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 by弱水

烟水寒―― 弱水

1
巍峨的皇城之中,满眼望去,一片缟素;昔日华的皇宫中,到是愁云惨雾。
炽之皇朝的第七位君主,已经在昨晚驾崩了。今天,是新帝登基之日。然而,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实力悬殊的两方人马正在对峙中。阶下,是披坚执锐、剑拔弩张的兵丁,为首一人,虽然年轻,但那股迫人的气势,一望可知此人的身份地位不同寻常。此刻,他的手正扶在剑柄之上,目光锐利的看向一个人一个面对着他,坐在象征着无上的尊荣与绝对的权力的宝座上的少年。
少年静静的坐在那里,脸色稍稍有些苍白,眼神平静无波,生与俱来的高贵使所有的人不敢轻慢。他姿势优美的坐在王位之上,仿佛面前站的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一群正在朝拜他的臣子。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已经握的紧的不能再紧,纤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也的刺进手心,他需要疼痛来使他冷静下来。
“世子,事已至此,你就认命了吧,只要你写下退位的诏书,我们决不伤你。”那人打破沉默,缓缓的说道。
是的,这个尊贵的少年正是皇朝的世子-冷睿。先皇死后,他本当名正言顺的继位,没想到镇国大将军与朝中几位重臣突然发难,带兵入宫,逼他退位。但是,冷睿绝不会束手待毙,他在尽量的拖延时间,他还有一步棋冷澜。
冷澜,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他的爱人、他最信任的人。所以,他把整个皇宫的禁卫军交给他,也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了他。他现在担心的,是澜出事了。否则,这些人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进宫。但是,澜的能力他知道,所以,他等着;而且,现在的他,除了等待,又能做些什么呢?
“大胆,世子是国之储君,你怎敢如此和世子说话,不想活了。”冷睿身后的一名侍卫喝斥。
“流岚,别说了,”冷睿扬手制止,“如今他们已是稳操胜券,我们多说也无用。”他的语气淡若轻风。
陷入绝境的冷睿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仍然优雅美丽的让所有人心悸。
冷睿抬头,静静的看向扶剑人,
“易水,澜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他始终担心着澜的安危。只要能护得澜安然无恙,他不介意遂了这些人的心愿。
镇国大将军易水看着他,目光中有着一种冷睿看不懂的东西,“世子请放心,三皇子绝没有被任何人劫持。”
一抹安然掠过冷睿的眼底。
转瞬,他的眼神突然变寒,长身而立。
“既如此,我倒是想看看,是谁想坐上我这个位子。”
易水还没开口,一个清朗的声音就从殿外传来,“能够坐上炽之皇朝的皇位、能够让天下人心悦诚服、能够将你取而代之的,除了澜,还能有谁?”
随着说话声,四个人抬着一副软榻走进了大殿,一直走到阶前,才将软榻放下。软榻上半坐着一个青年,苍白的脸色,嬴弱的身体,使得青年看上去很是憔悴虚弱,,但是他的眼睛却是神采飞扬的。
青年微笑着,满意的、喜悦的,充满了大功告成的兴奋。在他旁边,有两个人,左边是一个老人,须发皆白,一脸凝重;右边则是一个俊美里透着儒雅,清隽中有着英气,秀雅里带着贵气的少年。可是少年此时的脸色,却是一片惨白。黝的目光中,更是有着说不出的痛楚和挣扎。
易水看到这两个人,拱手施礼道:“二殿下,三殿下,朱丞相,你们来了。”
原来,那软榻上的不良于行的青年正是二殿下冷珏,而他旁边的,就是三皇子冷澜和当朝丞相朱槿。
冷睿不能置信的看着他们,脱口叫道:“澜,是你?”
冷澜强逼着自己抬头,用刻板的声音答道:“是我。”

他看着,在那双翦水双眸中,种种的情绪纠缠交错,从不相信到震惊、从失望到愤怒,从伤心到仇恨,一层一层的感情在那双眼睛中沉淀下去,直至汇合成为一种完全的冰冷,只觉得自己也一点一点的变的冰冷,仿佛坠入了无比黑暗的渊中。
蓦然,冷睿却笑了。他平日里极是冷漠,人人畏惧,虽然容颜绝丽,却无人敢多看一眼,生怕惹恼了他。何况是他的笑容,更是绝无看到的机会。
如今一笑,当真是如春初绽,牡丹半吐,殿诸人只觉得心为之夺,神为之动,一时间,大殿上静悄悄的,恍若无人,突然,当啷一声脆响,这才将众人惊醒。原来有个兵丁为这一笑所惑,竟是失手将刀掉在了地上。冷睿这一笑,虽未曾倾国倾城,也是倾倒了一殿的敌人。但在冷澜看来,这笑却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微笑着,冷睿开口:“二哥谋远虑,我早就知道,只是没料到居然连一向忠心的老丞相也跟了你,冷睿佩服。”
冷珏同样微笑,“世子错了。澜为人宽容仁爱,聪明睿智,又能查纳雅言,爱护子民,故此才一呼百应,老丞相臣服的是澜弟,大将军忠心的是澜弟,士兵百姓跟的也是篮弟,我只是一个废人,能做些什么呢?”
这时,流岚已经是忍不住了,跨前一步,指向众人骂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狼子野心,还如此的大言不惭?朱槿,你是当朝丞相,居然也与他们同流合污,真是枉为人臣。”
老丞相朱槿沉声说道,“我是愧对先帝,但是我决非为私心而为,我为的正是江山社稷,我对的起的是黎民百姓。世子,你虽聪明绝顶,为人却是太过任性自负,待人待事全凭一时之喜怒,从不考虑后果,又不肯听人劝阻,为人可以说是小错,治国却是大忌。如今国家本就内忧外患,你若继位,国亡无日矣。我等忠心事国,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江山毁在你的手里?故此我才听了二王爷之劝,决心要改立新君,就算是将来背上叛逆之名,老臣也无怨无悔。老臣之心,日月可鉴。”语毕,已是哽咽不能言了。
仍然微笑着,冷睿看向冷澜:“三哥真是帝王之才,藏不露,后发制人。冷睿自愧不如。只是这么多年来我都不知道三哥的心事,真是委屈三哥了,如今这个位子让给三哥坐,也算是我个三哥陪个不是。今日之事,冷睿认了。”
说完,冷睿转身走到桌前,取笔挥毫,转眼已经写完诏书。又吩咐道:“飞虹,取国玺来。”
一声声的三哥,就象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在凌迟着冷澜的心。冷睿从来也不这么叫他,他总是叫他“澜”,轻柔的,娇嗔的,兴奋的,喜悦的今后,怕是再也听不到了吧。
飞虹默默的取出国玺,递给冷睿。
冷睿接过,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在冷澜面前站定。慢慢的递过诏书和国玺。
冷澜不言、不动,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冷睿。仿佛要把这容颜永远的刻在心中似的。
“澜,”冷珏叫了他一声。
冷澜缓缓抬手,接过,只觉得重若千钧。
冷睿敛住笑容,退后,跪地一拜,朗声说道:“恭祝陛下登基。”随即起身,走出大殿。
冷澜如遭雷殛。
骄傲如许的睿啊,从不向人屈膝的,即使是在父皇面前,也从未跪过。今日这一跪,今后千山万水,他们之间就只有仇恨,再无其他了。
看着飞虹和流岚护卫着他向外走去,冷澜只愿自己也能如同他们一样、如同以前一样守护在睿身旁。可是,不能了,再也不能了。他知道,在刚刚他走入大殿,站在睿的对面的时候,就已经永远的,永远的失去了这个资格。
冷睿渐行渐远,渐远渐行。冷澜只想不顾一切的大喊,我不要做这个皇帝;只想不顾一切的追出去,追逐睿到天涯海角。可是,不能啊,看着冷珏神采飞扬的脸和充满着喜悦的眼睛,他不能开口,看着冷珏那双再也不能站立的双腿,他不能动。
冷澜呆立殿中,恍惚中听见冷珏的声音说道:“易将军,送世子回去,请世子安静休养,别让人擅自打扰。”而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毫无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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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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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夜色如水。此刻的琼华宫,宫外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士兵们来来回回的巡视着,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宫中却是冷冷清清,恍若无人。
房中,冷睿伫立窗前,默然无语。流岚随侍一旁,脸上毫无表情。
"世子",一个黑衣人掠进房中。单膝跪地,"世子吩咐的事情都办完了。"
冷睿颔首,然后冷冷的吩咐道,"流岚,一会烧了这里。我住过的地方,不容别的人来玷污。"
流岚领命,又忍不住问道:"世子,为何走的这么急?我们可以等奔雷他们回来,未尝不可一拼。"
冷睿俯首,看着自己秀美的手掌,半天,才道:"现在不是时候。我错了一着,受制,大势已去。纵使他们回来,也是徒劳,与事无补。不如按兵不动,以待来日。"
然后,他冷笑,"要走,就只有现在,现在不走,今后就走不了了。"
冷睿缓缓的屈伸着手指,继续仔细看着,又道:"目前,冷珏还不会杀我,他需要我活着,以证实我是禅位于冷澜,而不是他们篡位;而且,还可以用我来牵制一些不服的朝臣。但是一旦他们完全控制了局面,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冷珏不会留下任何一个隐患的。"
突然转身,冷睿的目光闪着寒芒,"换作是我,也是一般。"
"现在易水要调度兵马,控制局面,不在宫中。而冷珏",他微笑,"今天晚上他会非常非常的忙,无暇多顾及我们的。正是我们走的好时候。"
突然,宫外嘈杂声四起,望去,象是正在调动兵士,一片混乱。隐约中有人在喊:"有人行刺陛下,调一半兵马过去守卫。"
流岚一怔:"世子,你要杀三皇子?"
"怎么会?我只是怕二哥太无聊了,给他找点事情做做罢了。" 冷睿笑着说道,"我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让他们死掉呢?他们得好好的活着,等我回来。"看着这绝丽的笑颜,流岚只觉得一股子寒意袭来,不禁机泠泠的打了个寒战。
"好了,走吧。"冷睿吩咐,"全部的东西都毁了,一样也不许留下。"
片刻,火光四起,琼华宫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一片混乱中,几条身影迅速的溶进夜色中,消失不见。

"他走了。"冷珏姿势优美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平铺直述的说道。
"是,王爷已经知道了?"易水跪在他面前,有些惊讶。
"我猜的,"冷珏用指尖摩挲着光洁的瓷面,平和的说。
易水一脸凝重,"是属下的疏忽,请王爷治罪。"
冷珏挥挥手,让他起来,"不是你的错,若是能这么轻松的成功,那就不是冷睿了。"
他再喝口茶,岔开了话题,"这茶很香,你也尝尝吧。"
易水不动,说道:"王爷不派人去追?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追?我的五弟想走,这世上还有人能追的着吗?"冷珏轻笑,"况且,也没这个必要。"
"可是,王爷"易水还想再说,冷珏打断他,"你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易水无奈,只好立起,拱手退下。
屋内,冷珏轻轻摇晃着杯子,看着碧绿的茶叶在水中沉浮翻滚,静静的出了好一一会子神,半晌,他喃喃低语,"睿,你真是个绝情的人啊。"
然后举杯,"一路走好,睿,我等你回来。"

"他走了,"冷澜近乎失神的说着,"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是吗?"
"我要去找他,"他跳起,想冲出房门,
一个人影迅速的闪出,拦住了他,"陛下,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不可如此。"
"我宁可不做这个皇帝。"冷澜发泄似的大叫,"放开我,思华,我要去找睿。"
"你已经不能回头了,陛下。"思华冷酷的说道,"你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事实-你背叛了世子。他不会原谅你的。"
思华注视着冷澜,继续无情的说道:"你是国君,对自己做的事情,就要有勇气承担责任。陛下,"看着大受打击,神色惨然的冷澜,他的眼神中划过一抹怜惜,"世子那一跪,已绝了你们之间所有的情分,你没有退路了。"
冷澜踉踉跄跄的后退,倒在床上。
思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陛下,请好好休息吧。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
"你出去,别来烦我。"冷澜大喊,然后把头的埋进了被子中。
"是"思华走出去,轻轻合上门,也把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关在了门内。

3
关门声过后,是长长长长的静寂。
冷澜坐起,以手环膝,疲倦的把头搁在膝盖上,茫茫然的看着。一幕幕的往事如潮水一般涌进他的脑海之中。
初见睿,是在他十五岁那年。
他的父亲冷亓有九个儿子,只有他和珏是同母的兄弟。他虽是皇子,但是自幼便随母亲住在远离京城的离宫之中。据说他的母亲容姬触怒了皇上,才被幽禁于此。还据说,要不是因为他的哥哥冷珏极受宠爱,容姬不会被如此的从轻发落。
珏大他四岁。从小聪明过人,又极讨父皇喜爱。而他,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他的父亲,陪伴他的,只有终日哭泣的母亲。而冷珏,虽是极为疼爱这个弟弟,也只能是每年来看他一。不过,虽然见面的数很少,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却是极好。
十五岁那年,容姬终于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他,被带回了从未到过的皇宫。
就是在那一年的暮春,他第一见到了冷睿。
也就是在那一年冬天,冷珏永远的失去了他的双腿。
那一年,改变了许多人一生的命运。
冷珏很忙,没有时间陪他。而他的父亲,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儿子。冷澜回宫之后,冷亓只见了他一,对于这个十五年没有见过的儿子,冷亓也只是交代冷珏好好照顾罢了。
不过冷澜并没有什么感觉,从小在离宫长大的他,对父亲的印象很淡漠。在他心中,冷亓更多的是皇帝,而不是父亲。
冷澜印象最刻的,反倒是他与冷睿的初见。
那一天天气很好,他偷偷的溜出了远芳宫,在偌大的皇宫中乱逛,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个很奇怪的林子里。林子不大,他却怎么也绕不出去。他有些害怕,就大声的喊人,然而回答他的,只有飒飒的风声。
他开始奔跑,跑了很久,发现自己仍然是在原地绕圈子,他又累又饿,瘫倒在林中,然后,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少年的倔强又让他不肯哭出来。
在睡梦中他好象感觉到了什么,蓦然的醒了过来。然后,他发现在他面前,有一个少年正静静的注视着他。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仍在梦中。
那少年白衣胜雪,眉目如画,神色间又冰冷之极,直如画中人神仙一般。
少年斜斜的靠在一株小树上,小树因着重量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又因着本身的韧性而显出一种反抗似的颤动,让人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怜惜。
看到冷澜醒了,少年的眉轻剔了剔,眼睫毛也随之对剪了一下,随后,一缕发丝就这么柔柔的滑了下来,覆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少年轻轻抬手,掠了掠滑落的发丝,莹白的手掌映着暖洋洋的阳光,玉雕一般晶莹,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芒。
他呆呆的瞧着,不知为什么,只觉得有一种很是陌生的情感在滋生,心里头有着说不出来的喜欢。只觉得好生中意,好生心疼。
微风袭来,少年衣袂飘动,仿佛就要随风而去。
冷澜一惊,一心只想着要留住他,不假思索的便一跃而起,冲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那个少年。
少年完全没有想到冷澜会突然扑向他,一时间竟被抱个正着。等他反应过来,已被冷澜紧紧抱住。他挣扎了几下,却因为在冷澜的怀中,使不出什么力气,所以怎么也无法挣脱开来。
少年放弃了挣扎,冷声道:"放开我"。
他的声音很冷,很清,如银瓶乍破,还带着一点脆生生的童音。
冷澜乖乖的放了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听话。
少年退后几步,和冷澜拉开了距离。由于刚刚的挣扎,也由于生气,他凝脂般的肌肤泛起一抹粉红,带点薄怒的,他问:"你是谁?怎么敢到这儿来?"

"我叫冷澜,我随便走走,就进来的。"冷澜的一面回答,一面偷偷看着少年的脸色。
少年目光闪了闪,象是想了一想,突然抛下一句话:"不许再来这里",就转身离去。远远的,空中飘来了一句话:"飞虹,送他出去。"
冷澜欲追,却被一人拦住。再看时,少年已不见了身影。
那人面无表情,平板的说道:"跟我来",就转身向林外走去。
冷澜怔了怔,心下实是舍不得走,可是要待不走,一个人呆在这里又能如何?
他一步一回头的,跟着飞虹出了林子。
第二天,他再度来到了林中,他在林子里呆了整整一天,也饿了整整一天,却没有见到那个少年。直到晚上,那个叫飞虹的人才出现,把他带出了树林。
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
冷澜每天都在林中静静的守着。每天,都是飞虹带他出去,至于那个少年,他再也没有见到过。
冷珏也知道了他整日外出,冷澜只以觉得闷,所以到转转掩饰,冷珏觉得有些歉疚,也不加多问,只告诉他别到乱跑就是了。
那几天,一直在下雨。冷澜一开始就受了风寒,却仍是撑着到林中等侯。雨中,草色青青,可是这一,他没有等到飞虹来,就已经晕倒在绵绵的春雨之中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华丽的房间里。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他一直在等的人,正带着一份有些不甘心的无可奈何,站在门边。虽然身体很难受,冷澜却笑了,笑的很是开心。
那一天,是他们第一见面后的第四十一天。

那一天,冷澜知道了他所在的地方是琼华宫,知道了那个冰清玉润的少年就是冷睿,是冷亓的第五个儿子,是冷珏争夺皇位的唯一对手。
冷睿是兰妃的儿子。冷澜没有见过兰妃,他回宫的时候,兰妃已经去世很久了。
没有人知道兰妃的出身,但是兰妃的美丽却是每个人都不得不承认的。当年冷亓在一出巡后就带了她回来,随即受封为妃,三千宠爱集于一身,让多少嫔妃羡煞妒煞。冷亓极力的讨她的欢心,只要是兰妃开口,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摘给她。可是兰妃始终都是冷冷淡淡的,不曾开心过,只是在冷睿出生后,才有了一些笑容。为此,冷睿从一出生就受尽宠爱。
冷睿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绝丽容颜,而过人的聪颖和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他从小就是人们注目的对象。受宠的程度,众皇子中,除了珏,无人能及。大臣们都知道,世子之位,只在冷珏和冷睿之间了
冷睿十一岁那年,兰妃终于是郁郁而终,冷亓伤心之极,追封兰妃为皇后。奇怪的是,当时年幼的冷睿对他母亲的逝世显的并不十分伤心,只是在隆重的葬礼后淡淡的说到,终是遂了她的心愿了。没有人知道他说的是谁,也没有人敢问,而冷亓对这个儿子却更是纵容宠溺。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母亲的影响,冷睿从小就是个冷情的孩子。他所住的琼华宫,是绝对不许外人进入的,而那片林子,是冷睿命人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布置的,供他一人闲憩,连他的贴身侍卫,没有命令,也不许入内。偏偏那天冷澜不知道,冒冒失失的闯了进去。
自那以后,冷澜就固执的缠上了冷睿。而冷睿,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默许了冷澜的接近,而看向他的目光,也是越来越柔和。
雪下的很大。今年这场雪纷纷扬扬已下了两天了。地上的积雪很厚。
有两匹马在在白的耀眼的雪地上奔驰。后面远远的,有几人不即不离的跟着。
冷澜不喜欢冬天,他怕冷,平时到了冬天,他就尽可能的缩在房子里。可是冷睿喜欢,尤其喜欢下雪。所以今天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冷睿在雪中越是清灵明丽的脸庞,那略现兴奋的笑容。冷澜觉得雪原来也是这么可爱的东西,寒冷也似乎消退了很多。
他的、的凝视着冷睿。

他静静的,细细的,带着说不出的渴望,凝视着这张他永远也看不厌倦的容颜。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版上描绘着他的容颜。兴奋的,薄怒的,冷清的,微嗔的……如果可能,他将永远的把这容颜镌于心底。
后来他想,是不是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模糊的知道终有一日,他只能依靠记忆才能见到这张他最爱的容颜。
"呀,雪貂"冷睿一声惊叫,他这才回过神来,顺着冷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一条轻盈的白影闪过。
不等他说话,冷睿已纵马追了上去。
他忙催马,随后紧紧追逐着睿。而身后的随从们也慌忙的跟了上来。
雪野上,两匹马一前一后,风驰电掣般紧紧的尾随着一个白色的小动物。
前面的雪貂慌不择路,一头钻进了不远的一个小树林。
林子里的树都很低矮,而且树枝横生,明显的阻碍了马的前进,等两人从树丛中好不容易的出来,雪貂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冷睿明显的有些沮丧。
冷澜试探着问:"我们再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呢?"
"不会的,雪貂是种很胆小也很机警的动物,现在被我们吓住了,估计几个月内都不会出来了。"冷睿闷闷的答到,"算了,我们回去吧。"
然后策转马头向回走去。
冷澜默默的跟着他,感觉有一些奇怪。在他的感觉里,睿是个对什么东西都不太在意的人,今天为什么会为了一只雪貂如此的失望?
回到了琼华宫,冷澜悄悄的把流岚拉出来询问。流岚静默半晌,才答到:"这事告诉你也没什么,兰妃当年曾送过一只雪貂给五殿下,殿下极是喜欢,后来兰妃去世,殿下更是把那只雪貂爱如至宝,可惜去年那只雪貂还是病死了。当时殿下很伤心,我们找了很久,想找一只一样的送给殿下,可是这东西实在太少见了。没想到今天碰上了,却又被他给跑了。"
冷澜性急的说道:"那我们去把那只雪貂抓回来不就好了,现在就去。"
流岚笑了,为着他的性急,"雪貂太聪明了,今天这一吓,别说是今天,今后一个月内怕是都不可能见得到了。我们就算是去,也是白费劲的。"
冷澜听了,却很是不服气。
我自己去找,抓回来的话,睿一定会很开心的。他想象着冷睿的笑颜,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就此毁了他的人生。
第二天,冷澜偷偷的出发了。
他决定从那个小树林找起。他细心的寻找着雪貂的踪迹,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远。当他觉得不对劲时,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冷澜急忙往回走,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路,而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在转了几个时辰后,冷澜不得不承认,他迷路了。
雪越下越大,暮色四合,冷澜又冷又饿,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现在只能期待有人发现他不在出来找他。可是问题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做什么,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自作自受了。
冷澜裹紧身上的衣服,蜷缩在一棵小树下面。
天黑了,已经冻的几乎失去知觉的冷澜模糊听到似乎有人在呼喊。神志已有些迷糊的他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发觉自己力不从心。
声音忽远忽近,仿佛就要离开。冷澜急了,重重的在胳膊上咬了一口,趁着疼痛使自己清醒了一些,拼力大喊了一声,就再度没了力气。
转眼间,一个身影就落在了他的面前。
"你没事吧?"是冷珏。
他焦急的扶起冷澜,上下检视着。

冷澜摇摇头。
"好,我这就带你回去,你撑着点。"冷珏抱起冷澜,施展轻功向外掠去。
冷澜放心的靠在冷珏怀里,直想沉沉睡去。
冷珏一边快速的奔跑,一边不停的低头看着冷澜的情况。看到冷澜昏昏欲睡,他腾出一只手拍打着冷澜的脸,"千万别睡,澜"。
冷澜勉强睁开眼睛,点头答应。
突然,冷珏的身子一沉,他也被脱手摔到一旁。
他爬起看时,发现冷珏的双腿已陷入雪中。
"别过来",冷澜正想过去扶冷珏,却被冷珏厉声喝止。
"二哥,你怎么了?"
"这是沼泽,"冷珏冷静的解释,"你过来也会陷进来。你现在快回去,再找人救我。"
"我不能丢下你的。"冷澜大叫,他现在完全清醒了。
"我不能动,一动就会陷的更。没有人帮忙,我出不来的。"冷珏严厉的说,"你已经冻了一天,再抗下去会死的。而且以你现在的体力,根本帮不了我。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回去找人来救我。"
冷澜还在犹豫,冷珏声音更加严厉,"快去,大家都在分头找你。你向东边一直走,会碰见睿的人,他们离这里最近。快去。"
冷澜站起来,看了陷在雪中的冷珏一眼,跌跌撞撞的向东跑去。
等他见到睿的时候,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二哥掉到沼泽里了,快去救他……"
然后就晕了过去。
当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醒后第一眼,他就看到了冷睿担忧的眼睛,没来由的,他觉得一阵喜悦。他微笑,伸手握住睿的。
但是,一直到他身体恢复,他都没有见过冷珏。他很奇怪,却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人肯带他去见冷珏。
在他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忍受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了那个将让他愧疚一生的原因。
冷珏因为在雪中呆的太久,双腿已经废了,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了。

终于,终于,我也写完了这一章,我可以不可以学鸵鸟?-打了四个钟头的弱水在哭泣。

5

来年的初春,冷睿被钦定为世子。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冷珏正坐在树下看。
微微的一阵风吹过,树上几朵轻轻的颤了颤,随着风势,旋转着飘了下来,冷珏伸手,让轻轻的落在自己的掌心,小小的,五片细细的瓣向外伸展着,颜色是淡淡的粉黄色,娇柔细嫩的教人心疼。他仿佛无限怜惜的用指尖轻抚着。幽静的似是月下的荷。
冷澜看着如老僧入定般沉静的冷珏,心内酸涩不已。这是他曾经意气风发的二哥吗?是自己的错,要不是自己的任性,二哥不会为了救自己变成这样。他好恨自己,为什么伤的是二哥而不是他自己。冷澜的泪水盈满了眼睛。
冷珏抬头,看着一脸自责的冷澜,轻轻的拉他蹲在自己面前。
"怎么这么爱哭,你已经长大了,可不能老是为了一点点事情就哭啊。"爱怜的揉揉他的头,冷珏温柔的说。
冷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都是我害了你,要不然,今天的世子一定是你,"他哽咽着说,"当初你不该救我的。"
"怎么这么想,你是我最最亲爱的弟弟啊,只要你安好,我就是陪上一条命也没什么的,何况只是两条腿而已。"冷珏飘忽的笑了笑,又道:"而且,就算我没事,今天的世子也不一定是我的,睿什么地方也不输我,你啊,是偏心你二哥了。"
然后他细心的为冷澜拭去满脸的泪痕,又柔声问:"对了,最近你怎么老是陪着我,也不见你去找睿了?以前你是黏着他,叫你一天不见都不行,现在怎么这么乖了?"
冷澜嚅喏着,他怎么不想见睿。只是自冷珏出事后,他和睿在一起时,对冷珏就有着满心的罪恶感。
冷珏微微的笑了,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我没什么的,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并不是我不如他,既然我没有这个命,当个皇子也很好啊,你不用为我担心的。"缓了缓又道:"何况是他,我也心服口服的。"
冷澜不相信的望着冷珏,确定自己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片安详,终于释然。
他紧紧的抱了抱冷珏,脸上终于现出了笑容。
"去吧,"冷珏再催他,"你也好久没见他了,不是吗?"
冷澜点点头,终于飞一般的走了。几日未见,他的思念早已泛滥。
因为走的太急,所以,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后,冷珏那双秋水般的眼睛中一闪而过的阴郁。
易水迅速的走了过来,温柔的为冷珏披上了一件外衣,然后单膝跪地。
"殿下真的就认命了吗?"易水问,看向冷珏的眼睛里满是柔情。
冷珏揉碎手中的,仰头望天,半晌道,"不认命又如何呢?王朝的皇帝怎么能是个残废?"他低头,看着自己永远不能再站起来的双腿,苦涩的笑了。
"殿下不是残废,殿下只要想当皇帝,谁敢说不行?" 易水激烈的反驳着。神色一片激动。
冷珏转头,凝神看着易水,眼睛中突然焕发出一种让人目眩的神采,"人人都说,这是天意要成就冷睿,我偏偏不信,天不与我,我与天争。我到要看看,我能否胜天。"他的手,轻轻的覆在了易水的手上。
易水低头,那双覆住他的手,清瘦,纤细,白皙的皮肤下面隐约看见青色的血管,这双手和它的主人一样,半年来已经憔悴了许多许多。
他的心被揪的很痛很痛。
易水反手握住冷珏的手,紧紧的,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冰凉的他。
"只要你想要的东西,我一定帮你得到。"他坚定的说道,目光如火,"纵使要逆天叛地,我也会为你得到。"
初春的带着一点暖洋洋的温柔的阳光,慵懒的照着树下的两个人,照着他们交握着的一双宽大、一双纤细的手上。
地上,两个影子被映的很长,很和谐,长的有了一点伶仃,和谐的带着一份情。

这一段写的真的是很顺利,也很感动哦。
想来想去,我是不是该改换主角,写冷珏和易水算了,省的被冷澜和冷睿闹的一个头两个大。
(担心的四看,没有人要打我吧?)
我真后悔,真的,我为什么要让冷珏残废,现在让他能跑不知道我会不会被打的扁扁的?
天啊,让我挂掉算了-拼命在写的弱水上
又及:我最近一直在倒霉,终于在星期六(就是昨天的时候达到极致,我丢了所有的钥匙,还有我这个月仅剩的money,55555,我哭,我哭,我狠狠的哭)

6
“我好喜欢你……”冷澜呻吟般的低语着,把头靠在冷睿的膝上。
落缤纷,冷睿拂开飘到冷澜脸上的瓣,纤长的手指随后爱怜的滑上冷澜的脸庞,从秀气的眉峰,到英挺的鼻子,然后,柔柔的落在他薄薄的唇上。
他知道自己很冷,没有人能接近他,纵然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侍卫,也很难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因为母亲吧,冷睿静静的想,母亲是个美丽的女人,美丽的女人却多不幸,自古红颜多薄命,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天妒红颜吧。母亲的容华绝代,使的阅尽人间美色的君王也为之动容。于是,她被带进了宫中,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思,毕竟,能被君王宠爱,是每个女子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母亲却不肯放弃自己的爱情。然而,在权势面前,爱情也只能为之折腰。母亲的爱人退缩了,他在另一种意义上背叛了爱情,没有人说他不对,除了那个含泪入宫的女子。
冷睿知道母亲不快乐,除了对他,母亲从来不笑,打小,他就知道,母亲的心中,只有他一个人。
母亲一直都在生病,缠绵病榻数年。
那一天,母亲屏退众人,告诉他所有的事情,那年,他十岁,他鲜明的记得母亲平静的话语。
“睿,我不是个好母亲,我的心,早在入宫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你还小,不会了解什么叫做心死,妈妈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知道。本来,我早就该死的,可是你来了,为了你,我多留了十年。”
她轻轻握住冷睿的手,默默的凝视着自己的儿子,“睿,不要去爱什么人,这世上,最善变,最容易被人利用和背叛的,就是感情。”
那时候,冷睿隐隐知道,母亲的日子不会长了。
两个月后,兰妃去世。
冷睿低头,柔情的目光笼罩着膝上的人,秀美的手掌在乌黑的的发间流连。
这个人,执意的闯进了他的地方,也执意的闯进了他的心里,不肯离开。
澜是个单纯的人,他的情我知道,他不会背叛我的。冷睿抬头,目光落在很遥远的地方。
妈妈,我相信我的爱人。而且,我将成为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将会用它来捍卫我的爱情,不会再有意外。
“睿,你在想什么?”
冷澜换了个姿势,仰面看着挚爱的人。
“想你”冷睿拉起冷澜的一缕发丝,调皮的扫着他的脸颊。
冷澜轻笑着,来回躲闪着弄的自己痒痒的发丝,可是因为身子被冷睿的腿限制住了,怎么也躲不开,他索性将头埋进冷睿的怀里磨蹭着。

冷睿因着他的动作停了手,一手拉起冷澜,拥进自己怀中,然后,用唇堵住了冷澜的惊呼。冷澜微微挣扎了一下,随后温顺的依偎着冷睿,双手也环上了冷睿的脖子,婉转相迎。
看着被自己吻的有些意乱情迷的爱人,冷睿的眼神变的炽热,他一把抱起身上的人儿,向房里走去。
“我们去那里啊?”冷澜不解,仍旧舒服的搂着冷睿。
“你猜呢?”被问的人邪恶的回答,走进房子里面。随后,房门关住了一室的旖旎。

“怎么了?”床上的人慵懒的问着,伸手挽住臂上人的长发。
“父皇要给你选妃了是吗?”冷澜幽幽的问,“你是未来的帝王,会有后妃,有子女…“
话没有说完,冷澜就被身旁的人一把拉到身上,直直的对上了一双坚定的眼睛,“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我只要你。” 冷睿定定的看着他, “等我成了王,你就是我唯一的后妃,唯一的爱人”, 他一脸的认真,语气中更是柔情无限,“没有人能左右我,包括父皇。”
看着他凝定的眼神,冷澜安心的笑了,点点头,俯在冷睿的肩上。是啊,自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是睿啊,可以让自己放心依赖的人,冷澜更的窝进那熟悉的怀抱,任由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环绕着自己。
过了半晌,冷澜突然想起了什么,推了推冷睿,“睿,我来帮你好不好?”
“帮我?”快要睡着的冷睿疑惑的问。
“是啊,”冷澜索性坐了起来,“最近父皇身体不好,你整天都很忙,我却整天都是闲闲的,我来帮你好不?”
“哦,你怎么想起来要找事情做的,你不是很喜欢整天乱逛的吗?”冷睿笑笑的问。
“是…人家心疼你忙嘛,而且,我也想象流岚他们一样可以为你做些事情,这样,你就不会很累了。”
差点说漏嘴的冷澜有些心虚的挪开了视线,不禁想起了冷珏叮嘱的话。
二哥对他真的很好,要不是二哥的提醒,他真的只知道缠着睿,从来也没想过为睿做点什么,二哥不但考虑的周到,而且还很细心,不但提醒他去帮帮睿,还叮咛他不要告诉睿是他说的,怕睿会不高兴。
“不高兴了?好嘛,明天你就跟我一起上朝,我的澜这么能干,一定可以成为我最好的左右手的。”
误认为冷澜不开心的冷睿心疼的哄着他。

开落,转眼已是隆冬季节了。
大雪纷飞,皇宫中一片银白。园中也只有几株老梅吐艳,在雪中傲放。冷珏坐在下,任凭雪落满襟袖,好似没有一点寒冷的感觉。旁边的侍女们一个个都冻的直哆嗦,却没一个人敢上前劝说主子回去。二殿下原本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可是自从废了双腿,就越来越是阴郁冰冷,一天比一天让人害怕。
雪越来越大了,这时,一个人匆匆的走了进来。看见来人,侍女们都悄悄的松了口气。
“易水拜见殿下”来人跪地行礼。
冷珏仿佛刚刚回过神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求之不得,忙忙的退下,转眼间,园中就只剩下冷珏和易水两人。
“怎么样了?”冷珏注视着远方,问道。

易水站了起来,先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冷珏的身上,然后才答道:“一切都如殿下所愿,三殿下现在已经掌握了京城的兵权,其余几人都被世子派出去平乱了,最少三个月内回不了京城。至于朝中的重臣们,有些已经是我们的人,有些就知道明哲保身,不用理会,至于那些死硬的,我已经派人悄悄把他们的家眷看管了起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冷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冷珏把玩着手中的红梅,再问。
“殿下思虑周到,这些个日子,三殿下老是无缘无故的晕倒,已经使的他心神大乱,现在正忙着找名医呢,根本没精力留神这些个事情,不过”易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道,“那药对三殿下的身体真的没有什么影响吧?”
冷珏扫了易水一眼,眼光冷的仿佛冰雪一般。“我不会伤害澜的”他转过头去,“那药只是让他时不时的感到眩晕罢了,只要停了,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是,属下逾越了。”易水垂首不语。
半晌,冷珏开口:“皇上那里如何?”
易水恭谨的回答:“皇上撑不了多久了。”
“我要准确的答案。”冷珏不耐烦的说。
“是,皇上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是吗?”冷珏举起枝,凑进自己的唇,然后张开嘴咬下一朵开的最艳的梅,他回头,笑靥如,“终于开始了。”
看着这如的笑容,易水知道,为了这笑容,自己可以付出一切。
二十八天后,传出消息,皇上驾崩了。
同一天,宫廷巨变,世子冷睿失踪,三殿下冷澜坐上了皇位,成为新的帝君。

7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五年过去了。人是健忘的。渐渐的,冷睿已经消失在人们的脑海之中,当年的王位之争仿佛不曾有过一般。再加上政局变幻,原来的大臣们很多都辞官不作,新进的多是年轻人。在他们的心中,冷澜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陛下,至于冷睿,他们毫无印象。
冷澜的确是一位很好的君主,也许他算不上什么英明神武,可是他宽厚仁爱,能听进去意见,又知人善任,几年间提拔了不少的青年才俊,再加上冷珏和易水两个人都不是泛泛之辈。故此,国家日益强盛,人们安居乐业,国库也充实了许多。

今天的月色很好,月华如水,夜色如梦。
琼华宫的长阶上,一个人静静的站着,负手而立,看着流萤飞舞。
良久,低低的吟哦声响起"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声音变成哽咽,渐渐低沉下去,终不可闻。语音辗转反侧,盈满了思念苦痛,让人听了为之鼻酸。
那人转过身子,月光淡淡的照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年轻的,俊美的,却被紧锁的眉头,眼中的伤痛变的无比沧桑的脸庞。
"睿,你现在在那里,还好吗?五年了,我等你回来。恨我,找我报复都好,让我知道你仍然安好,让我再见你一面,我死亦无悔。
匆促的脚步声传来,冷澜迅速的背过身子,不让来人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痕。

来人在长阶下停住,并未下跪,仅仅只是俯身一拜,"陛下"
冷澜掩饰的用袖子拭去脸上的泪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过身来,为了不泄露自己仍有些哽咽的声音,他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让来人免礼。
来人是一个长身玉立,眉清目秀的青年现任的丞相谈遂影。当年文试之中,谈遂影以一篇论国才惊众人,他和冷珏都极为赏识此人,冷珏更与他长谈三天后益是激赞不已,一力推举他就任丞相一职。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不服气这样一个年轻人,可是不到半年,谈遂影的才能就让所有的人不得不心服口服。不过谈遂影为人极是傲气,等闲不向人低头,即使是对着冷澜,除了在朝堂之上,平日里很少下跪参拜。冷澜却很欣赏他的傲气,并不见怪。
有时候冷澜想,也许为的就是这份象极了冷睿的傲气罢,才让他如此的容忍着这个男人。
"什么事?"平静半晌,冷澜开口问到。
"我刚刚得到消息,炎国的军队已经到达我国的边境了。"
冷澜一惊,炎与炽是临国,但是一向没有来往。据说炎现在的君主是前国君的第三子亦燧,他骁勇善战,几乎是战无不胜,简直已经成为传说中的战神了。他半年前刚刚即位,如今突然派大军压境,明显的用意不善。
谈遂影等了一等,看冷澜并没有说话的意思,继续说到,"我已经派人快马飞报杜遥,让他严阵以待,便宜从事。"
冷澜沉吟不语,炎的军队有一半在镇守边疆。军队的主帅杜遥,原是冷珏手下了一名普通的侍卫,后随易水征战四方,当时入伍时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将官,几年来凭着自身的能力屡战屡胜,战功赫赫,连易水也自愧不如,而且他为人忠诚沉稳,故升迁极快,三个月前被破格擢升为将军,奉命镇守边境。而另一半分成两部分,一大部分驻扎在离京城不远的沙山,护卫京城的安危,另外一小部分就是御林军,直接驻守在皇宫之内,由易水总辖。如今若是兵戎相见,只要率军的不是亦燧,以杜遥的能力他相信至少有七成的胜算。
"谁是将军?"
"不知道?"谈遂影答的干脆。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冷澜轻叹,"如今人民生活刚安定了几年,我真不希望又起刀兵。"
"你想与不想,该来的还是会来"清冷的语声响起,一个男子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缓缓的从树影中靠近。
"二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冷澜开口。
"听说边境上出了事,我过来看看。"冷珏淡淡的说。
冷澜轻叹,很久了,久的他已忘记了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说话方式就已经变成了这样,冷淡而又客气,除了商谈国事,就无话可说,曾经的亲密仿佛只是一个假象。有时他想,是因为他的缘故吧,虽然他努力告诉自己,一切并不怪冷珏,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如果珏没有去救他,如果伤的是他不是珏,当年的世子之争,最起码是场公平的较量,而不是珏未战先败。那样的话,珏纵使败了,想必也不会那么的不甘心,是他逼珏作出那么激烈的事情的。而且,当年珏并没有逼他,珏只是很明白的告诉他,篡位的事情他一定要做,如果他不愿意,可以袖手旁观,甚至可以去告发。路是他自己选的,他不能看着珏去死?所以,他选择了对睿的背叛。他没有资格去怪谁,可是,他知道,自己仍然怨恨着珏,怨恨他为什么逼自己做出背叛的选择,珏也是明白的吧,于是他们只能是渐行渐远,再也不能象是以前那样了。
冷澜在心底再度叹息了一声,转向谈遂影说道,"派人告诉杜遥,不是必要,尽量不要动武。"他吩咐到,"密切注意炎的动静,一有变故立即告诉我,也许只是误会…"
"只怕你不动,别人却已经动了。"冷珏打断冷澜的话,"炎想一口吃掉我们,怕是没那么容易。"
随后又向谈遂影说道,"尽快查清带兵的是谁,若是亦燧御驾亲征,易水,你立即带兵增援。"说到后半句时,他转向旁边的人。
易水和谈遂影恭身领命。谈遂影随后默默的退下。
冷澜和冷珏两人默然相对,半晌不语,良久,冷珏冷冷的吩咐:"易水,送我回宫"。
然后自顾自的转过轮椅,易水慢慢的推着他离去。
看着冷珏远去的背影,冷澜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第二天传回消息,边境上已经开战了。不过率领大军的不是亦燧,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冷杉。
大臣们放下心来,杜遥可是仅于战神亦燧的军事天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既然统帅不是亦燧,冷珏也放弃了让易水增援的念头。
象是以前很多一样,大家都在静侯着杜遥的佳音,可是这一谁也没有想到,杜遥竟然大败,而且是连续的败退,他败退的速度之快,没有给任何人作出反应的时间。于是,在冷澜和冷珏知道消息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没有了应对的时间和反击的砝码。
"我军在三天之内已经连丢了八城,炎的军队以逼近国度。我把沙山的军队派过去八成增援,现在杜遥退守容城,终于制止的炎军的逼近,可是他最多也只能守十天,"谈遂影平静的说,"如果在这十天之内没有大军增援,我军就会全军覆没。"他神色淡然,好象说的并不是国家的生死存亡,只是一件平常的事情。

炎国的王宫,国君的寝室里,两个身影正交缠而卧。
"累不累?"身材健壮的男子撑起身子,爱怜的亲吻着俯卧着的那人,"我帮你按摩一下好不好?"
"燧,别多事了。"那人翻身坐起,半靠在床头,柔润的红唇中吐出不耐烦的话语。
他掠开滑落在额前的柔顺的发丝,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眼眸和那张绝艳的面容。
炎的帝王-那个被称作燧的人一脸委屈的申诉,"睿,人家只是心疼你嘛?"接着随着冷睿的身体换了个姿势躺下,把冷睿抱在了怀里,手掌还不客气的在冷睿的身上来回抚摩着。
冷睿没有理他,闭上了眼睛,自顾自的休息。片刻后,突然问道,"仗打的怎么样了?"
"冷杉已经到了容城,杜遥退的太快,冷澜根本没有应变的时间,只有不停的增援,所以现在炽的绝大部分兵力都被困在了容城,想来要不了多久,冷澜就必须接受青的条件了。" 亦燧回答。
冷睿不语,翻身准备下床,却被亦燧一把拉住,"睿,你这么急干什么嘛,我们再来一好不好?"亦燧拥住冷睿,双手如同八爪鱼一样抱住不放,一面还把头在冷睿的颈项边蹭来蹭去。
"你一会还要上朝呢?"
"理它做什么,"亦燧双臂用力,冷睿顺势跌进了他的怀里。
"你还真是任性,"冷睿任凭亦燧吻住他的唇,亦燧的吮吸着冷睿的红唇,一只手顺势滑到了冷睿的胸前。他轻柔的爱抚着冷睿的身子,唇也随之滑下,又舔又吻,当亦燧的舌头在冷睿的小腹上来回打转时,一直静静的躺着的冷睿忍不住低吟了一声,下身也微微挺立起来,亦燧丝毫没有放过他的反应,随即埋下头去,含住了冷睿的坚挺,用唇舌爱抚着它,直至它蓄势待发,冷睿闭着眼睛,享受着亦燧的服务,突然,亦燧放开他,抬起头来,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冷睿迅速的翻身压住了他,不等燧开口,冷睿分开他的双腿,一个挺身,将自己的送进了亦燧的体内,他的红唇也随即吻上了亦燧的咽喉,突如其来的充实感使的亦燧低低的呻吟了一声,身体也迅速的起了反应。
"你还真是敏感啊,"冷睿轻咬了他一口,开始律动,看着亦燧迷蒙的神色,他时快时慢的动作着,戏弄着亦燧的身体。
"啊,不要,拜托,快一点……睿,你好坏,"亦燧无奈的呻吟着,他的身体上泛出细细的汗珠,手指紧紧的抓住白色的纱帐,"啊"随着冷睿的一个大力的挺身,亦燧发出一声低喊,手指突然一个用力,将纱帐拉了下来,白色的纱帐轻柔的飘落下来,温柔的覆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有没有很意外?哈哈,诸位,睿睿是水的最爱,怎么能被人欺负呢,所以,相信我,在整篇文文里,睿睿都是攻的,得意兼任性的水上。

8
黄昏,夕阳将坠,彩霞满天,端的是艳丽无比。
听雨亭外,木葱茏,香气飘渺,空气中充满了一种甜腻的香味。
冷澜独坐小亭,自酌自饮。远远的,是几名近侍和婢女。
脚步踢踏,一行人远远走来,中间是四个健壮的男子抬着一张软榻。
一名近侍卫上前拦住,低语数声后,匆匆跑到小亭边,
"陛下"侍卫低唤,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不要打扰我吗?"冷澜微怒,
"是二王爷要见您,我们拦不住。"近侍惶恐的答道。

冷澜还未回答,就见冷珏已经被人抬了过来。
侍从们小心翼翼的将冷珏及其软榻安置好后,都悄悄的退了出去。
冷珏冷冷的看着冷澜,"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喝酒?"
"不喝酒我又能做什么?"冷澜端着酒杯,被酒气熏染的迷蒙的眼睛里有着一丝嘲讽。
"我们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已经答应了青国的条件,你娶菡萏公主为后,他们即刻出兵援救。"
"我不会娶菡萏的。"冷澜干脆的拒绝。
"除去联姻,我们没有别的方法得到援军,"冷珏的目光凌厉,"你没有说不的权利,不要忘了,你是一国之君。"
看着冷澜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冷珏心底微微一痛,口气随之温和了下来,"水国的菡萏公主容貌美丽,性子温柔,本就是不可多得的佳偶,娶了她,你不会后悔的。"
"既然如此,二哥娶就好了,何必拉上我,"
"公主要嫁的是炽的国君,"
"那好,我让位,反正当年也是你逼我坐上这个位子的,我不稀罕。"冷澜霍然起身。
"炽的君王不能是我这个残废。"冷珏声音冰寒如雪。
一丝愧疚掠过冷澜的眼底,他欲语又停,一会才涩然道,"对不起,"
冷珏垂目不语。
冷澜慢慢走近冷珏,"二哥,也许是报应吧,本来我就不是什么真命天子,现在,只是连累了太多人。我好累,不想再,
"什么真命天子,"冷珏突然激动了起来,"世间的事没有注定这回事,我不信。谁说天意难违,我偏要争争看。"他苍白的脸微微有些发红。
冷澜被吓了一跳,有些不安的看着冷珏,他从未见过冷珏如此激动过。
冷珏突然又沉静了下来,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眼神渐渐变成一片迷离,良久,他喃喃自语,"我等了这么久,你终于回来了,我不会败的,你看着。"冷珏微微眯起他好看的眼睛,象极了一头美丽而又狡诈的红狐。
冷澜没有听清楚冷珏的话,他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个自己从不了解的哥哥。
冷珏没有理他,仍然看着不知名的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陛下,二王爷,"谈遂影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中间这奇异的静默。
两人都是一惊,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谈遂影和易水已经来了,
谈遂影看了看冷珏,继续说道,"车马已经准备好了,立即可以出发,"
"什么车马,要去什么地方?"冷澜急问。
"去迎接菡萏公主。"谈遂影平视着他,回答。
"谁让你准备的?你眼中还有没有我?"冷澜大怒。
"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国家灭亡?"冷珏开口,
"我不管,我不娶,"冷澜紧抿着唇,重重的坐下。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如果国灭,我们可以死,可以逃,可是你的百姓呢,都会沦为奴隶,你既然是一国之主,就必须负起自己的责任,愿不愿意你都必须去做。"冷珏的语气平淡,可是却象是一桶冰水浇在在冷澜的头上,他缓缓的看过去,冷珏,谈遂影,易水,每个人都看着他,压迫着他,他木然的拿起酒壶,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只想醉去,不用再面对。
"陛下,时间紧迫,请您下旨吧,"谈遂影的声音很好听,可是冷澜从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痛恨过他的声音。

他不动,不语。
"陛下,"谈遂影再度开口。
始终自己还是逃避不了的,冷澜惨然一笑,就如五年前一样。
他微微点了点头,垂首,不愿再看到他们。
"是,易将军会去接回菡萏公主,而青的援军也将随公主鸾驾一起到来。我会安排好一切事情的。臣等告退。"
冷澜听着谈遂影那永远平和的声音,听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觉得自己就如陷如蛛网的小虫一般,越是挣扎就被缠绕的越紧,陷的越。

9
端坐在龙椅之上,冷澜的脸色犹如石头一样硬冷。
朝臣们知道青的援军不日可到,都是喜动颜色,几天前的惶恐不安好象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冷澜冷冷的看着这些人,心内一片苦涩,自己牺牲了唾手可得的幸福,牺牲了自己的爱情,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他拂袖而起,离座而去,只留下满堂惊异的群臣。
偏殿中,冷澜斜倚栏杆,对月独酌。
“如果没有意外,今天菡萏公主就可以到了。”
冷珏的声音清冷无比,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着。
冷澜恍若未闻,继续喝着手中的酒。
“你已经喝了三天酒了。”
“那又如何?我的一生已经让你安排好了,除了喝酒,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冷澜并不看他的哥哥,只是凝视着手中的酒杯。
冷珏默然无语。
冷澜又道,“你需要的不就是一个新郎吗?我已经在这里了,不会失踪的。”
他突然回头,的凝视着冷珏,
“我真的希望,当年你没有救我,当年毁了的,是我的腿。”
冷珏回望着他,目光冷冽。
“你以为我不希望吗?”
半晌,他才低低的开口,声音中的凄楚让冷澜呆立当场。
两个人默然相对,良久,冷澜终是回过身去,惘然的看着渐浓的夜色。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谈遂影轻巧的走了进来。
站在殿下,他直立不拜。
“遂影,公主是不是到了?”
虽然对谈遂影的倨傲有些不满,冷珏还是沉住气问道。
“没有。是我有事情要和陛下及二殿下说。”
“什么事情?”
冷珏警觉。
“陛下坐了这么多年的皇位了,是不是也该把这位子还给真正的主人了。”
一句话,石破天惊。
冷澜手中的酒杯当啷落地,他骇然回头,目光如火一般看着谈遂影,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谈遂影重复自己的话,一字不差。
冷澜冲到了他的面前,双手紧紧的握住谈遂影的肩膀。
“你是说睿,他在那里?”
冷珏却是大怒,“谈遂影,我待你不薄,你本一介草民,是我赏识你的才华,着意擢升,不顾朝臣反对让你当上丞相,如今你大权在握,居然背叛于我。背主求荣,忘恩负义。”
谈遂影神色丝毫不变,他推开激动难言的冷澜,淡淡的说道, “二殿下这么说我可是不该。当年陛下岂非也是如此才登上王位的吗?如今我只是照章办理,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罢了。二王爷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二王爷也说错了,遂影可从来没有背叛过主子,只是遂影的主人一直都只有一个,不过不是二殿下,也不是陛下,而是世子。遂影的人是世子的,命也是世子的,当年我在世子麾下,不过你们并没有见过我,后来你们逼宫夺位,我才奉世子之命出山。只恨当时你们篡位之时,我不能为世子分忧,才让你等得手。如今,遂影终于得偿心愿。”
“你既然敢说这话,自然有恃无恐。”冷珏迅速的恢复了镇静,淡然道。
“二殿下果然是人中龙凤。”谈遂影赞赏的说道。
“易水一走,御林军尽在我手,沙山的兵权本来就是由我掌握,你们已经是孤家寡人了。现在我的手下已经把皇宫内外包围了,你们已经是瓮中之鳖,俎上鱼肉了。”
“杜遥呢?”
“他当然也是世子的人,”谈遂影微带嘲讽的看着冷珏,“要不然以他的能力,如何兵败如山倒到这种地步。”
“好个冷睿。”冷珏微一击掌,赞叹之意溢于颜表。
“世子是什么样的人物,他早就防着你了,杜遥就是他派去二殿下手下的棋子。当年是世子太过相信三殿下了才会把京城的兵权拱手相让,使得你们能够轻易的得手,不过这步暗棋总终还是用上了。”
是吗?冷珏清冷的笑了,“看来睿他倒是很看的起我。”
“当然,世子常说,二殿下是他唯一的对手,智计无双,冷静果断,若非废了双腿,这世子之位,真个是鹿死谁手,当未可知。”
“是吗?睿他当真如此说?”
冷珏有些忡怔。
“那你为什么还要促成青过的联姻?”
“这个原因,你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谈遂影笑的莫测。
这时,殿外已响起一声声的通报,“菡萏公主驾到。”

1
随着传报声,一个红色的人影小鸟一样的飞了进来,那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她停在大殿中央,玉白的脸颊微微透出红晕,眼睛在谈遂影几人身上转了一转,美眸流转,直如明珠生晕,灿然生光。
“睿哥哥呢?怎么不在?”那双明眸终于还是落在了谈遂影的身上,少女用清脆的声音问着。
谈遂影恭声答到,“世子还没到,请公主稍等片刻。”
菡萏公主的脸上显出一丝失望,她转过头看向冷澜,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
“你是冷澜,就是你抢了睿哥哥的皇位?”
她侧着头又看看冷珏,“还有你,就是冷珏了?”
“你们真是不要脸,居然抢睿哥哥的皇位。”
“公主看来不是来嫁人的,倒象是来管闲事的。”
冷珏讥诮的说,
“谁说我不是来嫁人的?”菡萏撅起红艳的樱唇,骄傲的看着冷珏和冷澜,“不过我才不要嫁给你,我来是要嫁给睿哥哥的。要不是睿哥哥让我帮忙,他想娶我,等下辈子吧。”
“另外啊,我还要送你们一件礼物。”菡萏娇娇俏俏的笑了,挥挥手,几个人迅速的带了一个人上来,放下后又悄然退了下去,一望可知训练有素。
地上的人是易水,狼狈不堪的被五大绑着。
“这个就是你的什么将军吧,我一杯药酒就把他撂倒了,还说什么聪明机警,骁勇善战,哼,草包而以。”她伸足就想踢易水一脚。
“菡萏,”
清冷的声音从殿外穿来,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的走了进来,
“易水的确是个人物,是他不防你,才被你擒住。现在他虽成了你的阶下囚,可是你也不能折辱于他。”
冷睿淡淡的道。
“知道了,睿哥哥,”
菡萏小鸟一样飞奔过去,扑进冷睿的怀里,皱皱鼻子,开心的看着冷睿,
“可是他们对你那样,你为什么还护着他?”
冷睿淡淡一笑,轻轻拍了拍菡萏,目光转向殿中的两个人。
冷澜贪婪的凝视着冷睿,五年了,冷睿已不复当年的少年青涩,绝美的容颜不再稚嫩,五年的时间酝酿出他冷凝的气质,现在的他更加的卓尔不群,冷峻中有着沉稳。
五年的时间冷睿容颜依旧,可他却在这五年里华发早生。

冷澜专注的看着,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盈满了他的眼眸。
冷睿轻轻推开菡萏,慢慢的走上前来,对着他们轻轻点头,“澜,珏,别来无恙?”
“欢迎你回来,睿。我,等你很久了。”
冷珏的容色一如平常,声音也没有一丝波动。可他那邃的眼神里却有着太多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我知道。”
冷睿和冷珏的目光交织着,半晌,他才转向冷澜。
“澜,你憔悴了很多。”
冷睿的语气淡然,仿佛只是久未相见的朋友在寒暄。
“我,”冷澜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却哽在喉头,一句也说不出来。
“世子,和他们多说什么?篡位谋逆,理所当诛。”
谈遂影在一边插话。神色不屑的看着他们。
“我从来不想做着个皇帝,睿,我只是,”
因着谈遂影的话,冷澜只觉得一股热流上涌,大喊了起来,可是一语未竟,他的眼泪已流下,哽咽难言。
“我知道,你只是无力抗拒自己的命运,”
冷睿淡定的说,眉目神色倦怠,
“我知道你只是在我和你的哥哥之间选择了他罢了,我知道你不是不爱我,只是因着愧疚和亲情选了他。”
“睿,”冷澜的眼泪已经汹涌而下。
冷睿有些恍惚的看着冷珏,
“其实我对这个位子没什么渴望,也没有势在必得的念头。”
他负着双手,看着远,抑郁的说,
“我从来也没把这皇位放在心上,如果二哥想要,告诉我,冷睿拱手相让。也不须二哥费这么大力气。我真正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份真情,和逍遥的日子。”
“我被逼远走,不是不愤怒,被最爱的人背叛,我不是圣人,焉能不气。可是我静静的想了很久,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其实我并不执著于这个,你们把炽治理的也很好,本来我可以就此放手。可是我是凡人,仍是勘不破这心结,所以我回来了,要回本来属于我的一切。”
“不用说了,成王败寇,今日是你赢了,而且赢的轻松漂亮,我佩服。当年是我一手谋划,澜他只是被我利用,今日我随你置就是。”
冷珏打断冷睿的话,声音切金断玉般坚清,神色更是决绝。
“我知道。”
冷睿一笑,倦然如落凡尘,
“澜他宽厚有余,才智谋略皆不足为惧,而且他的心不够狠,手段不够绝,没有你的筹划,他根本成不了气候。我的对手,一直都只是唯你而已。”
他的看着冷珏。
“人生知己难求,真正可以抗衡的对手也难求,求败的感觉比求胜更加寂寞吧。”
冷睿走到坐着的冷珏面前,轻轻的,慢慢的抽出腰间的长剑,剑如秋水,指在了冷珏的胸膛上。

“当年你没能杀掉我,才让我今日重来。今天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同样的游戏我已经倦了,不想再玩下去。二哥,我不能留后患,就此别过,若有缘,来生再见。”
看着那泓秋水一寸一寸的逼近自己的胸膛,肌肤也已经因着那种的寒意而泛起一层层的战栗。冷珏一动不动,没有血色的唇边突然柔柔的漾起一抹微笑。他抬头,定定的看着冷睿,目光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澄清,明净。
此刻的冷珏,居然焕发出一种让人如此震惊的美丽,仿佛流星在夜空中最后的璀璨,耀眼夺目。
冷睿也似为冷珏的神采摄了一摄,他目光忽然间有了一丝迷离,可是那迷离转瞬即逝,剑只是顿了一顿,突然一挺,已刺进了冷珏的胸膛。

11
“不要,”
易水惊惧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可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听见一般。可是随后他的话却有效的阻止了冷睿的长剑,也惊呆了所有的人。
“二殿下爱你若此,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你在胡说什么?”
冷珏惊怒交加,呵斥着易水,苍白的脸上因激动而浮出红晕。
“难道不是吗?”
易水的吸了一口气,悲伤的凝视着冷珏,
“我从小陪在你身边,你想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一直爱他,这么多年了,从未改变。”
“你的话太多了。”
冷珏的面色益发的苍白,而眼神却一变而凌厉无比,射向易水。
“二殿下,你可以瞒的了天下人,却瞒不过我,”
易水对冷珏杀人般的视线恍若未见,继续说着。
“当年容妃遭贬,你为了可以留在宫里,留在他的身边,竭尽全力的去做好所有的事情,只为了可以讨好先皇,让你留下来。可惜你做的太完美,反而在无意间和冷睿成了对手。你篡位,为的不是这皇位和权势,你要的只是他能看你一眼,能记得你而已。”
“二哥,”
冷澜无法相信的看向冷珏,真的吗?珏他也爱着睿。发生的所有事情为了都是这个原因吗?
看着冷珏清冷的双眸逐渐氤氲起迷雾,冷澜恍惚的想起,好象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这双眼睛中就常常掠过伤悲,可是那伤悲总是一闪而纵,因而被他忽略,从来没有去想想那伤悲从何而来,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些年来,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早就失去了关心别人的能力。
冷睿手中的剑缓缓垂下,他也垂下头,迷惘的看着自己手中那秋水般的长剑。
环顾周围,易水凄苦的笑了。
他从十岁起跟着冷珏,二十年了,他默默的陪着这个男人,守护着他,关切着他,可是自始至终,这个男人心中想着念着的,那双永远犹如潭般的眼睛里有的,始终是另外一个人,一个遥不可及的身影。为着那个人从不看他,他宁可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甚至成为他的敌人,只求那人能记得他,即使是仇恨也罢。
这么多年了,他看着那双如同春水一样温柔的眸子因着太多太多的悲伤渐渐的变的越来越冷,直至冰寒,里面沉淀了太多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可是,他知道,他抹不去那让他心疼的悲伤,也无法让那双明眸染上色彩。
他不是他的知己,一直都不是,一向都不是。

他只是他的属下,他从不奢望他爱他,他只求守着他,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可是上天连这一点点愿望都不肯满足他。冷睿回来了。
即使冷睿放过他们,一切都再也回不到从前。
“我累了,遂影,你来理吧。”
冷睿抛下手中的长剑,慢慢的走了出去。
没有人拦他,也没有人再说话。
“把二殿下和三殿下请下去休息。”
谈遂影扫视着大殿中所有的人,淡淡的吩咐着。

12
冷睿凭窗而立,窗外是满枝的,风过,落如雨,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
“世子,风大,小心着凉。”
流岚小心的把一件披风覆上了冷睿的肩,然后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冷睿恍若未觉,仍然凝视着那片美丽的树。
“当年我走的时候,雪落如,如今我回来了,情景仿佛,却是落如雪啊。世事多变,只有这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的开谢,比人实在是自在的多了。”
冷睿推开窗子,轻轻的伸出手。微风把几片落温柔的送到他的手中,冷睿收回自己的手,低头仔细的看着瓣,粉色的瓣纤柔的仿佛透明一般,一丝丝的脉络是那么分明而又精致的娇嫩。
“流岚,你知道吗,这五年来,在我心中常常念着的,反倒是这些个、这些个树。”
冷睿悠悠的开口,轻轻的呵了口气,瓣旋转着,轻柔的从他的掌心飘落在尘埃中。冷睿垂首看着,不发一言。
“世子,”
随着清朗的声音,谈遂影沉稳的走了进来,行到冷睿面前,他一屈膝,跪在了冷睿的面前。
“起来。”
冷睿扶着谈遂影起来,温和的看着他。
“这些年,辛苦你了。”
“遂影日思夜想,就是盼着能有这么一天,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谈遂影的声音微有些哽咽。
“你做的很好,当年我就说你是经天纬地之才,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遂影尽心竭力,不敢有负世子所托。”
冷睿微笑着,轻拍着谈遂影的肩膀。然后抬起头,环顾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微微的笑了。

“没想到我居然还可以看到琼宫,我还以为自己眼睛了呢。”
“当年世子焚宫而去,三殿下大病一场,病好后就亲自监工重建琼宫。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按当初的样子布置的。”
谈遂影迅速的恢复了镇静,低声回答到。
“可是它再也不是当年我的琼宫了。”
冷睿轻抚着雕的窗棂,淡淡的说,
“覆水难收,澜他其实何必如此。”
“三殿下其实很可怜,”
谈遂影眼睛中多了一抹阴郁,
“他只是囹圄于自己的感情,毕竟二殿下是他的兄长,他无从选择。”
“你同情他?他做错了事你还为他辩解,那么是不是我们回来才是错的?世子就活该被他背叛?”
流岚恨恨的开口,不悦的瞪着谈遂影。
“遂影说的没有错。”
冷睿打断流岚的话,静静的说,
“你是为我才这么想,从澜的角度而言,他怎么做都不能说错,他只是无法狠心斩断任何一方的羁绊,才会如此左右为难。无论他选择背叛我或是背叛珏,谁也不能苛责他。可是,我仍然无法不怨他、不怪他。”
冷睿自嘲的笑了,带着一丝丝苦涩,笑容一闪而逝,冷睿不再开口,流岚和谈遂影也默默无言,房内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他仍旧爱你如初。”
谈遂影突然开口,
“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快乐过。陪伴他的,除了忧伤,还是忧伤。除了忙于国事,他只是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呆着,他常常一夜一夜的不睡,一夜一夜的喝酒,他比任何人都恨自己。其实,他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
“我知道澜对我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说了这句,冷睿停了下来,过了半晌,才接着道,
“可是我变了,我已经无法再象当年那样爱他。”
他挥挥手,
“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谈遂影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再说话,他和流岚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一起默默的退了出去。

13
冷珏静默的坐在窗前,冷澜则呆呆的坐在离他不远的床上。两个人没有说话,屋子里寂静的象是夜的荒坟。

“你恨我吗?”
冷珏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飘忽的象是一缕轻烟。
过了很久声音才传进冷澜的耳朵里,他又想了很久,才恍然明白冷珏再说什么。
“恨?”
冷澜茫然的重复了一遍,想了许久,恍恍惚惚的说着,
“不,也许以前是的,可是,现在不了。”
冷珏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又各自陷进了各自的思绪中。

“二殿下,陛下有请。”
一个英挺的男子打开了房门,恭敬的对冷珏说到。
屋子里的两个人都震动了一下,齐齐的看向来人。
这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他们都没有见过,想来是冷睿带来的人。
男子挥挥手,几个健壮的少年迅速的走了进来,抬起冷珏的扶椅,轻巧的走了出去。
门再度关了起来,冷澜怔怔的看着合上的房门,突然觉得这屋子很是清冷寂寥,一股子寒意从他心底升起,他缓缓的抱住自己的双肩,把头埋进了双臂间。
无论如何,他和睿,从五年前那一刻起,就已经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泪水,静静的滑下他的面颊,有几滴落进了他的唇间,好苦好涩的味道,冷澜慢慢的品尝着自己的眼泪,让那苦涩的味道一点一点的渗进自己的心里,把五年来从来没有痊愈过的伤口浸泡的更加疼痛。

此刻已是傍晚了,映着夕阳的湖面氤氲着淡淡的雾气,湖水清澈,冷睿只着一袭白衫,静静的立在小桥旁边。夕阳下,流水上,他的身影显的无比寥落。
冷珏痴痴的看着,心头蓦的一酸,睿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呢?那潇洒不羁的丰神呢?那温柔的笑靥呢?他突然发现,自己毁了的,不止是冷澜,不止是自己,还有睿,
“你来了。”
冷睿终于收回了自己一直凝注在远方的目光,把它投向桥下的冷珏。
冷珏仍然痴痴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冷睿缓缓的走下小桥,一直走到冷珏面前,才停下来。他仔细的审视着冷珏的面容,那苍白的,憔悴的,却依然美丽的面容。
“你一直是我很重视的人,我一直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才配当我的对手。皇位之争,若非你的双腿废了,结果真的是也未可知。”
他轻轻抬起冷珏的下巴,望进那双明净的眼睛中,半晌,才困惑的开口,
“我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
冷珏笑了,笑容里是浓浓的苦涩,
“你会信吗?你会接受吗?我试过无数想接近你,结果呢?你根本不理睬我,我永远在你身边徘徊,你却拒绝我前进一步,你从来看不到我,我只有选择当你的对手,我根本不在乎什么王位,只是我要赢你,只有这样,你才会记的我,你的眼里才会有我。”
冷珏的语气微微有些激动,
“本来我可以就这样和你一直走下去,可是澜来了,他来了,你却爱上了他,为什么你会爱上澜?爱上我的弟弟?那个什么也不如我,什么也及不上我的冷澜?”
冷珏注视着绯红的天边,
“我看着你对他微笑,看着你和他共游,看着他甜蜜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象是在火上煎熬?我努力的告诉自己,这样也好,总比你喜欢上别人好,再怎么说,澜也是我弟弟,他是你最爱的人,我是你最重视的对手,我以为自己渐渐的说服自己了,可是,老天对我何其不公,居然毁了我的双腿?你知道吗?在那一刻,我是真的万念俱灰,我不能忍受你的鄙视,更无法接受你的漠视,从那以后,我的存在就只是澜的哥哥而已,我不能接受这个,我宁可去死。”
他调回视线,凝视着冷睿,
“可是我没死,从那一日起,我就发誓,我要让你一生都记得我。既然无法得到你的爱,那么就让你恨我一生一世好了,即使是死,我也一定要死在你的手里。”
他的眸子里流动着熠熠的光彩,目光里有着狂热的情,在那一刻,他的憔悴苍白都消失了,光彩涌现在他的面颊上,一瞬间,冷珏美丽的无比耀眼。
冷睿震动着,几乎折服在这突现的美丽与光彩下,他从来不知道,在冷珏冷静的面具下,在他纤弱的身体里,居然隐藏着这么强烈的感情,如飞蛾投身烈焰,甘愿焚死也誓不言悔。
这么强烈的感情如熔岩般灼烧着他,冷睿怔怔的站着,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内心有些什么东西已经被这熔岩融化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对望着,彼此之间的视线纠缠着,有一种奇异的气息在他们之间流转着。时间慢慢过去,天边的绯红越来越淡,夜色渐渐浓了起来。轻纱般的暮色笼罩着两个人影,温柔的抚摸着他们。很久后,那个一直站的身影突然抱起了坐着的男子,缓缓的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1
大红的锦被上,是冷珏苍白的面容
冷睿远远的坐在一旁,凝视着床上虚弱的人。
为什么会带他回来?
冷睿迷惑的想着,他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为了让自己的心能够回复以前的平静,他才再回到了这个曾经让他无比伤心的地方。但是,归来之后,他却发现,知道的事情越多,他的心绪也越发混乱,所有的事情都纠缠在了一,密密缠住他,让他无法呼吸。
曾以为往事如丝,所以他回头,想要抽丝剥茧,还自己一个清楚。可是不经意间,却发现丝已乱成一团,再也无法解开。
“你杀了我吧,你本来就要这么做不是吗?”
冷珏清清琅琅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着。
冷睿站起身子,走到床边,低头看入那双幽的眸子里。冷珏回视他,沉默不语。许久,冷睿伸出手,轻轻的抚上了冷珏苍白的面容,指尖在那美好的轮廓上描画,冷珏的身体因他的抚摸起了一阵颤抖。
手掌缓慢的探下去,手指微微一动,冷珏衣服上的带子被拉开了,白色丝制的衣服散开,露出凝脂般的肌肤。
胸前那两粒粉樱,也许因为寒冷吧,几乎在暴露在空气中的同时,就挺立起来。冷睿轻柔的褪去冷珏的衣服,他的动作非常温柔,非常轻巧,象是怕伤着手下这个脆弱的身体一样。须臾后,冷珏白皙的身体光裸的躺在大红的锦被上,鲜艳的红色使他的肌肤更加晶莹洁白。
冷珏闭上眼睛,咬着下唇,一动不动,他不知道冷睿想干什么,也不想再问,何必问呢?他恨自己,自己一手毁了睿的一切,现在,无论他想如何对他,都是他应得的。
冷珏静默的承受着冷睿的举动,仿佛神坛上的祭品一样,完全自愿的奉献了自己。

冷睿的眼神迷蒙了。这个永远都是这么冷静的男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感情呢?这个身体里包裹着的那颗心,到底是冷的还是热的?
取出一个翠绿色的玉匣,冷睿一按,匣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打开了。里面是碧绿色的药膏。冷睿一伸手,握住冷珏比平常人更细瘦的脚踝,用力向上抬起,冷珏低哼了一声,身体顺从的弯曲起来,双腿被压在了胸膛上,洁白的双臀高高的袒露了出来,中间,粉红的蕾若隐若现。
冷睿用指尖从匣子里挑起一块药膏,手指分开臀肌,手指强硬的探进了蕾中,然后,在里面细细转动,均匀的把药膏涂了进去。然后,他放开了冷珏,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
很快,从身下的幽穴里穿来的火热麻痒的感觉让冷珏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他很清楚冷睿用了什么,帝王之家虽尊贵无比,但是淫浪之事却比寻常人家更为多见,所以,春药媚药多不胜数也是常事,只是,他没想到冷睿会对他用这个。
好难受,冷珏难耐的扭动着,想缓解身体的不适,尤其是后方的小穴中,传来的阵阵瘙痒,更使他用尽了全部的理智才克制住自己能够不把手伸进那里面去解除自己的痛苦。
“求你,抱我,”
冷珏用那双因泪水而潮湿润泽的眼睛哀求的看着冷睿,同时,他轻轻的移动自己的身体,靠在冷睿的身侧摩擦着,诱惑着身边的这个男人。
这一刻,冷珏完全放弃了自己的自尊,就让他用药物来当做借口,纵容自己放纵一自己的感情,去肆意纠缠诱惑这个他渴望了几乎一生的人吧,即使他只是想惩罚自己,即使要自己哀求他来拥抱自己都好,只这么一,让他可以奢望一点虚假的温暖。
冷睿没有动,但是也没有推开冷珏,目光平静如水。冷珏的反应没有带给他一丝波动。
冷珏颤抖的伸出手,隔着衣服抚上了冷睿胯下的男性,他握住那个柔软的东西,揉捏着,爱抚着,冷睿眼中升起一层雾气,没有制止冷珏的举动。
冷珏仿佛受到了鼓励一样,他微微撑起自己的身体,半伏在冷睿腿上,伸手撩开冷睿衣服的下摆,拉下中衣,直接把冷睿腿间已经微微翘起的男性含进了唇中。
冷睿身体震了一震,眸子里氤氲起浅淡的无措。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冷珏柔嫩的唇舌在自己敏感无比的前端舔舐着,爱抚着自己的男性。冷珏的动作虽然生涩,带给冷睿的刺激却是空前他,他的昂扬几乎是一瞬间就挺立了起来,亢奋的占据了冷珏温暖的唇舌,充满了他的口腔。突然的充满让冷珏几乎窒息,他努力的张开自己的嘴巴,好把冷睿的硕大完全的吞进口中,被侵占的充实带给冷珏一股近乎喜悦的感觉,让他几乎因此而落泪。
垂首看着冷珏单薄的身体趴在自己腿上,专心的舔弄吞吐着自己硕大坚挺的男性,冷睿奇异的感觉到了一种叫做怜惜的情绪,还有无措的慌乱。
随着冷珏越来越灵巧的舔弄和有一下没一下的吮吸,冷睿呻吟了一声,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一把推倒冷珏,拉开他的双腿,急切的合身覆上了冷珏微冷的身体,同时把自己已经被舔的湿润的昂扬紧紧抵在冷珏的穴上,握住冷珏细弱的腰身,他猛的一个挺身,重重的把自己的坚挺送进了冷珏的身体里。
感觉到冷睿强力的近乎侵犯的进入,身体的痛苦和与最爱的人结合的喜悦混杂在一起的感觉让冷珏泪眼朦胧,他从喉咙逸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声,急切的伸手抱住冷睿,贪婪的吻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一切,不顾身下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楚,冷珏努力的打开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完全的交付给这个男人。
好舒服,丝缎般光滑柔润的感觉让冷睿完全失控,他撞击着身下的人儿,揉捏着,冲击着,摩擦着,用尽一切动作来使自己的,终于,他倾泻了在冷珏的身体里,一泻如注,畅快无比。
埋在冷珏的颈项中,冷睿静默许久,才翻过身来。他一手支头,凝视着身边因为自己而变得柔弱的男子,手指缓缓的掠过冷珏的肌肤,那细腻的肌理手感极为舒适,冷珏因着这触摸颤抖了,刚刚消退的情欲又在蠢蠢欲动。
“不要,”他虚弱的说,容颜又是一片淡然。一的放纵已经够了,他不能够容许自己在冷睿面前再一失态,再一失去尊严。
他又回复成那个柔和冷静的人了,刚才的狂热和迷乱仿佛都已经完全消失了,这个温柔纤弱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热情?冷睿再一的迷惑了。
“为什么这么做?”
许久,冷珏幽幽的问,声音漂浮在空气里,给人一种飘渺的感觉。
冷睿不做声,伸手拉起一旁散落的锦被,轻柔的包住了冷珏渐渐冰冷的身躯,拥在怀里,半晌,才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个身体里到底蕴藏着多么大的热情吧。居然可以触动我这颗以为已经冰冷的心?”
“我一直觉得你们兄弟都象水一样,澜他象泉水,温和清澈,你,则象是潭水,冷静沉寂。但是我错了。就算你是水,也是江水,冰冷平静的水面下其实隐藏着汹涌的暗流,可以溺毙所有人。”
冷珏无言的看着他,即使刚刚有了最亲密的接触,他仍然感觉自己和这个男人离的好远,他们之间,伸手可即,但是,心呢?仿佛天涯。
“去找澜吧,始终是我的错,他,爱你无虚,你也爱他,如今,恶人已经显形,也得到惩罚了。你们,也可以破镜重圆了。”
冷珏疲倦的说,长发铺在枕席上,苍白的脸色让他别有一种荏弱的气质,让人爱怜疼惜。
“人的情感是谁也无法了解、也无法掌握的。它会变,五年的时间,谁也无法漠视。我和澜,已是逝水难回了。”
冷睿悠悠的答,垂下眼睑看了冷珏一眼,然后轻巧的站了起来,披衣出门而去。

15
冷澜病了,仿佛这几年的心灵的重压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力,在终于见到了他思念的人后,他的精神已经疲惫之极,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我想带他走,”谈遂影静静的跪在冷睿面前,清秀细长的眸子如水般清澈。
“既然陛下已经不再爱他,就把他交给我吧,让我来爱,来来守护三殿下。”谈遂影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孱弱的人影,温柔的笑了。
冷睿半晌无语,手指拨弄着手中的一片落叶。过了很久,他才幽幽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些年来,我看着他不快乐,看着他忧愁,看着他痛苦,不知不觉的,他的情绪开始牵动我的心,我怜惜他的无奈,心疼他的寂寞……”谈遂影微微的笑了,“我想守护他一生一世,想让他的眉梢不再有幽怨,这,应该是爱吧。”
“原来,各人有各人的缘分。”
冷睿悠然的笑了笑,轻轻放开手中的落叶,“去吧,好好待他,其实,说到底在感情上,反倒是我先负了他。”
“多谢陛下。”
谈遂影站起来,的望了冷睿一眼,转身飒然而去。

谈遂影带着冷澜走了,以谈遂影的温柔细心,冷澜今后应该不会再吃苦了。他呢,得到了皇位,可是,为什么他却越来越觉得疲倦?
坐在龙椅上,冷睿疲倦的托着头,恍惚的想着。
“为什么?”冷睿缓慢的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满身怒火的站在面前质问他的男人,慵慵的笑了。
“亦燧,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是不是准备永远不见我?”
亦燧口气很冲,他狠狠的瞪着冷睿,眼睛里满是怒气。
“怎么会?”
冷睿恹恹的答,没有精神和亦燧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冷澜和冷珏?你为什么要留着他们?”亦燧扑到冷睿膝前,半跪在他腿边追问着,语气满是焦灼不安,
“我不要你和他们在一起,你是我的。睿,你知道的,只要你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要天下,我为你打天下,你要权势,我就把权势捧到你面前。我根本不喜欢当什么君王,可是你要我当,我就拼命去争,即使是弑兄杀弟,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你要报仇,我可以帮你打下天下,可是,你要自己回来,好,我费尽心力帮你,可是,为什么你还是不开心?”
“他们负了你,为什么你还放不下他们?为什么你就不能忘了他们,只记我一个人,只把我一个人放在心上不行吗?”
亦燧的声音越来越苦涩,越来越凄冷。
冷睿倦意的一笑,“亦燧,你以为我想要权势吗?为了。只不过是那份难平的情绪。”他凝视着亦燧情的眸子,伸手温柔的抚着他的头发,“我知道你爱我至,亦燧,但,今生我负你已定。”
“我不信什么注定的事,”亦燧激动的跳起来,大喊着,“我的命我来争,你舍不得杀他们,我来杀,只要他们死了,你一定会忘了他们的。”
“没用的,亦燧。”

冷睿清冷淡漠的语气仿佛冷水一样浇在亦燧心上,他颓然的坐在地上,伤痛的看着冷睿秀丽的侧影,“为什么?为什么你始终不爱我?”
“我也不知道,爱上你,也许所有的烦恼都将不再存在,可是天意弄人,偏偏让人总是执迷不悟。”
冷睿的唇边,漾起一个缥缈的微笑。

16
入夜,清清冷冷的雪细细碎碎的飘下来,冷珏裹着锦貂,静静的斜依在塌上,怔怔的望着窗外,又是雪夜,外面应该很冷吧。澜已经走了,不管他身在何方,终是有人护着守着爱着的,算是上天怜他,而自己呢?
那夜,冷睿拥抱了他,冰冷的拥抱却又那么火热,仿佛冰雪里的火焰一样,灼烧着他,让他沉沦的更。他没想过冷睿当他是什么,他早就忘记了幸福是什么感觉,从当年他残废,他就知道,自己,终是和幸福无缘了吧,能有那一夜的缠绵,他已无憾。
门轻轻的开了,冷珏调转视线望向门外,一片凛冽的夜色里,雪色映着星光,晶莹璀璨,一个孤绝的身影拦门而立。
“是你?”冷珏迷惘的看着那人,明净的眸子里是的爱恋,从那夜起,他再也没见过他了,对他来说,能多见一,已是多一的奢望了。
“是我。”
冷睿走进来,带进一屋子的冷冽。一步一步的,他缓缓走到冷珏面前,俯下身,他静默的看着眼前孱弱的男子。几日不见,他苍白的面容又清减了许多,愈显的那双眸子清冷明澈,那么清丽的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寂寞和凄楚,让他的心隐隐的痛着,疼着,惜着,怜着。
“你来做什么?”幽幽的声音仿佛地下的冷泉,泠泠琅琅的凄清,恍惚的神情却又仿佛并不想知道答案一样。
“我来带你走。”冷睿静静的答。
“带我走?去那里?”
冷珏迷离的看着他,仿佛看着自己心中的迷茫。
“我也不知道,天涯也好海角也罢,反正我已经无意再留在这里,我想,你也不想再呆下去了吧。”
“那,这皇位?”
冷睿清冷的笑了,“其实,我们争的一直都不是皇位,所以,我把他留给亦燧了,让他去烦恼吧。”
他垂首,秋水一样明净的眼睛里掠过重重雾气,仿佛烟霭中的湖面,迷蒙飘忽。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你,可是,你存在在我心里,很很重,也许有一天我会明白我的心情,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明白。不过,现在,我要带你走,无论什么事情,什么情思,以后我们可以慢慢的想出原由,慢慢的寻找答案。”
抱起冷珏,冷睿仿佛春日最轻的轻风般飘出了这巍峨森严的皇宫。

“滚,你们都是废物。”
亦燧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几乎不敢相信冷睿居然只留下一份传位于他的旨意,就这么毫不负责任的带着冷珏一走了之。他当他是什么?他当他要这个位子吗?一直,他要的都是他啊。他居然毫不留恋的,带着冷珏悄悄的走了。
亦燧的心苦涩不堪,他不了解那个男人,当年,他救了他,只一眼,他就疯狂的爱上了冷睿,爱上了那个冰清雪冷、高贵如天上的白云、也孤傲如云的少年。他知道冷睿接近他是为了借助他的力量复仇,他不在乎,他不介意,只要他的睿开心,他不惜一切,不惜死。

可是,他不是他的,冷睿的心,从来就没有放在他身上过。他清楚的知道,冷睿的心,早就遗在了炽,遗失在了那个背叛他的人身上,那是一个死结,若是解不开,冷睿一生都不会快乐。所以,他穷尽力量帮他回来,为的是解开这个结,为了把睿的心从过去拉出来,可是,没想到,这反倒是陷了他。
他不甘心,可是,亦燧也知道,若是冷睿已经决定离去,决心要避开他,他,是找不到他的。
愤怒,失望,伤心,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侍卫却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滚,谁让你们进来的?”
亦燧大怒,拳头重重的砸上了桌子。两个侍卫被吓的面青唇白,颤着声音答道,“是,是陛下吩咐的。”
亦燧猛的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挥手让人退下,自己却仔细的打量着挺立在殿前的男人,男人一身的沧桑,一脸的风霜,但是,却仍然挺拔的站在那里,傲然不屈的看着他。他认识这个人,易水,那个爱着冷珏的男人。
他也被留下了,原来,自己并不是唯一被舍弃的。亦燧唇边泛起一丝冷笑。看来,为了他心理平衡,冷睿还真是考虑周到。
哼,既然他伤心难过,那么总得有人陪着他一起难受吧,亦燧冷冷的笑了,紧紧的盯着易水,眼眸里泛起一抹噬人的冷芒。
易水心里微微一沉,却也不甘示弱的反瞪了回去。
“那好,既然冷睿把你留给了我,易大将军,你就好好的陪着我吧。”亦燧几步跨到了易水面前,一伸手,钳制住易水的身体,另一手托起他清秀的脸,唇已经重重的压了上去。
虽然有点不负责任,但是,汗,毕竟水水还是添完了,冷汗,真的没办法再写了,沉痛的发现一个定理,一篇文,绝对不要拖太长时间,否则,就等着自己折磨自己吧。5555555,在强烈的责任心促使下,我居然,竟然艰难的把这从一开始写到现在的文写完了,奇迹啊,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水水还真以为烟水寒要成为水坑了呢,,,幸好没有,终于保住了水水的洁白如雪,美丽如的声誉啊(不许用什么鸡蛋,西红柿等东西砸我,要砸,请用巧克力,谢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