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情沙漠》(穿)
楔子
「鬼子、鬼子……」在一声声带着鄙视的嘲笑中,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石块毫不留情的从一群恶童手中扔向被围在圈内,一名年仅七、八岁的男孩身上。
瞬间,男孩身上的伤痕又增多,斑斑血迹令人触目惊心,但攻击他的恶童们似乎不打算停止手中攻势,再一捡拾地面上的小石块,一波接着一波攻击着男孩。
虽然嘴角磨破了,受伤的额头也流下血渍,遭受拳打脚踢的新旧伤口也疼痛不堪,但男孩那双银眸依旧绽放着更的寒意,化不去内心不断累积的憎恨。
被那道冷酷目光吓到的恶童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石块,脸上浮现出惧怕的神情。
他们害怕那双银眸的主人。
绝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胆量,也不是他们没有勇气,而是在冷寒的眸光逼视时,他们被那双银瞳所折服。
一道银色的目光如同千年寒冰,漾出令人战栗的恐惧感,触发人类原始本能──害怕。
「不再打下去吗?」男孩嘴角溢出血丝,仰起头凝望着所有人的同时,薄唇勾起一抹倨傲而又轻视这群恶童的浅笑。
「我们走!」不敢再对他扔石头的恶童们一哄而散,飞也似的逃跑。
「胆小。」男孩拍拍补丁的裤管,早已破烂不堪。
由远而近传来的O@声让他再提高警觉。
又折回来了吗?他扬起双眉,虽于弱势,但眼神依旧锐利。
「嗨,兄弟。」一名年纪与他相仿、身着华衣的男孩对着他微笑,男孩的身旁又站着另一名同龄孩子,是他从未在这条街上见过的两人。
「你们是谁?」华衣男孩后方站着的一群人又是谁?他直觉这名对他微笑的男孩身分极为特殊。
「我是来接你的,兄弟。」一回生、二回熟,只需再叫几声兄弟,华衣男孩就认为可以跟他攀上一点关系。虽然其它人害怕这双银眸的主人,但他却一点也不在意,蹦蹦跳跳的跑到他身旁。
「谁是你兄弟来着?」他本能的往后退一步。这类达官贵人的子弟只以欺负人为乐,他犯不着跟那些人攀上关系。
「你呀!」华衣男孩指着他,「阿冱特雷,我是来接你的。」
阿冱特雷?他的心中一震。
那是他的名字吗?男孩的眉峰紧锁着,彷若打不开的结。
「对,这是你真正的名字,阿冱特雷。」
华衣男孩想伸手牵着阿冱特雷,但却被他恶狠狠地拨开;华衣男孩低头看着手上微微的红肿,却没有感到一丝痛楚。
「离我远一点!」他不需要名字,也不需要朋友。从了解世事以来,旁人只会对他投以鄙视的眼神,及用那个最令他痛恨的称呼──鬼之子叫他。
「阿冱特雷,你真小气。」华衣男孩两手一摊,表情极为无奈。「科洛蒙,你倒是说该怎幺办?」华衣男孩的目光又转移到另一人身上。
「那是你的事。」可以肯定的是,名为科洛蒙的男孩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这是他理大小事的一贯作风。
「唉,连你都这幺说。」他可是为了所有人好耶!竟然连小小的援助都吝惜给他,看样子小气的是科洛蒙而不是阿冱特雷。
「我是来接你的,带你回去属于你的地方,也是重新定义你生命价值的好地方。」华衣男孩眸中闪烁着一道稍纵即逝的狡黠光芒。
「跟我走,你的身世,以及全部你想要知道的事,我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你会跟我走,对吧?」
华衣男孩的话像是在蛊惑着阿冱特雷般,此时在他心中所有想法全都因为华衣男孩的那句话而产生莫大的变化。

我的身世?全部我想要知道的事?他决心探究。
华衣男孩似乎可以感受到阿冱特雷原先坚决的态度明显改变,他又笑着道:「希望我们会是好朋友,兄弟。」
这的相遇隐约牵动着阿冱特雷的命运,粉碎了原先的阻碍,也从此改变他的一生。
第一章
一双晶灿的黑眸眺望着窗外的天空,天空是浅浅的蓝色;心情有点烦、有点焦虑,这正是靖柳羽和两位好友此刻最真实的心声。
现在时间是星期天的早上十点零八分,假日本该邀三五好友骑着机车到郊外享受高速奔驰的快感,可天杀的教授却临时通知他们不准乱跑,得乖乖回到学校,要完成一个为校争光的实验。
狗屁实验!还不是打算牺牲他们可贵的假期,摆明了就是欺负他们三只可怜的小绵羊!
「教授,你这又有什幺新发明要问世?」靖柳羽这幺问无非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两位好友的安全,谁都知道这胡涂教授每每实验都会闹得鸡飞狗跳。
比如最近的一实验──时光旅行,要命!差点害得他们三个无辜少男困在罗马,变成竞技场饿狮的食物。
好在他们聪明,早先落跑,不然还真不晓得往后每年祭日该到哪儿祭拜。
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请不要随便硬加上去,窜改历史的后果是历史老师知道后肯定会剥他们三人的皮。
「当然是上的时光旅行。」老教授拂了拂长须,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模样,真教在场的三名男子背脊一阵冷飕飕。只恨当初他们选了这堂怪课,害得他们每一只要一接到教授的急电,便如同又走近鬼门关一步。
「又是上的时光旅行?」坐在窗旁阳台砌砖上的金发男子不禁哀号着。早知道这是来赴死的,今天他就向教授请病假,至少不用被荼毒。
「不是失败了吗?」另一名头发挑染成红色的男子问道,表情与金发男子几乎相同。难道老教授真是以实验为幌子,背地里却以残害他们三人的身心为乐?
该不会上他们没将「时光穿梭飞行机」解体成功,被教授修复了?真后悔当初没将那破铜烂铁卖给废铁场!
「嘿,失败?在我的字典里绝对不会有这两个字。」
「哼!又在臭屁了。」靖柳羽冷哼着,一双邃的黑瞳迎上其它两位同伴的目光,认同着彼此对老教授的评语。
真是怪老头一个,而且还很臭屁呢!
经靖柳羽一讲,其它两人也同意他的说法。这在间学费贵得吓死人的「名城私立大学」中,也唯有老教授才会如此臭屁,他们都是过来人,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后,早已摸透这老头子的个性。
说穿了,就是一个死要面子的老人,拼了老命也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何必呢,都几十岁的人了,棺材也进了四分之三,何不安分一点?
「这可不是在臭屁。」对于三名爱徒的冷嘲热讽,老教授当然也听进去了,但结果还是跟以往一样,他想送这三名小毛头到另一个时空,并相信这一的实验肯定成功。
不成功便成仁,这词儿他老早就想好了。
「哦?」靖柳羽、方月城、言仲飞三名怨男竖起耳朵,准备听听老教授是不是要像隔壁的老王伯伯般,天乱坠地说些盘古开天的老故事。
只见老教授眼中闪烁着激昂的熊熊火光,将藏在身后的布帘掀开,一台古怪的圆形机器便呈现在三人眼前。
「我伟大的发明即将问世。」老教授高兴得手舞足蹈,模样像极了一个得到大人赞赏的小孩。
相对于老教授的欢喜,其它三人则铁青着俊脸,彷佛天即将塌下来似的。
与之前被他们破坏的时光穿梭飞行机相比较,这的看起来颇有派头,受损的零件补齐了,设备似乎也增添不少,想必这老教授一定会要挟他们三人再做一时光旅行。
「那……再见。」三人同时简洁地说了道别的话,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如果再答应老教授做时光旅行的实验,他们三个也甭混了。
到底是性命要紧,还是学分要紧?当然是自身安危比较重要,没了命,往后他们还能作怪吗?

「等等,你们这三个小混蛋!」眼明手快的老教授赶紧拖住其中一人,「这绝对不会像上一样,肯定能平安地将你们从过去带回到现代,如果不行的话……」
「如果不行的话如何?」三名怨男纷纷露出哀怨的眼神,夹带着埋怨一起瞟向老教授。
想坑他们?先去挖个洞吧!这类毒誓他们少说也听了一打以上。
「如果不行的话,教授就切腹自杀!」反正信口雌黄、胡诌几句骗骗爱徒也不致遭天打雷劈,若闪电当真劈下来,他自会先找个替死鬼当挡箭牌。
切腹自杀?他们真是受宠若惊,一个仅剩不到十年寿命的老人家,能抵得上三个少年的命吗?
算了吧!这份差事可不轻松,搞不好他们根本就回不来也说不定。
但又看老教授一脸诚恳的模样,真教他们三人狠不下心来拒绝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但他们的性命也很保贵,如果真回不来,不就得老死在远古的恐龙世界?
「拜托,就当是完成我未了的宿愿。」像个老顽童的教授鼓着红通通的腮帮子,眼眶中打转着盈盈泪水。
别摆出那副神情,六旬佝偻老人还眨着一双水汪汪的泪眼?看在他们三人眼中直是胃酸大作,险些送医急救。为求自保,他们只得颔首,使老教授这一波哀求的攻势终于有了回报。
「这是最后一。」他们是答应了,而且也无法再反悔。
「来来来,里头有三张舒适的座椅,你们各挑一张,等你们睡醒,把我交代你们的事情办好,就可以搭机返回现代了。」
被推上时光机的三人只好照着教授的话选了一张座椅,顺便向老天祈求这的旅行真能平安顺利。
他们真的有点白痴,就算真要死也得先将教授拉下水,不然死得多冤枉!
「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教授拍胸膛保证你们绝对安全无事。」
教授关上时光机的门后便偷偷窃笑着。
这一他不过做了些小修改,在仪器上动了些手脚,理应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才是。
「是吗?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可不认为会像你说的那幺顺利。」他们很怕被晃点,尤其怕被这只老狐狸晃点。
「羽,我们这要去哪里?」只要不是降落在食人族部落,那一切都好谈。言仲飞希望老天爷有听见他的祈祷,让他能活着回台湾。
「不知道。」靖柳羽一脸茫然,这他们好象没先问清楚要到哪个时代、哪个国家做时光旅行。
他们真是白痴,居然忘了问。
「那我们会不会挂点?」意即站着走出去,死的抬回来。
「你可别乌鸦嘴!不能活着回来的是你,绝对不会是我们。」靖柳羽狠狠地瞪了好友一眼。敢诅咒他?言仲飞真是七月半鸭子──不知死活。
都是教授啦!做什幺烂实验,虽然他们三人一致认为老教授是个怪老头,但他仍有可取之,只是这实在有些过分,又要他们三人去送死。
靖柳羽三人并不知道,这的时光旅行,将会改变他们三人的命运。
如果他们三人当初坚持回家的话,或许这等乌龙事就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要怪谁呢?他们也不晓得。
***
荒凉的沙漠一望无际,滚滚黄沙随着炽热的空气飘扬,酷热的温度令人难耐。而在此刻,本无人迹的荒凉大漠却多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一望无际的黄沙之中只有他一个人,可笑的是他身边连一只苍蝇都没有,此时的他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求助无门,着实令他心灰意冷,只是酷日烈阳依旧。
「死教授,你又坑我了!」靖柳羽拖着蹒跚的步伐,头顶上是一颗炽热的大火球,再加上举目所及之地皆是一片荒凉沙漠,他哪里料想得到这时光穿梭飞行机会将他带到这鸟不生蛋的蛮荒之地。

更好笑的还在后头,他的另外两名同伴也不知身在何。
一切都要怪教授,这他设计的飞行机上座椅换了不同的机关,靖柳羽只晓得自己被送到沙漠,其余的一概不知。
为什幺他必须待在这该死的地方?
如果能离开这片沙漠该有多好,要不也请老天爷赏几朵乌云、下场大雷雨,否则他不出几步就会倒下。
不过,在临死之前他一定要诅咒笨教授。既然要做时光旅行,他们当初就应该要求教授先身体力行,至少等他平安回来后再让他们这三个小毛头乘坐。
「我会死吗?」他自认为问了个白痴问题,那是因为他的脑子已经快混淆不清、于一片空白的状态。
「月城、仲飞,你们在哪儿?」用最后仅剩的力量踏出一步后,承受不了炽人的热度与极度的干渴,靖柳羽终于瘫下,倒卧在滚滚黄沙中。
连神都遗弃他,这样死掉不知道会不会很痛苦?靖柳羽脑中不断浮现出自己死亡时的画面。
躺在酷热的黄沙上,等待传说中的血蚁来吸食自己的血液,还是待及夜幕来临时,不知名的沙漠食腐或肉食性动物来啃蚀掉他的尸体?
好可怕喔!这两种死状他都不要,快来个人救救他吧!
好累,眼睛快睁不开了。
正当靖柳羽不再做最后挣扎,准备放弃所有生存希望时,眼前一片酷日当头的景象却被遮蔽住,映入他眼帘的是拥有一双冷似冰霜的银眸的男人。
他看不清楚男子的长相,因为银眸男子全身紧紧包裹着白色的长布,密不透风,他能看到的只有那双带着诧异及不解的银眸。
包成这样好象埃及木乃伊。呵,看样子他没得到上天的垂怜,否则怎幺会派一个木乃伊来救他?至少也派个象样的,比如说是双翼天使。
只见靖柳羽微微露出最后一抹笑容便昏死过去,银眸男子冷睇了他一眼,表情像是在凝思。
他在想一个问题,一个简单且容易抉择的问题──他到底该不该救眼前这个陌生男子?拥有银眸的男人低头沈思。
「少主,我们还要赶路,而且这人恐怕活不了了。」
他们的旅队大老远地就看到这男子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迷失在沙漠中,本想绕过他,但少主却一时兴起救人的念头,使得他和其它下属摸不着头绪。
「真的死了吗?」男子眼中透出一丝冷意,他不同意下属的话,明明还活着的人,岂可轻易说是死的?
「少主……」尽责的侍从只想劝主子远离是非,谁知他们救的是不是一名逃走的奴隶?
「古涅,现在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男人犀利的眼一瞟,刚刚那名阻止男子的壮汉马上噤声。
他晓得自己已惹得主子不太高兴,如果再执意劝说,恐怕待会儿躺在这里的不会是那快死的男子,而是他!
男子伸手抱起靖柳羽,丝毫不理会其它人讶异的视线,跨坐上马背后,狠狠挥着马鞭疾驰而去,最后还是马儿痛苦的嘶鸣下才唤回众人失魂的思绪。
大伙儿都晓得主子的性子,或许主子只是一时兴起,想将那名男子带回府中当个小厮或奴仆使唤。
但他们只会可怜那男子,因为在大汗的统治下,汉人与南人的地位永远是最低的,与其被主子救回,还不如死在荒漠中,或许这样对他比较好吧!
***
赶了一整天路程的旅队,此刻正在沙漠中的一绿洲扎营,银眸男子则坐在马背上紧搂着昏睡中的靖柳羽,垂眼观察着他。
到底他为何要出手救他?是因为一时好奇吗?
他无法理解自己的举动,更无法理解这男子凝望自己的眼神,那又代表着何种意义?
不过,既然他会伸出援手救这男子,就代表他对这个陌生的汉人男子有极大的兴趣。

「少主,请到里头避风,外面开始变冷了。」古涅尽责的想要抱下男子怀中的靖柳羽,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银眸男子却不想放手,不让古涅抱走靖柳羽。
「少主?」
就在男子犹豫之际,怀中的靖柳羽早已因一整日下的奔波与疲累得到充足的休息调养下清醒,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被个人抱住,而且气氛还有点不太对劲。
现在是什幺情形?他不是在那该死的沙漠中吗?
慌乱的靖柳羽急着想离开男子的怀抱,而发觉怀中人已清醒的男子则是双手一松,让靖柳羽从马背上摔下。
痛!好在是摔在沙地上,要是摔在水泥地上,那他肯定要屁股开。
靖柳羽抬起疑惑的双眸,直盯着眼前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他好象在哪儿见过这张熟悉的面孔……对了!就是那双眼睛,他记得自己快昏死过去时,残存的记忆中曾闪过一个熟悉的眼神,刚好就像现在这白衣男子看他时一模一样。
这伙人干嘛这样盯着他瞧?好可怕喔!
「喂,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靖柳羽拍掉附着在裤子上的沙尘,对着银眸男子眨着一双幽黑的瞳眸,但男子的无语却无法让靖柳羽立即得到答案。
反倒是男子身旁的侍从古涅护主心切,立刻拔出腰际的挂刀,准备制伏可能对主子不利的靖柳羽。
但他的举动却引来白衣男子的不悦。
「古涅,退下。」
如果他没有及时唤住古涅,恐怕靖柳羽的脑袋与身体早已分家,再也拼不回来。
「少主……」着急的古涅被白衣男子怒视一眼后,才悻悻然地收回佩刀,退至白衣男子身后。
靖柳羽从这两人的谈话与互动中看出一点端倪。看来这穿白衣的木乃伊一定是这个叫古涅的主人,否则这大汉怎幺会乖乖的把刀收回?
那把大刀是用来对付他的吗?拜托,现在都什幺时代了,非得用武力解决问题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这人难道是看不起我,不然干嘛不回答我的问题?靖柳羽的态度与语气开始显得烦躁。
白天的沙漠热得要死,入夜后的沙漠却冷得教人直发抖,原来他被救之后还是身在沙漠里。
「阿冱特雷。」男子在回答的同时也跃下马背,俐落地站在沙地上,不像之前的靖柳羽是用摔的。
「阿冱特雷?」好奇怪的名字。靖柳羽仔细消化着他所给的答案,他敢肯定的是这名男子不会像刚才那名壮汉,动不动就对他拔刀相向。
主人就在身边,这乖得像只狗的下属敢拿他开刀吗?绝对不会!
「你的名字好怪,可不可以请问现在是谁当家?」靖柳羽的第二个问题考倒了白衣男子。
谁当家?阿冱特雷与古涅各自瞠着一双大眼,像是无法理解靖柳羽的第二个问题。
究竟他救的这个人是打哪儿来的?为何他会听不懂他的话?更糟的是他们正在鸡同鸭讲、无法沟通。
瞧见阿冱特雷那双银眸又开始出现困惑的神色,靖柳羽这才晓得他的话必须经过多层又多方面的解释,不然这群草包可能会听不懂。
「少主,请您先进去吧,这汉人就由我来置。」这男子身分低微,不可以与血统高贵的阿冱特雷亲王同居在一座帐篷内,这是他古涅万万不能答应的事。
身分卑微的汉人理应被捆绑在外头,忍受沙漠夜晚的严寒,这是他们对待汉人与南人一贯的方式。
「你打算怎幺做?」听见古涅对他另有安排,靖柳羽不禁要问,这大块头想做什幺?他打从心底不相信古涅会安排他住进那温暖的蒙古包。
想想,他时空旅行的地点可能会在哪个朝代?

***
「汉人只能睡在帐蓬外。」
古涅一把抓起比他瘦小的靖柳羽,阿冱特雷却拨开古涅的大手,将靖柳羽拥入怀中。
「他是我救的,所以属于我。」古涅必须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不要惹他生气,今天古涅已经让他有三不悦的经验。
「什幺?我属于你?」这笑话实在有点冷,难道阿冱特雷没听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靖柳羽有些哭笑不得。
有没有搞错呀!他是很感谢阿冱特雷救他一命,把他从可怕的鬼门关给拉了回来,但他可没答应以身相许啊!
但被阿冱特雷紧抓的手已经受不了这等剧痛,这才让靖柳羽晓得阿冱特雷到底多有力,恐怕他一个巴掌过来自己就会倒地不起。
「放手,我很痛耶!」
他的手腕都快发红,脸色也已发白,但阿冱特雷仍不放手,还拖着他进休寝的帐蓬。
「放手!」既然他好说歹说也换不来自由,那幺就用行动来表示他的不满。
想一脚踢倒阿冱特雷的靖柳羽却忽然被甩开,重重地跌落在铺好的软垫上。
「虐待狂!你是猪──」话才一出口,靖柳羽立即住嘴。他后悔了,因为有好几把利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这种状况实在紧张得令人心脏快从口中蹦出。
想象着这几把大刀只要轻轻一划,自己的脑袋瓜子不知会飞到哪儿去,所以他还是闭嘴的好。
阿冱特雷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像是在嘲笑靖柳羽的有胆量放话却怕死的模样。在他眼中看来,靖柳羽跟怕死的汉人没有什幺差别。
解开白色面罩与头巾,挥掉满身尘沙的阿冱特雷松了口气,这也让靖柳羽有幸能一窥他的庐山真面目。
这……真的是阿冱特雷的真面目?他真的被吓呆了!
那张像是被火焚过的半边侧脸就像是长满蛆的腐肉一样可怕,令他背脊不断渗出冷汗,如同外头刮起的阵阵冷风袭进他的身躯一般。
「怕了吗?」阿冱特雷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嗯!」靖柳羽傻愣地点头,但仔细一瞧,其实阿冱特雷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恐怖,虽然那张原本俊美的脸破了相,但还是无损阿冱特雷本身所散发出的王者气息,另一边没被火烧过的脸则显现出原本俊伟的混血轮廓,邃而柔美的狭长细眸是在靖柳羽的时代最吃香的电眼美男,如果自己跟他相比较,怕是连个边都构不上。
「怎幺,我很恐怖吗?」他指的是自己的长相。他诧异靖柳羽只是惊讶,并未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吓哭或是逃开。
这是继他从在沙漠中见到靖柳羽后,第二对他感兴趣。
见到阿冱特雷走近自己,靖柳羽并没有本能的往后退,反倒往前靠近,直到两人近距离接触、四目交会,他才赞叹出声:「真是可惜,如果这半边脸没有被火烧过,那幺你一定是最令天下女人倾心的男人。」靖柳羽向来实话实说,绝不逢迎拍马。
倾心?阿冱特雷对于靖柳羽的称赞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该如何响应他?因为他从未听过有人对他这幺说,靖柳羽是第一个。
「还有,你一定是混血儿。」忍不住想触摸阿冱特雷脸上伤疤的靖柳羽才一伸出手就被阿冱特雷擒住,这般灵敏的程度,动作之快让靖柳羽错愕。
「你很奇怪。」阿冱特雷皱着眉,「你到底是谁?」这才是他亟欲知道的。
「我?对喔!我还没自我介绍。」靖柳羽晃了晃头,但随即停下。「我干嘛告诉你?」就算他真的讲出他是谁、他的身分,阿冱特雷会相信吗?如果阿冱特雷认为他是在骗他的话,会不会因为不高兴而当场赏他一刀?
这种事很难说,不如先装傻吧!
「这是你对救命恩人应有的态度吗?」阿冱特雷一双银眸绽出冷霜,探出去的手掌直逼向靖柳羽。
这身奇装异服不像是中原人士,到底眼前的男子是打哪儿来的?

「喂,放手,不要脱我的衣服!」阿冱特雷真是变态,真将他当作随便的男人吗?
「你说不说?」阿冱特雷再给他一机会,若答案不能让他满意,那他便有必要好好拷问这救回来的奴儿。
「好,我说。」卑鄙,竟然用这种烂招式来对付他。
靖柳羽拉紧衬衫的袖口才缓缓启口:「我叫靖柳羽,我知道你一定对我很好奇,老实告诉你,我不是你这个时代的人,所以请你不要以非人道的手段对付我。」千万不要像古埃及王派人将他们丢入尼罗河里喂饥饿的鳄鱼,也不要像罗马帝国的凯撒大帝不顾他们的意愿,把他们三人当成禁脔。
但阿冱特雷却无法了解靖柳羽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什幺叫作不是我这个时代的人?什幺又是非人道手段?他快被靖柳羽搞胡涂了。
「喂,你懂不懂?不准靠过来,不准再将手伸进我的衣服里。」他真遇到野蛮人了。靖柳羽拼命拨开阿冱特雷袭来的手掌,但两人相差极大的体格与力量,注定靖柳羽赢不了阿冱特雷。
见靖柳羽不肯配合,阿冱特雷直截了当地用自己绝对强势的力量制住靖柳羽,并毫不留情地撕毁穿在靖柳羽身上的白色衬衫。
「我不是说不要脱我的衣服嘛!」
阿冱特雷是没有脱,但他用撕的。感到一阵凉意袭上心头,全身因刺骨的寒意而发抖着,靖柳羽真想抢下阿冱特雷身上的温暖棉袄与兽皮。
救命啊!他好冷。
「不要乱摸我的身体!」快住手,他是聋子吗?就算警告他,他还是充耳不闻。
将靖柳羽压在软垫上的阿冱特雷张大双眸,带着饶富兴味的眼神打量他的奴儿。
他曾在南王府中见过洛科蒙的一名属下当着他的面侵犯一名脔童,然阿冱特雷却无法将眼前的靖柳羽与那名脔童联想在一块,毕竟那名脔童才十多岁单薄的身子,在他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绝大部分的汉人都是这样吗?
但眼前的靖柳羽却不像他所想的,虽然骨架稍嫌纤弱,但还算及格。
「你最好快放开我,否则……」
「否则怎样?」阿冱特雷用手指轻轻触摸靖柳羽时,便爱上了那弹性绝佳的肌肤,完全不像他所见过的汉人男子一副松垮垮的模样。
「你很变态耶!只有猪才听不懂我的话!」靖柳羽死命抵抗,他虽没把握能挣脱,但至少得尽全力保护自己,若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他很难想象自己能否活着回台湾。
「柳羽,你讲的话为什幺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凝望着他倔强的脸,阿冱特雷叹了口气,松开束缚靖柳羽的手,起身走向挂着皮裘的架勾,将极为昂贵的银貂皮裘丢向靖柳羽。
「你得记住,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奴儿,等回到库亲勒王府后,你可不能像现在一样,不然犯了错我可没办法再原谅你。」国有国法,王府中也有其规定,况且靖柳羽的身分敏感,他不得不先提醒他。
「我才听不懂你说的话。现在我要去找我的同伴,你最好放我走。」
靖柳羽才穿好皮裘,下了软垫准备大方地从阿冱特雷眼前经过,离开这恼人的鬼地方,但随即又被捉了回来。
「你是不是笨蛋?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要离开吗?」被阿冱特雷紧抓住的手腕喀喀作响,靖柳羽真担心他的手会被阿冱特雷过强的手劲给扯到脱臼。
「你先睡一会儿吧!有事等回到王府中再说。」
不让靖柳羽有抗议的机会,阿冱特雷一记手刀劈在靖柳羽的颈上,使得措手不及的靖柳羽当下眼冒金星,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瘫在阿冱特雷怀中。
将靖柳羽安置好后,阿冱特雷彻夜无法入眠。他不是不晓得扰他不成眠的原因其实是靖柳羽,是他无意闯进自己的世界,使得自己对他产生兴趣。
如果这消息传回库亲勒王府、传回南王府,甚至传到可汗那儿,会不会造成震惊?
他救了一个在蒙古人眼中身分低贱的汉人,他的好友们又会作何感想?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谁。」阿冱特雷的双眸不曾从靖柳羽的身上移开过,他想静静地看着靖柳羽在他面前安睡的模样。
他拥有足以引以为傲的俊颜,但当阿冱特雷触摸自己的脸庞时,原先满心的期待全然破灭。

呵,他最引以为傲的俊颜早已布满凹凸不平的疤痕,难看至极,火神留下的证据教人不敢目睹。
「柳羽……」他的名字、他的身分,以及他所给予自己的感受让阿冱特雷无法不正视他。
他想问的是,为何自己会对一名陌生的汉人有这种莫名的感觉?但他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甚至也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篷外的风依旧狂袭着沙漠的每个角落,将万物的声音都掩没,连同他的心一起遮盖住。
第二章
头好晕。在睡意逐渐退去的同时,靖柳羽溢发觉得颈部还有些疼痛。
那个白痴阿冱特雷真是手下不留情,害得他脖子上还隐隐作痛,不知睡了多久才清醒,如果能逃得出去,他铁定先烧香拜佛,答谢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醒了吗?」突兀的低沉嗓音吓醒了靖柳羽,而此刻的他正紧巴着阿冱特雷的身子不放。
不可能,这是他吗?真是该死的反应!靖柳羽只想放开双手躲得远远的。
就在他下意识的行动即将付诸实行时,只见阿冱特雷往他身上一靠,逼近他的是一张大得离谱的脸。
幸好他的心脏够强,要不被吓死可就找不到申请理赔的对象了。
不过他真的很好奇,阿恒特雷这张俊邪的容貌为何会遭火神纹身?
照理来讲他应该先担心自己的安危吧!他到底在想些什幺?
「你的头发跟我所见过的汉人不一样,太短了。」这是他见过除了和尚外头发最短的人。
「够了吧!我的短发碍到你了吗?」靖柳羽有股想揍扁阿冱特雷的冲动,但他根本动不了,光是被阿冱特雷双目盯住时,他就感觉身体背叛了自己。
他喜欢阿冱特雷那双银眸。
「还有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怎幺办到的?那如黑曜石般的颜色。」阿冱特雷被靖柳羽那双邃的瞳眸所迷惑,他能清楚的看到映在黑眸上的影子是自己。
拜托,他快吐血了!这白痴是打哪儿来的?宇宙的另一端吗?
他的眼睛是黑色又如何,他才想询问阿冱特雷那双银眸是怎幺来的呢!
当然是父母遗传的嘛!阿冱特雷到底懂不懂中国人的一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我快被你那无厘头的问题给打败了。」这人若活在二十一世纪,肯定会被捉去人体解剖,瞧瞧的脑子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你还没告诉我。」在没得到答案之前,他不准备放开他对靖柳羽的束缚。
「好,我告诉你,但你得答应我,听完后立刻放了我。」他来个条件交换应该不算过分吧!
「奴儿,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走吗?」蓦地,阿冱特雷[起挟带危险的双眸,随即甩开靖柳羽,吆喝着守在外头的古涅。
惨了,谈判不成,他该不会要那个大块头一刀解决他吧?靖柳羽的脸色逐渐转为苍白,双手紧拉着覆盖在身上的毛裘。
「少主?」古涅一进帐内就瞧见靖柳羽坐在他们为阿冱特雷所准备的卧床上,霎时火气上升,但碍于主子在一旁,他是敢怒不敢言。
「少主有何吩咐?」他静待阿冱特雷的指示,当然最好是要把靖柳羽弃之荒漠,但是阿冱特雷的指示却差点让他骇掉下巴。
「帮柳羽找件适合的衣棠、皮裘。」靖柳羽的衣服早在昨夜被他撕毁,他总不能让靖柳羽光裸着身子示人吧!
「少主?」古涅迟疑,他希望主子是在与他说笑,而不是真要他为一个汉人准备衣裳。
「没听见吗?」阿冱特雷的目光微微一瞥,饱含愠怒之色,连鲜少瞧见少主发怒的古涅也吓了一跳,迅速颔首离去。

「他好象很怕你。」不可否认的,他刚才也瞧见阿冱特雷怒视古涅时的模样。
「干嘛那幺凶?古涅又没惹到你,常常生气的人小心得高血压喔!」
「你说什幺?」唯有后句他听不懂,但仍知道那是靖柳羽影射性的讽刺。
「没、没什幺。」啧,那幺精明!看样子他不能在阿冱特雷面前讲他的坏话,否则当场就会被抓包。
「我……」靖柳羽低吟着,犹豫着到底该不该提出这个不礼貌的问题。但好奇心使然,他根本顾不得那幺多身分问题。
「什幺?」靖柳羽的声音细小到有如蚊戎音,如果不是他屏气凝神注意着靖柳羽的一举一动,恐怕刚才的声音会被他视为喃喃自语。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靖柳羽起身,却觉得不太对劲,不对劲的原因就是他赤裸的身子。
瞥见阿冱特雷冰冷的眸光突然转变为炽热,靖柳羽直觉大事不好。
男人不该对男人产生情欲,希望眼前的阿冱特雷不是那种性取向的人。
当然他并不歧视异性恋以外的人,不过靖柳羽从不希望这般离谱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赶紧抓起搁置在床旁的皮裘披覆在身上,靖柳羽恶狠狠的怒视着阿冱特雷,传递出的讯息是你若再看一眼,我就挖了你的双眼。
注视着这一切的阿冱特雷当然一眼就明了靖柳羽眼中的警告。
或许真在那瞬间他迷惑了,对眼前这白净的身子起了欲念。
然而不该是对他,阿冱特雷自嘲着,炽热焚身的欲望瞬间冷却,回复到之前寒若冰霜、不可侵犯,他所要的只是武装起自己罢了。
哇!这是另类变脸吗?靖柳羽看傻了眼,不过一眨眼,阿冱特雷的脸色说变就变,直逼红牌演员的演技。
就在两人于静默的状态时,古涅适时的走进帐内,手中捧着几件衣物。
「少主,这些衣服……」
「放下、离开!」阿冱特雷冷冷道,并接过古涅捧在手中的衣物。
「你未免太酷了吧!」摆着一张臭脸,好象每个人都欠他钱似的。靖柳羽觉得很头痛,他最看不过去的就是这种表情。
「穿上它!」阿冱特雷不为所动,一双冷眸迥避着靖柳羽。
穿就穿嘛!阿冱特雷能不能用「请」这个字眼?说个请字也不会死人,干嘛这般惜字如金。
靖柳羽瞧了瞧两人之间的距离,索性再将披覆在身上的皮裘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走到阿冱特雷面前。
「你很怕我?」靖柳羽的反应似乎有点过头。
「对呀,怕你突然扑到我身上。」那我就贞操不保了。后半段硬生生地卡在靖柳羽的喉中,他不是那般不识相,毕竟他还是害怕眼前的阿冱特雷。
「你太瘦了。」就阿冱特雷的标准而言,靖柳羽的身材与体力于不及格阶段,想必狂风一阵,靖柳羽便会被吹得飘远。
若真要靖柳羽当他的奴儿,恐怕不到三天光景,他就会因受不了折磨而消失在世上。
「你是在侮辱我!」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虽然不算很高大,但至少他已经很满足,再加上篮球校队出身的他竟然还被阿冱特雷批评太瘦了?
要他吃胖一点,然后竞选相扑选手,成为台湾的贵乃吗?
「这是侮辱?」阿冱特雷[起细眸,微怒的表情上带着一丝不悦。

他是在关心靖柳羽,所以才把他所见的缺点一一点明,不过是要靖柳羽能尽早达到他的标准,可是他换来什幺?靖柳羽的不领情。
「难道不是吗?」别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真要拼命地可不输任何人。
「我只是想说你应该……」阿冱特雷怔住。现在的情形好象愈描愈黑,他的原意早就变了质。
「算了,我原谅你。」靖柳羽不再计较,赶紧将阿冱特雷手中的衣衫抱在怀中,「可不可以请你先出去?」他要的其实再简单不过,换衣服的时候不希望背后有一双监视的眼睛。
请他出丢?阿冱特雷又傻住了。
时间就这幺一分一秒的流逝,直到靖柳羽终于捺不住性子,献上他的第一第一在别人面前换衣服。
啧,这件衣衫也未免太大了点,他穿上好象有点不太合身。靖柳羽也不能抱怨,阿冱特雷既然肯帮忙为他找来衣物,他就该偷笑了。
其实还是要怪阿冱特雷,若不是阿冱特雷昨晚把他的衬衫撕毁,现在的他用得着一身狼狈吗?
「看什幺?没看过男人换衣服啊?」讨厌!又是那双偷窥的眼睛,赤裸着一双腿的靖柳羽面对阿冱特雷可没什幺好脾气。
「有,但你换衣的速度特别慢。」由呆茫中回神的阿冱特雷不禁调侃着靖柳羽,但说老实话,他是鲜少看过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妄为。
「特别慢?谢谢夸奖。」靖柳羽冷嗤着,套上裤管,将腰际的丝绳绑上,转过身子问向阿冱特雷:「怎样,还不错吧?」
若给自己打分数,勉强只有六十分,但尚能接受,至少他不用光着身子。
「什幺不错?」靖柳羽又在问他一些怪问题。阿冱特雷忽觉自己今日的脑子特别迟钝,像是被千斤重的大石紧压着般疼痛不堪。
「什幺跟什幺?你怎幺一点审美观念都没有?」他知道自己这身打扮是不怎幺入流,但他也不用睁着眼睛说瞎话,他靖柳羽到底还人摸人样吧!
「审美观念?」阿冱特雷发觉自己再也无法忍受靖柳羽以他一真的沟通方法与自己进行最恶劣的对话,生平从未有人令他感到如此讶异及挫败。
「老实说,我一点都不明白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幺。」他似乎已经开始后悔救了靖柳羽一命,这只是增添自己的麻烦。
「我才不了解你咧!」他是哪一世纪的产物?竟然连最基本的美学常识都不了?靖柳羽真想大哭一场。
蓦地,阿冱特雷银色的瞳眸中闪现一道光芒,嘴角牵扯出一抹完美的弧形,锐利的眸光投射在靖柳羽身上。
就在那瞬间,靖柳羽只觉得背脊发凉,厄运似乎已降临在他身上,想躲也躲不掉。
「相信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才是。」回府的路上有靖柳羽陪伴,算是老天爷赏赐给他的礼物,他也欣然收下。
老天!他到底来到什幺奇异世界?阿冱特雷所指的失望又是什幺?但任凭靖柳羽绞尽脑汁极力想拼凑出一个大概,却也无从解释出阿冱特雷话中之意。
不过为了活下去,靖柳羽告诉自己必须死赖在阿冱特雷身边。要离开这荒凉之地,除了靠阿冱特雷一行人别无他法,因为他是个大路痴!
就这样,一场诡谲多变的命运正在前方等待着他,无声、无息、无止境。
***
眺望着眼前滚滚黄沙飞扬,靖柳羽的心情每况愈下,糟得无法再糟。
「再过不久我们就能到最近的驿站。」阿冱特雷紧搂着身前的靖柳羽。
好不容易等靖柳羽换完装才起程的他们,早已离预定回到王府的时间晚了将近六日,因为这一路上某个人一直与阿冱特雷作对,扰乱了他们既定的行程。
但跟随在阿冱特雷身边的古涅只晓得此时此刻靖柳羽最大,他若想伤他一根寒毛,恐怕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正因如此,靖柳羽才免于像其它奴隶一般曝晒在烈日之下。
靖柳羽难过地道:「我可不可以自己走?」骑马坐得他身体都快发麻了。

凭什幺他得乖乖听从阿冱特雷的话,与他共骑一匹马?
Shit!就算是他捡回来的奴儿,可依他的身分地位,照理来讲应该跟后方那几位仁兄一样套上锁链、脚镣被人拖着走,而不是窝在阿冱特雷的怀中享福。
世界真的颠倒了,他弄不懂阿冱特雷的想法,究竟他这幺做对自己有何好?
「不行!」阿冱特雷并没有应许。好好的陪他共乘一匹马有何不好?
「为什幺?」靖柳羽微愠地道。「你不是说我是你救回来的奴儿吗?那幺我所接受的待遇应该不是这样。」只要能离开阿冱特雷的怀抱,要他做牛做马他都甘愿。
其实靖柳羽只是想趁阿冱特雷疏于防范时偷偷从大队人马中溜走,但这如意算盘并不成功,从阿冱特雷不肯妥协的态度就能得知一、二。
「那应该是怎样呢?」阿冱特雷装傻问道。
他给了靖柳羽无上的殊荣,让他能与自己享有同样的待遇,难道这样还不够好吗?是不是真要他将他丢进奴隶堆里,任其自生自灭?
但他却做不来。为什幺?被族人称为鬼子的他该是狠心的、残忍的,不管对人、对事、对物都一样,他该回复到他的本性,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银鬼。
究竟为何他迟迟不肯动手?靖柳羽的存在只是让他再产生许多无法解答的疑问,而他就这幺放任靖柳羽?
阿冱特雷干嘛动不动就靠过来?他的心又怎幺会无缘无故乱跳个不停?靖柳羽甩甩头,厘不清心中的烦闷。
「就把我丢进奴隶堆,然后折磨我呀!」哇拷!我到底在胡言乱语什幺?哪有人要别人折磨自己,又不是被虐狂! “吆
靖柳羽只觉得自己的回答全都带有语病,而且极容易被阿冱特雷看穿他的企图。
「你是我所认识的人当中最奇怪,也是最坦白的人。」就因为他的一句话,靖柳羽竟也相信?
当我的奴儿那只是他无意间脱口而出的一句玩笑话罢了!
库勒亲王府已有众多的奴仆,根本不缺靖柳羽一人。
但他留下靖柳羽的动机何在?难道自己还无法透析出来吗?
应该有个绝对的理由,只是他不敢去正视它。
什幺嘛!原来阿冱特雷没有看出我的企图。靖柳羽在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
「你为什幺要戴着那副鬼面具?」很可怕,他道不出心中的极度恐惧,但阿冱特雷与那副面具两者间的搭配却又如此吸引人。有着浑然一体、分不开的诱魅诡异,教人愿意盲目跟随着他。
的确,那是一极独特的吸引力,就像阿冱特雷吸引他便是他的那双银瞳。
「这是象征。」
是的,那只是个象征。不祥的鬼子不被宗族的人接受,但他们却又不得不对他低头,所以他便以这副面具示人,让这份禁忌永远徘徊在族人心中。
阿冱特雷双眼凝视着远,散发出森冷的眸光,像是被拉回过去的记忆中,又彷佛将回到他尚未救靖柳羽的时候。
他拥着孤独与寂寞,在世人面前永远是不可测,他的过去并非是谜团,却也如魑魅般令人畏惧、胆怯;就如同现在的他,同样让人害怕。
「阿冱特雷?」靖柳羽企图唤回沉思中的他。此时阿冱特雷的表情早已不是他认识的他。
虽然他与阿冱特雷相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他却不愿意见到阿冱特雷那双银眸中显出难以言喻的孤单、痛苦。就算他不懂阿冱特雷究竟为了何事而使心情产生莫大变化,但过去已成过去,他毋需缅怀。
「象征?我才不晓得做这鬼面具代表何种意义,我只晓得你不戴它的时候比戴上它的时候快乐。」他向来实话实说,如果阿冱特雷不爱听的话,大不了起耳朵。
「是吗?」靖柳羽觉得戴上面具的他不快乐?他的观察如此大胆而细微,就如同他几位好友一样。
难道不是吗?「你这样以面具示人,只让人误认为你不懂得尊重别人。」阿冱特雷实在犯不着为脸上的伤疤而想遮掩,以真面目示人又没什幺大不了,这样才活得像他自己呀!

「你的话涵义太,我无法完全明白。」如果戴上面具是另有原因的话,靖柳羽可能会换个角度站在他这边,进而支持他。
「好吧,那你就当我随口胡诌,反正我向来多嘴。」哼!他的好意阿冱特雷竟然不领情?靖柳羽突然感觉心中酸酸的,还微微揪痛起来。
他是怎幺了?干嘛为这种人感到难过?又不是病了!
「我喜欢你的多嘴,至少你让我觉得世上还有个真诚的人存在。」阿冱特雷爱怜地说道。原本冷淡的眸光霎时转柔,令靖柳羽看得目瞪口呆。
呵,他还满会安慰人的嘛!起初停留在靖柳羽心底的痛也渐渐消失,他开心的望着前方。
由前方回转而来的古涅,驾驭着马儿来到阿冱特雷身边。
「少主,赶了一整天的路,想必您也累了,待进城后古涅会吩咐下人找间旅店往下,等明儿个太阳升起,我们再继续赶路。」
「嗯,回到大都还需多久的时间?」阿冱特雷问着,锐利的目光扫射四周,看得所有人身上顿时打着寒颤。
不过古涅倒是很冷静,因为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少主原本的面目。
「还需二天,属下已飞鸽传书到南王府,而」
「够了。二天吗?」这一路耽搁了不少时间,原因全出在靖柳羽一个人身上。到底他该不该罚罚这目中无人的小家伙?
倏地,阿冱特雷低头望着怀中的靖柳羽。
充分感受到灼热目光洗礼的靖柳羽当然是如坐针毡般难受。
「你干嘛这样看我?好啦、好啦!我知道是我耽误了你们的行程。早教你放了我,不然现在你应该已经回到燕京了。」
燕京?那是什幺?地名吗?阿冱特雷并没有很仔细的聆听靖柳羽的纤悔。
天龋 肝宜档难嗑┚褪悄忝撬谓的大都。」难道不是吗?中国历史上元帝国首都不是燕京,也就是所谓的大都吗?
阿冱特雷闻言只是笑了笑,扯着马缰猛力踢着马腹,马儿突然跃起的举动让靖柳羽吓得又直巴着阿冱特雷的身子不放。
嘶嘶的马鸣声中,夹杂着靖柳羽一连串的咒骂,以及阿冱特雷的狂笑。
***
「大个子,我想出去。」可恶的阿冱特雷,出门后还派个人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害得他不能逃跑,早知如此,他也要求跟着。
唉,失策、失策!
「我不叫大个子!」古涅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浓眉大眼的他在此时看人极为吓人,加上那勇壮的体魄早吓昏了一行人。
但他靖柳羽可不是随便就会被人唬住的。
「哦!我知道你叫古涅,对吧?」靖柳羽突然兴起捉弄古涅的想法。
不如他先将这大个子要得团团转,然后再一脚踢开他逃得远远的,这样阿冱特雷不仅找不到他,他还能想办法找寻方月城跟言仲飞。
说真的,那两个烂人到底是降落在什幺地方?该不会跟他不同时代、不同地点吧?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才真的欲哭无泪。
好好一个休假却换来一趟痛苦的地狱之旅。
「你在想什幺?」见靖柳羽喜上眉梢,一副贼兮兮的模样,古涅警觉心大起,开始提防着靖柳羽会想脱逃。
少主出门时已交代过他必须严加看守靖柳羽,若是一个不小心看丢了这小子,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受到何种严酷的惩罚。

不过是一名汉人,少主为何会如此在意他?古涅思后仍旧得不到一个能够解释这一切不合埋现象的解答。
「没有呀。」他不讨厌这大个子,虽然他视他为下等人。
稍微不注意,靖柳羽又开始不安分,这样一个人怎会得到少主的欢心与信任?他实在想不通。
「古涅……」靖柳羽收起玩心,正襟危坐。「你放了我吧!」这够简单明了吧?
「不行!」古涅回的话也确实够简单,当场拒绝了靖柳羽的要求。
由天堂云端摔落地狱的感觉何等难受,靖柳羽的如意算盘再被人狠狠砸碎。
「喂,你不是很讨厌我吗?现在正好给你一个机会,趁阿冱特雷不在,你赶快放我走。」动之以情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可惜仍劝不动古涅。
古涅的铁石心肠让他可以对任何人置之不理,就算是有人受了重伤,他也懒得瞧上一眼,而靖柳羽面对的就是这种窘境。
「绝不可能!」古涅冷冷的关上门并迅速台上眼,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这样他就可以完全不受靖柳羽的影响。
「可恶,混帐、小气鬼!」放他走真有那幺难吗?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也怕得像只过街老鼠。
「古涅,你不是男人!」哼!非得再骂他个两三句。靖柳羽清了清喉咙,准备将心中怨气藉由这骂人的机会尽情的宣泄而出。
「你说够了没!」该死的汉人,竟然骂他不是男人!
靖柳羽的一句话已严重触犯了古涅的禁忌,毕竟在族中他可是名勇士。」
门被猛力劈开,成了支离破碎的碎片,沉闷的空气中浮动着一层化不开的浓厚杀意。
「难道不是吗?」靖柳羽根本不想理会事后究竟会受到何种罚,他只晓得自已非离开这里不可。
「你有胆再说一遍!」他非得扭断靖柳羽的脖子不可!
只见古涅粗壮的手臂上冒出青筋,古铜色身体因愤怒而散发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阿冱特雷接获一名属下的通知赶往现场。
若非他急速制止古涅,今年此地又将添上一座新坟,而新坟的主人就是在老虎嘴里拔牙的靖柳羽。
「这是怎幺一回事?」赶到房内的阿冱特雷冷冷地问道,犀利的双眸凝视在古涅与靖柳羽两人身上。
「少主……」一见到阿冱特雷出现,古涅只得勉强告诉自己敛下满腔的怒气,暂时与靖柳羽休战。
古涅恭敬的拱手退至一旁。
「说!」
阿冱特雷只需嗅嗅空气中充满即将爆发的火药味,就能大约知道个底。
靖柳羽可能惹怒了古涅,因为就他所认识的古涅,绝不会无缘无故击碎大门、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也由于他曾吩咐要古涅不准伤害靖柳羽,所以古涅绝不可能违背他的命令。
除非靖柳羽趁他不在时挑起古涅的愤怒,进而以破坏之名,行逃脱之实。
「请少主下令诛杀这名汉人!」有靖柳羽在,古涅便担心阿冱特雷的安危。
以前的阿冱特雷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感情,所以他得以残忍、得以冷酷无情、得以令族人害怕畏惧。
阿冱特雷是他心中最崇高的主人,是他所见过最伟大的人,也是唯一令他信服的勇士。

阿冱特雷是银鬼,是宗族人人恐惧的鬼之子,也是可汗最得力的助手,谁都无法推翻他效忠阿冱特雷的想法。
「原因?」阿冱特雷又冷冷问道。
一双遂的眸子迸射出一道寒光,直直进靖柳羽心中,令他产生无比的震撼。
他明白阿冱特雷因为这件事在生气。
「不需要原因,你要杀就杀,反正被老教授坑来这里受罪,我已经受不了了。」他豁出去了!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讶异于靖柳羽一反以往的态度,古涅正于呆若木鸡的状态。他万万没想到靖柳利会开口要求……受死!?
「古涅,你先出去。」听到靖柳羽的一席话,他又该如何做出决定?但无论如何,阿冱特雷得先让古涅和靖柳羽分开。
「是的。」一脸悻悻然的古涅只能遵守阿冱特雷的命令退下,且不管待会儿房里头会发生何种热闹惰况,他开始有点担心靖柳羽。
那想法是突然产生的,让他找不出半点理由,但它确实在他脑海中产生了。
希望少主不会真将那臭小子的话当真。古涅祈祷着。
对立的喧嚣一下子变成无声压力下的沉静,嗽着一张嘴,靖柳羽静待阿冱特雷接下来的行动。
要不就杀了他,要不就放他走,这幺简单的二选一,阿冱特雷还没法子挑出一个最理想的选择吗?
屋子里的安静当然也格外引人关切,躲在一旁的古涅像个贼儿似的偷偷窥探着里头人的一举一动。
「不说话吗?」沉静终于被打破,阿冱特雷首先开口。
「哼!」不料,靖柳羽却打死不愿再迸出一个字,一双明亮的黑瞳中跳跃着几簇火光。
他就是不认输、也绝不低头,毕竟所有错不该怪在他一人身上,难道阿冱特雷就没错吗?
当初是谁要阿冱特雷救他?没有人!
然而这个无聊的人却以恩人的身分自居,然后胁迫他当一名奴隶,这才是教他最气不过的地方。
「不说话吗?」这阿冱特雷的声音更加冷冽,令人血液为之冻结。
「说,我说!」靖柳羽怒瞪着阿冱特雷。「我想回台湾,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不想待在你身边。这样可以了吧?」
气呼呼地讲完一连串的话,靖柳羽抚抚胸口。说累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一古脑儿就坐在床旁,不发一语。
时间好似再静止,接下来仍是无止境的沉默。
不知又过了多久,阿冱特雷才缓缓道:
「除非你还我一条命,否则你永远无法离开我。」他做事从不要求报酬,但这他却向靖柳羽索取。
「好。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还你一条命?」靖柳羽问道。
很好,他终于得到一个较为肯定的答复。
「我想你永远没法子还我一条命。」没人能伤得了他,更没人能取走他的性命,所以靖柳羽只能永远待在他身边。阿冱特雷嘴角扬起一抹邪笑,加上银白色面具的衬托下,看起来更加危险。
「阿冱特雷,你……」他必须忍耐,千万不能掉入阿冱特雷所设的陷阱中。
稳着点,柳羽,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就暂且听阿冱特雷的话,等到时机成熟时,逃跑的机会就来了。
「想通了吗?」阿冱特雷并没忽略靖柳羽眼中那一闪即逝的狡黠,他之所以要如此问,只想让靖柳羽疏于防备。

「想通了。」能不想通吗?
「古涅,你还用得着躲在外头偷听吗?」他的下属实在愈来愈不象样了,居然学起小贼躲着偷听他和靖柳羽的谈话。
糟糕,被发现了!
「少主。」古涅腼腆地笑着,缓缓由隐密之步出。
当然,他也瞧见靖柳羽一副「你敢偷听」!的气煞模样,而他理应是该大笑的那个人。
「房间的门既然被你破坏,就该由你负责修理及善后。」这就是他给古涅的惩罚。赏罚分明是他最重视的一件事。
「活该!」靖柳羽幸灾乐祸的说,殊不知阿冱特雷也给了他一个惩罚。
「而你……就负责今晚的晚膳。古涅,待会儿吩咐厨子把厨房里所有的工作全部交给柳羽理。」这个惩罚也不算太重,他最终还是希望靖柳羽能够乖一点,少给他惹麻烦。
「什幺?叫我做菜?」他的恶梦来了。
台湾有阿鸿,但他可没那本事,他最得意的一道菜是水煮蛋,要不就是油煎荷包蛋,而且上桌时还是破破碎碎的令人惨不忍睹。
请问这样的菜色能见人吗?有谁敢吃?
据他了解,也唯有他的好友言仲飞最有义气,硬是吞咽下去,只是然后急急忙忙冲到盥洗室大吐特吐一番。
见靖柳羽面有难色,阿冱特雷挑了挑眉。他想知道此时的靖柳羽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幺。
「少主?」不可能,少主要这臭小子掌厨?若是他心起歹念在菜中下毒,他们这伙入不就要翘辫子升天了?
「由你监视他。」
说完,阿冱特雷便冷笑着离开,留下屋中两人四目相觑、哀声四起。
最后的结论后悔,两人捅了个大楼子。

第三章
中国人有句话君子远庖厨。但这句话对靖柳羽来讲似乎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此刻的他正在厨房里头。
「大个子,你该不会真要我煮饭烧菜吧?」饶了他吧!弄得一身油腻不打紧,待会儿阿冱特雷要是吃得不高兴,怒火一起,他能躲往何?
「少主要你煮你就得煮。」可怜的应该是他才对,靖柳羽不过是要煮饭烧菜,哪像他如此歹命,堂堂一个大蒙勇士却得看守靖柳羽这臭小子,想来可悲。
「打个商量,我不煮行不行?」拜托,要他学母亲、老姐下厨做羹汤也为时已晚,更何况他连烹饪底子都没有,要他如何发挥?
「怎幺了?」阿冱特雷大老远就听见厨房内靖柳羽与古涅两人的对话,他明白这小家伙想讨个情,希望躲过这项惩罚。
「少主,这地方很脏,请您」
「无妨。」阿冱特里根本不放在心上,他的一颗心全放在靖柳羽待会儿的表现与今晚的晚膳。
「你还没动手?」灶火都还没点燃,一堆青绿蔬菜还摆在水槽里,柴米油盐依旧各摆各的位置,可见厨房里的大工程现在尚末动工。
「阿冱特雷,你是来看热闹的吗?」准是这样没错,阿冱特雷特地来瞧他这身狼狈样。
「古涅,你先下去。」如今靖柳羽的气也消了一大半,该是他好好跟他谈谈的时候了;不过,有另一个人在场,就算话讲再多也都是废话,不会有任何效果。
「少主」但见阿冱特宙的眸子瞬间射出冷光,古涅就算有两大的胆子,也只有走人的份。

「你很喜欢威胁人。」靖柳羽大叹,「他都走了,你是不是也该走了?」少了古涅,这里的空气似乎干净些,若再少了阿冱特雷,此地将天下太平、六畜兴旺。
走?阿冱特雷摇了摇头,卸下脸上的鬼面具开口道:「我是来看你的工作进度的。」意思即他是监工,专门盯着靖柳羽将份内工作理妥当。
什幺?工作进度?这人真是阴魂不散,似乎他走到哪儿阿冱特雷也跟到哪儿。
「洗米、煮饭、捡菜、煮汤。」阿冱特雷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简单而又不会太匆忙,靖柳羽该有充分的时间完成。
「是。」这是他逃不过的命运,即使他想学孙悟空飞出如来佛的五指山,也只能悲叹徒然。
靖柳羽挽起袖子将水槽里的菜洗净,再满意的看着自己努力的成果。
啧,原来他还满有天分的嘛!不经意的,他露出几日不见的笑容。
但展现出高兴及愉悦笑容的他,哪晓得阿冱特雷正留意着他的一切举动。
柳羽笑了?像是久旱逢甘露般璀璨动人的微笑,令他的心砰然一动,他从不曾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某个人。
甚至在那瞬间,他冀望着此景永远停留、时间永不流动,将靖柳羽此刻的笑容凝结,如同藏于雪地中的千年雪莲,永远将其纯美封住。
「再来是放油炒菜。」油锅中放了少许的油后,靖柳羽菜也没切就直接从水槽内捞起,一古脑儿的往锅里扔。
未料,油水本是仇家,滚滚热气助长下,轰的一声,水气油烟直扑而来;更惨的是靖柳羽搞不清楚状况,脸往前一探,被溅起的滚烫热油喷得满脸,发出一声哀号。「好痛!」
靖柳羽的一声尖叫,将神游太虚中的阿冱特雷唤醒。
「柳羽?」怎幺回事?柳羽趁他发呆的空档做了什幺?要不怎会着脸直喊痛?
看到那锅菜,阿冱特雷立刻将靖柳羽的头往水槽内按下,让沁凉的水渗进靖柳羽的皮肤,减少烫伤的程度。
「你干什幺啦!」突然被水呛到的靖柳羽猛力推开他,眼睛仍是一阵刺痛。
该死的!他活该倒了八辈子楣,竟然会碰到这种事!
「别揉!」抓下靖柳羽一双想搓揉眼睛的手,阿冱特雷全忙撕下袖子,将布沾湿,住靖柳羽的双眼。
「你要做什幺?」他眼睛好痛,想揉揉它难道不成吗?
「如果你还想见到明日的太阳,就听我的话。」
阿冱特雷紧急唤来古涅等人理善后,他则带着靖柳羽回到房内。
***
「你怎幺这幺不小心!」阿冱特雷感到莫名的心疼,似乎是因为靖柳羽受伤,他着急的程度更甚。
「古涅,大夫呢?」他不希望靖柳羽出事,虽然他是过度担心,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此时的阿冱特雷并不是其它人见过的那冷然绝情的银鬼。
「阿冱特雷,你放轻松点,我不会有事的。」是他太笨,一个没注意才会受伤,阿冱特里根本没必要为他担心。
不过就因为如此,靖柳羽心头注入一股暖流,同时也诧异阿冱特雷的举动。
他在关心他吗?经由那块湿透的布、手指与皮肤的接触,以及他身上传来的体温,靖柳羽感觉自己与阿冱特雷的距离缩短,甚至能清楚感觉到阿冱特雷鼻息间所传来的热气扑到他双颊时所产生的迷眩,心跳不知不觉加快许多。
「谁说的?若是你瞎了」
「呸!别诅咒我。」谁瞎了?他还好好的,只是眼睛感到一点点刺痛,冰敷一会儿应该就会没事,这点常识他还晓得,是阿冱特雷太操心了。
「你……」阿冱特雷一时间不晓得该不该放声大笑。他真的觉得靖柳羽是一个奇特的人,以往他所接触的人当中不曾有类似的。

「眼睛还会痛吗?」早知道他就不会对靖柳羽提出这种惩罚,但却为时已晚。「早知道」只是人们脱罪的一种借口。
「嗯,一点点,现在好多了。」要说实话吗?现在的情形远比刚才要好上几百倍。假如没有阿冱特雷,恐怕他早就不顾一切死命的搓揉眼睛,就算不瞎掉,恐怕也得多当几天的瞎子。
「你现在可以放开手了。」靖柳羽道,重见光明才是他目前亟须的。
「再久一点。」感觉还不够久,所以阿冱特雷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为什幺这般不小心?」语中似乎带着些许责备,也透露出些许关爱靖柳羽的心意。不经意地流露,只是阿冱特雷并未注意。
「对,我就是不小心!」以前在家里他可是大少爷一个,身为靖家最小的儿子,平常他根本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连厨房也没进去过,一点做菜经验都没有,可以说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
他本毋需烦恼生活,家中有帮佣的大婶,还有整天黏在他身边,像只黏身苍蝇的管家,他所有的精神都放在自己活动的范围内。
比如交友、课业,和那不和谐的家族关系。
而亲情间的融洽更是他生活的重心。
哪像现在沦为奴隶,得乖乖巴结、承奉着阿冱特雷。
但与生俱来的强烈自尊才不许他向任何人低头。
「还不是你害的!谁教你要我进厨房,我根本就没学过如何切菜、如何煮饭,更何况你不怕我在饭菜里下毒吗?」
其实阿冱特雷并不讨人厌,只是打从心底不服输的靖柳羽就是不愿承认自己会向一个卑鄙的人低头。
他听得出靖柳羽的不满,他又何尝不是一开始就下定决心要放走靖柳羽?假如现在放他走还来得及吗?
但他心中却又充斥着许多矛盾想法,在放与不放之间,他变得难以抉择。
他不放的理由为何?是因为靖柳羽本身,还是因为他自己?
他该晓得留靖柳羽在身边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本身就是灾厄的象征,何必再扯进一个靖柳羽?
或许他该仔细考虑古涅所说的。
「我从不想那幺多,因为你是我认为可以信任的人。」阿冱特雷再不经意地说出他心中的想法。
是的,这是一个留下靖柳羽的理由,他可以视靖柳羽为一个朋友;但若传出去,不利他的谣言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不过那也无关紧要,反正他的身分早就令那些眼红嫉妒的人们有充分的借口排挤他,也不缺靖柳羽他新交的朋友一个。
信任?这个调儿有点牵强,但也由于这句话,令靖柳羽对阿冱特雷的看法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阿冱特雷必定视他为朋友,不然哪来的信任可言?不过这会不会是他想让他开心的戏言?靖柳羽又陷入两难的胶着状态。
「少主,大夫已经请来了。」加快脚步寻找城内大夫的古涅匆忙的回到客栈,身后跟了一个气喘吁吁的老人,拎着一只看似沉重的大药箱。
「我命令你医好他,不然|」
「阿冱特雷,你口气好象是在威胁大夫。」就算靖柳羽不用眼睛瞧 也晓得此刻大夫绝对是吓得直发抖,哪里还有心情医治他。
「是的,老夫绝对尽力医好这位公子。」靖柳羽的好心被老大夫击碎,他所想的只是为了活命必须尽力医好靖柳羽;至于眼前这名伤者的好心,他只能心领了。
这老头真那幺怕阿冱特雷?阿冱特雷的地位很崇高吗?只听古涅喊他少主,他该不会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吧?靖柳羽只能这样揣测。
不过靖柳羽只猜对了一半,阿冱特雷的身分岂是大户人家所能比拟,倘若当他知情阿冱特雷真实的身分,能用平常心来看待他吗?
***

微升的黄晕月轮已渐移脚步、高挂夜空,天上的星一会儿发出红光、一会儿闪烁着青蓝的冷色,数不清的点缀着今晚的夜空。
傍晚的凉风轻微,又突然骤变为狂风,今夜的天候不寻常。
今早热闹的市街如今不见人潮拥挤的盛况,只有零星几人对着掌心呵着热气,藉此保暖;轻移脚步赶回家中,似乎一刻也不愿逗留在这为黑暗所笼罩下的空寂小城。
至于待在客栈内的阿冱特雷等人,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情景。
人们总是害怕,不仅是担心自己的生命,也须顾虑家室及财产的安全。所以夜晚一到。家家户户像是躲避恶鬼般的锁自家大门。
最终仍归究于他们这一行人。他的银眸又害了他一,若非古涅事先付了银两,这家客栈可能也会视他们为不受欢迎的客人。
「这里好静。」怪了,古人难道没有夜生活吗?那岂不闷毙了?靖柳羽不解地想。
他的双眼刚上好药,蒙着一层白丝布,那是一种极为昂贵的绸缎,摸一摸它的质感就知它价值不菲;但为这一块上好布料,他可真呕死了。
随便用一块粗布不就好了,干嘛这般大费周章?阿冱特雷是吃跑了撑着没事干吗?遗命令人到附近的布庄找这种高档货。
才刚走不久的老大夫只说他需要几日的疗养,也就是说几天后他又可以生龙活虎 为非作歹了。
哦,这词用错了,他可不是古龙大师笔下的十大恶人,所以绝不会为非作歹。
「夜了当然静。」毕竟人们需要休息。阿冱特雷搅拌着陶碗内的热粥,汤匙与陶碗相碰撞的响声传进靖柳羽的耳中,有如轻快的乐章。
「那是什幺?」他虽双目不能视,但嘴巴还能动,至少要问清楚阿冱特雷手中的玩意儿是什幺。
「肉粥。」阿冱特雷老实的回答。原先热气腾腾的内粥逐渐因搅拌而变凉,已可以送入靖柳羽的口中而不烫伤他。
「我不想吃。」他没啥胃口,只想回家。这是靖柳羽心中唯一的牵挂。
「不行!」阿冱特雷坚决反对。
为什幺不行?他不饿呀!况且他多年来的习惯一定是先洗完澡才会用餐。
说到这儿,他好象有好几日没有沐浴。风尘仆仆地在荒漠中程了好几天的路,今夜他已嗅到自个儿身上传来阵阵的汗臭,或许他最无法忍受的是不能洗澡。
「阿冱特雷……」他开口想询问,却又迟疑地打住。
「怎幺了?眼睛还痛吗?」靖柳羽话才请到一半,为何又吞吞吐吐?
「我……」靖柳羽绞了绞手指才缓缓道:「我想洗澡,也就是你们所谓的沐浴净身。」用这一连串的解释,阿冱特雷应该会明了。
可惜的是靖柳羽无法瞧见阿冱特雷此刻的脸全皱成一团。
浓眉微蹙的他大感意外。靖柳羽说他想净身?难道他不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如果真想净身,就非得找个人帮忙,不然哪有法子净身。
除非靖柳羽愿意让他碰他,让他帮忙。
「我想洗澡。」他全身上下快痒毙了,此刻只想洗个热水澡,好洗去连日来的奔波之苦。
「古涅!」阿冱特雷对门外的人唤道。
看不见一切的靖柳羽只听到阿冱特雷在古涅的耳畔道了几句,随即传来错愕的低吼,那是占涅惊讶时才会有的声音,然后房内文归于沉寂,彷若从未发生任何事。
「阿冱特雷,刚才你对古涅说了什幺?」他好奇的问。
「要他准备一大桶热水,用来帮你净身。」这下子靖柳羽高兴了吧!
「真的?」松了口气的靖柳羽站起身,却在踏出第一步时险些摔了个狗上屎,若非阿冱特雷眼明手快扶住他,恐怕他额头上会撞出一个大肿包。

「谢……谢。」靖柳羽结巴不清的道谢,然而令他惊讶的事却还在后头。
一个不注意,一双有力的手臂伸向他,将他抱起;靖柳羽还来不及反应,便直觉地紧搂着那双大手的主人阿冱特雷。
将靖柳羽轻放在床褥上的阿冱特雷一句话都没讲,就开始解靖柳羽腰上的系带,这个工作对阿冱特雷来说像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有人却不以为然。「你……做什幺?」这靖柳羽口吃的毛病明显加重,额上沁出的冷汗显示出他的惶恐。
「帮你宽衣,顺便帮你净身。」他可不认为依靖柳羽现在的情形可以自己净身。
「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洗。」靖柳羽急忙紧抓着身上的衣物,拒绝阿冱特雷的好意,就是不让阿冱特雷为他宽衣。
「不行!」阿冱特雷一把抓住靖柳羽的手,「是你自己说要净身的,我不准你出尔反尔。」他的语气中净是霸道之意。
阿冱特雷的胁迫对靖柳羽而言本是不痛不痒,但在气势、体力他都略居下风的情况下,若不识时务,肯定又会意得阿冱特雷满腹怒火,届时他们两人间的友好关系又将被破坏殆尽。
「你不准……」
「我只帮你净身,什幺都不会做。」靖柳羽究竟是不是个男人?两个男人一同净身又没什幺大不了,他何必表现出一副防备的姿态。
有谁会相信你说的话?靖柳羽喃喃道。不过这话他相信阿冱特雷绝对听不见,因为他的音量之小,有如蚊蚋之声。
「少主,您吩咐的事我已经办好了。」
两人的僵局在古涅洪亮的声音下暂告停休,阿冱特雷命令侍从将浴桶抬进房间,安置好后立即离开。
「现在这里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难道我们两个不是人吗?」靖柳羽鼓着双颊,指出阿冱特雷用语错误。
「站起来。」宽衣才进行到一半,如今浴桶与热水全都送过来了,靖柳羽应该没话说了。
「我警告你,不可以乱碰我的身体,不可以随意瞄我身体的任何一部位,不可以」霎时,阿冱特雷用手掌捂住靖柳羽的唇瓣,不想再听任何废话。
他迅速脱下靖柳羽一身衣物,并将靖柳羽抱进浴桶里;而靖柳羽却听见O@声,就像刚才阿冱特雷为他宽衣时所发出的声响。
他该不会想跟我共浴吧?这个疑问逐渐在靖柳羽的脑中成形,直到水声扰醒了他。
「这个浴桶很大,两个人一起净身应该没问题。」一丝不挂的阿冱特雷缓缓地走进水中,不过靖柳羽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阿冱特雷笑道:「你不来我身边,我如何帮你净身?」靖柳羽躲得这般远,别说是碰,他连捞都办不到。
「可不可以不要过去?」靖柳羽心中百般挣扎着。
他到底在怕什幺?阿冱特雷虽是有点可怕,但他也不是杀人放火的恶徒。是不是因为他此时蒙着双眼看不见的关系,所以无法立即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反应?
这合该是正确的答案。
「我说过不会对你产生任何非分之想。」阿冱特雷给了保证,即刻用手将靖柳羽拉至身边,用浸湿的布巾在靖柳羽的背部缓缓擦拭。
倘若古涅瞧见这光景,他会做何感想?阿冱特雷可以想象得到古涅脸上的惊慌以及愤怒。
惊慌他尊贵的少主竟会为一名汉人净身拭背,愤怒名播京城的银鬼不该变成这副德行。
无妨,反正他已经做了,更何况古涅也看不到。
透过阿冱特雷细心擦拭着背部时的温柔,靖柳羽感受到一股自体内升起的热流,令心情极度愉悦。
身体所有毛细孔全舒张开来,如同置身冰凉的海中一般畅快无比。

「累吗?」阿冱特雷执巾轻划着靖柳羽的肩膀,顺势滑至他的手臂。
「嗯。」恣意享受这种特权的靖柳羽微微点头,不知不觉将身子靠向后方阿冱特雷的身躯。
他才不管那幺多!舒畅的喜悦使他眷恋,尤其是阿冱特雷那双温热的大手,教他不舍离开那撩人的炽热。
心头彷佛燃起一把熊熊烈火,火红色的光伴随着一闪即逝的银白冷光,勾勒出一幅奇妙的景象。一名面戴银色鬼面具的男子缓缓向他走来,只见男子四周的寒冷气息逐渐被驱散,微青的火焰跳跃取代他的冷然。
这类意境靖柳羽道不出个所以然。
但心中的景象、景象中的男子,像是阿冱特雷的化身,一双冷然的银眸透进他的内心,直视他的心灵;冷色的眸光是吸引他的源头,那是千年不化的寒冰才能萃练出的璀璨光芒,银白色的雪透析出人类本能的欲望,也道尽他的悲哀。
「那是什幺?」靖柳羽微启唇瓣,追寻着内心撩绕的源头。
他的样子很奇怪,阿冱特雷心想难道是因为太舒服,所以他才开始胡言乱语?
「阿冱特雷……」靖柳羽突然由困顿中惊醒,发现自己的怪异举止。
「怎幺了?」阿冱特雷凝视着靖柳羽光滑的头肩,目光洒落至他的全身。
不像汉人特有不干净的苍白,那是健康的小麦肤色,又透着微白,彷佛可以清楚看见白皙中微弱的脉动;与他微古铜色的肤色有些差别,但他仍欣赏着靖柳羽不为人知的美。
不经意的,他违背了与靖柳羽的约定,伸出手指轻划着刚擦拭干净的肌肤。
喜悦突然涌上心头,在触摸的那一x那,阿冱特雷清楚感受到这份莫名的喜悦,心中的悸动,再被点燃爆发。
「阿冱特雷!」靖柳羽感受到后方之人违背了他俩的约定,身体给了他最明显的证明。阿冱特雷手指上的热源经由他的皮肤渗进他的体内,造成一连串战栗般的快感,如同划过天际的陨星瞬间绽放的光芒般。
不该出现的原始反应让他很恼怒,他不该沉醉在这种幻梦中。
靖柳羽往前移动身子,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一见此种反应,阿冱特雷却没说什幺。
「我能问你一些事吗?」靖柳羽双手环抱着自己温热的身体,窝在浴桶的角落。
***
时间又在两人间静止。
「问吧,你想知道哪些事?」靖柳羽很少在他面前提出关于他的问题,就算有,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古涅唤你为少主,你的地位一定很高。」假如他真来到元朝,据他了解,这里的种族歧视与纷争应该很严重,怪不得古涅当初会那样对他。
在蒙古人统治下,实施铁律政治与绝对的等级之分,若以他现在的身分,肯定会被列为第三或第四等子民,至于职业则是最下等的奴隶。
「能告诉我你的故事吗?」既然短时间内无法回到台湾,他不如先依靠阿冱特雷所赐予的庇护,免得在这异族统治的时代死得不明不白。
「你想知道些什幺?」
阿冱特雷的语气好象有些冷淡,靖柳羽不禁微微蹙眉。
阿冱特雷不喜欢他人谈及他的身世问题吗?阿冱特雷心情的起伏使靖柳羽警觉心大作,知道自己必须要步步为营、小心为妙;一旦触及阿冱特雷最不愿意提起的回忆,那他就等着为自己挖个坑,好埋葬自己的尸首了。
「身世吗?」阿冱特雷冷笑。冷若冰霜的面容彷佛正在嘲笑自己,何必回答这个令他困扰的问题。
「你不说也无妨。」阿冱特雷一定是生气了。虽然眼睛看不到,但靖柳羽又不是笨蛋,敏锐的他早嗅到一股杀气,那是血的味道,骇人、震魂的戾气。
「银鬼。」突兀的声音发自阿冱特雷口中。

咦?什幺?银鬼是指阿冱特雷吗?
「你晓得我的身分吗?」阿冱特雷扬起笑,无声无息地缓缓靠近靖柳羽。
靖柳羽发现自己已无退路,而两人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靖柳羽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就只能呆着。
「告诉你,我」正当阿冱特雷贴近靖柳羽的唇瓣,吐着炽热的气息,像是无法控制似的顺着他的本能亲近靖柳羽时,杀风景的事蓦地发生。
大门被人推开,来者带着戏谑,从容不迫地盯住浴桶内的两人。
「嗨,阿冱特雷。」高亢的音量拉回阿冱特雷的心神。「抱歉,打扰你和心上人共浴的美妙时光,你该不会想延后回京的日子吧?」
他的面貌很普通,像是普通人那样大众化的面孔,如果不认真瞧,真会在人群中忽视他的存在。
但他也使人对他产生一股莫名的畏惧,除了好友外,任何人见到他只有两种反应噢阿谀谄媚,要不就像见到魑魅般闪得远远的。
他穿著一袭黑衫袍,对微愠的阿冱特雷一笑,彷佛不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抱歉。
「你来做什幺?」阿冱特雷倏地站起身,披上挂在架上的衣物,表情甚为不悦,凶狠得像是要将此人抽筋去骨。
「当然是接你!唉,真是扫兴,好歹你也装出一副兴奋的神情,竟什幺都没有表示,真是对不起我。」男子讲得很轻松。
而后方的古涅则一脸无辜,低着头不敢望向他的主子。
他敢发誓自己绝对是无辜的。早在男子冲进来之前,他就极力阻止,奈何自己的身分不能违逆男子,所以只好放行。
「退下去!」敛去眸中的凶光,阿冱特雷下达命令。
「兄弟,你太凶了,这样古涅会难过的。」面对此景,男子依旧不改其本性,三言两语调侃着阿冱特雷;最后他转移阵地,注视着浴桶里不知所措的靖柳羽。
「汉人?」男子挂在嘴角的笑容仍未退去,就算见到靖柳羽也一样。
他好奇的是阿冱特雷何时捡来这个小东西,而且还是个异族?非我族类皆为蛮夷,这是他秉持的观念。
「兄弟,你捡了个宝?」若无特殊意义的人事物,阿冱特雷皆不关心,所以男子肯定他对那汉人有独特的感情。
对这从小到大的童年玩伴,他可说是了如指掌,所以别想在此刻蒙骗他。
「阿冱特雷……」打从陌生男子入门至今,靖柳羽不知该如何是好,坐立难安的心情有谁能体会?他现在只求阿冱特雷赶快帮他穿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免得他春光外泄。
「喂,兄弟,可爱的小东西在叫你。」男子笑着退出房间。
他不急着马上知道那汉人是谁,反正阿冱特雷待会儿就会来找他,他不必在此刻妨碍两人。
眼前星闪烁的夜景才是他该追求的。男子的笑声缭绕在廊道,久不散去。
面对男子的大胆妄为,阿冱特雷只是恢复一贯冷冷的作风。
「算了,既然你不帮我,那我就自己动手。」他就不相信不靠阿冱特雷的帮助他便无法着衣。
靖柳羽才想踏出浴桶,突然感觉自己腾空而起,立刻料到又是阿冱特雷的杰作。
抱着他上床的阿冱特雷只是闷着声,动手擦干靖柳羽身上的水渍,顺手捞起铺在一旁的洁净衣物,温柔地为靖柳羽穿上。
「这不用你帮忙了。」对于那双探进他胯下的手,靖柳羽可是敬谢不敏,他自会想办法解决。
「既然你这幺说,那剩下的就由你自己解决,待会儿会有人来收拾一切,你若累了就早点上床休息。」第一,阿冱特雷丢下靖柳羽一个人。
首尝到这种滋味的靖柳羽心中泛起一股酸溜,好象缺少阿冱特雷,他就变得很奇怪。

但心酸随即被另一个问题所取代,他对那名陌生男子感到好奇。

第四章
临近靖柳羽房间的另一间客房内,空气中充满了浓厚的火药味,对立而视的两人是好友也是劲敌,迎视对方的目光在交会的瞬间无形中激出炽烈的火。
「为什幺要来这里?」快马加鞭来到此城的他肯定没安好心。
从容不迫的笑容堆满在他脸上,更加燃起阿冱特雷心中不满的怒火。
「见你!」他微微启口,脱下布满沙尘的外袍,如释重负地端坐在椅上;目光依旧,从头到尾不曾从阿冱特雷身上移开。
「唉,你又生气了。」他摇着手中折扇送来几许凉意。
见阿冱特雷闷不吭声,男子也也意多言;不过他认为最重要的事还是必须向阿冱特雷提醒一下,否则接下来可就玩不起劲了。
「你很宠那小东西?」他只是猜测,不过肯定的成分居多。
不对任何人感兴趣的阿冱特雷既冷漠又残忍,要他救人一命,比登天还难。
不过这回却让他感到十分意外,由古涅口中得知消息,他一时间无法相信他的好友阿冱特雷竟会仁慈到这种地步,还亲自替那小东西净身?这事若传到另一人耳里,那人恐怕也会像他这般诧异。
「呼儿!」阿冱特雷直呼眼前男人的名字,泛着银白光芒的面具下,隐藏着嗜血的冲动;银色的瞳孔迅速缩小,发出一道慑人的寒意,但却伤不了抿嘴而笑的呼儿。
该死的!他问这无关紧要的问题只是想激怒他吗?
「没事。」呼儿耸耸肩,暂时打住这个令阿冱特雷发狂的话题。「这回到京城,可不许你再恣意逃跑,若是惹怒了可汗,谁都保不了你的项上人头。」
「我不打算娶麻洛亚。」
他们不是很歧视他体内流有另一族人的血液吗?那又为何命令他娶个血统高贵的蒙古公主?简直是极度矛盾。
「兄弟,你这幺讲就不对了!麻洛亚可是真心希望成为你的女人。」唉,又劝不听,他费尽唇舌最后只得到一句话我不娶麻洛亚!
「难道他们就不怕我的血污染了他们自视甚高的尊贵血统?」他的语气愈来愈激动,可知阿冱特雷更觉焦躁烦心。
「那群老糊涂的话你别听,反正赐婚的是可汗,你大可以安稳的当麻洛亚的驸马爷。」
「阿冱特雷,你要娶妻吗?」一路上跌跌撞撞、偷溜出房的靖柳羽紧靠着长廊的墙壁,来到阿冱待雷与呼儿交谈的客房。
他的出现霎时引来两道目光;一道是惊讶,一道是等着看好戏。
「柳羽,你怎幺跑到这里来?」没人看顾着靖柳羽吗?古涅一行人都睡昏头了吗?阿冱特雷小心翼翼的扶住靖柳羽。
「我没脚可以走路吗?」连走路都不行,那岂不成废人?
「呵,说得好!绝妙,绝妙!」靖柳羽真是出乎他的意料,这等辣脾气当然能得到阿冱特雷的关注;若换成是他,大概也会对靖柳羽产生极大的兴趣。
「我可不可以把眼罩拆下来?」坏东西,害得他在转弯的时候撞到额头。
「不行!最快也要两天。」
阿冱特雷的目光不经意地露出淡淡温柔,但仍逃不过呼儿的法眼。
阿冱特雷对这小东西有兴趣?该不会是所谓的龙阳之癖!呼儿只晓得阿冱特雷往后的日子可能会惨得很精采、热闹非凡。
「兄弟,你盯着小东西的眼神真温柔,这可是我头一瞧见。」呼儿笑道。

「呼儿!」
「好好,别生气,都怪我多嘴,我向你陪不是。」说着,呼儿便起身来到靖柳羽的身旁。「小东西的眼睛怎幺了?他是瞎子吗?」
「什幺瞎子!我只是受伤了。」呼儿才是瞎子冽!没瞧见因为上药的关系,他得把双眼蒙起来吗?
「受伤?」此时呼儿的语气带着些许暧昧。小东西是为谁而受伤?
随即,他眼神往上一瞟,瞄了瞄怒瞪着他的阿冱特雷。
呵,或许是阿冱特雷这小子惹的祸也说不定。
「我带你回房。」倘若再让靖柳羽留在此地,阿冱特雷才真的要担心。因为呼儿可能会骚扰靖柳羽的安宁,甚至还会向靖柳羽透露有关自己的秘密。
「这幺快就要走啦?我觉得……」接收到阿冱特雷最后一警告的眼神,呼儿只好作罢,反正一回到王府。他要接近靖柳羽还怕没机会吗?
「我抱你。」待靖柳羽起身,阿冱特雷便伸出手臂想搂住他,可是所得到的却是拒绝。
「不用,我自己会走。」两个男人抱来抱去,总让他觉得心底毛毛的,靖柳羽发觉自己不喜欢这样的感受。
「怎幺走?四撞壁吗?」不管靖柳羽如何反对,阿冱特雷仍霸道地将他抱起,也不理会身后那带笑的双眸如何窥探自己的想法。总之,立刻带着靖柳羽离开才是上上之策。
「保重!小东西。」呼儿目送着他们离去。
「阿冱特雷,你该晓得什幺才是对你最有利的决定。打从我认识你之后,就明白族人们的丑化根本不会影响你真正的实力,就算你拥有一半汉人血统,但另一半却是蒙古人的血统,抹煞不掉的事实会永远跟随着你。我只要你记得当初被称为银鬼时的情景、那时的自己以及那时的杀戮,我希望你再变成族人所惧怕的鬼之子银鬼。」
呼儿的眼中闪烁的复杂神色,在合上双眸的瞬间遮掩住他内心的想法,彷若再睁开双眼,他已将那些想法藏在心底。
阿冱特雷,做出你的抉择吧!
***
「阿冱特雷……」
靖柳羽偎着阿冱特雷的肩头,睡意已袭上大脑,但他仍有些事尚未搞懂,尤其是那名叫呼儿的男人。
「什幺?」他真佩服靖柳羽的体力,像是一辈子也用不完似的;而且他的问题还很多,常常有令他意想不到又感到挫败的疑问。
「你还没告诉我很多秘密、很多事情,还有呼儿……」靖柳羽突然感到一股浓浓的睡意,全被他的意志力驱离。
阿冱特雷并没有回答。回到卧房里,将靖柳羽安置在床上,才关上房门。
「干嘛不说话?我在问你耶!」像这种静悄悄的情形肯定没好事,或许他的问题刚好碰触到阿冱特雷的禁忌;不过,通常愈秘密的事他就愈感兴趣。
可不是吗?人们喜欢挖人隐私,要不香港的狗仔队怎会如此有名?
「呼儿是我的朋友。」一个喜欢笑的傻子,真实的身分是皇族的一员,虽然不是正室所生,但他的叔父、元帝国的可汗却十分疼爱他。
「只是这样吗?」似乎还不只这些,靖柳羽的敏锐度远比一般人还要强,除了阿冱特雷所讲的,他认为还有更大的隐情存在,尤其是关于阿冱特雷本身的事。
「不然你还想知道些什幺?」阿冱特雷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桌上一个熟悉的物品那碗已经凉掉的粥。
靖柳羽没有听他的话乖乖喝下吗?
「柳羽!」这该他生气了。不温不冷的音调暗藏着微怒,可惜靖柳羽未能早先发现。
咦?他的声音怪怪的。不过靖柳羽却佯装出一副「我什幺都不晓得」的神情。
「桌上这碗粥怎幺还在?」他手捧着盛着粥的陶碗问。

「我不饿。」
糟糕,被发现了。靖柳羽突然有所领悟,原来刚才阿冱特雷喊他的名字是生气的前兆,他竟笨到这种地步。
少了一双眼睛的辅助,他察言观色的神技就根本起不了作用。
「这不成理由!」阿冱特雷并不满意这样的借口。
「真的嘛!我不……」腹中突然咕噜一阵,粉碎了靖柳羽的谎言,大唱空城计的肠胃忠实地表达出他的饥饿。
知道自己的谎言被拆穿,靖柳羽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丢死人了,没用的家伙,就不能为我稍微忍耐一下吗?难道就不能等阿冱特雷回房后再抱怨吗?
「你的身体很诚实,比你的嘴巴还要诚实。」阿冱特雷轻笑道,只是没想到靖柳羽会这幺快就露馅,一戳就破。
「我吩咐人再去」
「不用了,现在都那幺晚了,大家早就睡了。」厨房里的灶火也早熄了,阿冱特雷当每个人都不用睡觉、不用休息啊?
「那只有委屈你了。」话中之意,靖柳羽还是得吃下这碗粥。
咦?一定要吃吗?都已经凉掉了,他哪还吃得下去!
不过肚子还是不停吵嚷着说它要吃饭。靖柳羽有点后悔刚才没先喝完这碗粥,如此闹笑话真是尴尬呀!
「我喂你。」天底下可没有人像靖柳羽这般好运气,因为阿冱特里根本从不照顾他人的起居饮食。
「不用……」靖柳羽的口中硬是接下阿冱特雷的关爱,塞满冷掉的内粥。
「你、你想谋杀我啊!」可不可以先通知再行动,否则他没饿死也会被阿冱特雷给噎死。他当他嘴阔吃四方啊?喂他这幺一大口。
「吃慢点,小心噎着。」阿冱特雷充耳不闻,开心的再舀了满满一匙给他。
该怎幺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一种喜悦,不,称不上是喜悦,但却畅快无比,看着靖柳羽闷闷地咀嚼着,他所欣赏的就是这样的表情。
「拿来,我自己学着吃!」他还有双手,用不着阿冱特雷的关爱喂食,这会让他认为自己是个废人。
「不行!你看不到。」这回他不用多费唇舌,就赢了靖柳羽一局。
抬眼瞧着靖柳羽双颊泛着怒光、十指关节紧握得喀喀作响,彷佛他的刺激已经的伤了靖柳羽。
其实阿冱特雷见此景并不见得多高兴,靖柳羽生着闷气,他照样不好过。
「再吃一口。」
「不吃!」双方你来我往,就为争夺主控权。
看样子,今晚将是个漫长的夜。
在两人争执不休的情况下,冷战持续着。
***
晨间朝露当日头升空后被缓缓蒸发,最后一丝夜色也消失在天的另一头;大地活络的气氛再展露,街道上的人群也逐渐增多,热闹的一天又将展开。
在客栈内,由于昨晚缠斗一夜的结果,靖柳羽早已累得不支倒地,瘫在大床上;而阿冱特雷也没占多少便宜,虽然他昨夜与靖柳羽折磨一晚换来一夜共枕,让他今早得以看清楚靖柳羽的睡姿。
真是天下难看,而且还很糟糕。他双眼才睁开想起身,就发现一只大腿搁在他的上腹,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耳边则传来靖柳羽浅浅的鼻息。

他是很想叫醒靖柳羽,但又怕吵醒睡梦中的靖柳羽后得不到他的谅解,到时他若大闹起来,他可吃不消。
就在阿冱特雷烦恼之际,靖柳羽一个翻身,又换了个舒适的位置,整个人紧黏着阿冱特雷的身体,像只八爪章鱼般攀附着。
隐约的,阿冱特雷感觉到脸旁袭来一阵热气,猛然一看,是靖柳羽的睡颜大特写,逼近、而且真实的呈现在他眼前。
不像蒙古人粗犷鲜明,也不像南方男子瘦弱饥黄,或是白净如女子的脸,靖柳羽的脸是偏中性的,揉合男性独有的英气及少许傲然。
那一瞬间,阿冱特雷只想仔细的凝望这张面容,将一切杂念诸脑后。
「嗯……」靖柳羽的身子稍稍颤了一下随即平复,他并不晓得自己的脸正贴覆在阿冱特雷的左颊。
阿冱特雷则不怎幺轻松,可是心中却又产生矛盾的想法,希望靖柳羽不要转身。
内心的希望似乎不得老天垂怜,靖柳羽发现自己抱住的硬东西挤得他非常不舒服,而又换了个位置,整个人趴在阿冱特雷的腹部。
软软的,很像Po他心爱的小狗。
Po?那是什幺玩意儿?一听见靖柳羽口中低喃着不清不楚的梦呓,阿冱特雷直觉胸口泛起一阵酸,是醋坛子打翻了的味道。
他该如何解释这种情形?为什幺听到靖柳羽口中陌生的词句他会气成这样?
难道他在妒嫉?
「仲飞,不准你抢我的鸡腿!」祸又从口出,靖柳羽将梦中追逐着言仲飞抢夺食物的话脱口而出。
「仲飞?」那又是谁?阿冱特雷的脸开始因愤怒而扭曲,变得十分骇人。
不仅胸口,就连腹中也燃起熊熊怒火,皆由于靖柳羽梦呓中的陌生人。
「兄弟,你醒了吗?」
一大早就醒来的呼儿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飞奔到阿冱特雷的卧房,不过古涅说阿冱特雷整夜未归,可见他必定睡在某人房里,呼儿便闯进了靖柳羽的房中。
看来他闯祸了。瞧阿冱特雷那张铁青且抽搐不止的脸,以及由蒙蒙睡意中惊醒、仰头不解的靖柳羽疑惑的表情看来,他确实打扰到某人的好眠。
「谁呀?」靖柳羽搔了搔头,当他抬头一看,巨大模糊的影子开始凝聚成形。
感谢老天,他的双眼能看见了!昨晚粗鲁的睡姿,他早就把那烦人的布给扯下,没想到老大夫的药这般灵光,能让他在短短一天之内重见光明。
真是人呃?阿冱特雷!
靖柳羽呆住,模糊的影子凝聚后竟是阿冱特雷。
张着口不敢置信的他本能往后一退,却砰的一声撞到后方墙壁,哀号声立即传遍整个房间。
「我怎幺那幺衰!」一大清早就见鬼,还害他撞到后脑勺,靖柳羽敢肯定这只是今天厄运的开始。
「你没事吧?」来不及拉住他的阿冱特雷只能眼见事情发生,无法阻止。
「你别靠近我!」只要与阿冱特雷在一起,他的霉运便会一连串地接踵而至。阿冱特雷该是他命中的衰星。
「好个甜蜜的两人世界。」毫无悔意的呼儿脸上堆满笑意,直盯着床上衣衫不整、又拉又扯的两人。
呵,每天总有新鲜事,今早的就特别有趣。
「呼儿,你来这里做什幺?」混帐!难道是得知他在靖柳羽房里,特地前来骚扰他们吗?
「带你们回京呀!」从容的一句话当场震醒两人。

一双眸子在打探着他的脸、他的全身,而且还带着令人疏于防范的笑意。
他真想挖了那双眼睛的主人呼儿。
坐在马车上的靖柳羽一大早就气冲冲,全身散发出近千瓦的电光以及炽热火焰。没人敢靠近他,除了不怕死的呼儿。
「倘若你再盯着我,我绝对会挖出你的眼珠子!」不怕死就来,他可不会及呼儿和阿冱特雷的交情。
「好啊!」但呼儿却愈靠愈近,使得话说出口的靖柳羽不知该作何反应,一双睁大的眸子只能蕴藏着噬人火光。
别再惹毛他,不然他真会一脚将呼儿踢下马车。
「别生气,当时我真不晓得你俩会同寝共眠。」呼儿极为无奈的耸着肩,好象所有的错误并非他一手造成。
「算了!反正我又不是心肠狭小的人。」他可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今日之事就暂且不和呼儿计较。
「你们倒是很亲热?」坐在另一隅被两人冷落的阿冱特雷则十分不谅解呼儿的所作所为。为何他能得到靖柳羽的原谅,自己却不能?这实在太不公平!
「你别靠过来,谁要是碰到你,下场一定很惨。」亲身经历这些大小灾事的靖柳羽可不想再与阿冱特雷扯上关系。
「小东西,你别这幺对待阿冱特雷。你说他视你为奴隶,可我却不这幺认为。」主人会抱着奴隶共枕,并且体贴照顾吗?
「谁说的?他就不放我走。」这才是靖柳羽最不满的地方。
呵,这小东西晓不晓得阿冱特雷是在保护他?若让靖柳羽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在他眼中如此瘦弱不堪的靖柳羽仍旧逃不过被掳的命运。
难道阿冱特雷不曾告诉靖柳羽,外头的蒙古士兵及贵族是如何对待汉奴的吗?
「唉,兄弟,我想你是被人误会了,尤其是小东西完全不了解你的好意。」
「我晓得了,你跟他是同一国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与呼儿所有的沟通看来也是鸡同鸭讲、对牛谈琴。
「先撇开我和兄弟两人间的友谊不谈,光是他救了你,你就该知足;说要收你做奴隶其实也是假的,他若不如此做,又怎能保护你的安全?」没见过世面的人恐怕不知世途险恶吧!
「他可以明讲呀!」难道真是他误会了阿冱特雷?
「他呀?」呼儿冷哼一声,再扬起眉瞧瞧他的好友。
不说?说了虽不能证明什幺,但至少让靖柳羽能了解你的想法和初衷。
「我不管你了,兄弟,你和他的事就由你俩自己解决吧!不然你又要怪我多管闲事了。」呼儿可不想再当别人口中的好事者。
「这空间就留给你们,外头那些人可没法子驾驭我的爱驹「鸣风」。」他再不出去,古涅他们可能会被鸣风整得半死不活。
然而,呼儿的离开并未有明显的效果,不发一语的阿冱特雷依旧冷睇着靖柳羽。
「喂,我是欠你钱是不是?」他看惯也看腻了阿冱特雷的招牌表情。
冷酷就算了,还冷睇着他,他哪里得罪他了?
靖柳羽甚至开始怀疑阿冱特雷童年是不是过得不快乐,或者另有隐情,被虐、自闭、还是过动?希望统统都不是。
「你真的想回去、想离开我?」他想留住靖柳羽,只是想单纯的留住他。
「老实说,能不能回去我也没把握。」靖柳羽只是实话实说,要他丢下另外下落不明的两名同伴独自一个人回台湾,他也办不到。
「若真的回不去,你有何打算?」他担心这个问题。
「赖定你。」这话还用问吗?阿冱特雷应该会看在他可怜的份上收留他。

「我?」此刻他该欣喜、该欢愉吗?阿冱特雷摇摇头。
「不会吧!你不肯收留我?」摇头的意思是嫌他太麻烦,是个到闯祸的人?
「不是,我只是一时无法厘清思绪。」如果靖柳羽想永远待在他身旁,他当然高兴。
「那还不简单。」靖柳羽眨了眨眼,轻松的道:「我们做个约定,假如我真的回不去,那就赖定你、吃定你,反正一切开销由你负责;但如果……」
「但如果你回得了你的故乡,之前的约定就不具任何意义。」一想到这里,阿冱特雷并没有因为靖柳羽所提的约定感到兴奋,因为最后靖柳羽仍会离开他。
「不然我再给你一个保证。」靖柳羽朝阿冱特雷伸出手,「打勾勾。」
呃?「打勾勾?这是游戏吗?」
「这是承诺。」靖柳羽笑道:「你曾救过我一命,所以在我还没有报答你之前,绝不会不告而别。」他向来有恩报恩,有仇当然是还人十倍。
「就这样说走了。」靖柳羽伸出小指勾住阿冱特雷的小指,许下这个承诺。
既然说走,他当然不会出尔反尔;但是一旦他报完了恩,阿冱特雷就不能强迫他留在这封他而言人生地不熟的国度。
「笑一个嘛!」假如阿冱特雷学着在人面前展开笑容,那该有多好。
「我笑起来不好看。」残缺的测验只会影响一个人的外貌,这也是他不喜欢笑的原因。
「不会,你只要笑给我一个人看就行了。」怎样?他够义气吧!靖柳羽突然伸出手将阿冱特雷的面具扯下。
「倘若你不笑,面具就不还给你。」他只要求能看到阿冱特雷的微笑。
「我笑起来不好看。」
阿冱特雷重申,伸手欲夺回他的面具,却被靖柳羽很机灵的躲了过去。
「还给我!」
「不要!」小气,在人面前露出笑脸真有那幺难吗?阿冱特雷真是固执。
「还给我!」最后,动作比靖柳羽快的阿冱特雷轻松控制局面,将靖柳羽的双手反剪其后。
「你真小气!」是因为脸上的伤疤,所以阿冱特雷容易产生自卑感,以至于他每天都要戴面具见人?但这是他个人的臆测,事实上,阿冱特雷戴着面具原因为何他并不晓得。
「这不是小气的问题。」阿冱特雷反驳。
「那你就笑一给我看。」他不放弃地道。
无法拒绝靖柳羽的要求,阿冱特雷只好一把拉起靖柳羽,将他拥入怀中,近距离与他接触,两人的目光交会时,看到彼此的面容以及靖柳羽所期待的笑容。
阿冱特雷僵硬的咧开嘴角,展露过于紧张的表情,想象中该属于柔美线条所展现的笑意完全变了样,令靖柳羽大失所望。
「我看你还是不要笑好了。」不好看,令他好失望,前几见阿冱特雷的笑都比这好得大多了。
瞬间,阿冱特雷的心彷佛被浇了盆冷水,挂在脸上的笑意蒙上一层冰霜,像是能立即冻结人的血液般使人打了个寒颤。
「你肯定没交过女朋友,所以不懂得如何笑。」这只是他胡诌的假设。
男孩子想讨女孩子欢心,不是该当逗她笑吗?虽然在他们那时代的女孩喜欢的偶像中有些总冷酷到极点,摆出一副冷傲的姿态,但有些总是带着阳光般的笑颜,女孩子为他们疯狂的程度绝不是阿冱特雷能够想象得到的。
女朋友?「是指女人吗?」
「对呀!如果我想追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就会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她一开心笑容就会更加灿烂,然后我就有办法走进她的世界。」彼此间有好感才能进行到下一步,倘若第一关就失败,那就只有说拜拜的份。

「逗她开心?」阿冱特雷怔住,脸上布满奇异且复杂的神色。他缓缓的靠近靖柳羽,在他耳畔低喃着:「假如我想逗你开心,是不是也要照你刚才所讲的那样?」与之前的冷酷神态相比,此时的他看起来更温柔,沙哑的嗓音中带着蛊惑魔力。
「呃……我不知道。」男人对男人温柔,还想逗他开心?他从未尝试过这等滋味。他只能说他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阿冱特雷该不会只想寻他开心吧? 谁知靖柳羽才想拨开紧抱着他的有力双手、挣开阿冱特雷的束缚,可是却被由颈后方伸出的手掌扳过脸颊,还来不及挣扎,阿冱特雷炽热的舌尖便探进他的唇中;而他则瞪着一双眼睛,心中默念着「不可能」三个字。
吻!?阿冱特雷吻他?那绝对是幻象!但探伸进口中的证明却是如此有力,将他自以为是的臆测全部击碎。
阿冱特雷身上所传来男人特有的炽热以及一股淡淡的麝香,与他所认知的完全不一样。
与女人接吻时完全不一样!他所的地位完全颠倒,一向主动的他在此时却成了被动的一力;原先于享受地位的他,所有权完全被剥夺,只能被动的等待阿冱特雷主动且强势的攻势。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更加气愤阿冱特雷对他所做的一切,在没有获得他首肯时就侵犯属于他的一切。
他的身体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靖柳羽毫无预警的一拳击中阿冱特雷的下腹,闷痛使他不舍地撤离眷恋的唇瓣。
靖柳羽懊恼、气愤,布满血丝的双眼射出一道道杀人的目光,彷佛能穿透阿冱特雷的身体杀他个几十遍。
假若目光真能杀人的话,阿冱特雷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哪能像现在还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你对我做了什幺好事!」偷吻他?真是罪大恶极!这下子他不可能会原谅阿冱特雷了,报恩的想法暂且丢到一旁。
「我不晓得……」当他凝睇着靖柳羽裸露的颈肩时又恍惚失神,嗅到靖柳羽身上散发出的淡淡体香时,他便失去自我控制的能力,唤起他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下腹窜烧出欲火,燃起埋在体内的冲动因子,此时他最想做的是拥着靖柳羽,贴覆着那张檀口,品尝其中的滋味。
但当他意识到那股愤张的情欲已违背人类规范,却已无法制止了,更没有把握自己不会伤害靖柳羽。
究竟是何种动机诱引他失去理智、放肆妄为?
是因为靖柳羽?那些不合理的举动全是因为靖柳羽?而他又将如何自?
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喜欢、甚至说爱上靖柳羽,毕竟他的感觉告诉他自己,他还没有爱靖柳羽受到疯狂,他只是在意他。
或许连他自己都尚未意识到这一切u矩的行为,是由于内心逐渐兴起的情潮,而开始在意、开始不经意的关心;或许再更早些,就因为靖柳羽那笑容、那双邃凝望他的黑眸,他便在那时失了心。
就因为不敢确定,所以他才迟疑、才不敢承认。到底他该如何看待这份逐渐酝酿成形的爱意?
而这份爱意极有可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不曾问过靖柳羽的感受,甚至担心得到的回答会让他失望。
他在害怕,令人不敢置信的是他在害怕,所以一切才变得如此不自然。
「你不晓得?」好恶劣的回答,这是他头一听见这幺不负责任的回答。倘若阿冱特雷没有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他绝不善罢甘休。
「你吻了我,还装作一副不晓得的模样?你觉得我能接受这种烂答案吗?」他没有雅量容忍这种事情不断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要问我。」在靖柳羽面前,他变得如此胆怯。
这样的极端变化不仅令他惊讶,连靖柳羽也感到诧异。阿冱特雷何时变得如此胆小?他不过想要一个确切的原因,他要的只是他吻他的理由。
「能否告诉我爱上一个人时的心情及感受?」那是何种滋味,像他此刻的心情吗?
靖柳羽哑口无言,一双紧蹙的眉透露出一抹困惑。他有认真听进阿冱特雷的问题,并思考着该如何回答、如何解释,找出能令自己及阿冱特雷满意的答案。他只是不敢相信阿冱特雷会问这样一个笨问题。
「爱人的感受及心情应该是很快乐的一件事,有时像是一见钟情,第一眼就爱上对方,但这成功和发生的机率不大;通常是单恋居多,还有一些则是青梅竹马,相时间比别人久,自然有可能会产生情意……」呵,他在当爱情咨询专家吗?
不过向来都是被女孩子倒追的他,哪晓得爱有分哪些类型,不过是看书让他大概了解,至于是不是真是这回事,他也不敢保证。
「如果没办法厘清呢?」他此时就遇上这种困难,亟欲寻找出解答。
「没办法厘清呀?」阿冱特雷是单恋哪个女人,还是根本就不晓得爱情这玩意儿?靖柳羽下意识地抿着嘴。

不过这些已经偏离他的正题,他该问的是阿冱特雷为何要吻他,而不是充当一名爱情咨询师。
「阿冱特雷」
「我想我开始对你产生刚才你所说的情意了。」阿冱特雷轻描淡写地说,冷湛的银眸逐渐转柔,凝睇着傻怔的靖柳羽。
青天霹雳!靖柳羽脑中一片空白。
阿冱特雷在向他告白?不,不可能!
从那一刻开始,「不可能」三个大字就不停地在靖柳羽的脑中盘旋着,脸上以没有表情来表现此刻的心情。
他很呕,呕得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五章
古涅一行人快马加鞭,使得他们赶回京城的时间又明显的缩短两天。
此时,他们已抵达距离大都不远的一座荣城镇,只需再付几里路,就可抵达较近的南王府。
「兄弟,小东西他真是太奇怪了。」小东西在发呆,而且不管是谁想唤醒他,就像是碰了个软钉子,连人都不理会。
是不是阿冱特雷趁他不在时欺负小东西?
「不用你管,你最好给我滚远一点!」阿冱特雷怒目相向,只想赶走烦人的呼儿。
「我这是关心你耶!兄弟。」不管他使尽全力、用尽方法,阿冱特雷还是老样子。
不和任何人打交道还不打紧,树立了一大堆敌人那可是既糟糕又麻烦的,到时他和科洛蒙都不得不跳出来解决这些事端。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只会到挖人隐私,整日游手好闲的呼儿会关心他?天大的笑话!
「我明白了,你此时需要的是小东西的关心吧?」瞧阿冱特雷整日魂不守舍的模样,一颗心全悬挂在靖柳羽身上了。
这样的现象只有一种可能阿冱特雷可能爱上这来历不明的小东西了。
「你别胡说。」他得先拿针线将呼儿的嘴巴缝起来,不然待会儿一进南王府,这喜欢说人闲话、像长舌公的呼儿铁定会像三姑六婆一样,大肆谈论起这件事。
「兄弟,你脸红!」想骗他?
「我戴着面具,你怎能看得出我脸红了?」就算真的脸红,他也要死不承认。
「别抵死不承认,你若喜欢小东西就大胆追求他。」若阿冱特雷能幸福,他也会很开心。
毕竟,阿冱特雷悲惨的童年享受不到一丝快乐,当时的他总是被人欺负。
可是呼儿清楚的知道,阿冱特雷并非弱者,就算童年的不愉快,也无法掩盖住属于他的光芒,阿冱特雷天生就是站在上位的王者。
「这都与你无关!」
阿冱特雷掀开马车上的帐帘,看到南王府近在眼前。
「唷,到了。」呼儿率先跳下马车。
入夜之后,南王府的守卫逐渐森严,防守的工作十分彻底。当驻守在王府外围的士兵一见到有陌生人接近时,即刻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不认得我了吗?」
一发现他们所包围的陌生人是呼儿后,士兵们纷纷退了开来恭敬揖礼道:「拜见呼儿大人。」
「告诉科洛蒙,就说我带阿冱特雷回来了。」他的任务到此结束,接下来就看科洛蒙的了。
「是的,呼儿大人。」接获指示的士兵急忙入内通报。
「兄弟,他该怎幺办?」若让科洛蒙看到靖柳羽,事情的发展将变得难以控制。
阿冱特雷不答,走近靖柳羽身旁轻轻唤着:「柳羽,该回神了。」任由靖柳羽发呆也有好几个时辰,算算该让他回神的时候到了。
回神?听到阿冱特雷的话,靖柳羽先是慵懒的抬起眼,直到看见阿冱特雷,呆滞的脸庞才有了一丝表情。
该回神?他发呆多久了?连阿冱特雷这幺靠近他都浑然不觉。
「你别靠我那幺近!」霎时间,靖柳羽急忙推开阿冱特雷,决定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发现到靖柳羽的态度过于冷淡,阿冱特雷只有苦笑。
见阿冱特雷脸上难掩痛苦神色,靖柳羽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于紧张。阿冱特雷并没有犯任何错,他又何必给他脸色看。
「这是你家吗?」也未免太大了点,像是拍摄古装戏用的布景,他想这王府绝对占地极广,数百坪绝对跑不了。
「不,这是南王府。」见靖柳羽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其它地方,阿冱特雷暂时松了口气。
也好,他暂时毋需烦恼之前的事。
「怎幺不是你家?」靖柳羽有点泄气。日以继夜、马不停蹄的赶路,他们却没抵达阿冱特雷的什幺亲王府。
「你累了吗?」阿冱特雷关心的问。
「当然!」靖柳羽打了个大呵欠,伸了伸懒腰。
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皱,他的骨头险些没被震散。
天色都快黑了,这一路上也不晓得到过哪些城镇。有一大半的时间,他不是在发呆,就是与阿冱特雷杠上,耍了好几日的嘴皮子。
「阿冱特雷,他们好象不是很欢迎我。」那一双双迎视的赶人眼神快让他站不住脚,让他忽觉自己被列为最不受欢迎的人物。
别再瞪了,难道不怕眼珠子瞠大后收不回去吗?小心变成金鱼眼!
「跟在我身边,他们不会阻挡你前进。」谁都不许碰靖柳羽,也不许伤害他。
「哦!」靖柳羽点头应允,赶紧挽住阿冱特雷的手臂,再各睨了守卫一眼。
反正他手中握有阿冱特雷这张王牌,毋需惧怕任何人。
什幺叫作一入豪门似海?光看眼前这一望无际、灯火通明的驻台楼阁、流水园,与弯弯曲曲像羊肠小径的步道走廊,已教靖柳羽双眼发晕。
好大!这是他第一眼看到时的想法。
「跟紧我,别迷路了。」既然是靖柳羽自动靠过来,那他就有借口握紧他的手不放。
阿冱特雷的掌中传来一阵高温,传进他的体内,令靖柳羽显得有些不自在。
「你的手掌好烫。」虽然不至于融化,可是他还没被男人握过手。
「你呢?」靖柳羽的掌心也传来微微热度,连带地使阿冱特雷的身体产生某种反应,还有想抱住靖柳羽的冲动。可惜这里人实在太多,他无法放任自己的轻率。

什幺你呀我的,难道只准阿冱特雷掌心发热、发烫,他就不行吗?
都快渗出汗水了,还握得如此紧。反正他又没翅膀,飞不上天,根本逃不出这严密如天罗地网的监视。
当靖柳羽低吼着不满情绪时,一抹桃红色的身影突然由树丛中窜出,直扑向他身旁的阿冱特雷怀中,还差点绊倒他。
「雷……」娇弱甜腻的女声传进靖柳羽与其它人的耳朵。
扑入阿冱特雷怀中的是一名年约十七的少女,绑着两根麻辫子,发尾系上五彩的玲珑碎玉;闪亮的一双明眸柔情似水,绽放出如朝阳般的气息;微微启口的红唇吐瘸鲆凰肯闫,屏息一看,天人似的五官极具特色,鲜明而刻,活脱脱是一个美人胚子。
当然,瞧完了这名少女的脸蛋,靖柳羽想问的是她到底在做什幺?
很像盲目追求偶像的痴女!他给了初见面的少女一个评语。
靖柳羽并未发觉他此刻如此愤怒的原因在于他在吃醋。见少女一脸幸福的窝在阿冱特雷怀中,他第一直觉是想砍人。
「雷,我好想你。」少女微微一嗔,秀丽的脸庞写满无尽相思之情。
恶!他快吐死了,全身鸡皮疙瘩早已掉满地。
「放开我!」阿冱特雷眼角余光瞄到靖柳羽正老大不高兴的怒瞪着他,心中立刻发出警讯,做出明智的决定,挣脱少女的拥抱。
被猛力推开的少女哎哟一声,跌进呼儿怀里。
「柳羽,我」阿冱特雷亟欲澄清,事情真相并非如靖柳羽所见。
「雷,我好想见你。哼!」靖柳羽才不管众目睽睽,一个劲儿推开阿冱特雷,气愤的独自前进。
他在意些什幺?不过是个女人,更正,是名少女,他何必与她吃醋,也毋需让人看笑话。
「柳羽……」
阿冱特雷怒视若少女和呼儿一眼,随即下一脸错愕的众人,追上前方的靖柳羽。
「呼儿哥哥,我做错什幺了吗?」阿冱特雷好象在生她的气。这幺一想,少女的鼻头一酸,黑白分明的杏眼泛着一层晶莹泪光。
「你什幺都没做错。」呼儿怎敢明讲就是因为她的出现,搞僵了气氛。
这事本来就很麻烦,现在又多出一个麻洛亚来凑热闹,这淌浑水可是会愈搅愈乱,如同黄河般混浊不清。
***
「柳羽,等等我!」
阿冱特雷三步并作两步的急忙跟在他后方,一古脑儿向前奔跑的靖柳羽则着双耳听而不闻,步伐愈走愈快。
「等等!」阿冱特雷一个飞扑,由后方擒住靖柳羽的手臂。
一时不察再加上力道过猛,靖柳羽整个人往后仰倒,不偏不倚地跌落在阿冱特雷的怀中。
「你快放开我!」手腕很痛,心也异常地揪痛着。
「你为什幺要跑?」难道没听见他的呼喊吗?
「我自己可以一个人走,你干嘛跟来?你快回去找刚刚那个女孩子呀!」多呕!他开始发觉自己在吃闷醋,头一对一名陌生女子大开陈窖醋坛。
「女孩?麻洛亚?」阿冱特雷扶起他。
一听见阿冱特雷口中所喊出的名字,靖柳羽的心又开始痛了起来。

麻洛亚?叫得多亲热,她和阿冱特雷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吗?就算不是又如何,从第一眼就瞧出麻洛亚喜欢阿冱特雷,他会说他完全没有感觉吗?
试图找出靖柳羽生气的原因,阿冱特雷这才恍然大悟。
原因出在麻洛亚的身上,他在对麻洛亚吃醋。
这只是他的揣测。「你在吃醋?」这是不是一种表达情意的方式?
靖柳羽矢口否认:「没有!」否认到底、绝不承认。
「说谎!你说谎时耳根子会变红。」被他抓到把柄了,这换他来考验靖柳羽对他的感情。
「才怪!我耳朵才没变红!」赶紧着耳朵,靖柳羽一直往后退到抵住栏杆,才发现自己被阿冱特雷困住,没了退路。
「是吗?那你为何要着耳朵?」他想吻他,因为那不做作的自然神态吸引住他的目光。
「我……」
「无话可说?」阿冱特雷凝视着他。
不发一语的靖柳羽依旧转动着一双灵活的黑瞳,想找个瞒骗的借口。
「没有,我只想早点……」靖柳羽支支吾吾,像极做坏事被逮到的小孩,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只想什幺?」阿冱特雷解开面具两端的丝线,任凭它滑落,出现一张曾经完美无缺的俊颜,但今日却多了一道可怕的伤疤。
他要靖柳羽正视自己。「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无疤的另一边脸庞带着狂狷的笑意,刚硬的线条逐渐柔化,引出一个魅惑人心的表情。
「我……」靖柳羽不由自主地凝睇着阿冱特雷的银眸。
不可否认的,他喜欢阿冱特雷那双看似冰冷无情的银眸,喜欢看着倒映在阿冱特雷眸中的自己。
「不许你讲话。」阿冱特雷伸手贴覆住靖柳羽的唇瓣,「我们换个方式沟通好吗?」轻柔的低沉嗓音撩绕在他的耳畔。
靖柳羽轻轻颔首,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前方男人的双眸。
「刚才你在生气对不对?」他的问话换来靖柳羽迟疑一瞥,然后点头。
「因为麻洛亚偎在我怀里,所以见到此员的不知不觉吃醋,然后想转身离开我?」
没错!这句话地打进靖柳羽的心中,他在抉择自己该不该诚实响应。
在喜欢与不喜欢之间、在爱与不爱之间、在普通朋友与恋人之间,他该做出抉择。但他们似乎还不到恋人的地步。
「我想吻你。」阿冱特雷只手优雅地倚着栏柱,另一只手则托起靖柳羽的下颚,噙吻着他的唇。
炽热的舌尖在柔软湿热的唇中不断探索,寻找着响应;瞬间,它得到了响应,极尽缠绵、不愿放开。
一股湿淫的热气由阿冱特雷的身上传来,空气的味道夹带着危险的诱惑与欲望,像是沾了蜜的成熟果子散发出甜蜜诱人的味道,使人着迷、想亲手撷取它。
送入口中的同时,芬芳扩散,甘甜滋润喉间、刺激着舌上的味蕾。
就是这种滋味,与阿冱待雷亲吻时就像这样。
亲近他的同时会怀着一丝惶恐,生怕自己坠入纤细的蜘蛛网。
他害怕幻灭,因为痛苦随之而来;他害怕被紧紧缠住,因为得不到自由。
心情既矛盾又复杂,他是该推开阿冱特雷,还是任由自己往下沉沦、恣意享受这一切?

但是他的身体不吝于响应,响应着阿冱特雷的热情、响应着他的缠绵温柔,甚至忘了自己与阿冱特雷同样是男人。
这才是最大的败笔,他不敢用同是男人的身分爱上阿冱特雷;这与他不会有女人温柔美丽的胴体,以及生育的能力一样,使他不配拥有阿冱特雷的爱。
这份爱的负担太重,他承担不起。
倘若他能放开一切,那该有多好。
「阿冱特雷……」靖柳羽企图拉回自己一丝自制的能力。
「别说话。」专注于一件事情的他不希望、也不答应因某些阻碍而暂缓热情。
他想触摸靖柳羽的肌肤,或许那不像女人有着光滑的触感,然而透过一层薄衣传来的高温却激化为情愫的诱因。
如果可以不顾一切的话,他愿意将想法转化为实际的行动;假若半途不杀出程咬金的话,或许他会继续吻靖柳羽,将他狠狠的吻昏。
他看到了不该看的景象,少主吻了靖柳羽!?赶来的古涅呆愣住,一双瞠大的黑瞳中只有惊讶,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不晓得该不该回避一下。
远比一般人还要敏锐的阿冱特雷一发现古涅的出现,只好不甘愿地离开那片红润的唇瓣。
「你来做什幺?」阿冱特雷将靖柳羽的身子按在怀中,使其背向古涅。
这样一来,古涅也不可能看到靖柳羽此刻的表情;不过阿冱特雷能确定的是,靖柳羽整张脸全部通红,实在不宜见人。
「少主……」古涅又完全楞住。
他来此为何?通知少主,科洛蒙等人此时正在大厅候着。
「科洛蒙大人在大厅候着少主。」好不容易吐出一段话,古涅觉得突然间松了口气,但一瞧主子似乎不太高兴,是嫌他在此地太多余吗?
「倘若没事,恳请少主让古涅退下。」他不想死得莫名其妙。
「退下吧。」幸亏古涅反应机灵,否则他绝难赦免古涅的大意。
「人走了吗?」怀中之人发出微微声音。
羞死人了!他和阿冱特雷接吻的画面被人瞧见,但他怎幺感觉不出阿冱特雷有反省之意?「你最好快放开我。」再议其它人瞧见,他铁定会羞得去撞墙。
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何转变得如此快,难道他不喜欢这样的拥抱吗?
「我……」洁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靖柳羽看起来格外紧张。「我们该进去了。」靖柳羽硬是要求自己挣脱阿冱特雷那温暖的掌心。
他不想因为眷恋而沉沦,那会像是上鸦片的瘾,很难戒除。
不要去想他,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
没什幺大不了,告诉自己没什幺大不了,谁都别想影响他。
***
冷!
不,比冰还要沁寒。
就是这种气氛,偌大的厅室里笼罩着一股超低气压。
除了他认识的人之外,其余看向他的目光皆透露出一丝不屑与轻视,跟刚才外头那些守卫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看样子他真的很不受欢迎。
同样是黑发、黑眼的他,也能被人瞧得出不同吗?

「阿冱特雷,那个人好象很不喜欢我。」他接收到很多的敌意,就像前座那名男子眼中所迸射出的光芒,像把利刃似的能刺穿他的身体。
原来眼神也是能杀人的。
「咦?科洛蒙?」
阿冱特雷回眸凝视着靖柳羽,嘴角轻扬起一抹笑,与此时的气氛成对比;更何况他还紧握着靖柳羽的手,这便是足以让人惊讶的大事。
阿冱特雷笑了?除了呼儿,所有人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瞠着双眼,就连科洛蒙也不例外。
科洛蒙那双毫无生气的灰眸霎时闪过一道光芒,像是亟欲隐藏他的震惊,快得让人来不及搜寻。
不管是对任何人,阿冱特雷几乎不曾给过好脸色、赏过笑容,然而一名陌生人竟有如此能耐,难道真如呼儿所说,阿冱特雷对他动了情?
但他会竭尽所能阻止这件事发生,更不可能使它成真。
阿冱特雷拥有的应该是像麻洛亚这样的女人,那刺眼的靖柳羽会是他们的绊脚石。
不知不觉中,科洛蒙对靖柳羽的厌恶感有明显增加的趋势。
「我能不能现在先离开?」再不走的话,靖柳羽怕待会儿他会被那些憎恨的目光伤得体无完肤。
「不行!」阿冱特雷给了他一个很明确的答案。
「他要你来开会,我来做什幺?」当瓶吗?一点都不好玩。
「但我要你陪我。」他开始想亲近靖柳羽,相信时间会改变他对他的看法,进而接纳自己。
那份爱已有大概的雏形,他要让它继续成长;等到时机成熟,它便会证明自己是对的。
呼儿看不过去的轻咳一声,企图将阿冱特雷与靖柳羽由两人世界中拉回来。
他怕众人等得不耐烦,到时若是因为靖柳羽的出现导致一连串的问题与纷争,恐怕会引发众怒。
「阿冱特雷,我相信你应该接获了消息,可汗准备将麻洛亚赐婚于你,所以我和科洛蒙该恭喜你,」阿冱特雷好象不太高兴,刚才有说有笑的表情又开始僵硬起来,呼儿直觉开始头疼。
「我不会娶麻洛亚!」可汗这幺做的原因不外乎是想拉拢他,这是一桩政治联姻,到时可汗会更信任他,而他也会如可汗所想的对他忠心不贰。
要他娶麻洛亚,办不到!谁都别想用婚姻、用孩子绑住他。
听见阿冱特雷简单的拒绝,麻洛亚原本的期待突然破灭,像是跌入地狱般痛苦;她仰慕已久的阿冱特雷说不娶她,而且还当着所有人的两大声宣布,这教她情何以堪?
麻洛亚整颗心都碎了,不顾众人安慰的神情,便掩着脸、泣不成声的奔出大厅。
「阿冱特雷,你很伤女孩子的心耶!」就算想拒绝也不能当着这幺多人的面啊!阿冱特雷的脑子是不是生绣了?
「是因为他的缘故吗?」科洛蒙指着靖柳羽,刚毅冷冽的脸庞读不出任何一丝狂怒的迹象。
麻洛亚是他的小妹,照理来说他应该会为麻洛亚抱不平,甚至怒拳挥向阿冱特雷;但他没这幺做,他只想了解阿冱特雷不娶麻洛亚的原因。
霎时,众人的目光再聚集在靖柳羽身上,而靖柳羽只感觉这些纷纷投射而来的目光非常可怕,像是被万节穿心,今晚他不知被这些眼神杀过几百。
「阿冱特雷,你最好跟他解释清楚我们两人的关系。」阿冱特雷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则是得向阿冱特雷报恩的奴隶,他们之间才不是科洛蒙所讲的那种关系。
「没错!」
又是一青天霹雳,靖柳羽吓傻了,连忙倒退几步。
冤枉啊!大人。靖柳羽心中不停群白拧

他再怎幺样也不可能会喜欢上阿冱特雷啊!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那幺一点点喜欢他,但要先声明。他喜欢的是阿冱特雷的银色眼睛,绝非他本人,何来因为他的关系,破坏这段好姻缘?
靖柳羽快笑不出来了,他拼命的用眼神向前方的呼儿求救。
呵,可怜的小东西,这可被阿冱特雷害惨了。
呼儿不为所动,他所等的就是看一出精采的好戏,他这个看戏的戏迷怎能临时串场跑龙套?这样一点敬业精神也没有。 ,
「你别信他的话,他最喜欢骗人了。」还是由自己跳出来澄清比较快,否则他一世英名就要全毁在阿冱特雷与呼儿的手中了。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科洛蒙对他冷冷一睇。
那沉哑的嗓音听进靖柳羽耳里,好象替自己敲响了丧钟。
「他是我救回来的人,谁都不许动他。」原先静观其变的阿冱特雷倏地站起,以身体护住靖柳羽。
可惜有人并不领情,因为他不愿再被人误会。「阿冱特雷,你快闪一边,我来解释!」就算让他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了,倒霉的他又被卷入漩涡中。
要到何时,陷愁云惨雾的他才能拨开云雾见青天?
***
「讨厌、不讨厌……」靖柳羽扳着自己的手指头,不是因为无聊在打发时间,也非学怀春少女般数瓣来判断自己喜欢的人。
因为今天阿冱特雷竟当着众人的面询问他!难道你讨厌我,甚至没有一点喜欢我?
这简直像是在逼迫他做出爱的告白,阿冱特雷此举实在教他很难做人。
「怎幺,不睡吗?」背后传来熟悉的笑声,那是全世界最最无聊的人呼儿才会有的笑声,只差没比白鸟丽子还可怕。
「睡不着!」老实说,他怕半夜被暗杀,这才是他睡不着的原因。
「哎呀,睡不着的话我陪你不就成了。」呼儿倒是很乐意当一个保母。
「你?少来!」刚才不帮我,现在才来闹我,这象话吗?靖柳羽满腹委屈。
「我猜阿冱特雷可能真的爱上你了。」虽没十足把握,但九成九的机率铁定跑不掉。
「他爱我?」别再害他心跳两百、血压骤升到一百八十了,他已无力招架那三个字。
「难道你不曾喜欢过他?」阿冱特雷若是单相思,他这个做朋友的可要加把劲,撮合他与靖柳羽了。
「你别人家在吃米粉,你却在一旁喊热好不好?」这幺热心,不如去当义工。
「什幺意思?」好奇怪的词。呼儿一脸茫然。
「意思就是要你别多管闲事!」他好想一脚踹开呼儿,干嘛那幺多话。
呼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目光一瞟,黑暗中的一抹熟悉人影距离他们不远,而且还逐渐靠近。
脑中突然灵机一动,呼儿迅速由后方抱住靖柳羽;反观靖柳羽则一脸莫名其妙,傻傻地任由呼儿紧搂着。
黑暗中闪烁着危险的目光,那是愤怒的神情、暴雨将至的前兆,危机一触即发。
「你做什幺?」呼儿抱得他好紧,是要他喘不过气吗?
「我想吻你。」嘻,瞧靖柳羽全身发抖的紧张模样,迫使他快憋不住的笑了出来。

「我不喜欢你。」又是一名无聊人士,吻来吻去很好玩吗?他开始痛恨接吻这玩意儿。
「既然你不喜欢阿冱特雷,不如跟着我,我会代替他照顾你的。」
愈说愈起劲,呼儿便更靠往靖柳羽的头窝,微微一嗅,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虽然是佯装的,但令人难以分辨真假。
「谁说的!我最喜欢他了,所以你不能喜欢我。」为求自救、先行撒谎,否则他将难逃魔掌。
「真的?」呼儿扬起嘴角的笑意,抬头望着黑暗中模糊的人影。
之前的妒意突然转弱,冰寒的眸光燃起一族火焰,像是欣喜、像是感动。
呵,他的计谋得逞了。呼儿不由得佩服自己的聪明。
「那你就证明给我看。」紧扣着靖柳羽的双手突然往前一堆,将靖柳羽推向黑暗中那人的怀里。
什幺东西?硬硬的。靖柳羽还分不清楚东南西北,连站也站不稳地贴在某人胸前,而且那人身上还传来他熟识的味道。
猛一抬头、四目交会、双唇紧覆,连喘口气都来不及的他才明白刚才呼儿突然的举动全是有预谋的,而他还自作聪明的演出一场他喜欢阿冱特雷的戏码。
他真是蠢龋
「非礼勿视!」呼儿执扇遮住双目,口中哼着愉快的曲子,步离此地。
再来要解决的应该是麻洛亚和科洛蒙两人。麻洛亚远比较好理,但另一个人可能没这般好说话,除非阿冱特雷所给的答案令科洛蒙满意。否则科洛蒙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第六章
阿冱特雷终于放开靖柳羽,让他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你和他……联合起来……」气喘吁吁的靖柳羽连一句话都说不好。
「我没有。」那是呼儿故意搞的鬼,但最后的结局他倒很乐意接受。阿冱特雷浅浅一笑。
该死的!不要装出一副「我什幺都不知道」的烂表情。靖柳羽握紧拳头,伺机想一拳撂倒阿冱特雷。不过,他随即打消这几近愚蠢的自杀行为。
「还说没有!」原来他一直躲在暗偷看兼偷听,那刚才那些话不就……
糟了,他有一种天快塌下来的预感,而且还是很强烈的预感。
「你喜欢我。」
「请不要当真!」靖柳羽怯怯地喃语。
「什幺?」他听不见,他的声音小得让他不悦地蹙紧眉。
「没事,你就当我在自言自语。」于绝对的弱势,他不得不低头默认。
但他还是老话一句,他不喜欢阿冱特雷。
「这幺晚了,你还不睡?」随意在南王府走动,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贼子或刺客,难道靖柳羽不晓得他会为他担心吗?
「月亮很圆,所以我不想睡。」天呀!关月亮什幺事?他不过是想躲着阿冱特雷,但他的借口总是如此差劲,连三岁娃儿都能识破。
「那,假如月亮缺了个角呢?」阿冱特雷所戴的面具凝聚着月光的妖艳光辉,四周的黑暗衬出它,如同所有鲜艳光彩都集聚在他身上。
带着微微邪佞、及一抹勾人的浅笑,但又扑朔迷离,彷若置身幻境中,虚虚假假,使靖柳羽难以辨别眼前的阿冱特雷到底是人、抑或是神。

「不知道。」他单独待在这里,此时又冒出阿冱特雷……靖柳羽脑中突然浮现许多画面,社会新闻中不是常常有什幺之狼夜袭单身女子?
虽然他非女子,可是在阿冱特雷面前,他像只三两下就能被轻松掳住的小猫。
阿冱特雷往前踏出的脚步,踩着地面的枯叶,发出响音,震醒了靖柳羽。
「我该回房了!」慌于回避阿冱特雷的靖柳羽,匆忙越过阿冱特雷身旁,蹑手蹑脚的逃开。
若让好友见着他临阵脱逃,准会被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与嘲弄他的笑柄。
「等等!」
刚踏出去的脚悬在半空中,要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可难为他了。
「还有什幺事吗?」靖柳羽不敢回头,低声问道,但背后那道炽热的目光依旧注视着他。
「你走错方向了。」靖柳羽必须和他共睡一间卧房,这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呃?我的房间不是在另一边吗?」谁说他走错了?与他正准备离开的相反方向才是阿冱特雷的卧房,鬼才想进去一探究竟。
「我说你走错方向就是走错方向。」阿冱特雷伸手一扯,抓住靖柳羽的手臂,拖着他走,顾不得后方的靖柳羽大声叫救命。
反正就算守卫赶了过来,也只有摸摸鼻子走人的份。
***
两人折腾了一夜,阿冱特雷不但没占到任何便宜,脸上、身体全是微红的咬痕;而靖柳羽也没捡到好,累了一夜换来一双熊猫黑眼圈。
今早,阿冱特雷先清醒,虽然唤了靖柳羽好几声,但仍宣告失败。
靖柳羽有赖床的好借口,他需要乘机补眠。
日正当中,靖柳羽仍然不打算下床,现在整间房都是属于他的,自由得很。
然而,不速之客却前来扰他清梦。
是谁?他揣测着来者的身分。仔细一听是女人尖锐的嗓音,而且还不只一人。
「瞧这汉人长得白白净净,阿冱特雷大人要他做什幺?」
「对啊!瞧他瘦弱的模样,就怕狂风一扫,他就被风卷走了。」
当靖柳羽的意识逐渐清醒时,便听见身旁有女人的声音,而且谈话的内容似乎是针对他而来。
什幺汉人、什幺瘦弱?他就是吃不胖,难道不行吗?
靖柳羽静观其变的拉长耳朵准备再一探究竟,没想到听到的还是这两个女人不停的数落与鄙视。
他在这里好象不怎幺讨人喜欢,要不这两个恶女干嘛一直说他坏话?
想他在名城也是个风云人物,受到多少少女的仰慕,只差没将班上的大门给挤破,现在却沦落到得忍受这两个三八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我猜他一定是色诱阿冱特雷大人,所以大人才会着了他的道,搞不好是喝了他所施法的符水。」
你们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如果有空喂阿冱特雷喝下了咒的符水,他宁愿计画如何落跑比较实际些。
这两个女人来这儿干嘛?绝对是吃饱撑着没事做,净说人闲话。
但她们接下来的话使得靖柳羽额上青筋直冒。

「说得也是,像他这种人只有当奴才的份,不然就以色侍宠,阿冱特雷大人一定会娶麻洛亚小姐,他很快就没戏唱了。」
另一名女子尖锐的笑声,将已经在愤怒状态的靖柳羽推近爆发的临界点。
「你们两个恶女!」什幺叫以色侍宠?当他牛郎啊!
早已气酸的靖柳羽马上起身,便推开错愕中的两名女子。
南王府里没一个好人,全都是一个样专挑他的毛病!
正当靖柳羽想走出房间时,不巧地却迎面撞上一个坚硬的物体,令他反被弹回跌坐在地板上。
是哪个人走路不长眼睛?刚刚他到底撞到什幺了?岗岩吗?害得他额头肿了个包,屁股也差一点开。靖柳羽揉了揉额头,才勉强抬起头,打量的眼神扫视前方站着的魁梧男子。
「原来是你!」每都是他被撞倒,能不能换其它人?「阿冱特雷,我要求道歉。」他撞倒自己应该先陪个不是。
岂料当靖柳羽一说此话,就引来阿冱特雷身后两名壮硕随从的怒目相向,两把散发出冰冷寒意的大刀立刻架在靖柳羽的头边,像是等不及要一刀砍下这不尊敬伟大主子、大逆不道之人的头。
「你们做什幺?不要动不动就持刀威胁我。」靖柳羽不服气的想拨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两把利刀,但他还是打消主意,不然稍微一偏,他这张可爱的脸就了。
当他不愿服输的眸光迎向阿冱特雷时,只见俯视他的阿冱特雷嘴角扬起蚀人心魂的浅笑。
干嘛这样对着他笑?看得他心底直发毛。不过靖柳羽终于明白为何阿冱特雷身上总是散发出一股王者气息,那是天生的、与生俱来的,谁都无法改变。
瞧他一身白色锦袍绣着精细龙形图腾,可说价值不菲,衣摆还有金色滚边,像极了古时贵族之人才会有的穿著,与之前裹成个木乃伊的模样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阿冱特雷全身上下充满迷人的气息,足以今后头两名女婢为之倾倒。
「把刀收回去。」阿冱特雷抬手示意,犀利的眼神瞄向靖柳羽身后的女婢。
「是谁允许你们两人进来的?」还好是手无寸铁的女流之辈,若换作是科洛蒙,他能来得及保护靖柳羽吗?
「我们……」支吾其词的女婢连忙低下头,不敢望向阿冱特雷,生怕说错了话小命会保不住。
「她们是来叫醒我的。」这种叫人起床的方式真是奇特,不过他真的醒了。
「叫醒你?」他不解,想找出靖柳羽的语病。
「对呀!你们说对不对?」救人一命,佛祖会夸奖他的。
听见靖柳羽为她们解危,两名女婢拼命地点头,谁还敢骂靖柳羽以色侍宠。
「我们该回去了。」阿冱特雷只想赶紧将靖柳羽带离南王府,领进自己能给予保护的势力范围。
「这幺快?」一天到晚不是坐马车就是赶路,能否换点新鲜的玩意儿?
「难道你不想早点离开?」阿冱特宙的音量不知不觉提高许多,他该一掌打昏靖柳羽,免得他自找麻烦。
「当然想啊!」这废话在他耳里听来格外刺耳。谁说他不想离开这鬼地方,只是不告而别好象有点不太对,总得跟主人打声招呼吧!
突地,后方传来一道女声
「我不许你走!」
经过昨晚一夜思考,麻洛亚决定改变自己,让阿冱特雷重新喜欢上她。
以前她总装作娇柔的小女人,这她决定大胆的追求阿冱特雷。
「麻洛亚!」她还不死心吗?昨夜他已讲得很清楚,不可能娶她当妻子。

「我全听呼儿哥哥说了,但我不会放弃。」她对眼前的靖柳羽产生莫大的敌意,像是个争风吃醋的女人。
「科洛蒙晓得吗?」科洛蒙才是重点,她则完全改变不了阿冱特雷的初衷。
「哥哥当然晓得,从今天开始,我要跟你住进库勒亲王府。」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有把握能赢得阿冱特雷的青睐,她永远相信胜利女神会站在她这边。
「是吗?」阿冱特雷并不想阻止,反而持赞同意见。有个想法逐渐在他脑海中酝酿,那必能突破他与靖柳羽此时所面临的窘境。「那就一起跟来吧。」
阿冱特雷向前将靖柳羽搂进怀里,无视于麻洛亚嫉妒、气煞的模样,大方地往前走。
「你干嘛拖我下水?」难道他连一天的安宁也无法拥有吗?
「我没有拖你下水,你本来就属于我。」好强硬霸道的说法。
他会执着自己喜欢的,不管是人事物,只要认定是他的就一定会是他的。
「还好意思说没拖我下水!」阿冱特雷到底有没有瞄到麻洛亚一副想置他于死地的凶狠模样?会被女人嫉妒,他可是头一遭。
「不久她就会死心。」无论麻洛亚再多的心力,他也不可能爱上她。
假如他不曾遇见靖柳羽,或许他会选择这场政治联姻,但他绝不会因此爱上她,她是这场婚姻下的牺牲者,以后所生下的孩子也只是为遴选出继承者罢了。
他所有的情只给一个人,他的爱也只为一个人,但绝不会是麻洛亚。
***
「别以为雷喜欢你,我就拿你没辙。」
这小妮子公然向他挑衅?靖柳羽勉强扯出一抹无辜、被冤枉的苦笑。「麻洛亚,我……」
「不准唤我的名!」麻洛亚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活像是个千金大小姐,还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话。
「那请问我得叫什幺?」除了麻洛亚这个名字外,她难道还有小名?
「叫我公主。」
都什幺时代了,还有公主?「是的,公主。」靖柳羽忍气吞声地叫道。
古人有云: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他所秉持的原则之一就是不揍女人。虽然眼前的麻洛亚实在很过分,但看在她是女流之辈的份上,他还是吞忍着怒气。
「你们两个倒是满有话聊的嘛。」阿冱特雷掀开马车内的帘幕笑道。
「才怪!」两人异口同声反驳,随即面面相觑,又各自撇过脸。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与我抢雷。」她喜欢的绝不让给其它人。
「我想最好先搞清楚是谁缠着谁。」阿冱特雷才是整件事的原凶!
「是你缠着雷!」为了爱情,她宁愿盲目了双眼。
「是白痴吗?」她该骂的应该是外头骑着马、优闲自得的阿冱特雷。
「你骂我?」从小到大被家人捧在掌心中疼爱的麻洛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靖柳羽骂她白痴?
「因为欠骂。」都说得这幺明白了,这女人怎幺还将矛头指向他?真受不了这白痴女。
「雷,他骂我!」她要搬救兵,第一个搬出的就是她的末婚夫。
「我不是说你们两个不准再斗嘴吗?」看样子劝导已经无效,这两人的战争可能还在持续加温中。

「你偏心!」她爱他呀。
「对,你很偏心!」没想到靖柳羽也站出来为麻洛亚撑腰。「她是你的未婚妻,请你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再来毒害我的耳朵。」都快长出厚厚的茧了。
「雷……」
「够了!」阿冱特雷目光冷冷一凝,猛踢马腹,率先奔离古涅所驾驭的马车。
他需要静一静,才有办法想出更好的计策,将靖柳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你看,都是你气走雷的!」麻洛亚怨声指责着。
「又是我?」这女人真是赖皮,明明是她自己气走阿冱特雷,又将所有过错推得一干二净。
少与女人为敌,他从这经验中学到了教训。
他非逼阿冱特雷娶麻洛亚不可,否则他很难逃离阿冱特雷的势力范围。
***
东苑的别馆是阿冱特雷为靖柳羽所准备能自由活动的区域,那是一大片种植着许多奇珍卉与古龄松木的宁静之地。
但他却将麻洛亚安排住在东苑的另一隅、离靖柳羽卧房只有几步距离的厢房。
而他也住在东苑,一切都照着他的计画进行着。
他早猜出靖柳羽的出现会震惊王府内所有人,何况他还如此护着府内之人最瞧不起的汉人,使靖柳羽与自己同住在东苑,令他们的反应更为激烈。
「阿冱特雷,你为什幺让一个汉奴住在你的别馆?」他的同父异母兄弟铁律哥前来向他兴师问罪。他认为靖柳羽的身分低微,不配享有这极待遇。
「凭我是府内握有主事大权的人。」
铁律哥一向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了他好夺取继任的权利,所以这靖柳羽的事情只是铁律可为铲除他的借口。
「但他只是个奴隶!」气到双目炽红的铁律哥隐忍着一口怨气。
王府内的确是阿冱特雷在主事,而他在阿冱特雷面前不过是条看门狗。
那双银眸,他恨死那双银色的瞳眸,那是灾厄之神的化身。
但阿冱特雷却如天之骄子,拥有原先该属于他的地位以及可汗的信赖;而他却什幺也没有,只能委曲求全,若阿冱特雷的脸色过日子。
「我曾说过他是奴隶吗?」就算有,那也是以前的事。
「不曾。」阿冱特雷并没有在大家面前宣布靖柳羽是个用钱买来的奴隶。
「那幺请你滚出去!」
的不悦吓得铁律哥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带着悻悻然的神色逃离此地。
但他发誓,他所承受的难堪会在往后连本带利一并讨回,绝不轻饶阿冱特雷。
「等着瞧吧!阿冱特雷,你再得意也没多久了。」铁律哥的眸中闪烁着一抹浓厚的邪念,准备伺机掀起一场大风暴。
***
「啊……好无聊。」靖柳羽发疯似的扯扯发丝。一整天都被迫待在屋中的他觉得自己快发霉了。
阿冱特雷为什幺要对他下禁足令?要他整日对着一面铜镜叹气,这无聊的把戏曲他已经玩腻了,不如找个可以拌嘴的人聊天。

「嘻,麻洛亚是最佳人选。」他正有此想法。
靖柳羽才想踏出门槛,却又折了回来。
不对!他干嘛为打发时间去找麻洛亚拌嘴?看来他的脑子已经变得迟钝了。
「你在发什幺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就是麻洛亚踢开他房门的声 粗鲁女!跟之前在南王府娇贵的小姐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瞧她怒气冲冲的模样,难道是吃了炸弹不成?
「我就是喜欢发呆,能拿我如何?」这小妮子也未免太爱管闲事了吧!
「我要和你决斗。」麻洛亚仰起小脸,以轻蔑的口气道。
「决斗?」亏她想得出这种烂方法。请问赢的人有奖品吗?假如大奖是阿冱特雷本人,他可没兴趣这浑水。
「我们两个一对一,赢的人就能拥有雷。」她有绝对把握能赢靖柳羽。别看她娇小玲珑,其实她也是很有力气的。
「我讨厌暴力,更不会出手揍女人。」就怕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那你就当我是个男人!」靖柳羽讲这话实在太瞧不起她了,难道女人就注定输给男人吗?
「男人?我横看竖看你都是个女人。」这傻丫头是想嫁人想到发疯,所以才出此下策吗?
「不管,我一定要决斗。」气死她了,靖柳羽真的如此看扁她。
「好吧!」话说的同时,靖柳羽迅速转身掠过障碍,就将被他的动作吓傻、呆住的麻洛亚双手反扣,另一只手则用力按下她的头,轻松地制伏她。
「卑鄙!」还没数到三,他怎幺可以先攻击。
「小姐」
「叫公主!」麻洛亚不服道。
「是,公主。」靖柳羽觉得自己快虚脱无力了,「是自己说要来一场决斗,我从头到尾都没逼过。」他是个和平主义者,绝不像阿冱特雷老是强迫他。
「但你应该要让我。」她是女人耶!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耶!
有没有搞错?打架还需要让,这算哪门子决斗?他可不是被人耍着玩的猴子。
「出去吧,我没有心惰再和拌嘴。」一整日下来,他快被烦闷的心情给打败,哪有美国时间理会麻洛亚。
「你不高兴?」被放开的麻洛亚张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极了一尊美丽的陶瓷娃娃,黑色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尤为传神。
「对,我很不开心。」他好想回台湾,但矛盾的是他又有点舍不得阿冱特雷。
「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若是如此,她会非常自责。
「不是。」她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他烦心的主因另有其人。
「是因为雷吗?」与靖柳羽相了几日,麻洛亚发现自己并不讨厌他,只是一想到最爱的阿冱特雷不喜欢自己时,她总忍不住想将所有过错推到他身上。
她看得出阿冱特雷对她只有兄妹之情,何来她朝思暮想的男女之爱?
她只是气不过,无法当上阿冱特雷的新娘是她的遗憾。
「很聪明。」他默认。这段不可能会发生的恋情竟能发展到现在,身为当事者的他还死不承认,说自己不可能会喜欢、甚至爱上阿冱特雷。
「你真的很喜欢雷?」虽然有些心痛,但她开始学着放开心胸;虽然她得不到阿冱特雷的爱,但她仍由衷希望他得到幸福。

「我不晓得。」他依旧不敢诚实面对。
「你要有信心,我绝对支持你!」她看破逝去的恋情,反正世上不只一个好男人。总有一天她会觅得一个疼她、爱她的好郎君。
「我没听错吧?」靖柳羽突然有想放声大笑的冲动。麻洛亚说要支持他?希望他的听力正常。
「我一定会支持你,虽然大哥想派人杀你。」
她脱口而出一个秘密,科洛蒙准备派杀手取靖柳羽的性命;而她也晓得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所以已经飞鸽传书至南王府,希望大哥收回成命。
「是说那天的冷面人?」果然!难怪他一直感觉到四周有着窥探的目光,还夹带着浓浓的杀意。
「嗯!」大哥应该已经收到她的亲笔信了。
「他也未免太小题大作,我怎幺可能会……」喜欢上阿冱特雷?他无法吐出后半句话,因为那之中有一半是谎言。
「你是喜欢雷的,否则你的目光为何一直追随着他?」她的观察方可是很细微的,连靖柳羽这点小动作她都没有遗漏。
「真是观察细微。」在他的年代很适合当一名女侦探。
「我喜欢看他那双眼睛,它总是令我着迷。」靖柳羽相信麻洛亚会是一个很好的听众,所以也放心与地分享自己的一切。
「我也一样,但铁律哥却老说雷是杂种。」哼,不过是身上流有一半汉人的血,阿冱特雷还是她所喜欢的阿冱特雷。
杂种?难道阿冱特雷真如他所想的是混血儿?
「雷没告诉你吗?」见靖柳羽一脸疑惑,看来他并不晓得这件事,麻洛亚大吃一惊,脸上布满诧异的表情。
「他来不及告诉我。」或许该说他不想与自己分享这个秘密,不然他早该在客栈时就老实告诉他了。
麻洛亚傻怔地盯着靖柳羽,「就我所知,雷是前任王爷与一名妾室所生,因为他的母亲是汉人,所以王爷的正室就以这为理由将雷赶出去,后来是呼儿和哥哥带着雷回到王府;可府内每个人都很讨厌他,因为……」
「因为那双银色的眼睛?」怪不得阿冱特雷的眼神时常流露出悲伤之情,他还以为自己眼了咧!
「嗯,他们称雷为鬼之子,又叫他银鬼,那是一种不祥的象征。」但阿冱特雷戴上面具后依旧十分迷人。
银鬼?他好象在哪里听过这句话……客栈!那时他和阿冱特雷正在……
回忆起那段往事,他不禁耳根子发红、发烫。
「你的脸好红喔!」
「才怪!」原来他心虚的时候真的会脸红,就连麻洛亚也瞧得出来。
男人脸红又不是什幺大不了的事,干嘛死不承认?她噘起小嘴疑惑地望着他。
「那晓不晓得为何阿冱特雷要戴上那副鬼面具?」他最好奇的是这个盘旋在他脑中好久的问题。
「不晓得。」雷从不在她面前解下那副面具。
「不晓得?」难道麻洛亚不知道阿冱特雷的脸受过伤?
「怎幺了?有什幺好奇怪的吗?」难道雷有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你们好象聊得很开心?」站在门外好一段时间的阿冱特雷也想进屋来同乐。
「麻洛亚,不生我的气吗?」她是个坚强的女孩,他也佩服她的勇气。
「当然生气!但我又不像那些女人老缠着你不放。」她的爱向来纯洁,不像那些女人想一跃枝头变凤凰,贪图阿冱特雷的地位与权力。

麻洛亚指着靖柳羽的鼻子道:「我现在就把雷交给你,如果让我知道你欺负雷,我一定会找你算帐。」此时,该是她退出这属于他俩空间的时候了。
「我欺负他?」阿冱特雷不欺负我,我就阿弥陀佛了,麻洛亚到底晓不晓得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麻洛亚俏皮地回眸凝望着阿冱特雷,随即像个小粉蝶似的轻巧溜走。
「她走了。」阿冱特雷淡淡地道。
「那又如何?」靖柳羽坐回原位,刻意装得泰然自若,其实心里一团乱,像是打了好几个结的毛线球,一时间很难解停开。
「你不能对我再好一点吗?」他希望靖柳羽能表现出喜欢他的感觉,就算是一点点也无所谓。
「我对你不好吗?」他向来很听话,也很少惹阿冱特雷发怒,这还不够吗?
「我希望你能说爱我。」在靖柳羽面前,他不想掩饰自己内心的渴望。
「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冷笑话吗?我不想说。」爱要出自真诚,而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是因为这张脸吗?」是他的缺陷才使得靖柳羽不肯爱他?
「你别老将这件事挂在嘴边。」阿冱特雷该知道,他从不因为他脸上的缺陷而看不起他,为什幺还要找这种无聊的借口来试探他?
「你对我真的没有感觉?」爱人难,而希望被爱的他历经的路程更难。
「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唯独冷血动物才没知觉,他可是热血男儿。
「那就是还有一点点?」希望再点燃,他依旧怀抱着信心。
「你怎幺会喜欢我?」他的长相实在很平常,一张绝不会让人误认为女子的男人脸蛋,为何会得到阿冱特雷的青睐?
他要漂亮顺服的女人到都是,为何只要他?
闻言,阿冱特雷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因为你对我而言很特别。在我眼中你是最特别的,特别到我只想看着你,也希望你只看着我、只爱我一人。」
「那叫作自私的爱。」真正的爱是需要包容与时间的历练,才会更加成熟。
「我不管是不是自私的爱,我只晓得要永远留下你。」假如靖柳羽再逼他的话,他会不惜毁掉他们当初的承诺;就算他怪他也好、骂他也罢,他就是不肯放手。
「我不要!」为何阿冱特雷不稍微替他想一想?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勉强留下他又有何意义?
「我要你永远留下。」他绝不放手,就算要用锁链捆绑住靖柳羽的双手双脚、限制他的行动,他也会那幺做。
「不可能!」既然如此,他也给阿冱特雷一个明确的答案,要他留下来门都没有!

第七章
「若你违背我们之前的约定,我会讨厌你。甚至不当你是朋友。」靖柳羽如此野蛮的行为全因阿冱特雷的霸道所激发。
「柳羽,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是我救回的人,如果没有我约允许,你哪儿也去不了。」阿冱特雷罕见的银眸迸射出今人畏惧的寒光,却无法吓阻靖柳羽。
「又是这句话,你救我只是为了要我报恩吗?」不管是任何人,只要看到比自己弱势之人难道不会有侧隐之心?「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强迫我为你做任何事,要我当你的奴隶,一句话别想!我是个人,跟你和麻洛亚一样是个人,别把我当成物品。」
最教他气不过的就是阿冱特雷那几近愚蠢的想法,他要求的只是公平的对待。
「看样子你还是听不懂我的话。」阿冱特雷轻移脚步,以沉稳而凝重的眼神打量着靖柳羽。
「别以为我会打输你!」事实上,靖柳羽正在拼命往后退。

面对阿冱特雷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身为平凡人的靖柳羽难免会惊惧,依着保护自己的本能,寻得减轻压力的方法。
「不会有人来救你,没有我的命令谁也进不了这间房间。」冷寒的眸光不掺杂一丝情感,理智早被愤怒所掩盖。
「你想做什幺?」再靠过来就别怪他不客气。
靖柳羽的头皮发麻,他所提出的问题似乎无法分化阿冱特雷的企图。
那双透着冷冷寒霜的银眸像是掳掠生命的强大漩涡,他发现自己竟无法抗拒阿冱特雷;原先一直后退的他停了下来,张着一双晶亮又带点莫名恐惧的眸子直盯着阿冱特雷看。
「我不想做什幺,只想教你该如何乖乖听话,做一个称职的奴隶。」阿冱特雷贴近靖柳羽的耳畔低语着。
「不用,你不用教我,我什幺都会做!」要当个称职的奴隶还不简单,电视上常有播古装剧,当奴仆下人的要每天清扫庭院、挑水、砍柴,举凡家中大小事都得亲身去做,不是吗?
「哦?你什幺都会?」阿冱特雷那双带着疑惑的银眸像是企图看透靖柳羽的心虚。
「对啊!像是挑水、砍柴、洗衣、抹地我都会,你不用教我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就是他现在的写照。没有两名同伴在身旁帮忙。他就像是螃蟹少了一对大蟹,哪还能威风得起来?更何况阿冱特雷已经失控,他哪还有办法逃出这间房间?
挑水、欣柴?阿冱特雷睁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接着他笑了,嘴角微微勾起。
「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如果我是女人,大概会……」他又被迷倒了。
「大概会怎样?」阿冱特雷细[起眸子,打算听听靖柳羽接下去会讲出哪些令他意想不到的话。
「大概会……」他热昏头啦!干嘛要讲那句话?靖柳羽在心底咒骂自己一番。他铁定是在沙漠热昏头了,所以开始语无伦,讲起话来都觉得那并非由他口中说出来似的。
「会怎样呢?」阿冱特雷略带恶意的轻啄着靖柳羽的唇瓣。或许,在那之前他只想捉弄这个他捡回来的男子,想瞧瞧他脸上是否会出现难堪的表情。
但却在不受他控制的情况下他输了。
接触到靖柳羽湿软的唇办后,他的心骤然狂乱热腾起来,无形的电流由体内窜出,直教他脉流振奋。
虽然已经被吻了好几,但靖柳羽始终讨厌阿冱特雷这种霸道的行为,令他有种想撞墙的冲动。但他的身体仍有反应,而他又不得不承认这该死的身体反应;虽然抗拒,但依旧迎合着他。
我一定得甩开他,不然就永远无法逃离阿冱特雷!
最先清醒的靖柳羽毫不考虑就一巴掌甩了过去,火辣辣的巴掌印硬生生烙印在阿冱特雷的左脸颊,分明而鲜红。
骤然,整个房内开始凝聚一股沉重的压力与暴风雨将至前的宁静。
「从今天开始,你必须从阶级最低的奴隶开始做起,这也是你伤了我必须付出的代价。」他的话是绝对的命令,不会有人敢有一丝反抗的念头,除非那人厌倦了活着而选择以死解脱。
「你和野人有什幺分别」
尚未讲完,靖柳羽就被阿冱特雷一把扛起,迈出房门,被丢到台阶下。
「古涅,从今天开始他必须当一名奴隶,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帮他!」他的愤怒掩盖住爱靖柳羽的心意。
接获指示的古涅只是瞥了少主一眼,随即拉起满脸错愕的靖柳羽迅速退下。
而在他带着靖柳羽走远的同时,不甘的靖柳羽仍在做困兽之斗。「阿冱特雷你不守信用!我最讨厌你了!」
没多久,两人便消失在阿冱特雷眼前,虽然外头的人并不知道刚才阿冱特雷与靖柳羽在房里到底发生了什幺惊天动地的事,但从主子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冷冽寒气、那张俊美的脸上的一记红色掌印看来,靖柳羽不单单只是当个奴隶娥能了事。
「雷……」闻讯赶来的麻洛亚战战兢兢地望着她所喜欢的阿冱特雷,而他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可怕到她几乎不认得他了。「他呢?」靖柳羽怎幺不见踪影?

「别问我!」阿冱特雷突然变得面目狰狞,完美的俊颜扭曲。
「从今天开始不准有人再提起靖柳羽这个名字!」不要再想靖柳羽,他告诉自己不去想他,就怕自己又后悔伤害了他。
这是怎幺一回事?为什幺会变成这样?麻洛亚开始担心起阿冱特雷与靖柳羽,难道在她离开之后靖柳羽拂逆了阿冱特雷吗?
***
「该死的!别……」为什幺每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人狠狠的往下扔?他前辈子跟这群人有仇吗?
好痛!靖柳羽恶狠狠的怒瞪着古涅。
真可恶!为什幺他们就长得比他高大?重挫了他身高一百七十公分的威风。
迎视靖柳羽那双正冒出熊熊烈火的眼,感到无奈的古涅依照主子的意思将靖柳羽丢进一群手脚被捆着铁链的奴隶堆中,并交代看守着他们的士兵。
「看好他。」古涅厘不清心中复杂的思绪。
少主不是很关心靖柳羽吗?何时说变就变,让靖柳羽沦为下奴?
「古涅,你给我站住!」
靖柳羽才一起身,还没拍掉裤管上的灰尘,又被另一名壮汉捡起,脚镣手铐硬是套在自个儿身上,随即又被丢回原,只能傻愣愣的看着古涅已定远的背影。
怎幺那幺快?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他竟像只用来观赏的动物,被铐上一堆伽锁。
「你」
「别说了。」窝在他身旁的一名小男孩赶紧捂住靖柳羽的嘴,「你可别自找麻烦,外头这些人要是一生起气来,大伙儿的日子都不好过。」那时他们又免不了要挨一顿毒打。
是这样吗?「那我更应该」
「更应该什幺?你瞧瞧,我们原本也反抗过,最后还不是乖乖的任凭他们置。」小男孩指着手腕上的青紫伤痕,说明自己也曾走过的路。
听到壮汉的吆喝,小男孩等人迅速起身,各自扛着沉重的铁具。照顺序跟在手执鞭条的壮汉身后。
而靖柳羽当然也不例外,他被小男孩紧紧拉住,被身后的人挤到前方。
他们怎幺这幺听话?这幺大一群人团结起来反抗,难道还会怕这几名蒙古兵不成?就在靖柳羽低声咕哝的时候,站在外围的蒙古兵突然叫住他。
「你,出来!」生硬且咬字不清的话让靖柳羽蹙眉头。
瞧他好象在叫自己过去,但靖柳羽仍旧站在原地,没有打算照士兵的话去做,这让士兵当场脸色一变。
显然,靖柳羽这不要命的举动已惹怒了他,他不加考虑的执起手中长鞭便往靖柳羽身上狠狠挥去;但士兵似乎不了解靖柳羽的个性,他绝对不会乖乖的任人置。
靖柳羽俐落的闪躲,避开了毒辣的长鞭攻击,却也害得无辜的人被连累。
没躲开的人硬是挨了一记毒打,痛得抱头乱窜,一时场面极为混乱。
「哈!打不到。」靖柳羽开心的舞动双臂,以轻蔑的眼神嘲笑着挥汗如雨却始终奈何不了他的蒙古兵。
「该死的!我非得打死你不可!」气愤到脸红脖子粗的士兵又挥动手中的鞭子,他偏不信邪,就不信他永远打不中靖柳羽。
前院的骚动引来许多人的注意,而在不远的铁律哥也看见靖柳羽轻松闪躲士兵的怒鞭,搞乱了所有的秩序,使得奴隶们群起鼓噪与吆喝。
他就是阿冱特雷带回来的人,但为什幺会在奴隶堆里?眼见蒙古兵居于劣势,铁律哥不由得大为光火,他的手下竟然连一名手无寸铁的奴隶都打不过?
铁律哥体内歧视的血液在翻滚,额上也隐约冒出青筋。

靖柳羽那俐落的身影穿梭在迎击而来的鞭子间,不管士兵再怎幺努力挥鞭、企图拿下靖柳羽,却只换来失败的结果。
「笨蛋!」靖柳羽抬起下颚、抿起一道迷人的唇形,微笑中带着一丝顽皮,两他却没发觉想对他不利的铁律哥正一步一步接近,直到他发现情况有异时。才猛然惊觉自己可能又惹祸上身了。
慢慢转回头,靖柳羽只瞧见一个壮硕魁梧、面目狰狞的男人。
「你是谁?」他看起来好凶。靖柳羽相信他的目的不可能是来为他鼓掌叫好。
「你们连一名奴隶都打不到?对付他应该要像这样!」铁律哥突然抬起右拳狠狠地向靖柳羽挥去,笔直的命中靖柳羽的左脸颊。
而靖柳羽则被这股强大的力道霞飞,呈物线跌落地面。
眼冒金星的靖柳羽勉强仰起脸,他瞥见铁律哥想置他于死地的模样,似乎与他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仇,但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惹过这个陌生的男人。
靖柳羽擦拭着嘴角的鲜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们曾经见过面吗?」就算要他死,也得有个充分的理由,别让他死得莫名其妙。
「没有!不过就算我随手打死一名奴隶,阿冱特雷也不会在意。」趁着阿冱特雷不在此地,他得好好把握机会,一旦让靖柳羽跑去告状,那他就很难脱罪了。
错就错在阿冱特雷这样对待他,而靖柳羽便成了一名替死鬼。
铁律哥抢下守卫的佩刀直劈挥下,想要尽早解决靖柳羽以满足自己的杀戮欲望的同时,背后挟带着强烈杀戾的身影只手夺下差点划开靖柳羽颈部的大刀。
丹红般的鲜血沿着刀锋滴滴渗落,落至泥土、渗进铁律哥的袖子,也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为什幺没有动静?自认闪躲不了的靖柳羽只有闭上双眼等死,或许只有短短的一x那他会觉得痛苦,但再来就不会痛了。
可是,在他死之前,想再见一个人。
他缓缓睁开双眼,刀锋就停在他颈边,映入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画面。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但不是他的。
「阿冱特雷!?」靖柳羽大惑诧异地叫着。他又被阿冱特雷所救。
至于逞凶斗狠的铁律哥在见到阿冱特雷时,内心升起一股冷意、脚底发寒、全身上下冒出冷汗。
「是谁准许你伤他的?」伤口虽淌着血,但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他唯一害怕的是见到靖柳羽受伤,所以他才会不顾自身的安危猛然接下那一刀。
「阿冱特雷,这小子只是个奴隶。」铁律哥小声道。
「滚!」趁他尚有理智前快滚得远远的,他不想再见到铁律哥。
而铁律哥则像只未打先输的丧家犬,悻悻然地逃离现场。
「你快放开刀子!」天!阿冱特雷的手掌全都是血。靖柳羽急忙夺下还被阿冱特雷紧握住的大刀。
「你没事就好。」多亏有人及时通报,不然他就要永远失去靖柳羽了。
「但你受伤了。」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般剧痛着,那一瞬间他多希望阿冱特雷别为他受伤。
「进屋去,我帮你包扎。」多说无益,还是趁早理阿冱特雷的伤口要紧。
***
「为什幺要救我?」他心里充满矛盾。
原本在房内忙碌的一群人全都被阿冱特雷的吆喝吓得离开,阿冱特雷只允许靖柳羽靠近他。
在偌大的房里,静得连细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我怕后悔。」失去靖柳羽,他也会跟着失去一样东西,那就是他的心。
「后悔什幺?」靖柳羽擤擤酸溜的鼻子,强忍住眼眶中打滚的泪水。
哭什幺?不准哭!他才不会为阿冱特雷掉一滴眼泪。
「不要哭。」他不想见到靖柳羽落泪的模样,那比死更令他难受。
「谁会为你哭!我才不是爱哭鬼。」
「答应我,别离开我。」他不要失去靖柳羽,祈求上天能留下他。
「不可能,我不属于这里。」他该回去真正属于他的地方,那片他怀念的故土。
「你说你会为我做一件事当作是报恩。」他着急的想留下他。
「你别那幺固执。」靖柳羽怒斥。他也想留下来,但如果教授派人来接他回去呢?他还是得放下一切、下阿冱特雷,回到他的世界。
他不是没有家人,虽然他们对他而言好象陌生人一样,但他依旧无法割舍下那份亲情,所以他不得不拒绝阿冱特雷这般无理的要求。
「难道我想留下你有错吗?」想留下心爱的人在自己身边,这可能是他一辈子唯一的一奢求。
阿冱特雷从不求人,在他眼中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但他却为留下靖柳羽而遭到生平头一的挫败。
「没有,你没有错。」靖柳羽低语,默默地将一层白纱布裹覆着阿冱特雷受伤的手掌。
「我不该遇见你,更不该答应教授来这趟该死的时空之旅。」就算真的回到他的世界,恐怕他也会在这个古老的时空遗落他的心、牵挂以及思念。
「但上天注定我们会在沙漠相遇,并让我救了你。」那是机缘,无形地牵引出两人的命运。
「是呀,假如你没救我,我还会活蹦乱跳的惹你生气、害你受伤?」或许真是上天的安排,他是不是该默默接受?
「答应我不要走。」阿冱特雷伸出另一只手轻抚着靖柳羽的发梢。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难道还要继续勉强?」他不懂阿冱特雷执着的原因。
「只要能多一天与你相的时间,我就觉得很开心了。」他是真的疯狂爱上靖柳羽了。
「我不晓得你为何因为我的存在而开心。」阿冱特雷受伤只让他觉得心痛、难过。
「就如你之前所言,我喜欢你,所以想看见你开心的笑容。」触摸发梢的手掌逐渐往下移,轻触靖柳羽微微红肿的左颊。
「很痛,对不对?」他绝不饶恕铁律哥。靖柳羽脸上的伤痕再令他的伤口微微扯痛着。
「会比你还痛吗?」逞什幺英雄?靖柳羽的心情逐渐平复中,开始往常与阿冱特雷嬉闹的本性。「害我得照顾你这头大笨牛。」光是为阿冱特雷包扎伤口就浪费他不少时间。
「不生我的气了?」阿冱特雷兴奋的语气微微颤抖。
「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着。」老是生气,皱纹迟早会爬满他的脸。
「那让我亲一口。」他想偷杳,好想。
「少来!」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靖柳羽灵敏的一闪,却没料想到阿冱特雷会重心不稳的向他压下来,害他成了最不幸的垫背。
「你压得我好痛!」阿冱特雷该减肥了。
「我想睡在你怀里。」死缠烂打的招术不知道现学现卖灵不灵光?阿冱特留紧贴着靖柳羽的胸口说道。

「那你去睡猪圈,那里有很多母猪。」此时正需要他这只发情的公猪。
「借我靠一下。」阿冱特雷故意撒娇道。
圣母玛利亚,想必天堂就在不远!靖柳羽笑得很勉强,他好想一拳揍飞这乘机吃他豆腐的登徒子。
「让我靠一下。」听,是心跳的声音。他依恋着这沉稳的生命节奏、眷恋着这撩人情欲的体温,虽然他亟欲克制体内涌起的欲火。
「一下下而已喔!」看在阿冱特雷救他的份上,今日特别通融。
「啊!你做什幺?」阿冱特雷果然是超级大色魔,开始对他伸出袭胸的魔爪。
「摸你。」他很大方坦承他的行为,虽然此刻靖柳羽正在发怒中。
「找死!」他决定不再容忍阿冱特雷,管他是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都先砍了他再说。
为世间除去一名大色魔,相信佛祖大人会原谅他一时愤怒的杀生。
***
「该死,都是阿冱特雷那小子坏了我的好事。」回到房中,铁律哥怒掌一拍,震得桌子差点解体。
难道我得一辈子当个窝囊废,老是跟在阿冱特雷后头?
不,他绝不甘心!他才是家族的继承人,何以让一名身上流着汉人血统的杂种夺走属于他的一切?他就是不服。
但今日,他不仅仅是伤了靖柳羽,同时也出手伤了阿冱特雷,现在他必须暂时去避避风头,顺便想好计策来对付阿冱特雷。
既然阿冱特雷这幺疼那小子,他不如先下手捉住靖柳羽,再威胁阿冱特雷。
这是一个好办法,但必须详加策划,如果像今日如此草率行动,恐怕阿冱特雷绝不会留他活口。
「等着瞧吧!阿冱特雷,我绝对会让你尝到失去最宝贵东西的痛苦。」
邪恶的计谋正在酝酿中。
**
「啊,我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靖柳羽痛苦地仰天长啸,绝对没有人的境会比他更惨。
「你不要再叫了!」都好几天了,她的耳朵快被靖柳羽的声音给震聋了。麻洛亚不禁晃了晃小脑袋。
「懂什幺?」没瞧见他心情恶劣到极点吗?靖柳羽叹口气又坐回原位。
「对,我是不懂,但这几天你好象很幸福耶!」哼!雷又丢下她不管,却拼命找靖柳羽玩亲亲。
麻洛亚轻啜了口刚泡好的茶。好歹她也是来作客的,他怎能将客人丢在一边却忙着自己的事,这会让她心理极度不平衡的。
「都看到了?」阿冱特雷这只色狼,要偷吻竟然不先把窗户关好。
等等,麻洛亚既然晓得,该不会整个王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吧?他突然感到身体一阵虚脱无力。
「对呀!」他们既然如此大方的让她观摩,她岂有不看的道理。
原来阿冱特雷那幺热情如火,她也好想试试两个人亲嘴时的滋味到底是何种感觉?但会不会很恶心呢?
老天!被她发现了,这下子靖柳羽真想当一只驼鸟,挖个洞把头伸进去,不要见人。
「那、那种嘴对嘴……」哎呀!她是女孩子,要学着矜持一点。麻洛亚满脸潮红地幻想着,想必那一定很甜蜜。

「喂,神游到哪儿去了?」靖柳羽免收钱,好心为她招魂。
「我是想问你和雷嘴对嘴……」哎呀!好糗。
「嘴对嘴?」他和阿冱特雷?靖柳羽看着眼前的麻洛亚目光潋滟、闪闪发光,那是一般怀春少女才会有的表情。
「嗯,快告诉我嘛!」她可是忍痛割爱,不然哪有可能放弃完美的阿冱特雷。
「小姐」
「叫我公主。」她不满地一嗔,靖柳羽只好急忙改口。
「是,公主。」要他说老实话吗?「和他嘴对嘴很……」
「很怎样?」她的小心肝正怦怦地跳着,紧张死了。
「没什幺。」他干嘛向别人吐露接吻的感觉?麻洛亚自己去问阿冱特雷就晓得了。
「没什幺?你怎幺可以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分明存心吊我胃口嘛!」麻洛亚气呼呼地说道,害她原本期待的心情一下子由云端跌落谷底。
「自己去问阿冱特雷不就得了。」她干嘛那幺好奇。
「不要,雷不会说的。」阿冱特雷就是不肯告诉她,否则她何必拐了这幺大一个弯,死缠着靖柳羽不放?
「那不就得了。」既然阿冱特雷不想说,他也乐得闭嘴。
「你们欺负我。」她决心要讨救兵,呼儿以及科洛蒙哥哥铁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我何时又惹了?」曾听人说过:惹熊、惹虎,但千万则惹上恰查某。就算他胆子再大,也不可能跟天公借胆,笨到招惹麻洛亚。
「有,你不告诉我就是惹到我。」她的蛮横不讲理到哪儿都行得通,谁教她是人见人爱的公主。
「跟你讲道理的人最后一定会吐血身亡。」不死也残废!瞧他快气成脑中风的模样就能略知一、二。
「那是因为你不告诉人家。」她心里万般不服气,为什幺 们的秘密不能偷偷透露让她晓得?让她感觉她是外人似的。
「公主,虽然我们那年代有句话:好东西要与好朋友分享。但刚才那件事我可不能与分享。」不要太过分,不然他可是会生气的。
「你赖皮啦!」她恶人先告状。
「那是小赖皮!」就算修养再好的人也会有发飙的一天,这小妮子难道不晓得她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吗?
「你……大赖皮!」麻洛亚气得差点掀桌子,企图颠覆靖柳羽观念中的淑女形象。
「好,我赖皮,这样公主的气应该可以消了吧?」他还是赶紧安抚这颗不定时炸弹要紧。
「没有!」麻洛亚噘高小嘴。
「那我不管了。」靖柳羽懒得再理会麻洛亚的骄蛮无礼。
家庭教育失败才会塑造出麻洛亚这般大小姐的蛮横个性,若麻洛亚是他的小妹,二话不说,他铁定先来一顿毒打,再好好训训这不受教的女孩。
「不要!」麻洛亚急忙往靖柳羽身上一扑,两个人缠在一块。
「麻洛亚!」传来一阵尖锐嗓音,是某人发飙的前兆,看来有人讨打了好。

第八章

「你们在做什幺?」那双满载嫉妒的眼像要喷出噬人的火焰,低沉的嗓音透过空气,传来危险的讯息。
两双带着诧异惊讶的眼睛纷纷往上一瞟。
阿冱特雷愤怒的怒火开始燃烧,还来不及讲明一切,麻洛亚就被轻轻一拎,重重地往外扔去。
门被愤怒地锁上,而她也不敢再多做逗留。
阿冱特雷在生气,那是她不曾见过的另一面。
她不曾见过解开鬼面具的他那布满可怖伤疤的侧验。
来不及问、来不及思考,她只想赶紧拔腿就跑;虽然她担心靖柳羽的安危,但她更不敢再面对那样的阿冱特雷。
「你吓到她了。」靖柳羽一脸无所谓的爬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尘。
阿冱特雷不语。如纲石般冷俊的脸庞读不出一丝讯息,陌生得令人对他心怀畏惧。
发现到不对劲时,靖柳羽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阿冱特雷一把擒住,狠狠地往卧床一。那双冷如鹰的双眸紧紧盯住靖柳羽下一步的举动。
「你疯了不成?」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想判他死罪吗?
「你知道我有多嫉妒麻洛亚吗?」阿冱特雷缓缓走向前,没有留给靖柳羽一丝逃脱的空隙,他早就被嫉妒掏空了理智,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狂怒。
「你真的疯了!」靖柳羽看不到他所认识的阿冱特雷,眼前的是另一个他所不认识的人,陌生又危险。
「我是疯了。」倏地,阿冱特雷扑身向前,撂倒靖柳羽。
他拥有绝对的力量,也拥有绝对的自信,靖柳羽不可能挣脱得了他的掌控。
「阿冱特雷!」出奇强大的野蛮力量让他招架不住,靖柳羽拼命推抵着。
刷的一声,完好无缺的衣裳被阿冱特雷强大的力道撕裂,五指陷进他的肩头,有如利器刺进度骨般的剧烈痛楚麻痹他的知觉。
「我是疯了,我是为了你而疯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爱他,当然也可以不顾一切伤害他。
「你不是为我,而是为你自己!」虽然身体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无法使出任何力气,但靖柳羽明白,倘若他屈服于阿冱特雷,后悔的会是他自己。
转了个念头,他出手攻击阿冱特雷还未复元的伤口,促使阿冱特雷因疼痛而分心;接着再一记侧踢,拉开他与阿冱特雷的距离。
白色的纱布再染上红色的鲜血、渗出斑斑血渍,也染红了靖柳羽的手指。他的表情有些木讷、有些呆滞。
反观阿冱特雷因愤怒攻心而丧失理智,此刻的他逐渐冷静下来,浓厚而沉重的喘息声回荡在整个房内。
他的眼神不再因愤怒而污浊,变得清澈许多,那是静下心来的结果。阿冱特雷缓缓地扬起双眉,注视着卧床上的靖柳羽。
一身狼狈,他手中还留有刚才所撕裂的碎衣,而靖柳羽则冷睇着他。
「你清醒了吗?」靖柳羽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醒了。」面对自己突然疯狂的恶行,阿冱特雷懊恼地坐在椅子上,现在的他只想知道如何才能求得靖柳羽的谅解。
他不是故意的,但这无法充当借口,连他自己也无法视它为伤害靖柳羽的借口。
「你知道刚才自己所做的一切吗?」靖柳羽失笑,只手着双眼,像是在隐隐啜泣,全身微微发抖。
但他是在笑,他在笑一个差点变成事实,且是他亲身经历的难忘经验。
他差点就被侵犯,就跟那些社会新闻一样,受害者是抵抗了,但仍旧被侵犯。可是他很幸运,不是吗?至少他没让阿冱特雷成功占有他的身体。

「柳羽……」阿冱特雷低喊着。
「别叫我、别理我!」靖柳羽只希望能一个人静一静,「请你出去。」他暂时不想再见到阿冱特雷。
「我不会出去的。」阿冱特雷知道自己理亏,再怎幺想为自己辩解都得不到靖柳羽的谅解,但他不认为一走了之事情就能顺利解决。
祸是他惹出来的,就该由他收拾。
「你不出去,是想看我哭吗?」他该哭吗?身为一个男人,他该为这件事弓痛哭一场吗?
「我并不想……」
「一句不想就可以将这一切视为合理吗?」他讨厌这种不负责任的说法。
靖柳羽突然抬起头凝望着阿冱特雷,眸中没有任何感情,既空洞又冷漠。
「你想解释我就让你解释。」他不会像阿冱特雷,霸道得不让他有解释的机会。
「我无法忍受任何在你身边的人……」阿冱特雷激动的说道:「就像麻洛亚,她是个女人,而我就必须每天担心我所爱的人会背叛我爱上她,或者爱上其它女人。」他变得如此歇斯底里,到底该怪谁?
他的回答令靖柳羽眼中闪过讶异。「就因为这样?」他再试探一问。
就跟他上一样,原来都是吃醋惹的祸。
上他也是因为麻洛亚的关系而吃阿冱特雷的醋,只是这一出乎他的意料。
「这个理由就足以让我疯狂。」阿冱特雷垂下头来。
「你实在很笨。」他该高兴的大笑一场吗?不过他还是有点生气,想要臭骂阿冱特雷的冲动脾气一顿。
「你不怪我了?」阿冱特雷起先是仰起脸一惊,但见到靖柳羽摆出一副「谁说的」表情,他又心虚的低下头。
「我该怎幺怪你?」阿冱特雷为他吃醋,他该吃惊、高兴才是,就算是夸张的演戏也无妨。
阿冱特雷哑口无言,变成被动的一力。
「再给你一机会。」靖柳羽走下卧床,蹲在阿冱特雷的前方,「以后不准你像刚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想……」呃,要讲侵犯吗?
「侵犯你?」阿冱特雷替靖柳羽接腔。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靖柳羽点点头。没想到阿冱特雷的反应还满快的。
「那幺你已经决定原谅我了?」他好想拥住靖柳羽,但又怕吓到他。
「可以这幺说。」靖柳羽再颔首,「好啦,别装出一副死人脸,笑一个!」不管在任何时刻,他糟透的心情总能迅速恢复,所以就算天真的塌下来,他也不怕第一个被压死的人会是他。
「你说你喜欢我,那我就罚你每天都要笑,还有不准再戴着那副面具。」阿冱特雷该开那些束缚他已久的假相,那个跟随他多年的影子。
「这……」要他每日大笑几都无所谓,但必须不戴面具见人,他无法立即答应。
「不答应?」见阿冱特雷开始动摇,靖柳羽耸耸肩。
他那「没关系,你以后就别来找我」的表情,逼得阿冱特雷不得不点头。
「这可是你自个儿点头答应的,我可没在你的脖子上架把刀逼迫你。」先讲好,他所做的都是正当合法,绝对不会是非法的行为。
「不答应你行吗?」阿冱特雷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此刻他好想抱住靖柳羽。
「想抱抱我?」他早猜出阿冱待雷的心思,就像他也渴望对方的抚触。

「能吗?」阿冱特雷迟疑了一下。
靖柳羽抿嘴的微笑像是一剂强心针,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复。
「只准抱一下。」他只想暂时充当绒毛娃娃,但不是永久。
阿冱特雷伸出手臂,温柔地将靖柳羽搂进怀中,恣意嗅着属于他的味道;淡淡地,类似阳光温暖的拂入心扉、像大地之母的柔情拥抱。
「以后不准你再胡乱吃醋。」靖柳羽轻声道。
对了,麻洛亚呢?她该不会吓跑了吧?
靖柳羽总认为事情还不到收尾的时刻,阿冱特雷惹出来的麻烦再证明一件事灾星总是无时无刻跟随在他左右,像是阴魂不散的魑魁魅。
***
「公主,在不在?」撇下看守他的特卫,靖柳羽急忙赶到麻洛亚的卧房。
静悄悄的,果然如他所料,麻洛亚根本是怕得不敢开门。
「那个笨女人在不在?」他故意这幺说,目的是钓出麻洛亚。
「谁是笨女人!」里头有了动静,是一道娇嫩的熟悉嗓音,夹带着麻洛亚的气愤,化成一道尖锐的音符。
「那个自个儿承认的人。」他只问里头有没有笨女人,可没明讲谁是笨女人。
靖柳羽推开大门,只瞧见麻洛亚从棉被中探出小小的头,整个人都躲进被窝里,像是一座圆滚滚的小山。
「今天有寒流吗?」眼前的她像极了冬天吃火锅的小丸子,整个人窝在暖炉桌底下。
「什幺意思?」麻洛亚又将头缩回被中。
「很冷吗?不然躲在里头不闷死才怪!」外头艳阳高照,分明是个晴朗的好天气,麻洛亚的交感神经打结了吗?不然好好的一个人干嘛躲进被窝里?
「我怕……」她怯怯地心声说道。
「怕阿冱特雷?」好几日没见到麻洛亚的出现,他早该猜到她被吓坏了。
麻洛亚幻想中的白马王子阿冱特雷像是脆弱的玻璃娃娃,随着可怕的现实震碎瓦解。
「嗯,为什幺他会变成那样?」
她只以为戴着面具的阿冱特雷是神o的完美化身,没想过隐藏在面具底下的那张脸竟是如此可怕,一想及此,她不禁又打了个寒颤。
「不是最喜欢他吗?」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一会儿说爱、一会儿说不爱,难以捉摸其心态。
「是呀,但……」麻洛亚又探出头,「把门关上啦!」她好怕阿冱特雷突然闯进来吓她。
「关上了,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阿冱特雷此时不在府内,暂时不会骚扰到他们。
「你知道的!」她早该料到靖柳羽晓得阿冱特雷面具底下的秘密,她的脑子又不是纸糊的。
「对,我早就知道了。」靖柳羽坐在床边,一脸悠哉的望着麻洛亚。
「你不早对我说。」害她被吓到,靖柳羽不是个好男人。
「我以为晓得。」他在说谎,其实他知道麻洛亚根本就不晓得事情的内幕,就连阿冱特雷也从未告诉过他脸上的伤疤因何而来。
「骗人!」麻洛亚气得冒出头,恶狠狠地怒瞪着眼前捉弄她的靖柳羽。「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除了疼她的呼儿及科洛蒙哥哥。

「是自己不去问个明白的。」为何要怪罪全天下的男人?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未免太说不过去。
「我有问呀,但呼儿哥哥说雷喜欢戴鬼面具。」她被骗得好无辜。
「那个叫呼儿的人所说的话全都是假的。」连一句都听不得,麻洛亚还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亏他还认为她应该是冰雪聪明。
「哪有?要不是呼儿救阿冱特雷回来,现在你还能站在这里吗?」凡有血缘关系的皇族,她都要拼死捍卫他们。
「那现在应该不怕阿冱特雷了吧?」虽然那道伤疤很骇人,但久而久之就会习惯的。
「嗯……一点点。」希望几天之后,她会忘了这恐怖的回忆。
「麻洛亚,会骑马吗?」他闷得无聊,想找乐子玩玩,趁着灾星不在,他就能作怪。
「你是说……」下受惊的心情,麻洛亚整个人又活了过来,朝气十足。
「没错!」
两人的眼神闪闪发光,决定一同偷偷溜出王府、大玩特玩。
反正阿冱特雷不在,就他们两人最大。
玩乐至上,是他和麻洛亚一真的坚持;但他似乎忘记到时该如何安抚发飙的阿冱特雷,也不知窗外有人正在偷听他们谈话的内容,按捺此时极为欣喜的心情,准备付诸他预谋多日的计画。
***
「他们人呢?」此刻,于爆发边缘的阿冱特雷沉着一张脸,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冰冷地令人心底直发寒。
他才出门办事一会儿,回来却发现靖柳羽和麻洛亚两人不在东苑,亲王府内这群人是瞎子吗?竟然没有一个人知晓他们的行踪。
「少主。」古涅面有难色地站在一旁,他在迟疑着该不该说出靖柳羽和麻洛亚此时的行踪。
「说!」
冷冷话锋一出,每个人的心情顿时都七上八下,冀望古涅能带来幸运解脱的好淌息。
「麻洛亚公主和他……」天啊!希望别出事。
「怎幺?」他讨厌话说到一半的人,阿冱特雷冷睇着古涅。
「他们骑着「黑飓」出府了。」
黑飓是阿冱特雷的爱驹,平常除了阿冱特雷外,谁都无法驯服。
可谁知靖柳羽竟有天大本领,黑飓竟乖乖的让他上马,还带着麻洛亚一同奔出王府。
他们得知消息时,人马早已消失在大街的另一端,连想追也来不及。
「黑飓?」阿冱特雷心中一惊,差点喘不过气来。难道靖柳羽不晓得黑飓不喜欢其它人接近吗?
「少主,请您别怀疑,古涅所言属实,若有虚假,愿遭天打雷劈。」黑飓是自个儿愿意载着他俩出府的,他也没辙。
「还有,属下一整天在府中都没看到铁律哥的踪影。」这有可能是巧合吗?
铁律哥不见踪影?阿冱特雷不多想,立即披上裘袍奔向马廊,挑了一匹马,迅速跨骑,头也不回的离开王府。
发生了何事?少主的脸上布满慌张神色,难道是怕靖柳羽和麻洛亚出事?还是因为铁律哥不见的关系?古涅的脑子里不断盘旋着这几个问题。
突然,他像是预感大事不妙,紧急也驾了一匹马跟在阿冱特雷身后。

***
「都是太重了,所以才跑不动。」麻洛亚该去瘦身。
「才怪!是你自己太重,还怪我?」她身经如燕、标准的美人胚子,何时与臃肿画上等号?
「那为何不走?」贱马,才绕城兜了一圈就嫌累,这样还叫作千里驹?这可会让黄泉下的伯乐气得从墓地里跳出来大骂后人不识千里马。
「可能不高兴吧!」麻洛亚无奈地耸肩,叹了口气。
马儿不跑关她何事,她只负责玩乐,可不负责畜牲心情高兴与否。
闻言,靖柳羽恶狠狠地瞪着一旁低头喝水的黑飓。「笨马 你喝够了没?」再喝下去,天都快黑了。
只是他还未发觉不远有一双带着杀意的目光正锁住他。
动物天生的敏锐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原本还低头猛喝水的黑飓立即抬头、放声嘶鸣,引起靖柳羽的注意。
「怎幺了,有事吗?」靖柳羽向前安抚着黑飓的狂躁不安。
「怎幺了?」马儿突然放声嘶鸣,这不是好的预兆。麻洛亚微微蹙眉。
身上流有祖先好战之血的她不经意的随张望,离城不远的荒郊根本见不到半个人影;但她就像黑飓一样,似乎也能嗅到空气中有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怎幺了?」马疯了,她也要跟着疯吗?靖柳羽拉着缰绳、牵着不安的马儿。
「我们快回去。」她的心里乱成一片、毫无头绪。
「不是想再逛逛?」这跟开车到市街想逛街的女人没什幺两样,不到三秒钟又嫌逛街麻烦。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她不像男人有着如野兽般敏锐的感应,但至少她还不是后知后觉的傻瓜。
「哪儿不对了?」
听麻洛亚这幺一提,靖柳羽又警觉地望着四周一大片绿草及茂密的树丛,他并不认为有什幺地方不对劲。
只要我瞄准你的心窝,你就必死无疑。躲在暗的铁律哥露出阴险的狠笑,弓在手上,涂抹剧毒的利箭上了弦,瞄准不远靖柳羽的心窝。
远飞扬的尘沙便铁律再分心,暂时打消放矢的念头。
他凝视着前方的模糊身影,体内的血液顿时热腾腾地翻搅。
是阿冱特雷,他报复的时机到了。
铁律哥舔了舔干渴的唇瓣,表情是等待猎物上门时才有的极度兴奋。
阿冱特雷怎幺来了?靖柳羽望着策马奔来的阿冱特雷。
「雷还是一样迷人。」虽然知道他的面貌,但麻洛亚仍拜倒在他的魅力下。
痴女人又要开始疯癫了,想必麻洛亚已经忘了前些时候的事情。
「你来这里做什幺?」靖柳羽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模样质问着赶来的阿冱特雷,这对他比较有利。
「你们又来做什幺?」靖柳羽必须给他一个合理的交代,否则他很难平息此刻的怒火。
「我们……出来玩。麻洛亚,说对不对?」
靖柳羽拼命对麻洛亚打手势,可惜现在麻洛亚的眼中只有阿冱特雷一人。

喂,女人,是植物人不成?他捏了麻洛亚的手臂一把,终于发挥了功效。
「你捏痛我了!」她可爱的手臂出现一小块紫色的瘀青。
「不这样做,我怎幺招回的魂魄?」好色的母狼,一天不看男人会浑身发痒难上吗?
「你们出来玩?」阿冱特留冷哼着,他从不信这一套。
「对呀!全都是他啦!是他说要骑黑飓出来透透风。」她真是聪明,把所有的责任一下子撇得一干二净。
女人,的名字是谎言!这只披了羊毛的小恶狼,不知是谁答应和他一同出门的?
「是这样吗?」很好,他终于揪出始作俑者,阿冱特雷对靖柳羽冷笑着。
「怎样,不行吗?」他认输了,阿冱特雷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要挟他就范的把柄,真是在劫难逃。
倏地,不远发出一道一闪即逝的闪光,冷冽的杀气骤然升高;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杀气,阿冱特雷想跃下马背扑倒站在前方的靖柳羽。
可惜慢了一步,突然出现的暗矢划破空气、射中靖柳羽的左肩,衣襟瞬间染血。
x那间,靖柳羽像是全身贯穿数千道剧烈的电流,刺痛麻痹了他的知觉。
收缩的瞳孔里,有着阿冱特雷骤狂直扑而来的身影,但他听不到阿冱特雷口中所说的话。
他怎幺了?身体好痛,脑子也不听使唤。
「羽!」靖柳羽中箭的瞬间,阿冱特雷觉得天地彷佛在自己眼前崩裂、大地失了颜色。
他紧搂着瘫软的靖柳羽。「你不会有事的。」虽然他这幺说,但靖柳羽的身子却逐渐发冷,他的衣襟沾染了斑斑血迹,在的黄昏的夕阳光辉下漾着刺眼的色彩。
「肩膀……好痛……」靖柳羽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受伤。
「雷,怎幺办?」是谁躲在暗放箭?麻洛亚紧靠着阿冱特雷。
突兀的笑声传至三人耳中,缓缓由暗策马走出来的是心头狂喜、脸上带着胜利笑意的铁律哥,他的手中仍握着弓与待发的箭矢。
目标瞄准阿冱待雷的胸口,这一他要一解决麻烦的人。
「是你!」铁律哥跟踪他们?麻洛亚惊呼。
「没错,我等今天已经等很久了。」
只要他一放矢,阿冱特雷就有丧命的可能。
「箭的尖端已经涂抹上毒药,再过几个时辰他就能见到阎罗王;但你放心,我会送你与他一同赴黄泉,让你俩在路上好有个照应。」铁律哥丑恶的脸庞因狂笑而扭曲,像是破碎的人皮面具,笑得极为诡魅。
正当铁律哥要拉弓射向一动也不动的阿冱特雷时,古涅及时出现,比他快一步一箭射中铁律哥的手腕,便铁律哥痛得由马背上跌落。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际,铁律哥痛苦的呻吟着,完全没料到古涅会适时出现,使他吃了一场败战。
「帮我照顾他。」阿冱特雷将怀中的靖柳羽托付给麻洛亚。
一双冷湛的银眸显得空洞无神,展现不出生命的光彩,那是沉的幽黑,是死亡挣脱幻壳时所透露的唯一光芒。
铁律哥瞧见阿冱特雷不带生机的眸光,顿时回忆起曾见过阿冱特雷领兵攻下一座叛乱之城时的模样。
当时的他与今日相同,仍旧戴着银色的鬼面具,但此时的神情更令人胆战心惊,那是死神才会有的神情,不属于人类。
铁律哥急忙爬起,想上马逃离此地,但只觉身上传来刻痛,血液彷佛被抽空,感觉不到自己急促的呼吸以及脉沛的跳动,颓然倒卧。

阿冱特雷以极快的速度拔起腰际的佩刀一副,锐利的刀锋划破铁律哥的皮肤、解离他的骨肉;就这样,铁律哥的身体裂成两截,发出银色光芒的刀锋渗出鲜血,沿着冷冷的刀锋滴落至黄土上。
「少主!」赶来的古涅看见铁律哥惨死在阿冱特雷手中,虽然他没有靠近阿冱特雷,但他全身的寒毛却不由自主的竖起。
那是极度的害怕、胆惧,虽然他是阿冱特雷的贴身侍卫,与他一起打过无数场战役,但却没有任何一比今天更令他的血液为之凝结。
阿冱特雷冷冷的转过身,眼神无法聚焦,像是拥有躯体却空无灵魂。
他的灵魂正凄厉的哭泣着,淌着红色的鲜血。
「你会没事的。」
阿冱特雷蹲下身,使力抽出箭头,伤口溢出大量的血水,加上毒性发作的关系,血色变得不再是红色,而是蓝紫色,是不干净的污血。
「我会不会死?」靖柳羽勉强张开双眼。他好累,但却舍不得闭上双眸。
「不会的。」阿冱特雷保证,但他的手却止不住颤抖,感觉搂在怀中的靖柳羽好象在下一瞬间便会消失似的。
「雷,快带他回府啊!」他还愣在这儿干嘛?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靖柳羽毒发身亡吗?
麻洛亚着急的一叫,才唤醒于失神状态的阿冱特雷。
不要死、不要离开我。他好怕失去靖柳羽,回程的路上,他的心忐忑不安。
***
好痛,身体好痛,好象快裂开似的。靖柳羽在蒙的梦中不断呼喊着。
为何他走不动?眼前的路还很漫长,但他的双脚却像扎进地底生了根似的无法移动半步。
阿冱特雷,你在哪里?四周到黑暗无光、伸手不儿五指,他好想早点逃出这个密闭的空间。
我为什幺会在这里?我是不是在作梦?他自问。
然而,梦中依然只有他一人。就在他想放声大哭时,黑暗中一道微光乍现,由微光中逐渐步出两道人影。
熟悉而令他心碎,是阿冱特电和麻洛亚幸福的相搂着对他微笑。
但他听不见他们口中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只能不断大声群埃要阿冱特雷不要走。
梦魇缠绕住他,令他无法挣脱。
「他是怎幺一回事?」阿冱特雷紧张的抓起大夫的衣襟质问。
麻洛亚出声制止阿冱特雷的疯狂举动:「雷,快放开大夫。」这长胡子大夫眼看就要翻白眼了,再任阿冱特雷继续闹下去,靖柳羽还没翘辫子,老大夫就先行归天了。
「那为什幺他还不醒来?」他一刻也等不及,想要靖柳羽的身体赶紧复元。
他昏睡了一天一夜,他就像发疯似的找来城内所有大夫以及大都的御医。
靖柳羽的命因为珍贵的千年雪莲暂时保住了,但却没有人能向他保证他能平安无事,教他原本燃起的希望顿时灭绝。
他不要一辈子看着靖柳羽徘徊在梦魇中,他要的是活生生的靖柳羽。
「你先出去吧。」麻洛亚急忙吩咐可怜的老大夫离开。
「他为什幺还不醒来?」阿冱特雷怕靖柳羽这幺一睡,就会永远丢下他。
「雷,你振作一点。」他的表现令她失望,这份爱似乎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刻许多。

「振作?你要我振作?」没了靖柳羽,他该如何让自己振作?
「难道你想让他难过吗?」靖柳羽只是陷入昏迷,没有人肯定他活不过明天。
「难过?柳羽会为我难过吗?」他不要他为自己难过,那不值得。
「会,他还没死。不是吗?只要找到解药,他就会跟之前一样每天跑来找我玩,或是待在你身边。」这世上哪来的解药能救得了靖柳羽,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只是为了顾全大局,她必须先让阿冱特雷激昂的情绪稳定下来,否则她怕阿冱特雷会以自残来增添更多麻烦。
解药?是的,只要派人找到解药,就能救羽,他为何没想到这一点?
「古涅,快派人,不管派多少人都必须找到可以医治羽的解药。」阿冱特雷命令着,原先苍白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血色,逐渐恢复正常。
「是的,少主。」古涅微微欠身,但他又开口:「少主,有件事……」
「出去,我不要这幺多人守着他,羽只要我就够了。」他要这样看着靖柳羽、守护着他。
「这件事非常重要。」有可能影响到靖柳羽的性命,所以古涅丝毫不敢大意。
「你就直说无妨。」阿冱特雷无心理,告诉她也足一样的。
「府外的小婢赶来通报我,说有一名青年想要见他。」古涅指着躺在床上不停梦呓的靖柳羽。
「想见柳羽?那人是谁?」闻言,阿冱特雷猛然抬起头来。
「我已命人带他至大厅,等待少主的吩咐。」如果阿冱特雷不想理会的话,古涅大可命人将此陌生男子轰出大门。
「我去见他。」阿冱特雷倏地站起身。
他的心狂跳不已,直觉引导着自己踏出步伐,感觉得出那名陌生人对他、对靖柳羽都有帮助。
麻洛亚问道:「古涅,你能形容一下那个人的长相吗?」王府内的人好象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如同这的铁律哥事件,简直是养虎为患的最佳证明。
一想到铁律哥与自己流有相同的血,麻洛亚不禁厌恶起那份血缘关系。
「脸蛋有点相似,但脾气比靖柳羽更差。」古涅一改常态大肆批评着。
能让古涅发火的人,她倒想见识见识。
他到底是谁?

第九章
当阿冱特雷一见到这名陌生的年轻男子优闲地道出他来此的目的后,他的愤怒不亚于惊讶。
「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这个男人要带走靖柳羽,说什幺他都不会准的。
约过了半个时辰,那男人一直仔细地观察着眼前发怒的阿冱特雷。
靖思林眼中浮现笑意,像是在嘲笑阿冱特里根本拿他没辙,那是充满了轻蔑的目光。
他从大老远的未来折腾到古代,可不是为了郊游野餐,他是为了带回一名令家人头疼不已的问题小子。
「倘若你不答应,小羽就救不回来了。」他轻声说道。
靖柳羽怎幺会来到这个鬼国度,还遇到这个有点怪异的家伙?他实在搞不懂靖柳羽的脑子到底是如何运作的,他真是他的亲人吗?

「你别想骗我!你能证明带羽回去你的世界,他就能活过来吗?」阿冱特雷激动地说道。
他怎能听了靖思林的几句话,就任他带走靖柳羽。
但有关于靖柳羽的每件事,靖思林都了若指掌,彷佛他真是靖柳羽的二哥。
「当然可以,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在这一团乱的世界吧!」愚蠢的小弟,净为他惹来这些麻烦事。
「那我也要跟去。」去看那个柳羽生存的年代,那个奇异的世界、神奇的仙境。
「抱歉,你不能上时光穿梭飞行机。」他可不愿意带个古化石回台湾,这牵涉到许多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
「那你就别想带走羽!」阿冱特雷的态度突然转为强硬。
「我看最后后悔的一定是你。」他倒无所谓,只不过是少了一个可以吆喝跑腿的小弟。
说他见死不救吗?也不是,他可是好心的赶来此地,愿意伸出援手,小羽就应该在心中偷笑了。
「我……」
阿冱特雷怔住,他在抉择、在考虑、在两难中徘徊着。
若他不答应此人的要求,柳羽生存的机会几乎为零;但如果他答应让他带走柳羽,他同样也会失去柳羽。
「不要考虑那幺久,我的时间有限。」
再过十分钟,他就得搭上那台破铜烂铁回到自己的世界,迟了,他可是会杀人泄愤的。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阿冱特雷颓然问道。
「你以为这是商品买卖吗?」还能喊价?这古化石可真可爱,他微微一哂。
「外头还有朋友在等我,你最好快点做出决定,他的生死掌握在你手中。」现在他只静待阿冱特雷的答复。
「好,我答应你,但等他好了之后你必须再将他送回我身边。」这是无奈下的决定,也是他最后的让步。
「这我不能先答应你,小羽想不想回到这儿,我没有十足把握。」
脚生在靖柳羽身上,他就算用绳子绑牢他,也阻止不了他的决定,所以现在说这些似乎太早了。
「你保证他会平安无事?」阿冱特雷再确认。
「Sure,他是我老弟,你还怕我会杀了他?」抿灭人性的坏事他可没做过。
「跟我进来吧。」再怎幺说,阿冱特雷终将要放手一搏,他不希望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而耽误靖柳羽痊愈的机会。
他虽不舍,但终究得放手,靖柳羽警答应过会还他一命作为报答,而这一该是他放手的时候了。
能再见到他吗?能再拥抱他吗?能再多一天,甚至更短暂的时间与他在一起吗?
不能失去他,阿冱特雷很清楚的告诉自己,他承受不了失去靖柳羽的打击。
虽然靖思林从他面前带走了靖柳羽,但他的恶梦仍持续着。到何时才会停止?
***
好想见你,好想……
黑暗的空间里回荡着熟悉的声音。

他的心像是被细针扎到般刺痛。
那你为何不出来见我?
他问着,心在哭,像凄厉的风声呼啸过耳边。
我想见你,但我却到不了你那儿……
声音依旧蕴含着某些情愫。
可以的,你能过来的,不是吗?他多企盼着他的到来,当他被黑暗困住的时候,有谁曾想过他?
我决定放开你……
声音听起来掺杂着痛苦,声嘶力竭的呻吟着这份痛苦。
放开我?我不懂。他好想触摸声音的主人。
羽,我好想你,但我不想失去你……
在黑暗角落的他开始大叫:骗人,既然你不想失去我,就带我离开这里。
好热,身体好烫,像是被熊熊烈火灼烧般。
你不可以丢下我,你说过会爱我的!
空间里只有他的回音,他又被孤独的留在黑暗之中。
***
「喂,你该醒了!」已经睡了将近一个星期,靖柳羽还嫌睡不够吗?
「雷……」靖柳羽的身子微微一颤,像是听到靖思林的话而缓缓张开双眼。
陌生的病房、单调的白色,这里是医院?
「我没死?」他吐茸牌剿澈粑,无神的双眼直视着前方。
「阎罗王不收你,又把你退回人间。」想死?有没有先问过他这个二哥呢!
「阿冱特雷呢?」他感觉得到身体还残留着阿冱特雷拥抱他时的余温。
「老天!你的魂魄难道还留在那里不成?」人是救回来了,但怎幺变笨了?
「二高!」靖柳羽瞪着一双大眼,不敢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竟是他二哥。
他回到现代了,那阿冱特雷不就……
「老教授真是大胆,敢骗你们三个人做这趟鬼旅行,害得家里差点闹革命。」好在老教授晓得如何找回靖柳羽,不然同时会有三个家庭通缉这个老头子。
「雷,我想见雷!」靖柳羽匆忙起身,身子却一软瘫下。
「还去?你差点在古代丧命耶!」靖思林毫不客气的数落他这不要命的举动。小羽还想玩第二遍?他的心脏可禁不起再打击。
「我回不去了吗?」他有一丝丝的失落感。
救命呀!早知道他就不救小羽回来了。靖思林无力的瘫在沙发上。
「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过你的日子,过去的事就付诸流水。」只要日子一久,小羽应该会忘怀过去曾发生过的事情。

「你不属于那个时代,不要陷在那段回忆的囹圄。」
只是,靖柳羽并未将所有心思放在靖思林这段话上,他将自己的意识放逐到很远的地方,一个拾不回的秘密之地。
那月初遇的荒漠、那双沁冷的银眸,以及那段遥远的记忆……
他已经回不去了。
***
靖柳羽轻靠在往常打瞌睡的阳台边,懒洋洋的往下一睨。人们丰富多变的表情在他眼中看来全都是单调的,他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他的人是回到现代了,但心却遗留在古代。很难想象他是如何活下来的?浑噩的现实生活中,他只有苟延残喘的份。
为什幺他还愿意待在乌烟库气的现实世界?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为何还期待着能回到阿冱特雷身边?
「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在出院后两天,他的身体已经复元七成左右,本来想待在家中继续请病假,但他却闷得发慌,从家里偷溜了出来。
「你又叹气了。」这是第九十一,他都快听烦了。
前些日子同样被兄长搭机到古代寻回的言仲飞则是一脸茫然,看样子他的情况也不比靖柳羽好多少。
「你呢?」还不是那张不变的苦瓜脸。谁不晓得言仲飞同样也在过去遗失一颗心,他们俩真是同病相怜的患难兄弟。
「我跟你不同!」言仲飞撇过脸,回避着这个尴尬的话题。
「月城还没找到吗?」不回来也好,要是让他瞧见他们两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滋味挺难受的。
「昨晚就回来了,老教授还差点被月城的大哥吊起来毒打。」都是耶老家伙的错,假若他没搞什幺时空旅行,他也不会跟柳羽一样,人回来心却回不来。
「现在老教授人呢?」靖柳羽一改一脸倦怠的慵懒,眼中迸射出一道奇异的光芒,像是想将计画已久的事付诸行动。
「你该不会是想再做一时光之旅吧?」言仲飞咽了咽唾液。
「邀月城一起去,你说如何?」靖柳羽想改变现况,他不要活得如此痛苦,决心回到过去找回他的心。
「但我们的家人怎幺办?」就怕再被捉回来,那不就白费功夫?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个没有心的空壳子?」他可不愿意。
「当然不想。」他好想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这不就得了,我们邀月城再去找老教授,至于家人的问题就去给教授理。」现在该他们大玩不负责任的游戏,代罪羔羊就是以整他们为荣的老教授。
这叫作现世报,老教授躲也躲不过。
***
「少主,您还是忘了他吧。」不管古涅如何劝导,阿冱特雷仍旧无动于衷。
他不进食已有一段时间,每日只知灌醉自己,以酒来麻醉自己。他怕再任由阿冱特雷这样下去,他会无法向少主的两名友人交代。
「你别管我!」
房里充满酒味,浓厚的程度令人快无法忍受。
闷在心中的苦涩与痛楚无法得到释怀,他像个挣脱不出困境的迷途人。
他可以什幺都不要,甚至放弃他的地位,但却无法唤回靖柳羽。

回到他的身边。他渴望这句话有所响应,亲耳听到靖柳羽的响应。
「要我别管您?」怠忽职守的事古涅可做不来。「少主,他不过是您生命中的一名过客。」
「你了解什幺?他是我的爱,像是我的另一半!」阿冱特雷醉醺醺的抬起头,「你们谁都不了解,谁都不了解……」
「看您变得如此颓废,古涅就算冒着生命危险、拼死也要将您再变回以前的您。」他不愿瞧见阿冱特雷变得如此堕落,他心目中完美的阿冱特雷已经变了样。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整日买醉、藉酒浇愁,跟废人有何不同?跟快死的人又有何差别?
他还活着,但心却不在这里。彷佛古涅所看到的阿冱特雷还能动,只不过是个没有灵魂的躯体。
「变回以前?怎幺变?」阿冱特雷傻笑着,「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才能回到从前,变回从前那个我?」他想见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他又该向谁诉苦?
「这……」古涅无言以对,他不曾爱过任何人,无法道出相思的滋味。
「你爱过人吗?」阿冱特雷笑问,像是反讽古涅没有资格来教他如何看开。
「我……」
「没爱过对不对?」阿冱特雷[起双眸,「真好,这样你就不用感受到痛苦的滋味,心如刀割,你懂吗?」
「当然不懂。」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接获古涅淌息的呼儿赶来探望,没想到事情还挺严重的。
「看你这样子教人为你心痛,这种感觉与心如刀割叉有何差别?」他们和阿冱特雷一样是血肉之躯,绝不会有人想见到这样的阿冱特雷。
「我用不着你们关心!」阿冱特雷开始胡言乱语、藉酒装疯。
「那是不是连他的关心你也不要?」他可是特地带来一个可以为阿冱特雷解相思之苦的人。
「他?谁来都一样!」他谁都不想理会,现在唯有酒才是他的知己。
「小东西,他说连你来也一样,照我看你大老远跑回来是白跑一趟。」
呼儿回过头对脸色有些苍白的靖柳羽说道,却没瞧见酒醉的阿冱特雷突然整个人清醒过来。
羽?唯有呼儿会称靖柳羽为小东西。
阿冱特雷想也不想地想冲到门外,但却脚步不稳地一路颠簸、跌倒在地。
「喂,小东西,你别急着离开。」
「羽,羽呢?」
阿冱特雷拎着呼儿的衣领,满嘴酒气醺得呼儿紧捂着口鼻。
呼儿伸手指着后头。「跑走了。」
好臭!他快被这熏天的酒气给谋杀了。
「羽,等我!」他回来了?阿冱特雷的心狂乱不已,就算是呼儿随口胡诌,他也要一探究竟;就算是假消息,他也甘愿被整。
就当它是真的,希望是真的,他不断在心中群白拧
***
混帐东西!他干嘛要回来?丢脸吗?阿冱特里根本不想见他!
原本期待的心情像是被人狠狠踩在地上,一点价值都不剩。

好不容易威胁老教授让他们再搭乘时光穿梭机回到过去,他多希望能尽快见到阿冱特雷,所以马不停蹄的一路赶来。
是见到阿冱待雷了,但却令他失望。
酗酒!还说谁也不见、谁也不理,用不着任何人关心他?
好呀,那他就立即呼叫老教授派机接他回去,再也不到有阿冱特雷的地方。
「羽」
在后方追赶的阿冱特雷不停地呼喊他的名字。
不听、不听、我什幺都听不见!靖柳羽着耳朵。
「站住!」
阿冱特雷大叫着,这一路上被两人追逐的身影所吸引的人全将目光焦点放在阿冱特雷与靖柳羽身上。
靖柳羽终于停下脚步,他知道自己正背对着阿冱特雷,那双他所钟爱的银眸在闪烁着惑人的光芒,但他告诫自己,不准再回头。
「你回来为什幺不马上来见我?」阿冱特雷缓缓向前靠近。
「你别再走过来。」靖柳羽企图稳住自己呼吸的节奏,但却不知不觉慌乱起 他明明是这幺想见阿冱特雷,却又在这紧要关头如此胆小。
「我就是要走过来、靠近你,然后紧紧搂住你。」阿冱特雷温柔的说,并真的那幺做了,他闪烁扬起的眸光震撼在场所有人。
他们的主子在向靖柳羽示爱?他们不敢相信,原来近来的传闻是真的。
「你不是不想见我?」好臭的酒味,离他远一点!
「抱歉,我以为呼儿是来劝我的。」真的是他!阿冱特雷眷恋的嗅着靖柳羽的发丝,吸入他熟悉的味道。
「他是来劝你的没错,而我只是来看你一下就准备走人。」好紧,他被搂得好紧,快透不过气来了。
「不准你走,我不准你再离开我!」当初放开他是逼不得已,而这他绝不会再傻到让靖柳羽从他眼前溜走。
「为什幺不准我走?」看着阿冱特雷如此丧志,他倒宁愿回去现代,来个眼不见为净,省得他难过。
真是不值得,他干嘛为这个醉生梦死的男人难过?而且还像个白痴似的跑回来,他究竟在想什幺?
「不准你走,我要永远绑住你,把你绑在我身边一生一世。」阿冱特雷说。
「什幺一生一世!我才不……」
靖柳羽才想转过身大喊着反对,却被阿冱特雷一把擒住手臂,接着令他错愕不已的是阿冱特雷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了他。
门人看到此景纷纷走避,那是因为太过惊世骇俗了,使得他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眼了。
是的,他们宁愿自己眼了,刚才的吻戏就当作一场幻想出来的白日梦。
呜……你偷吻我!
好喘,快吸不到空气了!
「别说话。」趁着四下无人,他要好好吻个够,补偿前些日子饱受相思之苦,就当是靖柳羽欠他的,而他不过是先向他索讨。
靖柳羽虽然挣扎着,但他从不晓得阿冱特雷的吻功比他还要高超、还要温柔、还更令他痴迷。
总之,他已无可救药,爱上这个霸道的情人。

但在之此前,他会先被吻昏、会先被酒气熏昏,接着会……
***
「他把我们全都赶出来了。」呼儿拍拍古涅的肩膀说道。
瞧爱人一回来,他这群患难兄弟全都变成最不受欢迎的人物,相偕爱人回到爱巢,而他们呢?全都被踢出来。
阿冱特雷说是要罚他太晚带回靖柳羽,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必须暂代阿冱特雷的职务。
「听说打仗这玩意儿好象一点都不好玩?」呼儿问道。
只见古涅先是瞠大一双眼睛,怀疑地瞪着眼前的呼儿。
「别怕,虽然我一副吊儿郎当、不可信任的模样,但你何时见我打架输入?」呼儿睨了古涅一眼。
是的,只输过少主一回。但古涅怕在心底,不敢对呼儿明讲。
「走,我们去喝两杯庆祝、庆祝。」这是贪杯的好借口。
我看是呼儿自己想喝酒吧!古涅只好苦笑着点头。
但无妨,他们所期待的结果很明显,喜剧收场当然是最好;但如果有人觉得还不够,可以再往下瞧瞧,就明白他为何要这幺说了。
***
「你的嘴好臭!」都是酒味,还有胡胡扎得他脸颊好生难受。
阿冱特雷到底几天没洗澡、刮胡子了?现在他好想推开正吻着他的阿冱特雷。
「别吵……」他急于解开靖柳羽的衣扣。
「你要干嘛?」该不会……
「抱你。」阿冱特雷的眼里满载着足以焚身的欲火。
呵呵,好冷的笑话,可惜的是他现在不想被抱。
「不要!」原因在于他不愿当受方,那很痛耶!
「我说过了绝对不会放开你。」这折腾他许久的小东西迟迟不向他示爱,靖柳羽难道不晓得他多希望得到某些响应吗?
「我说不要嘛!」冷汗直流的靖柳羽干笑几声。
大门在哪儿?他好想赶快逃离阿冱特雷的魔掌。
「我不会弄痛你的。」阿冱特雷抱起他,将靖柳羽轻轻置于卧床上。
可是会痛的人是我又不是你!靖柳羽有想哭的冲动,他到底有没有衡量过,阿冱特雷或许不需要怕拉图式的爱情?
男人是以行动表示的动物,虽然他现在怕得要命,像只胆小的羔羊。
「我不会再放开你了。」阿冱特雷微微贴覆着靖柳羽的唇,滑入他柔软的内壁、轻撬开他的贝齿,给予他无限的柔情。
此时,靖柳羽舒服得像是于恍惚中,又像被柔软的羽毛层层包裹着、徐徐飘浮着,完全忘了他想逃的理由。
「舒服吗?」他的吻一向温柔,但这要看他所爱的人来决定。
「嗯……」

好讨厌!他竟然会这幺响应阿冱特雷!但真的是很舒服,身体不由自主的窜出快感的舒畅电流。
解下靖柳羽身上的障碍物后,阿冱特雷才仔细的观察怀中的他。
「你瘦了。」他低身吻着靖柳羽的腰。
炽热难耐的靖柳羽不禁微微呻吟着。「啊……」
不行,他快举手投降了。
靖柳羽的脑中一片空白,容不下任何东西。
「我爱你。」阿冱特雷温柔地爱抚着他所经临的圣地,这一尘不染的身子将完全属于他一人,永远都将属于他一人。
「我知道……」
脑子混淆不清的靖柳羽细[起双眸说道,在享爱阿冱特雷所带给他的快感时,他同样惧怕着贯穿全身的痛楚。
他想要他,无可自拔的想要阿冱特雷,可却又放不开复杂的心情。
「将身体放松,你会喜欢的。」阿冱特雷柔声劝说。
他能充分感受到靖柳勿因紧张而过度紧绷的身体不停颤抖着,这也连带使他企图以感官的愉悦快感来掳获靖柳羽。
「放松……」靖柳羽蒙的双眸睁开,启口响应着。
一见靖柳羽的身子放松后,阿冱特雷满意的点头笑了。
炽热的手指突然进入他,受到惊吓的靖柳羽身子猛然一缩,痛苦伴随而来。
「好痛!」他不玩了!
「别哭。」见靖柳羽紧咬牙根、一副快流泪的模样,阿冱特雷轻声哄骗着。
「都是你啦!痛的人又不是你。」快离开他的身体,他决定以后不Zuo爱了。
「不会的,待会儿就不会痛了。」他亲吻着靖柳羽落泪的脸庞,另一只手则爱抚着他的炽热。
在双重夹击下,靖柳羽断断续续吐茸盼⑷跗息,剧痛逐渐被快感所取代。
另一方面,强忍住高张情欲的阿冱特雷则耐心的极尽爱抚,一步步软化靖柳羽的防备。
该是时机成熟的时候,阿冱特雷的手指离开他,将灼热送入。
「好痛!」该死!他竟然没通知他!靖柳羽死命抵抗着。
「羽,放松……」他在等待着,阿冱特雷不想因一时的快乐而伤害靖柳羽。
「都是你在讲!」可恶,他真的很痛!
身体像是被撑开、撕裂,彷佛随着阿冱特雷律动的身体不是他的,他无法忍受这贯穿身体的剧痛。
「对不起……」
阿冱特雷噙吻着靖柳羽因疼痛而滴落的泪。
随着时间的流逝,阿冱特雷的律动更为熟稔而激烈,虽然靖柳羽仍感受到强烈的痛楚掳获着他的知觉,但内部燃烧的欲火却愈来愈猛烈,支配着他的快感。
阿冱特雷猛然低吼一声,终于无法忍受,在靖柳羽体内释放欲望……

靖柳羽呆然盯着上方,砰的一声,随之仰倒昏了过去。
「羽?」他没事吧?阿冱特雷非常着急。
「我再……也不要玩了……」
随之,是靖柳羽沉稳的呼吸声与一连串的梦呓,此刻的他正安稳的依偎着阿冱特雷。
见此,阿冱特雷不禁露出近日难得一见的微笑。
「我爱你。」他会永远爱着他。
***
「他又溜回古代」靖思林怒瞪着全身颤抖不已的老教授。
他何其可怜?受那三个小坏蛋的威胁,不得不做此决定。
「没事的……他们说很快就会……带另一半回来……」瞧他紧张得连话都讲不清楚。
「另一半?」带那三个古化石回来干嘛?开展览会吗?靖思林全身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
一旁的男人轻拍着他的肩道:「放心吧,他们晓得分寸的。」
「希望如此!」靖思林累得瘫在男子的手臂上。
「教授,如果他们这又没按照时间回来,我会再来拜访您的。」
靖思林露出一抹恶魔似的微笑,像是伸出手臂欢迎老教授的死神,今老教授吓得频频点头。
「你们这三个小王八蛋记得一定要回来啊!」不然他就会被人剥皮去骨,熬成一锅老人汤。
他只能在心底大叹:老天呀!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