,渐渐模糊。
濒临疯狂的邪魅撒旦没有要我的命,反而温柔的抚摸着的脸,因为我的脸像一个叫风的人…………
我这算是赢了吗………………
风…………你是谁…………
完全的睡去。
风……
你是谁……
因为像你……我才没死……
睁开眼,一片明亮,是阳光,白晃晃的,在一刹那蒙住了双眼,我没死,我见到了阳光……
我还活着啊……
「啊,昂昂,你醒了!」
是小皓的声音,我微微侧过头,看见他坐在床边,脸上是焦急的神情,他一定急坏了。他是看着我去那里的。
「……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眼睁睁看你下去,可是……我阻止不了……我阻止不了……对不起……」
小皓的眼睛红红的,他是哭了吗?
「…………」
不是你的错,我无言的伸出手,他立刻握住,覆在上面无声的哭泣着。
「……我没死……那就行了……」
「……因为……我像那个……风……」
小皓一怔。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告诉我,他在隐瞒着什么。没有问他的打算,他如果想告诉我,那一定就会说的。
我看着他。充满信任的看着他。可是,他放下我的手,撇过了头。
「……对不起……你好好休息……」
他起身,逃似的向门口快步走去。我的手悬在空中,小皓留在上面的余温在片刻就消失殆净。轻叹了一下,将手缓缓的放下,继续看着天板。好蓝好蓝,像是大海般的天板在自己的眼前,笑了下,我打出生还没看到过真正的大海呢,如果能去一该多好啊,我这么想着,闭上了眼,开始幻想那一片蔚蓝。
可是,我有机会去吗?
「昂,你醒了?小皓刚刚怎么出去了?」
睁开眼,铁秀来了。
「…………」
「感觉好些了吗?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担心死我了。」
三天,原来我从地下室上来已经过了三天啊。我想坐起来,可是身体的疼痛不允许我这么做,我又放弃的躺了回去。铁秀的右手手伸了过来,覆在我额上,左手则覆在他自己的。
「烧也退了,你已经恢复很多了。」
「…………」
我看着铁秀。他是个精悍的少年,剑眉星眸,笔直的鼻梁,厚实的双唇,18公分的身高,一点赘肉也没有的的结实身体,很难相信这样的男孩子也会是百里静的玩具。
百里静……想到他,心里迷惑,那个恶魔,为什么没有杀我?明明已经隔了两周,却没有把我送给阎罗王。那个风是他的什么人?能让他出现那么温柔的表情……我有点在意。
「真的很奇怪啊,百里静居然没要你的命,奇迹!」
「……是吗……」
「是啊,你从地下室被送回房间,我们已经很惊讶了,更可怕的是百里静居然还让家庭医生帮你治疗。」
百里静会那么好心?我在心中幽幽的想着,他一定是想好了下对付我的招数,所以需要我恢复身体。
「……风……」
「什么?」
「……他说我像……风……」
「……!」
「……所以不会让我死……也不会让我疯的……」
「…………」
「风……到底是谁……我真的那么像他吗?」
「不像!你们一点也不像!」
铁秀情绪激动的握住我的手,声音很大的说着。
「你比风坚强多了!」
「…………」
「你在经历那么惨痛的事后都没有怎么样,你比他坚强……」
「……是吗……」
他的话能当做是赞扬吗?我微笑着看他。我没死也没疯,除身体有点痛之外,我还好好的活着。大概是我命贱的关系吧,像蟑螂般的顽强。
「……你比他更温柔……」
说着,铁秀的身子探了过来,我还没搞清状况就感到唇上一阵温热,我瞪大着眼看着他的脸部特写,好长的睫毛。他这是……在吻我吗?
「……对不起……」
铁秀拉开自己的身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黝黑的脸上泛着一丝潮红。我静静的看着他,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很喜欢你……」
「…………」
长长的沉默。我撇过头。他看着我,我看着天板。没有语言的交流。
「……对不起……我先出去了……」
「…………」
还是没有转向他,我直直的盯着头上的那一片碧蓝。耳边传来他的叹息声,然后是离开的脚步声。
「昂……风是胆小鬼……你不像他……」
他在门口留下这句话,轻轻的带上了门。房间内一片寂静。到最后我还是不知道风是谁……
走到镜子前,凝视自己的脸。细细的纤眉,空洞无神的黑色大眼,没有血色的双唇上还有结了痂的伤疤,苍白的双颊上留着一条淡淡的痕迹,是被那条鞭子给抽出来的。那个风也是这样的吗?我闭上眼,经过那晚后我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接下来的几周我一直呆在房间里,小皓不再来看我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铁秀拿着三餐来看我。他会在阳光普照的午后把落地窗上的布帘拉开至最大,点点的阳光闪耀着透过玻璃射了进来,让整个房间充斥着温暖的味道。这时候,他便会陪我说说话,虽然大多是他讲我听,但我感觉的到心里某个空缺着的地方正在慢慢被填补起来。一种微妙的空气包围着我们。
「你的手好多了吗?」
他抓起我的手,仔细的看着。指缝里的伤已经基本愈合,脱落的大拇指上的指甲也开始长出了新的。
「会痛吗?」
他轻轻的碰了碰。
「…………」
皱眉,缩了缩手,还是有点痛。
「痛?」
无言的点点头。他很认真的对着我的手指吹气,凉凉的感觉,我好奇的看着他。
「……你在干什么?」
「嗯?我是在帮你把痛吹掉。」
他很认真的说,我笑了。
「你很像个孩子。」
「本来就是个孩子,我才18岁。」
我看着他不再说话。他的确还只是个孩子,所以才会说喜欢我。他和我都是男的,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比我小整整六岁,然而却是一脸想照顾我的样子;最重要的是,我们身在这种地方居然还想奢望爱情?
那么坦率的就说出喜欢我,不考虑任何事,不是孩子是什么?
可是,能有这种想法的铁秀让我觉得可爱。
「铁秀,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这个……」
「?」
「这个叫我怎么说啊!」
他感觉很不好意思,脸红红的。我看着他微笑。
「说说吧,我想听。」
「…………」
「说啊。」
「好拉,我说就是。」
铁秀红着脸,低着头,慢慢地吐着字。他说是在和我第一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上我的。那时候你站在小皓的边上,一直静静的微笑,很温柔很温柔的笑着,完全看不出被百里静伤害过的痕迹,他这么说着。就因为我的笑?我问。是啊,你是个闪着温柔光芒的玻璃娃娃,感觉一碰就会碎,可是却一直都没有被弄破过。不会碎的玻璃娃娃?很不错的形容,我笑出声。然后他就看着我,我看见他的眼中闪着暧昧的神色。
「我可以吻你吗?」
无言的闭上眼,然后感觉到他干燥的唇覆了上来,轻轻的吸吮着,微微的启开双唇,他的舌滑了进来,湿润温热的,和我的舌纠缠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唾液。这是个很温柔的吻。
「……为什么……」
他离开,迷惑的问。
「……我也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现在迫切需要一个能让我栖身的温柔怀抱。铁秀给了我。第二的吻,被午后阳光照的暖洋洋,温暖也许不仅仅是在冰冷的双唇上。若他真的喜欢我,我们就可以这样一直依偎下去了吗?若我真的喜欢他,那么这份脆弱的幸福又能持续多久呢?我轻轻靠在他的怀里,有点沉溺,有点酣醉。我们两人相拥着,看着夕阳浮现。
我喜欢铁秀吗?我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
这个下午,铁秀没有来找我。我出了房间,来到房附近的池子边,躺在绿茵上晒着舒适的阳光。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背后传来脚步声,我坐起身看去,是小皓。这是距那对话以来我们第一见面。
他站在我的后面,脸色沉重。我问他怎么了,他没回答,只是蹲下来紧紧抱住我。
「离开铁秀。」
我一怔,那么久才来见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你会害死他的。」
「……什么意思……」
「你和风是一样的,你们都会害惨我们!」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我不露痕迹的推开他。
「我和那个人不一样的。」
「…………」
「我比他坚强。」
「…………」
「铁秀是这么对我说。」
「……你不相信我了……」
「不,我是在等你的回答……你该明白的。」
「…………」
「还是不能说吗?」
「让我再想想。」
他站起身子,低头看我,伸手轻触我的脸,有点痛苦的说着。
「……你瘦了……」
然后他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重新躺回草地上,眯起眼看着头上耀眼的闪着强光的太阳,不知道这样眼睛会不会瞎,瞎了就不会再看见那个恶魔了,也不会看见自己所的地方。什么都不用看清了。
我会害死铁秀?小皓的话在脑中回荡。我不懂他的意思,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不就好了?可是他没有,他还是继续隐瞒着。我不能逼他说出他不想说的事。我只有选择沉默。
天空,巨大的,无常的,神秘的,无限的,虚无的,在离自己看似很近实际却遥远的地方漂浮着。它不曾消失,也从未存在过。就像我的自由一样。我仰视着它,它俯视着我。生命如此荒芜。
缓缓得向上伸出自己的双臂,像是想要拥抱天空般的大大的张开。想要抓住些什么,不停的挥舞。无助的自己,似乎有所求却无所得。这是个注定失败的动作。手中仍是空空的。
我只有等待。等待某个会带我离开这里的人,他一定会给我自由,他会牢牢的抓住我伸出的手,再也不放开。可是这个人又在哪里呢?
「嗯?」
感觉有人握住了我伸着的手,是谁?铁秀吗?睁开被阳光射的有点晕眩的双眼,朦朦胧胧的看着上方的人。我看见一头如真丝般柔顺泻下的黑色长发,镶嵌在白皙脸蛋上的黑色水眸荡漾着异样温柔的光芒,嫣红的双唇扯着妖冶的微笑。他是…………
「我不会让你走的……绝不……」
红唇轻轻的动了。是他。
他的黑发档住了那一片天空。自由离我更远。双手紧紧地被握,却是永远的囚禁。
「我不会让你走的……绝不……」
他的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跪坐着俯视我,抬眼看他,静静地开口。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算有理由我也可以不告诉你。」
「……你真是恶劣……」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百里静的脸更贴近,黑色的长发垂下,碰到了我的脸,痒痒的,有一种奇妙的舒适感。我拂开他的手,一把抓住那缕发丝,轻轻一扯,将他的小脑袋拉近自己,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风是谁?」
他轻笑,从我手中抽回自己的黑发。
「小皓他们不告诉你就直接来找我了?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白痴,我有可能会告诉你吗?」
「…………」
「嘻嘻,怎么不问了?」
「…………」
「想等着小皓告诉你吗?……只要风还活着,他就永远不会告诉你真相……」
「我可以问铁秀!」
我冷冷的回答,他揪住我的头发将我的脸正对他,那双黑色的眸里有一股掩不住的愠怒。
「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
头皮被拎得发麻,我还来不及接话,他的手就重重的落在我的脸上,我什么都不能思考,火辣辣的痛在脸上烧着。
「你是我的!是我的!」
他不断的用力抽打我的脸,漂亮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嘴里一直反复喊着这一句话,我被他吓得一楞一楞的,他怎么会突然发起疯来,就因为我提到了铁秀?百里静讨厌铁秀?我怎么没听说过。
「……很痛吗……」
他停止了粗暴的举动,换上温柔的神情,眼眸中流露出自然的关爱,完全看不出刚刚那可怖的表情。他的手抚摸我肿胀的脸,动作轻柔的仿佛像在擦拭心爱的古董一样。我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打痛你了是不是?」
我没听错吧,他是在向我说“对不起”?百里静将我拥进他的怀里,生怕我逃掉似的紧紧的箍住。
「我不会再打你了,真的不会了……」
他的声音有点含糊,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在向父母道歉。因为他的暴力我一直都忘了,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所以不要生气……不要不理静……」
我有点茫然的伸出双臂将他抱紧。他真的是那个挥着鞭子强逼我哭的百里静吗?此刻的他是如此的软弱无助,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也许他是因为寂寞才会做出那些残暴的事来。
「……不要生气……风不要生气……我可以杀了所有人,但你一定要留下来陪我……」
可以杀了……所有人?只要那个风陪着他?为了一个人可以杀了所有人,百里静原来是这样的人。我环抱着他的双臂开始松了下来。
「……风……风……你再对我笑啊……不要不理我……」
百里静拽着我的双肩,边喊着边死命的摇晃着,我被他这样子给完全震住。他是谁?风又是谁?我完全被弄糊涂了。
「……风……我爱你……」
百里静的眼眶中堆积着晶莹的泪珠,我看着他,伸手拭去。他在哭,那个恶魔在哭。为什么我会有种看见天使落泪的感觉,是他那张美丽的脸的缘故吗?
「……风……我爱你……」
他抱着我喃喃自语。我莫名产生一股怒气。我是程曰昂,不是那个风,也不是别的什么人。
「我是程曰昂啊!不是风!」
我用力推开他。毫无防备的百里静身子向后倾斜,跌趴在草地上。他就保持着这姿势,没有动,黑色长发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呵呵……呵……」
许久,一阵低吟般的笑声从那黑幕般的发间传出。我纳闷的将手伸向他,却不料在刹那间被他反手抓住了手腕。我一惊,想抽回,可是那力量大的吓人。他抬起脸,虽然白皙的脸颊上还有两道清晰的泪痕,但那在狞笑着的美丽容颜却是我所熟悉的,是他,那个百里静。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风了,风才不会那么粗暴的推开我的。」
究竟是谁对谁粗暴啊,我很想这么喊,可是手腕被抓的阵阵发疼,发不出声音。
「你们只有脸是一样的。」
他扯着我的手,将我拽近,用空着的手轻抚我的脸,纤纤玉指游走在我五官上,最后落在我的唇上,轻轻的划着,我的背脊一阵战栗。
「你是我的,怎么可以让别人乱碰呢?」
「……我不是你的……」
我瞪着他,那个风才是你的。
「以后不准再让铁秀吻你了,如果他再碰一下的话……」
他知道我和铁秀之间的事?!我开始恐慌,他是怎么知道的?
「……会怎么样?……」
「在担心他吗?」
他的手加重力量,手腕开始发麻,有种快断了的感觉。
「那么我告诉你,我会杀了他!」
他不是在开玩笑,绝对不是在开玩笑!我简直可以预见那血淋淋的画面了,画面的中央就是铁秀。我开始冒冷汗,呼吸也急促起来,铁秀会死,我知道。
「如果怕他被我杀,就要乖乖的……」
他的唇覆了上来,干燥的,冰冷的,轻轻地碰触着我的唇。我茫然的瞪大眼,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美丽脸蛋。他的美眸也睁着,长长的睫扇拂到了我肌肤,黑色的瞳仁像两粒黑耀石般散发着妖冶而又残虐的光芒。
「唔……痛……」
嘴唇上一阵痛,他咬破了我的唇,铁锈般的腥味流进嘴里。百里静用力吸吮,像是想要从那小小缺口中吸光我全身血液。待到我的双唇开始发麻他才离开。揪着我的头发,他轻轻的吐出话来。
「……不要再背叛我了……」
他丢开我,站了起来,转身,向主屋的方向准备走去。
不要再背叛他?这话是在对我说,还是在对那个风说?我抬起头,看着他纤细的背,追了上去,伸手搭住他的肩。
「告诉我,真相到底是什么?」
百里静回头,邪魅的笑容又浮现,细长的黛眉微微挑了挑。
「那么想知道?不怕后悔?」
沉默。他又笑了。
「那么今天晚上12点到我们第一见面的那个书房来。」
「……什么……」
「我会告诉你的,只要你来的话……」
他笑着掸去我搭在他肩上的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背上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
今天晚上12点吗…………
用完晚餐,我就一直呆在房间里,午夜12点的那个约会,我在踌躇着要不要去。小皓越是隐瞒着,想窥探的欲望就越强烈,可是,如果真知道了,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我真的一点底也没有。
「昂,我进来喽。」
铁秀推开门,探进半个脑袋。我朝他微笑,他便开心的坐到了我的身边。我转身泡好红茶,加了几颗糖,再递给他。铁秀是甜食派的,不管什么总要放上糖。香浓的甜味在房间里飘散开来。
「这是小皓拿给你的?」
无言的点点头,这罐英国皇室红茶是小皓在好几周前拿给我的。他今天终于来见我,可是却闹的不欢而散。
「小皓是有苦衷的,他……」
铁秀轻啜了一口,淡淡的说着。
「他是为了风,因为他想救风,可是……」
我静静的听着,没有搭话。
「风早疯了,在他真正疯前就已经疯了!而且他这么做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你……」
为了我?对铁秀的话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是他似乎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挑起新的话题。
「你今天下午到哪里去了?」
「…………」
他没有回答,只是紧锁住浓黑的剑眉看着我。我伸手拂上他的脸,轻抚他的眉心。
「怎么了,眉头皱成这样,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没有!」
像是掩饰一样他急忙否定,撇过了头。我眼尖的看见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是新伤。
「这是什么?!」
我将他的衬衫扯开,在我眼前出现的是好几道泛着血丝的红印子。我瞪大眼,这是被鞭子抽出来的,不会错的。
「……就是一些小伤嘛……昂,你怎么了?不要哭啊!」
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往下坠。我什么时候变的那么爱哭了?我知道,这是百里静干的。伸手轻抚这些口子,铁秀因为疼浑身一阵颤抖。
「很痛是不是?是那家伙干的对吧!」
「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吧……」
铁秀搔搔后脑,一脸的无可奈何。
「…………」
「今天下午我本来想找你的,但是被拖去地下室了。那小子只抽了没几下,然后就交给那些西装男,自己却走了。」
百里静是来找我了。我没有把这事告诉铁秀。看着他胸口上的伤口。我的心里满是愧疚,是因为我的关系。为什么会这样?我覆趴在他的胸上失声痛哭。是我不好。
「唔……痛……昂,可不可以离开下?」
「咦?」
我抬起被泪水迷蒙了的双眼,奇怪的看着他。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你的眼泪沾到伤口有点痛而已!」
我赶紧伸手抹自己的眼睛,我都忘了眼泪里是含有盐份的,沾上伤口会很痛的。不禁想起自己那天被百里静泼了盐水,浑身一阵恶寒,有点后怕。
「对不起,我帮你理一下吧。」
我和铁秀面对面坐在床沿上,我将纱布轻轻的缠上的伤口,做着简陋的护理。不经意的和铁秀四目相对,视线纠缠在了一起。他毫不隐藏他的热情直视着我。我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将视线扫向拿哪个方向,只好低下头。他伸手扶住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脸。我看见他那温柔的表情。
「谢谢你刚才为我哭了。」
「……在说什么啊你……」
我很尴尬的笑了笑。他捧住我的脸开始吻我。他先轻轻地吸着我的嘴唇,然后用舌尖爱抚我的上唇,我张开嘴迎接。当我们濡湿的舌头交缠在一起后,铁秀的手从我衬衫的下摆伸进了进来。有点凉的手碰到肌肤,我不禁抖动了下。铁秀的手温柔的覆上我的胸,轻揉那两个突起,喘息声从我的口中泻出。与手上轻柔动作不同,他重重的吻落在了我的脸上,耳垂上,脖子上,我紧紧的抓住他的肩,不让自己滩倒在他的身上。他不着痕迹的将我平放在床上,持续着灼人的吻。
「……铁秀……啊……不要……」
他的手在解我的皮带扣,我出声阻止,可是他没有停手。
「……昂……我好喜欢你……」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我看着他,铁秀的双眼中全是燃烧着的激情,我在一瞬间有点动摇。伸手将他拉向自己,准备完全接受他。
铁秀的吻和爱抚让人觉得舒适而惬意,我安静的享受着。可在这时耳边却莫名其妙的响起百里静的声音。
你是我的,怎么可以让别人乱碰呢?
以后不准再让铁秀吻你了,如果他再碰一下的话……
在担心他吗?
那么我告诉你,我会杀了他!
如果怕他被我杀,就要乖乖的……
……不要再背叛我了……
「啊—-」
我尖叫出声,用力推开压在我身上的铁秀,浑身不住的颤抖。这是不对的,我们这样做的话,会害死铁秀的,我不能让那血淋淋的画面成真。我总算明白小皓为什么会对我说那些话了。
「……昂,怎么了,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我打开铁秀伸过来的手,虽然他只是在担心我。
「不要碰我,不能碰我,你出去,你快出去!!」
我跳下床,拉起铁秀就往门口拽,我不能让他再在我房间多呆一秒。
「昂!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
「什么都不要问,以后都别再见我了!」
将他推了出去,重重的关上房门。无力的靠着门板,慢慢滑下,无声的坐在了地毯上。房间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发着响声。脑中一片空荡荡的。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还有朋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知道我已经失踪的事了吗?不对,百里财阀一定早就理好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搞不好我的亲友们还以为我过着美妙的生活呢。我想着想着,笑了,笑得不住地抖动双肩,究竟是快乐还是悲哀?自己也不知道。抚上自己的脸颊时,才发现早已湿冷一片,泪痕交错。
离十二点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我起身整理好刚刚被铁秀给拂下的衣服,洗干净自己的脸,站在了门前,像是用了毕生的勇气,扭转了把手,走了出去。
书房没有人,一片昏黑,我掩上门。百里静还没来,因为自己来早了。走到书桌前,胡乱的翻着上面凌乱的纸张,不慎将一叠报纸碰落在地。只得蹲下身子去捡,然而我却在这一瞬间僵住了。我借着月光看见报纸上的内容,这是我绝对不会相信的事,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真的。
『百里财阀继承者百里静昨天在XXX酒店举办了十六岁庆生会。各商界政界要人均到场祝贺……』
这是怎么可能呢,因为那天百里静根本就一直在这大宅里,他没有出去,也没有人来登门道贺,更没有在什么酒店举办庆生会,这报纸为什么会登这些内容?
我摊开整张报纸,看见文章边上的一张照片,不禁又傻了眼。这个黑色长发的白皙少年虽然一眼看上去很像百里静,但他绝对不是,这个少年不是百里静……他没有百里静那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也没有百里静那股邪魅的妖冶气息,他充其量也只是个长得还算漂亮的普通少年……
「啊–」
有人拍了我的背一下,我惶恐的叫出声,回头一看,是小皓。
「你在这里干什么?」
小皓有点焦急有点责难的问到。
「你看,你看啊!这个人不是百里静对不对,他不是,虽然长的很像!」
我着急地将报纸递到他面前,想让他帮着证实。小皓推开报纸,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往门口拽。
「放手,放手啊!这个明明不是百里静,为什么?为什么照片上会注明是百里静呢?他那天根本就没有过生日……」
「不要管那么多了,快跟我走!」
「是谁?报纸上的是谁?」
「知道对你没好,快离开这里!」
「我要知道,我要知道!到底是谁……」
我紧握着报纸,不断的挣扎,想摆脱小皓的钳制。小皓却不顾我的胡乱踢打,只想将我带出书房。
「你为什么和风一样啊,喜欢对这种事刨根问底!?」
「为什么会有两个百里静!?」
我和小皓同时吼出这些话,然后喘着气看着对方。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月光将我们两人照射成青白色,诡异的空气漂浮在四周。我开始有点害怕,背脊发冷,双腿发软。「扑通」一声,我跪坐在地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好了,你有想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现在先离开这里。」
小皓拽起我的手,想将我从地上拉起。这时从大厅传来那口笨重摆钟的铛铛声,十二点了。我一阵紧张,他要来了,现在就算想走恐怕也来不及了。书房门被推开了,我和小皓同时望去,一道纤细的身影伫立在门口。
「谁都不用离开了。」
他慢慢走近我们,在月光可以照到的地方停下,微笑着看着我们。光滑如丝的黑色长发披在虽然瘦小但是形状姣好的肩膀上,似夜色的水眸中夹杂着些许玩味的兴奋,嫣红的嘴唇像是蜡制品一样,鲜艳欲滴,白皙的肌肤在月光的照射下,透出青瓷般的颜色。他就像是一个工艺品一样,虽然漂亮但却是冰冷的。
看看他再看看手中报纸上的那个少年,我尖叫了。
小皓捂住我的嘴,我那自喉间迸出的尖锐声音被阻塞了。我瞪大双眼看着百里静,惊恐的全身僵硬。
「我从来不知道小程程你是那么的好奇啊。」
百里静似笑非笑的说。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昂昂会来的,还装什么。」
小皓有点激动的对着他吼道。
「我有在和你说话吗?小皓,你最好搞清楚你现在的状况。」
「我根本就想不到你居然真的那么有问题。」
「想不到?当初你可是知道了一切后自己要到这里来的,没人逼过你!」
「…………」
百里静虽然在和小皓说话,可他那双夜色的眸却一直死死的盯着我,好象要把我身上看穿两个洞来,那凝重的目光让我更感恐惧。
「小皓,说不出话来了?」
小皓面色很难看,他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说一句话。
「哦……对了……应该叫你表哥是不是?」
百里静轻轻地吐出话来,他朝我笑了笑,红唇扯出一个美丽的弧度。
「静!!你真是混帐!」
小皓冲上前,一把拽住百里静的衬衫,扬起了自己的拳头。
「你想打我?」
百里静面不改色,仍然挂着妖媚的笑容。小皓像是在和自己内心的那股怒气做挣扎,高高举起的手停了几秒后慢慢的垂了下来。
「就知道你还不笨。」
百里静猛得推开小皓。小皓踉跄的倒推几步险些跌到地毯上,他看着百里静激动的破口大骂,漂亮的蓝眸对着百里静迸射出愤恨的怒光。
「你这心理有问题的家伙到底还想害死多少人?」
「如果我心理有问题你不也有吗?不然怎么会那么主动的来我这里?」
「…………」
我傻楞楞的坐在地毯上看着正在争吵的两人,也许应该说只有小皓在扯着喉咙吵吧,因为百里静一直是心平气和,不急不徐,慢条斯理的说着话,根本就不把小皓的怒气放在眼里。他们俩的对话在我的脑海中掀起了汹涌的波涛。小皓是百里静的表哥?他们是表兄弟?我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有着温柔笑容一直很照顾我的小皓居然和那个心狠手辣的恶魔是这种关系。这就小皓一直不肯告诉我事实的原因吗?他在袒护他的弟弟吗?
我一片混乱。
「小程程,你知道吗,风啊就是被他给逼走的。」
百里静走到房间南面的窗台前,拽起白色的窗纱把玩。
「风明明被你关进了房的!昂昂不要听他胡说。」
小皓在一旁大喊到。
「……………」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毫无目标的看着前面,他们俩的关系已经很让我吃惊了,而百里静接下来的话更让我震惊。
「风就是从这个窗户跳下去的……他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了……」
百里静轻轻抚摸着窗柃,看着外面厚重的夜色幽幽的说着,那笔直看着黑暗的眸中隐隐透着些许无奈,悲哀,寂寞,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绝望。我看着这样的他,心头一下子收紧,好想马上拥住这瘦弱的肩膀………已经是第二出现这种古怪的情绪了,我这是怎么了?
「……静……不要再说了……」
小皓的声音在抖动,我看向他,他的脸变的惨白惨白,说着话的双唇颤抖着,刚才还在怒气和愤恨好象在顷刻间消失殆尽,只剩下瑟瑟发抖的灵魂,他在怕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风为什么不理我了……」
百里静转向小皓,毫无生气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因为……你不知廉耻的硬逼风和你做爱!他恨死你了……」
百里静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的,他眯起双眼,看着小皓。
「你真的该死了…………」
百里静的话刚落下,两个西装男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们一下子将小皓拽住。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皓少爷,得罪了!」
小皓不断的挣扎,但是终究敌不过那两个人的力量,他被拖往门口。
「百里静!程曰昂和风不一样的!你别指望他会爱上你!我告诉你,事情会变成这样是你的错!风是毁在你手里的,全部是你的错!!」
小皓被拖出去后还在不停的叫嚷,响亮的声音在大宅里制造出了尖利的回声,直刺我的双耳。百里静仍然呆呆的站在窗边。青白色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我看着他,一直看着,我听见有人在哭,从心里流出来的眼泪漂浮在冰冷的空气中。我感觉到了那种绝望的孤寂。
「是我的错吗?」
他走近我,弯下身子看着我的脸,那么的接近他我居然一点也不害怕。我伸出双手,颤抖着抚上他白皙的脸。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我只知道此刻自己只想抚摸他。
「我不知道……」
「…………」
「你很爱那个风?」
百里静点点头瞬即又摇摇头,黑色的瞳仁中有窝的旋涡,我毫无抵抗的被吸了进去。
「……也许吧……」
「这个人是谁?」
见他一直放松着,我拾起一边的报纸,指着上面的少年问到。他的秀眉立即感到厌恶似的皱了起来,邪魅的表情瞬间代替了先前悲哀寂寥的神色。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向他的唇边。
「那家伙是老头子找来的冒牌货!」
他轻啄着我的腕,像是蚂蚁在上面爬似的,我感到一阵瘙痒。
「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你可真好奇啊。」
「是你自己说我来的话就告诉我真相的。」
我提醒他白天的诺言。
「是吗?你不是已经知道很多了?」
「什么?」
「我和小皓的关系,还有风的一些事。以及这个冒牌货。」
他的红唇动了动,笑的很邪很媚,我却没来由的一阵悸动。他根本就没告诉我什么,从他和小皓的对话中我只是零零碎碎的了解了一丁点儿事。他太狡猾了。
「好奇心可以杀死一猫。」
他说着往我的手腕咬去。一阵刺痛。我看见他的唇上沾了我的血。本已是嫣红的水唇此刻更是水波荡漾泛着刺眼的光泽。我没有收回我的手,因为他攥的紧。疼痛夹杂上舔弄时的酥麻,我竟感觉全身轻飘飘的,说不出的滋味。他舔噬着我的鲜血,每渗出一些便毫不犹豫的吸吮。他好象吸血鬼。不光是我的血,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也正在慢慢的向他奔去。
我知道他不打算再告诉我些什么,他已经开始享受起折磨我的快感了。他看着我,轻轻的一碰我的胸,我毫无防备的向后倒去。他马上压了上来。双手撑在我的脑袋两侧,支着上半身,直直的看着我。
「小程程,你很漂亮啊……」
他在说什么,我漂亮?漂亮的人应该是他吧。从我第一看见他时我就觉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那乌黑闪亮的如同瀑布般柔顺的长发,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肌肤,黑而幽的眼眸,小巧可爱的鼻梁,总是浮现若有若无的笑容的红唇,纤细的身材………实实在在的美丽而极具魅力。如果他的灵魂也这么美就好了…………
「那么那个风应该也很漂亮吧。」
刻意提起这个名字,内心居然有种自虐的快感。
「他很漂亮,他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你们虽然像,但是你完全比不上他。」
他温柔的说出这些话来,我感觉自己被人泼了盆冷水。既然我比不上他,那为什么要放过我那么多,干脆的杀了我,让我早死早超生不是很好吗?
「真是抱歉了,我代替不了他。」
「你想代替风?」
他挑起黛眉,似乎很惊讶,随即又嘲弄道。
「没人能代替他的,就算是你也不可能。」
「…………」
「你眼睛……还有嘴唇……最像他了……」
百里静单手轻抚我的眼睑我的双唇。我傻傻的看着他。他的脸越来越近。然后,我的唇上感到一阵温热。他细致的舔弄着,轻咬了一下上唇,我很自然的张了唇瓣。湿热的舌头钻了进来,毫不犹豫的缠上我的。双舌在彼此口腔内交缠着黏合着。多么让人心动的吻啊,难以想象他居然会那么的温柔。仅仅是因为我的唇很像风,想到这我居然感到悲哀。我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百里静冰凉的手探进了我的衣服内,很粗鲁的抚摸着我的肌肤,被他刮的地方隐隐泛着微辣的触感。随着他的爱抚,我的呼吸逐渐急促混乱。他脱光了我的身子,粗暴的边吻边咬。又痛又痒,我感到快感在全身乱窜。
「从这张嘴里发出来的声音真是好听。」
「啊……啊……嗯……」
「你的叫声比的上风……你的声音好听多了……」
如此恶劣的话,我唯一比的上风的居然是做爱时的叫床声。莫名的愤恨夹杂着悲哀。
他的手指钻进我身后的密穴。干涩的洞口被毫不怜惜的硬撑开来,我痛的叫出口,可是马上被他给吻住,叫声淹没在他的口中。手指在穴壁内搔刮,他时而屈起中指时而大幅度的转动。我痛的掉出了眼泪。上一被按摩棒凌辱的感觉在脑中复苏。后穴因为疼痛紧紧地箍住他的手指。百里静在转动了几下后用力抽出手指。突来的刺激让我仰起了头喊了出来。
「嘻嘻,这我是真的要疼你了。」
他邪邪的看着我,然后一个挺身。我感到下体剧烈的疼痛。突如其来的硕大硬物好象要将我的下体撕裂般,我反射的想往后挪动,可是他一把扣住我的腰,那从他外表完全看不出来的蛮力让我动弹不得,只能默默的承受那股好象要将自己拆了的痛感。没有润滑过的内壁干燥的,紧紧擦着百里静的凶器。没有舒服的感觉,只有痛。但他的表情却是享受的,这样做的很有快感吗?他真的不正常。
「你好美……」
百里静一边蛮横的抽插着一边轻喃着话语。
「……你真是变态……」
我强挤出话来。后穴开始有点放松了,他的抽插也渐渐顺利,似乎有什么在推动。我知道,一定是那里流血了,靠着那些红色的液体才会有这样的效果。巨大的疼痛超过了我所能承受的负荷,我的意识开始渐模糊。他在我上方晃动的脸有点看不清了。
「……我一直都是认真的……很认真……」
认真,你对谁认真?我还是风?我拼命想瞪大泪水模糊的眼睛好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无奈眼皮沉的很。
「……你应该知道……」
我感到自上方有个闪亮的小小的自由落体掉了下来,砸到了我脸颊上,和我满脸的泪水融合在了一起。温柔的,甜蜜的,夹带着悲哀和孤寂。我忍着痛伸手,想拥抱住他,想接受他。但是他呢?他看着的是谁?
到现在为止他只上了两的人,可是……
一个死了,做好后就被百里静发火烧死了,另一个则疯了……
小皓的话模糊的在耳边响起。我现在不正是在和他做爱吗?那我是不是我也会死?
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百里静对我这说过的。这个恶魔那么肯定的对我承诺过,那我一定死不了。
不让我死,不让我离开,是因为我长的像风。但却代替不了风。我比不上他。连个替身都当不了。我第一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用。想着这些,我忘情的又痛哭起来。
我终于发现自己对这个反复折磨着自己的恶魔怀抱着异样的感情。不是爱情,不是同情,更不会是亲情,而是一种羁绊。畸形的羁绊。
第十二章
看着百里静披上纯白真丝的衬衫离开书房,收回自己暧昧不清的视线,赤裸着身子仰躺在羊毛地毯上,一动不动。我很累,不知道是肉体累呢还是精神累,反正就是觉得累,好想就这样躺着,一直躺着,然后安静的死去。
可我发现自己并不想死,明明活的那么痛苦却想保留自己的生命,尽管这生命现在是多么的卑微。休息片刻后,我忍着痛坐起身子,胡乱套上衣服,然后走到那个窗台。风是从这里跳下去的……什么样的理由促使他自杀却未遂,又是什么的原因促使他发疯?他要逃避的是什么?这个未曾谋面的男人已经完全激发了我的好奇心,虽然百里静警告过我『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我不想成为猫却又想知道秘密,真是无药可救啊,我在心底嘲笑自己。我完全没有预料到后来正是因为知道太多秘密的缘故自己才会心甘情愿的步了风的后尘。看着渐渐泛白的天空,我吸一口气,甩掉恼人的思绪,转身离开了书房。
回到房间时,天已经亮了,看看小钟,刚好七点,被他折腾了整整一晚。靠在床上,全无睡意,傻楞楞的一直坐着,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有的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百里静的脸,小皓的脸,铁秀的脸,刘管家的脸……乱七八糟,交错在一起。我不愿再掉入混乱的思考泥沼,所以换上干净的衣服,准备去露台吃早餐。
大概是时间还早的缘故,我们玩具早餐聚集的露台上一个人也没有,不过餐桌上倒已经是摆好了食物。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这里的佣人为了不和我们这种人照面总是早早的放好食物–或者说是饲料,然后在我们离去后再收拾干净。多么可笑啊,我们真的就好象是瘟神!想着,我笑出声来,尖锐的声音刮进自己的耳膜,有痛的感觉。
看见食物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饿的不成样子了,昨夜的紧张和疲劳使我的胃超负荷的运作,再不填点东西,只怕是连胃本身都会被消化掉。我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往自己嘴里塞东西。
正当我吃的香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我的肩,本能的转过头,却意想不到的被什么人狠狠的直击了脸部。我狼狈的从椅子上跌到地上。揉着吃痛的脸,我抬起头。站在面前的是三个身材纤细却不柔弱的美少年。
原来是他们,百里静的玩具。左面褐色短发的是刘冰,他的性格很乖巧,据说他是因为父亲无力偿还债务才被当作贡品一样送进百里静手里的;右面栗色头发的是吴应,他是那种拨一拨动一动的算盘型的人。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来找自己的碴,理由很简单,看看他们中间站的是谁就行了。中间的那个少年就是动手打我的那一个,他叫翁明,性格怪癖的要死,第一和他见面时,他就爱理不理有一句没一句的用冰冷的言语讽刺过我。我对他没好感。只是,为什么我会无缘无故的被他打?
「程曰昂,你为什么还会活着?!」
这个翁明真是奇怪了,我活着还是死了关他什么事?不打算理他,我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坐回椅子继续吃自己的早餐。
还没吃进一口,我就被他拎起衣领狠狠的揍了一拳。很不幸,我又应声倒地了。
「你这种人活着干什么!为什么不死掉?」
翁明叫喊着又连揍了我几拳。我想叫屈啊,为什么我一大早就要被这小鬼扁,昨天才刚刚被百里静严重创伤过身体,再挨打下去,只怕我不想死都不行。
「你干什么像条疯狗一样啊!」
我一把推开他,厌恶的说到,他怎么会这样发疯。
「你知不知道谁才该骂!」
他嚷着向我扑来,我来不及阻挡,被他一下子压到底下,动弹不得。他抡起拳头,重重的打着我的脸,我的胸,我的肚子。我痛的要死,挣扎着想将压在我上面的人推开。可是他却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呼吸一下子痛苦起来,我拽住他的手腕,可他的力量大的很,好象对我有什么仇大恨似的想将我置于死地。
「你死掉算了,死了就不会再害别人了!」
「……咳!咳!……放手……」
我断断续续从牙缝中痛苦的挤出话来,他再不放手我真的会一命呜呼。
「明!放手,够了!」
我听见有人在劝阻,是刘冰。
「我要杀了他,他死了就不会害别人了!!我要杀了他!」
「你这只是迁怒罢了,明,放手!」
刘冰不断的阻止,可是翁明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他越掐越紧,我能吸到的氧气越来越少。我不会就这样被他给掐死吧,连个理由都没有?
「明!放开他!放开他!吴应,你快去找铁秀来!快!!」
刘冰的声音焦躁的响起。铁秀?对,铁秀,快来救我,快,我不想死。
就在我快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时,身上重量顿时消失,钳制着我的双手也松了开来。我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补充肺内的氧气。
「翁明,你在干什么!」
铁秀的怒吼声让我的心暂时平静了下来。他抓着翁明的胸口,脸上的青筋都暴突出来。
「我干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他!!」
翁明不示弱的回吼到,一把将铁秀的手挥开。
「昂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你是故意装傻还是不知道?就因为他,害死了多少和我们一样的人,你不知道?」
翁明大声喊道,顺便瞟了我一眼,我看见那目光中藏着恨意。我什么时候害死过人了?
「那不能怪他,全是百里静犯下的错!」
「那他为什么还没死,同样被带去地下室受罪,为什么他还能活着,而我们却见不到明天?」
「…………」
铁秀突来的沉默让我也害怕。对啊,我不止一在半夜里被带去地下室,尽管也遭受到非人的折磨,可是我总会在第二天适时的睁开眼,以此证明自己还活着。而那些少年们却真的是竖着下去横着上来。为什么,为什么我没被杀死,为什么我能活到现在?
「我来点醒你吧,铁秀,这段日子以来被杀的全是程曰昂的代替品!!!」
翁明痛苦的说道。我闻言震惊,我的代替品?什么意思?
「……什么代替品……」
我战战兢兢小声的问到。
「因为百里静舍不得你死,又想得到虐杀的快感,自然就拿我们开刀了,你没发现在你被带去地下室的第二天后,这宅子里就会少一个人吗?他们是代替你死的!」
翁明对我怒吼道,我就好象被人给狠狠的重击了后脑勺,脑中一片空白,代替我死的…………
「可是这怎么能怪到昂的头上?」
铁秀依然在为我辩护。
「因为他的脸啊!他不就是以那张酷似风的脸才没有被百里静给杀了,才一直苟活到现在的吗?」
翁明不屑的说着。
「你怎么也和百里静、小皓一样啊,昂到底哪里像风了?」
「你说哪里不像了?只要他还活着,我们都会一个个接着死,你不知道百里静现在很喜欢叫他去那里吗?这就表明我们会死的很快……他的存在加速了我们的死亡!」
「可是我认为他们一点不像啊!」
「你忙着和他发展不纯友谊当然会这么说了!」
「你什么意思?!!」
很显然,翁明的讽刺激怒了铁秀,因为他又毫不客气的给了翁明一拳。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眼看着这两个人又要撕扭在一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自己应该算是事件的导火线吧。我摸过桌上的水果刀,踌躇了好久,终于喊出口。
「不要打了!如果是因为我,那就这样好了!!」
他们两人转过头,一起看向我。翁明诧异的看着我,铁秀则是刹时煞白了脸。
「昂!不要做傻事啊,你不能死!」
「我不是要自杀,我只是要我的脸不像风而已,就这么简单!」
我双手握着利器,微笑着说,将刀刃贴近自己的脸,轻轻的一划,略微的疼痛,脸颊上一阵温热,血渗了出来。是的,只要我的脸了,不再像风,那么问题就解决了。我也会和他们受到同等待遇。怀着这种自虐的想法,我又轻轻动了下刀子。
「你这么做是无济于事的,我不认为百里静会因为你破相而杀了你。」
一直不说话的刘冰开口了。他走过来,趁我发楞时抽走我手中的沾了血的水果刀,轻抚我的脸。
「我觉得你并不像风,或许你们一眼看过去似乎有点像,但这只是神似而已,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个体。」
刘冰说着转向其余几人,然后微笑着继续说着,柔和却颇具威严,就连翁名也不禁俯首称臣。
「我们真的该好好谈谈。」
趁着其他人还没来露台,我们一行人找了个圆形的小餐桌,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对彼此讲开了,毕竟我们在同样的地狱。没有理由彼此残杀。
「你真的不用自责,翁明刚刚会那样对你是因为他实在被逼急了,前几天死了的那个小孩是他的弟弟。」
刘冰淡淡的说着,目光中流露出无奈的神情。他的话让我想起那个小孩,听铁秀说好象才1岁,就在前天凌晨–也就是我被百里静折磨的昏过去之后,这条年轻的生命被百里静无情的夺走了。原来是翁明的弟弟。我可以想象他的悲伤,也明白他对我的恨意。如果我没有被带去那里,可能那孩子还能多活几天,甚至逃过这一劫。我的存在果然对其他人造成了威胁。
「你只有眼睛和嘴巴比较像风而已,可是一拼凑到你的脸又不那么像了。」
刘冰继续说着,想让我和翁明都明白一些事。
「硬要说你们像的话,应该是指漂浮在你们周围的空气。」
「什么意思?」
我感到疑惑。
「也就是你们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飘忽不定而又暧昧,能让人在一瞬间觉得心神安定。」
「没错,和你在一起时,我可以忘记自己身在什么样险恶的地方,所以我才会那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铁秀说着给了我一个温柔的笑容,我也随即回了一个笑容,却是苦涩的。
「百里静一定也是感受到了这股气流所以才会对你不放手。其实这些事我们早就看清了,虽然一开始我们也迷惑过。现在陷其中的应该就只有百里静自己了。对吗,翁明?」
翁明一阵脸红,看来他也不认为我和风很相象,只是失去弟弟的悲痛促成了刚刚对我的暴行。我想我不能怪他。
「百里静根本就是心理不正常!!真是什么样的女人生什么样的儿子!」
翁明愤恨的骂到。
「咦,什么意思?」
我到是第一听到这么奇怪的论调,不禁开口问到。
「百里静的母亲是个天生的荡妇,现在的百里静就是她自己一手调教的,杀人放火强奸施暴,这个女人无所不教!」
百里静的母亲?那张白皙妖媚的脸蛋和黑色的长发浮现在眼前,我猜想他的美貌应该是遗传自他的母亲吧。只是,会将自己儿子引上罪恶之路的女人会是怎样的女人呢?
「百里静的妈妈……她做了什么?」
「那女人逼百里静的父亲抛弃自己的原配妻子,强行入住百里府,在里面干尽了见不得人的荒淫无耻的行为,然后百里傲实在无法容忍下去了,就把她赶进了这里,百里静就是在这幢屋子里出生的。谁知道百里静是哪个野男人的种!!」
「那为什么不让百里静的父母离婚呢?」
「谁知道,应该是百里静的父亲不肯吧,听说他迷那个婊子迷的要死。」
「你们见过他的母亲?」
「我见过,我因为父亲的关系,很早以前就来这里了。」
刘冰插话进来,我想起他来这里的原因了,他是他父亲还债的抵资品。
「她是个美的让人觉得可怕的女人。她对付人的手段比起百里静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百里静更恶毒的人,我实在无法想象。
「这个女人存在的压迫感会让人窒息的,小时侯每看见她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现在在哪里?」
「听说是被百里静推下楼摔死的。」
铁秀搔着头回答道。
「没错,她做梦可能都想不到会死在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子手里。」
翁明嘲讽道。
「我记得她死的时候百里静还笑了,真是可怕,我都不敢回想下去了。」
真的是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让自己孩子学会犯罪的母亲和笑着杀死自己母亲的孩子,血缘真是可怕的关系。
「不过,百里财阀把百里静给关在这里还真是做对了,至少他不会跑出去在外面发疯。」
「那还不是为了百里财阀自己的面子,那女人被赶到这里后他们不就对外发布她难产身亡的消息了吗?真是荒谬啊!明明很平安的生下了一个小恶魔。」
「对了,那个会有两个百里静?有人在冒充吗?」
我想到了那份报纸上的黑发少年,以及百里静所说的那句“冒牌货”。
「咦?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啊,有吗?」
翁明很奇怪的看着我。铁秀、刘冰还有吴应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件事。
「啊,不,也许是我昏头了,别介意。」
我摆摆手,干笑到。他们不知道这件事,他们不知道另一个百里静存在的事。为什么那个恶魔要刻意放出报纸让我知道?为什么?脑中一个灵光,我想到了小皓,他们知道他是百里静的表哥吗?
「那个……小皓他和百里静有什么关系吗?……」
「他们?没什么关系,硬要说不就和我们一样,主人和玩具的关系啊。」
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他要让我知道那么多事,为什么?嫌我心里的空间还多着吗?我无力承受那么多的秘密啊。
「对了,小皓,昨天不是被压到地下室了吗?好象到现在还没上来的样子。」
刘冰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说到。
「不会是死了吧!」
「翁明你少乌鸦嘴了!小皓才不会那么容易死呢 !」
小皓昨天晚上被带去后就一直没上来了?我心里一阵恐慌,他该不会真的被百里静给杀了吧,可是百里静不是一直到清晨才离开自己的身体离开书房的吗?那么他应该还活着。百里静连自己的母亲都可以杀不要说这个惹怒他的表哥了,搞不好他下一秒就会被杀死。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不顾铁秀他们的讶异匆匆离开了露台。因为我想去看小皓。
不知道是自己幸运还是百里静故意安排的,下午我很顺利的在没人发现没人阻拦的状况下摸到了地下室。走进昏暗的房间内,我看见了小皓。如果不是捂住了自己的嘴我真怕自己的会尖叫。
小皓被悬吊在墙上,坚固铁链牢牢的扣住了他的手脚以及脖子。破破烂烂的衣服掩不住那一条条鞭痕,泛着暗红的血渍,他的脚踝还在不断的淌着血,似乎是刚刚弄伤的,从过的伤口甚至可以看见白惨惨的脚骨。
我压抑不住,开始轻声啜泣。小皓好象听见了我的哭声,他困难的抬起头。我看见一张被打的肿胀发紫的脸,那双美丽的蓝眸因为肿肿的脸被挤成了一条小缝。我跌坐在冰冷的地上,仰头看着这个一直再劝阻我不要太介入的少年。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知道了铁秀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我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很痛吧,你一定很痛吧…………」
「其实也还好…………又不是第一被他这样整了…………」
「………………」
「……别哭了……」
他都这个样子了居然还来安慰自己,想到这一点,眼泪更频的往下坠。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有听你的就好了……」
「不要哭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没用了。」
「对不起…………」
「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多,没有理由不让你知道全部…………」
「………………」
不要,不要告诉我,不要让我知道更多的事了,我会崩溃的……我在心里大喊到,可是到了喉间却发成了『嗯』这样简单的音节。
「你安静的听我说……………」
我茫然的点点头。
「静他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住在这里……他没有踏出这宅子一步……加上他母亲扭曲的近乎变态的教育,他性格和行为充满了血腥以及暴力,让人觉得害怕……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阿姨,说这个女人为疯子一点也不为过……」
「他母亲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一点了……」
「是吗……他有这样的母亲也真是倒霉……」
小皓苦笑了下继续说了下去。
「我15岁那年和风认识,他是我同学的弟弟,然后我们相恋了,很可笑吧两个男人谈起了恋爱……可是我们什么都顾不得了……一直一直很单纯的爱着……然后在我们交往的第二年,因为我母亲的关系我不得不到这里来找我阿姨……那时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真的……我错的太离谱也太彻底了…………」
我看着小皓,他那早已不成形的脸痛苦的皱在一起,我看了心疼不已。
「我把风也一起带去了,这就是我犯下的错误………当我们正在和他母亲谈话时……静出现在了楼梯口……我不知道他会从房间里出来也不知道风会朝楼梯那里看去……我发现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我根本就无力挽回了…………」
「发生了什么?」
「……呵呵……风和静的眼睛对上了……知道吗……风在那一瞬间好象被雷击到了一样……一直楞楞的看着静……被雷击到了………哈哈………多么平庸的形容啊……可是……可是他真的就这样看着静,静也看着他……好象这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
小皓发出悲哀至极的笑声,然后又突然停止,摆了张严肃到让我觉得害怕的表情。
「从这里离开后,风就没有再理我过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总是一个人看着窗外………时而叹息时而很没有理由的微笑着……我以为他病了…………急得要死…………他却对我说了残酷的话来…………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等待他说下去。
「他说『也许你会觉得好笑,可是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那个孩子』『我知道那孩子的感受,他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没有他』……他就这样笑着对我说……『我们分开吧,我要去找他,我要和他生活在一起』……就是这句话……让我的心完全沉入了死亡之海……太荒唐了……一个17岁的少年居然会因为一个眼神爱上一个才9岁的小孩……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好象在听着小皓说话又好象什么都没听进去。我不知道小皓此刻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我只知道自己眼前莫名其妙的浮现出百里静那张美丽的脸,慢慢地,慢慢地,我也被吸引了过去。
「风就这么走了……走的那么干脆那么毫不留情……一直到一年前,我才知道他已经呆在静身边四年,整整四年啊……他和静在一起的时间……居然多过和我在一起的……我找了他很多……希望他能跟我回去……可是……他什么都听不进……一直到他跳楼的前一刻……他还微笑着说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就是百里静……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也想一走了之忘了这个狠心的人……可是我做不到啊……尤其是他疯了后……我更不能离开他……所以我就自己搬到了这里……过起了这种生不如死却能天天看见他的日子……」
跳楼前还向百里静表白,这是份怎样的爱意啊,为什么被小皓这样爱着的风会选择百里静,为什么?他从百里静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他一定是看到了百里静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风真是个奇特的男子,我想见他,我心中突然升起这样的想法。是的,我想见他,我想知道他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去爱一个恶魔的。
不能在地下室逗留太长时间,因为百里静随时都有可能下来,再加上自己想见风的欲望,我又偷偷摸摸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直到夜幕降临,我才走出来。顺着园的路,我向房走去。
被夜色笼罩的房,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里面昏混昏暗暗看不出有什么人的样子,我推门而入,里面真的什么人都没有。我突然看见房的另一侧有一扇门,应该是这房的北门吧,我走了过去,忐忑不安的打开门。我发现门外是另外一块空地,有一幢小小的两层小洋楼竖立着。我不知道这个府邸还有这样的建筑,因为不管从主屋还是哪里看,高高的树木挡住了这幢房子。
这是幢有点旧的洋楼,泛灰的粉墙在白天看应该是白色的吧,大门把手的光泽有点黯淡,是因为已经生锈的关系。这房子应该没人住的吧。正当我转身准备离开时突然看见了一幕足以让我屏息的画面。
从二楼那竖满生锈铁栏杆窗户中探出了一只纤细的手臂,那只在苍白月光下泛着青色光芒的白皙手臂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似的,不断的挥舞,最后很无奈而落寞的慢慢垂下收回。
他是风……………
不知怎么搞的我突然失去了与他面对面的勇气,我转身仓皇而逃。
第十三章
我像是一百米冲刺似的,拼了命的跑回房间。打开门的时候我看见一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百里静。我并不奇怪他为什么会在我房间或是怎么来的,在这一瞬间我想到的只有–果然这一切是他安排好的–这样的想法。
他坐在小圆桌前,双手托腮,微眯着黑色的双眸,似有意又似无意地瞟了我几眼,然后将视线移向窗外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他一直看着窗外,好象把我当成物品般不予理会。长时间的沉默让我没来由的背脊发凉。环绕在我们四周的空气也开始慢慢的绷紧。我耐不住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怀着必死的决心,打算爬上床去睡觉不去理会他。显然他并不满意我的举动。
「小皓还好吧。」
百里静淡淡的说。正将被子铺了一半的我蓦地一楞。
「我……我怎么……会知道呢?」
我企图掩饰过去。天知道我身上的冷汗可以绞上几条毛巾。
「你当然知道了,下午你们不是交谈的很愉快吗?」
虽然早就知道这是他安排好的,可我仍然止不住自己的惊讶: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放我去找小皓。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问,他笑了,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从他的喉间轻轻泻出。
「风的事……你知道了吧。」
「…………」
是为了让我知道风的事才故意放我去找小皓的?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千方百计的想让我知道有关他的秘密?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少年美丽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不,从一开始我就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压根就不了解他,他也不会允许我去了解他的。
「你的脸上……」
他借着月光,直盯着我的脸,表情严肃的让我觉得恐怖。
「我……我脸……怎么了……」
我战战兢兢的问到。
「为什么会有伤痕?」
他走过来,冰冷的手覆上我的脸的,手指落在我白天时自虐所留下的产物–那条口子上。
「…………」
「那么美的脸……真是太可怜了……」
我没听错吧,他这是在怜悯我吗?一个没血没泪的恶魔居然知道同情别人?亦或是因为这张脸在他眼里酷似风才会令他如此惋惜?
他的指甲划过还没完全结痂的口子上,微微的疼痛,我不禁皱了下眉。
「以后不许这样伤害自己了!」
百里静双手握住我的肩。他那张认真无比的脸,让我在一瞬间迷惑了。他是在担心我吗?刚那么想时我就在心里嘲笑自己了,我是不是太抬举自己了啊,他怎么可能会来担心我呢?这真是个可笑的想法。
「为什么…………」
「这是命令,因为能伤害你的,只有我……」
嫣红的水唇吐出冰冷的言辞,然后,毫不迟疑的掠夺了我的唇。
这是个疯狂的夹带着吸吮噬咬的激烈的热吻。他的温热濡湿的舌头在我的口腔内灵活的翻转挖掘,我反映不过来,只能任他强硬的索取。在他离开前他用力的咬了我的唇瓣,很痛,我伸舌舔了下,血的味道马上化了开来,充塞了自己的口腔。
「这是给你惩罚。」
百里静笑着将我拖上床,然后跨坐在我的腰上。他弯下腰,将脸贴近我。长长的秀发很自然的垂了下来,扫到了我的脸,痒痒的。我瞪大眼睛看进他那双大大的黑眼睛中。我从来不知道他的眼睛是那么的炯炯有神,闪着灵光,以前我仅仅只是知道他的眼睛很媚很妖冶,充满着一种迷离感而已。与他那么近距离的对望我居然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有一种近乎温柔的爱怜从心底不断不断的涌出,我发现自己好想抱住他,而我也真那么做了。
我伸手挽上他的细颈,将他拉向自己。我感觉他全身僵硬了下,然后马上就拥住了我。他将小巧的脑袋埋在我的颈窝,满头的黑发散乱的撒在我的身上。他轻轻的喃喃自语,我模模糊糊的听见了。
「……你是……第二个肯抱我的人……」
我泫然欲泣,更紧拥住怀中的人儿。此刻,我切身的感觉到他才只是个16岁的孩子这个事实。不管他度过了怎样阴暗的童年,不管他是怎样被那个恶毒的母亲调教的,也不管他杀过多少人干过多少常人所不能理喻的荒唐事,他都只是个孩子。
百里静在我身上静静地躺着,他那过轻的体重对我来说是个很令人安心的分量。很难相信那个噬血成性的恶魔会如此沉寂的呆在自己的玩具边上。他不想对我干些什么恶毒的举动吗?我抚摸着他的发丝,在心里半自虐半期待的想着。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我今天不想和你玩……」
他像是知道我心中的想法似的,轻声的说着。
他今天有点反常,他不是最喜欢看我在痛苦中挣扎的吗?可能是我先反常的将他抱住才会引来这结果吧。我笑了下,干燥的嘴唇扯动了下,有点撕痛的感觉。
「……我可以绑住你吗……」
安详的气氛没有持续多少时间,耳边就传来这样的话。我楞住了。他快速的将白色的床单卷起来充当绳索,三两下的将我的双手反剪在背后捆绑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刚刚还好好的,那么安静的躺在我身上,怎么现在说变就变,翻脸比翻书还快。看来我先前的想法全是自己的妄想罢了,恶魔毕竟是恶魔,没血没泪,只尊重自己的快乐。我的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
我浑身被缚,死死的被压在他的身下,动弹不得。他就着这个姿势很勉强的进入了我的身体,不顾干涩猛然抽插。很痛,真的很痛,不知道是身体痛还是心里痛,亦或是两者都痛吧。我拼命阻止自己的眼泪滴落,因为我不能忍受他这样做。但他究竟做了什么,我却不知道,脑海只是白的一片。直觉告诉我,自己已经沦陷了。
「……绑住你你就不会逃开了……」
在我身上不断摇晃摆动的他低吼着。我张开手想拥抱他。我不会逃的。因为逃到哪里都会被你找到,那还不如不逃。
「……不要像风一样……丢下我不管……」
他口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冲击了我的大脑。我收回自己的手臂,心中一片憾恨。
「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狂喊着。我突然对眼前这个正在凌辱自己的少年升起一股很很的恨意,但是确切的在恨他些什么,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只是一种很强烈的感情而已。强烈到连自己也害怕的地步。先前对他的爱怜在一瞬间内荡然无存。只剩下沉重的恨意。
「什么为什么?……」
他充满疑惑的低吟,停下了动作,直直的看着我,他的眼睛泛着朦朦的水气,散发着一种异样情色味道。明明是很媚惑妖娆而又澄清的双眸,但我拒绝凝视。
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错,只是自己在不小心中被他所迷惑而已,然后误以为他是个很寂寞的孩子,再接着对他产生了奇怪的感情。都是他不好,是他太狡猾了。
我不断的逼迫自己这样想,因为如果不这样找点理由我一定恨不了他。如果恨不了他那我自己迟早一定会灭亡的。所以还是让自己恨他吧,这是最好的办法。
也许这强烈的感情只是自己所臆造出来的,但是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恨你……我好恨你……」
我混乱的甩头叫嚷。
「我要杀你……我要杀了你……」
在我身上的百里静全身僵硬,他不动声色的从我身体里退了出来。那一瞬间我感到一股巨大的空虚感从身体最涌现。
「很好,我也想杀了你!」
我死死得盯着他,好象想把他看出两个洞来。然后,从下体传来一阵疼痛。他毫不顾惜的用力顶了进来。好象要将下体撕裂般,我痛得哼都哼不出一声。我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疼痛。视线开始模糊。
「死了,就完完全全的归我所有了……」
失去意识前听见他这么说了。
阳光很适宜的透过白色纱帘从窗外照进了房内,只是这光芒不似是早上的晨曦,而是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悲哀的傍晚的余晖。我全身上下感到一阵凉意。发现自己一个人赤条条的躺在凌乱的床单上。有点吃力的起身,看看枕边的小钟,已经快近傍晚六点了,难怪射进来的阳光是如此的无力颓然。
昨晚被他反绑的双手已经自由了,只是手腕那几道清晰可见的淤痕在在声明了他昨天晚上的粗暴。原来自己是那么恨他的啊,这感情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过呢,是因为一直蒙蔽了自己的双眼的关系吗,还是说自己早已经在他亲手架构的这一场变相的肉欲中沦陷了?
重重的倒回床单上,无法抑制住地开始发笑。笑声轻轻的从喉间溢出,渐渐的越来越响,好象看了一场暴搞笑的闹剧一样,笑得不可遏止。这是一种很乏味很无奈很自嘲的歇斯底里。当笑声爬上了第八个高度时突然嘎然而止,仿佛正拉的起劲的小提琴突然断了弦一样,随之而来的是低低的呜咽声。泪水大滴大滴的从眼眶中滚出。用力一合眼,想将那种多余的液体从双眼中屏除,可是换来的是一场早已知晓然而却无法控制的洪水爆发。
蜷缩着赤裸的身躯,我将自己埋在一堆白色的被单中,任泪水洗涤着自己不堪重负的灵魂。
我就这么在床上呆了好久好久,具体时间究竟是多少我也无从知晓,只是仰躺着斜视窗外,晕忽忽的看着那方格子里的一小片天开始泛白,天亮,然后又是黄昏,最后一切都再被黑暗吞没。不断的持续着这乏味的重复,却觉得这就是我的人生。
期间只是由铁秀很负责的给我送一日三餐,偶尔刘冰也会跑来和我说说话,不过大多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在说话而已。小皓从地下室被放出来后也到我这里来过几,他因为脚踝被百里静扎伤,所以走起来似乎有点跛了,我想他大概会一辈子那么跛下去吧。
这样的小皓,这样的百里静,这样的表兄弟……还有这样麻木不仁的自己,我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思考别人了。
我想如果可能的话,就这么一直躺下去也无所谓,因为这样不需要再多想些什么,百里静、小皓、铁秀甚至是那只露半手的风,什么都不想,一直一直的躺着,就这么死了也罢。如果再和百里静牵扯上什么的话,自己的心一定会被那种厚实沉重的黑暗以更快的速度侵蚀掉。
我不想那种事发生,我承认自己很胆小。
当我不得不从这假想的安逸中醒来时,已经是隆冬时分了。我再一被带到了地下室。全身乏力,脑袋里一片晕眩,好象脑浆被人狠狠的捣过一样,耳边尽是嗡嗡的耳鸣。我不得不正视自己肉体的痛苦,企图以此埋葬自己灵魂的痛苦。
四方大的地下室的正中央摆放了一张单人床,雪白的被单有点凌乱有点暧昧的铺在上面。他这想玩什么呢。可惜我已经无力再去臆测什么了,总之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乖乖地听话也许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我只能做这么一件事了。无端端的悲叹起自己的无庸。
「程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瞪大眼茫然的看着他,了很大的力气却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呢,我连今天是何年何月都不知道啊。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百里静走上前来,轻轻的抚摸着我的面颊,来回抚弄那一道伤疤。
「为什么这道伤一直褪不下去呢,明明以前更严重的刮伤都能痊愈到看不出一丝痕迹啊。」
因为是自己下手的,所以才会一直痊愈不了啊,只要它一直淌着血我就会一直活着,待到再也流不出一滴鲜红液体的时候我想自己应该是个死人了,因为身上的血早已流光。这是一种对恶魔的反抗,更是一种对自己的惩罚。
「…………」
「……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希望你喜欢……」
第十四章
「……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希望你喜欢……」
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啊,自己都早已经忘到了九霄云外了。我活了这2年,不,应该是25年了吧,还没过几生日呢。虽然我并不奢望有什么人能记住的我生日或者是为我庆祝生日,但是这第25个生日的到来也未免太过糟糕了吧。居然由个恶魔来替自己庆祝,还露出一脸天真可爱的表情说为我准备了礼物,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程程,过来啊。」
百里静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走到床边。我可能拒绝吗,于是我自暴自弃的大步跟随他走到了那张雪一样白的单人床边。
「……你看!」
百里静攥住被单的一角用力往上掀,白色的棉布很轻盈的腾空飘起,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扑鼻的浓郁香,我瞪大眼看着无数血红的瓣因为被单的带动飞扬在地下室里。空气中流动着因为这瓣和香气而突显暧昧的气流。感觉这狭小的空间在这一瞬间突然变的宽阔,四面的墙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倒,向更广阔的四周无限延展。
自己似乎站在了一片旷野中。似乎自由了。然而这只是一刹那的错觉罢了,他的声音又让我回到了自己不得不直面的残酷现实中来。
「这张蔷薇床还不错吧。」
他淡淡的笑着,看不出任何恶意,我却看见了自己的灾难。
「脱光衣服然后躺上床去。」
我不得不脱下身上那件皱得可怜兮兮的衬衫以及牛仔裤。犹豫了片刻,我直直地躺了上去。蔷薇细密的小尖刺很容易的嵌进了赤裸的背部、臀部以及腿部。那种轻微的刺痛从肌肤的表面慢慢渗入到里面,随之而来的是点点的灼烧感,然后我觉得整个背部都似被放到了火上,那种令人麻痹的烧痛让我好一会儿连呻吟声都发不出。
「这批蔷薇是为了你,在今天凌晨用专机专程从法国空运过来的。到的时候瓣上还留有着露水呢。真的很适合你呢,看来没有白费力气。」
百里静很愉悦的说着,并用单手执起些许瓣轻轻撒在我的胸上。
「是不是感到整个背部都火辣辣的?呵呵,因为啊,这些是法国有名的‘蝎子’,会感到烧痛是刺里的毒汁在作怪。」
我静静地躺着,似乎听他在一旁解说着这蔷薇的不小的来头,却又好象什么都没听见。
「一个人躺在上面很无聊吗,我来陪你好吗?」
突然耳边飘来这句令人暇匪所思的话,紧接着我瞪大双眼看着百里静干脆利落的褪去身上的高级衬衫。他想干什么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但我不解的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百里静赤裸着身子轻盈的爬上布满蔷薇的床。这是我第一完完整整的看见他的躯体。果然是如料想中一样的美丽。雪白晶莹的几乎透明的娇嫩肌肤,纤腰窄臀,没有一点赘肉的完美小腹,光滑柔美的四肢,加上那一头乌黑浓密的光泽长发,以及荡漾着明显情欲的媚颜,能让人在一瞬间忘了呼吸般的失神。
他跨坐到我腹部,表情上看不出任何因为被蔷薇刺到而有的疼痛表情。他带着些许玩味的口气说出了残酷至极的话语来。
「踩在这蔷薇上果然是种享受,小程程,你一定很喜欢吧,那我们来玩更好玩的。」
他将蔷薇的细枝慢慢得缠上我那正萎缩着的分身。细小的尖刺嵌进了娇嫩的肌肤里,生疼生疼的,我咬紧牙关绝不呻吟出口。他伏下身子,柔媚的娇颜在我的正上方展露出诱人心魄的情欲之笑。他微张粉嫩的俏唇一口含住我胸上的突起。舌尖辗转反侧逗弄着渐渐变硬的小颗粒。灵活的娇手从胸口经由侧腹一路下滑到身后的私密。然后用纤细的手指开始轻抚玩弄,在小穴的入口出轻轻的搔弄画着不成圆的小圈圈。
我觉悟得闭上了双眼,任他摆弄我的身体。因为他的爱抚我的快感很不争气的浮了上来。被蔷薇细枝缚住的分身因为这快感不禁开始膨胀,小尖刺也随之更得嵌入肌肤里,刺上的毒汁也慢慢地渗入,我的整根分身火样般的灼烧着。
百里静将手指插了进来,我止不住的低呼出声。
「啊!……」
「真是美妙的声音啊。」
他说着抬起我的左腿,高举过他纤瘦的弱肩,在我还没有摸清状况前一举侵入我的最。
「啊!啊!……痛……」
「继续叫啊,你的声音最好听了……」
他硕大的凶器在我的体内不断的顶刺翻搅,在带来剧烈疼痛的同时也给我带来无可比喻的强烈快感。整个背部因为蔷薇毒刺的关系虽然早已经麻痹,但是身体此刻大幅度的在上面剧烈晃动,小尖刺更的挫入,背部整个的烧了起来,夹带着甘美的舒适快感。我知道百里静的双腿也赤裸的跪坐在这些美丽而又危险的血色枝上,可他的表情却是享受的,带着那种因为至上的快感而产生的甜蜜微笑。
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吗,是我们的身体构造不同,还是说他的身体早已经麻木到再也体会不到任何痛感了吗?
「…………」
在长时间的屈辱的凌虐后,虽然没有想睡的意思,可我乏力的合上了双眼,静静得躺在蔷薇枝上,我知道百里静此刻仍坐在我的身上,我却无力再去思量。
「啊!」
突然一阵剧烈的刺痛自胸口传出。我蓦的睁开眼,在眼前摇晃的是一枚细长尖利的银针。
「忘了和你说,这张床只是送你生日礼物的序曲,这个才是送你的礼物。」
他将一个小巧细致的银环递到我的眼前。这是一枚做工精细的饰品,在窄细的环身上仔细的刻出了条条纹,如果不眯眼细看的话是看不出这纹就是一条纤细柔媚的水蛇的。蛇,很像是百里静的化身,送我这东西是要我一辈子记住自己是属于他的东西吗?
「你说把这个配在你的哪里比较好呢,耳上?眉上?唇上?」
我静静的看着他。然后他露出邪得令人发冷的媚笑。
「还是说带在这小小的红粒上,或者是这可爱的家伙上?」
他用手轻轻的碰触我的乳尖和分身,我浑身极不自然的颤抖了下,一股凉飕飕的冷感自背脊窜上。
「你好象选不出的样子,要我替你做决定吗?」
他笑着继续抚摸我的敏感。
「……不要……哪里……都不要……」
我虚弱的发出声音,似乎在哀求他一样。
「嘻嘻,这个由不得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我就感到乳尖一阵剧烈的刺痛,这种痛让我在一瞬间差点不能呼吸。
「不过是穿个乳环有那么痛吗,那以后给你穿宠物环岂不是要死了?」
他冷笑着将那枚银环扣上,而我也在那一刻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是该让你尝尝死的滋味了……」
耳边似乎留有他这样的讥笑声,然后我在昏昏沉沉中睁开了眼睛,正确的说我是被冻的给清醒了过来。我此刻正全身赤裸的躺在薄雪中,顶上那片黑沉沉的夜幕像一张巨大的帘布,有一种快要掉下来压住自己的感觉。点点的小雪慢慢的飘落下来,落在地上,落在我的身上,落在我的脸上。
我也许是被百里静从地下室带上来后直接丢到这园的空地上来的,他想冻死我,这可真是不符合他风格的杀人方法。
我的头脑已经麻木了,大概是由于冷,鼻涕、眼泪不停的流下来。手指、脚趾、脸部还有头部都冻的失去了知觉,但奇怪的是身体的表面却在发烧,热的有些出汗。这是不是濒死的征兆?我忽然忘了自己是在哪里,想要些什么?眼睛虽然是睁开着的,却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一抹纤细瘦长的身影出现在上方,我才略略对准了焦距,但也仅仅是那么几秒钟而已,我再度失去知觉。
一种柔和芬芳的温暖在身边漂浮着,我感觉到有人在抚摩着我的脸,用很温柔很温柔的动作。我很想睁开眼看看他是谁,可是贫乏的体力却不允许我这么做。
「再躺一会儿吧,你需要好好恢复体力。」
这是一个温柔而甜美的声音。我所不熟悉的声音。是谁?
我还是睁开了双眼。透明的玻璃天顶在眼前出现。静静的朝四周看了看,各式各样的草植物堆满了这个色调柔和的玻璃房。这里……是房?
我在一大簇白色蔷薇中看见了一个头发长至腰际的纤瘦男人。他是谁?直觉告诉我,这个在摆弄着草的人就是风。
「你醒了啊,再多躺一下吧,你全身失去了体温,已经躺了好久了,我以为你死了呢。」
他笑着走到我身边来,将一个白色的靠枕垫到我身后,我在这一瞬间颤抖了下。
「对不起,我忘了你背上的伤,很痛吧。」
他忙不迭的道歉,将我的身体扶正。
「你是……风……」
我用的虽然是疑问句,但口气中却是万分的肯定。
「是的……」
「……可你不是已经疯了?」
风蓦的楞了下。他这个样子实在很难让人信服他已经疯了的事实。因为怎么看他也是个思维正常的人啊。
「……我……的确疯了啊……在我的心里……我把我自己逼疯了……」
「…………」
「……我一直爱着静……一直……」
第十五章
「……我一直爱着静……一直……」
我实在很好奇他是如何对一百里静这样的恶魔一直维持着这份浓烈的爱意的,当他们在楼梯口相遇时他的内心究竟起了多大的波澜,亦或者说是他们两个起了怎样的共鸣。
风很坦白的解释,他说当百里静出现在楼梯口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自己将会无法自拔的被这个象征着黑色的男孩所吸引。这并不是潜意识,也不受理性的推动,更不是人们所说的第六感那种可笑的非自然的东西。而是一种更加特别更加激奋人心的感觉,就好象自己内心那扇一直隐藏着的不为己知也不为人知的牢固大门,突然“吱嘎”一声打了开来一样。这感觉只能这么表达。
「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有这样一个空白存在着,而这个空白就这样简单的被静给轻易的发现并将之填的满满的。你叫我怎么能不爱他呢?」
这是很令人似懂非懂的解释,我想我也很难从风这些看似连贯其实破碎的字句中领会些什么,或者说这些根本就是他和百里静之间共有的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心领神会的一种感觉罢了。可是我又莫名的认为自己懂了,因为无论谁,都会有无法言喻的瞬间体验。这体验或许是甜美的,或许是锥心的,也或许是万分愚蠢的。就是这种看上去很幼稚的自说自话的自我体验。风和百里静的相遇就是在这种带有偶然性而又妙不可言的瞬间体验下完成的。所以他们俩才会对彼此如此的眷恋。
「既然如此你们是如此的相爱着,又为什么会绝望到要舍弃自己的生命离开他呢?」
风看向我,凄美绝世的笑了下,这种悲哀的笑容像是一把利刀扎进了我的心–百里静也曾露出这样的笑容。
「你错了……你们都错了……静从来没有爱过我……你们误解了,我也误解了,静也误解了……我们都错了……」
我们都错了?他的话虽然说的平淡我却感觉倍受冲击。
「刚开始我以为我们是相爱的。我爱的不是他的肉体,他爱的也不是我的肉体。肉体的快乐转瞬即逝,而精神上的快乐却是永存的。」
「精神?」
我喃喃重复他的话,很难相信百里静会是个重视精神生活的人。他做出如此多的血腥恶事,叫我怎能相信呢?
「是的,精神。静他所追求的不是肉体,而是精神。这是从他的行为动作完全看不出的真实。我看见了,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灾难。」
我不言不语的看着他,对于他的陈述我根本接不上口。我无话可说。风默默看了我一眼,然后眼神迷离的继续说了下去。
「精神,看不见的东西,无形的存在,正因为如此,才变化万千,不可琢磨。也正因为如此,我才真正了解了自己在他心里所的地位是多么的虚无。我们由于最远离肉体,或者说是一种奇妙激烈的感情紧紧依附在一起,比做爱强烈无数倍的喜悦统治着我们,同时,比做爱更强烈无数倍的空虚也向我们毫不客气的袭来。」
「……你们……不是已经发生过关系了吗?」
我突然冒出了这个问题来,据我所知道的事情,风和百里静是有肉体关系的。
「是的,我们发生了关系。因为我想独占静,我不想让他的手再去碰触别的玩具,哪怕他只是在凌虐欺辱他们,我希望他眼中只有我,他的手只碰触我肌肤,我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疯了吧……我强迫静来拥抱我,我强迫他和我做爱,我们就是这样发生关系的。」
风发出低沉而又沙哑的笑声,我感觉背脊窜起一股冷意。他并不是疯了,而是自我精神的扭曲。因为太爱百里静而扭曲了。
「静他很失望,他对于床上的我很失望,或者说他对于我们事后的新的关系感到不满。他喜欢的是看着别人被情欲包围,因为情欲而产生的痛苦。他欣赏这样的情欲,而自己决不参与。」
「但他还是和你发生了关系,即使这是你强迫的,不是吗?这证明他很爱你啊。」
「错了,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只是当时静他自己也刚好想尝试一下而已,而对方又是我,所以我们才那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关系。可是,更大的悲剧也因此加速到来。」
「什么悲剧?」
他们从相遇开始就注定是场悲剧了,只是更大的悲剧又会是怎样的呢?
「静因为不能忍受我们的新关系,却想知道这关系究竟是什么,于是他随便抓了个玩具强行做爱,在完事后他发狂般的将那个少年给活活烧死。他回到我的身边,开始和我疯狂的投入了情欲的罗网中。我们不断不断的做爱,我们的关系也在这之间完完全全的被剥离了。」
风说着茫然的看向玻璃窗外,外面的太阳开始西沉,一天又那么快的过去了。风是如何寂寞惆怅的数着这样暮色度日的呢?
「和静做爱,虽然身体感觉非常非常的不舒服,但我却为我们的结合而在精神上感到一种无限温柔,祥和的清醒感。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能体味到异乎寻常的幸福。我以为静的感觉和我是一样的,结果这只是我的一相情愿罢了。我所挑起的和他之间的肉欲交欢把我自己逼入了尴尬至极的境地。越是肉体上得到结合,我们之间的精神就越是分离,越是得不到结合,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彻底明白了,静已经不需要我了,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需要我过,只是他在很无聊的时候碰巧遇见了他认为有趣的我。」
他说着,眼中充满了被某种甜美的痛苦折磨时的表情,虚无的凝视着远方。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无法控制那种倾而尽出的悲哀和痛苦。我想和静保持距离,想让自己淡忘了爱他的事实。可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毫无自觉的静却不允许我这么做,他仍然搂着我说着那些曾经让我觉得幸福的语句。我好痛苦啊……」
风双手掩住脸颊,控制不了的啜泣起来。
「所以你选择死亡?」
我感到有一股热流涌到喉咙口,无可去,不断在身体里膨胀扩散。我想我就快哭了,因为风炽烈而无望的爱情。
「是的,我想到了死,我也那么做了,可是我失败了,我还活着,上帝让我必须忍受思念他的痛苦而继续活着的煎熬,我根本就无能为力。」
风泪流满面,可以想象他究竟承受多少让人濒临崩溃的痛苦和挣扎。
「静,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竟会那么的迷恋他呢?这只是一时的冲动吗?如果只是一时的冲动,我应该早淡忘了。难道说永远都会这样吗?我该怎么办才好?等他爱上我呢,还是说彻底的放弃,一个人自生自灭!!」
风将自己触手可及的草植物统统推倒踢翻,他正面临着一种精神上的强大的压迫,而这压迫来自于他对百里静的沉重的思念。这时候的他可以说是疯了,因为强烈的感情而把自己逼疯了。或者说,他爱上百里静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掉入了这万劫不复的悲剧中。
从玻璃窗看出去,已经看不见太阳的影子了,西边被的橙色映照着的天际只能看见光秃秃的树木形成的黑影。树上的鸟儿尖叫一声飞走了。它那凄惨的叫声拖的长长的,在暮色的冰冷的空气中久久都没有消失。
这样凄凉的景象让我向风问出一个不成问题的问题。
「百里静有很多秘密,你知道吗?」
而风也回答了一个不成答案的答案。
「……我知道的你迟早会知道,我不知道的你也一定会知道,因为你是拯救静的人啊……」
我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可是他却没有再和我继续交谈的意向。风走回那些被他弄乱的草边,开始重新打理,修剪。我傻楞楞的看着他摆弄植物,许久,我黯然的带着伤离开了房。
走在冰冷的暮色中,我不断回想风的话语。他也许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所以才会将我从濒死的状态下救了回来。从来不知道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和风相见,更没有想到他会将他和百里静之间的关系对我完整的说了出来。我想我能了解他们其间的纠葛。
风对百里静所存在的那种疯狂的独占欲也许是毁了他们之间一开始美好关系的直接原因,当他的情欲得到满足后,换来的却是更大的空虚,更刻的恐惧和哀愁,因为肉体的结合使他更加的看不到静的感情。从表面看,他得到了静,实际上他却是完完整整的失去了他。
情欲注定无法使人的灵魂得到持久的安宁,人一旦陷入情欲的罗网中就无能为力,然后在这样的煎熬中面临灵魂的死亡。也许百里静的本能告知了他这一切,所以他才会迷恋上欣赏他人被情欲所困的美感,那么这样说来的话就不难解释百里静为何会做出这么多疯狂的举动了。乃至他自身的情欲发生了变质。
风自杀,他不是求生而是只求一死,是因为“生”的状态难以忍受,因为“生”的质量太低,因为“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是,他连如此卑微的愿望都渴求不到。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着,是不是哪天自己也会走上这样的一条绝路?
可是我这愚蠢的想法却在我看见百里静的刹那间被击的粉碎。他站在通往地下室的门口。我直视他的双眼。存在于他身上的某些忧郁的暗影部分使他可以混迹于周围的昏暗之中,让人无法区分些什么。
他的眉毛,眼珠,睫毛和他的头发一样,都是黑黑的,但这决不是象征着静寂和厚实的黑色,而是一种充满了不寻常气氛的黑色,简直令人觉得好象立刻就会有熊熊燃烧的火焰即将冲破这黑色的屏蔽。
我凝视着他,仿佛看见他的心也因为这实际不存在的火焰而燃烧着,闪着耀眼的光芒,就好象一颗钻石。看着他,我浑身不可思议的烧了起来,整个身子开始发烫,我觉得我需要把我身上的热散发出去。我感到一种献身的欲望。而对象正是眼前的这个黑色妖姬。
「……怎么了,小程程,表情那么古怪。」
百里静依旧扯着他那妖媚邪淫的诱惑笑容。
我想我能了解风那时的那种瞬间体验了。因为我在此刻,也无法克制自己那股从心底涌上来的强烈感受,那种因百里静这个魅惑的个体而产生的奇怪而又妙不可言的感受,近乎某种快感的滋味。
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义无返顾的奔向了他,甘愿成为他的奴隶,带上那种痛苦不堪的享受的桎梏,我知道我必将要承受一种名为“残酷”的情欲的煎熬了。
「程?」
我迈开双脚,大步走到他的身前,然后在他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时,紧紧得拥住了他。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像发烧似的热乎乎的。这可能是少年应该有的体温。虽然他身体像在发烧,但是一直抱着他,慢慢地又感觉到好象有一股阴冷的湿气从他身上传过来。
『我要接受这个孩子的一切。』
抱着他,脑中有了这样一个觉悟,而这竟也不可思议的成为了我的绝对的信仰,超越了一切精神状态。它使我在人生的临界点上,在绝望的边缘上踏出了一条新的生路来。
我以这一刻为界,诀别了外面的缤纷世界,自愿走进了他所构筑的世界的空洞黑夜中。我给自己的生命画上了句号,然后一个新的自我重新诞生。一个为百里静奉献一切的全新的程曰昂。
我想我正在重蹈风那万劫不复的悲剧,只是,已经没有什么人能阻止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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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刑讯跳伞男孩
年轻的犯人被带到审讯官的办公室,他是空投到地下组织的营地时被巡逻队抓获的,地下组织还没有来的及来接应他。
这个男孩的装备已经被彻底解除,只穿著跳伞服和皮靴,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
站在他背后的是几个训练有素的的打手,穿著黄褐色的制服,他们都非常年轻,二十几岁的样子,甚至有的还不到二十岁。
审讯他的审讯官是个个子高挑,性情残暴,肆虐成性的家伙。他穿著黑色的警察制服,脚蹬黑亮的皮靴,手上戴着皮手套。他打量着眼前这个被捕获的年轻犯人,从上到下,从头到脚,他仔细地观察这个年轻的犯人,他发现这个穿著跳伞服的年轻犯人完全还是个孩子,看年纪应该不会超过十九岁。
他点了一下头,两个年轻的打手一边一个,拽推着他来到审讯官面前。
他拉开男孩子的跳伞服,露出男孩子的柔软的腹部和肌肉发达的胸脯,他轻轻地抚摸了片刻男孩子性感的胸脯肌肉,突然他残忍的用拳头猛击男孩子赤裸柔软的腹部,男孩子的身体被打手紧紧拽着,不能动弹,只能任他残暴地用拳头击打着腹部,痛苦万分。
“说出来,你是和谁接头”
“说出他们的名字和地址”
男孩子被打的已经受不了,浑身痉挛,他们将他扔到地上,又用脚使劲踢他全身。
审讯官示意暂时停止拷打。
“带他下去,让他看看不招供会有什么下场”
他们推着他进入一间地下刑讯室,这里阴暗恐怖,布满各式各样的刑具,刑讯室中间,是一个年轻的受刑犯人,身体完全扒光,一丝不挂张开四肢吊挂在刑讯室中间,这是个比他还年轻的男孩在忍受酷刑,男孩子的生殖器虽然已完全发育,但阴毛还没有长多少,他的生殖器明显地已受到凌虐,阴囊肿胀。再看男孩子的身上,浑身上下几乎布满伤痕,被皮鞭和藤条反复抽打。受刑的男孩低垂着头,没有声息。
打手抓起受刑男孩子的头发,让他面对刚被推进来的跳伞男孩,受刑的男孩满脸的稚气,眼里尽是略]A不知他在这间阴暗的地下刑讯室里已经受了多长时间的残酷拷打,现在他必须在新犯人面前,被再残酷的拷打折磨。
跳伞男孩站在那里,看着眼前残酷的场面,心里充满恐惧和不安,他知道,等待他也将是这副残酷的青春受难图。
打手熟练地抚摸捏摸受刑男孩子的生殖器,受刑男孩子受过酷刑的生殖器居然坚硬的勃起来了,这时只见打手将一根细管子往男孩子的尿道里捅,受刑男孩子失声惨叫起来。这时审讯官走了进来,他对强迫观刑的跳伞小青年说:“看到没有,不老实招供,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这个孩子已经是够顽固的,看他等会怎么开口吧,我们不会让他死去也不会轻易让他失去知觉,不招供这就是样子,就得在痛苦中煎熬。”
那里,打手已经将管子地插入受刑男孩子的阴茎里,阴茎龟头后面被一根细皮绳绑住。
审讯官示意开始动刑。
打手将辣椒水开始注入管子,灼烧的辣椒水被橡皮球一股股挤入男孩子的阴茎,受刑的男孩子惨嚎着,剧烈的扭动身体,缚住他手腕和脚腕的皮绳将他的手腕和脚腕磨出了血,但剧烈的烧灼感没有一点减少,整个生殖器和腹腔都在被辣椒水烧灼。
跳伞男孩恐惧地看着这个残酷的受刑场面。
受刑男孩子的肚子有点鼓起来了,通过尿道,已经灌了不少辣椒水进入这个男孩子的膀胱。
残忍的生殖器酷刑还没有要停止,打手这时又拿来了一个大号的注射器,抓起少年的一个肿胀睾丸,将注射针慢慢地扎入受刑少年的睾丸里,受刑少年发出野兽般惨烈的嚎叫,打手将浓烈的刺激药水打进少年的睾丸,受刑男孩子仰着头,痛苦地嚎叫着,使劲的扭动身体,浑身剧烈痉挛着。
注射针管不停的拔除又再慢慢地扎入睾丸,睾丸里的血水和刚注射进去的刺激性药水顺着睾丸上的针孔又流了出来,男孩子两条大腿内侧已被鲜血染红。
左侧的睾丸扎满针眼后,又扎右边的另一颗睾丸,这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忍受着这惨绝人寰的酷刑。他浑身的肌肉不停的抽搐,剧烈的疼痛使他几乎喊不出声来,嘴唇也由于难以忍受的疼痛被牙齿咬破,满嘴的鲜血。
打手毫无怜悯地折磨这个受刑的少年,将受刑男孩子的两个睾丸都反复注入药水,终于男孩子熬不住这惨烈的酷刑,昏死过去。
他们将受刑男孩子用冷水浇醒后,没有放过他,继续施与酷刑。
一个打手拿来了电刑刑具。一个控制器,带着两根长电线。
一根电线联着一个大金属夹子,打手将夹子夹在受刑男孩子肿胀的睾丸上,肿胀的睾丸被夹子夹住后,剧烈疼痛,睾丸被夹子夹得变形。
受刑的男孩子无助地仰着头,等待着更加惨烈的拷问。
刚才被针扎的布满针孔的睾丸,此刻被夹子夹着已经完全变形,血水顺着针孔不停的冒出,滴在地上。
审讯官打开了电刑控制器的开关,控制器发出“嗡、嗡”的声音。
打手将用另一个电极施刑,这时插在男孩子尿道里的管子被拔出,一根光滑的粗长的金属针,毫不怜惜地用力插入男孩的尿道里。
男孩子再惨烈的嚎叫,不停的扭动身体,打手不停的电击男孩子身体的不同部位。阴茎、乳头、肚脐、两腋、肛门、嘴唇、耳朵。
更多的时候是电击男孩子最敏感的阴茎龟头。
甚至是将电针插入男孩子的尿道里。
灌进男孩子膀胱的辣椒水,在男孩子忍受残酷电刑时,小便开始失禁,不停的排出体外,最后,打手将电击针插入男孩子的肛门,一直插进去,只留电线在男孩子的屁股外,审讯官控制着电流的大小,不停的刺激男孩子肛门和睾丸,终于,插入男孩子肛门内的电针在不停刺激男孩的前列腺后,男孩子的阴茎居然坚硬的再勃起,这个忍受残酷电刑拷问的青春少年,在极度的电刑痛苦中,仰着头,扭动着身体,随着电刑控制器电流忽大忽小有节奏的刺激生殖器和肛门,他浑身的肌肉颤栗着,强烈的电流刺激使他的生殖器涨疼的无以复加,终于他惨嚎着,精液狂喷,
从男孩子的坚硬勃起的阴茎里喷射出一股股白色的精液和红色辣椒水,最后,精疲力竭昏死过去。
跳伞男孩看到这里,已是浑身是汗,惨烈的酷刑使他几乎失去意识,他不知道自己将会怎样。
打手开始对他动手。
他没有意识地被打手剥去衣服,扒掉裤子。
刚才受刑的男孩被解下,换上他吊到刑讯室中央的天板下。他的两条腿没有被拉开固定在地上,而是吊离地面,两脚离地一寸来高。审讯官显然有兴趣要亲自拷打他。和刚才受到严刑拷打的男孩子一样,他的身体现在被彻底扒光。皮靴、袜子、裤衩全部扒光,浑身上下一丝不挂。显然他的身体比刚才的男孩子发育得更成熟,更性感,胸脯的肌肉鼓鼓的。屁股和大腿肌肉更发达更丰满,生殖器上的阴毛也已初具规模,肚脐下方似乎有一点点稀稀的茸毛,还没有长成成年人样浓密的体毛。
审讯官从墙上摘下一根皮鞭,来到他面前。“说出接头人的名字和地址”他拒绝回答。审讯官挥起皮鞭,开始抽打他。呼啸的皮鞭划过空中,然后落到他赤裸的身上。
刑讯室里刚才还是那个还略有青春期,变声期嗓音的男孩子的受刑惨叫声,现在轮到他一声接一声的惨叫,皮鞭抽打肉体的声音和他的惨叫交替地响着,从没有体验过的鞭打剧疼刺激着他的中枢痛感神经,他知道他会在这里渡过他年轻生命最后的时光,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他,他会像刚才那个受刑的年轻男孩一样忍受各种酷刑的拷打,甚至更惨,直至他的生命和肉体在酷刑中被彻底摧毁。
审讯官挥舞着皮鞭,鞭打着这个落到他手里的男孩子,他不是特别喜欢拷打太年轻的少年,刚才那个受刑的少年他就觉得太嫩了点,肌肉不够结实饱满。眼前这个男孩子则有着他最喜欢施虐拷打的体型和年纪。他非常兴奋地一鞭鞭抽打着这个男孩子性感赤裸的身体。
这是一个刚刚长成健康的阳刚男孩,浑身上下肌肉发育的饱满结实,典型的小青年特有的倒三角体型,两条又粗又长的大腿充满青春男孩子的性感和挺健,圆鼓鼓、紧绷绷漂亮的屁股更是青春期小青年所特有的。受刑的男孩子仰着头,喉结在蠕动,他已经疼的几乎喊不出声。鞭子一下一下无情地抽打在赤裸身体上那惨烈的剧疼。皮鞭呼啸着,在这个漂亮男孩子身上肆虐。胸脯上、肚子上、屁股上、大腿上、脊背上上都爆起一条条、一道道皮鞭抽打后隆起的肉道子,甚至生殖器也不能幸免,阴茎和睾丸也肿胀了钗h。审讯官在抽打男孩子屁股时,鞭鞘经常是落在男孩子的生殖器上,那惨烈的剧痛使这个受刑的小青年无可抑制的失声惨嚎。
拷打犯人,有时侯特别希望犯人在受刑时拼命的扭动身体。这个审讯官拷打犯人时,不喜欢犯人扭动身体。这个几乎一点都不能扭动身体吊着挨打的年轻男孩子终于垂下了头。
一桶冷水浇遍了男孩子的身体,他趴在地上,已经从天板的吊铐上解下来。打手然后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小青年架到一个拷问架旁。这是一个立着的四方形拷问架,两边各立着一根木柱,在下面和上面各有一个横板,每个横板上还带有可收紧的压板。打手将小青年推上拷问架,青年的小腿迎面骨跪在下面的横板上,横板表面象搓衣板一样凸凹不平,带着一道道棱形凸条,跪在上面可想而知,极度痛苦。然后,打手将压板压在小青年的小腿上,收紧两边的螺丝。小青年的双手更惨,举过头顶,放在上面的横板上,再被压板压住,同样收紧螺丝。这时小青年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小腿迎面骨和手指被压剧烈的疼痛已开始折磨他,审讯官来到他的面前,开始再审问他:“说出联系人的姓名和接头暗号”“说出来就解脱了”男孩子稚气的脸上没有什么反应,他略微闭着双眼,忍受着新的酷刑。审讯官示意再收紧一点螺丝。男孩子出气开始不均,身体开始颤栗抖动。又收紧一点,男孩子稚气的眼睛已经满是略]A疼的已经是浑身颤抖的更利害。审讯官亲自动手,用钢针扎小青年的指甲……小青年惨叫起来,十指连心,剧烈的疼痛不可抗拒的刺激小青年的中枢疼感神经。还是不招供,两颗粗大的钢针又扎向小青年的两个乳头。乳头的痛感神经连着命根子。小青年仰着头嚎叫着,剧烈的疼痛使他浑身肌肉在不停的抽搐。还是不招供,一根闪着亮光的钢针又扎向他还没有长腋毛的腋下,直刺到骨头里……最痛苦是审讯官捏着男孩子硕大的生殖器,用钢针进行穿刺……受刑的小青年疼的死去活来,嚎叫着,颤抖着,比鞭打更难以抗拒的是,持续的疼痛没有间断,一阵紧似一阵,他希望能够永远的死过去,不要醒来。酷刑持续着,他的十个指头已扎满了钢针,钢针从指甲底下刺进去,十个指头都插满了。他的神经系统开始紊乱,小便完全失禁,尿液不停的从尿道口滴出,受刑到这种程度,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审讯官兴奋地折磨着这个性感的小青年,生不如死的这个大男孩浑身敏感的部位都被他扎刺过钢针。从开始鞭打这个小青年,审讯官的下体就一直兴奋着,喜欢肆虐的他面对如此性感健康漂亮的男孩子,如何能够不兴奋?鞭打的快感,钢针刺进男孩子肌肉里的快感,当男孩子的生殖器在他手淫下抽搐抖动快要射精时,再将钢针扎进男孩子睾丸里的快感使他几近疯狂,而每一的施刑,他都要仔细的观察和欣赏男孩子稚气脸上那极度痛苦的表情。针刺的酷刑终于要结束了,但这个跪在拷问架上受刑的小青年苦难并没有过去,审讯官自己也终于熬不住了,鼓胀的下体极其需要释放。他让打手拿来电刑的刑具,他翻开小青年的阴茎包皮,将电刑金属圈套在他的阴茎龟头后沟里,然后他绕到青年的后面,扳开小青年两片饱满圆润的屁股。让他极为高兴的是,小青年一览无遗的肛门居然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的体毛,小菊型粉红皱缩的肛门由于极度的紧张竟一下一下紧张的收缩着。他用手指在肛门里戳弄了几下,湿滑紧窒的屁眼令他非常满意。一个L型的闪亮粗长的电针插进小青年的肛门,地一直插进直肠里。桌子上电刑的控制器打开,发出“嗡嗡”声音,他将电流调到绿线格里,那是安全的用刑范围。
审讯官又来到小青年的面前,用手托起小青年的下巴,问他是否愿意招供?小青年没有回答,他的眼神告诉了审讯官,他没有屈服。他刚才看过那个男孩子受电刑电生殖器时的痛苦场面,那个身受酷刑的男孩子被电的昏死过去后,生殖器还在抽搐中流溢出精液。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体验电刑的极度摧残。没有任何的警告,一股电流突然袭来,小青年感觉好象两根烧红的铁棍同时插进了他的肛门和生殖器,整个腹腔一阵剧烈的疼痛,肚子里仿佛被烈火烧灼,又仿佛被尖刃割裂。他的腹部不由的一下向前凸起,剧烈的抽搐,随着强烈的电流不断袭来,他的身体一前一后做最大限度猛烈的扭动,他张大着嘴,惨叫着,仰起的脖子喉结更加凸出,漂亮稚气的脸上肌肉也因疼痛扭曲了。电了几下后,审讯官觉得刑罚效果很好。他再绕到后面,用手捏摸着小青年结实性感的屁股,男孩子跪着受刑,丰隆的屁股更加结实、挺翘,屁股上布满了被鞭打时留下的红紫色的痕迹。他解开了自己的裤子。受刑的男孩子忍受着屈辱,仰着头,默默地淌着眼瓷A任何拷打和酷刑他都熬过来了,但此时他忍受的是人格的凌辱,随着身后肛门里一阵阵剧痛,审讯官已经将粗大的阴茎插入他的后庭,并进一步朝里挺进。小青年再的嚎叫起来,在被奸淫时,肛门和生殖器还要忍受残酷的电刺激,审讯官用脚踩着电刑开关,电击男孩子的肛门和生殖器,而他粗大的阴茎则在男孩子受电刑的肛门里抽插着,他的阴茎在小青年的肛门里明显感觉到男孩子的扩约肌在电刺激下剧烈的抽搐,刺激他的阴茎。审讯官终于达到了高潮,小青年撕裂的肛门里流出的鲜血和着审讯官的精液淌满了他的两条大腿内侧。他几乎痛苦的要昏死过去,被电刺激的半软半硬的阴茎尿道口还在滴着精液,在饱受电刑刺激和奸淫之后,小青年的精液一股股的涌出,不可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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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打不死的蟑螂 by 易人北
1
“我打,我踩,我踩踩踩!”仇大地奋勇直追,拼命践踏脚下生物。
蟑螂发出惨叫,……噢,不。是张朗发出惨叫。“哇!饶了我,大人。小的下再也不敢了。”
“下!还有下?你还有什麽不敢做出的事情?你这只死蟑螂!变态蟑螂!今天我要给你施以宫刑。叫你再也没有办法到播种!他娘的,你竟然敢把种播到我身上来?!我……啊!我要杀了你!垛了你!把你切碎了喂王八!”大地是怎麽想怎麽痛苦,一觉醒来,天翻地覆哪!
继续以5码的大脚蹂躏脚下已经变形的面孔。把张朗的求饶声当伴奏音响听。
他,仇大地。堂堂七尺男儿,就算不能称之为英俊潇洒的白面小生派,也能被赞赏几句有男人味,是条汉子!当然和柔弱多娇的美少年派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边。但就是他这样一个怎麽看怎麽男人的男人被另一个他妈的不是东西的天下第一好色的外加皮厚无人能比的混蛋男人给……糟蹋了!!?
啊……!我的清白!我保持了2年准备献给就算不美W动人至少也温柔可爱的未来妻子的初夜呀!就这样没了……
而且还不是前面的,而是……,啊!……不行,我要杀了这个混蛋,然後再自杀!──否则他一定会被张朗头数众多的女友给分尸的!与其让那帮女人糟蹋自己,还不如自己了结的好。
“你冷静一下。大地,呐,先冷静一下。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你真地把我阉了,你後面的清白也不会回来了……哇!不要踩……听我说完。”抱住落下的佛山无影脚,神色诚恳地向大地倾诉自己的过失。
对,这是过失!张朗悲哀的想,就算自己再怎麽欲求不满,也不可能找上五大三粗人大连呆的仇大地呀。让人知道了,那多没面子!──都怪那个药太好用!
回想昨天,从损友那儿得到所谓的很不错的东西,说是用了後会很爽。以为只是摇头丸之类的东西,心想人生第一堕落一试试看感觉如何。於是拿著它,回到和大地合租的公寓。可是这一堕落就堕落到地狱,看来爬上去的机会也非常渺茫了!
做出自己一生中目前为止最最可怜据说能感动所有大小女人慈母芳心的表情,用一双宛若被弃小狗般的眼睛泪汪汪的望著不知是被气得发抖还是昨夜自己疯狂所留下的後遗症无法站稳身体的仇大地。“这只是一小小的错误……”立刻被踢了一下,赶紧改口:“这只是一大大的错误…… 呃,不对!我想说的是,我知道此错误的重大,为此我已做好补偿的准备。……你觉得我女朋友中哪一个你最中意?”讨好的表情。
终於,二十一世纪中国境内最大的仇大地火山进行了二十四年该火山形成以来最大的一喷发。──其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为一把不锈钢的折叠椅,人员伤亡一名,死者名叫张朗……
张朗这个悔呀。不就是自己吃了药以後兽性大发无法控制上了因感冒发烧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仇大地嘛。有必要打得这麽狠吗?亏自己和他还是穿同一条裤子外加同一家孤儿院长大的铁血。
抱著被打折的左臂,顶著一张青青肿肿外带药水的红红黄黄宛如街道中心圃的变形脸孔,张朗从医院的救急室自叹自哀的走出来。
看来得想法子给大地那死脑筋找个女朋友,否则说不准哪天又想起昨天的事,一时想不开学人家搞个割脉跳楼开车撞海啥的,怕就怕他到时临死还得找个垫背的。不用说这个第一人选肯定跑不了他。
刚走出医院大门,又退了回去。得给大地那愣头青带点药。本来就感冒加发烧了,昨晚上……记起那染血的床单,张朗脸色大变。自己昨晚神志不清根本就无法控制力度,加上药性……天!那呆子是哪来的精神把他打成这样的?想起大地那站都站不稳的身子,张朗慌了。也不管自己的伤势医院内不可奔跑的规定了,直匆匆的往内科?肛门科? 唔,决定。──肛门科冲去。
“医生,医生!”张朗门都不敲地闯进了肛门科。
“啥事呀?咋急成这样?”中年的英俊的有风度的男性医生笑咪咪的。看来这里很闲的样子。
冲进来了才想起自己来这儿是干嘛的。要怎麽说呢?自己那地方又没事,看了也没用。有事的那个,恐怕打死他也不会进这科一步!还是跟医生老实交待吧。
“医生啊,不好意思。我有个朋友他……,他这个……呵呵,”张朗突然发现这事儿还真的是难以启齿。
医生理解的笑笑,来这儿的人大多数都是这样的,──说是自己的朋友咋的咋的了。谁好意思说是自己?看这个年轻的,原本也可能算英俊的?青年的样子,大概就明白了。不是被人强奸的,就是被逼奸的。最有可能就是那个什麽SM的,哎,现在的年轻人呀!
医生依旧很温柔的笑,示意他坐下,顺便如果能把裤子脱了就更好。
张朗坐下了。但是没脱裤子。
“医生,这个……我昨天……,”咬咬牙,“和我男朋友做爱了,因为是头一,也不知道怎样是好,那个地方也就不注意弄伤了。”
有了开头,後面就轻松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麽大问题?可有什麽比较好的治疗那里的伤药?会不会留下什麽後遗症?呃,我是说,咳咳,不会碍著出恭吧?”
医生还是笑,来过不少的伤患,但能说得这麽直白的还真不多。看来是个诚实的好青年。
“不用太担心。等下我帮你开一些药。以後也会用得到。嗯,有出血吗?”开始进行专业问答。
“有,还挺多。床单都染红了。”张朗老实得说。
哎呀,那走到这里来不是挺辛苦的?医生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张朗。
“出血了呀?那可能会感染。理得不好发发烧是跑不了了。最好让我看看伤口伤得如何,也好对症治疗。”
张朗紧张了,“那他原本就在发著烧呢?”
“啊!那问题就大了。说不定依病情要住院也不一定。你去内科看过了吗?”医生关心地问。
张朗现在才明白,感情医生把他当患者了。
“医生,那是我朋友,他面皮薄,不好意思到医院。您看能不能给我多开点药,连内科一起的。”
医生不好意思的笑笑,弄错对象了。
“我可以给你开些防感染的药。还有治疗伤口的,另外再多开一些润滑的。以後会用得到。你看如何?发烧不退的话,最好还是送到医院来确诊,可别耽误了。”
“啊,那真是麻烦医生了。拜托拜托!”张朗心想润滑的药恐怕是用不到了。但留著,以备不时之需。说不定自己哪天改换口味找个美少年啥的赶赶潮流。至於家里的那个,是打死他也不敢再动一下了。──自己又不是不要命!?要找也要找个漂亮的。
2
可怜的被糟蹋了的气得脑充血的仇大地终於在消灭了那只万恶的众人唾弃的采蟑螂後,光荣的──倒下!
轰隆一声,吓得楼下的居民以为楼上的是不是在重新搞装修。准备再来一声的话,就上去抗议!顺便见见俊俏风趣地帅小哥阿朗冲刷一下眼睛,每天对著马脸无趣丈夫的楼下大妈痴痴的想。
小心翼翼的打开大门,探头试看了一下敌情。──一片寂静。确定不是烟雾弹以後,这才像做贼似的轻手轻脚的跨进门内,顺手关上大门。脱下皮鞋换上室内拖鞋,放下手中门钥及一大包价值不菲的药物(现在的医院这个宰人呐~)。
揭开遮住脸庞的围巾,拿下戴在头上的宽沿帽,摘下像熊猫眼睛的黑色墨镜,露出还是像熊猫眼睛的眼睛。天!现在还只是十月呀。汗!不过这一身打扮只要是他张朗,明儿个大马路上就会看见围巾飘飘帽帽朵朵。他张朗一向领导潮流──不过他现在明白了,很多潮流都是不得已的。
摸著良心,走进仇大地的卧室。眼睛瞬时瞪大。
啊……,我们那位大好男儿铮铮铁汉祖国栋梁世纪明星仇大地仇先生,如今像是从遥远的宇宙他方经过各种撞击冲破大气层燃烧殆尽千疮百孔的陨石一样,砸在房间的最中央。
用颤抖的右手探探他的鼻息,──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皮肤上。还活著!只是好像发著高烧而已。
为难地看著这幅庞然巨体──自己当初怎麽不和大地一起跟孤儿院门口的邻家老头学点中华武术加气功呢?这可是八十五公斤呀。算了,就这样让他躺著。反正是十月还冻不死人。正好让冰凉的地板给他降降热。把良心扔到厨房的张朗这样想,也决定这样做。
摆直大地的身体,脱下他的裤子。──唔,家夥不小,可是比他还要差一点。
分开他的双腿,哦谑谑……,肌肤还是蛮光滑的嘛。多摸几把。
拿出药物,嗯……好像不太顺手。使力翻过他的身体。
看不出来,这家夥的腰还满细的,精精瘦瘦。眼光挪向臀部。
翘翘的,还很有光泽。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伸手去摸──张朗一向是想到什麽便去做什麽。
摸了半响,突然想起最初的目的,赶紧打开药瓶。
……唔,得扒开那条缝才行。不知为什麽,张朗的心情很紧张。怕什麽!比这更过火的事都做过了,还有什麽可怕的?何况对方现在神志不清中,也不会跳起来再把他打成猪头。给自己做了一大堆心理预防。毅然伸手!
上完药後,张朗冲进了厕所。
一边给自己打著手枪,一边悲哀的想,为什麽我会抹著抹著越抹越呢?到最後根本就是陷不可自拔。对,他就是不想拔出手指离开那……啊……张朗在回忆仇大地的那个地方的时候射了出来──张朗痛哭涕流中。
冲出厕所,也不管手折了鼻青脸肿不能见人了,张朗悲愤的离家出走。他要去找那给他药的兔崽子算账!问他,那药是不是有什麽副作用──比如上了那个人就会还想再上那个人之类的。
而我们伟岸的健壮的大地哥哥正发著高烧一身青青红红蓝蓝紫紫一看就知道是被强暴过的样子趴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光著屁股……月亮透过窗帘,偷偷的爱抚著这怎麽看怎麽诱人的部位。
刚坐电梯来到楼下,就被同样上电梯准备下楼的楼下大妈的怪异惊讶眼神刺激得到了楼下又重新按了回楼上的健。他不能就这样出去!不能就这样毁了他张朗的一世英名,丢掉一个楼下大妈的爱恋目光没有关系,但万万不可丢掉那千千万万美丽朵的芳心。
隔了两分锺的家,看起来好像有一辈子没有回来过似的,很是陌生。
木然的走进大地的房中,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和超妙的技术,在折了左臂的情况下,把大地拖上了床。──床单都没换。
木然的倒了一杯水,试图给大地喂退烧药。犹豫了一下,张开嘴含住药片,灌一口水。对准眼下的厚实嘴唇贴了上去。用舌头撬开紧闭的牙关,把口中的药和水一古脑儿的全部渡了过去,灼热而又润湿的口腔。如果明天烧再不退的话,得叫救护车才行。张朗认真的想。
第二天,仇大地以其惊人的恢复力退烧。但当其起床发现自己竟然光著下半身的时候,不禁发出厉吼:“张朗____J 你这个色猪!你这个杀千刀生儿子没屁眼头顶长疮脚底流脓下流无耻好色的混账王八蛋,你给我死过来!我要活剐了你!嗄……”一口气没接上,被看到的东西吓了一跳。
那是一颗带著可爱笑脸的头颅──如果是还是原形的时候,正从门外向内探头。隔了一天的面孔越发显得狰狞可怕,肿得太厉害了。张朗陪著笑脸,“呵呵,大地呀,你起来了呀。呵呵,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半响才从声音中认出面前的脸孔是自己好友张朗的。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你咋了?咋被打成这样?是哪个混蛋不开眼,我这就帮你报仇去。”从小便习惯照顾守护在他眼中弱小好欺负的阿朗,见他被人打成这样,这个心疼呀!
“呵呵,没什麽。这是应得的,呵呵,应得的。你叫我?”聪明的岔开话题,却没想到撞进虎口。
想起了自己喊他的原因,刚才的怒火更加旺盛了,他知道这张脸是谁打地了。“你……你……”手指著他,“……告诉我,你是不是得病了?还是被人诅咒了?”
“啊?”没有反应过来的张朗愣住。
“你咋的……,要抱我呢?而且一还不够,昨晚上又……”大地的脸红了。
“冤枉呀,昨晚上我可什麽都没做。真的,说假话的天打雷劈。”张朗指天对地的发誓。
“那……我……咋没穿裤子呢?”可怜的大地宛若新婚早晨的小妇人扭扭捏捏。
暗中呼一口气,不顾脸上伤痛,堆满笑容,“不就是为你上药嘛,怕裤子蹭著你,所以没给你穿上。”急中生智编出一个理由。
“噢,这样的啊。”抓抓脑袋,苦恼的说:“我说阿朗啊,那天的事就这样忘了吧。我也把你打成这样……”歉疚的看看面前人的凄惨模样。张朗立刻摆出一幅可怜兮兮知错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竟然对我抱的是这样的感情。以前我都忽略了。想想看,你那麽缠我,也不是无线可循。都怪我没有注意到。想来你交那麽多的女朋友也是为引起我的注意吧?”不看张朗已经完全呆掉的表情,大地自顾自地说,“我一直以为你是需要我保护的,哎……其实你已经长大了。大到都可以……”压倒我了──这句话大地没好意思说出口。
鼓励自己把话说完,“我觉得,男人还是和女人在一起比较好。你认为呢?”张朗拼命点头。大地低著头思考著要说的话,“我知道要你现在改,还一时改不过来。不过可以慢慢来,你再多交一些女朋友看看,说不定会有适合你的出现。我也会试著帮你留意好女孩的。”
张朗已经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才好了,一脸茫然。他这样的表情看在大地的眼里,自然成了失望伤心的代言词。不由感到心中十分沈重,他也不希望他一直珍视的二人二十几年的友情就这样毁於一旦。嗯,要不要试著接受他呢?……回想当日,还是不要!那实在太痛了!这小子技术太差!
3
过了一个星期,二人的生活又回到了往常一样。──表面上。
张朗还是在工作之余泡他的妞。只是进行到C的时候总觉得不够起劲。上班的时候偶尔会瞄瞄男模的翘臀,顺便打上分。有新男模来面试的时候,总是让他转过身,屁股不翘的一律不要。美其名曰:为了让裤装流线表达的更好。对,我们自诩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领导时尚风流温柔体贴潇洒不羁天下第一公子的张朗大人就在一家服装杂志社工作。好死不死的还是什麽时尚总监。当真是职对其人,再合适不过。
堂下殷殷学子埋头苦填试卷内容,台上仇大地捧著书孜孜不倦。不知是不是重点高中,所以学子们都不肖作弊这行,台上的监考老师埋头书中内容,根本无暇顾及他们。就是这样,堂下的学子们依旧不为所动。好一班国家未来栋梁人!如此清廉必可一扫将来腐败之风。
翻过一页,大地是越看眉头皱得越。这个愁啊!怎麽看都觉得书中所写和自己目前与张朗的情况相符。
“叮咚叮咚”下课锺响。学生们不待吩咐就自觉地把卷子从後往前传。大地也终於合上书本,开始收考卷。
交了卷子的学生陆陆续续向教室外走去。一个看起来很乖宝宝型的学生耐不住好奇,瞄了一眼大地放在讲台上的书的封面。只见上面以极其醒目的黑色大宋体印到──[男人为什麽会爱上男人]。???!!!揉揉眼睛,该学生决定明天去配隐形眼镜,顺便以後离这个老师远一点。
抱著试卷手拿著那本书,大地把试卷交到教导。又提著那本书回到理科2办公室──大地是该重点中学的计算机应用讲师。顺便负责该校的所有的计算机网路管理。算是一个中薪阶层。
顺手把那本书扔到桌上那一堆借来的买来的五八门书籍杂志中,坐在椅子上思……
进行了将近一个星期男男知识恶补,总算对古今东西何谓同性恋有了一个大概认识。
越思眉头就皱得越嘴唇就抿得越紧,大地原本就有点凶恶的脸庞变成十万分恐怖。吓得躲在门口芳心暗许只是一直未说出口今天终於鼓足勇气手揣两张电影票教英语的李老师落荒而逃。哎,人呐……总是把上天送上门的补救机会拒之於门外,不是老天爷不知道自己犯了错,相反他还勇於认错。只是大地根本就不给老天爷改正错误的机会嘛!所以他的人生会变成怎样是你知我知只有天老爷不知!
坐在回家的公车上,大地仍旧在思考。
不管是哪个朝代,哪个社会,对同性恋的对待就好比对那到播种转播疾病打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万分厌恶加排斥。
如果是家有此子为了不败坏门风必将其乱棒打出,最坏的就是半夜趁你睡著的时候堵住你的口鼻活生生闷死然後再放进绞肉机里绞绞最後再放厕所里冲掉。
如果是朋有此友必将从此划下三八线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公司有此同事必将加上口罩避道而行顺便上报公司把此人下放搁浅开除踢出永不录用以免引起不良风习。
如果进餐厅用饭被人知道肯定会被礼貌请出等你走後所有餐具重新消毒。
如果进了动物园让人知道你是同性恋,就算这天是星期天你站在最受欢迎的熊猫笼子边照样是两袖清风百米内不会有一人。孩子他妈她老师会指著你跟孩子们说,那是比新品种病毒非典还要可怕的艾滋病带菌患者得上了就死定了,随身携带PC的赶紧打开网页的非典专栏指著一大堆数据对孩子们进行即兴教育。看了数据的妈妈紧搂住自己的孩子──孩子,你不会丢下妈妈一个人吧?顺便再把孩子的位置挪上一百米。
这样的结果导致百分之七十八的同性恋割腕抹颈撞墙上吊跳水服安眠药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二不是转性了就是找女人结婚了要麽就是发疯瘫痪了。总之不会是幸福的就是了,大地灰暗的想。
怎麽办?寒风萧萧,落叶飘飘,壮士一去不复还!车窗外已是秋。大地抱住脑袋痛苦呻吟。
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著从小一起长大呵著护著好不容易拉扯大的阿朗就这样完蛋!对!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就算整个世界不要阿朗了,我也要挺起胸膛守护他!不管了,不就是……那个地方被插几下吗?有什麽大不了的,老子头可断血可流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一点点的痛楚算什麽!为了不让那个从小抢自己的饭吃霸自己的床睡偷自己的点心抄自己的作业闯祸了赖自己身上打架打输了让自己出头只会给自己添乱不会给自己添暖的……──不对?这家夥怎麽这麽讨厌?不行,我怎能为那样的人贡献出自己!!
大地的脑袋中出现两个武林高手,一个是独孤求败一个是东方不败,打的这个热闹呀,一直让大地坐过了两站仍旧以[痛苦思考的人]的姿势保持著原状。
话说下了班约了新钓的女友的张朗,坐在某家专卖红茶的茶坊里,听大学刚毕业的小女友大谈流行的耽美小说。边说著边拿出一本可能买了还没多久看起来封面崭新的[游龙]向张朗解说耽美的神秘及好。
张朗看著谈兴大发的小女友,忍不住问道:“你们觉得同性恋是可以接受的麽?不觉得恶心?”
“怎麽可能恶心!噢……,你难道不觉得当一个男人把另一个男人压倒在身下时,那种成就感兴奋感完全可以让一个男人疯狂吗?噢……,天,我多麽希望可以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一对出色的男人那种完美组合。唉!我知道你们男人是不会理解这种心理的。不过只要你试一下,说不定就……会迷上那种感觉也说不定。”
“我试过了。感觉确实不错!”张朗盯著茶水轻声说。端起来喝一口,味道复杂的就像他的心事。
“啊?你说什麽?”
打个腔,“我说,我要回去抱我的男人去了。你在这儿慢坐。小姐,结帐!”张朗嬉皮笑脸地说,打开皮夹准备掏钱付账。
而被甩地女子丝毫不显在意,谁都知道这只蟑螂是出名的播种机,而且是只管播种不管收成的最糟糕的那种。她只不过想见识见识这只蟑螂有多大的魅力,才答应了这约会。要让家里那位知道了,哦哈哈,那可就糗大了。
张朗开著自己买的越野四轮驱动──其中一半金额是向大地强行贷的款。买回来後就没让大地进过驾驶座。因为张朗硬说这是自己的车,他大地可坐不可开!
一路上动著小脑筋,等把车开到家後,心中已经盘算好了以後和同居的相方式。──他决定上他。上谁?那还用说!当然是大地!
一想起大地那精精瘦瘦细细的腰,圆圆翘翘绷得紧紧地臀,光光滑滑摸起来好舒服的肌肤,张朗再也忍不住。想想家里厨房柜里还有几瓶酒,他要先确保人身安全等把大地灌醉了,在……嘿嘿嘿!
“哟,回来了啊。晚饭吃了没有?”大地抱著打蛋的盆子从厨房中探出头来。
“还没。今天晚上吃啥?对了,我刚才在隔壁2小时店买了一瓶水果苏达酒。等下尝尝?”换鞋入厅,张朗拎著便利商店的塑料袋向大地晃晃。
“好啊。你把客厅收拾一下,等我把这个蛋汤做好,就能开饭。”
“得令!……大地,上我买的香槟用的高脚杯,你放哪儿呐?”回房换家居服的张朗远远的传来声音。
“在客厅吧台……右面吊柜最上层蓝色边的托盘里,也不知道你买那玩意干啥用!又贵又占地方!喂,还有上你买的那个什麽丽什麽来的碍事巴拉的酒柜我送给开店的朋友了。他还让咱们去吃饭,说是请客。”咂咂嘴,汤的味道还不错。
“你说什麽?!你又把我买的东西送人!那可是我好不容易让荷兰那边邮送过来的。”
“所以我开店的那个朋友让咱们去吃饭呀。……下回你让荷兰邮东西不如让他邮几双木拖鞋过来,听说很不错的样子。”
“少来了吧,我要真买回来,你又会说──木拖鞋容易磨坏地板!”学著大地发火时的声音,“然後再把它贡献灾区。”
“切!灾区才不希罕那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左手芙蓉鸡,右手青椒土豆丝,大地围著张朗去缅甸出差时买的围裙从厨房出来。
每看见大地围这围裙张朗都觉得特合适。你看那图案那边多衬粗鲁不堪的大地呀,平添了三四分姿色!
“去把汤端过来。顺便把勺儿也拿过来。记得端地时候戴上手套!”把手中的菜放在张朗铺好的餐桌上,顺便吩咐他。
“大地,来,这杯算是庆祝……今天的月亮特别得圆!看在她那麽辛苦吃得那麽肥的份上,喝了这杯!”把杯子送到大地嘴边。
“我不能喝了……明天还要去……学校,试卷要批改……呃,我们要入力……分数……呃”开始打嗝的大地已经晕头转向。
“喝嘛,你不给兄弟我面子,至少也要给月亮妹妹面子呀。反正录入分数下午去学校也不迟。来,放心!倒下了,兄弟侍候你!”硬是给他灌进去。
“咕咚!”把灌进口里的酒咽了下去。“……呵呵,阿朗啊,你又把了哪个妹妹……呀,月……亮……呵呵,好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好女孩,哈哈,她……肥吗?肥……得好,抱起来……呃……冬暖夏凉!”开始要往地上瘫的大地被尚吊著左臂的张朗一把搂住。
“来,大地啊,我们进房睡。不要在客厅,乖,把腰直起来走!……唔,你好重!死大地,干嘛不长得小一点!你要是个美少年的话,我不就爱上你了嘛!哎,可惜你不是。不过,该做的事,总是要做的。”小心著自己的左臂,半拖半抱的把醉得一塌糊涂的大地扔到大地的床上──这样他明天就不用洗床单了(两人的同居规则之一,自己的房间自己收拾)。
费力的解著大地的衣物,衬衫,裤子,袜子,然後是……内裤──被张朗毫不犹豫的扒了下来。
刚准备脱自己衣服的张朗被赤裸裸的大地一把抱住,
“阿朗啊,我……想了好久,我还是……不能让你……那个。你……还是……呃,去找其他人……好了。我会……一直支持你的。……不管你是不是……会得艾滋病……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所以,你……放心的去做……同性恋好了!”说完,动作滑稽的拍拍自己的胸膛表示自己的支持。
假装什麽都没听到,把大地以四仰八叉的姿势推倒在床上。以一个受伤者无法想象的速度把自己脱光。然後……扑了上去。
啊,我思念已久的滑溜溜的屁股呀!真好摸!摸,摸,拼命摸。顺便张开嘴去啃大地壮实的胸膛。我啃,我咬,感觉好好。狠狠地揉弄几下,像是裹了上好天鹅绒的梧桐木一样,除了手感好,摸著还会有声音响出来,“嗯……嗯……”
就知道你会有感觉。个闷骚的仇大地,看我今晚不把你调教成天下第一淫男。让你以後非後面不欢!想到以後哭著求他让他干他的仇大地,张朗这个兴奋呐!都快从鼻孔里喷出火来了。
拿出上让医生开的润滑药,准备给抹上後就直接攻城。但看见大地昏昏沈沈的扭动著身体,让从刚才就老是感到很碍眼的两粒软软的小豆豆,在他眼前晃啊晃的。这个怒啊,一口咬上去。我看你还晃!
“啊……阿朗,呜……难受……”大地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被咬得,泪眼迷蒙。
这不叫难受,这叫爽!笨!但转念一想,谁叫大地还是个百分百在室的。没办法,看来只有让我这个攻遍天下无所不克经验丰富性技高超的阿朗大人为他开垦加播种了。嘿嘿!爽啊。
抱起大地一只大腿搁在肩上,坐在大地的两腿中间。不太得劲的拧开软膏盖,对准那被迫露出紧紧闭合的小孔挤出一大堆软膏。伸出中指先把淡红色的小孔周围抹匀顺带按摩,顺著软膏的润滑把手指挤进了闭得死死的小孔中。
虽然只是一根手指还有著润滑,但还是觉得紧。大地醉得人事不知,好像也能感到疼痛,紧蹙著眉头,低低呻吟。
在大地的体内画著圆圈,试图放松肛内的肌肉,那滚烫紧致柔嫩的内部让张朗低哼出声。回忆起上进入时那紧紧包裹住自己的美妙,张朗忍不住加快手指的动作,大地的内部也随之不停的收缩蠕动,像是要把外来的侵入者给排挤出去。
突然,大地的身体大大的抖动了一下,“嗯啊……”
张朗见之,连忙又按回刚才碰触到的地方,“啊……嗯……”张开嘴哼出声音,带著满面的潮红,大地的身体不住扭动起来,似乎无法适应这从来没有过的快感。
张朗被大地满脸淫乱的表情给刺激的无法忍受,一边继续按压著那一点,一边亲吻放在自己肩上的大腿内侧,用劲的吸咬,让大地大叫出声。拔出手指,挺起身体,对准目标,就待进攻……本来放在肩上的大腿突然一个有力的踹踢──“啊!……我的膀子!”张朗凄惨大叫,左臂再折!
没有了蟑螂的性骚扰,大地终於得以安然进入甜美的梦乡……
窗外,玉盘也似的明月,嘲笑似的把柔和的月光洒进这个刚才还充满情色氛围如今只传痛苦哀鸣的房中。──谁叫你张朗说我长得肥的!这叫现时报!
5
第二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左臂绑著石膏的张朗不停的偷瞄大地。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记得昨晚所发生的一切,这才安下心来。
“你好好的饭不吃,老是看我做什麽?”大地捧著碗,夹起一块糖醋鱼放进张朗的碗里。
没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全都落在了大地眼里,尴尬的笑笑,把大地拣来的鱼塞进嘴里嚼。
“阿朗,……”
“嗯,什麽事?”
“你现在忙不?”
“忙啊,忙著吃饭呀。”
怒,“我是说你有时间没有?”
眼巴巴的看著汤碗,“大地,帮我盛一碗汤。啊……,多帮我捞点木耳。肉片少点。”
接过大地递过来的碗,慢条斯理的拿起汤勺,“啥事啊?先告诉你我可没时间陪你去敬老院。”
“你这人怎麽越活越没良心!我说的不是让你陪我去敬老院啦。那个过年前再去。……”大地有点生气。
“我是想帮你介绍我们学校的人。那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啊?拜托!我就算再喜欢女生,也对那种发育还没完全的小女生不感兴趣。大地,不是我说你,你怎麽一点社会常识都没有呢!好歹你也是个老师呀,竟然鼓励你的同居人去玩弄未成年少女。……是不是那女孩子上课传纸条说你长的像张飞转世了?”张朗很是惊讶大地也会做出这种坏坏的大人才会做的事。
“学校的女孩子确实很怕我。……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要给你介绍的不是我们学校的女学生,是女老师。她是个很不错的人,为人善良,喜欢孩子,教育热心,大方得体,说话风趣……”
“总之就是长得不漂亮就是了。”张朗一脸兴趣乏乏。
“死蟑螂!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看人不要只看外貌,一定要注重她的内在。要知道外貌不是永恒的,品德才是……”
“对自己外在没信心的人都是这样自我安慰的。你知道第一个提倡这个内在比外在重要的人是个什麽样的人吗?──他是个把善良丑女都让个弟弟,自己一个人品尝美丽毒品滋味的男人!而我们做……疼!”想继续发表谬论的张朗被大地的敲过来的筷子打断。
“不要随便打断别人的话头。”大地一脸无可奈何。我怎麽会和这样的人一起待了二十几年呢?
“你还不是一样打断我的话头……”
“你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麽?你又不满意我给你介绍的女孩子,又不肯定下心来和你现在交往中的哪个女孩固定下来。难道你真的要做……gay不成?”大地那个gay的发音非常奇怪,听起来有点像母鸡下蛋的声音。
喂进嘴里的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拿起放桌上的餐巾纸擦擦嘴。“你不要在吃饭的时候刺激我好不好!谁说我要往那条不归路走了?”
“那你咋……?”大地脸红了,其实他隐隐约约记得昨晚张朗对他做的一些事。但只限於感到他有摸他和亲他,详细的过程都飞走了。所以他就更加认为张朗在偷偷的爱著他,只是死要面子不肯表达而已。
问我咋了?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鬼迷心窍吧?竟然会想上这个史瓦辛格二号!虽说是很爽啦。但代价也太大!如果大地能不要那麽暴力就好了,醉成那样还能踢腿踹人!张朗悲哀的想。我会不会是隐性gay呢?嗯,等手臂长好了,去找个白雪王子试试。说不定能重新开辟一片乐园出来。想到这里,张朗又高兴了,人生还是美好的,前途还是光明的。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淫欲。
这不,张朗一吃饱饭,看见弯腰收拾饭桌的大地,裹在紧紧牛仔裤里撅起来的臀部,不由咽了一口口水。感到自己下身开始有反应。
试探性的,“大地,那个……”
“什麽?”正在收拾餐桌的大地转身问。
“我手臂折了,本来就快好了。可是为了照顾昨晚喝醉酒的你,……你也知道你动作有多粗鲁,我扶你的时候,被你一推,这下好了,手臂又折了一。还打上石膏呢。医生说这再不注意,这膀子就彻底费了!”干脆说严重点,反正大地不懂。
大地右手拿抹布左手直抓头发,尴尬万分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喝醉了……我……”
“好了,好了。我也没说要怪你,是我自己发疯要照顾你。只是……”张朗眼珠一转,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做什麽都不方便!别说洗澡了,就连脱衣服都吃力得要命。这要是不小心再折一的话……”张朗作出一脸凄惨可怜的表情。
“啊,那等下我帮你洗好了。你再等等,我把餐桌收拾完就去帮你,你先看会儿电视好了。”大地边说边加快手中速度。
“Yeah!”张朗诡计得逞。
“你上班的时候,都怎麽办?也是把衬衫披著?”大地一边帮张朗脱裤子一边问。
“是呀,反正我脱光了也有看头嘛。”对自己身体颇有自信的张朗光著屁股挺起胸膛骄傲无比的说。
“你呀!”大地被张朗的样子弄笑起来。
“不要光脱我的,你也脱呀。”张朗催促大地。
“我干嘛要脱?”大地不解。
“等下衣服会弄湿嘛。况且都进浴室了,就一起洗吧。”张朗性致勃勃。幸好这个公寓当初建的时候是以家族使用为标准,把浴室建得比较大,可以方便父母给孩子洗澡。所以即使同时站进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也不显得怎麽拥挤。
“不用了吧。”
“脱嘛,脱嘛,快脱,快脱!你忘了现在是几月了?我快冷死了!”说完,急不可耐的用完好的右手去解大地的皮带。
“你别动。我自己来。好了,不要拽!”大地没办法,只好快速把身上的衣物脱光。
洗完头发,张朗坐在浴缸上,让大地给自己洗上半身。大地刚把他的上身涂满泡沫,张朗就要伸手给大地抹上浴液。
“你别动,等下我自己洗。”
“哎呀,这叫礼尚往来嘛。就准你乱摸我,不准我非礼你呀!”张朗摸著搓著大地厚实的胸膛,色迷迷的笑著说。
“你胡说些什麽!喂!你摸哪里?”大地红著脸闪躲张朗的禄山之爪。
“大地,你躲什麽?你到底帮不帮我洗呀?”张朗得了便宜还卖乖。
大地不再吭声,加快手中冲洗的动作,他要快点结束这难熬的时间。但是张朗显然不准备放过他。
“你就这样算了啊。还有下面没洗呢。下半身可是男人最重要的部位,你可要好好的帮我洗干净。”把右手从胸膛腋下滑到大地结实的臀部,停留住徘徊不去。
拍开他的手,大地开始发火,“你要在这样胡闹,就自己洗!”
“什麽嘛,也不知道人家变成这样是谁害的!弄得我女朋友一看见我就问是不是被人群欧了?”张朗一撇嘴,委屈得像是全天下人都抛弃他冤枉他对不起他的说。
无奈,大地软了下来。“好好,我帮你洗。不过拜托你不要到乱摸,要摸就摸你自己的。OK?”
一顿澡,洗得大地是满腔恼火无发泄。
同样的澡,洗得张朗是神清气爽百万毛孔舒畅。──因为大地不耐他的手淫技巧,哦,不,是洗澡功夫。在他手上高潮了一。同样的,为求公平,他也逼著大地帮他做了一。哎呀,那个舒服呀!怎麽说,这也算是他张朗赢了一局。
6
大地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世界史分数单,想起早上帮阿朗铺床叠被穿衣洗脸挤牙膏时来自那只色蟑螂的种种性骚扰。不由得脸色是一阵青来一阵红。
“啧,看这成绩。最高分89最低分2分,平均分7。这就是身在这类所谓重点学校所有旁科老师的共同悲哀。你也不必看著痛苦了,想咱们计算机课,学生可是半光明正大的上网谈天玩游戏看小说写情书,加上没有考试。你知道计算机软件应用课被学生背地里叫做什麽吗?”拍了拍大地的肩膀,刚从大学毕业出来一年不到,就被所教一中学生刺激打击得偶像从GTO变为南山和尚的计算机基本应用课老师齐俊作了个不是安慰的安慰。
“嗯?你说什麽?”回过神来的大地问齐俊。
“我说……你在想些什麽?刚回过神来啊你!”齐俊很不客气地[呸]了一声。刚来的时候,看到前辈的仇大地,以为自己从此要沦进打下手作奴隶的渊,时间久了,方知道那是一只纸扎的老虎,顶多吼声大点实则贴上了ISO的安全标志。如果问起理2室现在要数谁最嚣张?──千夫必指齐俊!
“我问你,齐俊。你有中意的人没?”
“怎麽,要给我介绍你妹子?我不要!”齐俊审视著大地的身段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毫不留情的一口回绝。
“我没有妹子,如果有也不会介绍给你……早就让阿朗骗去做老婆了。”大地无意识的轻敲键盘。“齐俊,你老实告诉我,当一个人有事没事找事跟你胡扯;吃饭睡觉要你陪;洗澡还要帮你擦背的话,你认为这个人对你抱著什麽样的感情?”
“你跟那个人现在到几垒了?”
“啥?啥个几垒?”大地一脸莫名其妙。
“拜托,你跟学生到底有没有交流?连这都不懂!就是问你,是不是已经make love ,make到最後了?”齐俊不耐烦地解释。
“煤……煤可拉屋?make love!”啪哒一声,键盘裂开了。
齐俊瞳孔开始放大,他明明看见大地是在敲键盘,对,没错,他亲眼看见大地用食指把键盘给[敲]裂开了!
“仇老师……,你……你……损……损……损坏了公物……”齐俊突然变的口吃。
“啊!裂开了!怎麽会好好的就裂开呢?是不是质量有问题?我看是哪家厂家生产的,明天让学校总务去投诉!”从make love 宣言中清醒过来的大地把裂开的键盘翻过来仔细的看。
“对!对!是质量问题。呵呵,质量问题。”齐俊狗腿的附和。
从此,一中的七个不可思议又多了一个理2室键盘被敲裂的传说。传说那个键盘曾经是某个重点大学没有考取的学生,终日用此键盘向人世间述说考试制度的恶劣,最後劳心劳肺过度,终於某一日用此键盘时吐血而亡,从此一缕幽魂……
且不说一中一向人气旺盛的计算机室一时间门第萧条无人问津。
话说我们的仇大地老师,抱著必死的决心,来到一家网上介绍的据说是[後矛]聚集地的酒吧。他要收集经验加强研究[後矛]形成的原因及过程,以便从中找出对症下药的方子治疗张朗这段时间不正常的活动方式。
不要问大地什麽是[後矛]!他只知道[後矛]来自於英文的[homo],字面上的意思是从後攻之以矛的意思。至於到底是哪个[後]哪个[矛],经验值低得让人掉泪的大地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一到这家名为[神农架]的酒吧,还没进门大地就後悔了。我干嘛要为那家夥这麽操心操力呀!我大地一不欠他钱──他还欠我的!二不欠他情……不欠?唔,阿朗好像爱上我了呀。……那麽我就是欠他情罗?
死活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的大地,终於伸出了张朗说是能撑起泰山的右手推开[神农架]的门……嗯?推不动?我再推?还是推不动!正当大地准备使出[大相无踪]震开此门时,就听身後传来,
“喂,这位爷们儿,要找男人也不必那麽急吧?也不看看现在才几点?天还亮著呢。[神农架]要到晚上7点开啦,到时请早。──,喂!让开啦!你挡著让我怎麽开门做生意?!”来人不知在哪儿吃的火药,口气相当冲。
大地不知是羞耻过了头没了反应还是被来人的美丽震得失了魂,总之他站那儿死活不肯挪地就是。
来人──大概是[神农架]的经营者这下火大了,我×!本来就欲求不满外加饿地心浮气躁,你这混小子竟然敢跑到这儿找茬?不好好教训你,你也不知道本少爷的厉害!
卷起袖子,插起腰,张口──开骂,“我说你是哪儿来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过来找少爷的麻烦?嗯?你是缺人××,还是△☆※~J◇※◎,跑来这儿来犯骚!你倒是说话呀,犯什麽傻?没见过男人是不是?给我让开!本少爷也是你这开山匪徒可以瞧的?也不看看你长那啥熊样,想让我上你,麻烦你还得重新会娘胎里塑造一遍!记住,让你娘把你生得再白一点嫩一点小一点!到时候,如果我家那个再偷跑,我就找你凑合好了!”一张嘴毒的不能再毒的赵晓伟──[神农架]店主总算感到口渴住了嘴。主要是对方骂不还口,实在引起不了赵晓伟的战斗情绪。何况他也快饿昏了!
“我……我……”大地被赵晓伟骂得晕头转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是好。
“我……,我……,你结巴你!话都不会说啦?真是,一看就知道是被上的货!一听,就更知道啦。我看,你是没救了!”赵晓伟不住摇头,“喂,兄弟,挪下可以不?你准备在这儿站到几点?你是不急,少爷我的肚子可是饿得叽呱叫!”耐不住,上前一把推开挡在门前的大地。掏出钥匙把酒吧的大门打开。
“喂,进来啊!谁让你站门口了?我们这不缺门神!”抬眼打量了大地一下,噗哧笑出声:“不过,如果你把这身衣服换成布块草裙的话,倒是满附和我们店的店名的。十足野人相一个!”
在大地的眼光看来,赵晓伟是个即不雄伟也不像野人的人,相反他还是个看起来只能用美丽这个词来形容的男人。如果他就坐那儿不动的话,店里初来的客人都会忍不住到吧台点杯酒找机会和他说话。但一旦惹毛了他,也就是说你要是表现出想上他之类的意思,他就会用天底下最最毒辣最最恶劣最最没有教养的[言语]让你落荒而逃。其中还包括他用非常之流利的法语骂走一个法国佬。
一杯牛奶?滑到大地的面前。“不要死盯著我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要不是你刚才作了一盘意大利面喂饱我,早就把你这个straight给扔出去了。还会让你坐这儿焐板凳?”赵晓伟一脸凶色。
“你开酒吧都不请料理师吗?”大地不由好奇地问。
“有,当然有!就是我们家那个。他做的菜……唉,那叫做好吃呀……”赵晓伟开始幻想。
“那……怎麽不见他来帮忙?”
“逃家了!”一扔抹布,赵晓伟恨恨的说。
“啊?啥?”大地愣住。
“我说他逃家了,外带逃工!这要让我逮著他……哼哼!不就是多插了那几嘛,有必要算得那麽清楚麽?我×!”赵晓伟是怎麽想都想不通他老婆为什麽要逃家。
“咳!咳!你说什麽?什麽多插……插……插了几?你……你……”大地又开始变得语无伦。
“干什麽!有什麽好奇怪的?他是我老婆,我不跟他做,跟谁做?”赵晓伟振振有词的说。
“哎,别说我了!倒是你,干嘛跑到这儿来?还一脸行将就义的表情。你不是不是同性恋麽?怎麽,学人家赶潮流啊?”赵晓伟一脸好奇。
“别提了,我跟你说……”好不容易找到说话对象的大地,一古脑儿把自己和张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详详细细的叙述了一遍,只要是他能记得的,都倒了出来。全部说完後,他还觉得奇怪咋第一见这个人就感到这麽值得信任哩?
赵晓伟听完大地的陈述後,对天翻了个白眼。一对白痴!明明就是两小无猜,天雷勾动地火。偏偏要绕来绕去,不得结果。尤其是那个叫什麽蟑螂的,一听就知道是个卑鄙的1号──和他有的拼!想起自己当初追那口子时费的那劲儿!怎麽想也都不想让那个什麽蟑螂轻轻松松抱得佳人归!瞅了大地一眼,虽然这个佳人外貌实在不咋地!──哎,怎麽都比不上自己家的那口子那……,想著想著,[性]致就上来了。──个死小子,最好快点让我逮到你,早点解决早点了。如果你给我躲的话,等我找到你後……嘿嘿!
打定主意不让张朗轻松得便宜,赵晓伟张开了口:“我说大地呀,这事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不要因为一时之仁就坏了两人一世!也许张朗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也有可能。你不是说他一向都和一大堆女人来往麽,那麽极有可能是他图一时新鲜,又不好找别人开刀,只好找你这个被舔得一干二净还不会告他非礼的唯一挚友了。”歇口气,继续寐著良心下狠药。
“还有,你说你们头一的时候,……”
“嗨,麻烦给我杯血腥马丁尼。”不识相的客人打断了赵晓伟的话头。
“你想血腥是不?小王,把他拎到後门去!”挥手招来侍应生。
趴在吧台上,赵晓伟继续刚才的话题。
“说到哪儿了?啊,想起来了。你说你们头一的时候,那家夥表现得像是被人下了春药一样,只知道攻关冲城对不对?”大地红著脸点点头,“那就很可能是那家夥根本就是在外面被哪个女人下了药想造成既成事实,结果被他逃回家来了,但因欲火难止,便拿你做了泄火的。你也说第二天张朗有跟你表明这是误会对不对?”大地再点头,“那就对啦!他根本就是食髓知味,所以现在才会老缠著你!想当初,我也是这样……,呵呵,没什麽!没什麽!”
赵晓伟作为有先见之践的男人的推断,基本上是猜得八八九九不离十。
而他推断的结果让可怜的张朗从此以後情路坎坷。尤其是在用药一说被证实的状况下,更是百口莫辩!而张朗能不能发现自己真实的感情,继而冲破种种阻障,和大地有情人终成眷属呢?看来这都要靠他那百打不死的蟑螂精神去开拓人生幸福了!
7
当张朗回到家中,发现一向比他早归的大地竟然毫无踪影,也没有给他留言到哪里去了几点回来。自然厨房里也没有做好的可口饭菜。张朗看著空荡荡的冰箱开始生气,死大块头跑哪儿去了?不知道我饿得整个人就快缩成一张皮了?还不快点回来给我做饭!
换好家居服洗完澡,坐在客厅把电视打开收看自己喜欢的体育节目。看到21点的时候,张朗的怒火及对同居的不满度已上升到九十九个百分点。饿死啦!饿死啦!好你个仇大地,你有种你今晚就别给我回来!等你回来看我怎麽收拾你!我要先咬你三口再把你的膀子清蒸大腿烤烤剩下的作卤烧!
幻想著把大地做成[烤大地]放在餐桌上任他下刀,张朗开始翻箱倒柜找吃的,可是他除了知道冰箱里有吃的以外,其它的食物到底放在什麽地方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通常只要他说想吃什麽,大地就会帮他找出来放在他面前。如今大地不在,他才发现大地收藏东西的高明──怎麽找都找不著!越找不著他就越饿,越饿他就越找。不到几分锺,家里就已经给他翻得乱七八糟。他甚至天橱都打开了,也没看到可以果腹的东西。为什麽不放两包快餐面在家里?!张朗气地抓狂!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连一点说是出去吃的概念都没有。可能是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吧,总觉得在外面餐馆吃东西是一件非常奢侈和浪费的事。况且他就是三岁的时候,母亲把他带到小食街让他尽情吃他所爱吃的小吃,等他吃饱了才发现母亲不见了。任他跑遍了小食街也没有看到一个长得像他母亲的人。人都说孩子的记忆从四岁起,但他的记忆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想到在孤儿院时,半夜饿醒也不敢大声地哭,只是偷偷的跑到厕所里去喝自来水好果腹。是大地发现了,并把自己份的饭菜偷偷藏起一部分来,等到他半夜饿醒的时候,拿出来给他吃。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变得特别粘大地,做什麽事都离不开他。
想到让他养成不出去吃的习惯的元凶祸首就是大地时,他又开始冒火。好你个仇大地,如果不是你小时候信誓旦旦的说以後由你负责喂饱我,我张朗也不至於轮到就算和人约会也会赶回来吃过饭再出去赴约的地步呀。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了大亏。把头埋在沙发的抱枕里,开始认真反省,反省他为什麽找上这个混蛋仇大地做他的同居人。
“我要和你拆夥!”空荡的房间中响起张朗悲愤的怒吼声。──大地也真可怜,二十几年来就这麽一没给张朗准备吃的,就要惨遭被同居人抛弃的悲哀。大地啊大地,也只有你这般大地般胸襟的人才能吃得消像张朗这样自私自利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卑鄙小人。其他人,就算免费送上门也会给打包送回来──呀,不,如果是其他人的话,直接就把这只蟑螂给踩死了!大地,你当初没让张朗给人做养子,看来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不再提张朗怎麽躺在家中呈死人状,把大地骂的狗血喷头也不去担心大地这麽晚回来是否是出车祸了还是被卷进麻烦中了。且说大地被[神农架]的店主赵晓伟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育,教育的是心头明灯亮起照耀的前途一片光明。
他已经知道要怎样对待张朗地怪异行为性骚扰了──嘴说不过就用拳头说!
心情轻松的在所住公寓楼对面的2小时店里买日用品和吃食。如果记的不错,家里应该除了大米以外就没有什麽可以吃的了。想到早上曾经叮嘱过张朗让他买点什麽回来吃或者干脆就在外面吃,原本担起的心也放了下来。那家夥好像晚上都是回来吃的饭。中午甚至有时候也跑回家来,打电话到学校让他回来做饭给他吃。真是惯坏的小孩子!
经过速食品栏的时候,大地并没有停下脚步。──家里的那只说速食品是穷人才吃的东西,已经离开孤儿院的他再也不要看到任何和快餐面有关的东西!想起两人求学打工期间为省钱,吃食除了便宜的快餐就是打工店里提供的粗糙食品,这样的生活一直维持到两人到大学三年级才有所改变。张朗存钱(还拿了他一部分)买的股票发了大市,让他小小赚了一笔。此後,他们就和贫穷道了告别。有固定工作以後,张朗继续小小的炒著股票,买了现在的公寓和车子。和女孩子瞎胡来也是大学毕业才开始的。
边想以後和张朗的相方式边把购物车塞满,在收银付了款,拎著一大堆的东西,大地离开2小时店朝对面的公寓楼走去。
听到门响,张朗连起身看一看的欲望都没有。他已经饿瘫了气饱了。
“天!这是怎麽回事?家里遭劫了吗?阿朗,阿朗你在不在?阿郎!”大地一看满室林乱,吓得脸色大变,丢掉手中的东西踢飞脚上的鞋冲进客厅。
“砰!”推开张朗房间的门察看张朗是否在家安好。发现蟑螂影也不见一只,连忙又推开隔壁自己的屋门,一片狼藉!奇怪,怎麽张朗的房间看起来还是跟原来一样?他的房间里值钱的东西比我多呀。大地暗自奇怪,考虑是不是要报警。
就当大地准备进屋检查都是哪些东西被窃时,身後传来有气无力的张朗的唤声,“大地,快点做饭给我吃。我就原谅你的擅自晚归……”
连忙转身向发声的地方走去,看到张朗像是癌症末期患者一样无力的躺在沙发上。蹲下身,摸摸张朗的额头,焦声问,“阿朗,你没事吧?怎麽了?家里怎麽变成这样?看你,下小偷再来,你就让他偷好了,不要和他搏斗。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你等等!”
拉住大地的衣袖,张朗没好气地说,“你没事干嘛诅咒自己家里遭小偷呀你!你有那麽多东西让人偷吗?你是不是妒嫉我房里的设施太好,所以串通别人来偷我呀?啊?你这麽晚回来,是不是去和别人打商量了?啊?还是上厕所掉茅坑了?啊?你倒是说话呀,你哑巴了你!啊?”
大地望著张朗瞪凸出来的眼珠,已经不知道要怎样表达才好。怀疑的问,“你这样,是饿的?”
张朗用一脸你废话啊你看不出来啊你的表情看著大地。
大地忍住怒气,继续问,“那家里变成这样,也不是遭小偷,而是你让它变成这样的罗?”
张朗不想再回答问题,他用尽全身最後的力气大声喊道:“我要吃饭!!!”
张朗非常愉快非常满足非常幸福的动著筷子。这个青椒肉丝好吃呀,这个肉圆菜秧汤好喝呀,这个凉拌海蜇皮咋这麽美味哩?哎,连饭都这麽香!
在一边收拾屋子的大地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由张口问道:“你就饿成这样?白天你都没吃饭麽?”
白了大地一眼,“你让我用一只手吃饭好在别人面前出丑啊!恶毒心肠的人!”
忍住气,回到:“你肚子饿了,不会到楼下的超市买点什麽呀!那里可是2小时服务。”
“没劲!”
“没劲?你有劲把家里翻成这样,没劲下楼到对面去买东西?你……,你……,算了!”大地已对这个人完全没辙。
“喂,我还没问你呢?你这麽晚跑哪儿去了?该不会因长相凶恶被警察怀疑和最近的碎尸案有关而扣留了吧?”张朗肚子填饱了,开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向学校家里两点成线的大地会有什麽重要的事,让他张朗在家饿肚呢?
“没,没什麽事。没跑哪里去。只是在学校有学生找我谈话拖延了。”大地停下忙的手,擦擦额头的汗。
张朗一脸怀疑,“我有打电话去你学校哦,你们室的那个叫什麽俊的小子告诉我,一到五点你就溜得不见人影了。还让我转告你,新的键盘总务明天就会送过来。”
“是吗?哈哈,是吗?我知道了。”低头假装自己很忙的大地,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圆谎。急得背心都湿透了。
张朗放下右手的筷子,把头伸到大地面前,“大地~~,快点如实招来,你到底去哪里了?让我空著肚子留在家中,是什麽重要的事让你非今日不可?”
抬起头,看见张朗的大头吓了一跳,推开这颗不讨喜的头颅,“我早上不是跟你说了,家里已经没有吃食了,让你在外面解决的吗?”
“我忘了!”张朗理直气壮地说。
“你到底去哪儿了呀?快说!”张朗不罢休的逼问大地。
大地被他逼得脱口而出,“去[神农架]了。”
“[神农架]?那是什麽?”
大地干脆不再隐瞒,他实在是编不出好的借口,“是一家据说是[後矛]的聚集地。”
“[後矛]?同性恋酒吧!?”张朗腾的站起来大叫。
8
“你跑到那儿去做什麽?你……你……你吃错药了?”用食指指著大地的鼻子,张朗实在无法想象大地会去那种地方。
“你才吃错药了!我只不过去看看那些人和咱们有什麽不同。”大地弹开张朗的手指,继续他整理客厅的工作。
“看出啥不同了?穿著裙子?作了义胸?胸部大不大漂不漂亮?有没有人干脆变了性的?”张朗开始感兴趣。
“那里只是普通的酒吧!不是人妖做秀场!……你满脑子都是女人的胸部是不是?还大不大,你干脆找个体重2公斤的,保证要有多大就有多大!前段时间,报纸上还登了某男子死於窒息──其原因是该妻乳房过大!我一点都不奇怪将来你会作此死因的第二人。”听了张朗的话越发确认他也许不是同性恋的事实。把抹布砸到张朗的脸上,大地摆出蛮妻架势。
“你要是吃饱了,就给我把餐桌收拾了!别在这儿瞎磨蹭扯些有的没的!”
“是!仇大妈。……呃,仇大妈,还没有请教您去了[神农架]到底得到什麽样的结论,务请为小子解释一二。”张朗不死心的追问。
“我问你,……你到底爱上我没有?”大堤突然转变话锋。
张朗呆住,怎麽办?该怎麽回答?无意识的张口回道:“我在吃饭,等我吃完了再问我问题。这是最起码的礼貌。大地,帮我再盛一碗饭。”说著把碗递了过去。
无奈的接过碗,帮他添满。“这麽多,够了?”
“嗯。好像少了一点……”
再盛,递过。
“够了没?”
“好像多了一点……”
“你先吃,吃不完了剩碗里!”大地不耐烦地把碗放到张朗面前。
“那怎麽好!你不是一向说饭菜不准剩不准浪费吗?浪费是极为恶劣的犯罪吗?怎麽好好的改变宗旨了?”举起筷子戳戳汤碗里的肉圆。张朗说道。
“我没有改变宗旨。只是想让你快点吃!”客厅已经整理的七七八八的大地回答道。
“快点吃?那对胃多不好。我现在基本上还算是病人,你想让我再多得一个胃病吗?好吧,我快点吃。”张朗夹起一个肉圆塞进嘴巴里,表情痛苦的咀嚼著。
“你慢点吃吧。别吃那麽快了。小心噎著。”大地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凶了一点,放软脸色地说。
一颗一颗地把饭粒放进嘴里,张朗的脑筋飞快的转动著。如果跟大地实话实说,那麽结局很有可能是自己剩下的三肢也一并和左肢看齐打上石膏,最糟的是大地很有可能让他那个地方也打上石膏。但是如果让他说爱上大地了吧,他又觉得不是这麽回事。他确实是想上大地没错,但那和爱没有关系呀。唉,愁啊!怎麽面皮薄的大地会突然提出这样敏感的问题呢?还是,他根本就不是面皮薄只是少根筋而已?
吃得再慢,碗里的米饭还是会减少,“这大米的嚼劲不错,你在哪儿买的?”
“嗯?啊,那是楼下大妈告诉我,让我在市场农民手上直接买的。说是新鲜煮起来香。怎麽样,味道还挺好的吧。”大地乐冲冲地说。那个老乡人挺好,看他一下子买了5斤又多送了一斤!
“嗯!不错不错!楼下的大妈作人倒还真热情。她儿子考上大学了没?”
“好像还没考上吧,听她说明年又要重考的样子。每天都让她儿子去上补习班。”
“真可怜!这都已经是第几回了?考不上就算了呗,有必要这样逼著吗?有妈的孩子还真辛苦!”张朗不无感慨地说。
“第三回了吧?是呀,每看见那孩子,都觉得好累。今年都2了还背著书包上学堂。明年如果再考不上的话,恐怕得防著他跳楼。”大地对楼下大妈的儿子充满同情。
“大地,如果我妈还活著的话,你说她现在会在做什麽?”张朗拣了一条海蜇皮放牙齿间磨著,嗯,有咬劲。
总算把客厅收拾好的大地听张朗这样问,沈默了一会儿,给自己倒了杯茉莉茶,拉开椅子坐到张朗面前。
“她……应该在睡觉吧。”大地回答道。
“睡觉?啊,都这时间了呀!天!明天一大早我还有个会议,还什麽准备都没做!大地呀,麻烦你收拾一下餐桌,我回房准备明天的会议资料。晚安!”放下吃了28颗米的饭碗,张朗以蟑螂逃窜的速度窜回自己房中。“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真是的,老是这麽毛毛躁躁。关门也不知道要轻点。”好像忘了什麽的大地认命的收拾起餐桌来。
时间慢慢的流逝著,转眼间就要过年了。从那谈话到现在,张朗一直避著大地的爱不爱问题,顾左右而言其他。大地看他不愿正面回答,也乐得假装什麽都不知道,继续以往的生活。张朗的性骚扰仍旧时而有之,而大地对待的办法则是直接把拳头挥过去。导致张朗全身经常性的青青肿肿。不过折掉的左臂倒是痊愈了──大地打的时候有避开这个地方。
坐在张朗开的越野四轮驱动上,大地又一遍的清点著带给小时候教他功夫给他点心的老爷爷的东西,──功夫他是学到了,点心则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张朗给吃了!
“那老头还活著吗?上见他的时候记得倒是活蹦乱跳的。”张朗没好气地说,好好的周六干嘛要拉他来陪那老是欺负他的死老头!他张朗可是超级的记仇。
“你不要每都老头老头的叫,好不好?他……”大地查看完了给孔老带的东西没有漏缺後,抬头和张朗说话。
“他也没在意呀,我都这样叫他快2年了,也没见他不爽过!”扶稳方向盘,张朗对超速越过的车子比了一下中指。
“啧,急什麽!赶死呀!”
“那是他宰相肚里能撑船!没时间跟你这个小毛头一般见识。”大地堵他。
“是呀,是呀,我是小毛头。他是老不死的乌龟!”张朗孩子气的嘟起嘴。
“你啊!”大地笑了起来,“不就是小时候,你偷摘他院子里的葡萄被打了一顿屁股吗?有必要记这麽长时间麽?”
“不就是?那怎麽叫做不就是!你知不知道小孩子从5岁开始就有自尊心?我张朗长这麽大,除了你大地以外就只有那个乌龟老头打过我了。其他人我都有打还手,要麽就是你帮我报了仇!”张朗不依。
“我打得他打不得?”
“对!你打得他打不得!”
“你这是什麽逻辑思维?还有,他教训你,只是因为那葡萄是准备送给孤儿院孩子们的。你偷摘了,他当然会生气。”大地哭笑不得。
“切!我也是孤儿院孩子呀,先代大家品尝一下味道有什麽不可?要是酸倒大家的牙怎麽办。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别人送的东西说好听是给孤儿院孩子的,其实真真吃到嘴里的又能有几粒?看不见影是常事!我让那老头东西送的名副其实,他应该感谢我才对!还有……”
“还有?”帮张朗开了一罐可乐,大地好笑的看著张朗。
“当然还有!那死老头每都只给你点心,从来都不给我!就算我讨好他,帮他擦自行车,他也没给过我!”
“天!我说你怎麽突然变好心帮他做事呢?原来你是为了点心!”大地笑倒。
“那是当然。劳有所酬嘛,天经地义的事!你笑什麽笑?!反正我不讨他的喜嘛。哪像你,什麽都不必做,那老头就乖乖地把东西捧出来。”张朗对大地磨牙。
“呵呵!……饶了我吧。再说,那些点心最後还不是进到你肚子里了。我想孔爷爷恐怕知道我有把点心分给你的事,所以才会给我给的很多。你都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可爱,尤其是生气的时候。小嘴嘟得半天高!大概孔爷爷是想看你生气时可爱的样子,故意逗你的吧。”
两人在孔老到底是按了什麽心在逗(欺负?)张朗的问题上,讨论了一路。车已经开到[长生]敬老院的大门,还没有讨论出个结果出来。
不理张朗的心不甘情不愿,大地自顾的把带给孔老的东西从车里拎出来,下车走向接待。
在接待填了名字和拜访对象,等张朗慢腾腾的走过来後,拉著他向孔老现在所在的地方──娱乐室走去。
娱乐室的门是敞开著的,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各行其事的老人们安逸的面孔。有聚在一起聊天的,有打扑克的,有下棋的,也有在打毛衣的……
悄声走向正在聊天的老人们,孔老就在其中。不知他听到了什麽正在捧腹大笑。头上所剩无几的白发笑得一翘一翘的。
还没开口喊,就见孔老对著他们中气十足的叫了一声:“哎哟,我家的小棒槌和他那口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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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棒槌可比你的大。”在大地耳边留下这麽一句的张朗,快步走到孔老的面前对他一鞠躬,“孔老头好~~,给你敬个礼,顺便放个屁,就算你乌龟,照样臭死你!”
在娱乐室中凡是不重听或者戴了助听器的老人们听到这句话後“刷”的一声,齐齐看向发话人。
张朗一脸无所谓外加洋洋得意,这句话他可是在车中揣摩已久。
孔老一脸欣赏外加重逢的喜悦,又听到了当年的小美人现在的滑头小生对自己的“新祝福”。
大地一脸尴尬外加对张朗无礼的生气,一巴掌拍向那看起来很龟毛的後脑勺。
“痛!”被大地的巨灵掌打得差点脑袋离开颈子的张朗,抱住後脑勺不停呼痛。死大地,你想把我打成白痴送进福利院呀。想象如果成真的话,自己的一生还真是悲哀至极,出了孤儿院又进福利院老来恐怕还得再进老人院。我是前辈子做了什麽坏事要轮到如此地步啊~~?
也不管张朗是怎样抱著正在晃荡的脑浆胡思乱想,大地不好意思地对孔老说:“孔爷爷,对不住。您知道这小子只是嘴坏,其实他心地还是……还是不是很糟糕的。”本来想说[他心地还是好的],但实在没有事实依据可以让他如此信口开河,只好半途想了一个不算贴切的贴切形容。
孔老丝毫不在意的咧开嘴笑著,“没关系,没关系。活了这麽多年,我还是头一听到蟑螂会放屁。科学进步,生物也在进化呀。呵呵,咋才三四个月不见,我们的张朗小美人又变得……变得有颜色了哩?”
“颜色?”大地不解。
摇摇头,孔老苦口公心的对刚站直腰的张朗说道:“人呐,不能太注重外见。你看你,这眼眶青青,腮帮子红红,额头上咋还点了胭脂?真是不象话!你可千万不要学电视上那小日本,打棒球的也描了眉毛。小心最後成了人妖!”
张朗听了,不由大怒,“你才化妆呢。看你脸上那黑斑,怎麽画的!我这眼眶青是大地的拳头打的。腮帮子红是大地用掌扇的。额头上……额头上哪是胭脂!那是大地的金刚指戳的。”
孔老一听这还得了,连忙转身教育大地,在这之前还不忘向张朗解释,“我这黑斑,是老人斑!”
“大地呀,”孔老语重心长,“教训自己的媳妇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出手太重,他就会跑了。当年,如果我……,哎,不提我那老婆子。年纪轻轻,尤其要学会忍耐。就算小蟑螂吃完饭不刷碗,女朋友不停的换,开了电视不知道关,睡著了还会打鼾。你也要忍辱负重,善心劝导,怎麽可以用拳头来说话!我教你功夫,可不是让你打蟑螂用的。”
大地心底这个委屈呀,他总不能告诉孔老,打他眼眶是因为他在自己洗澡时躲在门口偷看,扇他耳光是因为他半夜爬床。至於他额头上的一点红,是因为……因为那混小子趁自己打盹儿时,把嘴巴噘的半尺长来亲自己。被他给用手指顶著脑门硬顶回去而留下的印子。哎,难於启齿呀。
想了半天总算总结出一句:“孔爷爷,这个……家丑不可外扬。”
张朗不愿意了,“仇大地你说这话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家丑不可外扬!我是家丑吗?家俊还差不多!还有你这个死老头,跟你说了几,我不是这粗汉的老婆!你根本就是有听没有懂是不?看我像是被他压的样子麽?告诉你,都是我压他!”说完,头发一甩,摆帅!
众位老人齐声“噢”,原来如此,这两个小夥子是这种关系呀。看来老来也是要进老人院的了。──没有子女抚养嘛。
“你在胡说些什麽!张朗你给我闭嘴!你再给我开一口,我就……我就不再做饭给你吃!”大地急道。
众位老人齐声“啊!”,原来真的如此。没想到看起来比较男人味的大块头,是在家做饭的那个。看来被压也是没有错的了。
没想到越解释抹得越黑,大地气得直跳脚,不由埋怨起孔老来:“孔爷爷,你也别跟著阿朗一样瞎胡闹。什麽叫小棒槌和他那口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和张朗啥关系呢。”
“哎呀,叫习惯了麽。谁叫张朗那小子小时候长的那麽水灵,又一天到晚跟在你屁股後头,你还有事没事都护著他,我才以为他是你小媳妇啊!否则,这小子的屁股早就被我打烂了,还等到今天!如今想教训也力不从心罗。”孔老面不改色地说。
“您想教训他,就请。张朗那小子绝对不敢躲的。”大地连忙说。
“少来了。我要真揍了他,你小子不半夜跑到这儿来,把我的头发拔光才怪!”说著,孔老很是珍惜的摸摸自己仅剩无几的芳草。他这样说,可是有前车之鉴。想当年,也不记得是为了啥事儿,打了小张朗一顿屁股,结果让小张朗跑回去向大地哭诉,等第二日教完大地基本功以後,累得在自家小院里打盹,醒来後发现头发被大地拔了一小撮,──怪不得,我说睡觉的时候头皮咋这麽疼哩。
确实做过其事的大地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没办法,看阿朗哭成那样,实在是心疼得不得了!才作出此等欺师灭祖的不良事。
手脚无放的大地总算想起自己带来的东西。拎起地上的礼品袋,掏出里面的礼物,呈给孔老看。
“孔爷爷,天还冷,这双手套您先用著。这顶帽子您也戴著。还有,这是补身体的人参丸;补血的糖浆;开胃的山楂;美味的龙眼;新鲜的水果。还有,开口梅;乌龙梅;香草梅;广澳梅;甜糕;年糕;鸡蛋糕;还有,啊,一个西瓜。上您说冬天里想吃西瓜,这就特地买来了。另外,我还带了五盘京剧磁带;三盘黄梅戏磁带;一盘昆戏磁带;啊,对了,还有您喜欢的南京盐水鸭;南京松蛋;南京卤烧;南京鸭四件;南京小吃,袋装的放热水里热一下就能吃了;还有一包南京雨石。”
陈列完所有的礼物,大地喘口气对孔老微微笑。不知孔老是否满意。
看著摆满一桌子的东西,众位老人一脸羡慕。一位老人忍不住对孔老说:“你咋生了这麽个好孙子呢!也不见你儿子来。我要有这麽个好孙子,别说是搞什麽断袖龙阳的,就算他从孙子变孙女,我也要啊!”
孔老听了哈哈笑。
这个老人对面的老人则板起面孔,严肃地说:“那像什麽话!如今的年轻人,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男人爱男人。女人爱女人。真真不象话!那孙子都不用抱了?那种都不传了?”
说此话的老人左侧的老人出声反驳:“我没到这里之前,是在大学教社会学的。这个同性恋呀,也有同性恋的好。”
“啥好?”
“减少世界人口的爆满,降低粮食不够的危机,提高妇女社会的地位。”
另外一个老人也接著说:“是呀,你没见电视上,当年扫荡中国的日本鬼子也到中国来开,那个什麽演唱会!不再喊[死拉死拉],都改喊[爱意洗大陆]。你瞧,连日本鬼子也知道改用[爱]来扫荡中国大陆了。你咋还这麽死板哩!”
大地茫然的听著众位老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他都不知道,原来人是年纪越大越能接受打击,能把变异看成世界发展的必要一环。不自主地把目光投向站在一边紧闭其口的张朗。对了,张朗怎麽从刚才起就一直都没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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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朗,你咋了?怎麽?刺激傻了?”摸摸和自己同高的──好吧,我承认是比我高出1厘米的张朗的脑袋,问道。
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喂,你咋不理人呢?犯啥小孩子脾气,不就是说你是那个……,咳咳,……嘛,没必要生气成这样吧?”大地不是安慰的安慰道。
瞪他一眼,干脆包臂在胸,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桌子上。
“张朗!~~ 我警告你,你要再不张口跟我说话,我就……”大地激愤的话语还没吐出,就被正在研究张朗臀型的老太太打断。
“笨孩子,他那是在跟你眉目传情呢,你咋不懂哩?真是一点都不落满地壳(罗曼)的孩子!”老太太用自己的人生经验教育大地。
“落满地壳?谁吃瓜子了,分我一点。”牙齿很好,却有点重听的老人接话到。
被老太太眉目传情了一下──给了一个白眼。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著坐在自己面前桌上的张朗的屁股,这个孩子的屁股真漂亮,如果我再年轻个几十岁……,忍不住诱惑,伸出手指戳了戳,很有弹性嘛。老太太很高兴,还是年轻小夥子好呀!每天对这几个无聊老头,就感到自己老得越厉害了!又忍不住戳了一戳,顺手捏上一捏……
“啊!死老太婆,你吃我豆腐!”以为是自己错觉的张朗,在老太太戳第二下的时候,终於反应过来大叫出声。
“刘姐呀,你怎麽一个人吃独食呢!好东西记得要分给大家嘛。”另一个笑得嘴像无底洞──没牙的老太太色迷迷的看著如玉树临风的小张朗。啧,长得还真好看!老太太我就喜欢小白脸!
被老太太们的目光看得觉得半夜可能会做恶梦的张朗,一下子冲到大地的身边,拉住他的衣袖,乞求道:“大地,我们回去吧。老头也看过了,东西也送他了。我们也该走了吧?”
大地一皱眉头,阿朗也太没礼貌了!
看到大地的表情,误会了他的意思的张朗连忙说道:“不是我想说话的。是那老太婆刺激我的!你可别找借口,不做饭给我吃啊。”
不放心的张朗眼巴巴的看著大地。──不能怪我,不能怪我,……,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我要每天回家都有饭吃……
“你……”指著张朗,大地绝句。原来这就是他不说话的原因!
转头看向和其他老人谈得正欢的孔老,走过去,露出温柔的微笑,“孔爷爷,我们去外面走走,说说话吧。”
“好啊,好久没看见你,正好跟你聊聊。”孔老很高兴的借著大地的手站了起来。
大地扶著孔老,对张朗说:“阿朗,我陪孔爷爷转转。你在这儿陪大家说说话,但千万不要胡言乱语!说些没礼貌的话!”
“大地,我也去!”听了大地的话,吓得脸色发青的张朗想要跟大地他们一起出去。──一个坏嘴老头总比一大群很久没见过像我这样英俊潇洒人面桃的帅哥的饥渴老太来的好,说不定再加上几个变态老头,那我不就完了!
大地没理他,一瞪眼,“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等下我会回来找你。要是你不在的话,以後……哼哼哼!”
张朗明白了大地那[哼哼哼]代表了什麽意思。垂头丧气的自怜自哀的无精打采的不情不愿的嘟著嘴留了下来。
大地突然发现这个[不做饭]的威胁倒是挺好用的。──以後不妨经常利用!
从[长生]敬老院出来,拿到驾照以来平生第一开车的大地,紧张的握紧方向盘,不敢放松。
问为什麽那个小气的张朗会让大地坐上驾驶座?
因为张朗现在正平躺在助手座恢复著元气!现在的他完全不是可以驾车的状况!──可怜的张朗,看来被众家老太太们折磨得不轻。
“我说阿朗,有那麽夸张吗?……”大地一边注意後向车,一边跟张朗搭话。
“不要说话!注意开车!……我可不想没死在那群老色婆的手上,而死在高速公路上……”张朗先是大声提醒大地,然後转小声音喃喃嘀咕到。
大地笑出声音来,他听到张朗的嘀咕了。“有那麽恐怖吗?我倒觉得老太太们很可爱,我宁愿跟她们在一起说话,也不愿跟我们学校的那帮女霸天们说话。”
“……可爱?!!她们哪里可爱了?大地,你确定你的眼睛没有问题?啊?你竟然宁愿放弃你们学校那些含苞待放的骨朵儿,而选择那些……那些色中饿婆~~?!”张朗受刺激太,昏了过去。
不到三秒锺,他又醒过来了。
“她们到底对你做了些什麽?”大地实在好奇。一向在女人群中游刃有余的张朗,竟然对老太太们感冒到这种程度。
“……不、要、问、我~~”张朗虎著脸一字一顿阴沈沈的说道。
“听著!仇大地。以後你要再拖我来这里,别怪我到时抱著炸弹过来!我丑话可是现在跟你说了,你可要记得啊。”
大地莞尔!──这只蟑螂!
下了高速,大地紧绷的神经总算可以放松了一些。把车转进市区,小心的控制著车速。
“大地……”
“嗯?”
“大地……”
“嗯。你想说什麽?”
“……大地,我就快要生日了,……”
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要生日礼物是吧?有没有什麽想要的?太贵的可不行!”
“……不会很贵。大地,我生日那天晚上,……你可不可以让我做一?”
“做什麽呀?做一,”大地没听懂。
“……做爱……”
“……”
“大地!有人!小心!”张朗冲上去把方向盘往右方偏去。
大地猛地一个刹车!
!!刺耳的刹车声回荡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
打开车门,匆匆跑向跌倒在地的人。
另外,马路那边也有一个人快速的往这边奔跑著。
大地慌张的看著这个人,不停的问:“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有没有什麽地方受伤?张朗!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一边扶著这个人,一边转头命令张朗。
坐在地上的人是个看起来大约二十後半三十出头,相貌平常身体很瘦的男人,看他坐在地上伸出的修长双腿,站起来应该个子很高吧。
此人突然张口说道:“我没事。你没有撞到我。是我自己不小心冲出来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不用担心。”
天!这个人好奇怪。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早就喊著要去医院,要这边负责,要赔钱了。怎麽这个人竟然一点想占便宜的念头都没有?做人做得也太好了吧。张朗看著这个人想到。好吧,既然你自己说不关这边的事,那麽就别怪我……
“阿好,你没事吧?有没有什麽地方受伤了?手能不能动?腿能不能动?啊?你怎麽不说话呀?是不是撞到哪里了?”从马路那边冲过来的人,从大地手中一把夺过这个男子搂在怀中,面带焦色关切地问道。
这个叫阿好的男子听了对方的问话後,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事。
可是这个冲过来的人不依了。站起来,冷起脸,问道:“是哪个赶著送死的兔崽子王八蛋瞎了眼睛往人家身上撞啊?!啊?他妈的,你给我站出来!看老子不把你剁成十八段,摘下你的龟脑袋当球踢!”
好……好熟悉的声音,大地望向那张似曾相识美丽到极点的脸庞,这个……骂人的架势……我好像见过。
对了!想起来了![神农架]那个[後矛]的老板──赵晓伟!
11
大地刚想站出来承认自己是肇事者,就看到张朗挺胸走到赵晓伟的面前。
他这是……?
阿朗,没想到你会为我承担车祸的责任,我……我没想到,一向自私自利吃完抹净不负责任惹了祸逃得比兔子还快的你竟然愿意为我出头!──大地一时感动不已。
那边走到赵晓伟面前的张朗,开始掏皮夹,边掏边说:
“这位[小姐],看你长的人模人样的,怎麽说话就这麽不干不净呢!你怎麽不问问你这位想要自杀的朋友事故是怎麽发生的?当初可是他突然冲到马路上,扰乱交通治安破坏交通规则不顾市民安全增添别人麻烦妄想造成车毁人亡,如果给他成功了,不但人民的公仆忙的警察叔叔又要增添几根白发,还要增加给城市清洁人员的巨大工作负担等等。嘛,唯一的好就是给今日的晚报明日的早报记者增加一点稿费。总之,我们这边没让他赔偿精神损失费工作耽误费车胎损耗费外加扰乱治安管理费,你就应该感谢我们宽怀大度了!呐,这是五块钱,算是我请他喝可乐安神好了。不用那麽感激我!”
大地目瞪口呆,转而羞得面色发红。围观众人佩服之至,甚至还有人鼓掌叫好。赵晓伟气得脸色发青,他终於碰到对手了。连原本坐在地上发呆的名叫[阿好]的男子也不竟抬头瞻仰说话之人。
抖抖手中的五块钱,张朗一脸大方的说:“哎呀,别客气!大爷我一向本著做好事不留名的精神,你就不用问我的名字日夜感激了。……还傻愣著干啥,拿去啊!”
赵晓伟忽然一收脸色,笑嘻嘻的从张朗手中接过了那五块钱,慢条斯理的收进自己的皮夹中。
看到赵晓伟变化的[阿好]挣扎著欲从地上爬起,被在旁边羞得不敢承认自己是张朗朋友的大地看见,连忙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被大地扶著的[阿好]一瘸一拐的走到赵晓伟面前,拉住他的手说:“晓伟,我们回家吧。刚才是我不好,不应该冲到自动车道上。真的不怪他们的。回家吧,不要跟他们吵了。好多人都在看,我不喜欢。”
确实,本著炎黄子孙爱凑热闹的天性,围观的人已是越来越多。骑脚踏车的手扶车子站在自行车道向这边观看。行人道的人离开行人道跨越自行车道来到自动车道,观摩学习帅哥之间吵架的不同之,可爱的女子中学生更是两眼放光等待二人摩擦出某种情的火。连自动车道正在运行的车辆,也有停下来打开车窗探头观看的。毕竟长得像这样好看的两位美男子的吵架还真不是很多。这样的结果,造成XXX车道之後长达25小时的塞车──(塞车真的好好好痛苦!尤其当你手边什麽娱乐工具都没有的时候!)
现在,大家都在满心期待现代龙虎斗的版本赶快上演,好为平时无聊的生活增加点佐味料。
巡逻的街警开始往这边靠拢……
难得听到阿好跟他说了这麽多话的赵晓伟,自动省略了他所说的第二和第三句话,赶紧把他搂进怀中。连声问:“你真的没事吗?我们去医院看看吧,如果有什麽的话,就悔之莫急了。好不好?别让我担心。等去过医院,确定你没事後,我们再回家。嗯?”
还没等[阿好]开口,一直站在一边的大地接口说道:“赵先生,用我们的车送你朋友去医院吧。医疗费用全由我们这边负担,请不用担心。车是我开的,责任我会负担。刚才那个小子说了混账的话,希望你们不要生气。”说完,还鞠了一躬。
听到声音,抬起头,赵晓伟总算看见了仇大地。
“是你,那个叫……什麽大地的?”
“仇大地。”
“对,仇大地。喂!仇大地!你谁不好撞,撞我老婆做什麽?!撞坏了你到哪里赔我一个一模一样的?!”一听是仇大地,赵晓伟就开始暗笑。如果猜得不错,刚才他引为对手的男子就应该是那个绰号叫蟑螂的──他不知道这就是张朗的真名。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仇可就比他想象的要好报了,程度也不一样了。嘿嘿嘿,你个一号死蟑螂,你给我等著吧!竟然敢咒我老婆自杀!
老婆?围观的群众开始打量被赵晓伟紧抱在怀的人。
……?……?……?
不像女人呀!???
“晓伟!”被赵晓伟叫作老婆的[阿好]可能接收到来自广大人民群众雪亮亮的火眼金睛的扫视,无法忍受的叫了一声。为什麽这个人从来都可以不顾及他人的眼光呢?
被[阿好]叫了一声的赵晓伟这才想起自己的老婆面皮薄的事情,赶忙讨好的笑著说:“阿好,我们就照大地说的,先上他们的车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喂,你们要上车就快点!人民公仆就要赶过来了!”不情不愿的张朗见街警正拨开人墙往这边走来,不愿惹麻烦沾上警察问候的他开始催大家快上车,离开事发现场。
等另外三个人上车刚落下臀部,就见张朗已经点火、发车、转向、混入车道。动作快速熟练不亚於[Sixty seconds]。
好不容易推开人群挤到最中央掏出证件正待执行法政的警察叔叔就见围观的群众突然一哄而散。人行道的人又回到人行道上继续逛街,自行车道的人又开始奋力踩他的脚踏车,自动车道也开始缓缓蠕动。──谁也不愿意多管闲事做第一目证人。
可怜的警察叔叔望著移动缓慢,宛如大群背有各色龟壳的乌龟正在整列游行的自动车道,已经不知道哪辆才是出事车了。一位像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小警察朋友观察各式车辆半天後,作出结论:“看样子,今天二科的弟兄们是一张超速罚单都抄不到了。”
为[阿好]绑好安全带,赵晓伟握著[阿好]的手,对驾驶席的张朗吼了一声:“你能不能开快点!”
“切,又不是赶著生孩子!急什麽!”
不理张朗的[自言自语],转而对坐在助手席的大地说:“大地,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果然如你所言,真真是个卑鄙无耻下流自私自利自以为是自我中心自诩自负自吹自擂自命不凡没有自知之明不知羞耻自大的混蛋一个。你怎麽会摊上这样一个人做自己的朋友?不怕丢自己的面子?要是我,早就把他打包当粗大垃圾扔垃圾站了!还会留著让他继续危害人间传播疾病?就算他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也不能这样枉辜当初学校老师所教的除恶务尽消除四害为民为己的教导呀!你呀……”
“仇大地!你在外面都是这样跟别人形容我的吗?你身为一名教员,竟然背後说人坏话!你、你、我跟你没完!回家再跟你算账!”教育完大地以後,张朗又瞄著後车镜,对坐在後面的人说:
“喂~~,有脸没胸的[假女人]!我张朗再怎麽样,也比你这个死同性恋来的强!说我传播疾病?你才到传播爱兹呢!在大马路上,就敢抱著男人大喊[老婆]~~,你这才叫做不知羞耻!你那老婆如果真的还有几分常识,就应该把你打包送到泰国做人妖!而不是留著你继续荼毒人间!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没见你老婆都受不了你,冲出马路想撞车自杀啊!”在交叉口张朗把车拐进离市中心医院最近的一条路,反驳道。
被张朗一口一个[你老婆]喊的面色发青的[阿好]死死捏住赵晓伟与其相握的手,强忍羞怒。尤其当他听到[死同性恋]那几个字眼时,脸色不禁从青转白,紧紧咬住下唇。他最怕的就是让别人知道他喜欢的人是男人的事实!
感觉到[阿好]的紧张和难受,赵晓伟决定要狠狠给予张朗一击!
“大地,上你跟我说,那个用药强奸了你的人就是这个满嘴[死同性恋]爱吃臭豆腐又嫌豆腐臭的假道学吗?”
张朗一听急了,“我什麽时候用药强奸他了?那是我自己服错药神志不清上错了人而已。你以为我就那麽想要他呀!”是想要他,但没想到要用药迷他的程度。这可要解释清楚,我张朗张大爷可不是那种见了男人腿就发软的同性恋。
用模棱两可的语言达到预期效果的赵晓伟带著满足的阴损微笑朝大地望去。
大地到今日到现在终於明白,张朗是真的没有爱上他,那天也真的是一场天大的误会。他,张朗就因为服错了什麽乱七八糟的药物,就、就毫无天理毫无人性XX了他仇大地平生的第一。而且还是……还是……
强忍著怒气,一直等到张朗把车开到医院的停车场,让大家都下来,锁好车门後,大地才把一颗宛若大号开山锤的拳头温柔的送到张朗的鼻梁上!──你既然不是那麽想要我,干嘛要有事没事对我进行性骚扰!?打你这个闲来无事调戏良家民男的好色蟑螂!
张朗鼻子上绑著纱布,坐在自己的office里给某人打电话……
“叮铃铃……,”
[喂,你好,电话已经转过来了。我是仇大地,请问您是哪位?]
“……大地,是我…啊…你不要挂!我有话说!”
[……]
“大地,我好饿……。你能不能送饭来我们公…[喀!]…?!喂,大地?喂,喂……”
不死心,再拨一遍。
“叮铃铃……”
[你好,我是仇大地。请问找哪位?]
捏著鼻子,“您好,我是CEL杂志社的员工,我们的时尚总监张总监让我转告您,请您为他送便当过来。谢谢!”
[他是谁?我不认识。小姐,你找错人了。喀!]
“……”
五分锺後,伴随著张总监腹部传来的奇怪声音,电话健又被按下。
[你好,请问找谁?]
捏著鼻子,“仇大地先生麽?张总监的脸色非常差,希望您能来看看他。”
[……,在他办公桌上应该有一本海蓝色的电话帐,你把它翻开来,随便找一个女性的名字,打电话过去,让她们送饭给你们的张总监。谢谢!]
他怎麽知道我的电话帐都是放在桌子上?“仇先生,张总监指名要您过来。”
[我的出场费是一小时十三万三,你让你们的张总监把钱拨到我的账户上,等我确定了,我会出场服务的。谢谢!喀]
……
我开始恨你了……,仇大地!
一分二十秒後,张朗再按下重播健,他决定要用最真诚的语气向大地赔礼道歉。
“叮铃铃……,”长长又长长,长长复长长。
切断,再按一。
“叮铃铃……”两分又5秒後,张朗把电话线拔掉。
拎起桌上的电话机,放到地板上。抬起脚,用尽力气拼命的踩!我踩!我踩!我踩踩踩!
挪开脚,两手插腰,“呼……,爽!”
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在手中晃了几圈,打开office的门,扬长而去。
我就不信没有你仇大地,还能饿死我张朗大爷不成?!出去找饭吃,就算开车绕遍整个市区,我也要找出一家能吃的饭店来!
从那天把赵晓伟和他[老婆]送到医院後(张朗也顺便照顾了该医院的生意),已经五天了。
五天中,大地只洗自己的衣服、只收拾自己弄乱的地方、只扫自己走过的路、只做自己够吃的饭菜──而且是把菜饭端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大吃!
想到仇大地这五天来的诸多恶行,张朗鼻子都气歪了──只是有纱布裹著,看不出来而已。
一边把自己的内裤、衬衫、裤子、袜子一古脑儿往洗衣机里填,一边斜眼注视著大地的动向。
那手上端的是什麽?──蜜汁排骨?酱爆兔肉丁?红红的,好香……
咕咚!咽了口口水。啊!端进房里了。
打开洗衣粉的盖子,拿起小勺,──唔,要放多少?这麽多,够不够?
门响,大地出来了。走进厨房,又端了什麽出来。
──呜呜,是炸香脆肉!死大地,吃那麽荤!小心长出十斤肥膘!
手一抖,洗衣粉倒进洗衣机里。──啊!这是第几勺?……,管它呢!能洗干净就行!随手按下开始健。
过了一会儿,大地又出来端了一小锅汤和蒸好的米饭,回到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
等确定大地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出来後,张朗飞速的溜进厨房。按照他这几天所得经验来看,大地刚做完饭,有时候会有些剩余还留在锅里(一个碗装不下)。这时候,他就有口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连锅端回自己房里再说!
今天不知道运气如何?
……!!!
今天的运气看来最低!锅里什麽都没有!死大地,竟然连锅都洗过了!你是存心想饿死我馋死我是不是?!啊……怒!
碰运气似的,把冰箱打开──冷藏室有三个西红柿、一盒鲜奶、两罐啤酒。冷冻室……,一盒香草冰淇淋。
无力的关上冰箱门,拖著脚步走回自己房里,拿了车钥匙,准备出去买饭吃。临出门的时候,张朗投给了大地房门一记恶狠狠的眼光!──我让你吃独食,小心得胃下垂吧你!
第二天早上爬起来的时候,张朗才想起昨天夜里洗的衣服还在洗衣机里放著呢。匆匆忙忙把自己收拾干净,拖著拖鞋踢踏踢踏的跑到浴室旁的洗衣间,打开洗衣机盖,
……,唔,这些沾粘在洗好衣裤上的可疑白点是什麽?别告诉我,只不过把衣服丢在洗衣机里一个晚上,它就生霉了!这还只是二月哎!离黄梅期还有好几个月吧?!
伸手拎起衣服,抖一抖,也没抖掉。要不要再洗一遍?恶,好麻烦!不管了,反正霉点的话,太阳晒一晒就应该没问题了吧?张朗决定把沾满[霉点]的衣服晒出去。
晚上,张朗回来收衣服的时候,被衣服上沾染的浓浓洗衣粉味,差点熏昏过去。等他把衣物收下来,才发现他的名牌衬衫名牌裤全部皱得像是孔老头的那张脸!最恐怖的是,他昨天所有放在一起洗的衣物裤袜全都被画了妆──白色的最惨!还有那些个白点依然存在……
把衣物裹成一团,找了一个垃圾袋塞了进去。张朗做出决定,从明天开始,他要把所有的衣物送到洗衣房去洗!
为什麽原来从都没有过这些问题?!张朗对天长啸。──因为你从内到外从上到下所有的衣裤袜都是大地替你洗的!
这样的日子,张朗又熬了两天零四个小时。便再也熬不下去,他要跟大地摊牌!
挂著两个的黑眼圈──可怜他张朗这一周来是吃也不好、睡也不好,顺便影响到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性(行)动力。被某个女友踢下床一後,张朗这几天过的都是清水生活。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张朗思考著要怎样骗……不,是哄大地不再生自己的气,好让他继续为自己做牛做马、烧饭做菜、铺床叠被等等等等。
想了半天,他决定向大地表白自己的感情,就说[爱他]好了。──经过张朗的思熟虑详细揣摩,他认为,他和大地弄到现在这种地步的最根本原因就是[爱]情问题。只要他张朗肯低下头说[爱]那个愣头青仇大地,那还怕他不瞬间化作软面团,任他搓来揉去捏圆变方想咋样就咋样?!嘿嘿!
──他已经忘了,仇大地并不是喜欢男人的纯homo。相反,仇大地以为他才是……Gay先生。
钥匙插进门洞的声音。大地回来了。
“大地,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张朗在大地进房前截住了他的脚步。
“什麽事?”大地不冷不淡的问道。
“你先过来,让我们坐到沙发上慢慢说。这样站著也不好说话,你说是不是?”
沈默了一会儿,大地随张朗坐到沙发上。
“正好我也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你先听我说!”张朗制止了大地的发言。
“我觉得我们俩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看,好好一个家都成什麽样了?!回来後没有饭菜香,早上没有换洗的衣物。出门没个招呼,回来也不见你有个反应。再这样下去,就算我的爱情之火燃烧得再烈,也会扑灭的。”张朗宛如世上那些只会抱怨[爱妻],自己却从不动手收拾家务的怨夫一样说著大地。──你这也算是诚恳的[爱]的告白??
“扑灭的好。这种火不燃也罢!真要燃起来了,我还没有办法收拾後局呢。正好,你的莫名火熄灭了,我也有女朋友了。皆大欢喜!刚好迎接新年到来!”大地露出笑脸。
13
“你有女朋友了?!是哪个不长眼的女人竟然会看上你?!”张朗跳了起来。
也不生气他的无礼──和这个人都一起生活二十几年了,有气也生不出来。
“我们学校的,和我一样都是教书匠。一个很不错的人。”
“你们什麽时候开始交往的?怎麽我都不知道?”
“三天前,她约我看电影,前天我请她吃饭,昨天她电话给我说想跟我谈谈,今天我们开始正式交往。”大地一五一十的交代著。
“……她……长得漂亮吗?”张朗迫切的希望大地回答的是否定答案。
“嗯。她在我们学校很受欢迎,向来有美人之称。呵呵,我们室的齐俊听说李老师成了我女朋友,抱著脑袋直撞墙。说他暗恋英语科的李老师好久了。呵呵。”大地显然很高兴,毕竟是他第一交女朋友,高兴一点也难免,更何况李老师还是个典型的中国淑女呢。
姓李,教英语的,破坏者可能人选理2室齐俊。张朗迅速在脑中把大地述说的话语转换成信息储存到CPU当中。
“那……你和他交往後,还会做饭给我吃吗?咳咳,我是说家里的事你还管不管?”这点最重要。
大地沈默了一会儿。
“……我说阿朗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学会怎麽一个人独立生活了。以後如果我和李老师感情稳定长期交往,晚上date也会回来得比较迟。如果你不学会自己烧饭做菜的话,那麽你最好找一个女朋友帮帮你。”意思是说家里的事以後我是不会管了。
张朗左脚脚趾不停的动──这是他小时候养成的坏习惯,一旦有了无法理的事,他就会不停的动脚趾头。好长时间没出现了,现在一急又冒了出来。
“你就不能一边和她交往,一边顾著家里麽?何况当初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家里不带女朋友回来的吗?”张朗试图挽救。他不要让别人介入他和大地的私人空间中。就算是他女朋友也不行。
“嗯……,这样吧。三天!三天内我教你怎麽做饭,怎麽收拾屋子。三天後你就自己试著来。等你慢慢习惯後,就会变得很上手。另外,我仔细想过,只要你不骚扰到我,带女朋友回来我也不会介意。这样你也可以渐渐习惯没有我的生活。”
“什麽叫做渐渐习惯没有你的生活?!你现在不过只是交了女朋友,又没有说要立马和她结婚……”
“我总是要结婚的。你也是。”大地打断他的话。
张朗一屁股又坐回沙发上。结婚……,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以为他会就这样和大地生活一辈子。
灰暗的空气浓浓的笼罩在张朗的头顶上空。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就好像被主人带到很远很远的废车场,顺手丢在那里的[小]哈巴狗。想要追随主人的气味回家,可是却被废车场的汽油味给懵昏了头。何去何从?这只[小]哈巴狗再也没有想到一向任它咬、任它闹、任它叫、每天把它喂得饱饱让它彻底丧失在外捕食功能的主人会把它狠心的抛弃。而理由只因为他要结婚了,他的妻子不喜欢狗。呜呜……
可能是受不了这种无精打采的张朗──看惯了他嚣张的样子。
大地叹了口气,摸摸张朗的脑袋,开口说道:“好吧,我会尽量帮你。但是,你也要尽早适应什麽叫做单身汉生活。饿了没?今天烧麻婆豆腐你吃不吃?”
“吃……!!!”张朗感觉阳光又重新开始普照他。生存的力量又再度回来。所有的动力设备开始升值。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啊!新生!
日子并不像张朗所想象的恢复到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是完全看大地的生活日程安排。如果大地今天没有date,那麽张朗就有好日子过。如果大地今天要和那位李老师拍拖,那麽张朗只好在家啃著面包看电视。──不要问他为什麽不像以前一样出去找女孩子瞎鬼混,他会不好意思的。(张朗吼:我也想出去找女孩子玩呀!可是我不知怎的[站]不起来啊!呜呜,我的雄风……)
不知不觉地,新年过去了。张朗觉得今年的新年一点都不快乐。往年可以因为不用去公司上班,每天泡在家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大地也总是会在一边跟他插混打科,乐得很!
可是今年,大地作了一些新年料理塞在冰箱里。年三十回来和他吃了饭以外,连春节联欢晚会都没看就又出去了──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冰冷冷的]家中!
张朗开始怨恨那个姓李的女老师……
哼哼哼!X女人!你到底什麽地方好,让大地被你迷得晕头转向连家都不归!我倒要看看你是什麽地方长的与众不同美到了什麽程度让那个白痴仇大地对你恋恋不舍拖到做饭时间也不回来!张朗恨恨的咬著抹布。
啊!呸!什麽味道?张朗一脸厌恶的丢开手中抹布。
盯著墙上挂著的时锺,都快22点了,死大地也不见人影。刚开始还知道打个电话回来,现在……
张朗围著大地的围裙──那件他从缅甸带回来特地送给大地增添姿色的,就这样瘫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
“喀哒”公寓门被打开,大地回来了。
“回来了啊。”张朗头也不会的打了个招呼。
“啊。你在做什麽?看电视麽?有什麽好玩的?”大地脱鞋进入客厅。
“没什麽。就上那个碎尸凶魔好像又杀人了。真是的!警察都是吃什麽的,让这麽危险的人在世间游荡!”张朗不吃那行饭不知那行苦的咕哝道。
看到电视上映出的被害人头像,大地心疼地说:“啧!还是个女孩子。这杀人的人怎麽能对这麽可爱的女孩子下得了手!杀也就杀了吧,还把人家分成那麽多块。难道他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吗?心这麽狠!”
“嘛,恶有恶报,现在未报只因时辰未到。迟早总会抓住的吧。”张朗乐天地说。
“等老天的报应?等他被报应了,女孩子也不知死了几个了!……”大地好像也很不满意警察的查案速度。
等大地换了家居服从房间里出来,张朗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身边来。
大地坐了过去。张朗顺势靠在大地的身上,假装不经意的问道:“你和你女朋友得怎麽样?”
抓起遥控器,换了个台。还是关於那个碎尸魔的新闻。这个台正在对妙龄女子提出警告,要求她们不要晚归,晚上出门不要单独一人,出门时不要穿白色衣服──前面被杀的女子都穿了白色系的衣物,并都是披肩长发。
看著新闻主持人表情严肃的警告著中国几亿女子。大地随口回答道:“很好啊。我们相得很愉快。”
“噢?是吗。今年春季白色大概是卖不出去了。不过到了秋季,白色应该会成为服装流行的主打色才对。这也就是所谓的心理逆反效应。”张朗转移话题。
“为什麽?”把张朗的头从肩头移到大腿上,让他躺下来。
“很简单的道理。女孩子看了这个新闻,应该会在买衣服的时候,潜意识的避开白色系列的衣服。但等到凶手被抓住。原本被压抑的心理需求也会爆发出来,所以大约到秋季左右,白色系列的东西应该会卖得很好。”张朗眯起眼睛──舒服呀。
“不愧是搞时尚的,鼻子够敏锐!”大地赞赏地说道。
“嘿嘿!你才知道我厉害呀!告诉你我张朗张大少爷……”张朗开始拼命向大地显示自己的非凡之。
夜,在张朗沈陷在很久没有感受到的小小幸福当中静悄悄的过去了。
新年过去,寒假结束,学校又开始上课。
大地和那位教英语的李老师因为日也见面,夜也见面。感情逐渐的加,慢慢进入佳境。
三月十三号,星期三。
在市一中的校门口,出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物。只见此人头戴鸭舌帽、眼戴墨镜、竖起风衣的高领、都已经春天了还围著一个厚厚的围脖罩住整个面庞。
校卫开始注意到此人。甲校卫对乙校卫点个头,乙校卫会意,走到电话旁边准备随时报警。甲校卫则走出警卫室来到校门口,注意著怪人的一举一动。──这不能怪他们太紧张,只因为这段时间那个碎尸凶魔闹得太厉害了。而且害的都是16岁以上25岁以下的妙龄女子,自然各个学校的警卫也就加强警惕起来。
怪人见校卫走出来,连忙躲到一棵大树的後面,不时地探头向校门望去。
“死大地,臭大地,怎麽还不出来?!你不是今天约了那个英语老师看电影了吗?啊……!我讨厌英语!讨厌!”张朗抠著树皮恨屋及乌。──没错,这个打扮得像日本变态的就是我们的张朗张大少爷!因为同居人仇大地夜晚归的数越来越多,出於对同居人的[关心],他来侦查敌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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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门口涌出的学生越来越多,看来是到放学时间了。
夹杂在学生当中,大地和一位长发松松束起的女子肩并肩的走出了校门。两人有说有笑,同时笑著向自己打招呼的学生点头致意。
呜呜……,长得也不怎麽样嘛!眼睛虽然够大但睫毛不够长(你站那麽远怎麽看得见?),鼻梁虽然很直但还不够挺(她是中国人,不是西方人!),嘴巴那麽小口交的时候一定很不方便(你……!),胸部顶多是B,那腰一定是硬勒出来的,臀部也不够翘有点往下掉,腿很直但不够长,那身衣服打扮怎麽那麽古板?──她是老师……
呜呜……,大地换一个吧,这个不好……!
暗自伤情同居人仇大地怎麽找了这麽一个不够十全十美的女朋友的张朗,看见两人渐渐去远,连忙从树後跳出来,紧跟在二人身後。
为了不让大地发现他的存在,张朗可谓是煞费苦心。
一会儿躲到电线杆後,一会儿闪到车背後,再不行就跑进人家商店中,等两人走远了再跑出来。假装在报纸摊上买报纸共有三回,等大地他们到达电影院的时候,张朗手上已经抓了三份报纸了……
买了两张电影票,在电影院众人充满怀疑的目侧下,张朗走进二楼的电影场。
幸好早已偷看过大地钱包中电影票的座号,张朗在视线不佳的影院中顺利找到了大地他们。拿掉围巾和帽子(墨镜在进来时已经拿下来了),张朗露出英俊大哥哥的爽朗微笑,低沈的磁性嗓音引诱坐在大地後排的小妹妹们和他交换了座位。──看电影时很少有一个人出来看的不是麽,聪明慧捷的张朗当然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一开始就买了两张电影票。
大地不愧是大地,好会照顾人。趁著电影还没开场,他买来了饮料和爆米递给女友李淑云老师。看的张朗气的──我和你看电影的时候,咋你都是踹我出去买呢!从没见你这麽殷勤过!(人家是他女朋友,你是他什麽?)
电影开始了……
张朗开始咬围巾……
头靠那麽近…,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做会严重影响後面的人看不到屏幕呀!
看电影中不准说话!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是最起码的公德吗!你……你这个死女人自己没有手呀!还要大地喂你!我,我……气死我了!
大地~~,你应该看的是屏幕不是那个女人的脸!……,给我分开一点!
张朗开始抓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朗周围的空气充满了恶毒的诅咒,原本紧挨著他左边座位的大叔身子已经全部缩到座位的另一半边去了。幸好张朗右边的座位本来就是空著的。
好好的一部《黑客帝国3》,张朗连一艘飞船的影子都没看见。满眼满眼都是大地和李淑云老师的[亲密]。
偶尔大地不经意的转过头时,张朗就假装弯腰拾东西,半天不敢抬身。
看完了一场让他呕血的爱情戏,张朗在电影散场之前含著对李淑云满腔的怨恨和诅咒离开了影院。
CEL杂志社时尚总监的办公室。
“张总监,您看一下。这是夏季要推出的童装系列,有ELF公司的老牌子和ZB公司的新样品、ILC公司的新策划。您觉得如何?大致版本就是这样的。”杂志策划部的小黄问道。
边翻看手中的资料,张朗边问:“童装模特找好了没有?”
“已经决定的有两位小朋友。他们都来自红心艺术团。另外我们也向外界打出广告征求新面孔,这两天一共收到六份资料要求面试。嗯,面试安排在今天下午。张总监您要亲自看一下吗?”
“年龄层是怎样的?”
“推出的服装系列是从6个月的婴儿到11岁左右的孩子。这来面试的……(翻开资料夹确定了一下),主要是婴儿期的孩子。从9个月到3岁左右。大孩子则由红心艺术团负责推荐。”
“好,等下我会去看的,麻烦你了。这的策划做得很不错,小黄再接再厉!”张朗面带微笑的肯定了小黄的策划。
小黄脸红了,鼓起勇气大胆的说道:“张……总监,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张朗坐在沙发上翻看著手中的资料不住唉声叹气。
“我怎麽就这麽蠢呢!竟然拒绝美女的相约跑回来等大地那个见色忘友的混蛋!那个小黄我不是从很早以前就想泡她了吗?怎麽人家送上门了,你还把她推出去……,呜呜……,我是天下第一大蠢蛋!”
“死大地,臭大地,都九点了还不回来!枉费人家今天特地……,呜呜……”
张朗望著一桌子已经凉透的菜,伤心啊!
这可是人家了两个小时才作出来的哎,虽然有一半是买的熟食……。你大地竟然不知好歹不知香臭不识时务宁愿和那个明明并不咋样的李淑云待在一起,也不愿意回来吃我张大少爷呕心沥血绞尽脑汁费时费力平生第一作出来的菜饭?!呜呜……,我哭!
张朗好像忘记自己没有叮嘱过大地今天回来吃饭的事了。他以为大地和他是心有灵犀不点也通!不必要事先知会……
21:37分,大地开门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见张朗背对著他,头顶冒著烟在发呕。
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看到了客厅餐桌上摆满的料理,大地万分惊讶。
“阿朗,怎麽了?你女朋友来过了?不简单嘛,能作出这麽一桌子来。你有福气哟!”
张朗抓过仇大地的手,一口咬了过去。
“哇!死蟑螂你做什麽?!”
丢开大地的手,拿过一双筷子塞进他手里。
阴沈沈的说道:“吃!今天你不给我吃光,我跟你没完!”
哭笑不得的看著手上的牙印,大地十分不解:“你咋的了?和你女朋友吵架了?”
“吃~~!”张朗鬼脸逼人。
“好啦,好啦,我吃就是了。这麽不对劲,该不会下毒了吧?”大地仍旧没有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开玩笑的说。
张朗额头蹦出了两根青筋!
“嗯,嗯。楼下超市的熟食还是老口味,很好吃。呵呵,我知道你为什麽发火了……,嫌你女朋友菜做的难吃对不对?嘛,也难怪你生气,确实很难吃……”
“哇啊……!大地我恨你!”张朗捶胸号啕大哭。
事後,总算弄明白那桌菜是从来很少进厨房的张朗特地为他作出来的之後,大地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拼命的安慰被他严重打击的张朗。
抱住大地的腰,脸埋在他怀里,张朗抽抽噎噎。
断断续续的诉说大地这段时间的恶行:“你就…知道你女朋友,你这个见色忘友的…超级大浑蛋!不做饭给我吃也就罢了,我做饭给你吃你不但不回来吃还嫌我作得难吃,呜呜……。衣服也不帮我洗,害我天天上洗衣房,你陪我洗衣钱!呜呜……。周末不陪我玩,害我天天上网打游戏,…我视力下降了你知不知道!呜呜……。你还害我…害我交不到女朋友,我……哇……!我要是从此以後…都站不起来了怎麽办?呜呜……”
大地刚开始还明白张朗在说什麽,可越听到後来越糊涂──我怎麽害他交不到女朋友了?什麽叫从此以後都站不起来了?他两条腿不是好好的吗?
“这个……阿朗啊……,你腿没事吧?”大地忧心从从。
听到大地的问话,张朗哭得更大声──个死大地!笨头猪!不解风情!
唉,现在的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实在是看不出他哪儿有什麽风情……。真是的!他娘把他扔掉的时候也没见他哭这麽凄惨…… 15
张朗也不让大地去换家居服,就这样把他拉坐在沙发上,趴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嗯嗯,粉笔灰的味道,机房的空调臭,呜……,还有女人的香水味……
一手搂著阿朗任他胡闹,随手翻起搁在沙发上的报纸和照片。
“啊……,这个小宝宝好可爱!天,笑得真~~逗人!阿朗,阿朗啊,这些照片你从哪里弄来的?你从哪找来这麽多可爱baby的写真的?”大地的眼睛成了心型,抓起照片仔细看。──如果不是怕自己的外表吓到孩子,他可能早就报名去当幼稚园老师了。
“什麽?”从大地的怀里探出头来,瞅了瞅照片,又埋了回去。
咕咕哝哝地说道:“我们杂志社的。今天下午来面试时让摄影师先拍了一点,我拿回来挑选准备从中选出夏季刊的封面宝宝。你喜欢啊?”
“唔……,喜欢。好喜欢!阿朗,阿朗你快看呀!这个宝宝好可爱,嘟起的小嘴好像你小时候~~。”
斜眼瞟了一下,嘟起嘴:“你还能记得我小时候长啥样?少骗我了吧,你。”
“当然记得,怎麽不记得!如果那时候国内也流行baby模特的话,你恐怕早就大红大紫了!”
“我小时候真得那麽可爱?”张朗兴致来了。──自大男人的特点之一,听不得别人夸将自己。一夸就上天了。
“嗯,我好喜欢你小时候的样子,可惜没有留下你的照片……。我一直都想有个像你小时候那样的宝宝,就算没有你漂亮可人,憨憨的也很好。等将来我有孩子了,我要每天都给她(他)照相、摄影,把她(他)长大的历程全部都记录下来。老来可以拿出来当宝!呵呵……”大地幻想著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玩耍时的样子,乐呵呵的笑。
“……,你和你女朋友已经谈到婚嫁了吗?”
“嗯?啊,还……没有。不过淑云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也想和她长期交往下去。如果,呵呵,你知道的,感情慢慢成熟了,自然也就会论及婚嫁。到时候……,哎呀,不说了,不说了,那麽远的事,现在谈太早,太早!”大地害羞起来。
趴在大地怀里,张朗不停的转著鬼心思。这段时间去大地学校跟踪的数太多,已经被该校的校卫盯上了,得更加小心从事才行。
“阿朗起来,我要去洗澡换衣服。等下回来,和你一起看这些写真好不好?”大地舍不得的看著手中的照片──这些孩子咋都这麽可爱哩!
“嗯……。大地,”
“嗯?”
“我帮你擦背要不要?”
“不用了吧……,又不是几天没洗。我简单冲一下就好了。不用那麽麻烦。”
“不是的啦!告诉你,我这两天刚跟我们杂志社的猫咪小姐学了两手按摩技术,很棒的哦!非常非常能消除疲劳!比如说这个颈後中央两侧发迹下的天柱穴,按摩此可以缓解肩膀疼、眼睛疲劳,很很很适合经常看电脑银屏的你哦。还有按摩气海穴,可以有效缓解因为你大量date时吃下的大量乱七八糟的食物所造成的消化不良等症状。还有……”
听张朗说得头头是道,大地也不禁想尝试尝试。好像这段时间和李淑云相确实有点疲累,可能因为对方是女孩子的原因吧。说话做事总是小心翼翼怕惊到她、伤到她。倒不如自己不爽就对阿朗动拳头来的消解疲劳。嗯嗯,阿朗是男孩子,挨几下当然没问题。女孩子当然要用来好好疼爱,就是有点不自在,好像在掩藏什麽似的。
“好的啦,那你先去浴室把浴缸放满水,我等下就来。”大地揉揉阿朗的头发说道,这孩子越来越爱撒娇!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有点太忽略他了?
大地一边这样想著一边往房间走去。
张朗冲到浴室开始放水。他今天要求证一件事……
“怎麽样,舒服吧?”张朗岔开腿坐在大地的身後,按压著他的肩背。
“啊……舒服,啊……嗯……再右边一点,……啊,对对,就是……啊……那里,嗯……”大地趴在浴缸边上眯著眼睛享受著。
“这边怎麽样?”手慢慢的滑到腋下,张朗咽了口口水。
“啊嗯……,阿朗……不要摸那里啦……”显然大地很怕痒。
“我这不是摸,是按摩!”张朗义正严辞的纠正道,顺手又往前探进一点。
“啊……唔……阿朗……,轻一…点,痛……”死蟑螂兴奋过度,一时手上劲没控制好,揉痛了大地。
“啊!对不起。这样呢?还痛不痛?”张朗放轻力道揉弄挤压著大地的厚实胸膛。
“唔……舒服……嗯……”
死大地!怎麽这麽会叫床!老子我快要受不了啦!
低头看看自己完全竖起的雄风,张朗欲哭无泪,──要你用的时候,你咋没反应!听个粗野男人的叫床声你就给我威风起来了啊……
低头看自己的时候,不小心也看到了眼前泡在水中圆溜溜的两半。呜呜,好想……
硬生生的把目光从那条怎麽看怎麽要人命的小缝中拖开。
张朗目不斜视的继续为大地[按摩]。
等大地离开浴缸的时候,张朗说他还想再泡一会儿,赖在缸里不肯出来。他不是不肯出来,他是不敢出来!那里那麽明显……
紧紧地盯著大地的翘臀在自己眼前一摇一摆的离开浴室消失不见,张朗把手伸向了……
呜呜……,我真的成了同性恋了……!──张朗达到高潮时脑中闪过了这句话。
第二天一下班,张朗就飞快的在车中变装,开车来到一中学校附近。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变好装下了车。
还没走到学校大门,就发现大地赫然抱著肩膀靠在学校大门的门匾上,一幅等人的样子。
吓了一跳,连忙往那棵他经常用来掩藏身体的大树後躲去,躲好後探出头来查看虚实。不看还好这一看──呜…!校卫正指著他的方向向大地述说著什麽。
赶紧收回头,心儿怦怦不住乱跳。怎麽办?要是给大地发现了,我该怎麽解释?还是先离开吧,好,现在就走,趁他没发现之前。
张朗想通後,刚准备离去,就发现地面多了一块庞大的阴影。──来不及了!
“阿朗!你!……呃……,不好意思,这个人是我的一个朋友,比较喜欢玩侦探剧,呵呵,这麽大的人了,都跟他说了好多遍,不要这样做。可是,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大地摸著後脑勺向跟来的校卫打著哈哈解释道。
“这样啊,我看他老是跟踪你和李老师,觉得很奇怪。加上李老师长得好看,又是一头长发,我怕……,嘿嘿!电视里现在通缉的那个碎尸魔好像就喜欢那样的女子,所以……,我以为……,嘿嘿!你的朋友真有趣…,不过,希望他能收敛一点,都已经跟踪你们将近一个月了,隔三差五就来。”
校卫甲把张朗的底全掀了出来。把张朗听的眉毛直皱。──这惨了!死定了!不知道这是身上的哪个部位要遭殃?呜呜……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实在是麻烦您了。我会带他回去好好说说他的。请放心,以後一定不会有同样的事发生。请不要跟李老师说,免得她多想。女孩子对这些……,呵呵!”大地陪著笑脸。
“啊,当然。既然仇老师这麽说,那就算了。唉,本来我也是不想多嘴的,可是也有好多学生注意到他,所以为了不让学生们心慌……,我们学校又是重点高中……”校卫很敬业的样子。
很想拎著张朗耳朵把他拎回去的大地,考虑到这个人死要面子,改成用他脸上的纱巾兜在他的脖子上,把他拖到停车。──远围观的女学生看到那个变态怪人的真面目後,不由尖叫出声,帅哥哎!早知道就上来和他搭搭话了(现在的女孩子胆子真不是普通的大!)。
张朗哪还顾得面子问题,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要怎麽和大地解释自己莫名其妙的跟踪行为。其实,他不是想不出解释,而是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麽要玩这个无聊的跟踪把戏,──我到底为了什麽?!想得到什麽?!张朗自问。
上了车,大地也不让他发动,坐在车中,等他说话。
半晌,张朗开口:“大地,……我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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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我帮你揉?”大地伸过巨灵掌。
“不……不用了,嘿嘿!自己揉揉就好,呵呵,大地……我想去上厕所……”张朗捂著肚子去拉车门,被大地一脚踹回座位上。
这下肚子是真痛了。死大地……,那麽用劲!唔……痛!
“我问你,你干嘛有事没事玩跟踪?快说!老实交待,从宽理!”大地开始审犯人。
不理他!──我让你踹我!死没良心的!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造成我们学校很大的麻烦给学生带来很大的困扰?你还偏偏在这个最敏感的时期!如果你被校方通知警察把你拘留,你怎麽办?你想要你的人生履历上多一块黑点吗?你想要人家说没爹妈的孩子缺乏教养吗?你想要报纸上登出因为从小缺少父母爱所以做出变态行为的孤儿论吗?你想要你的杂志社知道你的变态行为而把你炒鱿鱼吗?你嫌从小到大找的麻烦还不够多是不是?啊?你说话呀!”大地紧紧绷著脸,看得出来他很来火。
“……反正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麻烦罢了!你可以不管我呀!对了,你现在根本也就没在管我了。也不知道是谁说,要负责喂饱我一辈子的!变态……,我就是变态又怎麽样!不就是跟踪你嘛,值得叫我变态吗?那我原来还上过你呢,那要叫啥?!我怎麽知道为什麽要跟踪你!你问我我问谁!我还想问呢。”张朗满腹委屈。──死大地,就知道对我凶!
我小时候跟你说的那麽多话,你怎麽就只牢牢记住这一句呢?而且我可没说要喂饱你[一辈子]!大地抱著头已经不知道说什麽是好了……
“……,阿朗,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总之这件事你是绝对不能再做下去了,你明白吗?前两天,淑云才跟我提过,说她回家的路上似乎有人跟踪她,我不想让她知道跟踪她的人会是我的好友我的同居人你!知道了吗?”
谁跟踪她回家了!我跟踪她回家干啥?!我又不喜欢她!
……等等,喜欢???我不喜欢那个女人所以我不会跟著她回家,我跟大地踪是因为我喜……欢……他?不对!这个理论肯定是错的!换一个!
我是因为讨厌那个女人所以才没有单独跟踪她,我为什麽要跟著大地屁股後面跑,是因为我不讨厌他,不对!……是因为我不想看见他被那个讨厌的女人欺骗!对!就是这样的!哈哈!原来我张朗跟踪大地的原因是这个。我真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为了朋友的幸福我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玩乐时间抱著被别人误认为变态的危险,啊,看我张朗张大少爷多好人品多崇高多为朋友著想!以後大地再说我自私我就杀了他!──谁叫他不能体会我这个挚友暗中付出的苦心!
张朗很开心,因为他找到原因了。不过他不准备把这个原因告诉大地,他觉得关心朋友是不需要敲锣打鼓满天下的告诉别人的。──默默的付出,默默的付出!
“大地啊!”张朗一头扑进仇大地的怀里,把大地吓了一跳。“你不要问我原因了好不好,你只要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我付出了多少!就算你冤枉我我也认了,谁叫我是你的哥们儿呢!”
大地一头雾水。这小子说的话为什麽我越来越听不懂了?是因为脑回路不一样吗?推推怀里的人头,
“好啦,不要乱拱了。真是的,你几岁了?还动不动就往人怀里扑。”
张朗伸出三根手指。
大地莞尔。拍拍他的脑袋,发出大赦令:“去开车吧。今天我和淑云不出去了,本来是想抓变态的,没想到会逮到你。”
张朗听了大地所言,突然觉得今天被大地抓住还是非常有价值的!肚子也不痛了,乐呵呵的钻回驾驶座开车回家。──现金的人!
之後,张朗有没有放弃跟踪大地呢?答案是──当然没有!
本来没有理由的时候他都能隔三差五的跟了,让他找到了为朋友才这麽做的至高理由以後,他更是心里无鬼光明正大胸怀坦荡跟得越发起劲了。我这都是为了大地你啊!
更甚者,他不但跟在二人身後,参加他们的所有拍拖行。为了找出李淑云红杏出墙对不起傻子大地的可能性,他也开始在二人分手回家後,跟在李淑云後头看她有没有脚踩两只船──张朗压根不信李淑云会只跟仇大地那无情无趣的男人一人交往。
哼哼哼!等我找出你爬墙的证据後,我看大地还到你家为你做饭不!我看大地还为你骂我不!呜!死女人,都是你!害得我三天两头被死大地骂。──谁叫你当著大地面三天两头说李淑云一看就是水性杨的女人之类的混话呢!
看见大地与李淑云从学校慢慢晃到一家书店,在那家书店待了5分锺後,人手一两本书从书店走了出来。两个教书匠在一起date真是没劲!竟然跑到书店来了。张朗头戴宽檐帽、鼻梁上架著一付蓝色圆形镜片的墨镜、嚼著棒棒糖,在女士内衣店的门口转来转去。没办法,书店就在对面。
内衣店展览厨的玻璃上映出了大地二人的身影,张朗见之,连忙弯下腰假装观看展览厨内的样品。同样在观看样品的两位OL不时地把目光瞟向张朗,从来没见过这麽帅气的大男孩会如此堂而皇之专心一志的盯著女性内衣看。哎呀,真让人不好意思!他要买给女朋友麽?──张朗盯著一件黑色的蕾丝边T型下著正幻想著大地穿上了会是什麽感觉……
可怜的大地!默哀!
啊,人走远了!从幻想中苏醒过来的张朗急匆匆地离开玻璃橱,快步跟上前去。
到了李淑云的家门口後,张朗躲在楼道的门弄里,探头向外看。断断续续的对话声不时地传过来。
竖起耳朵。
“……晚上8点……出去,……你不用来……,好……知道……”李淑云的声音。
大地的声音比较大,“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我回去了。再见。”
哈哈!我就说嘛!那女人肯定是别有他恋,你听,她在拒绝大地晚上来哎。哼哼!晚上是不是别会他人呀,你别想瞒我。这种把戏我张大少爷玩得太多了。好!晚上来捉奸!记得带上数码相机。张朗充满活力!
等大地走远了,他才从楼道里跑出来,到大路上拦了一辆taxi。他要比大地先回家才行。
当大地到家的时候,张朗正拿著吸尘器在收拾屋子。──在装好小孩的人。
“呵呵,难得。你知道怎麽用它吗?”大地拎著塑料袋脱鞋上了客厅,笑著说道。
“当然!今天晚上吃什麽?”张朗伸手去扯被吸尘器吸住的沙发座垫。
“红烧黄鱼和玉米蛋汤,外加韭菜炒肉丝。另外在楼下超市买了一些麻辣肚丝,你喜欢的那家。”大地笑著转身进厨房把东西放进冰箱。
“Yeah!”张朗一高兴手一松──“噗嗤”一声,座垫又被吸回去。张朗再伸手去扯。
吃过晚饭後,大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张朗在收拾餐桌。
把剩菜小心的用保鲜膜包上放进冰箱,这可是他第二天的中午饭呀,可不能走味了。拿起抹布把桌子擦干净。再进入厨房把碗筷洗刷干净、放入滴水槽晾起。洗净手回到客厅。
递给大地一盒巧克力冰淇淋,张朗随口说道:“大地啊,我要出去一下。和朋友今天晚上有个约会,可能会回来得晚一点。你不用给我等门了,先睡吧。”
“啊,知道了。出门小心。出去的时候,记得把垃圾顺便带到楼底下扔掉。”接过冰淇淋,大地看著电视荧屏回应道。
“嗯。”
把车开到李淑云的家门口附近,看看表2点差25分,李淑云也快出来了吧。张朗坐在车中等待捉奸。
啊,出来了!夏天还没到,你竟然给我现在就穿起连身裙来了!哼!狐狸精。──拜托,你不是时尚总监吗?季节交错不就是时尚嘛!
只见被张朗叫作狐狸精的李淑云身著淡紫色的连衣裙,上身披了一件白色的开胸线衣,长长的秀发也解开了束缚自然的披散在两肩。在昏黄的路灯照射下,显得那麽娴静和飘然,好一个古典美女。
17
李淑云看看手表,嗯,还差2分锺就2点了,从这儿走到河岸公园应该足够才对。希望不要迟到给大地留下坏印象。
一想到大地,李淑云不由甜蜜的笑了起来。真看不出来呢,大地看起来那麽粗犷的一个大男人,竟然那麽会照顾人。越跟他相就越能体会到他的好,长得高大有男子气,工作收入又稳定,人心肠好脾气也好从没见他跟学生发过火,喜欢孩子,而且做得一手好菜。像这样的男人如果成了自己的老公,那一生不是会过得很幸福?
可是大地他好像太腼腆一点了吧……。交往快三个月了,别说没有进一步的要求,就是接吻也只不过蜻蜓点水了那麽一下下。他难道就不想更进一步了吗?自己是女孩子总不能主动地问他「晚上要不要留下来呀?」,如果真地提出来,被他拒绝了,那岂不是要羞死人。
还有大地好像也太顾著朋友了吧。就算是同居人,也没有必要为了回去做饭给男朋友吃,要从和女朋友的约会中特地跑回去吧?唉……我跟他说,让他不用来接了,只不过是客气话,他怎麽就听不出来呢?竟然真地就不来接我了!虽说路很近,可是人家是女孩子呀,就不能更加关心一点吗?而且人家今天特地打扮了一下,看网上[今日星座运气]上说「天秤座的自己今天穿白色更能引起巨蟹座男性的热爱情绪」,人家这才大著胆子穿了白色的。希望会有效果才好。
怀著略微忐忑不安的心情和即将见到男友的兴奋,李淑云走在去往河岸公园的路上。就快要到了……
张朗见她好像是去赴约而不是在家门口等人来接,那麽也就是说用车子就不方便跟踪了。想把车子放下,可是附近又不见停车场,只好路道停车。──希望不要被警察查找车牌才好。
在距李淑云大约百米的地方紧紧跟著,眼看她转进了河岸公园的大门。张朗正准备跟进去,忽然觉得後颈一阵发凉,身体的四周似乎卷起了一阵阴风。脑中闪过关於河岸公园的某些城市传说,张朗突然不想进去了。但是!不进去不行……
比做贼还要做贼心虚似的,张朗越发小心翼翼。不住的转头四扫视,准备一看到不妙的东西就拔腿跑路!──张朗张大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是怕鬼而已,嘿嘿!
夜晚的河岸公园虽然为了方便晚上出来散步的人、拍拖的情侣们,在每条路上都点缀了不少形状各异的彩灯,但出於以形状和颜色为出发点考虑的彩灯,亮度并不是很亮,仅仅能看清自己身边人的样子而已。树木较多、假石山点缀、没有彩灯的地方就显得比较阴暗。比如说张朗现在藏身的小树林。加上又靠近河边,不时地有冷风嗖嗖的吹进,枝摇影移,沙沙,沙沙,暗影丛丛……
张朗躲在一株树後,拿出数码相机不时地探头望向手扶在河栏上,面对河面而立正在等待某人的李淑云。忽地,眼角有什麽闪过!
哇!那是什麽?速度好快!张朗差点吓得大叫出来。
定睛看去,好像是一个人……,唔,从背影上看好像是男人?他在做什麽?张朗顺著那个可疑人物的目线看去──似乎和他目标相同,都在偷看李淑云。
哈哈!张朗乐了。我就知道这个李淑云肯定不是个好货色!你看,除了我以外,还有别的人跟踪她。说不定是以前被她甩掉的男友或者是现在的进行式,再不然就是勾引了别人的男友被对方的女友雇请侦探在查她。
嗯……,要不要和那位仁兄打打招呼呢?顺便交换一下意见和经验。
就在张朗准备找那个人壮胆的时候,那位仁兄行动了!
不会吧!张朗睁大了眼睛……
他,他竟然看见那个人掏出了一把亮闪闪的手术刀!──变态电影看多了一看就知道那是什麽类型的刀。
啊……那个女人可恶到有人想杀她的地步吗?盯著那个男人慢慢的小心的接近著李淑云,张朗紧紧闭上嘴巴,哼哼!就让这个人教训教训那个讨厌的女人好了。老子我就在这儿看戏!等会儿你白衣沾血配上淡紫色的衣裙想必好看得很。
李淑云披在肩上的秀发被河风撩起……
等等!
披肩长发……白色的线衣……妙龄女子→李淑云。披肩长发……白色的线衣……妙龄女子→变态碎尸魔。李淑云→变态碎尸魔。
……噢!My-God!想起来了,那个变态碎尸魔!怎麽办?怎麽办?叫人吗?喊救命吗?出去救她吗?──以为只是谁的玩笑、顶多是恐吓的张朗明白了实情的严重性。
叫人要是引来了那个变态的报复怎麽办?出去救……,可是,可是万一我打不过那个变态怎麽办?那把刀看起来那麽锋利……
唔唔,人家不想去救那个女人啦……。也不想被刀子捅……,戳到身上一定会很痛!搞不好连小命都玩玩!人家还没有活够啦!不去不去,坚决不去!顶多,我帮你把凶手的样子照下来,然後通知警方来为你报仇罗。张朗抱著最後的一丝良心暗中许愿。
眼看变态魔一步步靠近了毫不知情的李淑云,就在他把手术刀高举到头顶准备插下时……
一声虎吼,“你在干什麽!”声至人到。
只见来人一个猛扑,竟然赤手空拳地去抓那把锋利的手术刀。李淑云听见吼声转身,继而发出尖叫──“啊……!”
“大地!”张朗惊呆!还没有来得及想他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张朗已经扑了出去!
从後面缴住变态魔的颈子,张朗一边用劲一边骂:“我让你凶!我让你狠!我让你欺负大地!我剁了你!我勒死你!还不快把手放开!王八蛋!”
变态魔丢掉被大地紧紧抓住的刀子,松出双手去解勒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二人缠斗起来。
大地不敢松开右手,刀子割得太了!血顺著大地的拳头朝地下滴落。当他发现和凶魔缠斗的竟然是张朗时,大地急得眼睛都红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以握著拳头的状态下,一咬牙抽出了镶嵌在手掌心内的那把手术刀,就待上前帮忙。
此时,在一旁惊呆的李淑云反应了过来,见大地的手在滴血,哭著扑到大地身上,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想要帮他包扎伤口。
“大地……,大地你受伤了……,快,把手伸出来,我帮你扎上止血。……然後我们再打……电话报警……”李淑云紧紧抓著大地的手不放。
急得要命,想要推开她,又怕伤到她。偏偏那个凶魔看起来似乎力大无穷,眼看就快要挣开张朗的束缚了……
“淑云,不用了!这个血用手帕是止不住的,我不能松开手!你先放手,我要去帮阿朗!你先跑出去叫人打电话叫警察……”
就在大地想挣脱李淑云的手臂时,那个头戴面罩的凶魔见久不能挣脱张朗的手臂,竟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把手术刀向张朗的小腹刺去……
“不……!”大地见之,什麽都顾不得了,一把推开李淑云飞扑上去。
可是,晚了!当大地一拳捣进凶魔的腹部时,刀子已经的插入了张朗的体内……
张朗松开紧紧缴住变态魔的手臂,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身子慢慢的往地面倾斜倒下。
“阿朗!阿朗!”大地怒发冲冠!满面充血!趁著变态魔还抱著肚子弯著腰的时候,一脚狠狠踹了过去。把对方踹倒在地,再是一脚踩在对方的小腹上,拎起对方的衣领,一拳一拳狠狠的重重的打下去。大地从来没有在打人的时候下过如此重手,身材并不矮小的变态凶魔在大地练了二十多年的正宗武家重拳下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口鼻流血脏了面罩。又是一击重击,确定对方已经完全昏厥,没有再行凶的可能性後,大地丢下了手中像是烂泥一样的对手。飞步跑到张朗的身边,托起他的上半身,不停的呼唤:
“阿朗,阿朗,睁开眼睛看看我……,阿朗,你没事吧?”见张朗的小腹流血不止,大冷天的,大地脱下身上的衣服扯开内衣衬衫捂在阿朗的伤口上,同时用外套盖住,再用手压住。该死的混蛋!为什麽要把刀拔出来?!该死的!该死的!大地仇恨之极的盯著那个瘫在地上的凶魔,你存心想让阿朗死是不是?!竟然把刀从阿朗的伤口拔出来……!该死的!如果阿朗有个什麽,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转头对还傻愣在那儿的李淑云大吼一声:“我让你出去叫人打电话你没听见吗?!快点打电话叫救护车!!!”
李淑云没想到大地会吼她,小嘴一瘪委屈得直掉泪。扶著栏杆站起来,准备打电话叫人。不用她叫,只听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已在夜空刺耳的响起。听声音正是朝这个方向赶来。看来是有其他在公园的人看到这边的情形後,不敢过来,直接报警了。
四月的夜空清冷清冷,河风吹拂著河岸边的嫩柳婆婆娑娑,岸边的路灯蕴出淡淡的微黄笼罩著地面上的人们……
“……大……地……”
“阿朗,阿朗,是我,是大地。你再忍忍,救护车就要到了。…你怎麽这麽傻……”大地的声音充满焦急和担心。小心的把张朗整个人搂进怀中腾出左手轻轻的抚摸著他的脸颊,右手则握成拳,按压在他腹部的伤口上。
“大……地,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张朗费力的睁开双眼询问大地。
“你胡说些什麽!什麽死不死的!你怎麽会死?你没听过蟑螂是……打不……死的吗?”大地强忍悲痛。
“呵呵……可是,我……没见…过被刀…砍地……蟑螂也能活…著。咳咳……,大地,我冷……好冷……”张朗伸手去抓大地的衣襟。
“阿朗……”大地把张朗抱得更紧。
“大地……,我觉得自…己好傻,……躲得好好…的,干…嘛要跑……出来呢?”张朗嘲笑著自己。
“阿朗……,是我不好,如果我快一点来帮你……,对不起!我明知道你没学过搏击术之类的东西,还让你和歹徒徒手搏斗。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骂我好了!”大地内疚万分。他已经完完全全忘记李淑云的存在了。此时,他的眼里除了阿朗,还是阿朗。同时他也忘记了要责备张朗为什麽又玩跟踪的把戏。
“大……地,我好……难受哦……。好痛……!比小时候……被……园…里的社工员打……还要……痛!”张朗不住喘气。
“阿……郎!别说了,什麽都别说!医生就快来了……”大地眼泛泪光。
“大地,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今天,我……终……终於知道答案了……,咳咳……”张朗好像吸气时岔了气道,不住地咳嗽。
抓住大地的衣领,吃力的,“我……咳咳……喜欢……你……”张朗说了出来。
“阿朗……!”
伸出手摸上大地的面孔,张朗微笑道:“傻……大地,哭什麽呀……,你不是说……我……不会死……的吗?还……是太感……动了呀?呵……咳……”
“你在这时候说什麽混话!”大地怒道。
“我……是……说……真的!”张朗认真的看著大地的眼睛说道。
“你,你……,这件事以後再说!你先什麽都别说了,等救护车来……”大地几乎是哀求著的。
“大地,如果……我…死了,以後……,你都……不用再…麻烦,作饭给……我吃了,你可以自……由的去和女人约会……”
“不……,我以後每天都做给你吃,天天做你爱吃的,所以……,不要……”大地哽咽著。
“我……衣服都洗……不干净……”
“我帮你洗!”
“我……不会……用…吸尘器……”
“没关系,以後你可以不用做,真的,只要你好好的,怎麽都行……”
“那我……如果真的活……下来了,我要……你做我的……生日礼物行不行?”张朗满脸希冀。
大地一听张朗问[行不行],也不管说话内容是什麽,先把头点了。
张朗露出满足的微笑,合上了眼睛……
“大地……,”生生的,李淑云怯怯的喊了一声:“救护车好像到了……你听,”
远人声嘈杂,看来警车和救护车到了。很快的穿著制服的警员协同救护人员赶到了大地他们的出事地点。
“同志,这边有人重伤,麻烦担架和止血输血设备!”大地抬起头朝救护人员大声喊道。随即轻轻摇醒张朗:“阿朗,你还有什麽话等你伤好了,我们慢慢说,好不好?乖,先让救护人员帮你做应急措施。”
张朗已经有点迷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警察和救护人员抬著担架飞奔过来。
“怎麽回事?可以解释说明一下吗?”警察追问看似完好的大地。
“原因等一下再说!医生,麻烦你快点帮他止血。刀伤,手术刀,刀被强行拔出,失血已经约有3分锺左右。血型为B型。”大地简单明了地说明张朗现在的伤势状况及血型,以助救护人员更好更快地采取救治措施。
见张朗开始接受紧急救护治疗。大地这才对警员简单说明了事情的发生经过。
“……是的。这位男性是我的朋友,他叫张朗。对,是他和凶手搏斗的。是的,他在搏斗中被对方所伤。是的,另外一位受害人是这位女士,名叫李淑云。对,他就是凶犯,没有错。呃,是的,我们有过小小的搏斗。是的,……”一边回答著警员的问话,一边注视著张朗的治疗状况。
围观的众人知道了那位正在接受治疗的人,就是抓住凶手的英雄时,不由议论出声。无非是好厉害,活雷锋,见义勇为之类的锦上添话!当然也有人悄声说这个人是个傻子之类的。
“大地……”正在接受紧急治疗的张朗突然出声呼唤大地。
“什麽事?哪里痛?哪个地方不舒服?”大地忙跑回张朗的身边紧张地问道。
“我……有话和你说,你仔……细听好了。”张朗喘了一口气,无视周围的医疗人员正在帮他输血进行紧急治疗。
“我本…来是不准…备出来的,可…是见到你去抓那把刀子,也不知怎的,就冲出去了。……大……地,我…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喜欢!我好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为你牺…牲的地步。……你感不感动?”抓紧大地的衣服,张朗眼巴巴地问道。一位医护人员也不禁抬起头看了一眼仇大地。看完之後,又迅速把头埋了下去,继续进行清理伤口止血打针的简单治疗。
大地又是感动又是难过,想要保持沈默,可是又不忍心见张朗失望。只好点头表示受感动。
“大……地!眼看我就快要过……生日了…哎,就在大後天。你说,我的生日……会不会成为我的忌日?”
“你不要胡思乱想,现在医生正在帮你输血,你很快就会痊愈的。你现在感到冷,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不会影响到生命的,相信我!”伸手去握张朗的手,被急救的医生发现他的右手正在流血,连忙分出一人为他止血。
“大地,你让我说。我怕以後会没有机会说了。”
“不会的!不会的!相信我!不会的!”
“大地你听我说,我跟……踪你们也是因为我喜欢……你才做出来的,你知不知道……看著你…和别人手牵手,我……心里有多难过!我问…你,大地,你喜……欢我吗?我不…要求你……像我喜欢你…那麽…那麽多,但是最起……码也要97%的程…度。好不好?”张朗用可以骗到天下一半女人心的可怜的、乞求的眼光看著大地。
大地已经越来越信张朗是绝对不会出事的。──没见过哪个快死的人能这麽条理清楚侃侃而谈的!但考虑到张朗是为了他才受得如此重伤,只好先点头再说。
而一直站在旁边的李淑云从头到尾观看了二人的生死离别情告白,满心尽是不安。不停地问自己:他们到底是什麽关系?听见那个莫名其妙跑出来、莫名其妙受了伤的男人要大地也像他喜欢大地一样的喜欢他,不由十分紧张──大地会怎麽回答?
见大地竟然点头,李淑云眼睛一闭,昏了过去。──也可怜她,一个晚上,接二连三的受到了不少打击。能支持到现在才昏倒,已经算是神经较粗的女性了。
急救人员见女主角昏倒了,连忙招呼警员一起过来帮忙。──人手不够呀!
把被打成一滩烂泥的凶手铐上警车,分出一个警员去帮助救护人员,别的警察又开始呼叫其他的警车前来帮忙。说不定,今天晚上会是个大收获──抓住的这个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这段时间连续作案正在被通缉的碎尸魔!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年轻的警察用敬佩的眼光看向正在接受治疗的张朗,现在像这样见义勇为不怕死的英雄可不多了呀!──他没有听见张朗和大地的对话。
张朗被抬上救护车,大地也随著跟进。新的警车赶到了,首先疏散了围观的群众。一位看起来似乎是负责人的警员开始与现场的人交换第一手信息。当他知道制住嫌疑犯的人受伤上了救护车时,特地跑到救护车门前,探头慰问,顺便也想多获得一些现场的第一线索。
“这位同志能说话麽?”负责人的警员问救护人员。
“能……”张朗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噢!那太好了!同志这多亏你了!首先我代表市民表示感谢。虽然还不能确定那个嫌疑犯是不是正在通缉的那个碎尸凶手,但还是要谢谢你,你保护了一位市民的安全!”说完,行了个礼。
“嘿嘿!……”张朗得意的傻笑。──输了血开始恢复精神的人。
“另外,我想询问一下,事发当时,你是怎麽……”
“能不能等他接受过完全的治疗後,再来问他问题。到时候,我们会知无不言的。”大地不高兴的打断了该警员的问话。──你没见阿朗受了重伤吗?!
“呃,不好意思。好吧,明天我会去医院拜访二位。医生,你们可以走了。”负责人警员挥手示意。
“等等!”
大家看向张朗,
“照你的话来说,我现在是不是成了英雄?”张朗的大眼睛一闪一闪。
“……是。”这也是一种自我满足吗?警员想到。
“那可不可以不要查抄我的车牌?就停放在公园外面的路道上……”
大地发誓自己看到该警员的脸皮抽筋了。
“告诉我你的车牌号码!”该警员强作欢笑。
送到医院後,经过一番紧急抢救,大地脱离了危险。
对,是大地脱离了危险。不是张朗!
事实是如此的:送到医院後,当医生诊断抢救时,发现张朗的伤口虽然看起来很夸张,流了很多血。但因伤口不,没有伤及内脏,加上大地为他做了紧急的止血工作,迅速用内衣衬衫捂住伤口制止了伤口进一步的恶化和伤口肌肉周围组织的败坏,并且帮他保持了体内和体外的温度差在一定的程度(用自己的外套盖在他的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了他),又得及时输血,所以张朗的伤口在清理消毒缝合後,便没有什麽大问题。只要他当夜不发高烧的话。
然而大地则有了大麻烦。首先是他的右手伤口过、甚至有伤及神经。其便是他在右手受伤的情况下仍旧和歹徒搏斗,虽然一直没有打开手掌,但大地在看到张朗受伤後,完全不顾自己手掌的状况,狠揍了凶手,造成伤口肌肉受损、神经再度拉伤。最後就是他既没有保持身体的温度,也没有接受到及时的治疗,虽然经过简单包扎,但那个时候他手掌伤口周围的肌肉已经开始僵硬,急救人员在为他止血时,也不敢让他把手掌展开,直到进入手术室。
当要为大地进行治疗的时候,大地已经无法把手掌打开。
经过长达三个小时的手术,大地的右手神经才完全接上,坏死的肌肉被剔除,幸亏那把手术刀异常的锋利,造成切割口也非常整齐,伤口才能被完美的缝合。加上大地在右手受伤後,一直保持著握拳的状态,避免了大量的失血,和更多的肌肉坏死神经拉伤。让主治医对大地右手伤口的愈合充满了乐观。
虽然如此,短期内大地的右手也是无法使用了。
这是一间四人病房,医院并没有因为受伤者是擒魔英雄而进行特别照顾给间单人房什麽的。不过幸好房间里只住了两个病人──仇大地和张朗,所以闭上一只眼睛看,这也勉强可以算得上是英雄的专用病房。
张朗坐在病床上,拿著水果刀正在削苹果。虽然有点笨手笨脚,倒也不至於把果肉全部削掉。
“啊……,乖,大地张嘴。”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用牙签叉起,张朗把苹果送到大地的口边。
“我自己吃啦。”坐在病床边的大地伸手去接。
“不要!我要喂你。啊……,乖!”
无奈,张开嘴巴让张朗把苹果喂进口中。
“我削地苹果好不好吃?”
“嗯。好吃。”大地把苹果咬的嘎吱嘎吱响。
张朗微微笑,“大地,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吗?”
“你生日。”
“嘿嘿……”张朗傻笑,“你还记得今天说要送我什麽生日礼物吗?”
“我说了要送你什麽吗?我怎麽不记得?我说要送你什麽了?我的存折?”
“……”
张朗叉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拼命嚼好像那是某人的某一个部分一样,随即转移了话题,
“你看了今天的报纸没?”
“还没……”
“你看,”从床头把报纸拖过来,张朗展开版面给大地看。
“……年轻人勇斗碎尸魔光荣负伤……唔,天!什麽时候采访的,我怎麽不知道。我们的名字……啊,这下麻烦大了……”大地瞪著报纸恨不得瞪出一个窟窿来。
“怎麽会有麻烦?应该是光荣才对吧。我们可是抓住那个超级变态碎尸魔的超级大英雄哎!”张朗合上报纸,不明白大地为什麽不高兴。是因为没把二人的照片登上去吗?那就让报社的人再过来拿一好了。
“唔……,你不知道。等过两天,你就知道什麽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要打电话去骂那些警察,不是说了不要泄漏我们的真实名字嘛!”大地非常不满,认为是警察内部有人向报社泄漏了二人的真实姓名。
“呃……,大地。不关警察的事……,这个,呵呵,我打电话给杂志社请假的时候,我们社长他……,啊哈哈,哈哈,呃,这个……。哈哈,来,大地,吃苹果。”张朗吞吞吐吐,见大地脸色不妙,赶紧举起手中切好地苹果献殷勤。
“死蟑螂!原来是你做的好事!你怎麽就这麽爱出风头?!你……”大地怒。
“哇,大地不要生气啦。你忘了今天是我生日,应该是我最大?难道你在人家受了这麽多艰难困苦历尽血海风波後,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能活著和心爱的人一起过第二十五生日的今日……,也准备揍我吗?”张朗可怜兮兮。
“阿啦啦啦,原来我们勇斗歹徒光荣负伤的张大英雄已经有了心爱的人啦,这下可要哭死一堆崇拜的小女生了。”随著戏谑的话声,病房的门被推开。
“谁?……,是你!谁让你进来的?!你没见门上挂著拒绝访问的牌子吗?!”张朗如见仇人分外眼红。
“噢?是吗?”来人连忙把头探到门口看了一下,把牌子翻过来,举给张朗看,“你看,明明写的是[会客时间]嘛!”
“是反面!”张朗怒吼。
耸耸肩,来人无所谓地把牌子又挂了回去。
“既然如此,我也不方便打扰张大英雄了。”一龇牙,转头对大地说道:“那麽就麻烦仇大地仇先生能不能出来一下?我和阿好是[特地]来看你的。伤势怎麽样?”
大地见到来人,笑了起来,“呵呵,好久不见,赵先生。什麽风把你吹来了?进来坐,不要理阿朗。那小子就是缺乏礼貌。”说著站起身来,想要给来人──赵晓伟端椅子。
“不用了,我自己来。你手伤不是很严重吗?”赵晓伟连忙拉著还站在门外的郝好一起走过来,端了张椅子坐到大地的面前,因为椅子不够,郝好只好坐到病床上。
“你怎麽知道……”大地很好奇。
“喏,就是它告诉我的。”赵晓伟抬抬下巴指指放在床头的报纸。
“大地,我现在刻体会到你说的上报纸的害了!”张朗怎麽看赵晓伟怎麽不顺眼,仔细想想,自己和大地落到如今的田地,追根究底还不是这光张脸不长良心的混账小子害的!一想起前段时间自己过的悲惨生活,张朗这个恨哪!──都是你这个混账王八蛋,老子才在太平盛世中过著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哼哼哼!此仇不报非君子!
“至於医院嘛,我打了电话到你的学校询问,你们学校的人一听我是你的朋友,一五一十什麽都告诉我了。啧,真是狂不负责任。不过,也方便了我倒是真的。”赵晓伟摇摇头,对大地学校对员工的隐私保护不足而感到不满。
“你,没事吧?”郝好突然缓缓开口询问大地。
“啊,已经没有大碍,今天再做一检查,确定伤口愈合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大地笑著和郝好说道。
郝好看了一眼赵晓伟,晓伟会意,对大地说道:“知道了你们的事後,阿好非常担心,而且你伤的又是右手,再加上那只本来就没有多大用的蟑螂也受伤了,想必你们的日常生活可能会比较麻烦。上麻烦大地你的事,阿好一直都想向你表示歉意和谢意,所以他想趁此机会,帮帮你们,比如说做饭什麽的。……呃,只是一个星期。”显然,赵晓伟觉得一个星期的时间也还是太长了,但这已经是和阿好商量过後最後定下来的彼此都可以接受的时间,所以……
“哎呀,那怎麽好意思。不用这麽麻烦的,真的。郝先生也是,那点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啦。”大地笑著摇摇手拒绝。
“就是!不用不用!我们自己会照顾好自己啦!”心怀鬼胎的张朗怎麽会容许有人插进他已经安排妥当的计划当中!他还准备今晚…… ──也不想想他自己都伤在什麽地方
“少来了吧你!大地右手负了这麽严重的伤,做什麽事都不会方便。你们要怎麽照顾好自己?!”赵晓伟对张朗毫不客气。
“我可以照顾他呀!我的伤不是很严重,只要不沾水就没有大问题。大地周身所有的事我会帮他料理的。不用别人帮忙!”霍霍霍,人家可以帮大地洗澡换衣服、上厕所也可以帮他拉拉链……,FUFUFU(张朗的笑声)!
“就你?大地呀,我看你还是住到我家来怎麽样?我对你可是一见投缘,阿好也很喜欢你,在我们家住上一段时间,等手伤稍微好一些了再回家怎麽样?免得你留在家中被某人祸害了也不知道!”赵晓伟给了张朗一个不信任的白眼,转头对大地说道。
“呵呵,真的不用了……”
“你客气什麽!我们家阿好的料理可是天下第一!不吃绝对会後悔!难不成你要让这只蟑螂烧饭给你吃?”
“啊,不行啊!我就不信我张大少爷烧出来的饭就会难吃!大地,你放心!一直到你手好为止,我做饭给你吃!家里的事也全有我做!你什麽都不用管,好好养伤就可以了。”压根就没想过出院以後怎麽安排日常生活的张朗被赵晓伟一激,脑子一热包揽一切家庭烦杂事务的诺言冲口而出。
且不管张朗在发现自己说了什麽严重发言後如何的满心懊恼,大地听了张朗所说的话,不由对他另眼相看,啧,阿朗长大了!
被大地不一样的眼神看得飘飘然的张朗,丢掉满心的懊恼,真的下定决心为大地洗手做羹肴。
“我,教你。”
“什麽?”张朗转头看郝好。
“我 可以 教你。”郝好再一说明。
“你是说你要教我做饭?”张朗问道。
“是的。”
“嗯……”张朗犹豫。
“你可知道我们家阿好可是全中国十三亿人口唯两百特级厨师中的一人?多少人想求他教他呢,我都没同意。今儿个阿好自己提出来说要教你,加上我看在大地的面子上,可以勉强答应啦。你就别不识好歹了!”赵晓伟对张朗的犹豫感到十分不爽。
大地看看张朗,觉得这也许是让完全不懂厨房的他快速掌握生活诀窍的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不由心动。
张朗见大地看他,想到曾经做过的让大地说[很难吃]的那桌料理,也不禁陷入思。俗话说得好,要抓一个人的心先抓一个人的胃,要想让大地彻底陷入他所布下的陷阱中,还是需要某种诱饵的。好吃的料理说不定会是个很棒的突破口。何况也可以方便自己在料理中加一些比较特殊的佐料……,嘿嘿嘿!
“好吧!既然是你们求我给你们一个报答的机会,那麽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好了。”张朗得了便宜还卖乖。
对天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阿好暗中扯住他的衣袖,赵晓伟大概又要开始破口大骂了。
2
张朗和大地终於出院了。
好不容易认清自己的感情,准备开始奋斗、因为光荣负伤在家养伤的张朗现在心中有三件极度不爽的事!
第一件就是──这做菜怎麽这麽难学?!(张朗用吼的!)
第二件就是──老子为什麽每天都要看见那个该死的粉面狐!!(张朗抓起菜刀一刀把鲤鱼的头剁下!)
第三件也是最让他不爽的一件──那个死女人为什麽还要来缠著大地呀!!!(张朗抓起一块豆腐捏得稀烂!)
“啊,豆腐……”郝好看著那一小堆连豆腐肴恐怕都没办法做成的豆腐渣露出惋惜的神情。这几天若不是他脑子里装的菜谱比普通的厨师多上一倍两倍,晓得[废物]利用,大地家的垃圾桶大概会多出一大堆不可思议数量的报废食物。
“怎麽了?那小子又犯病了?”在客厅里翘著二郎腿窝在沙发里看报纸的赵晓伟扔掉政治版翻到娱乐版头也不抬地问道。
郝好转头对埋头看报纸的赵晓伟笑笑没说什麽。
“什麽叫做老子又犯病了!你他妈的才有病!你不去管你的店每天泡在这儿做啥?!你信不信等下老子把你剁碎搅碎碾碎揉成一团糊做成底汤料子!嗯?!”张朗吊著眼睛像个街头小混混似的扬著菜刀。
扯过面纸盒抽出一张擤了一下鼻涕继续看报纸。
……,……,……,
“赵晓伟!你他妈的竟敢无视老子!”张朗一踹垃圾桶开始发飙!
“刚才……,大地打电话回来说,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让咱们先吃。”赵晓伟抖抖报纸像是不经意的说道。
“那你可以滚回家了!反正大地不回来。”张朗直觉反应地说道。
“啊,了解。阿好收工了,咱们回家。”放下手中报纸,晓伟招呼郝好。
“等一下!我是叫你回去,没叫郝好回去。他得留下来继续教我做饭!”张朗伸长手臂拦住赵晓伟不让他进厨房带走郝好。
“就我回去,让他一个人留下?”晓伟斜眼看张朗,对住他的耳朵吼道:“那是不可能的!!”
开玩笑!老子每天跑来这里报到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我亲亲老婆!想我老婆如此温柔善良贤惠可人美赛天仙多姿多娇身段妖娆美味可口厨艺高超人品高尚天上无有地上唯一,我怎麽可能把他放在你这个不知廉耻没有节操毫无顾忌吃干抹净不负责任没有人品不讲道德的色蟑螂面前不闻不问!如果你不小心看上了我家郝好,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郝好料理了,那我……我,我也不要活了!
被赵晓伟列为劣等公民的张朗丝毫不知其莫名其妙的阴暗心理,掏著嗡嗡作响的耳朵不停地骂!
“呃,大地 他 为什麽 不回来?”郝好抓起围裙擦擦手,实在看不下去那两个对骂的面红耳赤的俊男继续表演骂街双簧,插嘴问道。
“他说要和女朋友去约会。”骂人也不忘随时竖起一只耳朵听老婆圣旨的晓伟,特意加重[女朋友]三字回答道。
“你说什麽?!”张朗煞住骂声改口问道。
“我说大地他今天和那个李什麽的女老师去约会,所以不回来吃你张朗作地饭了!”再给予一击重击。赵晓伟看见张朗立马垮下脸不由乐得哈哈笑。
“郝好,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张朗突然抱住站在厨房门口的郝好开始哭诉:“为什麽?……我这麽辛辛苦苦学做饭,大地他不领情啊?……呜呜……我好可怜……” 王八蛋!我让你笑!老子让你戴绿帽!
先是吓了一跳,然後不忍心,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张朗的头发拍拍他的背安慰他。
“……郝好,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世上只有你才是对我好的……,郝……你干嘛!”张朗对抓住自己衣领往後拖的赵晓伟吼道。
“我干嘛?你抱住我老婆干啥?!你竟然敢当著我的面勾引我老婆,我非宰了你这只死蟑螂不可!”晓伟恨得咬牙切齿!
“晓伟,松手!”郝好见张朗的脸被勒得通红,连忙伸手去扯赵晓伟。
张朗被赵晓伟扯住後领,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抬脚就踩!一脚踩中赵晓伟的脚趾疼得晓伟手一下子松开了。这下可好,本来就俩看俩相厌的二人又同时认为自己吃了对方的大亏,能不报仇吗?
二人不顾郝好的劝阻,在客厅大打出手。
郝好见二人已经扭打成一堆,知道一时半会儿是拉不开了,干脆就随他们去发泄过剩的精力,绕过二人转身进入厨房想法子去把一些不成状的食物素材做成今晚的晚饭。
二十分锺後,两个人一个瘫在沙发上直喘气,一个躺在地板上成大字形。
“喂,我说你还蛮能打的嘛!跟大地一样学过?”逐渐平息了气息的晓伟躺在沙发上丢出一句不像赞扬的赞扬。
“没……。你也不错!看不出来长得这麽粉娘娘腔,还这麽能打!你真的是开酒店的吗?”张朗也不甘示弱的表示赞赏。
“嘿,老子以前是玩黑道的。”赵晓伟不无得意。
“现在呢?”
“也是啊!”堂而皇之。
“噢?真的吗?G,你是搞白粉还是卖这个?”张朗比了一个手势,相当兴奋。──人家第一看见真真的黑道人嘛。
摇摇头,“都不是。”
“那到底是什麽?……”
晓伟挤挤眼,两手一搓……,
二人不打不相识,先是一个地上一个地下一问一答。不到十分锺,就一起挤到沙发上大谈世界金融形势,再过了一会儿,等郝好出来准备劝架喊两人吃饭时,二人已经勾肩搭背脑袋凑在一起不知正在商量著什麽。──男人的友谊就是这样产生的!?
“呵,你们俩 在 商量 什麽?”郝好走过来拍拍晓伟的肩膀。
顺势把他拉坐在沙发上,赵晓伟正要回答。就听张朗眯著眼说道:
“我们正在商量要怎样保护[地]球环境!”
“?”郝好不懂。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前一段时间起,我们的[大地]环境被强烈污染。我们正在考虑要如何把污染源解决掉,让[大地]重新恢复原貌,呃,不,是变得更能接受新事物适应更好的环境。”张朗解释。
“啊,那很好呀。”郝好对於二人竟还能想到要改良生活环境造福人类,不由感到十分欣慰。还好他们良知未泯。
“是啊,是很好。我也没有想到张朗会有如此爱心,不禁为他感动,决定帮他。”赵晓伟确实有一半是想帮这个新交的朋友,另一半纯属凑热闹而已。
郝好听了很开心地笑了。自己喜欢的人还真是个不错的人。以前是不是把他想得太坏了?郝好反省。
“等著吧,大地,我要用我的爱心来浇灌你!用我的爱来守护你!让你再也接触不到一点点污染!”张朗手捧心脏对天宣誓。
“朋友!在下愿做开路先锋为你扫除一切障碍!”赵晓伟拱手粗嗓学大侠。
听著张朗的宣誓,不知怎的郝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能是因为大地和[大地]重合的原因吧。他这样为自己解释道。
“咯嗒”大门被打开了。
“呵,你们都在呀。怎麽样?晚饭准备好了吗?阿朗,我今天可是带了客人回来哟。”来人──大地阳气的打著招呼。
这是怎麽回事?──张朗用眼睛询问赵晓伟。
“我骗你的。大地说他今天晚上要回来吃饭,而且还会带回一位客人。”赵晓伟像是没看见张朗可以杀人的眼光,无所谓地说道。
“你不是说要帮我的吗?!”张朗忍不住大声提出质问。
“那个时候我还在看你不顺眼……”晓伟对张朗眨眨眼睛装妩媚,随即一正脸色,“当然,从现在开始,我将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们在说些什麽呀?说得这麽热闹?郝好,麻烦你了,这是酒水。”大地把手中的塑料袋递给迎上来的郝好。转身对门外的人说:“进来呀,别不好意思。呵呵,两个光棍的家可能比较乱,你见了可别介意。”
门外的人走了进来。
张朗的眼睛吊成了四十五度。
21
“你来做什麽?!”张朗没有丝毫待客之道。
李淑云愣住,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大地。
“阿朗!这是李淑云小姐,我跟你提过很多的。上你们虽然见过面了,不过那也不能算正式见面。正好淑云也想见见你──我的同居人,所以趁著她今天有空就把她带过来了。淑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好友兼同居人张朗,弓长张,开朗的朗。那边的是我的好友赵晓伟和郝好。你叫他们名字就可以了,相信他们不会介意的。”见张朗没反应,只好先把他介绍给李淑云。
赵晓伟和郝好对李淑云点头示意。李淑云还以微笑。继而把全部重点放到那个与大地关系十分暧昧的同居人身上。
“你好,我是李淑云。和大地在一个学校教书。同时,也是大地的女友。日後还请多多关照。”李淑云强调了自己是大地女友的身份後,面带微笑的伸出手。
像是没看见那只手一样,张朗讽刺地说道:“还多多关照呢!你当你是日本人还是日剧看多啦?中国人说[你好]就可以了!对了,我记得你是教英文的吧?怎麽不说[How do you do]呀?该不会忘了吧?啧,这麽简单的东西你也会忘,那你是怎麽教学生的?真是误人子弟!”
李淑云讪讪的收回右手,感到十万分难堪。她本来是想来示威的,没想到张朗这麽不好惹,一上来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阿朗!”大地怒道。
“哎呀呀,张朗啊,你是不是输了不服气呀?还是什麽地方被我打伤了,心情不好随便找人泄气哩?”赵晓伟突然插话。
“怎麽回事?”大地不解。
“呵呵,刚才我看这小子不顺眼,和他吵起来,然後便打起来罗。之後这小子被我打败了,而且从刚才就一直抱著肚子,可能触及他的伤口了吧?我想,这应该是他心情不好的原因。”赵晓伟半真半假的解释。
“噢?是吗?”大地忍不住担心起张朗的伤势来。
“来,张朗。到你房里,让我帮你看看伤口。阿好,你和大地先招呼一下李小姐。总不能让人家站著呀。”晓伟对张朗施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进来。
大地听晓伟这麽一说想想也对,加上晓伟已经答应帮阿朗看看,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吧。丢开对阿朗的担心,大地开始招呼李淑云。
“你叫我进来干啥?我伤口可是好好的,屁事也没有!”张朗因为看见情敌侵入自己和大地的二人天地正气得头顶冒烟,口气也相当冲。
可以理解张朗现在心情的晓伟也没怎麽生气,拍拍张朗的肩膀,“你是要和那个看起来有个几分聪明的女人斗,让大地对你失望呢?还是假装可怜,博取大地同情呢?老兄,你和大地生活了这麽长时间,不会连他是个怎样的人都不清楚吧?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症下药才是该行之道。懂吗?”
张朗这麽狡猾的人怎麽可能听不懂赵晓伟的话。
“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以大地的性子,想要他……,应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一席话,听得张朗不住点头,觉得这个朋友真的没有白交。
赵晓伟倒有八成不是为了张朗而是为了他自己。如果让张朗追上大地,好可是有好几条。
第一,可以避免张朗打他宝贝老婆的主意。就是一点点也不可以。
第二,阿好一直都没有什麽好朋友。当然这是有各种原因的。如今好不容易阿好对大地和张朗保持了相当的好感,而大地也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如果他们能成为朋友,对阿好来说也是件非常好的事情。
第三,阿好对自己身为男人却被同样男人的自己拥抱,总是有罪恶感和不适感。如果大地和张朗能成为一对,这对阿好来说可以说是某种安心、安慰──因为有了很好的同伴。
经过谈和策划,张朗手捂著腹部略皱著眉头和刚打完某个电话的赵晓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此时,饭桌已经准备好。美味的料理和酒水都已上桌。大地三人也已经坐了下来。显然是在等待他们。
见张朗手捂腹部的出来,大地连忙站起迎了上去。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痛不痛?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没什麽大碍。”张朗口中这样说,表情可一点都不像是没有大碍的样子,“而且今天你学校的同事来玩,总不能让人家在家里干等吧。你放心,如果实在不行,我会让晓伟送我去医院的。”说完,张朗艰辛万分的从脸上扯出一个微笑来。
“阿朗……”大地感动。
“不用你说,我明白。刚才我心情不好,才对李小姐发脾气,等一下我会向她赔礼道歉的。”张朗非常懂事的说道。
“阿朗,你真的不一样了。是长了一岁的缘故吗?”大地小心的扶著张朗坐到自己的身边。
“大地,小心你的手。”张朗关心地说道。
大地越来越感动。什麽时候阿朗变得这麽会为别人著想了!
五个人分别落座。
张朗为大地把酒倒满,也为李淑云斟上酒,等晓伟帮郝好和自己斟好酒後,张朗举起酒杯,说道:“今天这第一杯酒庆祝我、大地、晓伟、郝好四人不打不相识结为好友,希望我们的友谊可以长存。干杯!”
“干杯!”大家合唱。
郝好饮下这杯友谊定交酒,眼眶红红的。晓伟见之,在桌下轻轻握住他的手。
“这第二杯酒就当是我向李小姐赔礼道歉的,刚才失礼了。”说完,张朗一仰脖子,喝下杯中酒。
“不敢当!”李淑云面色依旧不是很好看,显然还在生张朗的气。
“你……不喝我敬的酒吗?那你还是没有原谅我罗……,我刚才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这段时间心情不太稳定,所以……,真得很抱歉……”张朗低下头一幅很难过,很无精打采的样子。其实他在心里早就骂开了──好你个蛛蛛精!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这是假的,也是老子头一向人低头,他奶奶的,你竟然敢给我拿乔!
但李淑云并没有领情,她不相信刚才那样失礼的人现在会把态度放得这麽软。只不过进去了房间一下,出来就像变了样似的,肯定有什麽阴谋!他拼命敬自己酒,该不会这酒里有什麽吧?想到这里,她也就越发不愿意喝那杯敬酒了。
“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喝酒。”找借口推辞。
那你刚才那第一杯算是什麽!──张朗肚中嘀咕。面上则越见悲伤,“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也知道,刚才那样实在是太失礼了,李小姐不愿原谅也是正常的。”哀哀戚戚!
“好了好了。淑云已经原谅了。她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的。呵呵!来,她不喝,我喝。我原谅你。”见不得阿朗那麽伤心,大地出来打圆场。
刚把酒杯送到口边,就被人按住。
“大地,你今天晚上不能再喝了。你手伤还未好,喝酒对伤口不好。容易发肿的。”按住酒杯的人是张朗。
“这个……,可是……”大地十分为难,看看李淑云,见她完全没有喝的意思。不由心中有点嗔怪,淑云是怎麽了?阿朗这样放低身段的赔礼道歉,她怎麽像没反应似的。人说女人心狭窄,不会窄到这种程度吧!大地越来越觉得莫名的疲累。
“来来来,不要光喝酒,大家也吃菜嘛。这可是张朗今天辛苦了一下午才作出来的,说是特地给大地补身子的。来,大家多吃点。尝尝张朗的手艺如何。”赵晓伟冒出头制造气氛,让大家品尝菜肴。
动了筷子尝过菜肴,不用说,大家尤其是李淑云几乎是万分吃惊的看著张朗。这也太好吃了吧!──当然!这可是特级厨师的郝好做出来的。
没想到张朗一个大男人竟然能做出如此美味的佳肴,如果他要开店,那店岂不是要被挤破?李淑云完全被误导,感敌手资本雄厚,加上他们二人日夜相……。
李淑云沈默了……,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一餐饭,虽然有赵晓伟不时的说说笑话炒炒气氛,可是仍旧能感到空气的低沈,很快的,晚饭已经接近尾声。
就在此时,门铃响了。
“是谁?”大地不由奇怪。
“啊,是我叫的饭後甜点。考虑到今天有美丽的小姐在场,总不能没有甜点招待吧。所以……”赵晓伟笑著走过去开门,从外卖小弟手中接过甜点。付了钱,打发走了小弟。回到屋中。
“你们坐著吃,我到厨房把东西分一下,分好了,再端给你们。”晓伟捧著甜点笑眯眯的走进厨房。
22
“来来来,这是小姐的份,这是阿好的份,这是张朗的,这是我的,这块则是大地的。”赵晓伟充当侍应生围著桌子分发各人的甜点。
“谢谢!哇,好可爱!”李淑云看著自己面前摆放的造型卡通的蛋糕惊喜出声。
这的甜点除了蛋糕以外,还有[烧普林]和水果派。大地和郝好一人一份颜色不同的[烧普林],赵晓伟和张朗则是水果派。
吃完甜点。张朗和赵晓伟负责收拾餐桌,大地陪著李淑云,过了一会儿,郝好溜进厨房换出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的张朗。
正当大地十分担心张朗身体状况的时候,李淑云站了起来,说时间已不早她想回家了。大地十分为难。想要送李淑云吧,又不放心张朗。想要留在家中吧,也不能让女孩子这麽晚一个人回去。──大地此时没有注意到,他在考虑李淑云的时候,没有站在她的男友的角度而只是站在一个男人普通应该为女孩考虑的立场上。
看出了大地的为难,赵晓伟开口了,“这样吧,张朗看样子不太舒服,大地你还是留在家里陪他。我开车过来的,送李小姐回去也很方便。你看如何?”
“啊,这麽麻烦会不会不太好?”大地心动。
“一点都不麻烦。你说是不是,阿好?”见郝好微笑点头,晓伟这才放心面向李淑云说道:“既然如此,李小姐请。”
看看眼中只有同居人张朗的仇大地,李淑云十分失望。这到底是男人间的友谊还是其他的什麽?!就算是单纯的友谊,如果婚後大地还是这麽在意这位朋友的话,那自己肯定无法忍受。可是大地这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放弃也太可惜,该怎麽办呢?李淑云心里非常矛盾。
想了半天,拎起手提包,对大地说了一声“周一见。”便随赵晓伟和郝好离去。
李淑云离去後,在十五分锺内就恢复到生龙活虎的张朗让大地把一颗担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大地,我想洗澡。一起洗吧,我也好帮你。”看了会儿电视张朗对大地提到。
“嗯。你等我,我去把防水膜拿来。”因为两人都是伤者,这段时间一起洗的数也比较多。用张朗的话来说就是方便互相帮助嘛。
到了浴室,张朗帮大地和自己脱光衣服,把两人的伤作了防水理。先把自己快速洗干净。然後便开始帮大地洗澡。
大地看见张朗的裸体不知为什麽突然感到口干舌燥,像是有什麽想要发泄,但具体的到底是想发泄什麽他也说不出来。感受到张朗正在帮他擦洗背部,那骨节分明的一看就像是艺术家的双手正在他背上滑行著。张朗似乎不喜欢用毛巾之类的东西帮他擦洗,总是用手直接揉搓他的身体。虽然很舒服但总有著一种说不出的淫猥感觉,尤其是今天。
闭上眼睛,仔细的感受著张朗双手的触摸,大地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纷张了开来,等待著那双手的来临。
手慢慢的滑到他的胸膛,似有意似无意的,乳头被不断的触及。胸肌被大力的揉搓推挤,像是要被搓下一层皮似的,有点痛却又恰到好。
手掌覆盖了他整个胸房,乳尖被压在手掌心下。随著手掌的移动,乳头也被带动的前後左右移动。大地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乳头变得坚硬肿胀。想要让张朗把手拿开,却又有点不舍。总觉得似乎还不够,还想要更多。我是怎麽了?大地自问。
在大地尚觉得不够满足的时候,手掌已经离开胸膛,下滑到小腹,接著便越来越下。
“……阿朗,这里我自己洗,你……,不用了。”好不容易挣回理智的大地伸出完好的左手想要推开张朗的手。
“没关系,有什麽好害羞的,你有的我都有。来,把手拿开,把腿打开,我帮你洗干净。”张朗的手抚到了大地的要害。
“不!……我自己来。”不知为什麽比平时敏感一倍的大地夹紧了双腿,不让张朗把手伸得更。
“好吧。那你自己洗,等下我帮你冲水。”意料外的,张朗并没有缠斗,很快的就放开了自己的双手。
大地呼出一口大气,加快速度的冲洗自己的下体。可是,就连自己的手碰触到,也变得难以忍受。当水流冲击到身体的时候,大地觉得自己快要爆裂了!不知何时,下体也逐渐的抬头,宣示起自己的存在。
坐在浴缸边上的张朗见了,不由笑起来:“大地,你怎的了?欲求不满麽?你女朋友都没有满足你?要不要我帮你?嘿嘿!”
“我……们不像是你想的那样。淑云是个好女孩,还没有结婚,我怎麽会去……”大地不好意思。单手捂住自己的下体。
“看不出来你这麽保守!”张朗摇摇头,却也暗自欣喜,站起来走到大地身边,“好啦,有什麽好掩藏的,这就是男人的生理,想要就会站起来。没有什麽好羞耻的。来,我帮你。把手挪开。”张朗为方便也为了腹部的伤口不受潮,俩膝一弯跪坐在大地的身前。
“不用!真的不用!阿朗,不要胡闹!”大地拼命躲避张朗伸过来的手,他快不行了,要忍不住了。如果让张朗碰到自己的身体,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麽事情来!
“有什麽关系嘛,不就是互相打手枪嘛,军营里玩这个的多著呢。大地,是我帮你爽,又不是要你帮我,有什麽不愿意的!”张朗干脆抱住大地的双腿,让他无可躲。
“你可别踢我,我可是带著伤的。”张朗事先做出防范,随即伸出手。
“啊……”被直接触摸到要害,大地忍不住漏出一声叹息。快点,我还要更多!我……我到底是怎麽了?真的是积太多,欲求不满麽?理智和欲望不停的搏斗……
大地的东西并不比张朗的小,抓在手中沈甸甸的。被张朗从底到头撸了几把,很快的就呈现出漂亮的形状,相当的直。张朗爱不释手,渐渐不满足於只是用手触摸大地,他要看大地更加淫乱的表情。张开口一口把大地的含了进去。
“啊……不!啊……嗯……”大地激动起来,天!天!天!好舒服!啊……!要!还要更多……
张朗的奉献让大地陷入疯狂。理智被欲望击成碎片!他要发泄!
扯住张朗的头发把他的头部更加往自己的下体按,让他把自己吞得更!
张朗快要喘不过气了,但一想到这也许是他和大地以後性福生活的开始,忍住欲呕的感觉,把大地的阳物更往喉咙吞去。并不时的转动舌头增加大地的快感。
“啊……好舒服!阿朗!啊……我要死了!啊……受不了了!”大地眼睛通红,此时的他满脑子只想发泄自己聚积二十多年的欲望,嘴巴已经满足不了他,他要更加的刺激。他要进入!他要抽插!他要去撕裂!
猛地抽出自己硕直的阳物,大地已经什麽都顾不得了。他要女人!要发泄!可是没有女人,有的只是面前的身体,一具男人的身体!
“啊……!”大地推倒张朗的上身,让他从跪坐变为趴伏。紧紧盯著面前的臀部,不住的大喘气。
张朗知道时候到了,他不但没有躲避,反而合作的抬高自己的腰部,让局部凸现出来。并轻轻摇晃自己的身体,造成引诱。
大地再也无法克制,管他是谁,管他是男是女!我要……!大吼一声,扑了上去……
大地坐在张朗的床边,抱头痛苦中。
床上的张朗一脸衰弱疲累,但绝对绝对有著得逞後的得意。这下子你就再也逃不了了吧!我张朗大爷这可是拼了小命的!如果不是为了你仇大地,我也不会答应赵晓伟那臭小子想出来的这个馊到极点的点子!
不让大地感觉到他的得意,张朗哑著嗓子说道:“大地,别难过……,我不怪你。我这麽喜欢你,就算为你死,我也愿意……!更何况这麽点事情。大……地,你…是不是…後悔了?”说完,已是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
“阿朗……,我对不起你!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怎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我,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原谅我……,阿朗!”大地不住的责备自己。阿朗还受著伤呀,我怎麽能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就算自己对阿朗动情,可也不应该用强啊!自己不是最知道被强暴後的痛苦吗?怎麽会做出同样的事情?难不成我潜意识中想要报复阿朗,所以才会……
“大地,如果你……不想要我,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勉强你……,”张朗露出苦笑,“你去和那位女老师继续交往吧,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更不会让你负责!”死大地,如果你敢给我不负责任,吃干抹净拍腿走路,去找那个蜘蛛精的话,看老子不跟你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老子现在屁眼也给你插了,人也被你玩了,爱情也都献给你了,你要是敢不要我,哼哼哼哼哼!
“阿朗!你说什麽呢!我怎麽会不要你,如果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至於淑云,我会跟她好好解释的……,幸好我和她之间还没有发生什麽……”说出对张朗负责放弃李淑云的话後,大地不但没有痛苦不舍的感觉,相反他甚至觉得松了一口气。
23
第二天,赵晓伟随同郝好来到大地他们家里的时候,大地正在熬补汤。
“哟,张朗怎麽舍得让现在的你下厨呀?他人呢?跑哪儿偷懒了,我去把他拖出来……”赵晓伟明知故问,假装要去拖张朗出来。
“啊,别去!阿朗他不舒服。让他好好休息吧。”大地连忙阻止。
“我 来吧。你 去休息。”郝好笑著接过大地手中活。
“走啦,走啦,去休息。不要辜负我老婆的好意。”晓伟推推大地,回到客厅。
捣捣大地,晓伟作了个鬼脸,问道:“怎麽样?解气吧?那小子现在是不是很惨?”
“你……!”大地惊愣,“你怎麽知道?”
“我当然知道,药是我下的嘛。”晓伟作出义愤填膺的样子,“那只混蛋蟑螂,不但对你做出那种不可原谅的事,现在竟还来阻止你交女友,当真是要有多讨厌就又多讨厌!我实在看他不顺眼,所以,就想到用这个办法教训教训他!看他以後还敢乱来!你不用理他啦,去和那位李老师约会去,把他留在家中让他死!他要敢说什麽,我帮你揍他。”
“你!你怎麽可以做出这种事!你什麽时候给我下的药?你知不知道阿朗还受著伤?他……”大地一时气地说不出话来,虽然知道晓伟是在为自己报仇,可是用的方法也太……太让他心疼了。一想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无法起身可怜的阿朗。大地这个心痛呀!
“药就下在点心里,发作时间迟缓,对身体没有副作用,这可是我特地为你找出来的。怎麽了?不高兴?受伤又怎麽样!反正也不是重伤,那小子欠教训!何况他又是大男人一个,又不会有怀孕问题,担心什麽!”晓伟再加一把火。
“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我……”大地不知道该怎样表达。
“不用感到要对他负责任什麽的,你又不喜欢他!而且你不是还有女朋友吗?管他死!”
“我……”我想对他负责任,我喜欢他呀。否则也不会感到如此内疚了。
“再加上你又不是同性恋,不需要被那小子拉下水。我倒要看看,那小子以後的下场,大概不是被人玩弄,就是看到你和女友结婚而抹脖子吧。哈哈!”火上再浇一点油。
“不!我不会让阿朗落到那种田地的。同性恋又怎麽样,你还不是和郝好生活得很愉快吗。我都和阿朗生活了二十多年,也不在乎以後和他生活一辈子。何况我,我只有跟他在一起,才会感到毫无顾忌,心情舒畅,也轻松自在。我想,我是喜欢他的,比任何人都要喜欢。”大地正视晓伟,吐出心中的感情。
“那也不一定是爱情呀,说不定只是习惯呢?难道你不觉得跟女友在一起感觉不一样?”晓伟继续引导大地。
“是不一样,没有跟阿朗在一起时快乐。”大地笑了,随著自己的话语他也明白了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谁,最爱的人是谁……
大地正在想著要怎样向李淑云提出分手的事,张朗已经跑到大地的学校找到了齐俊,表面似是关心朋友来打探消息,问他知不知道大地的情敌是谁。齐俊不解忙问是怎麽回事。张朗告诉他,因为李淑云的心中似乎还有一人好像也是同校人和大地在一个理2室工作,造成大地和李淑云间产生问题感情变冷之类。一听张朗这样说,原本就对李有好感的齐俊觉得佳人果然心中还是有著自己的,那也就表示他有机可趁。自此,拼命对李大献殷情。大大满足了被大地冷落而自尊心受损的李淑云。
所以当大地找李淑云谈话,要求分手做回普通朋友时,李淑云没见任何为难迅速答应了分手的要求。毕竟比起心有别衷的大地,全心全意讨好自己、长相也不差的齐俊更加适合做自己的男友,不是吗?!
周三,解决了污染大地环境的病菌,身为污染根源而不自知的蟑螂很高兴地开著车和寄生主大地去医院复诊。
当大地换完药从看诊室出来的时候,见张朗手里抱著一个小婴儿在玩。不由好奇:“这是谁家的孩子,他父母呢?”说完,伸出手逗弄被张朗抱在怀里的小东西。
小东西很可爱,见有人和他玩,开心的张开没长几颗牙的小嘴无声的笑。
“不知道。我刚才方便的时候,在洗手台看见的这个小鬼。等了半天,敲了所有卫生间的门,也没有人知道这小鬼是从哪里来的。後来还是打扫卫生的大妈告诉我,这个小鬼已经放在那儿有一个小时了。说很可能是弃婴。”张朗小心翼翼的捧著手中软绵绵的小东西,回答大地的问题。
“怎麽会这样!这麽可爱的孩子……”大地话还没说完,刚才还在笑的孩子突然放声大哭。“哇啊……!”
“他,他怎麽了?大地,帮帮我,他怎麽突然哭了,大地……”张朗手脚无措,想扔又不敢扔──这可不是玩具娃娃。
“我也不知道,孩子给我,让我看看。”大地伸手接过小孩,抱在怀里哄,可是哄了半天,不但不见欢颜,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他是不是饿了?”张朗胡乱想出一个理由。
“有可能。”大地也急得满头汗,又要注意孩子还要小心右手。张朗见不过去,又接了过来。
从旁边路过的护士见两个大男人抱著孩子犯愁,忍不住过来询问是怎麽回事。
张朗简单叙述了发现孩子的经过,护士听了,让张朗把孩子放到长椅上,解开小婴儿身上破旧的包衣。
打开包衣後,三个大人同时惊叹,只见小婴儿身上尽是红色斑点,像是严重的皮肤病。而且骨瘦如材。一点都没有小孩子应有的圆乎。
“这个孩子大概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你看他尿布都发黄了,可见很久没有换洗,这样不生病才怪。我看,他恐怕不止身上这样子,肯定还有其他缺陷。像这样有生理缺陷或重病的孩子,父母要麽嫌弃、要麽无钱治疗,就这样扔在医院的经常可以看见。唉,又是一个可怜人。”护士叹息道。
“等一下,难道就没有人管吗?难道就任孩子这样死掉吗?”大地满心愤怒。
“怎麽管?谁来管?有时候医院会通知福利院的人来接,有时候小孩子发现的时候,早就咽了气了。还有的,病入膏盲根本来不及救治。就算能救治的,这里是医院没有钱谁也不会帮他主动治疗。你可能会觉得无法接受,但世道就是这样!这孩子,你们可以打电话给福利院,也可以就放在这里。”护士冷淡的说道。
“你……!”大地很愤怒,但他也知道事实就是如此。因为他就是孤儿院出身。
“护士小姐,我想询问一下,小儿科在哪里?”张朗用自己的衣服裹住孩子的身体,问道。
“楼下。我劝你们,不要因为一时善心,然後就放手不管,这样还不如让这个孩子自生自灭。”护士不是没有同情心,她只是看得太多了。
张朗笑笑,和大地抱著孩子下楼了。两个同是孤儿院出身的人自然清楚把孩子就放在这里的最後结果。如果没看见也就算了,但已经看见了,就不可能不管!送到福利院,如果有病的话,能不能得到完善的治疗,将是一个非常大的疑问。
经过全面检查,发现孩子除了营养状态极差、发育较迟、还有著无法弥补的缺陷:先天性心脏病 病名:心室间隔缺损 ──这大概就是他被父母抛弃的原因吧。
大地和张朗商量了一下,在医生没有多少同情心的目光下答应做担保人,张朗开车去银行提钱到柜台交了押金,把孩子放在医院暂时观察治疗。大地回到学校上课,张朗却向杂志社请假又转回了医院。──因为张朗把擒拿碎尸魔的第一手消息送给了自己工作的杂志社,让专门报道这类消息的杂志部门狠狠赚了一笔。所以杂志社的总经理对张朗自然会非常亲切。
让医生开出一大堆证明後,张朗又赶往市民政。来来回回各个地方跑了好几趟。
晚上回到家中。大地走进厨房对正在忙的张朗说道:“阿朗,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正在研究应该放多少盐的张朗头也不会地应道。
“那个孩子……”
“孩子怎麽了?”
“我不想就这样眼睁睁的看著那个孩子……,他那麽小,那麽可爱,我舍不得。”大地想到那张软软的笑脸,心中微微抽痛。
“那就继续帮他出钱治疗罗。”张朗无所谓地说。
“你同意?!”大地高兴起来。毕竟这个家赚钱最多的还是这只蟑螂,要用大钱,还得指望他才行。
“嗯。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做人不能太自私之类的。偶尔做点好事,也算积阴德吧。”决定了撒盐的份量,张朗丢下盐粒回答道。
“阿朗你太好了!”大地激动的一把抱住正在做菜的张朗。
“嘿嘿,如果你真觉得我好,能不能来点实际行动表现你的感激呀?”色蟑螂坏坏的笑。
“你放心,今天我会对你很温柔的!……我会让你很舒服……”大地不好意思的用脸摩擦张朗的後背。
“你说什麽!!”张朗扔掉锅铲。有没有搞错,你竟然想上大爷我!给你吃了一,你就上瘾了是不?!
看来大地有必要重新教育一番。张朗暗自做下决定。
要问张朗有没有把大地教育成功?嘿嘿嘿!
被窝里,张朗赤裸裸的缠著大地,两个人四条腿互相交叉著。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不是我不想让你做,谁叫你半途泄出来无法坚持到最後呢!我们不是说好了,谁坚持的下来谁就在上面吗,所以不能怪我啦。……呐,一辈子长得很,下你还有机会扳回来嘛。不要生气了,啊。”柔声细语的安慰著紧紧拥住的人。
“哼!都是你有理。那我们不是说好的只做一吗?你自己算算你……做了几!”败於[公平]竞争下的大地很是耿耿於怀。
“嘿嘿,你又不是不知道,男人嘛,怎麽可能抱著心爱的人毫无反应呢!我会做好几,也都是因为你可爱嘛。谁叫你叫床叫得那麽好听,谁叫你扭来扭去地身体那麽动人,谁叫我这麽这麽爱你呢!人家一时忍不住嘛。”张朗拼命找借口。
“不准说我可爱!……下不比这个了,要比就比做饭好了。”大地不甘心被压在下面,妄想扳回一局。
“等一下!要比是可以,可是依我目前的厨艺,不用问肯定是你赢。这种不用比就知道结果的比赛,你不觉得很不公平?至少也要给我学会的时间,你说是不是?”绞尽脑汁想出这个通过比赛来决定二人房事主动权的张朗,当然不会掉到这麽明显的坑里。
“那我们比腕力……”大地仍不死心。他也想疼宠阿朗啊,何况从外形上来看,怎麽看也都应该是他做攻的一方才对吧。
二人继续讨论著以後决定主动权的比赛方式,毕竟这是一个很好地解决二人谁上谁下的办法。既公平也适合他们。
事後,当赵晓伟知道他们用这种方法决定主动权时,不禁鼓掌,一边鼓掌一边考虑如果阿好提出同样的方法时,自己该怎麽解决这样的问题。嗯嗯,还是加紧开发阿好的性感带,让他完完全全沈醉於自己带给他的快感中,无暇顾及也无力顾及[翻身]的事。
而张朗则向晓伟虚心请教怎样才能让一个男人非後面不欢的床上技巧,他才不要一直都用这种方法来决定二人的上下权呢,搞不好自己输上一局两局也是大有可能的。在没有输得太惨之前,他要先把大地攻陷掉!
大地和张朗依旧过著他们二人的同居生活,只是跟以往有点不一样的是,家事彻底变成两个人分担。张朗也开始进厨房烧菜做饭贡献手艺。原本一人一间房的他们,已经习惯在一个房间里起居,共同拥有彼此的天地。
所以当张朗提出改建房屋时,大地也同意了。原本四室一厅的公寓房,经过改造後,变成了三室一厅。两间合并的空间成为二人共同的起居室。原本摆放杂物的房间变为办公房,还有一间用来接待客人的房间依旧保持著原样,虽说客人不常来,就算来了也很少留下来过夜。
这段期间,大地和张朗每天都到医院去看望小孩,见到孩子表面上开始慢慢的恢复,都十分欣慰。
半年後,孩子终於可以开始自己行走了。
客厅里,大地正在叠著小件小件的衣裤,放进包里。
“阿朗,我有事想和你说。”
“什麽事?”在厨房做粥的张朗探出头来。
放下手中的小孩衣裤,大地犹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乐乐已经好多了,医生也说他的病不是无法治疗的,只要注意日常生活,他也可以活得很久。前日,医院来了通知说孩子已经可以出院了,问我们需不需要联系儿童福利院什麽的。我考虑了很久……,与其让乐乐去福利院我们时不时地去探望,不如我们干脆收养乐乐,你觉得……如何?”
“噢,这件事啊。你等等,”张朗擦擦手,从厨房跑到他和大地共同的房间里,过了一会儿,手上拿著一堆资料走了出来。
“你看看。希望你能满意。”张朗笑著说道。他可一直都在等大地开口提呢!
打开略微浏览了一遍,大地开心的笑了。
“你半年前就申请了?”
“是呀,领养孩子可不容易,有一大堆的手续要做。这不,半年前申请的,两周前才批下来。”
“你……那个时候就想收养乐乐?”大地无法致信。
张朗背过身,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孩子,……而我们在一起,无论多麽相爱也是不可能会有孩子的……,我不想让你觉得人生有缺憾……,”
大地激动了,“阿郎!和你在一起,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有什麽缺憾!真的!……我确实喜欢孩子……,但就算没有,我还是一样……爱你,谢谢,谢谢你为我想那麽多……我……”後面的三个字几不可闻。
大地毕竟还是面薄,床上的阿朗可爱的时候,会让他忍不住就脱口说出爱语,可是一旦下了床,不知为什麽这三个字之类的话说起来会这麽困难。
“嘿嘿嘿,为了你,我可什麽都愿意做!何况收养孩子这种小事,而且我也挺喜欢那个小东西的。大地,你要谢我不如用更实质的东西来表达!比如,让我上之类的……,嘿嘿,大地,人家我也好爱好爱你哦!来,先让我亲一口。”显然听到後面重点的张朗奸笑著扑了上来。
“阿朗……”接住扑过来的阿朗搂进怀里,回亲了几下。“粥准备好了没有?等下就到探望时间了。”故意避开重点的大地。
不满於蜻蜓点水的张朗又在大地怀里拱了几下,这才开口回答:“都弄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摸摸阿朗的脑袋,满脸宠腻的说道:“你去热车,我把东西准备好,随後下楼。”
“嗯。”
据医生判断大约已经16个月的乐乐已经可以坐、立、和发出一些简单的发音,虽然还不如同龄孩子,但如果扶著他,他也能摇摇摆摆得走上几步。被大地张朗养的胖乎乎圆滚滚的乐乐做什麽都可爱的不得了,在医院也很得护士们的喜爱。已经完全看不出他曾是一个弃婴的痕迹。
抱著乐乐和看护室的护士们作临别的招呼,大地等待著正在为孩子办出院手续的张朗。
“不容易呀,这孩子真是多亏你们了。你看他现在看起来多可爱逗人,真的无法想象他的父母怎麽忍心抛弃他。”当初说出残酷事实的护士带著怜爱的表情看著大地怀里的乐乐。
大地笑笑,没有说什麽。只是逗弄著怀里的小宝贝。乐乐咯咯笑个不停,显然是一个非常爱笑的孩子。
小东西似乎把大地当成了自己的妈妈,最粘的就是大地。护士们教他叫妈妈,按理说依他那麽小的年龄,应该见了谁都喊妈妈才对,可是他却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只有见了大地,他才会张开小口不停的叫“妈妈”。被医院里的护士视为奇事。
而本身就对小孩子没有抵抗力的大地,被小乐乐几声妈妈一叫,也不管自己应该是爸爸才对的身份,抱著乐乐开心得快上天。──让张朗吃味了好久。
“大地,都搞好了。”张朗办完手续回来了。
“啊,不好意思,乐乐这段时间麻烦大家了。谢谢!以後到医院复诊的时候还要麻烦诸位。”大地和张朗抱著孩子告别护士离开了医院。
“呵呵,小东西!也不知道什麽事这麽开心,你看他笑的!”大地的眼睛冒出了心型,宝贝似的捧起孩子给张朗看。
“他在笑他终於可以离开那帮色女了,对不对呀?儿子……”张朗把头凑近乐乐对他呲呲牙。
乐乐伸出小手,一把扯住张朗爸爸赶流行留到肩膀的秀发,放在小手里把玩。好像很是满意这个新玩具。
“痛痛痛痛痛!哇啊!大地你快让他松手,我在开车……危险!”张朗侧著头痛得哇哇叫还要注意前方道路,有够辛苦!
“咯咯!”小乐乐不知是不是觉得这样的张朗爸爸很可爱,小手抓得更紧,笑得很是嚣张。
大地手忙脚乱的想解开张朗被小宝贝抓在手里的秀发,可是小东西抓得很紧,一时半会儿看来是解不开了。
“我看,阿朗啊,干脆把这撮就剪给他玩好了。我有带随身折叠小剪刀,你等等。”放弃和儿子搏斗的大地,决定牺牲儿子他爹的秀发以博儿子一笑。
“哇,我不要!这个发型了我七百人民币!我不要剪!”
无视张朗爸爸的抗议,大地爸爸一剪刀无情的剪了下去。同时还不忘警告他:“注意前方,小心开车!”
从後车镜中看见自己耳边少了一撮头发形成像搞笑片中奇怪发型的张朗悲叫出声:“哇!好丑!”
“妈妈……”小乐乐蹬蹬小腿要大地抱,随手扔了刚才穷抓不舍的玩具,小手攀上大地的颈子。
“这个混蛋小子!”张朗怒吼,老子这麽牺牲!你拿到手不到十秒锺就不要了是不是!啊!
不理张朗的歇斯底里,大地笑著逗著宝贝儿子,顺便一起嘲笑张朗爸爸前卫的头型!
就这样一家三口快乐的生活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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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尿床篇》
“哇啊!大地……!”大地家的清晨在张朗爸爸的尖叫声中开始……
“这臭小子又给我画地图!大地你过来看呀,呜呜……,人家昨天才洗的床单!呜呜,为什麽堂堂CEL部门经理风流倜傥傲岸不群的我要天天在家洗尿布呀……!我哭!”张朗抖著手中的小床单哭丧著脸。──他升官了!
抓著奶瓶抱著小乐乐把头探进婴儿房(原来的客房改造的),“那麽大惊小怪做什麽!你这麽大的时候尿得比他还凶。还有那是床单不是尿布!快点把床单揣进洗衣机揉一揉,等下吃过早饭就可以晒出去了。快点啦!”大地爸爸没有丝毫同情心地催著张朗爸爸,嫌他手脚太慢。
用两根手指夹著乐乐的小床单一路嘀嘀咕咕晃到洗衣机旁──嘀咕的内容无非是他才不会像这个小子一样水多多之类的,已经知道洗衣粉用量的张朗乖乖地开始清晨的清洗工作。
“Baba,”去抢奶瓶的乐乐已经在大地孜孜不倦的教导下学会了叫爸爸,不过有时还会出错就是。
“他都几个月了?!还抱著奶瓶不放!大地你可不能太宠他,早也喝晚也喝一天八个尿布垫也不够他湿的。”给洗衣机定好时的张朗回到客厅,在进厨房前顺口丢下一句。
“他喜欢喝嘛,我去抢,他都会踹我的哟,是不是呀?小坏蛋。来,让Baba香香……”完全和婴儿同化的大地毫不自觉地使用著幼儿语言,翘著嘴角去沾奶香。
以为大地爸爸也想喝奶,小东西大方的从小嘴里扯出奶嘴,用两只胖胖的小手抱著奶瓶送到大地嘴边。
大地乐了,“阿朗你看,乐乐被我教育的多好,这麽小就知道为别人著想,一点不像某人自私自利。不愧是我的儿子。唔……乐乐乖!”吧唧香了一口。
见大地爸爸目标不在奶瓶上,小乐乐开心得赶紧把奶嘴又塞回口中,吧咕吧咕吮个不停。
张朗端著早饭从厨房里出来,冷笑著说:“是!你儿子乖!老子我不乖!哼哼哼!等这小子一进幼儿园我就让他自己洗床单!让他彻底为人民牺牲到底!”
“你!好,我懂了!从明天起你不用洗乐乐的床单了,今晚开始我就搬去和乐乐一起睡,随时注意他有没有尿湿,帮他换尿布垫。这样你也不用再嫌乐乐总是尿湿床单了吧。”大地把小东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著,给他擦擦漏出的牛奶生气地说道。
“大地~~,有话好商量嘛。”张朗飞快的把早点放上餐桌,堆满一脸笑容蹲到大地面前,“喔喔,小乐乐,多可爱呀,小孩子多喝牛奶好,这样才会长得快嘛。爸爸明天给你再买十条床单,就算你尿床尿到大学毕业,爸爸也帮你洗床单。FUFUFU!”
《四个爸爸篇》
自从小乐乐来到家里以後,大地家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年近三十的郝好当看到小乐乐时,喜欢的眼都眯成了一条线,三天两头往大地家跑。正好大地和张朗白天都要上班,小乐乐的身体状况又比较特殊没敢送到托儿所,郝好的来访为他们解决了找保姆的问题。到最後,实在是因为郝好朝九晚五的天天往外跑,惹起了赵晓伟的极度不满。为了不影响自己的性福生活,干脆买下了大地他们家公寓楼一直因为价高而空著的上面一层。从此小乐乐又多了两个干爹。
“今天是周六,一天都泡在家里也没意思,不如我们四个带小坏蛋一起出去转转吧。”张朗抱著正在啃他手指啃得不亦乐乎的小乐乐提议到。
“我无所谓啦,只要我老婆说好,地狱我也去。”趴在沙发上显得睡眠不足的赵晓伟懒洋洋地说。
正在和大地埋头研究儿童营养食品的郝好听见晓伟提到自己的名字,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做了个“啥?”的表情。
大地告诉他:“阿朗说要出去走走,问大家怎麽样?”
“好啊。去哪里?”话语说得越来越顺的郝好问道。
“去Disney怎麽样?”大地很兴奋。上去Disney玩因为人多总觉得不够过瘾。
“会不会人太多?”郝好有点担心。
“不会不会啦!人多才好玩嘛!”张朗高兴的直叫。去乐园玩的时候就他玩得比小乐乐还疯!──长不大的人!
“Disney?好哎,阿好,去啦去啦!很好玩的哦,你还没去过吧?”晓伟精神也来了──又是一个童心未泯的!
“嘀里里!嘀里里!”被张朗爸爸美称为小坏蛋的乐乐咬著爸爸的手指拍手笑。他每玩得高兴,可怜他的爸爸们顾及他的心脏承受能力,挑来挑去不敢让他尝试太振奋的游戏,这还引起小坏蛋的大大不满哩。
在全家?一致同意下,四个大人一个小毛头开著车子赶往Disney乐园。
交互看小孩,大人们找机会玩刺激游戏,带著小孩的便去找一些比较安全安稳的来玩。到了午饭时间,四人一小鬼又聚集到一起跑到餐馆去排队。不愧是周末,到人山人海。乐园中每个餐馆都排满了人。
站在一家意大利料理店外,──这是大人们无法判断去哪家排队时,让小鬼头选的。而乐乐会选择这家店只因为店外摆放的外国小胡子的人像很好玩。
郝好抱著小乐乐学小东西说话,乐乐也一板一眼的“教”郝好干爹唱儿歌。咿呀咿呀开心得很。张朗和晓伟研究著MENU好决定中午餐。大地手拿著折叠扇不停地给儿子扇风。
这时,在旁边排队被小乐乐的可爱迷住的女学生说话了:“好可爱哦!他多大了?”
“3岁…”小乐乐见有美女问他话,不等爸爸们回答自己伸出小手掰出三根嫩嫩手指给她看。
“哇!好可爱!他好聪明哦!”几个女学生喜不自胜的尖叫起来。问话的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来想摸乐乐粉粉的小脸蛋。
“你叫什麽名字呀?”女学生细声细气地问乐乐。
“…乐乐…妹妹!”小小年纪已得某位爹爹亲传学会泡妞的乐乐开心地伸出双手去摸女学生的胸部。
被色乐乐揩油的女学生丝毫不觉已经遭受“性骚扰”,犹开心地问:“乐乐是和爸爸一起出来玩的吗?爸爸呢?”
“Baba!”小手转移到大地的身上。接著又指向在看MENU的二人,“Baba!”,最後靠进郝好的怀里,撒娇的叫了一声:“Baba!”
“嘻嘻!”女学生们笑了起来,对小东西到乱认爸爸觉得很好玩。
一个女学生继续逗弄乐乐,笑嘻嘻地问道:“乐乐有几个爸爸呀?”
乐乐歪著头想了半天,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来转去,终於奶声奶气的回答道:“四个…”
“四个爸爸?”众女生笑倒。觉得乐乐的童言童语真的太可爱了!
《乐乐爬床篇》
“啊……唔……,大地,你绷得太紧了,放松一点……我进不去……唔!”张朗努力的把自己的欲望往大地的身体里塞。
“你……说地……倒简单,有本事你在……下面试试……!”大地喘息著试图放松身体。
“我说帮你……舔,你又害羞不要!让你用润滑油你又说感觉不舒服……,光只是前戏,当然不够……!”张朗吸一口气准备一气插进去。
“你……不要乱来!我明天……还有课……。”大地感觉到张朗的意图赶紧阻止。
“真是的!你要是怕痛,就乖乖的张开腿让我帮你舔湿!都老夫老妻了,还有啥害羞的?!”张朗开始不耐。
“……我不要!你……等等,我……”大地凭借呼吸想放松身体,他不要阿朗帮他……那个,每阿朗帮他那个的时候,整个人就会变得好像不是自己一样,身体酥成一团脑子烧成浆糊说出一大堆可耻到极点平时自己绝对不会说出的话来。
“倔强鬼!好啦……来,跟著我,……吸气……呼气……”张朗见大地在呼吸下渐渐放松了身体,趁他吸气小洞洞打开一点的瞬间把自己的前端埋了进去。
“唔……啊……朗……”大地抱紧身上汗湿的身体,动情地喊道。
“大地……”张朗俯下身……
“爸爸……”卧室门被推开了,小小的人影挤了进来,乐乐拎著布布熊摇摇摆摆的走过来就待往床上爬。
“哇啊!不要啊!他怎麽又来了?!”张朗伏到大地身上一时被打击得无法起身,也起不来身。
“啊……你又没锁门……,乐乐?乐乐,你等一下。乖……”还没说完,小东西已经爬上床了,掀起被单就要往被窝里钻。
“哇啊!”大地惨叫一声,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推开尚和自己连在一起的张朗,用棉被掩住儿子。“呜呜……大地……我恨你……!”张朗光著身子趴在被单外痛哭涕流。
“唔,爸爸抱抱!”乐乐丢开布布熊搂住自己最爱的大地爸爸,撒娇地在大地的怀里拱来拱去──这点也是跟某位爸爸学的。
拱了半天,小坏蛋迷迷糊糊地说道:“爸爸的PP好好摸哟~~!”
“呜呜!不准摸!那是我的……!”张朗爸爸不甘示弱硬是扯开被大地爸爸裹得紧紧的棉被钻了进去,从後面手脚并用的缠上了大地爸爸光溜溜的身子。
可怜的大地,看来一辈子都要背著俩个小鬼过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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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上野家的淫色世界
上野的妻子早逝但父兼母职辛勤下年仅十七的独子炎平品学兼优已然成为英俊壮硕的挺拔少年。今年上野顺利于四十二岁前夕晋升公司经理家庭与事业的苦尽甘来对于一个中年男人而言尽管堪称傲人但关于私欲生活长期的空乏难免偶发美中不足的遗憾。例如最近升官后天性不爱应酬的上野空了不少时间思潮也杂了渴望增加了孤家寡人的事实就更突显和困扰着这男人。上野不招妓事实上妻子在时性交的数就少单身七年余 有欲念习惯了自行解决。不知为何射精对他来说并非很满足的感觉。
待在家里的时间也多了活动范围一下扩展不少一个晚上能逛上好几回就是炎平房间大门锁包括炎平在家时也一样。有征求炎平同意进去看看炎平竟不假思索回绝上野这才惊觉自己和儿子有多么疏远。甚至某晚回来撞见冲澡出来一丝不挂的炎平浓密体毛从肚脐延伸至跨下那根没勃起就有十来公分长的棒子他才恍然大悟儿子已经长大的事实。
机会终于在一个周末傍晚来临。炎平说要到体育老师那儿练习棒球走得匆促房门竟忘了关妥。上野确定了儿子已经走远有股一探神秘禁区的兴奋他小心翼翼钻进这个五坪大的空间却很快地心情像泄气的气球炎平房间很普通如一般青少年有些凌乱的床和书桌墙上贴着几张运动海报和以前可以自由进出时没两样。他很失望又不甘心一无所获索性打开衣柜轻巧翻着同样是男性上野大概猜得到哪里可能翻到什么果然收藏的毯子底下有几块东西原来是两卷录像带。 「A 片?」上野大笑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曾如此只不过当时是色情漫画像宝贝珍藏着老外给的。重回记忆的心情让上野想用偷偷摸摸的方式看看这片子炎平房内家电俱全在儿子房间偷看儿子的色情片更觉得刺激。
「怎怎么都是男的?」上野张口结舌。剧情一开始一个肉肉的中年男人演技甚差自慰着突然间凑近另一个脱光的年轻人开始玩弄这可以当他父亲的欧吉桑偶尔粗鲁拍打他的软棒子接着手抹了润滑剂乱搓男人的屁眼奇怪是欧吉桑反而很兴奋急忙抓住年轻人翘得老高的大啪∏榈奈。没多久一个转身年轻人抬高了中年人的双腿一瞄准黑菊毫不留情就顶了进去整根。欧吉桑哀号求饶年轻人却愈加猛烈几十下后哀号慢慢转变成一种又痛又爽快的呻吟甚至还会穿插几句「用力、用力」的要求
「炎平怎么会看这样变态的东西?可是 我看这年龄和我差不多的男人好象很舒服?搞后面感觉真有这么 好?」上野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思他呆呆地留儿子的房里有些瘫软的靠坐椅背上心头顿成千万个问号。
也酗W野该去问问炎平的体育老师。
炎平找体育老师田中练习棒球练的是男人的"肉棒肉球”。
半个月前的一场球赛输球田中怒气冲冲狠狠体罚了全体队员一顿。身为队长的炎平心有不甘认定老师分的行为和迁怒没两样等体育馆人群散去直闯教职员休息室找田中老师理论。没料到一身汗的田中正在更衣刚露出黝黑结实的上半身接着又脱去短裤两片浑圆实在的美臀顿时一览无遗炎平气愤难消加上窜升的欲火难耐从身后一把抱得田中措手不及拉下自己裤子一根发育优良的大家伙已勃成17公分长度随便抹上口水硬是插入田中多毛的屁眼。「啊!是谁?! 啊!好痛!不可以啊」
其实田中形象阳刚壮硕却有过被骑被插的经验。那是一召妓后不付钱不久后妓女报复联同另一同行将田中诱骗至旅馆内五大绑两女分别穿戴了假阳具轮流狠狠地鸡奸了田中一个多钟头以示女性反击力量的恐怖。这教训让田中整整两周"坐立难安"但也因此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性经验那种被顶到那种欲死欲仙、头皮发麻的疼痛和快感
炎平只纯粹逞一时之快却成全了田中还想再来一的渴望。但他毕竟为人师表岂容学生如此胆大妄为?尝过甜头后他仍要主导局面田中警告炎平若不想被告发而遭退学最好的方法就是: 一有机会必须经常来搞他。
三十四岁有妻有儿的高校体育教师田中极爱这一套。
「她带儿子回福冈我们有一整晚时间可玩。」「老师想玩什么?」「今天特别一点」田中指着一支已经涂满油的木制球棒看来炎平今晚在上他之前得先来段SM式的暖身。「你不怕屁股开老师?」「好玩嘛试试插不进去再说。」
炎平要田中趴伏翘高臀部将手润滑先以一指探路田中的菊仍然紧实。等到三根指头进出撑开后好戏登场炎平旋转着圆粗的球棒同时将它推送入洞陷入的瞬间田中终于忍不住哀号起来而过度撑大的屁眼沁出血滴炎平立即收手尽管看粗犷的田中被凌辱的表情很令人兴奋。
「别玩这个了。我的又硬又热玩我的不就好了?」炎平对准洞穴轻易插入了田中的体内像火爆的野兽猛烈蛮干虽然他年纪轻轻性经验的丰富已经让自己相当持久被骑过的人有口皆碑这点炎平很自豪。「喔!啊!到底了!喔嗯用力」
听这个成熟男人淫荡的叫声炎平不禁想起父亲上野圆润多毛、白晰无瑕的臀甚至希望此时此刻猛顶的就是自己亲爸爸。炎平特好这些年纪与父亲相仿的男人最好还是有妇之夫。那些人可能一辈子"驾驭"过无数的女人却是第一让人驾驭听他们哀求淫叫被插时咬牙强忍的表情甚至于屁滚尿流的程度最后将白色腥液射在他们成熟世故的脸上或嘴里炎平承认世上没有比征服一个精壮男人更教人快乐的了。
田中的阴茎勃起开始打起手枪炎平索性不再支撑抽出大肉棒塞向田中嘴巴一声干吼一道道白色热液灌注田中贪婪地吞食舔得干干净净而手也没闲着「出出来了」他呻吟搓动自己的龟头炎平迅速伸手一接精液份量也不少他小心盛着让田中也吃掉自己的"杰作”。
稍事清洁后看看表刚过晚上七点炎平说时间还很长要多搞田中老师几
录像带的震撼挥之不去他搞不清楚儿子为什么这般嗜好? 又问着自己是否该带炎平看心理医生? 思绪至此上野不禁心虚他比较常想的其实多半是"被骑被进入到底是什么感觉?” “炎平是扮演什么角色?他的那么大应该在上面吧?““我的后面从来没试过能塞入像炎平那种家伙吗?“等等的问题。或雩茯耵漪O自己。
上野心中酝酿成一股奇异的情绪成份不稳定的情绪很容易一触即发。
周末加班人潮逐渐散去公司一下子稀稀落落的冷清。上野与渡边课长为发表会的细节交换着意见却瞄见有条人影在经理室外探头探脑原来是行销部的清原。清原和渡边一向热络同事都戏称他俩像双鞋连结婚都一起办的。上野看看挂钟又看看清原有些急躁草草收了场放人自己也收拾桌面准备下班。「咦?」无意间抬头却见两人匆匆走向电梯另一方「什么事要到厕所谈?」突然间影带的画面映入脑中从接触这种事后上野再不能单纯看待男人间的关系。 犹豫几秒他快步一探究竟但小便池外没人走近些最里面一间隐约传出阵阵喘息和低吟声
上野躲入隔壁间耳朵贴近「呜喔轻轻一点不要用牙齿对用吸的喔」「硬了快上我吧?」「今天干嘛这么猴急?」「待会儿要赶回去老婆约好做产检。」「那来吧」「啊啊 ! 喔~好硬啊喔啊啊」「渡边课长的菊好紧啊!」「啊 ! 啊操课长很爽吧」「当然爽」暧昧的对话淫荡的音调渡边在下清原趴在他身上猛力顶入上野耳朵发烫口干舌燥底下那根黑粗的"松茸"也不禁翘得快冲出紧身内裤外他没想到竟然兴奋异常甚至开始幻想清原正在操的是自己的秘穴听渡边如此享受的呻吟一个人玩久了的上野觉得很嫉妒「玩经理比玩课长过瘾不是?」如果是英挺健壮的清原这种型的上野一定心甘情愿任凭礼G。
上野终究忍不住激烈的挑逗掏出自己的十五公分奋力地搓揉而隔壁似乎也将告一段落清原呼吸声愈来愈快「啊!」的一叫结束了周末一场肉搏战。上野也同时射出第一道第二道他尽量用掌心接住大量又黄稠的热液并且想办法让自己不发出极端快感的声音多年来这是唯一一上野对手淫感到无比快活。
「也?我也该试试被人骑的滋味。」上野边喘边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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