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男男 / 古代 / 高H / 正剧 / 宫廷 / 高H
总攻文,攻是皇帝,美攻强攻,不会反攻。后宫文,过程np结局np,攻略对象包括男性,女性,双性,不含bg肉的具体描写。骨科有,乱伦有。
有受受相奸。
暂定受有:
1,因性冷淡而失宠,偶尔间却被发现其实是受虐体质的皇后,双性大奶。
2,因是双性之体的秘密被攻揭露所以失去皇位的小皇子,和攻是叔侄关系。病娇。
3,出身低贱被公主送进来的艳奴。
,迷恋攻且被攻绿了的冷面痴汉藩王。
等等。慢更。

一,新婚夜皇后失宠,首进宫公主献美

????万皇后入宫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底了,正是长夏。进宫那天石榴明艳如火,正是吉兆。
????此前是举朝上下忙碌了半年的登基事宜。他是皇帝尚未登基还只是个藩王的时候定下的继妃,现在却成了皇后,免不了被人后知后觉说一句真是好运气。皇帝从前的妻子几年前就病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宫中暂时又没有什么嫔妃,不得不说大有可为。
????新皇登基之初,瑞香。原本这位新皇是没有机会登基的,因为先帝是他的兄弟,但偏偏先帝膝下子嗣太少,唯一一个仓促立下的太子还被揭发其实是双性之体,顺理成章剥夺了继承权幽禁在宫里。
????之后就是瑞香定了亲的未婚夫以藩王身份入京“主持继位事宜”,就把自己主持上去了。
????这种事虽然没多少人敢真的说出来,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恐怕揭发前太子的事和新皇脱不了干系。
????万皇后的闺名是瑞香,因生下来就是双性之体而自幼养在闺,和姐妹们也差不多的,因此小字香娘。他父亲和祖父两代探,是当时美谈,又是屈指可数的清贵之家,因此将他选中做这个新后。
????瑞香的年纪不小了,年初满了二十岁,不过对此这位新帝似乎并没有什么意见,至少典仪俱备,看不出什么怠慢。皇家没有填房这个说法,若是从妃妾中选个人来做皇后,或许身份上算是缺失,毕竟扶正从礼法上来说不是那么无懈可击,但瑞香就没有这个短,他是堂堂正正被迎进宫的皇后。
????父母倒是不大担忧他在宫里的生活。一方面,没听说这位新帝内帷不修,以瑞香父亲的眼光来看,是很可信的,二来,瑞香生得很美,之所以这个年纪还没出嫁是因机缘巧合,要得夫君宠爱不会太难。
????何况现在时机很好,皇帝新登基,正是顺心随意的时候,而瑞香又是新人。
????瑞香自己倒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件事。他在闺中二十年,没见过太多男人,更不知道母亲私下说的那些话能不能当真,想起指日可待的婚事,只觉得紧张,倒没有很多欢喜。
????以前他也说过亲,不过是没成,但那时候怎么也没有想过他未来的夫君居然会是皇帝。家中父祖都是侍奉皇帝的人,君威难测这话从小听惯的,也亲眼见过官场中几起落,何况新皇登基的方式不同寻常,与谋反也无异了,因此还没见到皇帝的真人就开始畏怯了,想起夫妻间那回事甚至浑身发冷,打抖。
????新婚之夜比他想的要好一些,虽然身体疲乏,然而真在寝殿迎候到皇帝之后,他悄悄抬头不失礼数的望了一眼,发现皇帝也还很年轻,容貌颇有威严,但也十分赏心悦目。
????皇帝伸出一只手给他,把他扶了起来,态度随和,或许是已经娶过一回妻的缘故,他看起来没多少情绪,却显然对瑞香的美貌很满意。
????瑞香是当之无愧的美人,沐浴过穿一身色调柔和的纱裙,清新出尘,面容又柔和温软,身上萦绕暖香,虽然自己心里很紧张,但礼数也不缺,怯怯的顺着新婚丈夫的力道跌进对方怀里,很快就被抱上了婚床。
????事情就是那时候变坏的。
????瑞香经过教导,虽然没有真的见过,但身子这时候该有什么样的反应还是知道的。但他偏偏抖得厉害,被剥光后上下抚摸,那里仍然干涩紧致。他倒是未曾推拒,心里也觉得皇帝对自己温存体贴,况且丈夫又生得俊美,怎么也不该毫无反应。
????然而就是没有反应,除了涂上去的香膏,居然一点水也没有。丈夫顶在自己腿根的时候瑞香就害怕起来,漏出几声恳求,也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丈夫抚摸他软香的双乳,又搂着他的腰和他接吻亲嘴,三根指头顶着香膏在他体内搅弄,硬是开辟一条道路。瑞香蹙着眉头强迫自己接受,却怎么也沉浸不进去,无意识的落下泪来,看着倒是可怜可爱。
????新婚之夜无论如何,他的身子是要破了的,做过一番水磨工夫,自觉到位之后丈夫也不再磨蹭,一鼓作气刺入他体内。
????瑞香厉声惨叫,一口气上不来,瘫在枕上半昏过去。
????他的元红因这番粗暴又未曾动情而比该有的还多,鲜血倒是滋润了甬道,抽查顺畅起来。瑞香两手被按在身旁,大腿因痛胡乱蹬动,却只是方便了丈夫的动作。
????喘了几口气看明白眼下局势,瑞香就晓得丈夫已经没有什么兴致了,只是不好半途而废,于是草草做完就叫水洗漱。
????瑞香气若游丝,被宫女扶起来,用柔软的帕子擦过腿根,又在屏风后自己用热水淋洗下身,看着浓精流进水里,愣愣的想,难道新婚之夜就这么过去了?
????他也不晓得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失魂落魄,似乎已看见被冷落,孤老宫中的未来。换过一身衣裳,他出去的时候丈夫正靠在床头用一张帕子擦手,宫女正收拾婚床上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瑞香晓得有些是准备用在自己身上的,毕竟新婚,他又美貌,谁能想到就这么完了?
????他走近了,丈夫抬眼看了看他,淡淡道:“睡吧。”
????瑞香爬进床里面,拉起被子躺下来,丈夫就背对着他睡好了。宫女拢上帘子,悄悄退出去了,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耳边传来沉稳的呼吸声,瑞香这才后知后觉的掉起眼泪。他是教养良好的小公子,定了亲后虽说想过千百种夫妻相的样子,却没有一个是这样的。伺候不好男人的妻子着实是羞耻的,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又怕失宠本身,又怕被丈夫厌弃,心事重重悄无声息的哭了一会,才恍恍惚惚的睡了。
????往后两人又试过好几。皇帝大概是不太耐烦,但皇后身份不同别人,不是弃之不顾就够了的,何况他还没有个儿子,总得为社稷计。瑞香也极力配合,倒是听话的很,但每一回都和第一差不多。他就是不能动情,皇帝也不喜欢他那副模样,勉勉强强做了,也都是潦草了事。
????瑞香心中为此烦闷,几乎想弄点药来吃。
????按理来说新婚燕尔,夫妻二人正是该蜜里调油日渐熟悉,但皇帝大概不愿意面对他,所以一直都是生疏的。瑞香的心思动到春药上,却苦于没有门路,要他自己对皇帝提起,又一时间耻于开口,却不知道就这样坏了事。
????昌庆长公主进宫来觐见,一向是先见皇帝的。她是与皇帝感情最的姊妹,先帝在的时候二人也时常来往,甚至外头传言有许多不像话的内容,譬如这对姐弟有乱伦之事。
????瑞香还不曾耳闻过这事,于是知道消息也没有上心,却不知道就是这公主觐见坏了他的事。
????皇帝偏爱双性之体,这是他年少时候就为人所知的事,公主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入宫来与皇帝见面,除了幽会之外也还说些不能为外人道的闲话。是时皇帝真枕在她衣冠不整的大腿上,忽然叹了一口气。
????公主自然而然问了一句,却知道了现在宫里最大的秘密。
????皇帝说得简单,但却很明白,皇后冷感,两人房事不谐。公主是他最亲近的人之一,看他神色就晓得,皇后的日子恐怕难过了。不能伺候其实都不很要紧,古往今来多少无子无宠仍然后位稳稳当当的人。可要是皇帝心里没有他,也不让着他敬着他,皇后就难过了。
????于是公主先是开解了几句,随后说,不如她安排点人给皇帝解解闷吧。
????宫里人口还是太简单了,皇帝出了皇后的寝殿,要想找人出火也只好找伺候的奴婢。要是他喜欢的是宫女也还容易,但偏偏他偏爱男人和双性,宫里却是太监居多。皇帝不愿染指侍卫,当然憋得难受,心里发闷,脾气就更坏了。
????见她这么说,皇帝也就答应了。
????第二天公主就送了个人进来,看来是准备了一段日子的。
????瑞香也很快就听说了。不听说也不由他,那人一入宫就独得圣宠,接连侍寝,好几回甚至就留在皇帝的寝宫没有回去。虽然至今没名没分,甚至连皇后也见不到,但是孰冷孰热,一望即知。
????那人是奴籍,长公主府里的奴婢,名叫妙音,大概是个歌伎,现在当做艳奴使唤。生得如何不提,只是听说十分妩媚妖娆,正合玩物的身份。
????正是这样的人,才能扎在瑞香心上做一根拔不下来的刺。何况皇帝虽然临幸多,但从没有给他名分的意思,只是占着圣宠不放罢了。皇后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无从下手。瑞香本想豁出去了,弄到春药后就邀皇帝来自己这里,却连机会也找不到。他脸上不露分毫,唯恐被人看轻,心里却悄悄流泪滴血。
????自从妙音进宫之后,瑞香这里就冷寂下来,皇帝来了也只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留宿是不能了,瑞香那话就更难启齿,越拖越没有机会。
????他心里也怨恨长公主,在新婚的时候往宫里送人,不就是丝毫不给自己面子,可偏偏这个妙音说的只是个玩物。长公主要是推举名媛淑女入宫,那是给皇后难堪,可只是送个奴婢,皇后放在心上反而显得气量小,眼界浅。
????于是妙音就这样一枝独秀好一段日子,招摇快活,名声大噪。
????瑞香独守空闺,很快不得不出招,叫人去把皇帝请来了。

又承宠艳奴勉力支应,忽受辱皇后上下齐喷

????皇后的请求送来的时候,皇帝正在和妙音胡天胡地,御榻上被子了无踪迹,锦单至少有一半垂下去,薄薄的鹅黄床帐遮不住里头的人影,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瞧得见妙音正骑在皇帝身上上下起伏。
????不抬头也听得见长长的呻吟浪叫。
????内侍进来的时候妙音就知道大概有要紧事,于是意图忍住猫叫似的发浪,可惜他侍寝以来遭遇的这种情形实在太多,于是不得不被迫的上下颠动,像是快要死了那样叫个不停。
????他比皇后丰腴一些,奶子也更大,皇帝的单手甚至握不住。入宫的时候因身子已被调教熟了,操狠了甚至会溢出奶来。至于相貌,更是一种明显的风流妩媚,穿着衣裳也令人情不自禁想到肉欲和欢爱。
????头一侍寝是在浴池里,他穿一件红色鲛绡做的齐胸裙,一层鲛绡十分透薄,隔着裙子能瞧见被勒得翘起肿大的奶头和蛇一样的细腰,他站在水里双手护不住胸,羞怯抬眼别有一种天然风流,于是当夜就被吃干抹净,自那之后过上有实无名的宠妃生活。
????他身娇体软,却技艺精湛,性情驯顺,十分能够曲意承欢,身子敏感,无一不美,很容易得了宠爱。
????因是长公主送进来的人,大体上皇帝对他也很放心,有些事并不避讳他,因此一面在美人体内冲撞不休,一面不耐烦的问道:“何事?快说。”
????内侍暗恨皇后的消息来得不是时候,但因万皇后一向是安静的,突然传信十分诡异也不敢欺瞒拖延,跪在榻下迅速禀告:“回禀陛下,是皇后宫中传来消息,请陛下过去。”
????榻上的动静仍旧没停,过了片刻,皇帝在妙音娇喘哀哭的间隙粗喘着道:“没了?”
????头也不敢抬,内侍恭恭敬敬回答:“没有了。”
????一声巨响,妙音哑着嗓子惊叫一声,似乎是两人换了个位置,一头漆黑长发从榻沿上垂下来,上头一根玉搔头缓缓滑落,跌在地毯上,幸而没有摔碎。锦单与衣裳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妙音哭着高声叫起来:“陛下、陛下、陛下、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叫得淫媚万分,内侍却不敢再听,见皇帝始终不发话,再磕了一个头就站起来躬身退下,余光不慎扫到榻上,只见一双玉一般的手紧紧抓着揉皱的床帐,一双雪白的乳儿摇来晃去,颤巍巍颠动,妙音正躺在榻上蹙眉泪眼无声尖叫,两腿被举在空中不断抽搐。
????皇帝的冲刺还没完,但妙音已经数高潮,一滴精水也射不出,肉茎耷拉在小腹上,可怜兮兮吐出透明淫液,肥肿肉唇簇拥皇帝狰狞恐怖的肉具,上头涂满湿亮淫液。
????妙音被插得死去活来,痉挛不止,大腿根酸软无力,全凭皇帝力气过人才能保持这个承欢的姿势,他额上香汗涔涔,腿才刚被放下来就又不停歇的叫起来,因皇帝已经抓住他两只饱受蹂躏的奶子,又吸又咬起来。
????做到这个时候,妙音已经逐渐出了乳,白色汁液甜香不足,但十分合乎皇帝口味,因此十足催情。
????被吸着奶的妙音比平常更骚浪,虽然无力继续缠住皇帝的腰,但仍然自己分开两瓣湿滑肉唇,细腰摇摆,主动迎凑,勉力摆出求欢姿势以使皇帝尽兴。
????不知多久之后,皇帝终于低吼一声,把他被操成圆洞的肉穴射了个遍,又抽出阳具塞进妙音嘴里,让他将剩下的浓精都吞进去。
????妙音知道皇帝爱看自己吞精的狼狈样子,意乱情迷的含着龟头不放,又舔又吸,将口中精液全咽下去,只有一点黏在脸上睫毛上,在皇帝心满意足放开他之后瘫软在榻上,娇声哼吟,随手扯过锦单遮盖。
????一身娇态是遮掩不尽的,这模样只会叫把他弄得乱七八糟的男人更得意而已,皇帝也一样。
????片刻后皇帝也躺下来,将他柔软的身躯搂进怀里。妙音依偎过去,在皇帝结实的胸口用指尖划来划去,片刻后想起方才内侍禀告的事情,微微蹙起眉:“方才皇后叫人来请陛下”
????他还不至于有胆子置喙帝后之间的事,现在只是提醒。虽然平常二人不会就这么结束,但今天毕竟不同。入宫也有一段时间,却没有名分,再耳闻帝后似乎不和的消息,他也就知道自己虽然得宠但仍然岌岌可危,皇后就是其中关键,是不敢兴风作浪的。
????是公主送的人又不是公主本人,何来本钱。
????皇帝正揉捻他还在溢奶的乳头,弄得他战栗不止,下身又翕张不满起来,这才叹了一口气,放开他坐起身:“总是要去一趟的,你先回去吧。”
????那就是说今夜也不用他侍寝了,大概要留宿皇后那里。妙音浑身发软,勉强支撑自己爬起来,下榻赤脚穿上鞋,恭敬的叩个头退下了。
????他在侧殿用浴桶沐浴,随后换上带来的衣服就可以回去自己的地方,过了一会皇帝才起驾去往皇后宫中。
????妙音想到今夜帝后或许能打开僵局,心中倒是很有祝福皇后顺遂的诚意。他要想动摇皇后,那不亚于蚍蜉撼树,至少目前如此。长公主也没有打算将他捧成什么角色,不过是真要他伺候皇帝罢了。早一日帝后和睦,他就早一日安定下来被皇后承认,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
????虽然日后见了皇后倘若仍旧如此受宠,总有数不尽的麻烦,可现在妙音怕的是皇后随时找个理由把他拉出去杖毙了,性命悬于一线,也就担忧不到嫉妒和后宫倾轧了。
????他这里忧心忡忡,皇帝内心也猜测皇后的意图。他是男人,且见过后宫之事,猜测大约是妙音实在受宠,皇后坐不住了,也是情理之中。
????皇帝心中是很尊重皇后的,不过并不是对这个人,而是对这个位置。他也过过十几年风平浪静的日子,是人生最初。那时节他父皇还不算太糊涂,后宫也宁静,兄弟姊妹们彼此也还和睦。
????后来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他的父皇糊涂起来做了许多没有道理的事,不仅好色成癖,也让他们家族中乱伦的那一面死灰复燃。后来父皇驾崩,皇叔摄政变成登基,接二连三死了不知多少皇子。矫诏篡位的皇叔被死那年他才二十三。
????当年登基的是他的三哥,疑心病重,且宸衷独断,闲置一干弟妹,还严密监视他们的往来。二十三岁的他没娶妻仍旧住在宫里,就这样和丧夫回宫的昌庆长公主萌发相依为命的不伦之情。
????他三哥就是先帝。
????先帝在位不足十年,疑心病太重,连后宫妃嫔也不相信,宫斗日渐严重,于是子嗣稀薄,最后只剩下一个儿子。人人都以为那是一个皇子,谁料是他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步棋。
????他宁肯让一个双性隐瞒身份做了太子,也没有想过还有兄弟姊妹可以相信。幸好皇帝当机立断,在皇兄驾崩之后率军入宫,召集众臣太医证明太子其实并无资格继位,顺利掌握大权。
????皇帝知道各司其职的重要,皇后更是重中之重。他对万皇后的性子其实没有不满,婚后也发现他是个聪明的人,可房事终究成了一桩心事,不能剩下嫡出子女终究是个遗憾。何况两人都还年轻,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个要强求。
????就算终究要走到不顾皇后反应硬是要个孩子的地步,那也不是现在。
????年轻时他有一段日子爱上姐姐,因此也就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和自己无缘,在这件事上更不肯为难自己,虽然内宠不多,但也不会失了格调。强迫毫无欢愉的皇后承宠显然有些突破他自己的底线,也太没有趣味。
????要他做没有趣味的事情,总得心甘情愿,于是也就搁置下来。
????妙音入宫得宠,算是打破了夫妻间暂且心知肚明的一段冷静期,皇后坐不住了等不了了也在情理之中,虽然头疼,但他是真在思索该怎么说服皇后,或者再试一试的。
????可惜一进皇后寝宫,一阵淡淡幽香袭来,就让他彻底忘了来意,一巴掌摔在皇后脸上:“贱人!”
????迷情香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是一种恶心的甜腻。
????皇后被忽如其来的一巴掌挥到地上,惊呼一声,顿时落下两行泪水。皇帝一脚踹翻了地上的香炉,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外头自然是有人的,却不敢进来。
????眼前皇后穿着一件丁香色裙子,上头罩着乳白竖领披风,两样都是半透明的,底下楚楚可怜的肉体发着抖,倒好像被吓到了一样。
????皇帝太痛恨给自己下迷情药的人,也不顾眼前人毕竟是皇后,上前将他提起来扔到床上,将披风和裙子一起撕的粉碎。皇后大概是怕了,挣扎着试图躲,从榻上掉下来往外爬,却被一脚踩住脚踝,把他又提起来扔在了床榻里头。
????瑞香本意是用这效果轻微的迷情香和这身羞耻的衣裳勾起丈夫欲念再徐徐图之,却不料弄巧成拙反而激怒了他,又怕又吓,却不料第二被扔上床后皇帝就怒气冲冲在殿里乱转,终于找到一条先前放在这里的马鞭,提着过来了。
????他惊慌失措的躲,但马鞭并不挑拣,啪一声硬邦邦落在他身上,粉白瓣般的肌肤被打得顿时肿起,青红交错。瑞香惨呼一声:“陛下!”
????皇帝平常至少是个谨慎内敛的人,鲜少对自己枕畔之人动手,打了一鞭也有些悔意,然而愤怒仍旧不息,于是站在床边大骂,捡难听的刺瑞香:“亏你还是清贵之家养出来的公子,居然使这种下三滥的窑子里的手段,你倒是够骚,装得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儿,做张做致,夜夜都像个雏儿,自己夫君都伺候不动,又是叫痛又是装哭。几日没有人捅你的骚逼就受不了了,又是弄这些淫香又是恨不得光着身子大庭广众的给人看!你这套把戏还勾引过谁?贱人,你妖妖调调的给谁看?”
????瑞香被骂得捂着脸直哭。他本来就为了妙音那事心里发慌,又害怕自己终究不能承宠被冷落。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要是真的失了宠只是个宫里的大管家,那日子可怎么过!往后几十年,难道就看着丈夫流连丛,自己独守空房么!
????虽然自己不得趣味,但也不是天生石女,至少丈夫还是能够用那两只肉穴的,于是定了这个计策,却不料反而触了丈夫的逆鳞,被骂到羞愤不堪,简直恨不得死了。
????皇帝骂了一阵,见他既不回嘴,又只是哭,头都不敢抬,头发蓬乱不提,身上衣裙碎成布缕,霜雪般皮肉莹然有光,泪水成串从脸上滚下,终不免又有几分怜惜。
????毕竟是新婚妻子,又年轻美貌,谁不爱个楚楚动人的美人。
????他正要说话,皇后却从床上爬了下来,也不辩解,反而抱着他的腿边哭边道:“臣妾是没有用的了,陛下责骂也不敢辩驳,但宫中总有能够伺候陛下枕席的人,外头还有许多名媛淑女,公子郎君,总有陛下中意的。还有那位妙音,也请陛下一起册封,早定位分,臣妾也就别无所求了,自有旁人来替臣妾侍奉陛下。臣妾甘愿退居长门,再也不碍陛下的眼。”
????宫内虽然男女都有,但现今世道女子确实太少,所以男人只要一入内宫,仍然自称臣妾,没有例外。这是为了身份分际,早日记住自己所担职责与上古女子并无差异,好不逾越规矩。
????皇后自然如是。他这模样哀婉动人,原本是很能打动男人的。
????然而皇帝一生最恨两件事,一是自己私事譬如内帷宠眷被人随便置喙安排,一是遭人摆布,皇后这一会就触了两逆鳞,着实忍无可忍,怒火又起,再加上因一番搅扰今日欲火也没在妙音身上发散尽,一时夹杂在一起,越发声色俱厉,狞笑一声,扯起皇后雪白藕臂将他提到面前质问:“那你是怎么了,为何就没有用呢?我观你骚媚甚于下贱娼妓,却怎么甘居人后了?”
????皇后身子颤抖,一手搂着胸前试图略做遮掩,却只是将一对不大不小的乳儿挤出沟壑,反而更像是勾引行径。
????皇帝又是不耐烦,又是欲火重燃,虽对他这幅身子并非没有兴趣,却一想起皇后那紧绷僵硬的反应就不想碰他,心里越来越乱,又见皇后脸上还带着指印,另一边脸被羞得通红,眼泪滚滚而下,乳儿乱摇,细腰挣扎中乱摆,不是勾引也像勾引,再难耐将他扔回床上,挥起马鞭胡乱抽打。
????瑞香挨不过,在床上胡乱翻滚哀叫,却发现身子渐渐热起来,心中不免惊慌。
????皇帝心中色欲未灭,眼中自然直看着他雪白圆润臀部,鼓胀双乳和诱人阴缝,鞭子也就越来越不像是刑罚,更像是淫刑。瑞香喘息急促,身子居然逐渐迎凑起来,抓着床头翘着雪臀,上下起伏摇摆,又怕又爱的让马鞭扫上红肿腿根,幽腿缝,甚至准准拍上肉穴口。
????他出身高贵,又自幼娇养,从未受过皮肉之苦,也从没有这种感觉,只知道浑身烫得厉害,哭叫也早变了味,哼哼唉唉,渐渐绵软甜腻起来。瑞香隐约也知道自己这样子不正常了,却想不到浑身战栗滚过的就是情欲。毕竟先前侍寝几乎都是失败告终,丈夫甚至没有几是射在穴里的,他还生涩的很,对此事束手无策,反而才是真正发骚哭泣起来。
????皇帝却早察觉了不对,正试着发掘瑞香动情的原因。
????那香在他身上没有太明显的作用,只是调动起原本的情欲,因此对瑞香也不该如此厉害,何况他是吃痛才有了这种反应,于是原因也就很好猜了。
????却不料如此高贵的男人居然是这样的体质,一时也大感兴趣。
????瑞香自己看不到,但皇帝却清楚看到马鞭从瑞香腿间扫过就湿润了,多来两下就黏连银丝,拉成长长一条线,他轻拍臀部,瑞香雪白臀肉就颤来摇去,不知羞的上下扭动,他一点腰窝,瑞香哭声就拉长,身子也似猫儿般舒展了,于是干脆伸手翻过瑞香,要他躺在床上自己举起大腿分开,自己再试前面。
????已然从包皮中探出头的女蕊自不必说,只是用指头摸一下瑞香就仰起头叫起春来,粉嫩龟头挨了一鞭,顿时喷精吐水,两只奶头被打得乱颤,像暴风雨里的苞,皇帝故意在乳沟里敲了一记,瑞香正摸着湿透的龟头和女穴眼神涣散的用力喘息,身子却诚实的一阵低颤。
????皇帝放开鞭子叹了一口气,坐到精疲力竭泪眼迷蒙的瑞香身边,道:“不料原因居然只是这样。”
????瑞香睁大泪眼,声调带着不自觉的娇气:“怎么?”
????他是知道自己方才湿了女穴还出了精,但并不如皇帝对这些知道的清楚,只感觉是极其羞人没有廉耻的,其实甚至不想问,只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躲进什么地方去。
????可皇帝就坐在他身边,眼神儿甚至柔和下来,好似还有些怜爱,瑞香和他房事不谐,就没有见过他这种眼神,难免昏了头,到底追问了。
????皇帝微微挑眉,晓得他大约是要被人羞辱,要肉身吃痛心中才能兴奋起来,于是故意捡难听的话说他,同时伸手往下揉他湿漉漉的淫穴,不留情的讥讽:“说你比别人更骚,更贱,原不该做皇后的,也不配做,只配被扔到下流地方,在窑子里成日接客,被人当街一个一个的轮,成百上千的干,骚逼张大含精含尿,衣裳也不用穿。”
????才说完一句,瑞香底下就发了大水,两条腿儿不自觉并紧夹着皇帝的手不放,眼中却凄楚含泪,一副听都不敢听的模样。
????皇帝故意抽动手指操他女穴,借着湿滑淫液捅进去,轻而易举把他捅开,接着往下说,故意点出他这骚媚反应:“只是听听你就湿成这样,若是真叫一群男人来操你,还不知道你有多欢喜。万家怎么养出你这样的骚东西,不知道在娘家被人弄大肚子没有?瞧你这媚眼含春水流一地的模样,恐怕连孩子都生好几个了!”
????他自己说着,虽然明知道都是假的编的也不免动了微妙怒火,瑞香就更听不得,掩面痛哭,又因身子确然淫贱而反驳不得,只摇头哭叫:“我没有!我不是的!”
????小穴儿却紧紧吸嘬丈夫手指,又紧又热,水儿越流越多。
????皇帝在他穴里一刻不停的又抠又插,直捣出更多骚水还不停歇,打定主意要把瑞香逼到头高潮就永生难忘的地步,于是也不停的往下说,一手抓起他白嫩的乳儿配合:“骚货,才说你两句你就又哭又扭,两个奶子甩来甩去的勾人眼目,不是天生淫荡下贱又是什么?你倒是会装,人前闺公子,人后乱勾男人能满足你么?怕不要勾引遍世上的男人才能填满你这淫穴?不如朕现在就叫几个侍卫来给你解痒啊?”
????瑞香听他居然要叫人,也辨不出真假,吓得魂飞魄散,身子却不听使唤,爽利无比,两眼翻白在床上拱起身,口中咿咿啊啊,眼看是要高潮了。皇帝也被他双乳摇颤两腿紧缠粉脸潮红的模样勾出火来,不曾停下,反而去用拇指死死按住他那通红蕊珠猛力揉搓,直按进女穴上头肥美软肉里,让瑞香当真尖声浪叫起来,无师自通的从里到外骚媚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瑞香被三根手指H得狂乱大叫,脑中还想着被丈夫拖下床给陌生男人奸淫那回事,只觉热流成股从小腹下行,从淫穴里一股脑涌出,疯狂摇着头扯紧枕头,胸脯剧烈起伏。
????猛不防皇帝低下头在他耳边低语,直从耳道传进心里,一阵酥麻和难以启齿的快慰,叫的却是:“骚货,荡妇。”
????同时用力拉扯他的奶头,直扯着乳肉几乎要齐根断裂,瑞香因痛而爽,几乎叫破嗓子,终于势不可挡如同江水冲破长堤般高潮了。他足足喷水喷精好一阵,肉茎随着身子无可抑制的扭动乱甩,淫精喷的到都是,下身骚水更是直涌到身下锦单上。
????气喘吁吁意识迷离的,犹在初体验到的无限快美的高潮中的皇后尿口一松,竟被丈夫羞辱指奸下失禁了。皇帝瞧着这一幕,恨不得是立刻捅进他的身体里,把这天生癖好与众不同的骚浪美人H得哭叫不已,从此彻底爱上翻云覆雨。

三,初交欢夫妻同心,再得高潮皇后啼泣

????瑞香生平第一体味到这种欲仙欲死的快感,一时瘫在床上动弹不得,意识虚悬在半空,满脸迷乱,只有双腿兀自发颤,过了片刻才嘤咛一声,软绵绵背过身捂着脸试图把自己藏起来了。
????他尚未发现自己尿了,否则恐怕要更加羞耻。
????皇帝明白了他的问题何在,倒是不计较先前的事,反而上了床榻握住他的肩膀柔声唤道:“瑞香。”
????眼前的人身子赤裸着,只徒劳用双手捂住胸前,硬硬的奶头翘起,雪白乳肉被捏出好几个指痕,下身更是一塌糊涂,即便紧闭着双目一言不发,也因为颤抖的睫毛和软润的身躯而惹人怜爱。皇帝以手抚摸他的脸颊,让疑惑方才言语羞辱自己至那种地步的丈夫为何居然如此温柔备至,缓缓睁开了眼睛,正对上皇帝幽双眼,更是新生疑问。
????皇帝心知于瑞香而言此事太超出认知,因此更要快刀斩乱麻,以免他胡思乱想,因此态度虽然柔和,但语句是毫不迟疑的:“告诉我,方才那样对你,你舒服么?”
????瑞香脸上又白又红,半是尴尬半是羞耻,又无法否认那生平只经历过一的魂飞魄散般直上天灵盖的快慰,咬着嘴唇羞怯不语,却扛不住丈夫不肯转移的视线,终究双眼含泪低声答道:“舒服的。”
????皇帝于是低笑一声,将手再插进他侧躺时自然并紧的温润大腿间,捏着那颗湿红蕊珠把玩:“果然如此,你这身子并非天生无感,只是喜欢的与旁人不同罢了。这么一个美人儿,喜欢的居然是被人羞辱鞭笞,真是叫人意外。”
????瑞香也只知道普通夫妻间交合的那些事,本能的觉得说自己的不是什么好话,又听皇帝语气狎昵,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蕊珠却被重重捏了一下,顿时痛叫出声。
????可那种痛不是完全不好的,反而令他脑海中有一根弦被紧紧勾起,一时间只能注意到那种痛和带来的在身体里四流窜,火焰一样明亮的快慰。他重重惊喘一声,无辜的睁大眼睛,一行眼泪滚下眼角。
????皇帝俯身,从他脸上舔去一滴泪。
????比起身体上遭受的种种,令瑞香更吃惊的显然是这猝不及防的亲近,他没忍住抽了一口气,就被撩去了身上剩下的轻薄布料,彻底赤身裸体。通红的鞭痕并未让他显得丑陋丝毫,反而更加美艳。来不及做什么,瑞香就发现自己被男人搂进怀里,被迫跪在黄梨大床上。
????他的丈夫挑挑拣拣,因地制宜的用几绺布条把他捆了起来。那都是他带着此生从未有过的娇羞挑选来的引诱丈夫所用的衣裳,现在成了束缚自己的道具。瑞香的双手被捆在背后,绳索从腋下穿过,绕着两只胸乳高高托起那两团软肉,接着是在腰上缠一圈勒紧肉乎乎的腿根。
????瑞香其实不太清楚丈夫要做什么,但他口中咬着寻回来的还沾着自己淫液的马鞭,也无法问出口。
????他察觉到丈夫对自己的兴趣,虽然似乎与自己所想的不同,可身体似乎很欢迎,男人瞧着他口咬马鞭津液横流,两只奶儿翘起,奶头硬挺,大腿根被勒出红痕的模样,抬手用指尖逗弄他的乳头,反复拨弄,又用力揉捻,紧紧捏扁,随后高高扯起,似乎就只是为了看他的反应。
????瑞香鼻中闷哼,身子乱扭,但胸部却不知羞耻的高高挺起,既像是为了让他放过自己而求饶投诚,又像是还不够似的,要更用力更无情的玩弄。
????接着是脸颊。
????瑞香生得美,这是皇帝早就知道的,可他眼中含泪这幅模样比平常更令人心动,既柔弱,又可怜,分明带着些祈求之意,偏偏并不让人想放过他,反而想逼出更多祈求,恳请,更多柔软脆弱到似乎风一吹就能淌出一大片水的东西。
????于是他掌控好了力道轻拍他的脸颊。
????瑞香终于忍不住呜呜哭起来,他还乖乖咬着马鞭,因此哭声含混,却十分惹人怜爱。脸上的并不仅是一种疼,虽然响亮,但疼痛总是稍纵即逝,留下的是响亮声音和酥麻触感带来的羞耻。
????他为什么没有那么疼?他难道生来如此下贱,正如皇帝先前所说么?否则为什么被丈夫羞辱居然连太多痛楚都感受不到?
????这混乱的想法叫他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不带多少怨怼,反而只是自怜自艾,又充斥着自我责备。
????瑞香已经没有多少理智,鬓发蓬乱,留不下多少皇后该有的体面,脸颊通红,泪水肆虐,涎液直淌到下巴上,但皇帝尚有理智,知道若是皇后脸上的伤被人看出端倪,夫妻间的这种情趣就不够体面了,于是从他口中取下马鞭,随手扯了自己的衣裳。
????他就在面前做这事,瑞香避无可避,也想不起要躲避,看了个正着。虽然已经是夫妻一段日子,而且也不算是没有裸裎相对过,但瑞香仍然对丈夫的身体不怎么熟悉,更没有好好看过每塞到自己身体里的那东西。
????只模糊知道一个大概。
????现在直面这个东西,瑞香就不禁怕起来。
????那很粗,很长,是充满肉欲感的沉沉红色,顶端翘起,看着就十分凶残,却让他莫名口干舌燥,浑身发热。
????他知道那东西捅进自己身体里会有什么感觉,会把他整个撑开,被香膏润滑到极致的肉道也会感觉快要裂开,直顶到五脏六腑之间,略一抽动他就像是要喘不上气。
????瑞香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体会想念那种感觉,但他现在下头还是湿淋淋的,软肉正不自觉的蠕动着试图吸吮什么东西,他从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吞咽的动作被皇帝看到了,这事倒是好办了不少。
????“小荡妇,瞧见这个倒是不装矜持了。”皇帝用马鞭轻扫他的下颌,逼迫瑞香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脸,毫不留情的羞辱他,同时赤身裸体晃着那根完全硬起的性器绕到瑞香背后去,对着他的屁股端详。
????瑞香身体纤合度,该瘦的瘦,该肥的肥,这两瓣臀就翘得恰到好,中央藏着一口粉嫩男穴。皇帝虽没用过,但也知道了。不过他现在看的不是小穴,而是瑞香的屁股。
????他肤色白,如同霜雪般的冷调,匀称细腻,巴掌拍上去后瑞香被吓了一跳,猛然直起身子,一对臀同时摇晃,但只有一侧泛起个红色的掌印。皇帝瞧着有趣,抬手用马鞭沿着屁股下面那道弧线描画,慢悠悠道:“瞧你这两片大白屁股,比生过孩子的女人还大,皮肉倒是紧实,不知挨得住多少鞭?”
????瑞香呜咽一声,真正怕了,歪七扭八往前膝行,同时摇头哀求:“不要不要”
????他求得哀婉动听,但也免不去这苛责,见他挪动皇帝就抬起手腕将一鞭拍在了他不听话的肉体上。瑞香哭叫一声,扑倒在床上,哭声闷闷的从被褥里传出来,嘤嘤的,好似委屈至极。]
????皇帝伸手在他腿间摸了一把,发现仍旧是湿的厉害,轻而易举就伸进了两根手指。
????瑞香这样子背朝着他即使是被插入也无法保护自己的模样十分动人可口,于是皇帝也不再做更多游戏,放下马鞭扯下床帐,将自己罩在了瑞香身上。
????他进去的时候瑞香仍在哭,但哭泣的意味已经很不一样,皇帝听着他哼哼嘤嘤的声音,察觉他已经偷偷撅起屁股,像只求欢的大白母羊,于是一时血气上头,往他屁股上拍了两掌,左右开弓。
????瑞香臀上两波肉浪震颤不休,同时大声哀叹惊叫,两腿不断弹动,身下穴里涌出一波淫液,同时绞紧了软肉,似乎这样就能抵挡丈夫的征伐。
????虽然瑞香自己还不十分清楚的晓得,但他的身子着实喜欢被拍打和强迫。于是皇帝也不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反而扯着他颈后的绳结把他折成一个上半身后仰的姿势,一边掌掴一边骑这只小母羊。
????人的反应激烈,小穴却只知一味讨好,皇帝被他吸得简直魂飞魄散,手下也就没轻没重起来,猛力抽插。瑞香的身子与妙音的十分不同,何况这是他头一这样从里到外无比渴望男人雨露浇灌,又是皇帝亲自把他催开,不由心满意足,也就更要把他喂饱。
????瑞香被插到底的时候几乎是要惊惧昏厥,身子却不允许,宫颈一被触碰他就又一喷精,浑身上下因热汗而湿淋淋,粉融脂腻,声调也黏糊糊娇滴滴,浪得发甜。
????皇帝自少时开荤以来就偏爱他这种美人,床榻上要耐得住折腾,偏偏怎么也没有想到往常床事总不能欢愉的瑞香居然就是这样的极品,于是越发不能控制自己,倒好像重回年轻时候一样,先是从背后尽情的操了一顿,在他后背和肩头咬出好几个红艳齿痕,直弄到瑞香哭声渐低下来,流出的水沾湿了一大片锦单,这才把他翻过来。
????瑞香这时候已然眼神涣散,满面潮红,两只没等到疼爱的乳儿胀鼓鼓的,被皇帝一手一个握住的时候瑞香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主动张开合不拢的双腿,却还不会缠住男人的腰,只屈起膝盖夹紧他。
????皇帝沉下身子再进入,这回紧盯着瑞香的神态,却见他低吟一声,咬住嘴唇,随着两个奶头也被捏紧而露出隐忍的痛苦舒爽之色,靠在软枕上软声低泣,一副承受不住的模样。
????“嗯陛下我不是我不是那样的”他边说边将脸往枕头里藏。
????皇帝起先不明白他在分辩什么,只顾着埋在瑞香体内反复横冲直撞,顶着宫颈寸寸进犯。他身子太软,里头太湿太紧,还含着一泡浓精的时候人不可能那么紧,所以他也就气喘吁吁像个十几岁的少年人一样没完没了的在自己的皇后身上索取,过了这阵因明确意识到对方全属于自己,甚至体内还有自己射进去的东西的劲,才察觉到瑞香在极端的快乐中仍然要说明的是什么。
????是,他不是天生骚浪,下贱,比外头下流的娼妓更低贱,他只是生来喜欢的就与一般人不同。不过皇帝自己也不能说是个纯然普通,正常的人,他不在乎。
????于是他堵住瑞香正哭着低语的嘴,用自己的嘴唇和舌头。
????瑞香不是头回被吻,不过这回和以前都不同,他正被自己丈夫一又一的猛干推上高潮的巅峰,又被热情且急切的吻住,皇帝的舌尖顶进他嘴里,让他除了颤巍巍的含着别无他法。可是这个吻并不满足于此,他很快就被操干着喉咙,好像整个人从上到下成了一个东西,除了含着丈夫的东西被反复操弄到软成一滩水之外没有别的用般。
????就算不用言语,瑞香也感觉到这其中的激情与占有欲,与丈夫所说的并不完全相同,且充满了欲念,欲念,更多的欲念。
????皇帝想要他,正在要他,他都快要受不住了。
????于是瑞香彻底晕头转向迷失在这番汗水淋漓彻底又混乱的交欢之中。他总免不了把真正做成这事看做恪尽皇后职责,谨守妻子本分的一件事,因此以为会胸有成竹,有来有往。但事实是皇帝的索求炽热如火,而他毫无招架之力,丝毫没有从容可言。
????第二回皇帝才刚射出来就逼着自己从瑞香暖热的小穴里抽出来,一半精液洒在他身上,另一半当瑞香懵懂无知被龟头顶开嘴唇后尽数射进了他嘴里。
????皇帝爱看美人吞精,虽然于瑞香而言或许勉强了一些,但他就喜欢勉强,所以瑞香还是眼神迷离的受了,满脸精液不提,咽了口中那些之后他甚至还顺着丈夫的意伏在皇帝胯下仔细清理干净。
????这样自然给了他自轻自贱之感,可瑞香昏昏沉沉,丝毫也不觉得这不对,不好了。
????毕竟这是瑞香真正开苞的初夜,皇帝先前又在妙音身上泄过几,于是两回也就够了,亲自叫了人重新安排衾枕顺便拿药,自己亲自带着瑞香去沐浴。
????瑞香的脸儿通红,被他抱到浴池,几乎不敢反抗他的安排,倒像是吓坏了。皇帝固然爱他顺从于己,但毕竟才刚餍足,正是最喜欢瑞香的时候,因此格外宽和,把他抱到自己腿上,亲自给他洗浴。
????可可怜怜的皇后浑身酸痛,又困乏,不得不自己分开脂滑香浓的两腿,自己以手指分开两瓣软嫩窄小阴唇,由他撩水给自己清洗干净。含着丈夫精水的感觉太微妙,瑞香红着脸不语,反而被皇帝骗走几个香吻,唇舌软绵无力才被放过。
????沐浴后重回换过被褥的大床,瑞香怯怯依偎在丈夫怀里,终于等到丈夫开口:“涂过药了,还痛么?”
????痛倒是痛的,瑞香浑身受伤的地方都发热,可他穴里也发热,似乎软肉仍在蠕动收缩,不过这回是满足的酥麻的,于是倒也不能说全都是痛,于是干脆否决:“不痛了。”
????再说,若是叫痛,岂不是指责丈夫方才的粗暴?他才被大大惊吓过一场,怎么敢?
????皇帝轻叹一口气,在被子底下捉住他的手,吻了吻他的鬓发:“我羞辱你,你虽哭得可怜,身子却是喜欢的,是不是?”
????瑞香脸热,却不应声。他做皇后才多久,丝毫不敢懈怠,就怕被人说不配做皇后,尤其和皇帝感情不,又才新婚,不敢行差踏错,更不能随便承认了。
????他不说皇帝也知道,又叹一声,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这并不是不好,只是少见罢了,我并未因此而瞧不起你,只会更疼你。但你也须知道,床笫之事,说的话未必都真,只是助兴罢了。”
????“真的么?”瑞香终于迟疑问了。
????皇帝又亲他一口,正亲在红艳艳的嘴上。瑞香一时羞窘,连忙避开,和他正经对答。
????然而皇帝并不准备如何正经,反而在他穿着寝衣的胸口摸了一把,道:“你说呢?我爱你这娇软身子,难道还有假?万家金尊玉贵的郎君,骨子里竟是个难得一见的娼妇,不该是我走了大运才娶到你?”
????他说得轻薄,瑞香听了反而心安。他怕的就是被丈夫厌弃,于是趁着丈夫态度和缓亲昵,大胆搂住男人脖颈将自己往上送去,含羞带怯配合道:“只是陛下一人的娼妇可好?”
????难得见他将淫浪诉诸言行,皇帝只觉动人,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好一阵揉搓亲热才罢。
????自此瑞香终于得宠,后位金瓯永固,夫妻也日渐恩爱起来。
????不日后,妙音终于得了机会,见了皇后,不过却是在皇后寝宫,屏退从人后。

四,娇皇后玉势露破绽,艳妙音献技御驾前

????瑞香终于侍寝,却比先前妙音更声势浩大,皇帝连着留宿不提,夫妻之间能做那档子事之后,两人说的话也更多了,无形之中亲近起来,就连一向自以为能够自持的瑞香也流露出许多小女儿娇态。
????一时间竟连先前独宠的妙音也悄无声息的被抛之脑后。
????皇后宫里夜夜红烛高照,夫妻二人一旦情浓,瑞香就对丈夫的心思摸得更准。夜间除了翻来覆去换着样的侍寝,多少也说说话打发辰光。他年轻美貌,又高贵自矜,叫他不顾仪态地又哭又求是皇帝最爱做的事。
????时间长了,瑞香也看出丈夫心事,大约是想要自己早早生育的。他年轻,没听过太多宫里原先的事,然而话里话外,总觉得皇帝比他能看出来的更重嫡庶长幼和皇后这个位置,自己能得优容,多少也是占了这个位子,运气好。
????否则旁的不说,只说新婚之夜那尴尬的收场,往后要争宠哪有那么容易。何况春药那事,确实是他做得太慌张,幸好无论如何也是成了,否则怕是幽禁宫中老死的下场。
????心有余悸之后,瑞香难免对丈夫更加予取予求,什么羞人的事都愿意做。
????他原先敬畏夫君更多,然而床笫之间见惯风月温柔后,情愫就占了上风,又爱又敬,更是什么都听从的,每日里睡醒主动滑下去含吮丈夫阳具,睡前骑在身上母马似的吞精,若有闲暇还被带到前殿赤身裸体的侍奉笔墨。
????在自己寝殿里倒也罢了,无论怎么出格,总不会被人看了说出去。前殿是理政的地方,瑞香就难免束手束脚起来,羞怯畏惧,自己脱光了竟比平常湿得还快。抱着双乳站在地上,模样可怜,更激发欲火。
????他到底是不敢不听丈夫的话的,即便心里恐惧被人听见看见,就算不说,心里也要看不起自己,暗中嘲讽皇后不知检点,毫无羞耻,勾引皇帝居然都勾引到这里来了,仍然乖顺钻进书案底下,替丈夫细细舔舐那粗壮吓人的阳物,仔仔细细舔硬了好塞进自己穴里来。
????自从被发现他这幅身子之后,瑞香就没有好好穿过衣服。亵裤不必说了,一定是不给穿的,甚至于衣裳底下长长还要扣着金环银环,穴里塞着这样那样的东西,走一步路都两腿发软,蜷缩在丈夫腿上一对乳儿更是挺得老高,硬如石榴籽那样饱满多汁吹弹得破的奶头顶在丈夫袍子上蹭来蹭去,好不招人怜爱。
????他嘴被塞满,仍旧呜呜发声,一双手拉扯着丈夫的袍角,又去搂着那熟悉的腰撒娇般摇头,被捞起来对外头分开腿这才更怕了,欲要求饶却被扇了两巴掌,湿漉漉的穴儿里塞着的粗大玉势被抽出去,换上来的果然是丈夫那根东西。
????男人在他穴里反复凿了几下,还不甚满意,啃咬着雪白肩背,软嫩耳肉,揉着他的奶子低声道:“怎么开拓了这些时日,你这地方还是这么紧?天生会吸男人的小淫娃!”
????边说边用力在里头横冲直撞。瑞香被撞得连声求饶,泪眼朦胧望着殿门,唯恐这会有人进来,或者有人听见自己隐忍着骚媚的叫声,或是听见丈夫说的荤话。
????他天生穴紧,夜夜笙歌一段日子,自己都觉得快招架不住了,也还是一插进来就紧紧裹着男人不放,要是不想猛力抽插就几乎寸步难行。知道他这穴天生名器,皇帝更放心的折腾他,每回还拿这个来羞辱他。
????什么这样就算你偷了野男人也没有人知道,什么瞧瞧你这幅骚样,要是把你的脸遮起来还以为你是被破了贞洁的子,听你浪叫个没完还以为你在哭呢。
????偏偏瑞香身子不肯争气,每回听到这种话就恨不得水儿流个不停,越操男人就越是兴起,一面继续羞辱他,一面蘸着他的骚水塞进他嘴里逼着他尝,瑞香越是羞臊不堪,双手掩面,男人越是要把他的手拉下来或者捆起来,偏要看他荡漾漂浮在快感之中的脸。
????瑞香也曾在镜中看过自己这幅模样。
????那一回是他早上刚和丈夫胡天胡地一,男人硬是拽着他的头发不让他走,将精液全射在他喉咙里叫他吞咽不及,弄过一瑞香终于脱身,坐在镜前梳妆。才套上一只手镯,转眼男人就来了面前,拿起一条珍珠链子在他脖颈上比着,没多久手就伸进了他领子里,捉住红肿奶尖儿捏弄。
????瑞香一颤,胸口起伏不定,望着镜子咬着嘴唇露出求饶的表情,却不知怎么触动了男人,非要操他不可,把他拉起来放在妆台上跪着,从后面撩起他的裙子干进来。
????早上才弄过,瑞香的后穴还是湿的,咕叽一声就吃进大半根,他被这一顶弄得趴在镜子上,唉唉求饶起来,却被男人用指尖捏住后穴被挤出来的那圈软肉,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瑞香以前也是不知道的,自己后穴竟和旁人不同,天然就有一圈嘟出来的嫩肉,潮红粉嫩,出奇柔软。
????却原来他的屁股比前面更多情易感,只需摸几下就翕张着含住男人指尖,像张不知羞的小嘴。瑞香头用后穴侍寝,就被操了个神志不清,只知道丈夫爱死了自己这个地方。往后才慢慢知道这样子是很少见的,和他前面一样稀罕。
????他虽羞耻,心中多少也暗自庆幸身子受男人青睐,能留得住丈夫的兴趣和心。
????那日趴在妆台上望着自己意乱情迷欲火焚身的模样,瑞香竟比平时更敏感些,噗噗在裙子底下射个没完,含着玉势的前穴也被男人又抠又挖的玩弄不休,后穴更是满满含了一腔浓精,凸出来那一圈嫩肉更是不得安生,又红又肿,叫他合上臀瓣后坐都坐不稳,神思不属了一天,更忘不了自己望着镜子浪声求欢,叫男人怜惜的样儿。
????之后皇帝就老是拿这个来羞他,甚至一时兴起,还爱叫人拿着大镜子跪在他面前,叫他当着下人的面和镜子里的自己承欢。瑞香被作弄得崩溃大哭,下头却不停的喷吐热液,弄得身上的男人舒畅不已,怎么也不肯放过他。
????瑞香心中其实并不以为自己这是受宠。先前他也这样想,然而越是了解枕边人,就越是知道,床笫之间发生的事,在皇帝心里确实不能动摇对自己本人的看法。
????他固然羞辱又逼迫自己个没完,然而事毕总是十分温存。即便是干那事的时候,除了装出一副刺激自己挑逗自己的轻薄凶恶相,也是沉溺于自己的美貌与肉体之上的,思及此瑞香甚至忍不住得意起来。
????两人闲了也时常说话,瑞香虽不是考学做官的命,但也读过书,明白事理,能和丈夫说到一起,也就真看出了丈夫对自己的敬重在意,有时候被叫去伴驾,却是因为皇帝心情不好,也有不做那事只睡在一起的。瑞香躺在御榻上被丈夫抱在怀里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时而在鬓发上脸颊上额头上落下断断续续的轻吻,竟觉得自己比干那事干得荒唐无比的时候都更亲近夫君。
????从来都是以夫为天的妻妾们容易动情,瑞香也管不得自己心悸战栗,搂着丈夫的脖颈不放,只好在心中反复提示自己要记得分寸。
????他也冷艳旁观,分析过丈夫心中看重的是什么,又为何如此。虽然他对从前宫中旧事所知不多,然而丈夫说话的字里行间都漏出来一丝不同寻常,再想想先帝和皇考的更替,后宫的风云,于是就想,到底也不是没有来由的。
????丈夫虽爱美人,但也不是色中饿鬼,虽然乱伦但国朝二百载,比这脏的臭的更多,他也管不过来。虽然外有公主屹立不倒,内有妙音曾备受宠爱,但瑞香仍然算得上是皇帝的内眷之中第一人,再去计较许多事都只是好没意思罢了。
????他看得清,也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静静站着就是了,闲下来居然想起投桃报李,又把妙音提起来了。自己位置稳固,瑞香的心事只有生育一桩,可他身体健康,是很容易受孕的,皇帝心里也记着这事,不怕被人抢在头里,瑞香难免提起妙音,试探着皇帝的意思,是否要先给他个名分。
????毕竟也伺候了一段日子,又是长公主的人,不好不给面子。前段时间帝后不和,瑞香自然不提,现在皇帝做在前头,他也要展示自己的大度容人。
????孰料皇帝是真没有这个打算,反而把他的念头打消了。
????“他寸功未立,怎么好无故册封。现今宫里人口虽少,规矩却要在此时立起来,否则往后就更难约束了。再者说,你也不必现在就想到这个事情上,等生一二个孩子,再做你的贤惠皇后娘娘不迟。”
????一番话说下来,瑞香也不再说什么了,此后不再提起,却想着召见妙音一,也让他过了明路。
????他倒不是沽名钓誉,要个贤德的名儿顶着。横竖宫中没有长辈,他又出身清贵之家,父兄都是最得用的时候,做面子也不是这样做的。但想着先前也是要见的,却耽搁了,现在既然和丈夫之间好了,再无嫌隙,也就不能再把妙音拖下去了。
????何况拖下去也没有意思。
????宣召妙音那天早上,皇帝照常和他一同起床,二人先是赤身裸体在床上缠绵了一回,后来瑞香又不知怎么被抱到门口操弄,像只青蛙般趴在门上被颠弄得颤声软语。
????身前硬热的肉根被连根捆扎,一滴水也流不出,只是硬得发疼。瑞香也顾不上揉搓,前穴里含着男人的硬物不提,后穴还有一串鸡蛋大的玉珠子,一串五个,都塞在里面,随着一下一下的操弄和颠动后穴也控制不住的张开,玉珠子滑落,将嘟出一圈软肉的后穴撑开,一环软肉粉嫩无力,约束不住,竟就着这个姿势给他排出来一个。
????皇帝看着越发兴致浓厚,弄到瑞香啜泣不已还不肯毕,前头射满了堵起来后,又用玉珠反复H他后穴,提起他一条长腿仔细看着,还要骑在瑞香脸上叫他吞吐阳物。
????瑞香身子娇软无力,勉强支应着舔到男人再射精,浓精从唇间一路沾染到脸上头发上,他自己也被玩弄到再喷水才罢休。
????勉强被奴婢搀扶着洗过澡,瑞香终于有机会换了衣服。夏日衣衫轻薄,就这样还要被扯了亵裤不许穿,从裙底将玉势重新按进去,要他含着满穴新鲜精液寸步难行,被下人扶起来搀到妆镜前,重新梳了头,打扮好,又被人扶起,走一步都难,步步挪到外头勉强坐好,皇帝这才要走。
????知道他今日要见妙音,却偏偏这样折腾一番,瑞香没奈何,当着一众宫人的面吐出舌尖与丈夫接了个长吻,湿润入的吻了又吻,这才送别。
????少顷妙音来拜,先是皇后这里的女官进来禀报,接着是宣召,才有女官领着他进来。
????瑞香一早起就被丈夫缠得无法,这时候坐着还被穴里的玉势捅得不得安生,又因裙子实在轻薄柔软,贴着肌肤叫他觉得太过暴露,怎么做心里都胆怯害怕被人看出端倪,这时候见了妙音也不酸涩了,反而有心仔细去瞧他。
????长公主送来的人规矩自然是很好的,端端正正跪在地下,皇后不出声也不抬头,安分的很。姿态也漂亮,身条纤合度,起伏自然,瑞香看着暗叹一声,心想,也确实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被皇帝那么独宠。
????于是和气叫起,再看长相。
????妙音有这个名字,自然声音是长,果然说话时听得出嗓门儿音调无一不妥帖柔和,却也不甜腻,反而清清淡淡的,却和他的长相不同。
????瑞香头一眼先看到他面容艳丽,眉梢眼角都有含而不露的风流,心中先是一声赞叹,耳后再看他的身段,却发现一对乳儿比自己的大,怕是皇帝一手也握不住,心里竟有几分羞涩,倒好像不好意思似的。
????眼前妙音的眼神倒是很规矩,只小心看了皇后面容,心中暗想好个美人,果然外头传言不虚,自己入宫以来能得宠一段日子,还要庆幸是皇后这里出了岔子,否则哪里轮的上自己。
????接着就注意到皇后粉面含春,连脖颈都透着娇嫩的粉,身上虽然装饰不多,衣裳也只是见客该穿的,坐姿与神态却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妙音是专为承欢养出的艳奴,什么不明白,稍一思索就看出皇后这是纵欲太多,经受不住,恐怕身上还带着器物,于是也不敢看了,垂头听候吩咐。
????其实瑞香到底和他不熟,没有更多可以说的,就把皇帝安排他的那两句说了,全做勉励。
????宫眷所谓立功,无非就是生育或者抚养子女。瑞香肯定是在妙音前头的,然而妙音毕竟也和瑞香两不相干,不是一条路。他身份低微,万一失宠怕就再也爬不起来的,也计较不上皇后如何如何。
????闻言也只柔声谢恩,态度倒是十分恭敬。
????瑞香此时被那玉势弄得坐立难安,虽然心中并没有功夫对妙音的人才和丰美吃味,但也没有精神多留,于是勉强喝了几口茶,就叫妙音退出去,以后再叫他过来说话了。
????妙音拜别时,瑞香也站起身,预备着他走后自己就回去床帐里,先拿玉势止止痒。却不料站起身后姿势一变,穴里被浓精淫液浸泡良久光滑无比的玉势也就滑了出来,瑞香急急用腿去夹,却没留住,骨碌碌滚下来在透薄的裙子上印出两个湿印子,滚到了脚下,从裙边探出一个头来。
????瑞香脸色微僵,动一动脚连忙用裙子盖住。
????妙音却正跪着,一眼瞧见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自己脸上也是一红,身子发热起来,连忙退出去了。
????他多日未曾侍寝,身子食髓知味,夜里也不好受,今日见了皇后承宠后那副粉面含羞的模样,又亲眼看见落在地上的粗壮玉势,免不得欲火又起,胡乱走回自己的宫室,闷闷的睡倒,一时思春,竟连饭也不想吃。
????却说瑞香独自用玉势抚慰自己时,像是醉了一样,不断想着皇帝平时如何作弄自己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着不知妙音是如何侍奉丈夫的,更是情动不可遏止,淫水流了满手。
????他想白日看妙音那双乳高高耸起,比之自己的要大上许多,倘或丈夫也要妙音以双乳包裹丈夫的阳物,岂不是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一个头从顶上冒出来么。
????又想自己是皇后,丈夫一向很留面子的,尚且要隔着门那样作弄,唯恐没人听见,妙音身份低微,就更不必在意这个,还不知道二人怎么胡天胡地。
????想一会,弄一回,浑浑噩噩,不知道喷了几阴精,直到晚间丈夫回来前,才心不在焉的洗了一回,勉强奉饭。
????二人吃过,搂搂抱抱,甜言蜜语,一起倒在窗下的长榻上,瑞香被扯了裙子,屁股上挨了两巴掌,顿时红肿起来,口中不依,就把白天被妙音看见那玉势拿出来说事。
????皇帝从后搂着他揉捏雪白甜美双乳,闻言只是一笑:“你就不曾把他留下来侍奉你一番?你还不知道他口舌上的功夫,若是用上一回,怕你就忘不了了。”
????他说得狎昵,瑞香倒没想过居然可以这样,脸红得厉害,连带着下头也跟着蠕动吮吸个不住,心中难免想起妙音该怎么侍奉自己的事,没两下就到了高潮,叫得声儿都哑了,也就把这事抛诸脑后。
????却不料过不多久,皇帝在御苑设宴,叫人来请皇后。瑞香欣然赴宴,到了一看,却只见彩衣飘飘,轻薄难以蔽体的宫女来来去去,皇帝胯下跪着的是妙音,正拨弄一只月琴,显然不是什么正经宴会,人都没有多少。
????瑞香脸红得厉害,过去蹲身行礼,又抬眼瞟着皇帝,不了妙音放下琴膝行过来扯住他的裙子,竟对着皇后求欢起来:“今日就让奴伺候娘娘一回罢。”
????他媚眼如丝,妖艳万分,瑞香怎么不知是什么样的伺候,他不意皇帝居然说一出是一出,又被丈夫看着,妙音竟然就仰头隔着裙子用脸蹭他下体,如妖似魅的。
???瑞香心里说不上愿意不愿意,身子倒是先软了一半,眼里湿漉漉的,不知所措着去看皇帝,却被一扯袖子,软倒在丈夫怀里。
????男人一手就解了他的裙带,将皇后两腿拨开,将淫香馥郁的软热嫩穴对着妙音张开,在瑞香耳边道:“还不过来,把那酒也拿过来,给你娘娘尝尝。”
????瑞香呜咽一声,抖个不住,心内却不由期待十分,挣扎也挣扎不起,被蛇一般爬过来的妙音按住了腿根,吻住了下体。

5雌逞雄威主母骑小妾,夫行师职皇帝教磨镜

????瑞香被丈夫抱在腿上,却不是第一。然而妙音埋首在下面,一口含住他娇嫩阴唇,就是此生第一回体验了。
????他惊叫一声,咬着手掌塞住剩下的声音,两条腿下意识的踢蹬起来,却软绵绵的没有力道。自以为自己奋力挣扎了,其实在一前一后两个人看来根本是小猫软绵绵的动作。
????瑞香又是被吓,又是被舔穴,筋酥骨软,两条光光的露在外面的腿骑跨在丈夫腿上,一时也使不上力,更不能并拢。他还没真正明白妙音做了什么,妙音就已经施展起精熟的舌技,又是舔又是吸又是拿手指搔刮按摩。瑞香的腰不住往上挺,浪叫声也已经堵不住了。
????还没能从妙音的服侍下回神,身后的皇帝就扯了他的上襦,将软软绫罗委弃在地,伸手从瑞香的小衣下面钻进去捏他的双乳。
????那乳尖上还带着两只夹子,一被摸瑞香就呜呜叫起来,屁股扭来扭去,身上已经见了汗。
????他一挣扎,妙音就不得不抓住他丰腴白皙的大腿根好让他下面不要挪动。瑞香双乳落在皇帝手中,上半身也是不敢动了,只感觉到那拨弄着两个乳夹抖来抖去的手指似乎直直伸到了自己脑子里,搅弄着获取快感的地方。
????初初被这样弄,瑞香就已经双眼翻白,毫无力气,没多久就精关失守,他叫了一声,从嘴里拿开手胡乱的去推妙音,却不料艳奴从他女穴上移开,含住他的肉棒顶端,将他射出来的精液都吃了进去。
????瑞香躲闪不开,连肉棒都整个没入了妙音红艳的嘴唇之中。他第一被同性侍奉,感觉和与皇帝欢好根本不是同一回事。眼看着妙音恋恋不舍的将嘴唇嘬成一个圆形让他的肉棒慢慢出来,接着张开嘴给他看里面粘稠浊白的精液,瑞香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响,下面就淅淅沥沥出了好一阵淫水,比尿了还难堪。
????妙音这幅模样又骚又媚,满脸都写着欲求,又满脸都写着淫贱,好似侍奉瑞香他自己也其乐无穷。
????瑞香在家里都当闺秀养大,在这个事上只知道自己是侍奉丈夫的,丝毫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也可以享用美色,此时此刻倒是明白为何人说色是刮骨钢刀。妙音这样的人在哪里给谁,都是要被爱不释手的。
????皇帝在他背后对妙音道:“皇后赏你的,你就都吃了吧。”
????瑞香还没有说什么,却眼见妙音真的都吞下去了,自己脸上只知道发烧。
????已然高潮过了,瑞香也不再挣扎,望着妙音鬓发蓬乱的模样,放弃般捂着脸哽咽道:“就是要作弄我,总该先同我说一说,臣妾也没有不应的,却为何突然剥了人家的衣裳,就行此事”
????皇帝从后头搂着他,接过妙音递上来的一杯酒送到瑞香嘴边,低声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且饮这盏赔罪酒,下一回一定先告诉你,同你商量过了再说。”
????瑞香其实也知道,不告诉自己,一上来就这么做,无非是自己只知道做贤妻良母,要告诉了定是不肯的,索性先斩后奏,拖下水大家都不干净,也就谁都不说谁了。
????他虽然受宠,但心里不是不知,皇帝的欲求自己一人满足不了,有妙音分担是必然,而男人那回事么,根本毫无羞耻的,三人一起不过是时间问题。
????倘若他拿捏着不肯,总有人肯的。君恩如同流水,谁知道哪一天就没有了,岂敢多给皇帝脸色看。于是只好勉强的饮了这杯酒,却发现并非平常宫酿,而是一种绯红酒液,滋味甘甜,后劲却大。他勉强饮了一半就不行了,这玉盏又不小,想要扭头,皇帝却不让,硬是灌了整整一杯才罢。
????那玉盏落在锦毯上,瑞香已经浑身发热,靠在丈夫怀里喘息着,却不知道皇帝使了个眼色,妙音就跪坐起来,伸手给他解开小衣,将两个被乳夹紧咬着高高翘起的奶头解放出来。
????乳儿初被释放,瑞香舒服极了,半闭着眼睛哼出声。皇帝伸手将他整个托起,妙音就帮他撩开袍子,将早硬起来的龙茎拿出来,顶在瑞香穴口。
????皇后身娇肉贵,这穴也与人不同,阴唇单薄窄小,缝隙也是的,穴口若不是被妙音事先舔开了,还不知道插进去有多作难呢。
????妙音瞧着难免心动,伸手拨开两片娇小肉唇,轻轻在那窄缝上一划,瑞香腿根就哆嗦一下,人也哼出声了。
????他还没有看够粉嫩入口,皇帝就尽根顶入,弄得皇后娇吟一声,小腹绷得紧紧地,穴口也跟着绞紧了。
????妙音伸手揉按皇后的大腿根,又把他的玉茎再揉硬了,自己也越发情动,又拿手去抚弄皇后的阴蒂,上身爬起来去拿开瑞香一只乳上的夹子,将他的奶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轻声笑道:“娘娘的奶子也是娇贵的,倒与我不同了。”
????皇帝正在瑞香穴中咕咕唧唧的操,瑞香一颠一颤,话也说不完全,羞得厉害。他虽然已经认了,丈夫有意,就由着他去,到底在场的人太多,个个面红耳赤盯着他和丈夫交合的地方或者他赤裸的躯体,也不能习惯,闻言咬住嘴唇,醉眼迷离,不意就说了句没羞没臊的话:“既然不一样,还不脱了也好比比?”
????瑞香又是被挑动情潮,又是被迫饮酒,此时比平常都敏感,身下水早流得一塌糊涂,整个人也神志不清了。他心中多少对妙音有些好奇,那日请见的时候就知道他身量窈窕,现在也算天时地利,免不了要看看。
????妙音倒是不害臊,在皇后面前跪着解开裙带,先脱了裙子,然后脱了下面穿着的纱裤,瑞香这中间叫个不停,却还勉强自己仔细看着,只看到妙音腿间银光一闪,接着妙音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他胸上不知怎么回事,居然缠着厚厚一层布。层层揭开,里头白嫩双乳登时弹跳出来,却有一阵奶香,嫣红奶头正在出乳。
????妙音这才略带羞怯,两手拢着被勒出红痕的双乳,挤出一道沟壑,凑到瑞香面前道:“贱奴淫荡,时常出乳,只好用布缠裹。”
????说着将瑞香双手按在自己胸上,任他玩弄。瑞香被丈夫H得神智迷离,身子也不稳当,下意识抓住手中东西,却发现又绵又软,弹性十足,太大了自己甚至抓不住。
????皇帝见状,故意用力一顶。妙音多少知道意思,身子往后退了一下,正好让皇后脸朝下跌在自己怀里,正好埋在一对奶子上。
????瑞香此生头一回接触别人的奶子,比自己还大,而且竟能将脸贴上去,自己也呆愣了,张嘴就含住了一只乳头,像是被哺乳的小娃娃。
????妙音的奶子被皇帝玩弄惯了,现在没生养过倒还好些,三五日不吸才会难过,往后生了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皇后承宠之后他就失宠了,岂止三五日,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被召幸。没有别的办法,除了绑着勒着让它自己流干,就是挤出来。
????奶不多挤着太痛,妙音也没有办法,只偶尔夜人静,叫上夜的宫女替自己吸一吸,尚且不敢声张。
????现在被皇后当众吸奶,妙音自己也不行了,抱着皇后软声的叫。
????瑞香要是没有摸到他还罢了,仍旧能够端庄自持,现在既然摸到了,却忽然明白男人好色的道理。天下美人这么多,譬如眼前的妙音,一个人身上有无穷妙,只尝过一就想知道是不是其他美人也风味无穷,哪里还能停得下来。
????他是双性之体,不也爱不释手?
????摸着摸着,就免不了从上至下,伸进妙音腿间。
????妙音腰上系着一条银链,瑞香起先虽然看到,但并没有注意,手颤巍巍往妙音大腿中间一摸,却发现端倪。
????那女穴上面分明有两个银环,一个穿过了女蒂,另一个穿过了肉茎龟头下的软肉上。两个银环用一条银链子穿起,链子就系在腰上,脱光了也是一道装饰。
????瑞香本来担心是否会痛,然而一摸妙音就软了,他躺在妙音双乳上,怎么不知道,心中不免疑惑,不信有这么舒服,上手按着银环又用了几分力道,妙音竟叫出声来:“娘娘!绕过奴吧!”
????竟是受不了的样子。
????瑞香正被丈夫享用,自己心里居然还有不足,痒得厉害,用力捏了一把妙音龟头,弄得一手湿润前液,嘴里嘬着妙音的奶道:“可惜可惜我不是男人,否则你叫成这样,一定要试试干进去你又要怎么浪了”
????皇后娘娘端庄自矜,若不是昏了头怎么会说这种话。妙音面上发红,被揉得两股颤颤,奶子被吸得胡乱摇动,再没了方才取悦皇后的娴熟自如,竟自己捧起一对巨乳揉捏不停,送到皇后脸上:“娘娘想要,奴自然愿意侍奉,嗯摸摸这一边,这里也要”
????两个冰肌玉骨的美人搂在一起没完没了的亲热起来,乳儿挤挤挨挨,云鬓娇颜靠在一,皇帝看着也得趣味,在瑞香穴中出了精,就把皇后放下去看他们小猫般团在一起互相抚摸。
????没一会两人的手都伸到了对方穴里抠挖,唇也贴到了一起,你来我往的亲吻起来。妙音会的多,也骚浪大胆一些,将皇后推到在毯子上分开两腿,自己骑上去,两人湿漉漉的肉唇挨到一,瑞香就哎呀一声叫出来。
????他那里刚被操过,肿起来后比平常更加敏感,妙音濡湿软热的地方一贴上来,他就哆嗦起来。两人互相磨一磨,阴唇就都翻开,软嫩穴口直接相触,中间还有丈夫浓精润滑,感觉更是不同。
????瑞香醉眼迷离,做什么都像是邀宠,妙音也喝过一点酒,欲念上头没有什么分寸,捧着皇后粉脸吸着舌头不放,两人吻得啧啧有声,倒是把皇帝给疏忽了。
????然而见两个美人磨镜也是一乐,皇帝才刚出火,并不急着打断他们,反而叫人拿玉势来,塞在皇后手里。
????瑞香虽被压在身下,也不甚清醒,但送进手里的东西是什么还是知道的,竟在自己和妙音交叠的下体之间润湿。
????两人都出了不少骚水,打湿玉势时妙音就不得不抬起屁股躲开,却没想到瑞香在自己穴口打转,把那粗硬玉势弄滑腻之后,就按在了妙音穴上胡乱滑动。
????婚后自然学会了自渎,瑞香那一套拿来玩弄妙音也是绰绰有余,于是二人攻守之势异也,反倒是妙音被玉势操了进去。
????瑞香方才只恨自己不是男人,却没有想过自己其实也是有玉茎的,虽然不能令人成孕,但用并非不可用。
????现在拿着玉势反复操干妙音,见他妖娆妩媚,又对那双奶子爱不释手,又啃又咬又揉又捏,甚至上手拍打,一时兴起,倒也不想着亲自上,只想先玩个尽兴。
????玉势粗硬,色泽碧绿,内蕴柔润的光,插在妙音穴中被暖得油光闪闪,瑞香看着有趣,伸手拉扯那条银链,带动两个银环同时扯着妙音最敏感的阴蒂和玉茎,顿时不断求饶,连好人都叫了出来。
????瑞香多少有些男女燕好时男子那一方的快感,玩得兴起,见妙音射了又射也不停手,竟拿玉势和银链将妙音弄得短暂昏厥过去,皇帝看得有趣,在他背后替他抚摸安慰他的身体,自己也跟着泄了一回。
????停手后瑞香也累了,软软翻身靠进丈夫怀里,抬头与他接吻。皇帝亲了亲他的嘴唇,又尝了尝舌尖甜蜜,再在鬓发间嗅了一回,又来羞他:“嗯,如今皇后身具二美之香了。”
????说着拨弄瑞香那半硬不软的肉棒。
????周边侍奉的宫人虽然都听得面红耳赤,未必没有动春心的,但也不敢靠前,只安心伺候着。瑞香才在妙音身上尝到点趣味,忍不住还想再尝,便笑着试探道:“陛下倒是舍得割爱,就瞧着臣妾折腾您的爱宠么?”
????皇帝是个男人,生来就是天潢贵胄,宫里污糟事只多不少,对宫眷互相抚慰之事不是不知。他并非承宠那一方,自然对自己的所有物互相爱抚甚至插来插去自当假凤虚凰,并不以为也能如同自己和瑞香,妙音等一样。
????说到底,他和自己的妻妾们地位悬殊,性别也不同,根本不认为他们之间的事能算情爱。何况性奴服侍主母也是常事,见瑞香试探,倒也大方:“平常难道什么不舍得给你了?偏偏说这种话。今日还不是由着你的?难不成要我教你该怎么叫他也成你的爱宠?”
????瑞香一听,嘴上不说什么,心中却涌起一阵情动的战栗,又娇娇怯怯的凑上去送吻讨好丈夫,让他来教。
????夫妻二人于是将妙音围起,要好好施展一番。

6,合纵连横皇后三劈,绿茶白莲病娇狐媚

????弄这回事,瑞香生涩些,皇帝确实做惯了的。他毕竟年长,又是夫君,从前少年时候没有少荒唐过。瑞香被他把着细腰趴在正昏昏沉沉半睡不醒的妙音身上,两个美人丰乳叠在一起,长发也流淌到一,皇帝亲自扶着瑞香的玉茎插进妙音女穴内。
????即使不会旁的,那东西进了一个温暖湿润且甜蜜的所在,瑞香几乎立刻就一挺腰,结结实实在妙音体内一顶。他的玉茎修长,虽然比不上皇帝的器物,但拿来杀杀痒却也够用。妙音今日只被屡挑动情欲,其实还没有被入过,身子又饥渴已极,猛然被撑开顿时闷哼一声,娇声饮泣。
????瑞香情欲大炽,又不胜酒力,迷迷茫茫寻到妙音嘴唇又啃又咬,倒是周到且怜爱,下身已经胡乱顶弄起来。皇帝敲得有趣,见他雪白挺翘丰润的屁股一一拱一拱的,可爱又骚浪,故意使坏拿手分开瑞香和妙音交叠的双腿,露出紧致粉嫩的后穴和前头湿乎乎黏腻腻还淌着男精的女穴,抓住瑞香翘臀不让他动,自己挺身而上,慢慢顶进瑞香后穴里。
????那松软后穴吞入巨物虽然因是今日的第一而略有吃力,但瑞香却主动款摆柳腰迎合,被那迷人神智的饱胀感弄得昏头涨脑,因下身不能动于是用手掬起雪白绵软双乳与妙音的巨乳互相厮磨,粉嫩奶头凑在一起研磨,两个美人一起哀声淫叫,显然是等不得动起来了。
????皇帝压在瑞香背上,要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压坏最下面的妙音,双手就不得空闲,于是贴着瑞香耳畔调戏两个美人:“今日妙音能不能喷奶,就看香香的了。”
????香香本是瑞香的昵称,夫妻之间的称呼,每回叫出来都让瑞香情动不已,他正嗯嗯哦哦和妙音互玩奶子,闻言双眼迷离还未明白是什么意思,皇帝已经大开大合在他身上干了起来。
????那后穴被开拓多日,已经妙不可言,湿热紧致,偏偏抽插极其爽利,穴道柔软如绵,随着肉棒进出被操出一条湿滑窄径,又吸又舔下流得无所不用其极。皇帝的动作不止让瑞香从后到前舒服快活连声呻吟,也带着他的玉茎在妙音阴户内野蛮抽插,两人都浪叫连连,胡乱接吻,舌尖纠缠在一起,津液横流,没多久就齐齐高潮。
????瑞香在妙音穴内噗噗吐精,妙音射出的尽数涂在了瑞香胸腹上,二人激狂无比,都大受刺激,几乎不知该怎么办才能纾解高潮后被强逼着延长快感,甚至再硬起来,淫欲又起的苦闷,于是又是掐着对方的奶尖用力拉拽扭拧,又是在对方肩头乳上咬下清晰齿痕,两个鬓发蓬乱欲液横流的美人彼此间做出许多骚媚淫荡举止,在上的皇帝都看在眼中,兴致总不肯歇,插完瑞香的后穴便插他的前穴,接着又将二人翻过来换了个位置,这回妙音软着腰低泣长声淫叫着主动将自己带环的龟头塞进皇后湿滑淫靡的牝户内,哆哆嗦嗦咬着牙一插到底。
????他那里有环,根本不适宜插人,但偏偏皇帝有意,只好舍命陪皇后,颤得厉害,两个奶子滴滴答答淌奶,整个人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堪承欢,已经快化作一滩浪水。偏偏夫妻二人都不放过他。
????瑞香被那带环的龟头插得新鲜,闷哼一声,爱不释手抚弄着妙音被奶水打湿的绵软巨乳,含着一个奶头对上头的丈夫娇笑:“快干这淫妇给我看,他那环硌得我里面好奇怪,若是夫君动起来还不知道是何滋味。”
????他们喝的酒本来就有暖情之效,一盏下去瑞香已经放浪形骸,交欢时又被喂了许多,此时根本毫无羞耻,只想尽情欢愉。皇帝爱他这幅彻底放浪的样儿,于是欣然从命,硕大龟头挑开妙音丰厚肥沃的女户,尽根插。
????妙音终于被大几把干到,伸直了脖子长叫一声,屁股被皇帝一顶,在瑞香穴里猛地往前一冲。瑞香当即快哭出来,两腿死死缠着妙音的细腰,颤声令人又怜又爱地大叫:“还要!还要!里面好奇怪,又好舒爽”
????他浪得浑然天成,皇帝只看着已经不够,越过妙音去亲他。二人终究不能将嘴儿合在一起,瑞香却也不大在意,如同淫贱母狗般伸长舌头与丈夫纠缠,恋恋不舍又吸又亲,小穴蠢蠢欲动,缠裹着妙音那物,两眼雾蒙蒙的。
????三人叠在一起尽情取乐,一直到日影西斜,被夹在中间的妙音瘫软成泥,再难支应,三人身上都是一片狼藉。到后来被多番照顾的瑞香已经实在不能,却使坏,腻在皇帝怀中撒娇,定要看他H得妙音撒尿。
????已经是颇为通晓床笫之事的瑞香自然知道,妙音再也难承受,要是再要就真要尿了。他心中有淫荡而天真的好奇,想往日里都是自己被操尿,那时候精神涣散,巨大快感已经冲击得毫无理智,是从不知道被操尿究竟是什么样的,今日既然有机会,正好看看。
????皇帝便命瑞香双腿打开架在大椅子扶手上,妙音如狗一般跪在下面给他舔穴,而自己从后操弄妙音。
????那平常折磨得自己死去活来的阳物若隐若现在妙音穴中进出,瑞香看得几乎痴了,纵使身体已经过分餍足仍然春情勃发,下身被妙音没轻没重吸得再喷水,自己捋着小肉棒,眼睛不舍得眨一下。
????最后要尿了的时候妙音声嘶力竭大叫,声音太过响亮,一时间居然惊醒瑞香,想不知道这淫靡一日有多少人知道,又有多少人听见。
????但接着妙音就被分开双腿陷在皇帝怀中,对着瑞香尿口一开,淅淅沥沥尿了出来。
????瑞香看得面红耳赤,神情扭捏又夹着双腿,显然再意动。
????皇帝放下妙音过来将滑下来的他搂进怀里,四根手指插进他开发充足湿软如同泥的穴里,勾着往上提,按着小阴蒂不松手,直揉得瑞香再高潮,解了最后欲火,随后示意瑞香投桃报李。
????那物在两人穴中来来去去,又腥又脏,即使平常并没有少吃,瑞香也略有迟疑。他的丈夫却不是什么容得商量的人,摁着他的头叫他俯身下去,将龟头塞进瑞香嘴里。
????吃进这东西后瑞香也就惯于被如此使用,仔仔细细舔干净,又让那半软不硬的东西在自己嘴里横冲直撞操了一回,吞了精才被允许瘫软在锦毯上睡了。
????这荒淫的一天过去后,瑞香接连几日不能侍寝,浑身发懒,在寝殿里昏天黑地的睡。
????皇帝也晓得逼迫他太过,体力透支,连妙音其实也是一样的。于是无事就不往后宫过来,要泻火也只找几个宫女随便一用。到底没滋没味,一阵子之后就厌倦了。
????瑞香终于缓过来之后听说又多了几个被幸过的宫女,也只是一叹。然而更新的消息是说皇帝有几夜里去看了云意宫住着的那位。
????那位倒不是妃嫔,而是先帝,也就是皇帝长兄唯一的后嗣。原本是双性之体,但先帝子嗣艰难,兄弟们虎视眈眈,于是想出一计,将这个孩子假充男儿教养。皇帝之所以能够登基,其实还是因为揭穿了那位身份之秘密。
????算一算,那位已经有十四岁了。他二人虽然是叔侄,但毕竟应该避嫌,夜屡探视,已经于理不合。再说,瑞香身份所限,总免不了关注相貌,这位闺名成玉的小殿下,据说样貌是极美的,虽然身量未成,看着娇小又稚弱,但瑞香也不敢忽视。
????他知道皇帝喜欢自己这样的美人,也喜欢妙音被调教成熟的媚态,至于宫外的公主无从得见,而且是女子,情谊非常,也就不提了。
????谁知道这位成玉殿下,能不能入了他的眼呢?
????想罢又是一叹,宫里妃嫔终究还是太少了,一连两个不能侍寝后,皇帝居然寻摸不到一个能伺候的人,倘若这几天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也只能说是太倒霉了。
????其实从去年开始,宫里一直在为皇帝选人,陆陆续续掖庭里也进来了二十几个。但先要等瑞香入宫,然后又是皇后独领风骚,接着瑞香治宫严谨,将这二十多人死死拘在掖庭,还没想好什么时候放出来,成玉殿下就忽然冒出来了。
????从前他在宫里就像隐形人一样,一声不吭,要不是用度从没有亏待过,瑞香几乎以为他被弄死了。
????如今气氛非比寻常,瑞香也只得打点精神,叫了掖庭令让他带了名册过来,给皇帝选人。
????夜间皇帝过来用膳,席间提起云意宫病了,倒好似没有什么隐情,只是让瑞香多照顾一些,凡事比照亲生的大公主,不可亏待。
????天下的人都看着呢,成玉的身份着实太敏感,毕竟是正式封过太子的人,这辈子放出去是不要想了,不知道多少人会用他兴风作浪。既然要养在宫里一辈子,那就要叫人无从诟病,无懈可击。
????瑞香柔顺的应了。
????没过几天,皇后被诊出有妊,已经一月有余。皇帝终于再有了孩子,又是皇后怀的,欣喜非常,昭告天下。
????这些荣耀瑞香自然高兴,但另一桩事也必须提上来办了。他精挑细选了四个好人,以皇后名义册封,初封都低,四个宝林,视宠遇以后再徐徐晋封。
????其实说来,是委屈妙音了,因此这一回问过皇帝的意思,就连妙音一起封了个美人。他毕竟有出身,比起这回的四个,资历也算有了。美人虽然也不高,但早都说了,有功就还能升。
????妙音还年轻,什么没有?
????瑞香有意让他压着这一回的四个,一来不至于他们立刻就直直看着自己,二来这四人侍寝总有先后,宠爱也有厚薄,自己就在内斗了,还有妙音在上,必不可能联合,瑞香也就放了大半的心了。
????至于妙音,经过那一回,二人居然有了几分脱略行迹和身份的默契。晋封旨意下来之后,妙音自然过来谢恩,风情袅娜的拜下去,瑞香在上看着,居然颇觉心荡神驰。于是招手叫他坐近了,说过不痛不痒的几句闲话,忍不住开玩笑:“这都是你伺候的好,该得的。”
????妙音抬眼看着他,片刻后一低头,风情万种,看似羞怯,接话倒是不慢:“这是娘娘疼爱臣妾,臣妾感激在心,日后一定更加勤谨侍奉。”
????二人说完了,都有些脸红,又都有些意动。
????瑞香有孕,前后三个月都不能侍寝,但身子毕竟有需求,就得纾解。还有比妙音更好的选择吗?皇帝固然十分宠爱瑞香,未必不能常陪伴,但瑞香总不能霸着他不放。
????何况两人恩爱重,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在一起不能不想那回事,想了即使互相手口抚慰也终究不尽兴,偶一为之也算了,时时挑动欲火瑞香又不能侍奉,说不得他这里就要多几个伺候枕席的人了。
????别的地方也就罢了,瑞香年轻貌美,又和皇帝有情,怎么愿意?所以不如来寻妙音。
????妙音也未必不愿意。
????二人心中透亮的叙过一回话,其他四人也来谢恩。
????瑞香叫女官带进来,妙音已经起身坐回去,脸上带笑目光节制有度的观察新人。
????片刻后诧异地目视瑞香。
????瑞香叫起后又赐东西,温言鼓励,等给妙音也行过礼,片刻就叫他们出去了。
????妙音摇着玉骨折扇,笑意里带着几分好奇:“瞧着中间那白氏和薛氏形容尚小,不过相貌倒是不俗。剩下两个也就罢了,总要尝尝鲜的,这两个却不知有什么造化。”
????他是聪明人,虽不清楚瑞香的打算,可是看了就知道其余那两个其实一般,美人宫里从来不缺,而那两个小的倒似乎是皇后意有所指,恐怕是在投皇帝所好。
????虽然入侍也有好几月,但妙音却不能摸清楚皇帝究竟都喜欢什么样的人,只能说,日久天长,往后再看罢。于是也有些怏怏的。
????一代新人换旧人,妙音见了年轻貌美的新人,也难免有些不舒坦。
????瑞香看出来了,笑里带着甜意,拿扇子指他:“那两个小的,原是我看他们那样单纯稚弱,千里上京不易,须得好好养养,未必就没有大造化。至于后来如何,这是说不准的。不过眼下呢,我看这美人也只配你来做,宫中哪里还有这样的颜色?”
????以色事人者,自然最好是顶尖的色,妙音闻言只是装害羞撒娇,心中却是安定了几分。
????不几日便听说四位宝林果然轮流的都被尝了鲜,只是时日尚短,一日两日的也看不出哪个更受宠。
????更有甚者,那两个小的大概是年纪太幼,身子承欢太艰难,竟是一起被召幸的。后半夜就更荒唐,剩下两个也被召来。
????饶是妙音,也难免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
????皇帝床笫间究竟有多少能耐,他和皇后是知道的,但这也未免太过了,令人咂舌。
????宫中妃嫔被临幸之后记载在彤史上,一概是要皇后用印才算数的,将来有孕这就是凭证。来人的时候妙音正过来请安,在侧旁听,忍不住咂舌,与皇后对了个眼神,二人都有一瞬的沉默。
????片刻后,皇后若无其事用了印,将彤史交给女官,道:“竟是这般不中用。”
????那四人之中但凡有一个能够让皇帝性致盎然的,都不至于如此不怜惜他们。昨夜皇帝寝殿之中还不知道是怎样一副淫靡放荡的图景。瑞香略一想就觉得失望,感触又十分复杂,好似心底破了一个大洞般,还有更坏的事情要发生的预感始终不肯放过他。
????既然皇后如此说,妙音也就缓缓摇扇,附和道:“毕竟年轻面嫩,放不开,或不熟练也都是有的,伺候得不好,就一起来吧,总有一个能伺候好的。”
????然而言犹在耳,云意宫再出事了。
????半夜里外头点灯喧扰,连早就睡下的皇后也惊醒了,叫人去看,回来却说是云意宫的成玉小殿下夜中惊悸,连安神汤和傍晚喝下去的汤药都一起吐了。云意宫中的人得了皇帝圣旨,一见如此立刻叫人去请皇帝,这时候御驾已经到了云意宫。
????皇后怅然站立片刻,终于再躺下,将双手放在尚未隆起的小腹上,长长叹气。
????此时此刻,云意宫中,只穿一身单薄寝衣赤足在青金石地砖上奔过来的成玉小殿下正一头扎进皇帝怀里,被当做孩子般轻松抱起,一路进了寝殿。里头放着两个瑞兽香炉,却只点一些松柏枝和艾叶薄荷,味道清冽微苦,十分醒神。
????成玉赤足披发,形容狼狈而惹人怜爱,巴掌大的小脸挂满了眼泪,正搂着皇帝的脖颈哀声哭泣,直白抱怨:“皇后有了孕,皇叔就将我忘在脑后了!难道皇叔不再疼爱我了么!”
????他是晚辈,年纪又渐长了,原该避嫌的,却衣衫凌乱缩在男人怀中撒娇撒痴,攥着他的袖子死活不肯松开,一被放到床上即刻哭得气咽声堵,恨恨赌咒发誓皇帝若不疼他他即刻就去寻死。
????“我还不如死了干净!从来没有人疼我爱我,若是皇叔也不再要我了,那我还活着做什么!”说着就勉强撑起娇小身体往床下翻。
????他年少多病,从前皇帝遭长兄猜忌,却和困锁宫从来不被允准自由活动的成玉别有一份亲近。这孩子性情刁钻古怪,却十分喜爱他,甚至逾礼过分的信任他。
????正因如此,皇帝才在小小年纪的成玉扯开衣裳问他自己下身玉茎下面那是什么,为何奶娘从来不许自己提及的时候知道了这个足以让长兄万劫不复的秘密。
????如今成玉多病,于是更加多疑,先前被他冷落已经病得厉害,现在皇帝也舍不得刺激他,于是再将小人抱起,搂在怀里哄劝抚慰。
????皇帝是有孩子的人,大公主年纪才七岁,抱孩子的手法还没有生疏,语调也温柔和蔼。成玉躺在他怀里,领口在数奔跑挣扎起卧之间大大敞开,一对椒乳几乎就放在皇帝眼前,淡淡子香不浓不淡萦绕在身周,面色也慢慢转为绯红,含着笑将头靠在皇帝胸前,才刚长出嫩苞的胸口也一并贴上去,动作轻微地以私心磨蹭,声调甜腻绵软,又带着怯怯痴意,搂着皇叔的脖颈红着眼道:“我只当皇叔再也不要阿玉了,阿玉一定乖乖的,什么都听皇叔的,什么都给皇叔,皇叔千万千万要来看我。”
????他可怜的模样一向能留得住皇帝。终于被哄好后少年躺在寝殿床帏,仍旧扯着皇叔的袖子不放,两眼水盈盈大胆撒娇:“今夜就留下来嘛,已经很晚了,回去紫宸殿还怎么睡呀”
????皇帝略作迟疑,才说你已经大了,这已经不合适了,成玉便随意拢了拢松松的襟口,主动往里头让了让,伸手急切的拍拍自己的枕头:“往常也不是没有过的,难道我长大了,皇叔就要和我生分了么?”
????他模样纯洁稚嫩,似乎丝毫不知此事究竟哪里不妥,皇帝却是知道的,目光落在少年赤裸粉嫩的双足和领口露出的娇软小乳上,片刻后终于投降,随便脱了外头衣裳,躺在成玉身边。
????灯灭了,皇帝虽有一些杂乱的考量,但终究累了,很快睡去。
????成玉从自己的被窝里钻过来,三两下脱了自己身上的寝衣,赤身裸体贴在他身上,分开两腿将男人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腿间,动作小心谨慎的磨蹭,闭着眼小声呻吟:“皇叔皇叔都怪那些贱人,皇叔就那么喜欢他们那个地方难道我就不美了吗?小时候你明明夸过我,将来一定是天下最美的人,只有我,只有我才配得上你呜”
????他起先只敢用皇帝的手磨蹭自己软嫩稚弱似乎一碰就会坏的小穴与玉茎,后来欲念顿起难以消除,见皇帝又睡得安稳,于是更加大胆,整个人翻身骑上皇帝的手,拿着他的手指抚弄戳刺自己的穴口,不得其法胡乱摇摆着屁股,另一只手摸着皇帝的脸,把红润润的小嘴凑上去亲在他下巴和嘴唇上。
????那龙涎香的气味他是熟悉的,从前是父皇,现在是皇叔,可是只有在皇叔身上他才情动不可自制,只是被抱在怀里奶头就悄悄翘起,现在呼吸间全是这种味道,更是意乱情迷,亲不够就舔,小心拉开皇帝的领口,埋在他胸前彻彻底底的舔舐着,同时不断摇着屁股胡乱蹭动,片刻后身体一僵,急急掏出枕头下准备的手帕捂在小穴上,胡乱揉一揉终于泄了。
????虽然泄了,但却不想离开皇帝,成玉心中又恨又爱,凑上去再亲吻沉睡的皇帝,小猫似的舔个没完,喃喃自语:“那回事我也见多了,我也能的,皇叔插进我这里不好么,我干净极了,还很年轻,我比他们都好你会知道的”
????毕竟年纪幼小,泄过一就很快困了,临睡前成玉勉强提醒自己爬回自己的被窝里,故意将一条如玉的手臂放在被子外面,触碰到皇帝的被子边才沉沉入睡。
????日皇帝醒来时睁眼一看,便见到成玉的寝衣不知去哪里了,一条手臂霜雪一般赤裸着横在外面,细细的,上头还戴着一个金镶明珠的镯子,足有二指宽。金子明晃晃的和明珠光辉一起映着少年手臂,越发显得细弱惹人怜爱。成玉毫无知觉的睡着,忽然不安定起来,一脚蹬下被子,被子滑落到刚好露出一点小乳,少年呓语几声,翻了个身,被子越发滑下去,露出一痕雪白脊背,稚弱又漂亮。
????皇帝平常还忍得住,此时见成玉几乎连一对窄小臀瓣都露出来了,难免生出别样心思。是他的侄子时这般柔弱可怜自然是要百般呵护,可是成玉一年比一年大了,一年更比一年风流袅娜,他以男人的目光看这幅躯体,总恨不得将才开放的苞尽数蹂躏,让他被迫早早盛开,每一都抻平了展开了好接纳浩荡春风。
????一思及此,就不得不承认成玉是真的大了,又美又不自觉勾人,偏偏爱撒娇,老往他怀里钻,长此以往下去,叔侄之分恐怕难以受得住。
????皇帝想着,伸手替成玉拉起被子好好盖上,却不经意间扫见一张皱巴巴的帕子,上头似乎有些水渍,已经干了,一半压在枕头底下。
????他顺手抽出来,并不做声,只是下意识拿到面前嗅了一嗅,满是成玉身上的香气,和一种难以言喻,他却十分清楚是什么的味道。
????成熟受体的骚味。
????阴差阳错间,皇帝并没有将帕子塞回去,反而收进了自己袖子里,起身静悄悄撩开帘帐出去了。
????帐子里成玉仍旧面朝下睡着,耳根脖颈连带面容一片通红。

7,藩王进京头顶发绿,王妃冲撞皇后气气

????成玉自然知道那帕子被皇帝带走了,慢慢从被窝里爬起来,筋酥骨软,又是害羞又是情动,跑进皇帝的被窝里恋恋不舍躺了一会,这才起身洗漱。
????他名义上还在被幽禁,没有几个人敢问他的事,所以清净得很,也不能出去活动,因此身体就不太好。也没有大病,只是中气不足,慢慢调理。正因此要博得皇帝关注,多让他来看自己倒比妃嫔更容易。
????成玉确实装病,因此还夹带了一些其他的药物进来,但他心中知道,病根只是相思病。
????他小时候很早就知道男女之事,又因为父亲始终想要再生一个儿子广纳妃嫔,宠幸他们也没有太多避讳,成玉难免就看见了,遇到了,就懂了。
????先帝对这个儿子尚且不如对弟弟,因为成玉是最没有用的,一个没有办法才做出的选择。几对幼年的成玉直白道,生了儿子就杀了你,你是我的耻辱,也是我的祸患之源。
????这样的父亲,成玉和他自然不亲。想要活命,只好让先帝去死了。
????而皇帝待他却亲近温柔。成玉听过父亲对这位弟弟的评价,什么藏奸,阴险,狡诈无情,不免在见过真人之后于心中辩驳。
????不,才不是啊,他比你更好。
????成玉原先只是觉得皇帝待自己好,虽然对其他人并不好,甚至绝情,但是那又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巴不得皇帝更无情,更残忍,只对自己一个人好。被废了也就被废了,太子位本来也不是属于他的,他也不想要。
????他长在宫,父亲又恨他又耻于展示他,于是对怎么做太子和皇帝,这两个位子到底为什么迷人根本没有意识,满心只有一个皇帝,他登基比自己登基更开心。
????然而登基后就是续娶。成玉那时正在被严密禁闭,皇帝并不来看他。早就知道会这样安排,成玉相信皇帝自然是为了自己好的。毕竟两人有真切的血缘关系,皇帝又是真的喜爱他,于是乖乖听话,坐困宫。
????消息偶尔传来,说皇后多么美丽,又多受宠,成玉几乎恨死。
????他知道皇叔会和那人如何互相抚慰,如何彻夜交欢,只要一想就恨不得杀人。更不要说皇叔居然宠他,甚至疼他爱他!
????自古男人多情薄幸,情意如同朝露,没有一会就干了。成玉亲眼看着父亲宫中那么多美人,没有一个能够留得住君恩。人越多,被忘记独守空床的就越多。那档子事想来固然是很愉快的,可是做不做的,成玉觉得都差不多。
????可是偏偏男人就是贪图欢爱!甚至都不来看他,却和别人这样情款款!
????那他为什么不可以呢!
????成玉知道自己入了魔障,他本不该这样想。别的不提,他也知道叔侄之间不会有这种想法。可他一生都要在宫里度过,心里也只有一个皇叔,怎么可能不想?
????何况,这一家乱伦的人还少吗?
????他是亲眼见过的,曾经皇帝和长公主在宫中廊下偷情。二人唇舌纠缠,吻得动情,又搂抱着褪去衣衫,急急凑做一。成玉那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站在暗痴痴看着男人又狠又快的索取,几声情到浓时的低语传过来。
????“你又死男人了,真是一只黑寡妇”
????长公主低声的笑,又妩媚地呻吟:“阿弟吃醋了,放心,他怎么比得上你”
????男人并不好哄,闻言反而越发过火,一面埋头猛干一面追问:“究竟是哪里不如我?”
????长公主双腿如玉色长蛇攀在男人窄腰上,夹紧了在狂风骤雨中不断缠绕攀援,被逼得大声道:“哪里都比不上的!阿弟!你慢一慢!呜”
????接着就咬住了嘴唇。
????成玉默默转身。
????他早知道这一对的事,亲眼所见倒还是头一遭。虽说动作行径和父亲临幸妃嫔一模一样,可是终究有些东西不同。是多了调笑,嫉妒,亲昵称呼,还有真心。
????皇帝未必将姐姐当做此生我只要她一个那样爱,但正因两人有斩不断的关联,又有了这一重关系,所以无论如何都藕断丝连,不能分离。成玉回去后就浑身发热,早早躺下,一心一意的想,我也可以的。
????倘若要他对我比现在更好,就必须给他占了身子,那我也可以的。
????那时他太年幼,虽被催动春情,但很快也就忘了,只是觉得自己也能做到,甚至生了比较之心,想要取代长公主在皇帝心中的位置,甚至把她排挤下去。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皇帝并没有那个意思,成玉也没有机会付诸行动。
????默不作声的,他长大了,也盼来皇帝入主宫闱,心中狂热炽烈的渴望越发庞大,根本不放过他。先前只是想要同床共枕,肌肤相亲,后来就想要男人那东西进到自己身体里面来,像对待别人那样把自己要了。
????皇后入宫后这种想法如同野草般生长,直至没顶。
????他借着病了的幌子弄来一点迷药,等到叫来皇帝就放在香炉里烧上一点,倒也没有太强力的作用,只是让皇帝睡沉了,自己动手动脚。
????虽然什么都懂,但毕竟没有真的做过,想到旁人干那事甚至恶心,所以也只又舔又亲,再拉着男人的手摸摸自己纾解情欲也就罢了。他心中的欲火并非简单的交合,而要占有皇帝的心,要他爱自己宠自己,更上一层楼,于是这夜里的功夫不过是略微尝点甜头,其他什么都要留给皇帝来亲自开封。
????平常衣不蔽体在皇帝面前毫无遮拦的活动,为的也是以色迷人,勾起皇帝的欲念。
????然而这是细水长流的功夫,成玉却没有料到那帕子会被皇帝发现。他想对方大概是猜不出来那是什么用,所以只好装作并不知情。但身体却躁动起来,大腿根湿乎乎的。
????在床上蹭了半天勉强压下那阵火,到晚间准备故技重施,却听说中山王上京了,下午到的。
????同来的自然还有他的王妃,此时中山王在紫宸殿与皇帝对弈,王妃却出宫去了王府,只是在皇后宫里打了个转。
????成玉就知道自己今夜是叫不来皇帝了,怏怏睡下。
????日中山王仍旧在紫宸殿,王妃也入宫到皇后这里。妙音知道皇后有客,于是等了半个时辰才过来,果然王妃已经告辞了。
????皇后脸上带气,身边伺候的人都不在,妙音也知道一些端倪,于是小心上前,谨慎道:“娘娘?”
????瑞香回过神,招呼他坐下。
????妙音既然猜出了这里先前出过什么事,也就不好装不知道,于是端茶喝了一口,若无其事道:“说起来,王妃行事未免有些不够庄重。”
????确实,这位王妃妖娆妩媚,带着一股令人不悦的邪气,虽然也是漂亮的,却不像个王妃了。入宫打扮得红柳绿,艳丽几乎压倒皇后,甚至还有比较二人,自矜骄傲的意思,倒像是妻妾争宠。
????可是他两人又不是一个男人,争的什么?
????瑞香一手下意识捂在小腹上,闻言这才长长叹气:“我何尝不是觉得他邪性?只是也与咱们无关,蛮横无礼日后不见了也就是了。可你不知道”?
????说了半句,又摇头叹气。
????妙音好奇起来:“怎么?”
????瑞香神情变了变,终究说出来了:“中山王已经被送回去了,才出的宫,王妃却去紫宸殿谢恩了,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就没有碰上。陛下还叫人拿库里那把螺钿琵琶赐给王妃,王妃当场试了后面的,我也就不说了。”
????本朝在礼教上并不严谨,君不见臣妻这样的规矩,只要皇帝性情略强硬一些,或者没有人在意,也就可以不遵的。
????然而,与弟媳共一室,还弹琵琶,后面又问不出消息,显然不是只坏了一条规矩。
????瑞香见妙音瞬间就懂了,这才垮下肩膀,露出伤心:“其实,一个男人又值得什么,就算他是王妃罢,和陛下比起来也什么都不是,睡了也只是睡了。可这么一个货色,真不配”
????他养尊优,又是闺长大,怎么见过恶意如此明显的人,想到皇帝居然和这个人正在翻云覆雨,几乎立刻就吃心了,妙音不敢坐了,急忙过来跪下劝他保重身体。
????皇后摇头:“我看他来的时候,总是看我的肚子,想必是妒恨我,所以故意如此为之。我若不是比他强,又怎么会让他如此刻毒?生气不过是便宜了他而已”
????妙音见他还算清楚明白,也放下一半的心。
????瑞香示意他起来,自己站起身,带着他往内室走:“算了,你陪我躺一躺吧,不去想这些了。”
????妙音略作迟疑,但并不敢站着不动。皇后的床并不是人人都能上的,地位毕竟不同。瑞香知道他在犹豫什么,只是道:“我都给你睡了,只是陪我躺一躺,难道你就不配了么?”
????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妙音于是从命,陪着皇后摘去首饰,脱了外头衣裳一起躺下。床帐放下,红罗帐底温馨起来,瑞香吸一口气,侧过身将脸埋在妙音胸前,嗅到淡淡乳香,终于笑了,一抓他软嫩的巨乳:“你好香啊。”
????妙音身子敏感地一颤,情不自禁按住皇后的手,低声缠绵婉转道:“娘娘”
????却是风流妩媚迎合上来,将嘴唇送到瑞香唇上,二人接了个吻,片刻后分开,都气息不稳,望着对方。

8,欲争宠成玉碰壁,难求欢藩王发狂

????瑞香毕竟有孕在身,和妙音两人也就亲亲摸摸,并没脱衣裳。月份还小,不敢折腾。
????二人像两只小猫互相舔毛一样彼此安抚一番,又靠在一起默不作声的看头顶帐子。瑞香忽然说:“听说王爷倒是英雄人物,怎么娶了这样一个王妃他们兄弟之情,可不要因此生分了。”
????宗室的事,妙音从前在长公主府邸,倒还知道得多一些,想了想,轻声道:“我从前倒是听说,王爷王妃不睦,闹得很厉害。王爷是陛下一手教出来的,中间隔着四五岁,他们兄弟,未必就不知情了,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
????这个瑞香就说不出什么了。他难过一阵也就慢慢睡了。
????夜间皇帝传信过来,说要过来。瑞香亲自点了菜,安排好,等到皇帝过来,却还带着素未谋面的成玉小殿下,说是两人至今也没有见上一面,就过来吃个便饭,也认认门。
????瑞香不好说什么,端出皇后与长辈的态度,温柔大气的招呼成玉进来,却并不伸手去拉他,更不多说什么话。
????成玉生得美丽惊人,偏偏脸色并不好看,更不亲切。但既然皇帝都不在意,瑞香也不好说什么。孩子怕羞怕生实属正常,所以成玉拉着皇帝的袖子不放,直到被皇帝按在座位上,瑞香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若无其事的张罗人布置席面,同时笑道:“既然小殿下来了,不如把大公主也叫过来吧。陛下近日事忙,都没有空看过大公主。孩子也想父亲了。”
????皇帝微微一顿,就同意了,叹一声,没头没尾道:“大公主你多照顾些吧。”
????他做父亲的,却和女儿并不亲近,这也是有缘故的。大公主生母是被追封为皇后的前头王妃,出身贵胄,却是个女人。皇帝对女子本就不是十分喜爱,王妃性情又不够温柔婉顺,夫妻始终是淡淡的。生了大公主之后王妃郁结于心,缠绵病榻,没几年就死了。
????大公主知道父母不和,母亲在的时候跟着母亲起居,母亲死后对皇帝就有了心结,父女二人虽然在瑞香看来性情相似,甚至长相也相似,但终究没有说开,一个避着另一个。
????瑞香心软,总要找机会说和。
????不一时大公主在宫人簇拥中来了,小小一个女孩,先在地上见过皇帝和瑞香,随后低着头到了瑞香身边,又被指了成玉,叫堂兄。
????这顿饭开端,父女二人对视一眼,毕竟血脉亲情,都有些软和下来。大公主是孩子,顿时眼圈一红,想要上前又倔着不肯,还有点畏惧生疏。瑞香看在眼里,知道皇帝已经心疼起自己女儿来,伸手将她推进皇帝怀里,柔声道:“瞧着倒是瘦了,好孩子,去和你阿父说说话。”
????说完又吩咐将大公主的座位挪到自己和皇帝之间。
????他提起大公主的时候就看到了成玉刀锋一般锐利的眼神,只是假做没有看见。现在大公主投进皇帝的怀抱,父女二人终于和好,柔声细语,成玉就更恨他了。
????可惜瑞香并不怕他,只装作没有看见。
????一顿饭吃完,皇帝叫人好好送大公主和成玉回去,自己留宿在瑞香这里。大公主拜别去了,虽然不舍,但也懂事。成玉却泫然欲泣,仿佛幽兰啼露一般,模样漂亮又惹人心疼。
????瑞香站着看他和皇帝歪缠,一手扶腰,一手放在小腹上。
????成玉年轻貌美,即使蛮不讲理也是令人心动的。可惜皇帝今天既然来了就一定不会走,若是想要争宠,怎么能够违逆皇帝的意思呢?瑞香太清楚自己的丈夫虽然爱美色但却并不会被美色迷惑的本性了。
????果然,无论怎么撒娇撒痴,成玉还是被哄回去了,只是皇帝答应了第二天一定去看他。
????夫妻二人送走孩子,洗漱一番,一起躺在床上。
????其实没有靠近的时候还好,到了拉上帐子躺在一,肌肤相贴暖意融融的时候,瑞香那股委屈又翻上来,让他根本不想说话,也不敢动弹。
????做人妻子要贤惠大度,第一就是不能嫉妒。丈夫纵使在外如何风流,妻子也只有好好打理内务,照顾全家,只要自己地位不倒,就不能生嫉妒心,否则就算失职。万一被丈夫觉得自己是个怨妇,那就都完了。
????瑞香想要做懂事的人,更不敢试试丈夫心中自己到底有多重,只好隐忍,什么都不说。虽然两人靠的很近,他还是感觉后腰发凉,咬着嘴唇忍不下去,就背过身去。
????不慎掉下两滴泪,瑞香急忙伸手擦掉,皇帝却忽然伸手把他揽在怀里,宽厚温热的大掌钻进寝衣里覆盖在他尚未鼓起的小腹上,贴在他背后低声道:“值得这么生气么?还要和自己的身子为难。”
????瑞香知道被他看出来了,装也装不下去,忍不住反驳:“谁是生气了?什么事值得我生气?”
????他是皇后,天底下除了皇帝哪有在他面前不用低头的人?为这种事生气,反而是给了那轻佻贱人太大面子。
????他也配?
????皇帝却不依不饶:“既然如此,那你是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瑞香简直恨不得咬他,扭头不答,皇帝却非要问,问也就罢了,跟着就动手动脚,不老实起来。瑞香心里酸软一片,被他硬是转过去,脸靠在丈夫怀里,忽然真的在皇帝胸前隔着衣服咬了一口。下嘴的时候不知轻重,咬了来不及后悔了,却急忙伸手揉了两把,声音软绵绵,带着怨气,又带着缠绵:“冤家你就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心里已经全是你了,否则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他心中其实不愿意对丈夫吐露这种情,因为地位其实并不平等,说出来后再难保持对皇帝与夫主的敬畏,难免得陇望蜀,有了宠爱,生出真情,还要对方以真情回报。
????那就距离万劫不复不远了。
????皇帝默不作声片刻,伸手揉他的嘴唇。瑞香唇瓣被揉得酥麻,不知不觉张开嘴,任由他玩弄自己的舌头与湿软口腔。
????他们都默不作声,却也默契十足,皇帝翻身压在瑞香身上,一手扯去他下身的亵裤,用膝盖顶开他的双腿。瑞香有些怕了,却没有办法说话,只好用双手捂着肚子,仰着头含着那几根手指,被H得喘不上来气。
????皇帝硬得突然,瑞香被他肉贴肉地顶弄磨蹭,又硬又烫的龟头就贴着穴口和肛口蹭动,让他不由害怕会不小心插进来,却又毫无道理的欲火焚身,不但尽力张开嘴任由男人拿手操弄自己的嘴,同时也不要命般主动张开腿抬起腰迎合男人操弄自己会阴和穴口的动作。
????不一时瑞香只觉得气喘吁吁,浑身无力,不能支持更久了,皇帝就从他身上下来,让他侧过身,从后面插进他大腿根里,让他夹紧了双腿,一阵几乎烫坏他的磨蹭,还用力对着瑞香后颈肩膀又吸又咬。
????亵裤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上身轻薄柔软的寝衣也被扯得凌乱不堪,瑞香自己和皇帝的手一起揉着自己的奶,不多时就高潮了两,皇帝终于顶着他的腿心射了出来,边射边亲吻他的后颈和耳垂,声音沙哑低沉:“乖乖,你怎么能这么惹人喜爱”
????瑞香浑身发烫,柔软非常,虽没有真的做完全套,也双眼含泪,喘息不止。皇帝自己射了之后,借着糊满瑞香腿根的浓精又揉弄他一番,直弄得瑞香闷叫出声,再泄一回才算完。
????事毕后,瑞香就被剥的光溜溜的,寝衣被脱下来擦拭了两人身上的一片混乱,瑞香温顺地躺在丈夫怀里喘息,如同哭喘一样细声抱怨:“好好说着话,外头还有人听着,又把人这样弄难道我的一片真心,就这样令你令你狂”
????他倒是想说皇帝的坏话,却被捏着两只乳尖慢慢揉捻,于是不敢说了。皇帝见他终究呐呐住口,低下头来和他接吻。瑞香拒绝不了这种欢好之后的温柔,没一会就被吻得七荤八素,也忘了抱怨。
????一吻之后,皇帝搂着神情茫然,昏昏沉沉的瑞香,抚摸着他光洁柔润的肩头,漫不经心道:“你心里有什么事,不必藏着难为自己。皇后终究是皇后,你明白吗?”
????瑞香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旋即睡去,并不知道从今日后王妃再也没有一能够进宫了。
????同样的夜里,王府却是一片肃杀中滚着惊人春情。
????其他地方都是静悄悄的,唯有中山王季威之的卧房里灯火通明。艳丽妆容半残的王妃瘫软在地,下身不断流出红红白白的浑浊液体,已经昏死过去。
????夫妻二人白日在宫里一前一后没有机会见面,王妃回府之后却被叫来了这里。他们二人彼此厌恶已经很久,因此王妃并不耐烦见他。何况他在宫里被皇帝宠幸过一番,没有洗澡,穴中全是精液,甚至鬓发妆容都有破绽。
????王妃给丈夫戴绿帽子并不是头一,早在当初季威之并未封王却娶妻之后,他发现丈夫对自己根本没有兴趣,一月里甚至来自己这里不到一日,府中又没有其他姬妾,就在心中怀疑丈夫不行。
????嫌弃丈夫,又心思活络,没多久他就看上了丈夫的兄长,当年还只是琅琊王的皇帝。
????二人通奸数倒是不多。但王妃久旷,每一回一定极尽痴缠,更不要脸,为了求欢母狗妓女随便作践自己。
????季威之并非不知,每一回发现了却只是在床上折磨他。
????王妃由此虽然恨极了他,但实在不怕。
????就比如这一,他一到,季威之就命令他自己脱去衣服。
????天光明亮,王妃站在书房当中,一件一件脱光了身上衣裙,庄重朝服褪去后,底下是红纱小衣,胸前胯下都被剪开,边缘不规整,显然是在宫里剪的。
????脱了小衣,是一套红绳,从脖颈到脚踝节节缠绕,两个硕大绳结堵着他两口淫穴。
????季威之拿了剪刀,将红绳尽数剪断了,二话不说将王妃捆在柱子上用马鞭狠抽一顿。王妃哭叫大喊:“你就是比不上他!哪里也比不上他!你无能!你只有让人操了自己的老婆才能硬起来!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我怎么这么倒霉,嫁了你这么个乌龟!”
????边哭边骂,声音远远传出去,听到只言片语的人都恨不得自己从此之后聋了,好不惹祸患上身。
这顿鞭子抽完,王妃已经两股战战浑身是伤,不能再动了。他的两个肉穴连带屁股大腿都被抽得伤痕累累,血迹夹杂射得太缓缓流出的浓精,又惨烈又有一种可怕的淫靡。
?季威之丢了鞭子,跪在王妃身后,抬头啜饮他穴中滴落的浓精。
????王妃身子一颤,试图挣扎却不能做到,嘤嘤哭起来。这一是真的伤心,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孽,日子居然过成了这样。丈夫毕竟年轻俊美且颇有威严和前途,只有房事上,为何爱好如此奇怪?
????“你你从此都改了吧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明明你心中是有我的,否则怎么会连这也能忍受?咱们好好过日子,难道不行吗?”
????他看不见季威之的脸,只感觉到那根舌头在自己穴里钻来钻去,将精液尽数吸出来,随后又用手指搅弄,从三根到四根手指,最后几乎整只手都伸进去把里面别的男人的精液掏出来,于是就当做丈夫仍旧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嗜好太过特殊。
????却不知道他的丈夫正如痴如醉舔舐手上每一丝精液,神情痴迷,甚至脸红。王妃真情流露全部只是废话,反而招来他的羞辱:“贱妇,你也配让我喜欢?”
????说着,仍旧不够满足,惋惜地看着再也流不出更多精液的肉穴,脱了自己的裤子,将因吞最爱的哥哥的精液而硬得快要爆炸的肉棒一举操进了王妃体内。
????只要想到自己现在在被兄长的精液包围,季威之就情欲勃发。他对王妃厌恶仇恨,最大的原因不过是王妃能够被兄长玩弄亲昵,甚至时隔两三年仍旧愿意干他,而自己却始终没有机会。
????他嫉妒得都快要疯了。
????世人都知道皇帝爱好男色,但只喜欢双性和受君,季威之虽然是对方一手教出来的弟弟,甚至极其亲密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大被同眠过,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同性,永远也不可能获得宠爱。
????他幻想着与兄长乱伦背德,忘我交欢,幻想着被操破本来不能用来承宠的后穴,幻想着自己被操成双性甚至怀上孩子,在王妃身上的凌虐越发激烈。
????他恨不能掐死这个勾引自己兄长的贱货,却只有这样才能够接近幻想中那个要了自己的兄长,才能品尝兄长精液的味道。
????真可怜,也真的疯狂。

9,施妙计藩王圆心愿,尝野味皇帝操爱弟

????过了好几天,在宫里的瑞香才突然发觉,王妃再也没有进宫来,听说也没有见过皇帝了。他心中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其实那天虽然皇帝来找他,可瑞香却不敢怨望,心中虽然委屈,到底没敢说我不要见他,你也不许见他这种话。他还没有忘了嫁的人是皇帝这个事实,何况皇帝的意思也很明白,不许他嫉妒的。
????那天话说得绝情,逼着他说出我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了这种话,也不见有什么反应,回头却不让王妃进来了,竟然是说舍就舍。瑞香自己静静坐了一阵,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老觉得丈夫心性难测,一向摸不清他喜爱自己的虚实,那天之后更是难过了好几天,以为也就不过如此。现在看来他真是的,嘴上说着不许嫉妒,他是皇后,扭头却自己把嫉妒的源头给掐了。
????瑞香从来是宽厚的人,现在想到王妃在府中不知道多生气,又摸不着头脑,居然也觉得解恨。
????他这头渐渐将王妃忘到脑后,季威之却在踌躇几天之后上了昌庆长公主的门。
????姐弟二人年纪差距七八岁,所以从前来往也不多。不过季威之知道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长公主行事作风,虽然和皇帝颇有些纠葛,但是并不霸占着他,甚至时常举荐美人,他所想的事如果世上还有人能够成全,那一定是他了。
????长公主对这个弟弟也算了解,进了密室听他说完来意,吃惊半晌,见季威之认真,甚至已经是执念,忍不住再三确认:“真的?你又何必”
????她是看得开的人,而且经历太多,虽然和皇帝纠葛已,但两人多年感情沉淀下来,反倒是信任和温情更多,不常有那事了,有也更像是抚慰。季威之这就是动情,冤孽啊。
????长公主暗暗叹气。
????季威之俯跪在长公主面前,端端正正行了大礼求她:“求姐姐成全。”
????长公主叹息出声,摇头不止,到底没说不答应,亲手把他扶起来:“你既然找上了我,一定已经有了念头,说吧,我听听看。”
????她是颇得皇帝信任,可也不敢胡作非为,何况是季威之有这种要求。
????果然如她所言,季威之既然已经来了,心中一定是有了成形的想法,二人密商许久,到底定了个策略。
????不几日长公主就亲手写了帖子请皇帝过府,说有好物请他鉴赏。正好朝政不忙,瑞香身子日渐沉重,新晋的那四个又伺候得不好,皇帝百无聊赖,就过来了。
????长公主排开新歌舞请皇帝观看,随后又上了酒。三巡后才请皇帝起身,绕来绕去,进了一间陈设得绮丽靡软,垂着好几层薄纱帐幔,昏暗的内室里。
????长公主撩开最后一层帐幔,微微一笑:“请陛下看看,这人您还满意否?”
????铺着丝绸锦缎的华丽床榻上面朝下趴着一具成熟健壮的男体,后背臀部起伏吸人眼球,肤色是蜜色,还有些凌乱的疤痕,平常看来应该很有几分威力,但在昏暗室内烛火照耀之下,明显泛着情色的红,沁着汗,光滑而色情,随着越来越快的喘息起伏不定。
????床上的人头被一个黑色的皮革袋子整个蒙住,显然是不可以露面的。皇帝看了新鲜,上前去坐在床沿,一只手分开床上男子臀肉,原本只是随心所欲,摸上手了才觉得手感极其好,又热又烫,又弹又软,却不是一般的丰满,而是锻炼得当,纯粹男子气息的诱人。
????他好男色,只是很少碰纯粹的同性,当下掰开臀瓣一看,心中已经有了预料,便也不吃惊,只是挑眉:“是个男人?”
????长公主并不过来,站在垂幔边微笑:“偶尔换个口味,想来也是不错的。”
????若不是有这一重把握,她也不会尝试这个,见皇帝动了念头,于是事先提醒:“好不容易弄来的人,陛下还是不要看容貌的好。”
????皇帝若有所思,但仍旧是点头答应了。长公主见状,这就告辞出去了。
????只留下皇帝一人,不紧不慢双手在那挺翘的臀部揉捏起来。男人的不比其他性别,摸着看似硬,实则弹性极佳,用力一掐,这人就吸一口气,把喘息闷哼都堵在喉咙里,一声也不吭,只是身体一颤一颤接受亵玩。看似隐忍,实则内里已经被春药煎熬得万分难过,没几下屁股就往上拱,几乎想要更多。
????皇帝起身匆匆脱了衣服,将双手被一条麻绳松松捆在床上的人翻过来,目光落在对方胸前。鼓胀的胸肌和有些女人的奶子比起来大小也不差什么了,此时更因为紧张和情动颤巍巍的,两颗乳头高高翘起,居然很敏感的样子。
????伸手去拨弄,那胸肌就绷紧了颤动,乳头虽硬手感却好,皇帝玩了两下就去咬,身下的男人呜咽一声,长长喘息,声音响亮又湿润,听在耳中格外勾人,他几乎立刻就硬得厉害,于是更加肆意玩弄,将男人两块胸肌都啃咬个遍,留下满胸膛的齿痕指痕,有些还沁着血丝。一对胸肌硬是被玩弄成奶子,起先还有男人的柔韧,硬是被揉热了化了,软绵绵任由玩弄。
????皇帝的性器蹭到这男人的下身,低头一看却忍不住一笑。
????方才他已经看过后面的男穴,干净的很,颜色也粉嫩,但不知道是药效还是洗过,湿漉漉的。前面这根看着也十分雄伟,却被死死锁住,根本看不出动情与否。大概是怕他失了兴致,锁得十分严厉。
????皇帝觉得有趣,见那肉棒十分可怜,于是伸手用两根手指玩弄男人软绵绵却动情发胀的双球,从底下开始搔动,一直往上摸到肉棒根部。他从不愿意纡尊降贵取悦男人这套东西,所以确实很少玩弄男子,不过如今看来倒也很好玩。
????男人一双长腿开开合合,始终无法阻止他的动作,屁股不断挺动也不能让他节奏变快一分一毫,被逼得越来越无法自控,喘得厉害。听声音低沉悦耳,此时却带着无法被满足欲望的骚媚。皇帝玩得有趣,奖赏般慢慢往下摸去,将一根手指插进男人色泽粉嫩的蜜穴里。
????这样有力的一双腿,如此有男子气概的一具身体,却居然有这么一个仿佛未开苞子般娇嫩的后穴,皇帝手指在湿热软滑的里面探索,就发现他其实已经湿透了,正不断出水,被药效催得湿淋淋,热乎乎,甚至散发一股情色的腥甜。
????于是他也不再探索,抽出手指草草在绸缎床单上擦了擦,提枪就上,抵在男人紧窄的穴口,沉身挺入。
????方才用手指摸的时候皇帝就感觉到了,虽然看起来是个子,但这具身体已经被春药吊起欲望,轻易满足不了,于是就像方才玩弄双乳一般不再留情,尽根全入之后就猛攻起来。
????他有心将这人逼迫得更狠,好听一听低沉迷人嗓音高声浪叫是什么样子,于是也不留情,反反复复强势碾入,没几下就找到了藏在的敏感点,见男人反应十分激烈,不仅从隐忍着绝不出声到了闷声哼叫,声调越来越高,两条腿也不自觉往他腰上缠,倒是很有力道。
????皇帝觉得这样十分新鲜,一手扯开男人大腿,低头看着自己在那才开苞的嫩穴里捣进翻出,每一下都狠狠撞上男人挺翘浑圆的臀肉,出来时带出粉嫩靡艳肠肉,湿湿热热,没几下就捣出不少腥甜汁液。他毕竟太大,男人初承欢十分难受,叫得厉害了甚至缓不过气,头颈努力向后仰,即使看不见面容,只听那几乎要被溺死般的浪叫就知道舒服得很,又低沉又酥麻。
????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是显然是耽于享受的。那窄窄男穴吃力含吮皇帝的巨物,已经被H得驯服,绵软不堪紧紧裹着男人阳物,因太紧了于是每进出带出的汁液都像是溅出来的,有不少都飞上了蜜色的大腿内侧。
????皇帝哼笑,暂时停下动作,伸手抹开透明淫液,揉捏带着汗湿滑细腻的腿根嫩肉,见那修长笔直的腿战栗,心中不由觉得可惜。他都答应了皇姐不会去看这人的面容,也就无法叫他尝尝自己的骚味了。
????才只停了这么一会,身下的人就不满足起来,小穴一吸一吸,越来越缠人,不仅如此,虽然仍旧不肯说话,但哼吟之中显然是在催促他快写动。
????季威之此时难受极了,兄长揉捏玩弄他胸乳的那时候就让他几乎被情欲之火烧成灰烬,终于盼到对方插进来,只那一下就快让他哭出来,后来大力猛干虽然让他承受得吃力,却解了一时饥渴,虽然迎合得十分勉强,但他更不愿意停下,无形之中就添了几分委屈,虽不敢说话怕被认出来,却仍旧极力生涩邀欢,扭着腰沉下身体,不知羞地将男穴往那阳物上套,一点点往下吃。
????皇帝见他主动,扬起手狠狠在他臀侧打了好几巴掌:“贱货!”
????季威之身体一颤,虽被羞辱,身体中的热潮却越烧越厉害。他不敢说话,心里却大胆喊叫着:我就是贱货!我只是你一人的贱货!干我啊,我好想要!我要你射在里面,射满我
????他不管不顾继续往下凑,几乎吃进去整根,肚子里涨得厉害,似乎一段淫肠要被撑破般,也不知道是情药还是身上的兄长给的错觉。然而皇帝停下来的时候他更难受,呜咽出声,丝毫没有征战杀伐的狠劲,反而委屈至极,自己都觉得自己淫贱不堪。
????思慕皇兄已久,对方却左拥右抱,从未发觉自己这番心思,季威之早就存了这种心思,如今终于成真,怎么受得了中途冷待,于是行为越发放肆,唯恐皇帝不再继续。
????好在没有多久他身上就是一沉,是皇帝重新俯下身来,头埋在季威之胸前,又啃上了他鼓胀饱满的胸肌,接着在季威之浑身的战栗期待中再操进湿热熟透的后穴。
????季威之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会发出这样欣喜又淫浪的声音,他不能说话,只有喘息中带着嗯嗯啊啊,却丝毫不妨碍透出欢欣与快活,自己听了都羞耻,却有说不出的满足,更加迎合皇帝,即使双手不便,腿又一缠了上去。
????皇帝被他缠得无法,屡扯开修长紧致有肉感的双腿,转眼间他又紧紧缠上来,于是无法退出,只好在那只紧窄软嫩滚烫的小穴里翻搅,搅得季威之颤抖不止,闷声哭喊,高潮不断。
????他吃了药,正是热切的时候,敏感得一塌糊涂,几乎不用怎么刺激敏感就十分容易高潮,何况皇帝那物比起他自己的更雄伟,不必刻意就反复在那里刺激,何况埋在里面首先就烫得季威之无法放松,小穴越裹越紧,那敏感原本小小一颗,如今被皇帝用力捣许多,早就肿成栗子大小,轻轻蹭一下他就泄了。
????季威之和他的皇兄是同一个性别,先前还想着或许这事不会那么舒服,毕竟他的身体不是用来承受的,并未料到真实感受居然比幻想好了一千倍一万倍,于是越发黏人得厉害。皇帝被他缠得脱身不得,只好就着这个姿势H得他浑身无力,昏昏沉沉倒在床上,两腿也没了力道根本合不拢,这才不再克制,越来越快在这淫荡男穴中痛快泄欲一番,才刚射出来就往外抽,剩下的就全糊在了季威之腿根。
????皇帝将这人翻过身去,也不管那涂满白色精液的蜜色腿根是何其靡艳放荡,想起方才死命纠缠的痴态,抬手就往屁股上抽。季威之养尊优,受过伤却没有挨过揍,被打得浑身乱颤,闷哼不止,身体却诚实的很,饥渴万分的时候只要肌肤接触,就连被掌掴也是可以止痒的,于是屁股越翘越高,两腿又分得太开,露出一张合不拢的湿红小嘴,还沾着精液。
????巴掌越抽越猛,季威之不知道自己是何惹怒了皇帝,却也不敢反抗,只有屁股受不住了左右摇晃,反而越发放荡下贱,惹得皇帝边抽边骂:“娼妇!骚逼!浪货!”
????季威之生平未曾被人这样辱骂过,可他知道皇帝喜爱自己这幅用药催熟的身子,越是骂就越是兴奋,浑身发烫,呼吸急促地趴在床上摇着屁股,只觉得自己比妻子更加下贱无耻,被骂也是应该的。这幅姿态就像求欢的母狗,真是放荡极了,可是这样暴露出来给皇帝看他又情不自禁喜欢,于是脑海中的自己也成了贱女人。
????他后穴虽然暂且餍足,但才只一怎么会满足?皇帝的巴掌让他欲火重燃,小穴也湿漉漉不甘寂寞,在皇帝面前招摇。
????打得那对挺翘臀瓣红肿不堪,留下肿起且凌乱的掌印后,皇帝将眼前男人的屁股拉过来,居高临下再狠狠插入。季威之只觉得肠子都要被撑破了,略有疼痛却让他更加兴奋,浪叫着极力迎合。
????绮艳内室之中这强壮健美的男人却雌伏于不知情的兄长身下缠绵求欢,被操出一身艳丽红痕和无数浪荡淫叫,身体被H得烂熟,穴里注满了精液,身上湿漉漉,光艳万分。到最后更是被H得痴态毕露,哭个不停,身体更是大开任凭玩弄,神智迷乱地成了个盛精器皿。
????皇帝在他身上不知道射了几,总之彻底满足之后这男人已经昏迷过去,身体柔软敞开,到都是被亵玩过分的痕迹,只有被锁起来的脸和前面未曾动过。
????从没有在外与玩物同宿的习惯,皇帝慵懒捡起散落在地的外袍披上,散漫的沐浴过后,和公主说了一声就回宫去了。
????日季威之醒来,才自己解开绳结,摘了头套和贞操带,痴痴躺在床上回味昨夜经历。他沐浴过后公主才来看他,见他衣裳也不穿,浑身痕迹宛然,忍不住微微蹙眉:“心愿已了,你如今又怎么想呢?”
????季威之神情带着被过分满足后的迟缓,眨了眨眼,低下头,露出的失落:“姐姐圆了我的梦,我本该感激,从此之后就再无他求。可我已经尝过这种滋味,又怎么会忘怀?”
????公主叹息一声:“可惜,我也只能帮你一,否则万一陛下察觉,可就是欺君重罪。”
????季威之不语。

再进宫藩王失魂落魄,议子女皇后心满意足

????季威之心里很清楚,公主也只能帮自己一。她未必看不出自己非但没有因了结了心愿而打消那个念头,反而更加渴望做皇帝的兄长。但要背着皇帝再做什么手脚,公主一定是不肯的。
????何况也不会成功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满足,毕竟若不是被嫉恨冲昏了头,他甚至都不会鼓起勇气登门,就没有这唯一一机会了。但只有得到之后才知道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究竟是何滋味,无论心中如何劝慰自己,那一夜的满足终究给他带来漫长的消沉。
????就好似热烈燃烧过后的灰烬,余温仍在,却无法再被点燃了。
????从前他不愿错过任何与兄长见面的机会,分明是早就成家立业威名赫赫的战将,在兄长面前却总是乖巧顺从,和小时候一样,唯恐那人察觉自己已经长大,不再依靠着他,所以刻意拉开距离。
????然而现在季威之没有办法再若无其事进宫去见他,自公主府回来就报了病,成日昏睡,不愿进宫。
????王府内两个主人都称病卧床,气氛格外肃杀。季威之辗转于睡梦之间,很清楚自己食髓知味的身体已经开始躁动。几日后皇帝终于耐不住,派了太医来给他诊治,季威之没有办法,装不下去,起身进宫谢恩。
????这一日正好皇后有了闲暇,带了些糕点来皇帝这里探视。胎坐稳后夫妻二人总算是能够重新亲热,虽然要有分寸,不如从前酣畅淋漓,但温柔和缓也是好的。
????瑞香虽然怀着孕,但该管的事情一件也没有落下,宫中妃嫔多了,就要清早请安会面,瑞香也得起来见他们。怀孕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每五日一也就够了,除此之外,瑞香要照顾大公主和云意宫的小殿下日常起居,安排妃嫔们的衣食住行,节庆宴会安排祭拜事宜,怎么都闲不下来。
????因此他本意只是来送糕点,却还是被皇帝拉进怀里坐在腿上,褪了衣衫埋胸吃乳。
????两人白日宣淫也不是第一回,瑞香捧着隆起的小腹不敢妄动,玉体横陈在明亮天光之下,见皇帝咬着自己翘起的粉嫩奶尖不放,格外羞耻:“孩子孩子会知道的”
????他怀孕后也并未发胖,只是免不了丰腴一些,腰肢手感更软,大腿根并起来手感柔润,皇帝怎么可能松口,把他的奶尖咬得红痕点点,一手捉住另一只玉乳不放,直让瑞香为了忍住呻吟咬着嘴唇,无法再做阻挠,这才停下,扯开娇美甜软的皇后小衣系带,手就往下摸去。
????瑞香也知道自己拦不住他,眼睛湿润润雾蒙蒙,下意识敞开了双腿,扭过头去不再看了,摆出一副默许的姿态。
????偏偏这时帘幕外进来一个人,通报说季威之进宫来谢恩。
????瑞香吓了一跳,抖个不停,立刻从皇帝手中挣脱出来,急忙忙穿衣。皇帝也没有办法,一面叫人安排季威之稍待,一面过来帮瑞香拉好衣襟,系上裙带,还偷了几个香吻。
????好不容易整理好仪态,瑞香就准备走了,还未来得及开口道别,皇帝就叫人去请季威之进来,顺手将他的腕子拉住,让他坐下:“都是一家人了,你还没有见过他,不如今日正好见见。”
????瑞香知道自己脸皮薄,这会脸上发烫,一定是红着的,方才又被缠着又亲又摸,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害羞,却拗不过丈夫,被迫坐在丈夫身边,接着又被拉着手不放,心中又羞又窘,极力摆出一副端庄自持的样子,以免失了皇后风度,丢了丈夫的脸面。
????他虽然时常听到这位最受信重的藩王的名字,但却未见其人,多少也有些好奇。等到季威之进来,两人对视,居然都明显地一愣。
????瑞香不知他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试图抽手不得,只好装作无事发生,微笑:“王爷的气色看起来还好,想来确实是痊愈了,陛下可以不必担心了。”
????他一开口,季威之也就猛地反应过来,低头问安。
????这兄弟二人本该是十分熟稔的,对话的时候却莫名生硬。瑞香察觉气氛不太对劲,几试图告退都被拦住。皇帝也不顾及还有人在,明知瑞香害羞,硬是不动声色对他动手动脚。
????瑞香也没有办法,强压着脸红应付过去,只是心思免不了乱飘。
????季威之知道眼前之人是皇后,自然是因他很清楚兄长的性情,他虽宠眷不少,但能够在理政务的时候还接见的也就只有皇后了。何况外面对于这位续娶的皇后如何年轻美貌,如何宠遇重都有传言,季威之自然也是听说了。
????只是亲眼看着这对名正言顺的夫妻正大光明的在自己面前你侬我侬,对季威之而言实在是太痛苦了。
????皇后年轻美貌,且怀有身孕,即使如此,看到瑞香红润微肿的嘴唇和面带红霞尴尬而羞怯,不自觉往丈夫身边靠的样子,季威之就知道,他仍然十分受宠。
????他不敢赌兄长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后会有什么反应,是因为输不起。不用反感厌恶,只要对他顺理成章的疏远,就会让他痛彻心扉。因此即使心中惊涛骇浪,天翻地覆,表面上季威之也只好装作若无其事,谢恩之后只闲话了两句就告退了。
????他转身出门,就听到里面的皇后惊呼一声,随后又是压低的笑声,显然他走了之后他们就又亲热起来了。
????瑞香总觉得方才告辞了的季威之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然而还来不及说出来与丈夫商议,就被一把抱起放在软榻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护住胸口:“有正事要说呢。”
????然而似乎嗔视非但不能让他的丈夫认真聆听自己要说的话,反而更迫不及待了,扯开他的裙带就要扒他的亵裤。瑞香被吓了一跳,迅速往软榻里侧躲去,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皇帝紧接着就压了上来。
????他怕压到孩子,连忙放弃抵抗,小心翼翼护住肚子:“孩子”
????皇帝动作慢了一瞬,看着他多了几分温柔谨慎的模样,眼神也忽然柔软了许多,伸手在他软绵绵的肚子上揉了揉:“辛苦你了。”
????其实瑞香怀这个孩子并不如何辛苦,孕吐虽然也有,但不大频,也就还好。至于浮肿,抽筋之类的症状也还尚未出现。瑞香也柔软下来,方才那种暧昧瞬间散去,皇帝在他身边躺下来,把他搂进怀里,瑞香低声道:“也没什么辛苦的,能孕育陛下的孩子,我很高兴。看看大公主,我想,这个孩子也会乖乖的。”
????皇帝默然不语,搂着他,仍旧抚摸他的肚子。手掌温暖,盖在瑞香赤裸的腹部,他也不冷。想了想,瑞香还是忍不住问:“当年怀大公主的时候陛下也这样待先皇后么?”
????他其实不是想要攀比,但却真的很好奇。皇帝很少提及大公主的生母,他也知道这对结发夫妻感情不,可现如今能够做个对比的只有那一位了。
????果然,皇帝闻言在他颈间一动不动:“当年怀着熙华的时候,我们之间确实还算和缓。她性情执拗自傲,知道最好也不过是相敬如宾,孩子却是非生不可的,我们各取所需,都盼着她是个男孩子”
????瑞香心想,最好也不过是相敬如宾,算什么和缓,看来皇帝岂止是对女人不感兴趣,简直是对前头的妻子毫无兴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既松了一口气又为大公主感到失落:“可她却是女孩。大公主像陛下,聪明。”
????皇帝叹息:“她若是不像我,也不至于还要等你从中缓颊,才能重新和我亲近起来。我虽然希望生个儿子,但她生下来,我却也从不失望。一来,儿子还能再生,二来,她也是我的亲骨肉,只是女子又如何?生在皇家,永远是至尊至贵的命格。我不会先来轻贱的孩子。”
????若说瑞香从前还担心过自己这一胎不知是男是女,皇帝是否会失望,现在却松了一口气,心想不至于的,皇帝做父亲比他想的更好。但该问的还是要问:“那到了现在,陛下是否希望我生个儿子?”
????皇帝摸摸他的头发,随后揽住他的肩膀:“如果不是儿子,再生就是了。你视熙华如几出,后宫也照顾得井井有条,已经是极好的皇后了,不用怕生孩子的事。”
????瑞香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动容道:“真的?”
????他也知道,才只成婚几个月自己就怀孕了,运气着实不差。皇帝心中又很重视嫡庶,所以在自己生出嫡子之前,应该是不会让其他人怀孕的。何况宫中到底人口不算多,适宜怀孕的就更少,这是他的便利。只要皇帝愿意等,他总是能生出皇子来的。
????受宠是一回事,被看重,被容忍是另一回事。瑞香这几日本来因为想起皇帝尚无一个可以承嗣的后代,又担忧起自己腹中孩子的性别,颇有些患得患失。如今皇帝几乎已经明说会等他产子,不由松了一口气,又十分感动,主动送上双唇。
????两人亲热起来,瑞香被堵着嘴叫不出声,闷哼着被搂起来,衣衫尽褪,躺在一片明亮的天光中好好疼爱了一番。

11,听壁脚藩王动情,察隐秘皇帝动怒

????自从那日不慎差点撞见兄长和皇后的情事之后,季威之就觉得自己陷入某种自苦的困境。他在边关领军镇守的时候虽则苦寒,远在万里之外也确实想念京中的兄长,但相思之意终究能品味出一点不为人知的甜蜜,哪比得上亲眼看见对方身边人来人去,明白就是永远没有他的机会痛苦?
????更何况他连试着表露心意都不敢?
????奈何自从那日初尝被亲近的滋味之后,他就再也放不下,心知此事可一不可再,但还是屡寻了理由入宫,觉得只是相见也是好的。
????幸而皇帝并不疑他,虽然戳穿了拙劣的理由,但也只当他是离别太久,如今终于回来,向兄长撒娇罢了,倒也优容颇多,至少季威之入宫出宫,已经但凭心意,约束很少了,偶尔待得晚了,宫门下钥不愿出去,也能和小时候一样大被同眠。
????季威之与皇帝并非同母所出,但先皇在位的时候猜疑众兄弟,却又不肯分而化之,都塞在一偏僻宫苑之内,由此,季威之也算是在兄长庇护之下长大,感情非比寻常。
????夜里睡在皇帝身边,季威之时常恍惚,悄悄靠过去贴近,沉浸在龙涎香里,默默无语。
????他有时也恨自己生为男子,又是对方的兄弟,一辈子也不能让他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自己。即使兄弟之情已经十分难得,甚至由此给了他许多妃嫔妻妾不能比的优待,但情根种不问来由,更不可能克制亲近的欲念。
????有一日他又入宫,无人通传,进到紫宸殿内殿才察觉不对,听见陌生的细细哭声,声音娇嫩青涩,立刻驻足垂头,默然无语,心痛如绞。
????皇帝在里头,因召了那两个年纪幼小的宝林来伴驾,这才命殿中从人退下去了。
????近日瑞香身子渐渐重了,又怕热,两人虽然见面,却不可亲近。妙音虽然还未怀孕,但常日只他一个,多少也无聊。何况成玉因瑞香的身孕时常恐惧忧伤,缠着他不放,唯恐他有了盛宠的皇后所生的孩子就不再看重自己,甚至渐渐忘了自己,格外缠得紧。
????皇帝是他的长辈,天家感情淡薄,但却对这个侄子确然疼爱,距离越近越是觉得不妥。成玉那点心思太好看穿,皇帝却未曾下定决心真的要了他。须知身份如此,成玉一辈子是不可能出宫的,但也绝无可能有个名分成为后宫内眷,一段欢情之后,这孩子又该怎么办?
????因此皇帝未免迟疑不前,甚至有意躲避成玉。然而他也意动,烦躁不已,下意识就寻了这两个才十四岁,娇嫩得一折就断的小小宝林,白日里就抱着干起那事来。
????这两个宝林虽然承宠,却未得皇帝的欢心,所以不曾晋封,甚至还住在一。他们年小穴紧,侍寝实在是一桩苦事,痛大于乐,何况头侍寝被破瓜开苞之后就扔在一边,皇帝无法尽兴又叫了另外两个已晋升为美人的新人来泄欲,当真是面子也没了。
????后来每侍寝,也免不了涂抹秘药,两人一起才能勉强承受,当真是苦不堪言,却不能抗旨,于是都视承宠为畏途,彼此倒生出厚情谊来,在御榻上也免不得眼神交织,彼此支持。
????皇帝觉得有趣,命其中一人骑上来主动吞下自己性器,另一人在侧扶着动作。那娇小甜蜜的热穴即使被秘药激发淫欲,但终究只是勉强裹着狰狞肉物,用这个姿势竟然还有一截露出在外,小宝林这就啼泣不已哀哀求饶,浑身见汗倒在同伴怀里,被对方撑着才能勉强起伏上下,不违圣旨。
????他的同伴见了如此淫靡的场景,渐知肉欲滋味的身子也不免悸动,口干舌燥地扶着他上下,身娇体软,渐渐用不上力。两个粉白柔嫩的小美人倒在一挨肩而跪,喘息渐起,眼神迷离,皇帝便命他们彼此玩弄亲吻,淫戏给自己看。
????这两人全然不知世上还有磨镜这个词,一时间懵懂着试探靠近,一个捏住对方胸前小小隆起上的娇红乳蕊,另一个则搂住对方渗出薄汗的纤细腰肢,犹豫几番,终于凑近,两唇相接,小鱼唼喋般接了个吻。
????那被皇帝贯穿在原地的少年不敢妄动,呼吸间还带着颤抖哭腔,亲他的那一个却觉得异样情热,似乎对方受苦的时候自己反而心头更添几分渴望,没一会就直起上半身,渐渐越发主动,似乎连甘苦与共的同伴情谊都变了滋味。
????这二人挨挨蹭蹭,低低软软呻吟不断,彼此抚摩缠绵,就如两头皮毛雪白娇美动人的小兽在一起翻滚亲昵,倒也可爱。
????皇帝看了一阵,倒也觉出几分兴味,于是坐起身长臂一舒,将两人都搂进怀里,一翻身压在下面,夺回了主动权。
????季威之进来的时候,正是其中一个已经被入得昏死过去,气若游丝躺在床榻外侧,另一个则眼含热泪低弱哭泣哀求,却挣扎不开,躺在皇帝身下艰难承受,只觉下面小穴又痛又麻,被撞得酥软,又涨得快破开,软肉嫩穴裹不住狰狞龙茎,一对娇小胸乳也被爱怜几番,破皮红肿高高挺起,雪白腰肢上好几道红紫手痕,几近崩溃,是再也不能承受了。
????皇帝面对成玉须得忍着,对待皇后也是尊重爱怜,对他们这等低位嫔妃却是为所欲为,只图自己爽利,不管他们甘苦的。这宝林自承宠之后,一月也总有五六天是要鼓起勇气前来侍寝的,按理说也该熟惯,但体力年纪样样都跟不上,每一回都撑不到最后,只觉得痛中有酸胀酥麻,淫水潺潺,浑身发热,感受太过强烈,令人失魂落魄,只想逃离。
????半晌,皇帝终于出精,尽数射在他娇小胞宫内,热液烫得他轻微抽搐,自鼻腔轻泣,两条大腿被皇帝握在手中大大分开,架在他双腿上,一颗汗湿的头颅却在床榻上偏过去,两行眼泪一起流下,真是再也承受不得了。
????余韵过后,皇帝略一合眼就抽身而出,随手扯了床榻上零散的丝绸衣物过来擦拭下身,漫不经心吩咐道:“去罢。”
????妃嫔侍寝后,如无特殊优容,都得起身去侧殿专门为此事开辟的围房沐浴,随后在另一歇下,天明后回去。似这等白日被临幸的例子,又是在理政事的紫宸殿,皇帝是不必怕的,他们却还是早些回去得好。
????即便是留下,他们也不敢了,只怕夜里还要来一回。
????于是勉强支撑起身,扶着悠悠醒转的同伴一起,勉强捡了凌乱衣物出去,准备从侧门而入围房,也免得见人。
????二人衣衫不整,爱痕遍布,本以为殿内空无一人,却不料出去就撞上了僵立在原地的季威之,立刻惊呼一声。虽然不认得这个人,但他们身在宫中,也看得出服制不同,是一位亲王,一时支持不住,立刻软软跪倒,搂着衣物拼命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里头的皇帝听见,懒懒披衣而起,略一思索,就问:“谁在外头?进来说话。”
????季威之忽然见了这两人,方才又几乎听了整场皇帝临幸他们的墙角,一时间又羡又妒,心神失守。皇帝出言倒是惊醒了他,于是什么也没说,进了内殿,那两人急忙退下,逃到了偏殿,自去沐浴更衣不提。
????内殿里皇帝本想沐浴一番,却因季威之的到来而不得不暂且搁置,只披一件宽袍,松松系了衣带,起身到窗下坐榻上懒懒坐了,衣衫不整,等着他进来。
????季威之低头而进,也知道自己来得尴尬。这内殿有浓烈未散去的欢爱气味,想也知道方才皇帝是如何在那两个身形娇小纤幼的少年身上驰骋挞伐的,他一时无法收束心神,但好歹还知道跪下请罪:“臣弟莽撞,请皇兄恕罪。”
????声音干哑,十分忍耐。
????皇帝静默片刻,竟也不叫他起来,声音冷淡,如已经把他看透一般:“过来。”
????季威之听他这样说话,远不似平常亲切宽厚,心中立刻一慌,也不敢起身,立刻膝行向前,到了坐榻前三步才停下,只略略抬眼偷看,却见皇帝身上那件玄色宽袍遮不住修长双腿,他竟然只穿这么一件……
????再也不敢往上看,季威之弓腰低头,一拜:“请皇兄责罚。”
????皇帝又是一阵沉默,随后淡淡道:“罚你什么?罚你觊觎朕,勾结公主,还是罚你暗藏私心,百般纠缠?或者,要罚你撞破了朕临幸嫔妃之事?”
????季威之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已经看出来了,甚至连公主帮忙那事都知晓了,立刻呼吸一滞,只觉得自己百般遮掩都没用了,猝不及防就被扒了个干净,如赤身裸体般,心思全都暴露了。
????一闭眼,只是跪在地上不动,也不辩驳了。
????皇帝见他不肯说话,眼中终于浮现怒意,冷笑一声:“如今,你倒是不找借口了?”
????季威之见他竟比自己想的反应更为嫌恶,立刻慌了神,起身爬上他膝头,失魂落魄,全盘托出:“是,我爱慕你,已经太久了,出此下策也是没有办法。我还能怎么样?你身边来来去去,可却始终不会有我,多少年了,我等待太久了,哥哥,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么会看我一眼?”
????他说的哀戚动人,皇帝却验证了心里所想,勃然大怒,一巴掌甩过去,打得季威之跌倒在地,也不再动弹。皇帝更怒,伸手提起他的领口带到自己面前,逼视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你为儿女情长算计我?难道你不知,我最恨旁人耽于情爱,更恨旁人算计我的内帷之事?你还是我的弟弟吗?我是怎么教你的?”
????季威之只是流泪,脸颊红肿,却不肯开口说话,把内心翻江倒海的情感全都忍下了。
????他做这事的时候,就知道这不仅冒犯了皇帝的君威,更是触了他的逆鳞。
????两人的父亲在位时,前期睿智英明,后期宠爱妃子,举止失常,季威之那时还在襁褓,印象不,只是后来才知道皇帝遭受冷遇,又被父亲的宠妃算计床帏之事,甚至下了情香,于是对男人沉溺情爱不能自拔与被人插手后院之事都十分抵触厌恶,不是常理可以揣测。
????季威之得他教成,自然寄予极大期望,在外手掌兵权也从未被猜忌,皇帝本想着兄弟携手,江山稳固,自然不愿意见他这幅模样。精心养大的弟弟现在不仅爱上自己的兄长做怨妇态,还做出这种事又被发现,也知道他一定失望愤怒,甚至不再愿意见他了。
????可一个人爱上谁遭受什么,本来就毫无道理可言,季威之自己也做不了主,心头汩汩流血,痛苦不已,哀哀看着他,不闪不避,下定决心今日无论发生什么,都承受了就是。
????皇帝见他不知悔改,不怒反笑,掐着他的脸嘲讽:“我原当你可堪与我共掌江山,却不料你执迷不悟,却是想男人操你了。你这样的人,何德何能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杀伐决断的统帅?军中男人太多,我怕将来你做了营妓还觉不足!”
????他越说越气,竟根本就没把他往情的那个对象是自己考虑进去。皇帝见过父亲沉迷宠妃的种种昏聩决断,对男子毫无道理沉溺于感情本来就是恶痛绝,何况季威之勾连公主算计自己,已经将他彻底激怒,若非与这二人情分都非同寻常,恐怕顷刻之间就起了杀心。
????季威之不反驳不求饶不躲闪,他更是生气,干脆伸手将他扔在坐榻上,一把撕开衣襟:“既然你如此饥渴,与其令你沦为营妓迎来送往,倒不如我自己来。”
????三两下就将季威之衣衫全撕开,连底下所穿绸裤也一道撕烂了。
????季威之僵硬不动,万没料到事情居然这样发展,心中虽然求而不得,可也知道对方恨自己的淫荡,不敢动作迎合,只好躺着。
????皇帝心中有怒,更把此事看做惩罚,也不多做准备,将他翻了个身压在榻上,成年男子躯体太长,两只脚拖在地上,十分艰难地伏着,闭着眼睛一语不发。
????拿了一瓶宫中秘制淫药,前前后后涂抹一番,皇帝再掰开那蜜色臀肉,就看见湿红软热的后穴再开合起来,淫媚无比。
????那日其实他并没发现身下的人是谁,事后却因为季威之的奇怪举止而起了疑心,渐渐看出他对自己有情,今日一诈,这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如今再看这具饱含力量的躯体,感想就复杂了许多,不可否认的意动起来。
????他虽然很少宠幸男子,却并非绝对不愿。季威之身体颀长,健硕有力,却并不僵硬夸张,一身蜜色肌肤暴露在阳光之下,把那臀缝中的蜜穴衬得妖娆妩媚,夺人眼目,不可谓不勾人。
????吸一口气,皇帝定了定心,伸手拢住自己的性器,一番揉弄后再硬起,便毫无预兆挺身刺入。
????季威之虽然期待良久,被那淫药弄得立刻发热流水,喘息不止,身体却仍旧没什么经验,一被挨近立刻紧绷,连那小穴也缩紧到几不可见。皇帝顶了两下,不得其门而入,于是嗤笑一声,撤开并起两指,凶蛮无情插进紧窄男穴里:“不是早都尝过这根的滋味了吗?当时叫得那么骚恨不得死在我身下,现在又装什么贞烈?”
????床笫间被他辱骂,季威之再也忍耐不得,被两根手指一搅,虽痛却更是杀痒,立刻低低叫出了声。
????皇帝见他终于叫了,声音低媚入骨,下腹一热,怒火又升上来,一手在他穴里无情搅弄,追索阳心,另一手啪啪啪在季威之后臀上重重拍击,声音响亮,羞辱意味极重。
????季威之忍耐着,抬起屁股迎合,只觉得里头被搅得快要融化,快意无穷,臀肉上却辣痛不已,说不上的两重天境遇,竟是从未尝过的滋味。
????他自年少懵懂时就知道自己对兄长感情十分不同,后来渐渐识得情爱,知道这就是爱慕,却更清楚对方永远不会把自己看做可以耳鬓厮磨的人,只好忍耐。后来娶了王妃也不肯碰,对方却和兄长有了私情,当真是痛苦难捱,每一年,每一日都如是。如今因缘际会竟能以自己的身份和本来面貌与兄长欢爱,虽然明知对方如今是距离自己最远的时刻,且或许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了,也不能拒绝这等诱惑。
????毕竟倘若这是最后一机会,最后一点亲近的可能,那便只能当做末日狂欢,在其中溺死。
????他放开隐忍克制,被淫药引发的欲念更炽,反应也就越发强烈,只一阵就被搅弄拍打得湿润松软,足可承受了。
????皇帝见此,也不愿多做缠绵之举,失了惩罚的本意,抽出两根手指,起身抓住他带着几痕征战伤疤的窄腰,低头目视自己坚定缓慢,意志清醒地插入胞弟体内。
????那窄小男穴并未被开拓太久,虽然自己出了水,还有淫药可以润滑,但吃下如此巨大之物终究太困难,季威之忍耐着只发出轻喘,臀肉颤动,十分勉强却十足坚强,任他贯穿自己,额头抵着手背,苦涩内心又升起一线欢喜。
????皇帝被他夹得下腹一紧,不由想起当日那场欢爱,这穴也是如此紧窄,湿润绵软,几乎容不下一般,全然一股男子才有的坚韧强硬风情。当时他就对那对柔韧丰满的乳肉爱不释手,如今忽然也想起那触感,胯下一撞,就整根没入了季威之穴中,泄愤般狂抽猛捣,也不给对方时间来适应。
????季威之始料未及,被H得一头撞上坐榻一头的陈设,引起一声脆响,随后立刻攥住坐榻边缘稳住身形,硬是承受了。他的力量非宫中内眷可比,承欢虽然只是勉力为之,却很轻易稳住了自己,任凭皇帝怎么激烈惩罚般进出,穴内唧唧有声不断作响,腰臀却始终绷紧了不再前后移动,好似别有一种天赋异禀,无论如何抽插,自己的力道都返还回来了一样。
????这姿势要不动,耗费精力实在太多,皇帝也是头一操到这样的身子,不由起了好战之意,方才又未曾彻底尽兴,于是越发严厉挞伐。季威之要发力就只好夹紧,感受越发刻,呼吸越来越乱,没被碰过就慢慢硬起的肉茎激动过头一般断断续续吐出清液,喉间低沉呻吟越来越长,越来越甜腻。
????他的身子渴求太久,一被满足则做出种种媚态,极力勾引男人沉溺,虽则现在才不过是第二,却当真淫贱。皇帝见状,又是越发恼怒,又是被勾引情动,当即也不再纠缠于逼仄坐榻上,插在穴内将季威之翻转过来,抱着上了御榻。
????方才这里还躺着两个粉浓脂腻的少年承宠,季威之只要一想到此是临幸嫔妃之,也是他哥哥的睡床,就不由情动至,将自己当做前来侍寝的妃嫔,张开双腿缠在男人腰上,又伸手搂住他的脖颈,神情痴迷狂乱,将唇送上,胡乱呓语:“哥哥,我给你做妃子可好?”
????皇帝被他缠住,一时间也是脱身不得,落入浓烈的诱惑之中,手一撑就莫名其妙落在了季威之柔韧弹手的乳肉上。那唇舌笨拙引诱,却门户大开,毫不吝惜将柔软嫩肉都供奉给他,皇帝心一软,就被他吸着舌尖抢夺过去,唇舌相抵,热长吻。
????虽笨拙,却炽热。
????季威之见引诱得逞,越发放纵肆意,夹了夹后穴,抬腰悬空,要他忍不住动起来。
????皇帝暗叹一声冤孽,却再也脱身不得,攥住他的腰,闭眼沉腰,再度插进那紧窄后穴中,床帐再摇动起来。
????被翻红浪,缠绵不止,季威之一朝得以满足心愿,自然不肯轻易放开,几三番缠上去,甚至主动骑跨在皇帝身上起伏求欢,极尽淫态,皇帝对他终究有太多宽容,想一想,也便由他去了,权当最后的宽和。
????缠绵已极,到黄昏才渐渐云散雨歇,季威之喘息着躺在御榻上蜷作一团,小腹内温热搏动,遍体都是被喂饱后的疏懒,就是要他动一动也不能了。
????皇帝在他身后渐渐喘匀,也觉已被榨干,略作歇息就起了身,重新披衣,见季威之仍然一副痴态,脸带红晕,含笑满足,微微一顿。
????他虽抒发出这些时日积攒的欲念,心情却不甚明朗,于是也不再多看,揭起床帐,留下一句话就出去了。
????“明日你就返回边关,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说完,一刻不停,扬长而去。
????季威之愣愣躺在御榻上不动,看着他离自己而去,一步之遥,万水千山,终于明白,他再也不会要他了。

12,心灰意冷兄弟离分,出人头地罗真承宠

????自那日一场欢爱之后,皇帝就再也没有见过季威之的面。
????对方知自己遭了兄长的厌恶,更是觉得理亏,只好收心整装,带着重病卧床,恐怕时日不多的王妃离开,重新回边疆镇守去了。
????临行前他也曾入宫辞行,皇帝命人把他迎进殿内,却只是让他枯坐,不肯出面。
????心知二人情分已尽,那天最后一缠绵果然是此生最后一,季威之百感交集,百孔千疮离开了。
????他走之后,好一阵子皇帝都动辄发怒,吓得御前之人战战兢兢,唯恐得咎。后宫也只是听闻近日皇帝心情不好,不进后宫,一时间各宫各有心思。皇后身子渐渐重了,心思也重,却只好休养,命人送过几回汤,得来一串赏赐。他知道此事与自己无关,但皇帝也无暇来看自己,只好继续养胎。
????成玉虽然心急,可他活动的范围更小,手里的人是到不了那边的,只好焦急的等着。
????皇帝一面为自己当日与弟弟的百般荒唐暗中生气,一面又很清楚自己对弟弟的身体悸动非常,他向来最恨不受控制的动情,不仅恨季威之的痴情,更是恨上了自己的意动,一时间确实无心临幸后宫,连成玉也不想见了。
????恰逢朝中出了一桩大事,他再闲下来有心思纾解,就已经是一个月之后,早就不再生气了。
????这时候掖庭中等待了一年多的那些人已经熬不下去,纷纷塞钱寻找门路,掖庭令也头痛自己始终出不了头,于是疏通御前的关系,将掖庭令手中的美人捧了上来。
????这些人按说既然已经留宫,那就注定是皇帝的人,迟早要有名位的,其中还有个绝色美人,只要露面就一定能得宠,谁也不好挡了他的路。
????宫中众人皇帝都已经不大有兴致,于是就随手捡了个名字召幸,这就是掖庭第一美人,罗真。
????罗真原是洛阳人,小家碧玉,却偏偏生得貌美无双,闻名方圆几里,自幼时便被频频求娶。父母因他容貌出众,害怕嫁了出去遭人觊觎,只好在家多养几年,回绝了亲事。
????正逢宫内选美,罗真美名远扬无法逃脱,就被选入宫中,如今更是一朝翻身。
????他来侍寝前好好沐浴过,又被嬷嬷教导,穿一身雪白鹅黄间色裙,长发顺滑挽个简单的发髻,清丽出尘,以最简单的装饰衬出最耀眼的容貌,里头却穿着薄纱小衣,半透白肉,褪去外衣就变得妖娆娇艳,诱人采撷。
????皇帝本是随手一翻,倚在床头漫不经心等他,罗真被带进室内,跪下行礼,抑制着心中紧张柔声道:“妾身罗氏叩见陛下,陛下万福。”
????他是头一来,就要侍寝,虽然等待一年多不可说心中不激动急切,却也着实畏惧害羞,头都不敢抬。
????皇帝被他声音提醒,这才知道人已经进来了,随手一挥室内宫人全都退开站在角落里不动了,这才叫罗真起来。
????罗真身形纤细,姿态优雅地站起,怯怯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前方,只看见一个端严冷肃的人影,不及看清面容就受了惊吓般再低头。只这一瞬皇帝就看清了他的面容,倒是微微一愣,心中暗忖,这份容色,不逊于皇后瑞香了。
????他的后宫中,人其实不多,也就皇后,妙音,和四个美人宝林罢了。或清纯或鲜嫩或妖娆,风姿容貌其实都比不上瑞香一人。瑞香出身清贵之家,自有高华,言谈举止理宫务莫不妥帖得当,床笫间更是别有妙趣。何况身为中宫,本来在皇帝心中地位就是不同的,两人相,多少能够脱略君臣,如民间夫妻一般,心意相合。
????这罗真正当韶华,又容貌绝佳,倒也难得。
????皇帝见他胆怯羞涩,不敢上前,淡淡吩咐道:“过来。”
????罗真不敢不从,低着头缓步上前,才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却被已经无心寒暄的皇帝一把扯进怀里,跌坐在皇帝腿上。裙带被一扯就散开,罗真脸颊绯红,下意识搂住凌乱松开的裙子,惊呼一声又立刻忍住,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
????皇帝将他压在御榻上,一面十分直接地着手将他剥光,一面问:“多大了?”
????罗真羞窘异常,眼中闪着泪,声音发颤:“十……十五了……”
????皇帝哼笑一声,几息之间就将他身上衣衫除尽,只剩下里头颇有心机的薄纱小衣,透出白嫩肉色。他伸手拉开罗真护着胸口的双手,往那对不大不小的胸乳上看了一眼,评论道:“身子却是已经熟了。”
????罗真这小衣乃是上下两件,上头的也只是腰身紧窄些,稍一动作就会露出一截纤细腰肢,下头的裙子却省了许多布料,两侧裙头拉紧系好也只是勉强遮身,从旁撩开就挡不住下面了。
????他在宫里等了这么久,也学了太多,总是盼着承宠,自然什么妖娆的样子都愿意做。见皇帝说出这种羞人的夸赞,便鼓足勇气答道:“妾已经在宫中一年多了。”
????出身再不起眼的人,在宫里住上几个月,也就规行矩步了。何况他们这些人都是为临幸准备的,毕生的目的就是受宠,因此规矩更是严苛。罗真虽然出身不值一提,但却实在美貌,不少人把宝押在他身上,不仅开小灶教他规矩仪态宫规,甚至连侍寝的事都让嬷嬷私下教了。
????罗真入宫前被家中娇宠,天真不谙世事,也不考虑日后的事。入宫之后因为美貌却屡遭针对,若不是掖庭里头有人觉得他一定能得宠暗中回护,他早就活不成了。宫里是最能使人成熟的地方,罗真就算没吃太多苦,也早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前程命运全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慢慢也就心心念念都是承宠,好在宫里站稳脚跟。
????皇帝年轻,后宫人又少,罗真看清他的容貌,其实已经不很怕了,咬着嘴唇配合他撩开自己裙摆抬起自己大腿的动作,羞得直颤,态度却很是柔顺温婉,正像是司寝嬷嬷教得那样。
????他说自己等了多久,也就是说自己已经期待承宠日久,颇有情款款,羞怯却欢喜的意思。
????皇帝听得懂,抬眼扫了他一眼,并不讨厌这姿容出众的少年,肩背舒展,往下一压。
????罗真惊呼一声。

13,初合欢娇怯无力,屡承恩罗帐有香

????罗真进宫前,还是个天真无知的少年,等到进了宫后,无形之中被环境浸染,已经全然明白在宫里,唯有皇帝才是最重要的,他的意志左右着众人的荣辱兴衰,似他这样毫无背景的人,若是无法得宠,不必皇帝对他如何冷待,自然有无数人会纷纷踩上一脚,比从来没有见过皇帝更可怕。
????待得时间长了,罗真也就盼着得宠,他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样的人,连面都没有见过。宫人们教导他的时候也从来不说,只偶尔提起皇帝威仪,要他一定温顺柔婉,却不会告诉他他身上会发生什么,也不会告诉他皇帝究竟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他知道后宫如今的形势,也听人说过只要他能到陛下面前,就一定是大有可为,可是真的到了面前,罗真被脱光了压在下面,却忽然后悔害怕起来,簌簌发抖个不停。
????来之前他就知道这会经历什么,却没想到侍寝原来是这样一件事,皇帝并不需要和他说话,也无需了解他到底是谁,只做就行了。
????罗真下意识躲避,声音不知怎么回事又细又软,试图求得些许转圜的机会:“陛下……陛下……我怕……”
????他这模样其实让皇帝有些想到当时和瑞香的第一。两人新婚燕尔那段日子其实都没得趣味,只是夫妻敦伦,非做不可。
????眼下罗真抖个不停,显然是怕了,虽然和瑞香的情况不同,但皇帝也并没有急着掰开腿顶进去,多了几分耐心,伸手插进罗真光裸双腿中间,撩开他软绵绵的玉茎,熟练地对那饱满绵软的桃源又顶又揉。
????罗真只是害怕,对被陌生男人压在身下,而自己只能奉迎不能躲避甚至反抗的事害怕,身子却是确实长成了,被摸了两下就有了感觉,羞窘而畏怯,屁股向后缩,被皇帝一把抓住,将自己那根顶进他双腿间,硬而圆润的头部在罗真粉嫩而尚且贞洁的穴上反复磨蹭顶弄:“还怕吗?”
????罗真被顶得娇喘,只觉得浑身都软了下来,这感觉虽然与嬷嬷说的飘飘欲仙一样,可他初尝到这种滋味,莫名其妙居然有点紧张,诚实摇头,不敢坏了皇帝的兴致:“陛下如此温柔,妾身……不怕了……”
????说着,脸上晕染出一片红霞,他本来长得清艳,被情欲染出几分媚态,更是动人心弦。
????皇帝看了一阵,不欲继续忍耐,俯下身搂住他的细腰与他接吻,同时腰上用力,慢慢往他渐渐湿润了的穴里顶去。
????罗真头被亲,舌尖被吮得发麻,口腔里都是男人的气息,让他身上热的地方更热,湿的地方更湿,虽然那东西顶进来的感觉十分不好受,但他被堵住嘴,只有无力低弱的呜呜闷叫,双腿被分开卡在男人腰侧,根本动弹不得。白嫩绵软的小屁股被捧在手里揉捏不停,连躲避都做不到,就在一阵难忍的饱胀感和更难忍的尖锐痛楚中被破了身。
????女穴紧致异常,皇帝本来就开拓不足,罗真不敢咬他,闷声哀哭,胡乱摇头,弹软雪臀上出了一层汗,在他手里胡乱扭动,又似鱼一般弹跳,却只是把内部紧窄而略显干涩的小穴往男人肉具上送去,又是一阵疼痛。
????皇帝却觉得虽然干涩,却爽利异常,一手撕开罗真胸前碍事的布料,放开美人甜软柔滑的唇舌,低头去咬嫩红乳蕊。
????罗真瘫在枕上,捂着嘴呜呜哭泣,双腿无力地乱蹬,口中哀声求饶:“不行了,真的不行了,饶了妾吧,饶了我,呜呜呜呜好痛……太痛了……”
????这点痛楚其实于他若是刑罚,他多半是能够忍受的,可是渐入佳境的飘飘欲仙的快慰之后忽然如此疼痛,实在让他无法承受,只想让男人出去。
????他的裸足乱踢,无意中展露了绝佳的柔韧,皇帝一手攥住他的一只脚踝,为了不让他再挣扎下去,想了个极妙的主意,将他身上薄纱裙幅扯了下来,将他膝盖压在胸口,让他自己抱紧,又把大腿与手臂捆在了一起。
????罗真再也无法挣扎,还大大地将自己含着男人那根东西的地方呈现在男人面前,似乎要裂开了一般努力翕张着,贪婪地含吮,粉红的子血顺着股沟流下,落在皇帝眼中,虽然可怜,却十分淫靡,欲念更炽。
????被他专注地看着自己下面那里吓到,罗真扭也扭不动,眼泪直流,期盼着男人能够怜惜自己一点,正想求饶,却见男人伸手用指尖摸了摸自己被塞得鼓起的小穴顶端,精准地掐住了稍稍冒出点头,针尖般大小根本不起眼的小肉粒,赞道:“好紧的馒头穴。”
????罗真被捏住肉粒的那一瞬间就尖叫出声。
????他入宫前身体还没长成,入宫后虽然学过一些东西,但还是被保留了大部分子的羞涩,了不起看过几本春宫图册了解一下姿势,是不知道太具体的事的,因为怕他没了青涩感,皇帝少了享受给美人开苞的感觉,反而不满。
????因此,他虽然看了那图也偶尔情动,却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地方,又如此敏感,当即就抖着流水不停,连声调都变了。
????皇帝似乎觉得有趣,几下勾挑揉捻,把他小小的肉粒很快揉得膨胀起来,高高挺起,然后从根部掐住,罗真叫得似乎快要死过去,穴内一股热流涌出,分明是被粗暴地逼出了个小高潮。
????湿湿热热的内穴又紧又会吸,还越来越湿,皇帝进去之后只小幅度磨了几下,现在见他已经被迫准备好,就从床头打开的匣子里挑了个精致小巧的蝴蝶状夹子夹住好不容易弄出来的肉蒂,又顺手给罗真嘴里塞了个不大不小的玉势,随后才双手把住罗真窄小紧翘的臀,慢慢抽出大半根,在罗真含着玉势松了口气之后,才啪的一声拍回去。
????粉白臀肉被打出荡漾的波澜,迅速泛出粉色,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在小穴受到刺激猛夹的时候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刻射出来,随后就骑一匹蹄子都嫩的牝马一般用力地骑了起来。
????他整根性器翻进翻出,又狠又重,H得罗真含着玉势呜呜闷叫,没几下就觉得整个小腹都被捅出一条肉道,湿漉漉热乎乎水儿流个不停,好似失禁一般。
????肉蒂被夹子夹得痛楚难当,随着操弄的节奏摇晃,上头小小的银铃伴着他含糊的哭叫发出清脆悦耳的轻响,落在罗真耳中却好似惊天动地,在向所有人宣告里头的动静有多大,他又被弄得有多狠。
????他的滋味实在清甜,皇帝抓住他的大腿和屁股操了一阵,又把捆好的少年捞起来,插在里面一转,罗真嘴巴张得大大的凄厉哭叫一声,将嘴里的玉势掉了出来。
????皇帝趴在他背上,语气轻柔,颇有耐心,帮他捡起来:“怎么能把这个忘了?张嘴,吃进去。”
????他语气虽然温柔,罗真却不敢不听,无声哭泣着,柔弱双肩颤抖,被那根沾满自己涎液又湿又亮的假阳具顶着嘴唇,磨磨蹭蹭,终于被迫张开嘴含住了。
????随后他的头就被按进了柔软的枕头里,眼前一暗,那根玉势顶着枕头操进了他的喉咙里。罗真干呕着,被按着脖颈,啃着肩背,又狠命地操了起来。
????小腹里好似要爆炸一般,换了个姿势那肉棒好似更容易顶上他最敏感的地方,又粗又长都会顶上终点他的宫口,罗真实在害怕,可整个人被捆得严严实实,只有屁股高高翘起,好似整个人都成了一张穴,只有被干这一个用。
????他初承欢的小穴禁不住如此毫不留情的粗暴挞伐,即使被捣得流水不止,馒头穴已经高高隆起肿成粉红色,中间更是一道熟烂艳红小缝,又绵又滑,似乎已经适应,但粗暴的交合与汹涌的快感罗真还是受不住,哭着如被捆成一只赤裸活剜出来的贝肉般的身体,蠕动着试图逃开。
????皇帝压在他后背上,搂着他的腰双手握住他的奶子揉捏把玩,腰臀耸动一下下狠操他里面,他越是抽搐蠕动,里头就越像是活物般吸吮的咂咂有声,紧巴巴地颤抖不止,时不时用力一个猛吸。
????又浅又快的抽插让罗真几乎要昏过去,嘴里与皇帝的性器一前一后操弄的玉势更是让他根本没有喘息的余裕,呼吸被限制,身体更是上下都被撑满,向两边大大分开的肉穴无论怎么推挤怎么努力,都只是让皇帝不断插得更,他哭声越来越低,夹杂着的呻吟却越来越高,好似快要死过去了一般闷声叫喊着,小穴淅淅沥沥淌下不知名的液体,将他大腿小腹甚至乳沟都给弄脏了。
????淫液喷涌如潮的那一刻,罗真终于再也受不住,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他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身上的束缚已经被松开,正躺在御榻上,皇帝射了他一头一脸,又在他丝缎般闪闪发光细腻柔滑的胸前蹭干净浊液,现在坐在他两腿间,正将沾满油脂的三根手指在他后穴里操进操出。
????罗真细细颤抖起来,声音透出情色的沙哑妩媚:“陛下,妾是真的不成了,饶了我吧,妾初承欢,实在受不住陛下的……陛下的龙精虎猛……”
????说实话,他已经有些怕了,身子疲惫,又酸痛,骨头都快软透了,一都不能从始至终奉陪,又怎么受得住再来一?
????皇帝正细细将油脂涂满他热乎乎的后穴,闻言只看了他一眼,见他胸口脸上一片狼藉,下腹又是一热,示意罗真自己来看他的性器。
????罗真看了一眼,见居然又硬挺如初,真是欲哭无泪,咬着手指嘤嘤哭。
????他敢求饶第一,不过是仗着两人方才翻云覆雨,才有了点底气敢试试,可现在皇帝非要他伺候,他哪敢再拒?
????只得咬着牙乖乖承受,盼着自己这身子服侍得满意,好让皇帝泄了火,不要折腾太多。
????那油脂里有轻微催情的东西,顾及到后穴毕竟不如前面生来就是承受的,若是不好好开拓一番,怕是罗真就不像方才那样能够轻易得趣,皇帝涂抹一番,见罗真已经呼吸抽紧,小腹颤动,就知道是差不多了,压上来再插入。
????这或许是为了早些吸出精液,一进来罗真就卖力地夹着,支起上半身勉力迎奉,主动送上红润双唇,低低的含羞带怯叫了一声:“陛下……”
????皇帝轻笑一声,搂着小美人,也不吝于露出几分柔情,撩起罗真肩上凌乱的长发,拨到身后去,叫了一声:“真真……”
????罗真面红似火,顺着他的力道倒了下来,双腿学着春宫图里的样子缠在男人腰上,微微蹙眉――他前面的肉道被剖开般弄了一回,里头全是自己的淫液,根本合不拢,稍稍挤压就觉得有点痛了。
????此时不撒娇就没有更好的机会了,罗真娇娇叫了一声:“好痛……陛下太用力了,都弄坏人家下面了……”
????皇帝咬一口他绵软的乳肉,哼笑一声,往他后穴更顶去,抓住罗真的手腕按在一旁:“那不叫下面,是你的骚逼。”
????第一听到这种淫秽说法,罗真张了张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羞人,身子一缩,连带后穴也跟着一紧,又慢慢松了一口气,连后穴也松了下来,一松一紧,倒是颇有趣味。
????他不好意思说这词,又怕不说皇帝不悦,只好吞吞吐吐承认:“是……是我的骚逼好痛,都……都合不拢了……”
????皇帝拨弄一番他肉蒂上那个被打湿了银光闪闪的蝴蝶夹子,拨得铃声连着罗真突如其来的呻吟交缠,淫靡非常,道:“以后,还有更多合不拢的时候。”
????罗真怕羞,已经不能接话,只好扭过头把脸藏起来,双臂如藕雪白,脸颊如粉嫩,胸前被吃得艳红的双蕊随着呼吸起伏,一颤一颤,一幅任人宰割的样子,显然是随便皇帝做什么,让他更多地方合不拢了。
????皇帝俯身在他颈间一吻,嗅了嗅发香,捏着罗真下颌让他转过脸来,又递了舌尖让他含住,倒是慢慢温存起来。
????罗真双臂环住他,低低呻吟,罗帐里春夜漫长。

1,露头角罗真声势@赫,赋宫怨皇后静日生愁

????罗真身形修长且纤细,一对雪乳正好填满皇帝手掌,大小适中,肌肤细腻,沾满了男人精液,柔滑又色情,他被捏得直哭,又被插得喘不过气,胡乱向着床头爬,只几下就被捏住奶子爬不出去,更是哭得婉转,颤着抖着,一对娇嫩绵软的奶子啄着皇帝掌心。
????他知道自己的后穴也同样能用,可初承欢就要这样高高翘起屁股方便进入,又被占有,只觉得不该这么舒服,却偏偏太过舒服,里头那一点被反复碰撞摩擦,前面就断断续续溢出精水,如同失禁一般,倒不像是射了。
????罗真怕自己是真的失禁,战战兢兢伸手去摸,碰到自己粉嫩的龟头却是一颤,手指无师自通在上面打转抚摸,却是不舍得拿开。
????皇帝自是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只拉开他的手,往那根粉嫩笔直,与罗真手掌差不多长的性器上扣了一枚银环。
????罗真抬起修长脖颈,哑声呻吟:“痛……,真的痛……”
????皇帝搂着他坐起,让他背对着自己骑跨在腿上,拍了拍面前雪臀:“听话,出太多精会伤身子,你才是头一,忍着点好。”
????罗真的精水虽与淫水无异,并无能力使人怀孕,但毕竟射的多了会痛,不比先前狂喷潮涌的女穴,甚至不比此刻已被情药与操弄催出汁水湿哒哒一片的后穴。
????被上了锁精环,罗真只是哭泣摇头,觉得十分胀痛难受,更可怕的是他身子又渐渐习惯,甚至咬住这丝丝痛楚,隐隐觉得心中有自虐般的快意,软绵绵趴在皇帝身下。
????皇帝并不准备放过他,等他缓过气又搂着他的腰要他自己动。罗真虽然比同龄人生得高挑些,但对皇帝而言仍然算是娇小,足踝纤细精巧,手腕腰肢更是惹人怜爱,被抱起后就呜呜哀鸣着扭动身子,整个人落在皇帝怀中,被催着好好骑在那根狰狞性器上,勉强试着摇晃屁股吞吐不休。
????他初尝试,做得磕磕绊绊,可已经到了此刻,身子被操开尝遍,不知怎么,羞耻心反而不多,并不因自己这幅模样淫荡无耻而羞耻恐惧,反而越来越得趣味。
????罗真力气不足,已经骨软筋酥,只见雪白圆臀上下颠颤两下,他就力气不支,向前扑倒双手撑在绵软床褥上,连带插在屁股里的阳具也被抽出一大半,只余一个头部因太过硕大而卡在里面。他勉强抬着屁股,趴在御榻上一寸寸往前挪,喘息越来越重。
????皇帝只是看着,见他臀下及腿根都被撞出一片诱人红晕,肌肤蒙着一层朦胧光晕,如同海捕捞出的粉红珍珠。罗真哭着屡发力,咬着嘴唇撑起身子,臀间被撑得几乎要坏掉的后穴再用力,又将那根性器再吃了进去。
????他做这么一个动作,似乎已经用掉了所有的羞耻心,接下来就是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反复摇晃屁股和腰身,哼哼唧唧做一只尽职尽责伺候男人肉棒的肉套子,热乎乎软绵绵,丝绸般柔滑热情。
????皇帝见他柔顺淫媚,不必自己催就试探着摆出种种姿态,试探着裹得更紧,动得更快,不一时尝到那由自己掌握节奏速度的快美之感,追逐快感而行,不必他来驱使。
????只见一对雪般嫩臀上下颤抖,越动越快,拍打出湿泞甜腻水声和拍肉声,罗真细细呻吟哭喘不已,榨干自己的力气,只因那锁精环让他十分不适,前端发泄不出,便只好从后穴寻求解脱,那根肉具每碾过里头某一点,他就只觉小腹一阵抽搐,似乎被搅得痉挛起来,四肢都战栗着,好像只差一点点就可攀上无边浪潮,随之到极乐。
????女穴被开苞的时候他尚且生涩,虽然也感受过高潮,甚至喷水不断,可终究还会觉得痛。现下却因为已经识得欢爱滋味,又被开拓时用的油脂里轻微催情之物吊起了欲望,除了满足肉欲,其他的再也考虑不来,只骑在皇帝身上越动越快,追着那一线孤高绝顶的快感而去,将一身绵软甜腻丝绸般的皮肉晃得闪出细腻珠光。
????皇帝见他骚的有趣,也不加制止,反而驱逐小马般将他两侧雪臀都拍得发红,肿起一层。
????罗真如斯一个娇艳美人,情动之时也有妖娆十分,如今两臀红肿,两穴更是淫荡不堪,硬是被变成了一幅骚浪模样。
????他啊啊叫了半晌,终于气绝般长长哽咽,身体痉挛着倒在床铺上,一动不动,只小穴里抽搐绞磨不止,带着四肢颤抖。皇帝被他吸得一时静下来,只顾忍着不射。
????良久,罗真如溺水之人被捞出来般长长吸了一口气,哽咽道:“真的要死了……要坏了……”
????他初承恩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十分不错,皇帝也不欲再难为他,将他抱起来亲了亲,撩开被汗水粘在脸上的凌乱鬓发,架起罗真面对着自己,叫他用软软的手臂搂住自己,哄他:“再等一等,就快完了,乖……”
????得他温言软语,罗真也不得不从,只是身子疲软,实在不能做什么了,依言搂住他还要哀求:“妾实在是……实在是承受不住了……”
????说着气息清浅,眼看着又要昏过去,双眼盈盈含泪,实在可怜可爱。皇帝此生阅人无数,除却不能收入后宫的那些之外,先前在王府中也曾有姬妾几十人,只是一来先前追封的皇后性情冷峻,不容人,所以嫁进来后就清理过一,后来又被先帝寻到机会塞了几批美人。两兄弟面和心不和,这些美人也在他继位后都被送走,没能入宫罢了。
????可说来说去,能比得过罗真的,皇帝毕生所见,不论年纪只谈风情,也只有瑞香一个。
????如今瑞香身怀有孕,暂时不能侍寝,皇帝已有好一阵子在床笫间不能尽兴,何况先前还出了季威之那件事,他还有一段日子根本没召幸任何人,攒了许久的火气都发泄在罗真身上,也难怪罗真承受不住,几求饶了。
????皇帝心里算了算,觉得不日瑞香也就可以侍寝了,心情更好了几分,便低头含住罗真软嫩如瓣的嘴唇,应道:“你放心,总不能真弄坏了你。”
????罗真才松一口气,皇帝就将他搂在怀里,如摆弄玩偶般随意举起,既且重地尽根捣起来。罗真才刚高潮过,全身力气散尽,怎么也没法聚集力量,倒是下面小穴不知好歹,拼命地缩紧了缠上去,将男人缠得低吼一声,又加了几分力道,尽根出入。罗真只是哭,哭声低低的,双手抓在皇帝后背,胡乱抱紧,明知对方是为了尽快射进来,却也承受不住。
????床榻吱吱呀呀响了好有一刻,罗真喘息清浅,倒在床头,小腹及以下一拱一拱,被接连射入好几股精水,随后慢慢缓过来气息,见皇帝徐徐抽出一根软下去的性器,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合上眼,含含糊糊道:“妾身可要睡了,再也不行了……”
????说着昏昏沉沉,一梦甜酣。
????从来若是被召幸,就要来皇帝这里侍奉,也未必能留宿,多得是幸完就要离去。只有皇帝至自己宫内临幸,才能一夜并头睡到天明。罗真一觉睡到第二日清晨,被皇帝起身的动静惊醒,撑起身子立刻惊呼一声,又倒了下去。
????把一个如此美貌的新人弄得起不来床,皇帝倒是十分愉悦,并不计较他的失礼,反而道:“睡着吧,等一会药膏送来了,涂上再起来。皇后有孕,不爱人打扰,等他生了你再行拜见就好。”
????没提晋封的事,罗真方才还不太清醒,却为这几句话迅速醒来了,意识到自己身在内宫,从此之后就再也脱不开皇帝妃妾这个身份了,心中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皇帝又会不会晋封自己,也不敢提,只低头含羞道:“是,妾身记得了。”
????他没穿衣裳,身上痕迹又太多,见半垂半落的帷帐外似乎人影幢幢并不少,也不敢露出一寸肌肤,声音娇软略带沙哑,传出来倒是撩人。
????皇帝整装完毕,又撩开帐子进来,伸手摸他刚睡醒后肤光如玉的脸。罗真含羞带怯地望过去,脸上一红。
????他对皇帝并无什么感情,只是敬畏,与生死系在一人之身的惶恐,只能拼力侍奉。但得一个如此俊美的男人专注地望着,罗真心中也并非毫无感觉。他被看了一阵,就扛不住低了头,往被子里缩去。
????皇帝一笑,道:“如此美人,却也不可埋没了。宫中大多空置,该选一藏你这明珠美玉才是。”
????罗真听得要给自己安排宫室,心中一跳,猜测身份多半也会有的,又伸出头来想谢恩,觉得躺着不妥,勉强裹着被子爬起来,端正叩谢:“妾谢过陛下厚恩。”
????他在宫里住了这么久,也听人讲古,说先帝时为了求子,宫中妃嫔极多,连许多有名有姓的美人也排不上一个单独的住,名号更是多如牛毛。甚至连当今和先帝两位的皇父,中年后宠爱妖妃,被蛊惑后也海纳美人,每年都自民间采选男男女女,甚至连十一二岁的也不放过。
????比起这两位,当今皇帝的后宫,实在已经十分清静,对他也是好事一桩。后宫之中身不由己,但有了住,名位,俸禄,他也就不再是掖庭中没着没落的美人之一,而是皇帝的宠眷了。
????罗真谢了恩,皇帝又抬手捏了捏他的下巴,神情十分轻松的说了句平身,叫他用了早膳再回去,随后转身就走了。
????随后罗真在皇帝寝殿里沐浴洗漱梳妆,又用了一顿早膳。他不是那等张狂无知的人,已经觉得此恩太重,于是回去的路上虽然身体酸痛,用上的那药膏又已经化成了水,腿根一片湿黏,却还是特意去了皇后宫门前,端端正正叩了首行礼,随后也不要人通报,这才起身回了掖庭。
????不过半日,就有人来传圣旨,不仅将他安置在玉液池边的芙明宫,更将他封为正五品才人。
????才人虽则不算太高,可也不低了,下面还有宝林,御女,采女,更是低微,如今宫中人少,却还有四个宝林在他之下,唯有承庆长公主进献的妙音是美人,在他之上,事情倒也大有可为,至少足可见皇帝对他是很满意的。
????否则一侍寝,哪里就有如此宠遇优渥?
????旨意一下,掖庭令立时也被惊动了,拨了许多身强力壮的健奴来帮罗真迁宫。他不是不想趁着罗真受宠多为自家得些好,可宣旨的正是皇帝身边人,上通天意,他也不敢弄什么手段,只盼着伺候好了,罗真记得自己一二,也就不算白费力气。
????这迁宫却无需罗真出什么力气,只等着就是了,一二日就弄好了。
????他是新欢,皇帝就算没有立刻再行召见,也是赏赐不断,家底顿时丰厚起来。或许是那日尊重之举博得了皇后好感,罗真这里也曾接得一皇后的赏赐,一时间在冷清了一两年的掖庭内,简直是一勺冷水泼进热油锅,喧嚣热闹,扰攘不断。
????人人都盼着罗真提携,跟他搬去芙明宫,或者干脆踩着他上位,罗真也是不胜其扰,等搬好东西后,立刻就走了,毫无留恋。
????他是走了,掖庭里一群痴痴等候的美人却还在盼着似乎是从天上飞来的召幸旨意。
????幸而,没多久后,虽然罗真依旧是炙手可热,可掖庭中的美人也被轮流临幸了好几个,掖庭令有向上荐人的权力,更是荷包鼓鼓。
????几番下来,宫里的热闹,连瑞香也知道了。
????他如今闭门养胎,要清静,只因这是皇帝登基后头一个孩子,更是皇后所出,所以御医照顾得格外精细,丝毫不敢轻忽,唯恐担责任,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一叠声要静养,倒不是胎像真有什么不好。
????瑞香不出去,也不怎么见人,皇帝却不是不来,只是坐着说说话,初一十五一定是陪他睡一觉的,有时瑞香在他身上闻到甜腻的香气,心里也会想,是外头某个新人吧,罗才人吗?那般清艳美貌,声名都已经传到了他这里,可见真的不俗。
????他心里酸过,却不敢说,唯恐皇帝又生他气,觉得他妒忌是不该的。
????上一回王妃那事也就算了,说出去皇帝也理亏,与弟媳通奸总是不应该的,可这一回……罗真是采选入宫,晋封也是应该的,得宠也是应该的,瑞香没法说什么。
????何况,他怀着身孕都能让皇帝时时探望,如果这也要吃醋,嫉妒,那其他人又该怎么办呢?
????瑞香望着窗外暮色黄昏,抚着微微凸起一个弧度的小腹叹了一声,心想,只是不知道,皇帝对罗才人,是否也十分体贴,万分怜爱?

15,信恩爱皇后愿求惩罚,得冷遇罗真无妄之灾

????清晨,皇帝过来陪瑞香用膳。两人虽然自从诊出身孕来之后就没敦伦过,但见面的机会却不少。瑞香在王妃那件事上吃了一回教训,就极力不露出任何异样神色,如常与他用膳说话,态度温柔。
????用过膳,皇帝还不走,瑞香身上发懒,心里又比平日更想缠着他,就爬进他怀里倒下,让他搂着自己,两人靠在一低声说话,里里外外安然静谧,显然都不愿意打断皇后与皇帝的亲近时光。
????只是没多久瑞香就勾着皇帝身上垂下来的流苏出神,渐渐不说话了。
????他心里不好受,进了新人就要煎熬,皇帝都知道,可这也是必经的。一生一人别说在宫里,就是在外头也不是什么好事。且不说家中长辈是否能够忍受,就说子嗣上就太过冒险。瑞香也是出身大族,他是知道的,只是一时转不过来,还得多想想。皇帝不欲逼他太紧,于是也不说话,就把他搂在怀里隔着衣裳抚摸,倒是温情脉脉。
????瑞香被他摸得猫儿似的慵懒伸展,又好似孩子一般安心,躺了一阵,心里已经平和下来,安然宁静,拉着他的手不放似乎就够了,身子却渐渐躁动起来,裙下空荡荡的双腿间有了微妙湿意。
????已经成熟的身体又尝过灭顶般的高潮,就再也不能忘怀那种感觉,瑞香自怀孕后就没得过雨露滋养,就算时而磨磨蹭蹭,但终究也很不尽兴。何况自从御医说过他初怀胎要更谨慎之后,也就只是摸摸而已,对他嗜痛渴欲的身子而言实在不够。
????他略有骚动,皇帝就发现了,两人都有些心猿意马,只是瑞香忍着不说,皇帝也就不提,免得他更想,又不能做,徒然惹出火来,倒不好收拾,只开玩笑道:“近来你见妙音倒是多,你这皇后,倒是宠他。”
????这话多少像是调侃,毕竟两人在一起除了说说闲话谈谈风月,也只有拉下帐子躺在一,消遣消遣罢了。
????瑞香懒懒地笑,已然习惯了丈夫在这事上的宽和,并不怎么紧张翻了个身把脸藏进他怀里,声音发闷:“长日无聊,叫他来消遣排解罢了,不然还有什么事好做?又没有什么要我操心的。”
????他喜欢妙音温顺懂事,更喜欢温热身子躺在身边的感觉,妙音性情其实很好,渐渐不怎么得宠也坐得住,甚至能够自得其乐,悠然满足,瑞香也很想习得一两分。
????只是说起来,妙音并不肯谈:“我是玩物,终生只想求安稳,能过这样的日子已经别无所求。您是皇后,怎么能学我?”
????言外之意,瑞香也不是不懂。两人地位千差万别,瑞香若是一味只想着安稳,平和,连这个位子都是不稳的,妙音要知足,瑞香却要明白更多,忍耐不是他的长久之计,于是也只好不提。
????宫寂寞有时候并非有形有状之物,是长日消磨才渐渐感受到的。瑞香觉自己的修行还很不到家,却也无计可施,只庆幸于自己仍然年轻美貌,并未轻易失去恩宠,其实也还不算寂寞。
????何况宫中白日夜晚都漫长,但他上无长辈,下无十分得宠凌逼自己的姬妾,一切宫务全凭自己做主,怎么想都不该是叫苦的那个人。
????皇帝似乎不用问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搂着他抱了一会,又低头亲亲他的脸。瑞香抓着男人衣襟的手顿时就是一紧,只觉一阵战栗从身上滚过,忍耐那隐隐冒头的欲望实在是难熬。
????幸而片刻后帘幕外有人轻声禀报,说御医前来请脉了。
????瑞香都忘了还有这回事,匆忙坐起整装,皇帝也跟着坐起,却并不离去,反而等着御医给出结果。被他一看瑞香莫名有些赧然,低头不语,脸上泛红。
????他在娘家娇养时日长,却未曾见过真正如书上所说的那种专情,却很清楚什么时候皇帝令他心神恍惚,觉得这也足够了,哪怕一生只有这么一,也不枉了。
????他不信皇帝对旁人也会如此温柔。
????一时御医进来,低着头问安请脉,安静而迅速。他进来时就知道皇帝也在,于是连头也不敢抬,唯恐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请脉时低着头,眼角余光却看见皇帝将一只手放在皇后膝上慢慢揉捏,似有安抚之意,却又像是挑逗。皇后颤巍巍吸了一口气,极力平静心情,一把按住他不规矩的那只手,悉悉索索,似乎是嗔怪地看了一眼。
????御医也是紧张,强压着谨慎地双手都诊过一遍,再叩头道:“娘娘的胎已经过了四个月,已是安稳无虞,只要不损伤母体,不过分激烈,行房也是无碍的。臣会每隔一日就请脉一,若有不适,也可及时施药诊治。娘娘身体强健,好好将养,定能平安产子的。”
????下面的话瑞香都没有听清楚,他只是抚着微微起伏的小腹,一阵茫茫然中筋酥骨软,忽然有松了一口气的轻盈,明知淫浪放荡只想着那事实在不应该,但也控制不了自己,只想,总算是能不过这清心寡欲的日子了,立时身子一软,半倒进皇帝怀里。
????不仅如此,下身更是有抬头之兆,十分不贞静,两口小穴里更是一阵翻腾蠕动,连鼓起的肚子似乎也在腾腾跳动,裙底立刻湿了。
????瑞香也是无法,满面晕红,强忍着不做出太失礼的举动。
????皇帝闻言,也是意动,可他滞留至今已经难得,实在不能立刻就把瑞香抱上床给吃了,只好忍住,沉声叫赏,又叫人送御医出去,自己则撩起瑞香的裙子,伸手到裙底一摸。
????他本意是调戏,却不料一摸之下瑞香立刻一声低吟,随后死死咬住牙关,双目水汪汪的,更是被他摸到一手淫水。
????里间的人还没退下,瑞香不意自己就这么被撩起了裙子,双手抵着皇帝肩膀,脸色却是更红了,怎么也说不出抗拒的话,哀求般看着他。
????皇帝低笑一声,把他放倒在榻上,就去扯他上身衣带。
????瑞香又是渴盼又是羞耻,红着脸由着他动作,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旁人赶紧退下。他终究还是不愿意被人看见夫妻间最亲近的事,一方面是羞耻,一方面是小气,待珠帘一阵碰撞,遥遥听见门被关上,这才松了一口气,人却是已经被剥光,华贵轻纱被随意扔在地上无人在意,瑞香玉体横陈躺在皇帝身下,颤巍巍护着胸前,婉转相就,柔声低语:“陛下……夫君……疼疼我……”
????瑞香不是生来会撒娇的人,但不知怎么,怀着孩子让他比往常娇气了许多,似乎皇帝落在自己身上专注的眼神还不够似的,只盼着更多,甚至主动张开腿,将湿热软滑的两朵肉露出来,其上湿露滑落,张合不断,比他更是热切渴求。
????皇帝伸手盖住,掌心将瑞香烫得好生舒爽,立刻眼神迷离,胡乱呓语起来,双腿夹紧,见他久久不动甚至主动磨蹭起来:“好热……好舒服……我还要,我还要……”
????他这么娇这么骚的时候倒是罕见,皇帝觉得十分有趣,可当真不能久留,只好应瑞香所求,两根手指陷入那怀孕后艳红肉缝,毫不留情一阵捣弄拧蹭,直弄得盼男人盼了好几个月的瑞香哭叫出声,咬着背角抽搐哭叫,没多久就喷了他一手水,又没多久就第二泄身。
????瑞香虽然也算识得此中滋味,可自己弄也好,和妙音弄也好,始终不如与情投意合的丈夫在一起,一举一动他都受牵引,两高潮就气喘吁吁瘫倒,眼神涣散,抓着皇帝的手回神。
????皇帝仍不停手,任他拉着自己的手腕,在那湿润艳红翻开的肉缝里继续抠挖揉弄,缓缓诱引,弄得瑞香仍旧水流不止。
????“进……进来……”此时瑞香满心只想着只是摸一摸就这么快慰,进来的滋味他都快要忘了,定时更销魂,不断低声恳求。
????皇帝无法,俯下身抬起他的下巴和他接吻好堵住他嘤嘤恳求的嘴,好一阵缠缠绵绵后才放开,柔声道:“我得走了。”
????瑞香不肯,扯着他的袖子嘤嘤哭求:“别……别走,你怎么忍心……要我死在床上么……等你回来,哪还有我?”
????他难得撒娇,倒是怪可爱的,皇帝硬得发痛却不能纾解,十分难受,见他又哼又叫,又是蹭在自己身上不肯轻易松开,原本还没想好该怎么纾解,此时此刻就引着他的手伸进来,让他自己套弄。
????瑞香只觉一阵干渴,被揉着头发亲着嘴唇,湿湿软软快化成一团,虽然心里下意识就知道要是手里这一根射了皇帝定然不会留下了,却也舍不得不摸。皇帝又是谙他的性情,柔声引诱:“摸到了?这可都是因为你,小淫妇。听话,快弄出来,今夜我一定来,弄得你一晚都睡不了,哭得外头人人都知道,你怀着孩子,大着肚子还要勾男人,求着人亲嘴摸穴不够,还要进去操你,这根东西你满意吗?”
????说着,还对瑞香两颗硬得与那阳具一样的奶头勾挑引逗,瑞香一阵乱颤,实在无力抵抗,指尖蹭着那顶端湿漉漉清液,终于卖力动作起来,上下抚弄,又托着下面双球揉弄安抚,手都抖了起来才终于让他有了射意。
????左右都是耽搁了,皇帝干脆示意瑞香下去吃掉。瑞香好一阵子没和他弄过,竟然发现自己也渴盼不已,红着脸趴下去用小嘴接了,勉强全部吞掉,又发现皇帝还在看,只好温驯地仔细舔过一遍,这才被抱起来安置在床上。
????这一番总算能暂且止渴,可身子还是躁动,瑞香勾着男人脖颈不肯下去,柔声软语:“夜里一定要来啊,我……我有一套纱衣,你还没有见过呢,我……我穿给你看?”
????也就只有他,寝殿之内邀宠的时候还要不好意思,偏偏身子淫浪至极,天天只盼着被喂饱。
????皇帝随手拿过床头匣子,饶有兴致应了一声,从那匣子里拿出一枚金环,在瑞香面前一晃:“待我将你装扮好了再走。”
????这些器具瑞香都是认识的,一看就知道他想做什么,虽是脸红,可却没有拒绝,只是捞起帕子往脸上一盖,不愿看下去了。
????说实话,这一幕倒是有贵公子喝醉了,用帕子蒙着脸睡觉,却被登徒子轻薄玩弄的意思。
????皇帝越发兴起,将他半硬不软的性器一掐,使之软下去,便将金环往上一套。瑞香闷哼一声,十分柔顺地承受了,随后一根坚硬玉势便从腿间穿过,足有三指粗细,又搅又钻,被送进了他后穴里。那东西略有些短,虽然粗细足够自娱,可缩紧小穴去嘬弄,却总是不尽兴。且前穴还没填满,留着定然没有好事,瑞香一面惴惴,担心自己忍耐不到夜里,一面又是期待。
????果然,前穴被塞进一串玉卵,晶莹剔透,是上好黄玉,颗颗鸭蛋般大,共有三个。瑞香脸上蒙着帕子,看不见心中就更是害怕,硬是被塞进去后就忍不住哭叫起来,好似浑身力气都被掏空。
????这还不算完,他又被捞起来靠坐在床头,浑身上下被黑色丝绳束缚整齐,不仅阻住下面器具脱离的可能,又把所有敏感都勒了出来,让他好似骑在悬空绳索上一般,前后皆被绳结碾压,不得喘息之机。两只胀鼓鼓雪雪白的奶儿更是被捆得高高挺起,不知羞耻地顶出来。
????此时小衣并无托举的功效,瑞香还是第一见到自己双乳这般尖挺,一时都不敢低头看,下面却没完没了吐着水,显然是喜欢得过分了。
????皇帝终于停手,后退两步仔细端详一番,望着他,十分专注地夸赞:“真美。”
????瑞香的羞耻中更添了十分心动,一时似乎羞耻也不那么重要了,刻意摆出一个凸显身段的姿态,将小小孕肚也挺出来,娇娇软软道:“那妾身就这样穿上那身纱衣等陛下来。”
????皇帝满意了,俯身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乖宝贝。”
????瑞香身子一颤,迎上去眷恋地亲了一亲,这才退缩。
????皇帝是再也不能流连了,瑞香也知道他正事要紧,不能再留,于是目送他快步出去,一面叫人来给自己擦洗,一面在外头被人伺候擦身换了一身衣裳,这就大步流星的去了。
????瑞香晨起本来准备看看账簿,对一对数字,理几桩宫务,眼下确是不能了。身上有这么多器具他什么心思都用不出来,何况还要忙着迎驾,着实不轻松。于是被身边宫女羞红着脸擦过身,见下面还是出水,也实在没有办法,咬牙道:“扶我起来,换了衣裳。”
????就决定不管下面湿哒哒的水了。
????皇帝就爱他骚浪不要脸的样子,说不定看了还要更喜欢。
????瑞香被他走前一番温存弄得心都软了,也更舍得豁出去求他恩宠,于是起来换了衣裳,在镜前照了一遍,见匆促间是看不出异状的,这就被人扶着到了窗下坐着,忍耐身上器具绳索随着时间积蓄起来的渴念和快感,叫人拿来账簿,准备自己勉强看看。
????皇帝留下的余韵风情散去后,瑞香也勉强回复往日心境,看看账簿实在看不清明,只好抬起头来看外面,却忽然叹了一口气。
????身边宫女是他心腹,见他叹息就问:“这可稀奇了,您今日叹的什么气?陛下可是才从我们宫里出去。”
????瑞香被打趣,略有羞窘,不过对心腹还是可以多说几句的,便直说:“也不怕你笑话,近日那罗才人颇受恩宠,而我……因这个孩子,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好好侍寝过了,心里总是发慌,怕陛下被他人引走,晚上就不来了……”
????他成婚还不足一年,真正的新婚燕尔,但在宫里的日子总不能和外头一样,长宠不衰一年,还能如同初受宠,那是不可能的盼望。
????瑞香因皇帝格外宠他而心动,可毕竟聪慧,怕自己太过沉溺,情不寿,只好自家泼自己的冷水。何况,毕竟也有几个月了,想到夜里万一皇帝不来,他就患得患失起来。
????宫女抿着嘴笑,显然并不如他一般担心:“您可是皇后,罗才人也值得您放在心上么?他再是如何得宠,难不成还能让陛下忍着先让他……”
????毕竟是未婚女子,也从未伺候过皇帝,因此这宫女说到一半就说不出口了,却不妨碍瑞香听懂。
????瑞香眼波一动,佯做嗔怒:“这也是你能说的?传到外头一个字,我都救不了你!”
????他虽说得严厉,可也是不打算问罪的,那宫女自然立刻发誓自己有分寸,绝不会外传皇帝行为举止一个字。
????瑞香也想,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皇帝一向是最看重自己的体验感受,如今分明急着要走,却还弄得他好几泄身,又并未出去找人随便发泄,实在……
????也不能说他不特殊。
????宫女见他若有所思,小心翼翼大胆劝谏:“娘娘,奴婢听说有句话,叫庸人自扰,您是读书人,自然明白,罗才人是瓦砾,您是珠玉,宫里瓦砾人人都想做珠玉,就连咱们宫里的人也有这种心思,可做珠玉没有那么容易,您若是随意一个人都放在心上,反而是他们不配,更是糟蹋了陛下的心意了。”
????确实,自瑞香怀孕后,他宫里有人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盼着一朝被瑞香看中擢拔为争宠侍寝的宫女,或者干脆就要在皇帝面前博出位。
????瑞香看着心烦,他生于大家,也并没有心软,把心思活动的都清理了一批,杀伐决断,很是干脆利落。
????正因如此,现在他身边已经没有敢在皇帝面前狐媚之事,意图分宠的人了。
????此事,宫里也不是没有起过一阵风,可皇帝从来不管,显然是并不在意,甚至隐隐赞同,毕竟他最信奉人要各司其职,安守本分。皇后听见了,也只是冷笑:“宫中要为本宫分忧,伺候陛下的人又不是没有?那许多妃嫔之位,难道不是情理之中?本宫若是不容人,宫中如今还只有我一个皇后呢!”
????瑞香当初举荐四位掖庭美人充实后宫,是贤惠大度之举,现在说他嫉妒就站不住脚,何况有了罗真,又哪来的什么他容不得人?
????罗真还好好的,置不安分的宫人,那就是另一层意思上的事了。
????于是这阵风也就过去了,终究没人敢撄其锋芒。
????听她一言,瑞香也是顿悟,明白是自己太执迷,反倒失了分寸,于是长叹一口气,抚着小腹,幽幽道:“又或许,只是我多日不曾侍奉圣驾,心中先怯了,倒患得患失起来,真是……”
????说着摇头不语,示意那宫女出去了。
????既然一桩心事放下,瑞香也就安然,然而前面的皇帝理政务却总觉得不顺畅,知是被好不容易御医说是可以行房后的瑞香淫态勾起的火灭不下去,一阵坐立难安后,终究放弃了,等过了午勉强见完今日要见的众臣,就叫人传旨,让瑞香立刻来伴驾,还写了张条子。
????旨意到瑞香这里,瑞香也是吃了一惊,展开朱泥封着的条子看,却是皇帝叫他立刻穿着那纱衣过来,留宿紫宸殿。
????瑞香一时羞到手抖,从字面上看出皇帝的急切索求之意,身子先软了,咬着嘴唇思量好一阵该怎么不露声色地前去,就叫人扶着自己进去换了衣裳,那一件宽大的薄披风遮在外面裹严实了,这才被扶上凤辇,往前头去了。
????凤辇规制虽然最高,但终究是人抬着的,还是一晃一晃。瑞香下身饱受折磨,奶头也早已高高挺起,晃晃悠悠走在路上,被柔缓微风一吹,立时就只觉体内波澜起伏,快感如潮而来,紧紧抓着披风,脑子也昏沉了。
????却不料路上与新晋的罗才人狭路相逢。
????罗真也是倒霉,本来只是出来转转,却没料到近日都闭门不出养胎的皇后迎面而来,回避已经是来不及,只好立刻跪在路边行礼。
????近日他在宫中,可谓是风光无限。皇后不加约束,又是下面众人最受宠的一个,即使掖庭二十几个美人如今已经被临幸大半,可有名分的还是不多,因此罗才人也算是独占鳌头。
????因此头一真正见到皇后凤驾,才是罗才人第一认识到宫中煊赫华,自己还远远未曾见识到。
????常听人谀词如潮赞叹自己的美貌,可此时此刻越来越近的皇后容貌风情万端,眼神似有情似无情,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清贵高华,根本无人能比。
????有一瞬间罗真甚至都绝望了。
????有如此皇后,也就是大家趁着他不能侍寝才分得一点恩泽,要是将来皇后产下嫡子,盛宠厚爱之下,皇帝对他那点恩宠优容,简直就是可笑了。
????想及此,罗真不敢不恭敬,连忙行大礼参拜。
????瑞香见得一个素淡装饰的陌生美人跪在路边,也是一时好奇,垂目看去,就有人禀报这就是那位罗才人,于是细细看了一遍,只见俊眉修目,清雅脱俗,果然令人赞叹。
????他此时此刻其实无暇酸涩,甚至因皇帝异乎寻常的渴念与迫不及待而十分欢悦,只是看到罗真想起两人第一鱼水和谐的开端居然是他恐慌嫉妒之下出错招,就微微一笑,很想再试试,皇帝到底有多想要自己。
????扬声命令停辇,瑞香也不下去,慵懒倚在凤辇上,看也不看罗真,压住颤抖呼吸,趁着停下调整一番,这才懒懒道:“这就是罗才人?”
????罗真不知他忽然停下是为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实在倒霉,不敢失礼,再叩首,扬声道:“妾身芙明宫罗才人,拜见皇后殿下。”
????瑞香半晌不语,不知过了多久,罗真只觉腿都跪麻了,这才听见上头轻飘飘冷哼一声,皇后说:“罗才人心不静啊,这条路倒是幽静,不如你就跪在此,好好体会一番何谓宁静吧,我们走。”
????一语既出,无异于懿旨,罗真不知何得罪了他,却也不由猜想是自己近日实在太过受宠,惹得皇后不悦,如今要惩罚他也不敢不领受,忍着眼泪谢恩,礼数仍然不错半分,乖乖跪在原地,耳中一阵脚步声,是凤辇远去了。
????瑞香到了紫宸殿前,将身边从人全部留在外头,进去之后就示意里头的人也离开,他们却不肯走,泥塑木雕般站着不动,瑞香心中一阵战栗,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恐惧,心知这是皇帝的意思,也不再坚持,站住缓了缓,鼓足勇气,脱了外头的薄披风,镇定地缓步进去。
????“你倒是好大的威风,罗才人怎么冒犯你了,要那样罚他?”
????瑞香才走进去,只弄出一点轻微动静,看着书未曾抬头的皇帝就不咸不淡说了这么一句。
????瑞香此刻居然有一种娇嫩肉体去碰撞决然不会伤害自己的柔情天道之兴奋,恐惧是绝妙的调味品,几乎让他立刻就昏昏然如在云端,极力端庄起来,薄纱泥金裙摆掠过地面,款步上前,声音轻飘袅袅如香烟:“陛下要为了他罚我么?那就请罚重一点吧,亲自惩罚妾身,也是对妾身的无上恩宠,远胜对他的在乎了。”
????说完就走到了皇帝脚边,蛇一般跪下来攀在丈夫膝上,无辜地仰头看他,挤占了那本书的位置。
????皇帝垂目,看见瑞香后瞳孔急速一缩,瑞香看在眼里,保持安静,胸脯却立刻起伏一下。
????他一身纱衣,共有两层。
????里头是散发珠光的石榴红主腰和珍珠色长裙,料子都轻薄半透,外头的纱衣是月白,朦朦胧胧,整个人似乎在发光一般,稍一动则肉体曲线历历在目透衣而出,再一闪动又什么都如在雾中看不分明。
????那薄纱对襟外衣只以系带拢住,却松松垮垮露出里头石榴红主腰低低穿着露出的孕后更加邃的乳沟。
????瑞香勾人,如同魔魅。
????皇帝静静看了一阵,一语不发扔开手里的书,伸手揉开瑞香涂了鲜艳唇脂殷红如血的嘴唇:“好能说会道的小嘴,可惜,等一会你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瑞香柔顺地被他揉开嘴唇,含着他的指尖以舌尖托着,梦幻且妖媚地笑着:“狠狠罚我,让我再也不敢了,好不好?”
????说着,抓住衣襟爬上来,天真且无辜地望着他,将两团欺霜赛雪的乳肉挤出衣领外。
????皇帝再也忍不住,将他外衣刺啦一声撕裂,在他屁股上狠狠甩了一巴掌:“真骚!”
????瑞香眼神中略见羞意,奈何身子十分食髓知味,不仅不躲,还凑上去,将软嫩臀肉放在男人掌下,果然是一幅请求惩罚管教的样子。
????皇帝越发被他撩得出火,下了狠心一定要好生如他所愿,叫他后悔这般挑衅自己。

16,再开腥荤惊天动地,屡获雨露终得圆满

????皇帝见惯了瑞香温柔宁静的样子,事周到,思虑周全。第一见他有点脾气甚至冒坏水,无端牵连罗真就为挑衅自己,倒是觉得新鲜。虽然本来应该恼怒他揣度自己的心思,但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端庄持重者可敬,戏谑玩笑者可亲,瑞香虽然识大体,可有了这点脾气和不驯,才像是最亲近的人。皇帝先前的妻子乃是联姻得来,夫妻离心日久,就是新婚燕尔也没这种滋味,眼下见瑞香凑上来讨打,倒是很满意他送上门来的举动,举手就在他屁股上拍了两把。
????瑞香身上带着不少东西,被拍得脸颊绯红,咬牙低叫,不一阵脖颈就红了。
????殿里人不少,虽然都在外间,和这里里外不过帘幕遮挡,此时都还拢起,瑞香十分害羞,虽然知道他们不得旨意是不敢看自己的,可这动静却太清晰,忍不住大为羞耻。
????臀上火辣辣的痛,他立刻就觉得很热,眼神朦胧,娇软认错:“我知道错了,别……别打……”
????虽然嘴里求饶,可眼神却写着还想要,皇帝见他骚得勾人,也就不去脱他衣裳,准备好好调教一番,于是当即又拍了两巴掌,打得瑞香低声呼痛,下面却湿哒哒出水,沉声命令道:“去书案上趴好,自己把裙子撩起来,屁股露出来,我要好好罚你。”
????瑞香虽然知道今日会经历什么,可一想到自己身为皇后却如此淫贱,居然要主动趴好在丈夫平日置重大事务的桌案上,露出屁股接受笞打,就立刻又羞又臊,又渴盼又抗拒,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皇帝用眼神逼他,瑞香便拖拖拉拉站起来,磨磨蹭蹭走到皇帝身前不远的书案边,犹豫片刻才下定决心,揽着裙摆往上拉,拢在手臂间直到全部提起来露出整个赤裸的下半身,这才缓缓趴下。
????他简直能够想象得出皇帝眼里是一幅什么样的风光,脸红得要滴血一般,埋头不敢多看任何东西。
????此时他下身光裸,彻底露出,含着珠串的女阴和含着玉势的后穴都湿湿嗒嗒泥泞一片,泛着淫靡的潮润光泽,大腿足踝穴缝里更是有黑色锦绳扣住捆好,风光极是诱人。
????瑞香因羞耻而不断颤抖,身体却自顾自情动,小穴咕叽咕叽蠕动着吮咂不绝,又不断吐出温热液体,把那卡在腿缝间的锦绳打得透湿,可惜因双腿紧闭却看不见更多风光。皇帝倚坐在御座上欣赏,见此情景便微微蹙眉,命令道:“腿分开。”
????瑞香不敢不从,揽着裙摆颤巍巍慢吞吞逐渐分开双腿,脚上一双软底绣鞋衬出穿着雪白袜子的双脚纤小娇美,双腿更是笔直修长,线条丰润优美,有如同珍珠一般的光华。
????分开后这趴在桌案上又肚腹悬空免得压迫到孩子的姿势就让双腿间的风光一览无余,前头硬起的小肉棒粉嫩滴水,女穴里头的珠串更是没入,不见踪影,一道湿红狭长小缝被黑色锦绳从中分开,因捆得够紧而勒得阴阜越发鼓胀,被淫水弄得湿淋淋的。
????后穴里含着的玉势却是有底座的,不能全然塞进去,但通透几近透明的白玉衬着霜雪肌肤透出妖艳红润不断一缩一张含着不放的紧软穴肉,还有黑色锦绳穿过底座洞眼加以固定,淫靡放荡之风情也比得上女穴被勒出的肉乎乎红痕了。
????皇帝不动声色调整呼吸,犹觉不足般在瑞香刚站稳之后又跟着命令:“再分开,上身下压,屁股抬起,害什么羞?把你的骚都给我看看。”
????声音冷酷无情,却好似一条无形的鞭子在瑞香身上轻抚,又是一阵情潮涌动,他低低呜咽,不觉更听话了,依言塌腰翘臀,又把双腿分得更开,果然把下面骚浪不堪的地方都送到了丈夫面前。一时情难自已,似乎能够感觉得到皇帝的目光是如何从后穴到小穴,正正好落在最淫欲难耐的每一。
????见他这么温顺乖巧,又因自己露出如此淫荡美艳的姿态,皇帝便故意满足地轻叹一声,赞道:“真美。”
????瑞香身子一颤,被夸得满面通红,几乎不敢抬头,可心里却很受用似的,悄悄泛起甜意,更是渴念能够得到更多,夸奖也好抚摸也好,自然最好是插进来狠狠操他。可皇帝的性情和床笫间的爱好瑞香已经了解了,知他根本不可能在一开始就满足自己,定要吊起自己的胃口,让他煎熬渴望直到无法抑制甚至快要死过去才肯给予最后的销魂夺魄的快活,当下也不开口祈求,只盼着男人快点欺负惩罚自己,总比空落落地盼望着强。
????见他已经摆好姿势,更是已经被勾起无边渴念,皇帝这才缓缓起身,走到他臀边,伸出一根手指,从臀缝中央往下滑,赞许之词无数:“看看你,穴儿被塞得满满的还不够,就穿这么一身透肉的衣裳过来,满宫的人都要看见你的骚样子了,你很喜欢吧?湿成这样,真漂亮。”
????瑞香早忘了自己来时有披风遮挡,旁人什么偶读看不见,只是顺着他的话臆想。那根落在身上的手指久久不动,只是停着,让他不自觉就摇晃起屁股,试图追逐这肌肤相触的感觉。
????皇帝见他淫荡地扭摆起来,立刻抬手,往那弹软臀肉上又甩了一巴掌,厉声道:“不许动!”
????瑞香被吓了一跳,委屈至极,可却再也不敢动了,唯恐犯错被训斥,咬住嘴唇不说话。
????皇帝见他又乖顺下来,肌肤之下却尽是躁动渴念的情欲,便也不再一味吊着,转身对殿外淡淡道了一声:“拿上来。”
????瑞香因身孕而数月不能侍寝,皇帝心中是越来越挂念,早就定下了御医禀报可以行房之后定要好生欢爱一场。此前他于此事上并没有什么特殊嗜好,也并不觉得单纯调教羞辱或虐待有何乐趣可言,但瑞香滋味非凡,倒让他食髓知味。且两人情分也非同寻常,因此倒是愿意费心思,特意准备了一批物件,要好好款待一番妻子。
????见他叫人,瑞香身子一颤,可却不敢动,羞于抬头见人便只好把头一低,免得被人瞧见裸露身体,还要瞧见羞耻神情。
????外头闻得这一声呼唤,便立刻有人捧着玉盘进来,低眉顺目不敢旁顾,走到皇帝身边,跪下将盘子呈上,举过头顶。
????好巧不巧,就跪在桌案后,皇帝身边,就算不抬头,也看得见瑞香赤裸束着锦绳的足踝和一双绣鞋,稍稍往上,则就看得见一双分开差不多与肩同宽的小腿。
????瑞香将呜咽堵在喉咙里不敢出声,拼命竖起耳朵也只听见皇帝在玉盘中不紧不慢挑选东西的声音。他知内廷之中为皇嗣绵延和伺候主子,这种助兴的药物器具可谓层出不穷,且时常迭代更新,自己却是猜不到的,于是更加紧张。
????只听皇帝挑挑拣拣,时而漏出几声感叹,似乎都不怎么满意,瑞香越来越紧张。最后有呼呼破风声,一两声脆响。瑞香听得肩头一缩,猜测是鞭子。
????他其实并不怎么怕鞭子,反倒又痛又爱,偏偏皇帝明说要惩罚他,又不肯动,只是把他晾在原地,现在更是碰都不肯碰,就让他开始胡思乱想,不知道接下来的惩罚究竟是什么,自己到底受不受得住,反倒紧张畏惧起来。
????虽则如此,但因皇帝就站在他身侧,所以有了声响,瑞香倒也慢慢放松,从那破风声里猜测究竟是什么东西。
????尖利短促的多半是硬一些的鞭子,柔软的是散鞭,虽然这些都尝过,但瑞香也知道今天是惩罚,定然没有那么好受的,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只乖顺保持姿势,免得更遭罪。
????说实话,若是继续让他这样等着,还不如快点让他受罚。瑞香一路被颠簸而来,又空旷日久,再也受不了等待了。
????他做此想才只一瞬间,就听见厚重低沉的拍击声,是皇帝用一只鞣制精致包裹精美的皮拍子在拍打自己的手掌,感受细节。
????其实今天要对瑞香做什么他早已经认真想过,毕竟瑞香身怀有孕,就算御医发话可以行房,也必须慎重。何况他是瑞香的夫君,又是起意做这事的人,自然应该照顾好对方,承担起责任。
????故意晾着瑞香让他等待,是因为皇帝早就发现,瑞香被捆着或者困在原地不得动弹,又够不着任何抚慰的时候格外擅长胡思乱想,常常自己就能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情欲高涨。
????既然这是一场对双方的款待,那自然要酣畅淋漓,双方都尽兴才是,他并不在意多费点心思和时间。
????这皮拍子有相当的分量,才落在皇帝掌心激起沉闷声响,瑞香就立刻判断出从未见过,打起来更是很痛,于是立刻一缩。
????皇帝看在眼里,觉得他此时此刻就算犯蠢也实在可爱,于是用光滑的边缘抵在瑞香后背慢慢滑动,只用一点力道和拍子本身,就让他战栗起来,轻声愉悦地说道:“怕不怕?”
????瑞香忍不住了,战栗着抬腰弓背:“怕……别……别打我……”
????他如此可怜,皇帝却并不怜惜,反而反手就在他屁股上狠拍了一巴掌:“撒谎!一听要打你,你的骚水都漫出来了!”
????瑞香被骂,却无言狡辩,又知道还有人近在咫尺地听着,更是羞耻又刺激,小穴一抽搐,淅淅沥沥挤出一泡湿液,呻吟一声就挂在大大分开两腿间被人看得清清楚楚的小穴口,缠缠绵绵往下滑。
????皇帝见他如此骚媚勾人,也是忍耐不得,于是无情命令道:“卸了。”
????瑞香不明所以,那跪在地上的宫奴却是清楚指令,立刻放下托盘在侧,膝行向前,趴在了瑞香臀后,牙齿小心咬着被打湿弥漫骚甜味的黑色锦绳,解放了被勒许久的女穴,又将舌尖探入,直接搅弄吸啜,极其精准而用力地对这里面的珠串下起功夫来。
????这一串动作的意图明确,就是要将瑞香穴里的器具全部拿出来,自然包括那珠串。瑞香虽然已经整个将其吞进里头,甚至连穿着的锦绳也一并吞入,但毕竟还是有迹可循,这宫奴双手捧住皇后尊贵的雪臀固定住不让他乱动,舌头已是探入其中,四下搜寻。
????虽然他并不敢当着皇帝的面多费时间,更不敢亵玩皇后尊贵的小穴,但只是四下搜寻吸啜找到拉绳这点时间,瑞香已经快死过去,被直接在穴里的搅弄玩得哭叫出声,绝望又无助。
????皇帝静静看着宫奴整张脸都埋进瑞香臀间,抱着整个屁股,只几个呼吸就吸出蜷成一团塞在瑞香小穴口不远的绳子,牙齿咬着拉出来。
????鸭蛋大椭圆形的玉珠露出了一个头,好似演示分娩般被慢慢拖出来,瑞香从哭叫到呻吟,如同脱力,可身子却已经开始孜孜不倦挤压起玉珠,有一点助力就想要排除。
????这东西虽然不小,可比起皇帝的性器来说,倒也不算很难吞下,瑞香将三颗珠子都裹上一层淫液,湿润光亮,被那宫奴叼着表演般放慢速度拖出来。
????被皇后淫液打湿的粉红唇瓣间咬着漆黑湿泞锦绳,下面一串鸭蛋大的淫器滴滴答答淌水,还带着皇后穴里的潮热气息,皇帝垂目看去,片刻后缓缓点头:“下一个。”
????那宫奴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将玉珠用牙齿搬运,放进自己端进来的托盘一侧,上面的淫液立刻打湿了下头衬着的锦缎。随后他又转身回来,用牙齿咬住塞在皇后后穴里的玉势底座上那个绳结,运用自己的牙齿解开。
????皇帝手艺不错,瑞香浑身虽然都是一根绳子捆好,但当初就想好了解封的顺序,因此这绳结是留了打开的余地的。这宫奴原先是先帝宠信的人,也是皇帝所埋的棋子,做惯了这种帮衬临幸嫔妃的事,很通晓里头的门道,很快解开,用嘴唇包着底座就要缓缓抽出。
????瑞香正吸气。
????虽然后穴这物比起前穴的,实在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又细又短,但正因如此活动的余裕很大,这宫奴解开绳结时细微的动作也被他敏感的肠肉完全感知,实在是太过磨人。
????皇帝见瑞香忍得辛苦,眼中闪过波澜,宫奴辛苦抽出一半,便立刻下令:“看他这么馋,你喂喂他吧。”
????瑞香听了,立时后穴一紧。这宫奴反应也是不慢,见皇帝吩咐,立刻将口中玉势推了回去。
????因皇帝语气微妙,瑞香头脑昏沉只余情欲还没明白,这宫奴却知道并非真要满足他,于是动作也不快,只是用尽手段技巧反复抽插。幸而这玉势也不大,更不重,这宫奴就是嘴唇含住底座辅以牙齿用力也并不累,头颅一前一后运动,更像是在口交这根玉势的同时操弄瑞香,专心致志做此淫靡之事,倒是赏心悦目。
????这宫奴年纪不算太大,皇帝记得应该是二十三岁左右,早被先帝临幸过了。只是他出身低微,运气又不佳,没能怀上一儿半女,更没有机会晋封,至今还在御前伺候。
????不过也幸好如此,否则也就没有后来皇帝登基后,他还能继续留在这里的事了。
????对自己人,皇帝一向是很宽和的。
????片刻后,似乎是瑞香的呻吟与情态勾动,这宫奴也渐渐脸色绯红,双眼含雾了。瑞香是再也忍不得这隔靴搔痒的快感,宫奴则是久经调教甚至服食伤身的淫药助兴,身不由己。
????皇帝便道:“够了,去吧。”
????这宫奴闻言,轻轻松了一口气,这才如法炮制,将那被暖得近乎透明沾满肠液的玉势从恋恋不舍的瑞香后穴里扯出来。因实在小巧,瑞香也挽留不住,只嘤嘤难耐的哭着发泄。
????皇帝此不再用他,这宫奴就拜了一拜,继续回到原安然不动,只是素净衣裙下身体也渐渐悸动不止,胸前更是逐渐起伏剧烈起来。他似摆设一般低头站着,皇帝则缓步上前,将瑞香穴口松了的锦绳重新系紧,将绳结再卡在已经空了却合不拢的两个湿红潮润洞口,碾得瑞香轻声呻吟扭动,似乎想要躲开又迎合。
????从前瑞香的穴颇有几分圣洁的美感,不管掰开干上多少,又给里头射满多少精液,一夜过去总是再闭紧,两瓣蚌肉严丝合缝,须得拿手再掰开才能看见红肿颤抖滚烫的骚穴。
????可自从怀孕后,这就不管用了,他的身子一日比一日想要男人灌溉,想得骚穴肿起,阴缝绽开,两瓣肉唇充血鼓胀向两侧张开,颜色也从浅淡粉白变得了许多,好似一朵慢慢丰润妖艳起来的。
????尤其才拿走两件器物,只有束住前头性器的金环还在,里头湿红张合却怎么也合不拢,只是缓缓收缩,实在是美不胜收。
????皇帝上前轻抚柔软丰美的淫肉,瑞香下身两穴便如一管娇般颤颤巍巍收拢颤抖,舒卷收紧反复不止。
????皇帝拍一拍他的屁股:“拈酸吃醋,还乱发脾气,勾人操你,很聪明,很不得了呢。我要罚你,你是认还是不认,服还是不服?”
????瑞香被拍得直抖,早已神魂颠倒,还有什么不顺服的,立刻答道:“妾身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我认了,服了,呜呜呜呜……”
????他虽是哭泣,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被皇帝威压笼罩,安心又敬畏,刺激又渴盼,整个人从意志到肉体皆是软成一团任凭揉捏使用,怎会不乖顺?
????皇帝闻言,轻笑一声:“那好,下来我要打到我满意为止,你却不许哭叫出声,否则就从头来过,听明白了吗?”
????瑞香虽知今日这自找的难不好捱,却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这么狠心,要打到满意为止,还不许他哭出声,但也不敢不从,身子更是莫名发烫,似乎连痛殴都很享受似的:“是……是,我听明白了――嗯!”
????虽然说了个清楚,也问了个清楚,但皇帝并不等瑞香的答案,对方话音未落,就拿起拍子高高扬起,重重一拍,落在右臀正中央。
???瑞香好险叫出来,幸好及时想起,话也不用说完,咬着牙将哭叫闷在喉咙里。
????他猜测这皮拍子不好受,却没料到面积如此之大,几乎覆盖自己半边屁股,落在柔软挺翘的臀肉上,将那团软肉直接打扁,狠狠一下,起先是令人惊骇恐惧的刺热辣痛,好似迎面一个耳光般激烈,随后立刻钝化扩散,热量在肌肤皮肉里游走流窜,又很快往下到了腿根,成了一片酥麻。
????皮拍子沉重,声音发闷,但与娇嫩臀肉相触却是响亮,瑞香又害怕又是痛又是急切又是爽快,十指在光滑桌案上抓紧打滑,只决心忍下去。
????皇帝打他十分有技巧,先是十分执着在瑞香右臀同一个位置同一个力道反反复复拍打了十几下,直打得臀肉高高肿起,瑞香呜呜嗯嗯闷叫声越来越高,那红肿扩散蔓延成十分漂亮且软热敏感,碰一下瑞香都会闷声哭起来的漂亮粉红右臀,瑞香的身子更是下意识躲来躲去,扭动不止,站姿不复存在,但却怎么都躲不过,每一下都精准得过分。
????随后,拍打告一段落,皇帝用脚踢开瑞香双足:“趴好。”
????声音虽平淡却威慑力十足,瑞香只觉右臀又热又烫,痛楚扩散后连骨头都酥麻了,却也不敢磨蹭,立刻恢复了双腿大开,裙子被撩在腰间,塌腰翘臀将两只淫穴与面目齐平摆出来的姿势。
????皇帝终于满意,用皮拍子的顶端碾着两个绳结,上下缓缓顶入。瑞香腿根颤抖,咬住嘴唇,鬓发已经开始落下,凌乱且美艳,眼神迷茫,小腹一抽一抽,似是受不住这等亵玩。
????片刻后,皇帝伸手扯开绳结,将瑞香被压迫勒紧的下身解放出来,撩开绳子放在瑞香平平的后腰上,用拍子掂了掂两只肉穴。
????瑞香忽然意识到他打开绳结是想做什么,大惊失色,却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就被一拍击上咧开肿胀的整只女穴!
????阴唇被打进丰润阴阜,翘起硬挺的阴蒂无躲藏,被碾入柔软顶端,湿漉漉未曾合拢的穴口又被再拍开,好似一只刚打开硬壳全部袒露嫩肉的贝壳,小穴整张敞开被拍得黏在了柔软又坚硬的皮拍子上,汁液四溅!
????瑞香喉咙里长长嘶叫一声,却仍然记得不能张嘴,闷声哭得几乎上不来气,腿根疯狂痉挛,身子却动弹不得。
????这一拍毫不留情几乎把他穴打碎,连带女穴两边的臀下嫩肉,腿根丰腴白肉都被打得肿起一道伤痕,瑞香叫过一声,胸腔里已经没有多少存气,却只能小口换气,不敢大幅度呼吸,痛得几乎快发麻,女穴却在紧贴着碾压揉按的皮拍子上吐出一口又一口淫液,像在飙射藏的汁水,濒死的贝类。
????瑞香喘息破碎,还没缓过来就感觉到那贴在肉穴上恋恋不舍厮磨片刻的皮拍子又再抬起,带出黏连银丝,立刻被吓了一跳,拼命摇头哭泣:“呜呜呜呜……”
????他虽然哭,身子却很诚实,流出一大股汁液。皇帝见了无声一笑,毫不留情高高扬起拍子,照准了女穴又是一击!
????瑞香这一回虽有预感,可还是被打得弹跳而起,唔一声哭叫。
????皇帝太爱看这淫汁充足的肉穴被拍击抽搐卷曲的样子,于是都对准了打下去,甚至故意对准娇嫩肿胀,几乎变得硬挺而半透明的女蒂抽打。瑞香再也料不到居然还有这等淫刑,被打得哭叫不断,又不能出声,更没有力气出声。
????满殿皆是不绝于耳的啪啪击打之声,渐渐带起湿润淫靡水声,还有瑞香的闷声哭叫。
????“嗯!嗯!唔!嗯――嗯啊!!!”
????他终于忍不住叫出声,女穴已经被打得一团乱,淫荡又可怜兮兮颤抖着,硬是被打成紧缩的一团,一根手指也难插进。高高挺起变成原来三四倍大小的女蒂沾满湿润淫液,正有根根银丝牵连在皮拍子上,悬空颤抖,腿根臀肉一片通红肿起。
????皇帝也渐渐情动难以自制,并未计较瑞香叫出声的错误,只是将目光转向暂时还雪嫩,只有靠近女穴一侧染上红霞色的左臀。
????“呜!呜!”
????瑞香已经忘了左臀还没打过这件事,如今终于挨上,只觉意外又委屈,眼泪猛掉。
????皇帝这一回不仅打屁股,更连两条腿根都一起连绵拍击,将瑞香打得又哭又叫,再也不能受了这才停下,告一段落。
????瑞香抽抽噎噎,趴在案上稀里糊涂地喘着气,已经无法再用双手支撑身子,两只裹在主腰里的奶子压扁了趴在上头,除了肚子上半身已经放平。
????“自己把你的骚屁股分开,还有个骚洞没打呢。”片刻后皇帝如是说。
????瑞香已经快被逼疯,快感与痛意纠缠,让他彻底失去判断的能力,只凭本能行事,再也无力反抗或求饶,只盼着自己好好听话,乖乖从命,就快些结束,于是尽管分开臀肉的时候一碰就痛,屁股好似更大更软,摸起来更是烫手,也不敢不听,用力抓住臀肉,不管会从指缝溢出,看起来多么淫贱,只把臀缝大开。
????皇帝换了一条又细又硬的藤鞭,在空中舞出咻咻犀利声响,随后正正一鞭抽在湿红颤抖的屁眼上。
????瑞香死死咬住嘴唇和碎发,臀部猛然向上一弹,一闭眼就掉出两颗硕大的眼泪。
????“啪!啪!啪啪啪!”
????破空声,拍肉声越来越密,瑞香也不再能够忍受,放声大哭,完全崩溃了起来。他已经分不清这感觉到底是什么,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个隐秘之都混杂着疼痛与灭顶快感。后穴被抽打着竟主动去夹那根藤条,女穴抽搐着渐渐松开,竟然想念被拍打时炸开的痛楚,性器被金环锁住精液全部倒流回去,在里头来回涌动,竟然让他分不清是被锁住了尿,还是锁住了精。
????他都受到限制,却又都承受着没有出口倾泻的快感,还没被插入被骑着占有已经觉得都是皇帝的存在,都被他蹂躏通透,神思混乱,情感和内心全部崩溃,忘了自己,忘了复杂的担忧和考量,忘了算计来的成果和本来的目的,脑海里只剩下藤条和皇帝。
????天地间一切都消隐无踪,只有此时此刻,这痛楚和这个人是真实的。
????瑞香甚至遗忘了自己的存在,陷入某种玄妙的境界,最后一鞭落下,他菊穴一收,女穴尿口却是一松,淅淅沥沥挤出晶亮液柱,好似黄金雨洒落人间。
????水珠迸溅如碎玉裂琼,竟然别有一种被淫靡衬托出的圣洁之感。
????这本来就是被逼出的尿液不多,片刻就只剩下一点还在滴滴答答,瑞香已是浑身脱力,再也不能爬起,皇帝却忍了许久,正在情热之际,瑞香柔顺绵软,正是适合他施为,于是随意解了衣裳,却并不全脱了,而是只扯下里头绸裤,将肉具放出,就去御座上坐了,命瑞香爬过来。
????瑞香已是媚眼迷离,几无理智,依言淫浪爬过来,不用吩咐就爬上他分开的双腿间,张口迫不及待含住那根性器,一吞极,直入喉咙。此刻殿内淫靡气息已是浓重,瑞香甚至不记得还有外人在场,更有许多人候在外殿,亦不在乎此是皇帝理政务的殿宇,时刻可能有人进来,只闻到夫君气息就情动不止,双腿分开跪在地上,隔着轻薄裙料用女穴吸着厚软地毯,甚至蹭上了皇帝坚硬长腿,将空荡荡的饥渴小穴顶在他足尖晃着腰碾磨,同时贪婪吞吃那根性器,发出呜呜咕咕淫声,眼中满溢泪水,却仍然努力抬头看着丈夫,让他看清楚自己如何熟练吞吐,唇舌侍奉,双手更是不肯停下,伴着摇晃腰肢的节奏四抚摸点火。
????看来长久的饥渴确实让他再也不能忍受了。
????皇帝望着朱砂红色主腰遮不住的幽乳沟与瑞香意乱情迷红潮遍布的媚脸,一时也硬得不可自抑,正要抓住他的发髻自己猛烈抽插,殿外却一阵响动,有人到了。
????瑞香听见外头通报,这才慢慢恢复理智,迷茫地仍然含着皇帝的性器,眨了眨眼,这才明白,那人已经到了门口,他也来不及躲开,立刻被吓得魂飞魄散。
????皇帝见他变色,立刻托住他的下巴柔声道:“别怕,只要不给他看见,没人知道你这小淫奴是谁。”
????瑞香一怔,没想到这背对来人的姿态居然能够救他,可也无法可施,只好继续。皇帝见他仍然是害怕,也不再多说什么,按住他的后脑将他压在胯间,整张脸都贴上来不能移开,又将目光放到了门口。
????紫宸殿内殿乃是天子寝殿,所以时常有侍寝的妃嫔或者御前的宫奴侍奉,而瑞香又穿的放荡不堪,肚子还不算大,从背后是看不出身份,只以为是别出心裁,地位不高的淫奴,皇帝所说的确实没错。
????他就是再怎么愿意与瑞香淫乐,却也不肯让瑞香在外名声受损。瑞香埋在他胯间几乎呼吸不上来,倒也想通了此事在那进殿来缓声禀报事务的人看来是什么样子。
????只是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在旁人眼中居然会成为如此下贱的淫奴,毫无地位在见客的时候仍然跪在地上侍奉男人的性器。但或许是因对方顺理成章的忽视和不会知道身份的安全感,让瑞香也感觉到了冒险的巨大刺激,身子颤抖着更加卖力得含住龟头吸嘬舔吃,上上下下侍奉细心,更是呜呜嗯嗯有声,用那根肉棒把自己的嘴H得都要合不拢了。
????皇帝被吸得几乎快射了,见他如此放浪倒也意外,为免失态做出昏了头的决策,这才按住瑞香不让他再动了,自己慢慢抽插,终于挨到那人离去。
????这人乃是皇帝提前约好,瑞香来了后又觉得可以利用的。其人板正,但在先帝手下经过太多事,已经司空见惯,虽然反感,却并不会多说什么,更不会上心,因此几乎是今日瑞香如此失态淫浪最好的选项。
????人走后,皇帝再也忍不住了,于是捞起瑞香让他再趴好在御案上,一手按住瑞香后颈不让他爬起,另一手扶住阴茎,顶在瑞香牝户上。
????瑞香动弹不得,却意识到这是什么,被抽打得通红紧窄的女穴立时蠕动起来,往硕大久违的龟头上涂抹情液。
????他此时虽然紧,但却很湿,且只是因外力肿了起来,一旦插入虽然艰难,却湿热紧窄,十分舒爽。
????皇帝才挤进去一个头部,就不由轻叹一声,拍了拍瑞香后背,又揉弄他散落下来的头发:“真乖,这么湿这么紧,好好夹着,都射给你!”
????说着也不再刻意控制,沉甸甸肉具往里剖开紧窄女穴而入,一顶到宫口立刻撤出,又快又操弄起来。
????两人都等得太久,这第一却是不必强求时间长短,只求快速满足所欲。瑞香长声浪叫,已是在第一顶到宫口时就激烈潮吹了,此后每一抽插,穴内都有澎湃水液被挤出。
????他高潮的模样实在是绝美,此又异常漫长,皇帝只觉得抽插越来越顺滑,一张小穴如同熟透的果实般汁液四溅,软热熨帖,更兼之前已是被舔弄喉许久,未曾刻意控制下没多久就跟着瑞香第二被逼出的高潮射了,将浓精尽数留在了宫口附近,小穴。
????瑞香大汗淋漓,张着嘴带着哭音喘息,听来却是十分满足,果然酣畅淋漓。皇帝十分有分寸地压在他背上,双手绕在胸前,一把扯下鼓胀乳儿上包裹了许久的主腰,一手拢住一颗弹软乳球揉捏,见瑞香哼叫,屁股顶着他的胯扭动,便一口含住瑞香耳垂细细吸吮,含糊夸赞:“好骚的小淫奴,嗯……浑身上下都是骚味……”
????瑞香还没从小淫奴的想象里出来,身子颤抖不止,顺着他的话说:“小奴淫贱骚浪,都是为了侍奉郎君,啊……还要……”
????此时他已经是鬓乱钗横,来时挽好的发髻几乎都滑落下来,一对玉钗顺着黑亮发丝摇摇欲坠挂在肩头垂坠的发上,后背前胸都有汗湿的缕缕发丝,浑身香汗淋漓,绵软无力,虽然还穿着被撕出裂口的薄纱对襟外衣,里头红色主腰却被扯到了胸下,再也遮不住里头风光。同样半透的裙子也半湿,凌乱且发皱,同他一样是被蹂躏过的模样。
????见他还在发骚,皇帝随手将薄纱外衣松松的领口往他肩上一扯,留出一段袖口,将他双手绑了起来。
????瑞香虽穿着衣服,姿态却越来越淫靡,被抱起后裙子如波浪般款款垂下,露出光洁小腿与一双绣鞋,片刻后两足互相一蹬,绣鞋坠地,瑞香则被抱到了御座上。
????这还是头一有人能够躺在皇帝御座上,瑞香意识到了不同,却并没发现皇帝神色的变化,身体绵软无力,倒在宽大御座里,看着对方分开自己双腿挤进身来,又搂住他的腰免得他窝下去伤胎,低头吻住他的嘴。
????瑞香自己已经把艳红口脂吃得凌乱,却别有一种妖异之感。两人相吻,有彼此气息交缠,还有口脂幽幽香,一时瑞香意乱情迷,双手被捆在背后动弹不得,便拼命伸长脖颈甚至吐出舌尖露出痴艳美态与夫君缠绵,穴口湿漉漉淫靡反光,渐渐吐出白浊浓精。
????皇帝已是再硬了起来,便一条腿跪在御座上,抬起瑞香细腰,一插而入,只闻叽一声,便再直顶宫口。瑞香沉溺接吻之中,不肯结束这个长吻,只从鼻腔轻哼,双腿自然缠上皇帝还穿着衣服只露出性器的窄腰,摆出甘于承受之态。
????这一回皇帝用尽手段,在里头翻搅抽插,旋转捣弄,瑞香敏感点被反复压着碾磨,不一时腿就哆嗦起来,整个人都只有哭叫浪叫的神智,甚至胡言乱语,淫词艳语不绝:“不行……不行了快……骚穴穴真的受不住了,要喷睡要喷……呜呜呜呜呜……你干死我吧,我不行了,我要……我要死过去了……呜你H得我要生出来了啊啊啊啊啊……还想怀孕,还想怀你的孩子,要装满子宫,夫君嗯嗯嗯嗯嗯……”
????皇帝从没见过如此淫浪又天真的叫床,一时恨不得把他插坏掉,下身相击水声四起,瑞香腿根和他胯间全都湿透,瑞香越叫越像奶猫,声调长长,又浪得天然,有些话都不知道是怎么想到的,胡乱就说了出来。
????不知干了多久,瑞香穴都被拍麻了操肿了,这才再射入满满一穴浓精,瑞香轻哼着满足无比地都承受了,被射得一颤一颤,丰润腿根通红一片,女穴也肿得越发紧窄。
????皇帝不急着抽出来,也不急着再硬起来,长长喘出一口气,与瑞香一同挤在御座里,又是亲吻,又是摸乳。
????瑞香格外娇软,轻声软叫,被喂饱了的小穴还一夹一夹,简直无法无天。皇帝掐着他的乳尖略施薄惩,瑞香就哭着求饶,又一口咬在他肩头。二人缠绵约有一刻有余,皇帝又一起来。瑞香也是不怕了,娇声道:“后面也要……”
????他使唤丈夫倒是理直气壮。
????皇帝在他被吻得嫣红湿润微肿的唇上又咬一口,起身将他抱起,跪姿背对自己。瑞香趴在御座靠背上,倒也正好有空间放下肚子,更能攀着稳住自己。皇帝见他已是没多少力气支持,亲自摆好那只红彤彤热乎乎的屁股,同样一条腿跪在御座上,对准瑞香后穴而入。
????美人后背光洁如玉,又有粉润肤光,皇帝一路啃噬,将瑞香后背与前胸一般都种满妖娆红痕,又伸手柔情满满抚弄怀着自己孩子的小腹。瑞香被他缓慢温柔的抽插操弄所融化,趴在御座靠背上,脚趾不断蜷曲,眼泪又在掉:“夫君,疼我,疼我,爱我呀,我是你的,全都是你的,我也要你,要你,就是要你……”
????他撒娇虽少见,可却动人情肠,皇帝甚少被如此温情与娇软所迷惑,此时也忍不住吻他雪白侧脸,耳根,脖颈,一遍又一遍答他:“好,我在,乖乖,别哭,都给你,都给你,你看,这不是就在你的穴里……”
????二人一阵甜言蜜语,一阵胡言乱语,瑞香被哄得湿热软滑,紧夹着穴里那根东西不放,被顶着阳心插也不放,被松了金环撸得射了三也不放,死活要在里面再弄,再进去,不许出来。
????皇帝也无法,被他缠得倒是受用,心里更不知为何莫名柔情满溢成大湖,恨不得全都倒给瑞香,这御座上就不知道闹了多久。
????即便如此,射给瑞香两后,他还不肯消停,此时日已西斜,天色快黑,瑞香雪白躯体看着倒是一样鲜明,皇帝怕他在御座上逼仄,万一有事,抱着他到了窗下榻上,映着最后一缕余晖,撩起瑞香一缕黑发,将玉钗随手往地上一扔,含住他嘴唇低声问:“还要么?还受得了?”
????瑞香拉住他另一只手放在自己挺翘鼓胀被黑锦绳勒住的奶子,又哭又闹,犹是不足:“再来,还要,疼疼我,宠我,好不好?想你,想你太久了,白天黑夜都想,别走,呜呜呜呜呜我不要你走……”
????皇帝也并没有说自己要走,却被他缠得一阵欣喜,顾不了那许多,只是被缠得阳具再硬起来,又一送进瑞香湿泞一片,进出已经十分容易,触感却仍旧绵软紧滑的牝户,猛一捣弄,瑞香就叫一声。
????那声调儿轻软甜媚,又有着莫大满足,连阅尽美人的皇帝也从未有过可以比拟的经验,简直恨不得死在他身上,掐着腿根送入,虽然仍旧不能越过那条线,却也是狠狠教训瑞香一番。
????直到后来夜已沉,瑞香两穴都被翻来覆去H得直涌浊白浓精,反复插得肿起,一根手指都塞不进,这才餍足的妖精般瘫倒,不再求着逼着男人宠他疼他爱他。
????皇帝在他发上落下一吻,又恋恋不舍含了含瑞香红唇,这才叫人将他带走,二人分头沐浴。
????瑞香体内有许多浊液要清理,自然耗费时间更长,被宫奴半扶半抱出来后,殿内已经换了许多新的东西,淫具也都收拾走了,瑞香被扶上龙床,整个人就瘫软下来,用最后一丝力气往皇帝怀里钻。
????皇帝忍不住笑,捏了捏他漂亮的下巴:“我闻闻这酸醋味洗干净了没有,若是还有,你就回去睡吧。”
????瑞香被他极致宠爱过后,胆子比平常大多了,拉着他的手盖在自己肚子上,嗔道:“未必这龙床就只有旁人能睡,我还不能?就算不能,我也偏就要睡。下回见了那小贱人,我还罚他。”
????他这模样倒是怪有趣,就是不像狠毒皇后的样,只逗得皇帝笑了一阵,把他揽进怀里,拍了拍今日饱经磨难的屁股:“好大的威风,皇后真是了不得了,这玫瑰醋倒也别有风味,唔……还有点甜。”
????说着,在瑞香唇上又亲一口。
????瑞香已经是被亲得麻了,甚至有点痛,但心里却是甜的,于是什么也不说,笑盈盈往他怀里一钻,最后嘴硬一句:“偏就不给你吃,叫你笑我。”
????强打精神说过几句话,瑞香已是困得再也睁不开眼,稍一放松,立刻在皇帝怀里沉沉睡去,帐内再无声息。
????翘角飞檐上,一轮圆满明月高悬。

17,得殊遇皇后情,见薄幸美人伤神

????日是常朝,皇帝早早起身,要去前面视事,瑞香也就随之醒来。
????紫宸殿虽然是天子居所,但更多是用来接见近臣,商议国事,真正的常朝每旬一,参与人数极多,还是要去前面升座的。皇帝这一日要衮冕加身,着实不是容易的事。
????瑞香睡眼惺忪靠在床头,也没人叫他起来,倒是自己睡不下去了,打算送走皇帝再说,于是叫人扶自己起来,穿了一身素白寝衣,盥洗过后出去。昨夜二人翻云覆雨许久,但其实真说起来毕竟是下午就开始胡天胡地,倒也不算睡得太晚。
????酣沉一梦后,见了皇帝瑞香就格外亲昵,渐渐清醒过来几分,却仍旧是软绵绵的。待宫奴给他戴好冠,威仪具足的时候腻上去,趴在男人后背上撒娇:“我今日不想回去了,累。”
????声音软绵绵的,人更是柔若无骨。皇帝捏一捏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看着镜里脸带晕红,媚态十足的瑞香,心情也是极好,笑道:“想留下就留下吧,难不成谁还会把你赶回去?”
????瑞香就喜欢和他你呀我呀没有尊卑的闲话,闻言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心眼很小似的:“我不管,你就是要我走,我也不听的,偏就留下,你不在也要睡龙床。”
????他还怀着孩子,分明已经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却反而娇憨起来,别有一种从前没有的风情。皇帝就站起来,捏了他的腮一把:“胡言乱语的,要睡就睡吧,我这就走,你好好睡,别伤了身子。”
????孕中嗜睡,瑞香也免不了,何况昨夜终究是累着了,就算瑞香不说,他也没想过让瑞香什么时候回去这话。说到底紫宸殿并没有那么不可冒犯,何况瑞香是皇后,为他破例本身也是一种该有的待遇。
????瑞香也不再说什么,往他怀里一倒,没骨头似的赖在男人怀里,揪着他胸前金银线密密绣成的布料,忽然轻叹:“陛下待我真好,臣妾无以报之。”
????他用这种称谓,虽则是夫妻君臣的意思,但皇帝却体味到更多,忽然觉得他侍寝后如此缠绵,未必不是因为孕中眼看着旁人受宠,自己则受桎梏,心焦担忧的缘故。
????后宫众人荣辱都在他一身,是自己做不了主的,所以忐忑痛苦忧伤,都是应有的,不算伤春悲秋,无事生非。瑞香随是皇后,可他的母亲也是皇后,又如何呢?
????还不是早早成了一把枯骨?
????瑞香不诉苦,他却陡然心软,低头在瑞香发上落了一吻,答道:“以长相守报我。”
????瑞香睫毛一颤。
????皇帝在外人看来,其实有很多不足,譬如在色之一字上似乎太不检点,与亲姊乱伦,与王妃有染,这都是瞒不过人的事。先帝在世时他妃妾众多,王妃死后也不是没有人说他不是,暗中揣测是后宅争斗气死了王妃。
????譬如刻薄寡恩,冷漠酷烈。即使瑞香身为皇后不会被轻易废弃,也总是担心行差踏错一步,他就不会再这么宠爱自己了。
????可这也不是没有原因。
????他是正宫嫡出,却少年丧母,据说如今已经被尊奉为太后多年的那女人,生下他没几年就与丈夫恩断义绝,自闭宫,以至于死后皇考甚至差点不愿给一个皇后下葬的礼仪。后来还有妖妃乱政,皇考昏聩,先帝猜忌兄弟,种种事端。
????一个人前半生经历这么多事,后半生要他宽和温厚,简直是一种笑话。瑞香本已知道自己在沦陷,在情不自禁把自己的悲欢都寄托在他身上,也已经认命了,却想不到他愿意说出这种话,想要与自己长相守。
????他情不自禁颤抖。
????一个人如他这般爱上可一言决定自己荣辱的人,是必然要患得患失的,更不会想着公平回报。皇帝富有天下,而他与丈夫相比,堪称一无所有。对方待他好,他也会不安惶恐,觉得无以回报,没什么留得住他。
????可现在皇帝只要这么一件事,瑞香却不由心疼起他来。
????是没得到长久柔情的人,才会此时此刻说出这种话。瑞香心一软,靠在男人怀里,拉着他的手覆上自己隆起的小腹,悄声道:“好,我愿意的,我很愿意。”
????皇帝的温情流露也只一瞬,摸到他的小腹发现他穿得单薄,立刻变了颜色,一把将他抱起,带进了床帐里,神色有些难看:“也不知道爱惜身子,穿得这么单薄出来乱跑!”
????此时已经快入秋,天色又还很早,皇帝火力壮不觉得,但也知道内殿对穿得这么少的瑞香是有些冷的,这可和昨天比不了。瑞香被他放下在床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屁股,倒是让他立刻抽气。
????昨天的伤到今天才真正痛起来,当时他可是很享受,甚至想要更多的。
????见他呼痛皇帝立刻就收手,瑞香又忍不住笑起来,跪在床沿上伸长身子要他抱:“陛下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不疼疼我么?”
????皇帝拿他无法,弯下腰与他接吻,含住瑞香未涂唇脂粉红柔软的唇缓缓吸吮啃咬,又吻进去,二人尽情缠绵一阵,许久才放开。
????瑞香倒在床上,娇喘微微,拿被子遮住半张脸看着他,不说送他走的话。皇帝伸手摸摸他的脸,似乎也很不舍这温情脉脉的气氛似的,顿了顿,道:“走了。”
????瑞香点点头,目送他转身大步离去。
????随后殿内就安静下来,瑞香倒在枕上,渐渐再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快到正午,瑞香慵懒起床,随口一问,发现皇帝竟然还没回来,常朝倒是结束了,递话进来说有事要出宫看看。瑞香眉头一蹙,觉得怕是公事,也就没继续追问。
????除了交代去向,宫奴还说,皇帝让瑞香想待着就留下,反正晚上也是要见的,不如等着自己,免得再跑一趟。
????见他如此直白示意晚上还要来,瑞香不由脸上一红,抬眼看着镜中似乎越来越有风情韵味的美人,手一颤,感觉到几分甜蜜,思索片刻,也就决定了:“既然如此,那就先传膳吧。”
????未怀孕前,他其实还没有试过皇帝不在的时候滞留紫宸殿,毕竟此格外不同,与前朝有关。但皇帝给了机会,又很希望他干脆留下来的样子,瑞香也就恃宠而骄了。
????昨日那动静实在不小,紫宸殿里御前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瑞香究竟有多受宠,何况皇帝不在的时候在紫宸殿随意活动的权力,别说不是每个宠妃都能有的待遇,就连许多皇后也做不到,于是都伺候的很用心,连瑞香的宫女带衣服,用惯了的器物都带来了,也是不嫌琐。
????瑞香重新洗漱过后换了一身家常装扮,莲青色衣裳还是穿过几的,半新不旧,坐下用膳。
????饭后站起身走了几圈消消食,就坐下看书,片刻后开始觉得无聊,抬起头想想自己究竟是遗漏了什么事,这么百无聊赖,片刻后叫人过来,淡淡道:“罗才人如何了?”
????贴身宫人已经熟悉他的性情,何况见他并没有不高兴,是不会想继续打压的,就实话实说:“跪了两个时辰呢,听说今天就起不来了。”
????瑞香微微蹙眉。
????他本以为皇帝知道那事不奇怪,也会命人叫他起来,旋即又舒展了眉头,心想这是怕驳了自己面子,反而不好看。再说,皇帝最重地位尊卑,他罚了罗才人,不讲理是一回事,自然有他教训,可罗才人就算是吃了委屈,也只能认了。如果皇后罚了的人,皇帝转手就给放了,那么外人看来自然是觉得皇后没有威严和这点权力,不利于后宫法度,甚至会滋长罗才人不该有的野心,不是聪明之举。
????既然皇帝全了他的面子,瑞香也不能装作不懂,于是就吩咐道:“开库房,找几件好料子和外伤药,膏药,不要吝惜东西,看着添点儿,像话一些,赏给他,话该怎么说,你懂。”
????宫人虽然吃惊于他出手如此大方,但也立刻应了,行了一礼退下,去安排了。
????瑞香又想一想,觉得没什么疏漏了。
????说来,罗才人待他也算恭敬,只一面两面也看不出什么性情,但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认错赔礼是不可能的,有东西赏下去就算是抹平,甚至罗才人还算赚了。
????敲打敲打他,不管是杀鸡儆猴,还是压服了这个眼下最得宠的人,都是有好的。
????从前瑞香在养胎,不能上蹿下跳急三火四收拾后宫里的新人立威,因为这就不像个养胎的样子,太不尊重了。现在既然出山了,确也不能放着不管。有时候上头严厉点儿反而是好事,下面生不出野心,也就安安稳稳的过了,上头宽和不济事,反而极有可能让本来没什么心思的人也有了不该有的胆量。
????瑞香要好好过日子,就不能轻易做个泥菩萨。
????他摸了摸小腹,虽然觉得都一样,却还是觉得是得抓紧机会,趁人还不多,生一个健康的儿子了。
????罗才人被罚的后续,就这样平平淡淡接过了。皇后派来的人很和气,说话也说得很有意思,罗真也很给面子,亲自起身接过赏赐,恭恭敬敬谢恩,双方都有意,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就算有人觉得罗真的恩宠太虚了,关键时候顶不上用,但那毕竟是皇后,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高高在上也是应该的,于是只酸一两句就算了。
????罗真也不是胆大的人,因身上有伤不方便走动,更是关起门来悄无声息的养伤,不再出去见人,就是有人来探望,也一概给推了。
????他对皇帝并未救自己这件事,其实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从多日承宠的虚假幻象里醒来,顿悟自己其实在皇帝眼里也不算什么。不是爱宠,只是一时有兴趣玩弄的宠物,倘使多得宠一阵子,或许不是不能再多点分量,现在却太不够看了。
????甚至都不值得他为自己多做点什么的。
????罗真静静等待着,外头的消息被人有心无心一传进来。自从皇后重新侍寝后,明明是身怀有孕的人,房事不能激烈,凡是侍寝过的人都知道这有多难不让皇帝尽兴,但一日日的,皇后留在紫宸殿,皇帝去了皇后宫里盘桓大半日不出来,今夜又是皇后侍寝……
????如此宠遇优渥,甚至都没心情多看别人一眼,罗真忽然就明白了君恩如流水是怎么回事,对恩宠圣眷甚至都似乎看淡,觉得也就那样了。
????再多,再好,能比得上皇后吗?
????他不是要攀比僭越,而是觉得,与皇后所得的相比,自己得到的一切都太虚假,不值得满身心的去追逐谋算。
????有,那是很好,没有,也不见得就会如何。
????看开后没有几日,久不见其他妃嫔的皇帝,忽然在夜里来了罗真宫里。彼时罗真正在灯下看书。他进宫前没怎么读过书,只勉强认识字,进宫后要学这个那个,读书也一并学了起来,被嬷嬷督促着要做举止端庄优雅,言谈风趣不俗的人,长夜漫漫无以消磨,倒也觉得看书能够打发辰光,挺好的。
????通传声才响起,皇帝就进来了,罗真急忙起身行礼,却被一把拉起。他穿得简单,月白衫子淡色裙,头发也只随便挽了个低髻,模样看起来清雅柔婉,很是动人。
????皇帝将他拉起来也不多说什么,推到屏风上就扯了裙带。
????罗真惊呼一声急忙去挽,却也拉不住了,情急之下反而被裙带缠住了手腕,动弹不得。皇帝撩开衫子,他下体就前后都露了出来。
????“你熏的什么香?这么甜?”皇帝说着将罗真翻了个面,让他趴在屏风上,提着他的臀就顶了上来,在他颈后发间一嗅,语似调戏。
????罗真不是第一侍寝,甚至不是第一被他一进门就拉起要操,也算是惯了,一面配合着弯腰翘臀,一面口中答道:“不是什么香……呜!是……是摘了外头的……呀!轻……轻点……”
????有时候皇帝来找他是为了伴驾,读书磨墨听戏赏说话,最后临幸,有时候只是为了泄欲,只有临幸这么一回事。罗真从前只觉得疾风骤雨自己经受不住,现在想开了,却觉得其实都是一回事,反正他若不是颜色好,年纪轻,身子伺候得够好,皇帝哪会反复召幸?
????于是便咬着牙趴在屏风上,忍耐着承受了皇帝蹭出他一点情液就立刻整根进入的涨痛,只漏出一点呻吟,并未多说什么。

18,闻香起意罗美人,见微知着谢妙音

????其实罗真并不怎么觉得侍寝辛苦,最难的是第一那晚,他什么都不会,又十分紧张畏惧,却不能不去。现在熟了,倒是觉得其中也有欢愉。两个人的心如何亲近,他是毫无头绪,但身体亲近时,总有几分情之感。
????皇帝并不一味只图自己快活,就是辛苦一切,罗真也忍住了,勉力承受。被压在屏风上很不好受,最怕的其实是稳不住自己被撞得扑出去压塌了屏风,自己也就跌倒在地。但皇帝其实很有分寸,握住他的手腕把持住他的身体,让他保持一种岌岌可危的平衡,虽然看似危险,但其实并没有真的引发什么事故。
????反倒是罗真因为害怕而不断哀求,小穴更是夹得极紧,在恐惧中感觉到了异样的快感。皇帝偏爱看美人失态,见他做了一后就整个人都软了,再也站不稳,这才暂且停住了,抱他上榻。
????罗真衣裙被撕得凌乱,掩着胸口娇声软语,略带嗔怪:“吓死我了……陛下……陛下何故欺负人……”
????他头上只一根钗挽住头发,再簪了一朵,清雅出尘,姿容绝艳,此刻那钗下滑到肩头,也被揉碎,散发出一股湿润的幽香,好似横陈在榻上的美人自己。皇帝缓缓过来,扯掉他身上蔽体的衣料,手似有意似无意揉了揉罗真的膝盖,并不忙着再进来:“伤好透了?”
????罗真略觉意外,眨了眨含着水雾的眼睛,有些茫然,又很乖顺:“好了……”
????他并没告皇后的状,虽然并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可这种大妇磋磨姬妾给立规矩的事又不罕见,就算他再笨,也能从许多人幸灾乐祸的说法里明白,这件事没有理可讲的。
????再说最近皇帝总是盘桓在皇后宫里,就算要告状,也是皇后先告了。
????见他柔顺,皇帝扔了他的衣裳在榻下,翻身上来,顺便就点了他一句:“侍奉皇后,要如侍奉朕一般恭顺勤谨,你明白吗?”
????罗真是知道皇后与自己的不同,也不去争辩,点头道:“知道了。”
????皇帝拉着他软绵绵的小手揉捏,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又说:“你身为宫眷,本就在皇后管辖之下,他的教训未必是冲着你,你受了,有你的好。”
????其实,他本来不是这么温柔的人,也懒得对姬妾多说什么。不过想一想,罗真年纪也不大,屡承恩宠,既然他不准备收敛,停止对罗真的宠爱,那么宫中的规矩就还是应该立起来,免得乱了套。罗真若是懂事,宫里纷争也能少些。
????闻言,罗真总觉得若有所指,往男人怀里一靠,柔声问:“那……皇后是冲着谁?”
????宫里人本就不多,如果不是冲着他,只能是冲着别人。罗真问出口后忽然心念电转想了个通透。皇后要立威,自然是对着在自己怀孕时受宠的人,他没有置,降位罚俸禁足报病这几招都没用,只是罚跪,本来也不算很严重,只是扫了罗真的面子,但其余人也噤若寒蝉……
????所以,只是因为他出了头,所以撞上了而已。
????罗真心里苦笑,但又立刻松了一口气。他不怕受一时的苦,只怕被皇后恨上。他拼不过皇后,自然只能退避,懂事了,于是立刻保证:“妾一定恭敬。”
????见他明白过来,皇帝嗯了一声,摸着罗真的腰,静了片刻后道:“皇后的面子不可驳,只好委屈你,过些日子……朕晋你的位。”
????罗真起点低,受宠前是才人,受宠后还是个才人,如今晋位既然没有特意说明,那么也就只是个美人。于皇后没有妨碍,但对罗真,也算是维护住了他的面子,不至于没法见人。
????闻言,罗真十分惊喜:“真的?”
????又下意识推辞:“妾出身寒门,侍奉日浅,不敢承受隆恩……”
????晋位对后宫之人,除了实际上的好,还有名位上的好。后宫典仪俱备,名位几乎就是一切。罗真话也没错,他出身低微,只是普通民人之家出身,家里甚至没有一个有功名的人,往上数也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祖先,在宫里这种人除了美貌毫无依靠,若不能趁着年轻博取尊荣富贵,日后也就没有什么希望了。
????而所谓尊荣,自然除了恩宠,就是子嗣。
????罗真一时间还不敢想子嗣,毕竟承宠日子不长,但恩宠其实是不差的。如今才人位上共有十几人,虽然不是各个都难为过他,但最多不过是不言不语,罗真最近的日子不好过。晋位后,哪怕只是高了一层,也能压得住这些人了。
????何况,话都说到这份上,罗真也已经很明白。皇帝虽不打算插手皇后教训后宫姬妾的事,但也暗示他到此为止,不会有更多了,如果他恭顺,后面就没有他的事了,此也不过是杀鸡儆猴而已。
????虽然不会明面上对此事做出什么反应,但皇帝连续宠爱皇后多日后第一个来看他,就说明罗真宠爱还在,再给他晋位,罗真也就没有失宠,且颇受宠爱,这事就是最完满的结局。
????若不是皇帝真的对他上心,是不至于做出这种承诺的。
????罗真推辞,也只是情理之中。皇帝就笑了笑:“这也是你该得的,如今宫里的人渐渐多了,名位还是要早定的。”?定了,就没有那么多活络的心思,免得养出许多人的野心。
????于是罗真就一本正经的谢恩,皇帝道:“若要谢,不如多卖力气,才见你的诚意。”
????两人之间一向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占据所有主动,罗真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无法拒绝,但还是茫然不知所措,怯怯应了,就左右为难,骑跨在男人身上后,全靠自己摸索,才能正确入港,又勉强撑着动作,全都是试探和猜测。
????皇帝饶有兴致,就是能忍住不动,连句提示都没有,看着罗真咬住嘴唇又娇又怯抱着被撑出醒目隆起的肚子呻吟,满脸不知所措,倒是更加激发出几分男人的兽性,不许他下来,更不许他放松。一旦动得慢了,还要扇打他雪白的奶子以示惩罚。
????罗真也是没有想到,这一番谢恩居然如此辛苦,又怕又羞又忍不住快感缠身,他虽然是自以为自己已经很明白侍寝是怎么一回事,也已经熟惯了,竟然也被逼得哭了出来,边哭边射,整个人都一塌糊涂。
????皇帝确实爱看美人失态的样子,尤其是因为快感而失态,平素的矜持端庄,清雅脱俗全都不见,只剩下最真实最赤裸的模样,连自己不该感觉到如此巨大的快乐都给忘光,攀着他的脖颈承受最后的冲刺。
????罗真瘫软在榻上,被一个软枕垫着腰后,眼神涣散,神态痴艳,被射了一穴,几近昏迷:“不成了,真的不成了……呜……要死了……”
????他容貌有十分的娴雅,看不出身份的短板,床帏间说话却颇有一种娇声娇气的小儿女态。皇帝俯下身在他汗湿的雪白脖颈上亲了一口,喘息着道:“缓缓,再来。”
????罗真胡乱摇头,双手发软地推他:“不要了,真的要死了,饶了妾身吧……”
????他嘤嘤哭泣,十分娇媚,皇帝越觉怜爱,却不肯放过,叫了人打湿帕子送进来,由罗真的宫人伺候着草草擦拭一番,又叫人出去,抱着罗真从一片凌乱的榻上起来,到桌上做第三。
????罗真已经彻底软下来,只有任他摆布,趴在桌上被捉着胯提起,他眼神迷蒙,望着面前一束插在琉璃瓶里的西番莲,咬住嘴唇抓住桌沿忍耐,只觉得胯顶着冰凉桌面,后穴一阵湿。一阵热。
????宫里的脂膏都有点催情的效用,区别不过是药效强烈或浅淡,为的是不让冷淡的身子惹了贵人不悦,即使身子敏感,那也可以用来助兴。罗真初侍寝,还多赖这个东西,才能放松下来。
????然而现在,这曾经免除他一部分开苞的痛苦的脂膏却成了让他内里空虚一味淌水的罪魁祸首。罗真本就在高潮后的脱力和余韵中,再也受不得一丝一毫的刺激,偏偏每一寸都涂上脂膏被捣弄到融化后,那丝丝药性也发散出来,让他怎么也不得满足,吸着男人的三根手指,十分不知廉耻,强撑着身子摇摆来去,试图引诱男人快些进来,把他H坏。
????皇帝也没料到居然会有如此鲜明的效果,十分惊喜地拍了拍罗真娇嫩臀肉,也不再吊着嘤嘤哭泣的美人,痛快地尽根插入。
????小穴里涂上脂膏的地方都暖得那油脂融化了,亮晶晶满溢出来,丝绸般顺滑,泉眼般湿热,没涂上的却十分紧窄,要用点力气才能推进去。罗真趴在桌上呜呜叫,看着每当皇帝开始退出一小段再插进来的时候就开始摇晃的大朵西番莲,觉得那颤巍巍好似自己的姿态,越发羞耻又快活,哼叫着把自己的屁股往后面送,每一都正好撞在男人插猛捣的时候。
????他被H得失魂落魄,露出从未有过的淫态,只知道啊啊乱叫,扭着腰似要逃跑,又像是在没命的迎合,肠腔也被H得化了一般软热湿滑,咕叽作响,全身上下都是被开发到极致的美态。
????皇帝十分满意自己将一个如此清艳的美人弄成这幅模样,抽出来抱起他,让他坐在桌上,一条腿抬起踩在桌沿,软嫩腿根肉被揉得又酸又软,穴口更是红肿外翻。
????罗真本是很矜持的长相,如远山含雾,遮着面纱似的云岚,但什么人双腿大张做出邀请姿态,眼含泪水穴里痒得不行的时候也不能维持矜持了,他难得露出几分被调教成熟的急切,自己掰开臀肉露出小小圆洞般的入口,指尖用力,臀肉从指缝中溢出来,像熟透了的粉白果实,光洁桌面上更是一片湿液。
????皇帝低头与他接吻,因罗真脖颈修长,身形颀秀,倒也不觉得辛苦,同时双手扣住罗真臀肉,又一插入后H得唧唧作响。罗真再也受不住,仰头哭叫,绵长颤抖的尾音里带着被顶出来的呻吟,不断在皇帝的怀里往下滑,连桌子上都坐不稳了。
????他的发髻还没完全散开,但已经渐渐滑落到了胸前,黑亮发丝如同一团绸缎,衬着鲜艳乳蕊,白嫩皮肉,与一颤一颤的乳波,皇帝以喻人,觉得他颇有红海棠的风情,于是伸手拿过一支插在水里,根茎湿漉漉滴着水的西番莲,放在罗真胸口,正好遮住头发没能遮住的那一侧胸乳。
????艳丽硕大的朵衬着淫艳娇痴的美人容颜,两相映衬,似乎都更美了。罗真被梗上滴落的清水吓了一跳,从浑浑噩噩的情欲中挣扎出一线清明,低头看了看,忽然露出十分羞色,捂着脸呜呜哭起来,下身也紧得令人动弹不得,好似被儿看着他的模样彻底击破了他的底线。
????皇帝被夹得一颤,埋入他体内,射了出来。
????罗真低声呜咽,捂着脸不肯放。
????一番折腾后,日皇帝就走得晚了些,顺便和罗真一起用了早膳。下午的时候就传出消息,说皇帝命人准备晋位所用的东西,是美人品级,于是人人都猜测是给罗真的,一时间罗真这里又热闹起来。
????笑脸盈盈,门庭若市,好似他们都以为罗真忘了之前的事。不过,罗真不想与他们周旋,但也并没有撕破脸皮,而是端茶送出一个大消息,以求清静:“陛下说,皇后身子见好了,不日就想见见新人,大家不如早做准备。”
????他如今都要晋位了,显而易见皇后的罚并不能让他失去皇帝的宠爱,他自然是不怕的。而其余人也已经被皇后的盛威吓到,闻言立刻惴惴不安,没一阵全都告辞了。
????这事是早晨皇帝说给罗真的,一方面还是叫他恭敬守本分,另一方面未必不是给他清静的理由。
????总之,没过几天,皇后宫里就有人传懿旨,说皇后养胎中,每五日请安一即可。
????罗真接了旨,回头就自己思量。他出掖庭之前皇后就怀孕了,所以得宠后还没有去过皇后宫里,更不晓得请安是怎么个流程,说不得要求教于身边的嬷嬷了。
????宫里这些规矩,还是有迹可循的。
????到了下一个逢五的日子,罗真就早早起身,换上一身天水碧莲白清雅明媚又素净的衣裳,仔细梳妆,往皇后宫里去了。此时就连他也庆幸昨夜皇帝没叫人侍寝,否则若是有人在皇后面前失态,尤其是他自己,那可就要受苦了。
????到了皇后宫里,罗真就见到了闻名已久的美人谢氏,就是妙音。他毕竟还没册封,于是主动上前见礼,膝盖还没屈下去,就被妙音含笑扶起,还了半礼。
????近日妙音也多承雨露恩泽,姿容绝艳,如软玉生香,看上去性情倒也好。罗真知道他是皇后的人,见妙音客气,心里也松了口气,二人站在殿外寒暄几句,就有皇后身边的内官来请他们进去,说皇后已经升座了。
????罗真刻意落在妙音后面进去,抬头一看,就见瑞香正端坐在上,闲闲品茶,于是不敢多看,与妙音一前一后下拜。
????皇后姿态优雅放下茶盏,道:“平身吧,先坐。”
????罗真起了身,看一看殿内格局,左右八把椅子,似乎有些不够坐的样子。不过他现在有了晋位的旨意,人人都以未来的美人视之,说不得要占一个位置,于是就在妙音坐了左下手第一后,自己也坐了右下手第一。
????他忽然嗅到一阵幽幽暖香,颇为沁人心脾,但左右环视?,却没发现香炉等物。想来也是,皇后都怀孕了,怎么还会熏香?
????然而找来找去,他却找到了一手搭在小腹上,面含微笑,端庄高华的皇后身上。这味道若有似无,断断续续,颇有一种勾人的意味,罗真愣了半晌,又低了头不言不语。
????不知怎么,他居然有点不敢看皇后,却并不是因为被罚之后就有些怕皇后,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坐在他对面的妙音一挑眉,露出玩味的表情,又很轻浮的看了一眼上座的瑞香,不语。

19,莺莺燕燕翠翠红红融融恰恰

????瑞香还怀着身孕,精神短,没看见罗真看自己的眼神,等到妙音看他才反应过来,但也懒得动,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水――如今他也不能喝茶,所以喝的只是玫瑰水,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玫瑰香,等到人都来了,见过礼,坐下后,这才缓缓开口:“天气渐渐凉了,夜长了,你们若有什么短缺,就告诉我,别害羞。”
????宫里的人都有份例,这个规矩是不能错的,所以这话也只是白说说。但同样的话,瑞香说出来,就显得温婉柔软,也不惹人反感。下面自然齐刷刷一片说不缺什么,皇后仁德。
????他如今怀着孕,是宫里最金贵的人,只要没什么毛病,没人敢和他对着干。妙音就说:“如今白天短,也没什么好做的,皇后若是不嫌烦,就叫我们来说说话,也能打发辰光,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无聊。”
????妙音如今还只是个美人,但他是公主送进来的,没什么事或许不算什么,有什么事可能就能逃出一命,又时常到皇后这里来,最近也被临幸过几,资格又算老的,竟然也成了领头的,见他说话,下面就附和起来。
????瑞香微笑,看他一眼:“你们要忙着伴驾,也不得空闲,有这个心就好,别耽误了你们的事。等肚子里这个落了地,咱们再好好说话。”
????他其实除了妙音,也并不是很放心别人来陪,更不需要别人来陪。何况近来其实伴驾最多的还是皇后,其余人不敢争,也争不过的,心知只是说话客气。但好在瑞香看起来确实没有发作谁立个威的意思,许多人倒是松了一口气。
????几句话说过,瑞香招手示意:“如今后宫也添了许多新人了,我却没赶上贺你们的好事,如今就此补上,一点意思罢了,望你们好好装饰,也开枝散叶。如今,陛下与我,膝下是空了些。”
????宫里其他人就是生出孩子来,也还得认他做嫡母,瑞香又不怕自己不能生,倒也真不在乎别人生。他家家风好,兄弟姊妹也多,知道人口兴旺的好,这在宫里也是一样的。不过妙音也是不同,他被调教的时候没有人想过以后生孩子的事,不知吃了多少虎狼药,未必还能生,瑞香怕他多心,又叫自己身边心腹亲自捧出来一个托盘,专门给妙音,指着道:“别的人都有了,偏你没有,倒像是我欺负你,这个,还是当年我进宫时,家里带进来的,不稀奇,也不是什么内造的宝贝,不过我很喜欢,也衬你。”
????话说得很周全,但也有些暧昧,妙音抬眼一看,见是枚璎珞。瑞香说东西不好,无非是说心意为重,但这东西也并不多见,镶了宝石和玉石,优雅大气,很拿得出手。
????毕竟万家世代清贵,也是很有底蕴的。
????妙音其实并不怎么想生孩子的事,他是早看清了,人考虑再长远,也禁不住命运的玩弄,所以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有宠的时候他就尽情奢侈靡费,也不心疼,没有宠爱了,安安稳稳的日子,皇后还是会给他的,不见得就难过。
????至于孩子么……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不盼着生,也不在乎养,倒没上心,站起来谢过,亲自接了,又交给身后的人。
????瑞香又端水喝了一口,润了润,转而向罗真:“罗才人近日可好?你的喜事也近了,一两月的事,到时办几桌酒席,大家也热闹热闹。宫里如今人不多,就更应该亲近才是。”
????罗真忙起身谢恩,又谦虚自己不值得大张旗鼓。
????皇后和颜悦色,但他还没忘了皇帝前几日的叮嘱,知自己还没到能张狂的地步,一时间倒是谦卑得出乎意料,一点怨怼都没有。
????见他这么乖,瑞香反而吃了一惊,也就更不吝于和颜悦色:“我如今身子重,是不方便去的,不过晋位是喜事,你也不必过谦。若是能怀上个孩子,就更好了。”
????罗真拿不准他的意思,可也没见他难为自己,也不多话。
????妙音倒是察觉一丝不对,讶异道:“娘娘说宫里人少,难道……是要进新人了么?”
????宫里如今这些人,看人头是不算少,但其实能上得台面的没多少。本朝立国于勋贵,十分看重门第,似瑞香的出身,就注定低不了,但如罗真只是良民,将来就看运气和肚子。
????何况,现在这些从掖庭里出来的人,都是经民间采选进宫,认真说起都是没来历的,瑞香一人独大。
????宫里的人,认真说起来,确实是少。
????瑞香闻言,笑容一顿,片刻又拾起:“陛下说过,确实是要进人,不过怎么也等到我这个孩子落地,出了月子才能操持,所以,大约也是明年的事,不然,不方便。”
????妙音就暗忖,果然,虽说要进人了,但大概是出自前朝的考虑,其实皇帝还是很给皇后留余地的。否则,这个时候若是进来了,皇后又是养胎又是生产又是坐月子,再出来,局面说不定都变了。
????他松了一口气,也笑着说:“那可好,来年咱们就热闹了。只不知……是哪家的?”
????其余人也都眼巴巴地看着瑞香,虽然担忧,却更怕一无所知。瑞香心中轻叹,神情倒很轻松:“说是要进来两人,一人是武国公的孙儿,另一人是萧氏之子,琅琊郡公那一支。我闺中没见上,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想必,进宫后就能见着了。”
????一时间殿内气氛都有些沉重。
????妙音在长公主府,虽没伺候过客人,但却消息灵通,更明白这两人是什么来头。
????武国公是开国勋臣之后,绵延至今也只剩三家爵位不失,很了不起了。这琅琊郡公那一支的萧氏,本是前朝皇族,如今屹立不倒,也是十分尊贵。这二人出身拿出来,轻易能出个贵妃。
????不过好在两人一同入宫,不可能一下子给出两个贵妃位,要不然一高一低,要不然都压一压,这样才能如皇帝所愿,让他们两人自己斗起来,尽可能不威胁皇后。
????对皇后,这是个坏消息中的好消息,对下面的其他人,就全都是坏消息了。想也知道,如此来头,轻易就能压在他们头上,是越不过去的。腰杆子硬,面子也大的人,这宫里如今还只有皇后一个呢。
????太遥远了他们也就不想什么,可忽然再来两个,就有点受不了的意思。
????瑞香也无心多说话,低头抚着小腹,含着一丝浅淡笑意,心想,自己的命也不算差了,只是人生总有不如意,惯了也就好了。旋即抬起头,见众人都没有什么心思说话了,正要叫他们散了,外头就有人报,皇帝来了。
????今日没朝会,昨夜前面却召了大臣议事,皇帝这个时候过来也就不稀奇了。于是也不急着散了,瑞香叫人扶起身,等着皇帝进来就屈膝一礼。
????皇帝大步进来,拉起瑞香,说了句平身,就和他一同坐下。
????倒没问怎么还没散,因为今日是瑞香怀孕休养之后第一请安,时间长点也是应该的,于是坐下之后只拉着瑞香的手问:“今日可还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拉着手,皇帝不避讳,瑞香倒是不好意思,垂眼试着挣脱却挣不开,也不能太明显了,只好答:“挺好的,如今也不吐了,只是爱犯懒,没什么别的不舒服的。”
????皇帝闻言,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似乎确信确实没什么不舒服的,这才道:“那就好。你如今既然不吐了,就趁机好好补补身子,也多走走散散心,成日闷着,生孩子要吃苦的。”
????他是娶过妻的人,又有大公主,对这些还是懂的。当年前头王妃本来身子就不太好,怀相也不好,气性更大,生了大公主没多久就病了,三病两病就去了。瑞香也是听他说过,知道他是紧张自己,笑着应了。
????到底不好意思,很快就将话题扯到了下面众人身上:“今日这里热闹,有他们陪着说说话,我也舒心多了,下午就出去转转,陛下不必担心的。”
????皇帝的眼神就顺便往下面扫了一眼。
????妙音不怕什么,又向来是妖娆妩媚的模样,笑盈盈迎上来,没什么心事的样子。
????起先他在皇帝眼里,实在有些低微,不过是个艳奴罢了。不过后来他对皇后恭敬,又在皇后怀孕后多伺候,受了冷落也安静忍耐住了,如今反倒落了个懂事的评语,再过两年就算不生孩子,位子也还是能往上动一动。
????再一个是罗真,见他看过来,第一反应居然是低头,且……方才倒好像看的是瑞香。皇帝心里觉得奇怪,又不那么奇怪。
????罗真身上的反差,不可谓不大。似他这样的长相,清艳雅致,看脸就该是被精心养在宅大院的,偏偏出身十分普通,叫人想象不出如斯美人在家只有一个小丫头伺候的样子。他不如妙音聪明,沉得住气,但本心朴素,清纯非常,倒也不算差,何况出身清白,这一条比妙音强点,两人并驾齐驱,不算过分。
????剩下的……皇帝说实话不怎么放在心上,见他们驯顺,齐刷刷低头,也就满意,道:“无事就散了吧。”
????也没人敢多留,起身齐齐一礼,就低头小碎步退出去,走了。
????罗真一面带着人往回走,一面沉思,心想,皇后……
????皇后确实值得被千娇万宠,哪怕是要进新人了,也没见地位动摇一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笑笑,问身边的宫女:“你见了皇后,还觉得我漂亮么?”
????宫女被吓了一跳,但也不敢不说实话:“皇后高华,出身名门,自然是宫中最美的人了,可才人您,也实在不差的,都能让奴婢看了眼呢。”
????罗真是真的美,皇帝承认,皇后也认,暗室里有他立刻熠熠生辉,好似明亮了起来。如此美貌,却如此出身,许多人都想不通的。
????但他听了这话,也只是笑笑,抬头看一看被茂林修竹隔开,细细碎碎的天,自言自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随即摇了摇头。
????皇后实在是美,看着他,很多人的野心就无声无息灰飞烟灭了,都找不回来一点痕迹。
????罗真长在民间,家里不算怎么好,也就没什么讲究,他是见过不少怀孕的人的。有些人怀孕了就臃肿了,有些人皮肤就粗糙了,再怎么好看,总要打个折扣。
????可皇后肤光如玉,温润绮丽,含着笑的模样更是端庄高华,令人不敢靠近,又舍不得挪开目光。坐在那里丝毫不见疲态,起身更是轻盈,虽然他说自己是身子重了,可外人看来,已经想象不来他生了孩子恢复过来,究竟会有多美了。
????罗真是生不出一丝一毫与之比较的心,对后宫传言他的容貌可以与皇后一比,更是不信了。
????前狭路相逢不敢多看,他只记得皇后很美,美得略带锋利,如今却不得不信,那不只是锋利,更迷人的魂。连皇帝那种无情的人,也对他那么亲近,那么好。
????罗真不由好奇起来,皇帝知道自己对妻子有多宠爱吗?

2,渴雨露成玉出绝招,生愤恨皇帝施淫虐

????皇帝当然不知道自己对瑞香,已经不止是情理之中的好。
????他这一辈子就没经历过什么像样的感情,和公主也好,和其他人也好,都是风雨动荡中的际会,又不喜欢前头王妃,从没有经验,世上还有这种真情实感留下的地步,可以让他心无旁骛,只想着要把好的都留给瑞香。
????宫里所有人都绕着皇帝转,但一个皇帝一生,能预见一两一片痴心,已经很幸运,更不要提两情相悦和善始善终。
????当年,皇帝的生母宠冠六宫,煊赫夺目,最终半途陨落,就是他心里极的一个印象,好似划破长空的陨星,轰然一声大响,宣告他皇后之子身份从荣耀变作短,被人一戳就痛。
????他不惯于对人好,更不惯拿出真情,甚至有时候自己有点真心,也并不觉得那算什么,倘或真的觉得自己动情,或许反而要忍着,掐断。
????所以此时此刻,对瑞香就是最好了。
????他身子越来越重,宫里也难得没有什么事情,人少,年节更好过,何况他今年还有孕,所以一下雪就不再出门,满宫上下都很安静。
????大家都安然了,就有人不痛快。
????成玉多日未曾见到皇帝,又听说外面越来越多的新人一个个出头,心知或许是自己已经露馅了。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露馅的,实则也不关心,只一门心思想着该怎么得逞。外头的人越来越多,他又不能出去,再一年一年的长大,时间就变得很紧迫。
????他怕自己到最后落在皇帝眼里也不过是个侄子,那他一生唯一所求的男人,就再也得不到了。在与皇帝勾结之前,成玉并没有做过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他出生是个错,性别更是个错,先帝对他严苛至极,却又不放在心上,为了保住秘密,成玉也没有生母,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居然是皇帝登基之后。
????虽然不能出去,也不见外人,可他本来就不能出去,本来也不见外人,所以这根本没什么所谓。只要想一想如今叔父就住在不远,还回来看他,成玉就觉得心头发热,很知足了。
????宫外的世界他并不好奇,也不想知道,恨不得捂着耳朵躲进皇帝怀里去,躲一辈子。
????可要博得皇帝的怜爱和宽容太简单,反而要他不再怜惜自己,把自己当个长大了的人看待却很难。成玉冥思苦想,却苦于没有任何经验,实在想不出。他茶饭不思,又时常因为外头的消息而大发雷霆,没过多久,身边的人反而再也忍不住了。
????如今,成玉身边倒是多了不少忠心的人,来的第一天就知道,伺候不好殿下,他们是要死的,绝无其他机会,于是倒很死心塌地。
????成玉要药粉,是有人知道的,他夜里和皇帝睡在一起,也是有人知道的,他的心思本来就瞒不住。如今成玉越来越暴躁,动辄发怒,想也知道,虚假的平和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有人想要出头,觉得成玉和皇帝的联系越,地位就越稳,于是给成玉出了个主意。
????某个雪夜,成玉依计而行,叫人往独自睡在前面的皇帝那里去,说自己闹起来了。他最近虽然动静很大,但却心虚,没再叫过皇帝过来,所以倒还管用,皇帝果然来了。
????内室点了足足六个薰笼,简直是热,皇帝一进来觉得燥,许多人等在外面,惴惴不安,显然是不敢进去。皇帝也不多问,脱了外头的斗篷,缓步进了成玉的寝室。
????他虽年轻,却不爱富丽堂皇,总觉得不安心,所以这里陈设倒是简单,疏阔。东西全都造价不菲,床正对着窗下妆台,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一水的紫檀木,颜色黑沉,只有帐子是暖融融的颜色。
????成玉倚在桌边,一手支颐,一手举着细白瓷酒杯,醉眼朦胧往自己嘴里灌,蹙着眉,很嫌弃酒味的样子,脸发红,整个人摇摇欲坠,透着醺然醉意。他醉眼朦胧的,这一杯就全数倒在了脸上,又洒在了衣裳上,不悦地看着酒杯。
????皇帝转过屏风看清楚他的样子,就站住脚不再向前,默不作声看着成玉。他喝了酒不算什么,却只穿着一件绣着一年景的纱袍,领口整整齐齐扣在颈子上,袖口略窄,盖着半个手背,只露出纤细修长的手指,一本正经,甚至十分保守的样子。
????可纱料轻薄,哪怕这件袍子层层叠叠十分飘逸,也仍然清清楚楚透着肉色。
????所谓一年景,乃是一种纹样,有四时节物和桃、杏、荷、菊、梅等四季卉两类,如成玉身上这一件,就绣满了四时卉,且每一层都有所不同,堪称团锦簇,热闹缤纷,庄重华贵。
????但那是在别的料子上。
????听见他进来,成玉含着泪抬起头,又见他不动,就自己站起身,行动间微微一晃,身上纱袍就无风自动,飘逸若举,于锦绣之中将他青涩柔软的身子纤毫毕露展示出来。这衣裳虽然华丽,但却无耻,无论是两个娇小嫩乳,还是下身,全都不曾绣满遮住,反而以绣衬托,有意无意弄得异常显眼。
????成玉本来就极美,身上颇有一种承袭自生母的柔弱艳质,未曾长成,十分青涩,更加诱人。偏偏他性情执拗又无情冷酷,无端生出一种怨毒的妖艳,偶尔面无表情,更是惹人动容。
????何况他现在,几乎等同于赤身裸体站在之中,一幅酒醉之后弱不胜衣的模样,泪光盈盈,腿软如绵向着皇帝走来。
????“叔父……”他的脸红似云霞,声调却凄凄切切,伸出一只手来似乎要抓住什么,好似皇帝要是不给他什么,他就活不成了一般,颤巍巍叫了一声,并不挨近,只是要哭不哭,噙着眼泪看着他:“你总算是来了……你若是不要我了,我就……我就再也活不下去了……求你,求你,别不要我,我说过,什么都肯给你的,为什么,为什么你却什么都不肯要?”
????他的心眼,自然是比不过皇帝多,因此只知道自己露馅,并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索性也不再掩饰。皇帝不曾后退,不曾见了他这幅样子就走出去,那就算是有戏,成玉忙忍住泪光走过来,往他怀里一扑,呜咽起来:“我早知道的,我的命不值钱,父皇是恨死我了的,你也……你也没必要一定救我,若是当初你杀了我,我一定不会怪你,可你既然救了我,疼我,为何不疼到底呢?我就是下贱,我就是没有你活不了,你当我在赌气,可这是真的,天下再大,只有你一个人对我好,我只有你了……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明知道我离不得你了,偏要把我扔在这里,不闻不问呢?我想见你,都不敢,我怕惹急了你,你就再也不许我见你的面了……你外面那么多人,除了皇后,还有这个才人,那个美人,你多热闹,多快活,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见了你,才像是从死了变成活着……你知不知道,我宁愿当你的妃子,当你的丫头,当你的奴婢,也不想当这个殿下了,这有什么意思?皇帝我都不稀罕做了,这个什么殿下,又算得什么?我心里只有你,只有你,忘了、忘了那些吧,当我是不认识的人,让我留下吧,别让我走得更远了……我真的受不了……”
????他一说话就哭,哭得越来越厉害,情真意切,早忘了想好的话术,一股脑把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这身子本来就弱,一哭就上不来气,又哭又说,就赖在皇帝怀里,皇帝也不敢放下他了,只好急忙把他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免得他站不住倒下去。
????成玉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埋在他怀里死呀活呀说了好几遍,胡话都说到了要给他当奴婢。
????皇帝拿着帕子给他擦眼泪,心里苦笑。嘴上说是一回事,可成玉确实受不了这种苦头,这幅身板若真当个奴婢,怕还不等到他身边就不行了。
????如此炽烈的表白,皇帝太难不想到此时身在千重关山外的季威之。他对成玉无所期待,都不愿意来者不拒,接纳对方的感情,何况是一手带大,寄予厚望的兄弟。两人本该并肩而行,山河壮丽,现在却……只有痴男怨女,和冷漠如冰。
????既不能回到过去,又不能让季威之忘了,只有远远隔开。
????可成玉……就在眼前,也实在没有理由。成玉一生本来就欢愉极少,常年朝不保夕,总有殒命的危险。现在虽然得到了该有的娇养,可性子已经改不过来,将来也没有多少幸福可言。
????他若只是一时兴起,皇帝倒不怕拖着,或许后来成玉就不再想要了呢?
????但他情根种,甚至已经到了以死相逼的地步,皇帝就在心烦意乱中多了一种缓缓渗透进心里的震惊和迟疑。
????震惊于成玉的专情决绝,迟疑于他总是不想让成玉真的闹死闹活的。
????他没将成玉当做自己的孩子过,但确实疼惜他。可成玉毕竟是前太子,身份微妙,绝无可能获得自由,也就不能出宫。找几个人随便给他玩弄……皇帝从没想过这个办法。
????成玉身份尴尬,但却尊贵,叫任何人来都只是玷污与折辱,不说成玉能否接受,皇帝自己想一想就愤怒了。他一向是以自己的身份为傲的,自然不觉得成玉能够随便打发。
????何况,他清楚自己心里对成玉,确实是有那么点……或许不止一点意动的。
????不止年轻漂亮,皇帝向来很难拒绝与自己有血缘关联,且真心爱自己的人的。承庆长公主的特权,和对季威之的心意大发雷霆,不都是由此而来?
????成玉哭了一阵,就吐了出来。
????他没吃什么东西,更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吐出来也只是酒水罢了。皇帝早知道他喝了酒会不安稳,见势不对就叫人进来,伺候着成玉吐完了漱口,始终把他搂在怀里。又叫人拿清水来,自己喂给成玉喝。
????片刻,人都退出去了,成玉也清醒许多,察觉皇帝还搂着他,而自己也不再能够借酒装疯撒娇撒泼让对方屈服,立刻不安起来,低着头一声不吭,动也不敢动。
????皇帝也知道,这或许就是最后的时刻。他终究是长辈,该考虑更多的,于是只在心里轻叹,揉了揉成玉特意梳好的堕马髻一侧,问道:“你想好了?”
????堕马髻婉转风流,颇有妩媚之态,与成玉容貌中的妖艳相辅相成,却是成熟妇人的装扮,更反衬出他年纪尚小,幼嫩的诱人。
????成玉心中紧张,却不敢表现,唯恐他后悔,斩钉截铁答道:“我想好了,我早就想好了,我生了这幅身子,没有别的用,若是能留住你多看我两眼,你就……你就拿去吧!”
????他小时候见了太多后宫争宠,甚至春宫淫戏,以至于生出厌恶。如今虽然逐渐长成,想到皇帝就春心萌动,身子也跟着悸动,但说到底并没有尝过欢爱滋味,更不晓得有什么好快活的。
????但如果压在他身上那人是皇帝,能用对承庆长公主的声音同他说话,那他就别无所求了。
????他时常梦到那几句话,轻佻,亲密,又带着埋在声音里并不明说的信任,真诚,快乐。
????为什么他不能是那个人呢?
????成玉不能服气。
????他抬起头,望着高大的皇帝,整个人都趴在他胸前,忍不住发急:“我已经长大了,叔父,我心里再也不能有别人了,迟早有一天,我是再也忍不下去的,我知道你疼我,为我好,若是真的为我好,就别再躲着我,远着我……,你瞧,我难道不美吗?”
????他说着,就去解自己的扣子,仰起头从脖颈开始,三两下就扯开一大片纱料,露出小半边肩头,一大片胸前肌肤,赛雪欺霜,明晃晃映着灯。
????皇帝见之心惊,又莫名涌上怒气,伸手一把握住衣领,不让成玉扯开,心知今日就是最后的时候了,他终究是要亲自夺走血亲的贞洁。
????偏偏成玉渴望已久,见他接手,双手都被他攥在手心里,怔怔不动了,眼里渐渐有了柔软春情,颇觉意动。
????他虽然承认下贱,但到底只是说说而已。皇帝怎么受得了尊贵如成玉,天天想着被人操逼操屁股的事?即使想的那个人是自己,也实在是太自甘堕落了。
????见成玉目露期待,皇帝微微闭了闭眼,旋即睁开,立刻变了个人似的,多了成玉未曾见过的威严:“你如此美貌,如此尊贵,却偏偏内心如此下贱,整日念着被男人操的事,既然如此……你若能受得住,我也舍得给你。”
????成玉闻言,已经明白自己要心愿得偿,顾不上别的什么,立刻就要赌咒发誓自己受得了。皇帝却不听他说话,不等他吐出半个字就抓住他的腰,把他整个人提到了自己膝上,捏住成玉的下颌,低头咬住了成玉吐着唇脂,艳丽如樱桃的嘴唇。
????成玉就这样丢了自己的第一个吻,他也不能顾及,只闷哼一声,整个人就软了下来。

21,被开苞病娇欢喜无限,受引诱皇帝狂乱迷情

????他虽然盼了许久,但对这事却全然没有章法,更不懂得怎么迎合,只觉得热烫惊人,一下就被舔开嘴唇彻底侵入,整个人立刻瑟瑟发抖,自己觉得在死死攀住皇帝,其实已经是在往下滑了。
????皇帝扶住他的腰不让他彻底瘫倒,成玉却被摸得只觉得无不敏感。纱料本来就薄软,宫里常常拿这种料子来做侍寝时的衣裳不是没有理由的,隔着许多层纱料,成玉被触摸的时候仍然觉得赤裸,好似什么都隔不住,皇帝掌心的温度似乎又把他的醉意给暖了上来,成玉都快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和其他地方,却觉得那手掌抚摸的地方好似新生,感知慢慢苏醒。
????他被吻得喘不上气,只知道憋着,舌尖被吸,嘴唇被咬,皇帝又凶狠又蛮横,果然如他所愿把他献上的肉身彻底拥有,他却在过量的满足中又害怕起来,怕自己承受不来。
????但来不及仔细想害怕的事,就被重新放倒在床上,皇帝的手来解他的扣子了。
????成玉嘴唇终于被放开,好似溺水后被救上来的人一般拼命喘气,带着颤抖的呻吟,一条小蛇般翻滚扭动着,无意识挺着胸口,把刚被剥出来的粉嫩乳尖拼命送进皇帝口中。
????他的身体娇嫩且青涩,与漂亮得甚至锋利的小脸完全不同。奶头颜色浅淡,小小的,皱缩在一起,鼓起的小奶包更是尖挺,一幅还没长开的样子。皇帝确实疼他,但此时此刻这种自己亲眼看着逐渐发生变化?,成了半大人的事实不知怎么更让他禽兽,含着乳尖就用力吸,丝毫不肯因成玉是第一而给他机会缓缓。
????成玉被吸得泪流满面,仰头尖叫起来,无助地蹬着腿,奶头很快就鼓胀红肿,尖尖地翘起来,好像是悄悄染上嫣红的荷苞,并排而立。
????皇帝已经扯开了他纱袍的所有扣子,随手将袍子一扔,俯身压在了成玉身上,抓住成玉的双手:“替我宽衣。”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成玉浑浑噩噩也听出里头的欲念和命令意味,颤颤的双手努力摸索,试图解开。他的双手绵软,使不上力,更不熟悉男人衣裳的门道,一味胡乱摸来摸去,约摸皇帝那股邪火越是旺盛,于是又在成玉身上使坏。
????两条细白精巧的腿被拉开,成玉幼年就被他看过的嫩穴再出现在眼前。上一那里就像是小女孩,紧紧闭合,只有一条小缝,什么也看不见,皇帝除了吃惊也并没有别的情绪,现在却清楚发现成玉果然是长大了。下面虽然仍旧光洁无毛,但粉白微鼓的嫩穴却已经绽开熟透石榴般的细缝,露出晶莹剔透的嫩籽,再有个一两年,他也就长大到完全成熟淫荡的地步了。
????早年间宫里乱,成玉开窍太早,身子却跟不上,若不是如此,他未必能忍到这个时候,说不定子之身早就失贞了。
????皇帝不知怎么,对自己的猜测十分愤怒,于是也不顾成玉还没扯开他的半扇衣襟,径直伸手揉搓那条细缝。
????成玉脸上还带着泪,被压住那条自己都没怎么敢碰的细缝,立刻又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烫……皇叔……太烫了啊啊啊!好用力,轻点,轻点,求你,玉儿的小穴是你的,只会是你的,别、别这样呜啊啊啊啊!”
????他双腿被男人的腰卡住,根本无法合拢膝盖,小穴被又顶又揉,那道缝渐渐张开,也渐渐湿润。其实皇帝入宫登基之后,成玉悄悄做过小动作,已经会流水了,只是无人知晓罢了。他的身体纤细娇小,有时候刻意营造出还是个孩子的模样,好似天真无邪,但内里却涌动春潮,皇帝只不留情面搓了几下就被他的骚水打湿了手指,自己都有些吃惊,于是更不肯如成玉所求放松,见他叫得像快要死了一般,却淫浪非常,简直恨不得把他弄坏,当做一种彻底的惩罚,又怎么会放过他?
????成玉越来越没力气,心头除了终于要被心上人占有贞洁的巨大喜悦和满足,还有本能中的恐惧,又被强逼着流出更多情液,小肉棒也慢慢抬头,直挺挺硬起来,又生出要命的羞耻,呜呜哭着,小屁股蹭在丝绸床单上扭来扭去,极力向后躲的同时,手上更没有章法,胡乱撕扯下,总算成功扯开皇帝衣襟,于是发狠一般又一顿撕扯,终于碰到了他的肌肤。
????于是,成玉好似力竭一般喘着,在还被皇帝按住女穴揉搓甚至掐弄逼他越来越骚的同时,张着双腿呜呜大哭着拼命张开双手要进皇帝怀里去,好似只要被这个人抱着,他就什么都能受得住,什么都心甘情愿,要他死在床上他也肯。
????皇帝终究在暴怒中被他这种本能的信任与痴态引出几分心软,于是又抱起成玉,让他分开双腿跪坐在自己腿上,两根手指锲而不舍仍然玩弄着成玉,为最后的插入做准备。成玉本能地前后摇晃着屁股,自己也说不准是要逃离还是要取悦那只手,小小的绵软臀肉被皇帝另一只手抓住,整个人扑在皇帝怀里,仰着头再被亲得七荤八素。
????他闭着眼哭,下身的感觉和被吻的感觉同样鲜明。
????皇帝心里很清楚自己临幸那几个年纪小的宝林,也不过是聊以发泄,其实心里常常在操弄他们的同时走神想到成玉。只是他无法下定决心揉碎亲生侄儿这朵,于是只好以差不多年岁的掖庭美人纾解。
????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成玉的小穴已经彻底湿软下来,好似绽开一条缝捕食的小小蚌壳,湿软贝肉吸着他只是在外面动作的手指,吐出一口又一口温热情液,渐渐像苞一样被迫打开,抖抖索索露出一条细长管,他以指尖挑逗,又是戳,又是按,又是揉,又是弹,成玉闷声呻吟哭叫,舌尖颤抖甚至忘了收回去,刚刚学会的唇舌纠缠也忘了,小屁股更是颤抖的厉害,试图在他的掌控中躲开。
????皇帝不许他躲,抓住他的一侧臀肉,不让成玉扭动屁股的同时,两根手指并起,就已经顶在了成玉的小穴外。
????已经有了明确预感的成玉死死抓住他肩头的衣料,猛然睁大双眼。皇帝微微撤开一步,松开少年红润微肿的唇瓣,不等成玉再适应就将指尖硬是挤进了侄儿紧窄的女穴口。
????“啊啊啊啊啊被插了被插了真的被插了!呜嗯嗯嗯嗯嗯!”成玉放声大叫,声调越高越男女莫辨,带着莫名狂热,又过分娇嫩。
????他双膝发软,几乎跪不住,可身形娇小,也没法成功的在跨在皇帝腿上的情况下坐下来,又因为插入不得不翘着屁股做出不适应的样子,整个人都像是被插疯了一般。
????他的小穴极紧,要承受男人还是太费劲,虽然已经被揉开细细窄窄一条入口,可两根手指只进去一点就动弹不得,皇帝只好蹙着眉在他癫狂哭泣的同时在穴里四下揉按。成玉哭得发抖,神情却状若极度满足,两只手伸下来捧住他的手,小心翼翼抚摸被插入的穴口,脸颊潮红,整个人都趴在皇帝怀里,乖顺地咬住嘴唇忍耐。
????皇帝缓慢试探着抽插,耐心地继续揉弄,循序渐进,越来越,成玉又捧住小腹,呓语:“胀……是皇叔,是皇叔在我里面啊……我的小穴,就是为了皇叔,为了皇叔才变得这么淫荡,这么下贱的,呜呜呜呜呜……”
????他小时候总觉得那些在父亲面前屈意承欢的男男女女都恶心下贱,可等到长大却也变得淫水直流,小穴翕张,想男人操弄自己,在自己肚子里灌精,想得不可自抑。他难免觉得这也是下贱,淫荡,是自甘低贱,毕竟在他父亲的后宫里,这种人总是没有什么地位的。
????他的父亲是个无情的人,成玉却有情,不仅痴情,甚至决绝。他爱上皇帝,就愿意为他奉献,牺牲掉小小的,唯一拥有的东西。无论是稀少的欢乐,还是违背自己做人的初衷,唯一想得到的安然,与平静无波,高贵尊崇的血脉,尊严。
????他本来命如飘萍,日夜悬心,如果没有皇帝,他就什么都没有,如果有了皇帝……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哪怕真的只是个取悦对方的宫奴,低贱淫荡,用身体承接对方的欲望,他也愿意。
????终于被插入,对他而言意义重大,成玉又哭起来,边哭边捧着男人的脸胡乱亲吻,带着哭腔小声告白:“叔父,叔父,皇叔,我爱你,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玉儿是你的人了,玉儿好欢喜,你要了我,你干死我吧,我愿意的,我怎么都愿意,我要为你死掉,我要装满你的精液,我终于……你终于肯要我了,你知道玉儿等你多久了吗?插坏你的玉儿吧,这都是你的,只有你,只想要你……”
????他的嘴唇柔软,眼泪滚烫,真情流露颠三倒四,但皇帝全部听懂,两根手指埋在成玉穴里,把他H得淫水四溅,紧窄的尚未长成的女穴彻底绽开,柔嫩娇软的内里全都藏不住了,翻开被捣得红肿淫艳,再也没了贞洁粉白,未曾被人触碰过的纯洁。
????成玉只顾着哭,只顾着胸口里汹涌澎湃差点把他吞没的情潮,猛不防被皇帝一把抱起,到了床帐,皇帝舒展长臂暴力扯下帘帐,层叠锦缎垂落遮住床里风光,只匆匆撩起凌乱的袍角,掏出性器就压住了懵懂中露出无边痴艳的成玉,抓住他的双腿分开到极限,掐住他的腿根,顶在了湿软娇嫩的穴口。
????他搂住娇小的少年,压住被捅开的侄儿,吻了吻成玉湿漉漉的嘴唇和脸颊,低声道:“别哭,叔父都给你,做叔父的女人吧,好不好?”
????话音未落,硕大龟头已经顶着未被扩张好的穴口,直接插入。
????成玉惨叫一声,身体绷紧像是一张要被扯断弓弦的弓,呼吸哽住,似乎要断了气,半晌后忽然喘出一口气,被抽了骨头一样,彻底瘫软在他身下。皇帝伸手一摸,自己已经进去一半,成玉的女膜被顶破,渐渐流出子血,小穴未曾撕裂,但也十分艰难地裹着,寸步难进。
????他握住少年娇小的双乳揉捏,又吻住成玉嘴唇给他渡气,成玉悠悠回神,泪湿鬓发,气若游丝,堕马髻零落飞散,珠钗钿散落一枕,泪光闪闪,却坚定道:“动吧,叔父,我受得住的,你若是疼我,就好好的要了我,让我……让我今夜,做你的妃妾,别做你的侄儿……”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同,他已经被皇帝破了身,两人间怎么遮掩,也已经成了事实。可在成玉心里,做妃妾要比做前太子快活多了,他宁肯今夜是自己初侍寝,也不想是叔父的怜悯,施舍。
????皇帝默然片刻,揉着他的胸口腰肢,帮他缓过来,低声问:“疼吗?”
????破瓜哪有不疼的,成玉脸色发白,却渐渐转红润,闻言只是一笑:“我心里欢喜,不觉得疼。叔父啊,陛下,给我吧,你越是进来,我越是高兴,就更不疼了。”
????刚进来那一下,他实在受不住,几乎要昏厥,可心里巨大的欢喜让他明白,是他紧紧夹着男人插进来那根性器,才会疼成这样,越疼,这事实就越真,何况皇帝虽然说得狠辣无情,可实际上还是温柔的,不舍得弄坏他,成玉就更满溢着欢喜与极乐,越是感受清晰分明,就越是能全变成快感,才不舍得虎头蛇尾结束。
????皇帝被他眼神里某种炽烈野蛮,好似家族众人必备的神情打败,一语不发,低头含了成玉脖颈上一块皮肉,默不作声继续往里入。
????成玉咬着牙死扛,仰着头被入得闷哼,双手死死抱住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眼泪又簌簌往下流,全然顾不上自己在男人后背上挠出几道血痕,只一味体会那性器到了自己小腹里还在持续往上,几乎要把他钉死在床上,满心都是庞大的满足,很快就轻声哼哼着,在男人插到底之后慢慢抽送中感受到了本以为不会很快来到的丝丝快慰。
????他实在太紧,穴道又短,和皇帝那东西实际上并不匹配,但也因此怎么动都会剐蹭碾压在最有感觉的地方,没几下屁股下面就湿了一大片,穴里如同发了大水一样,越操越是湿滑。虽然还是一样紧,但抽送却越来越容易。
????成玉闭着眼轻声呻吟,皇帝也没料到自己操过那么多年纪不算大的人,成玉居然是其中一个接受的最容易,最快摇起屁股来的人。
????他指间捻住两颗已经肥肿得与娇小奶包不相配的奶头,胯狠狠一撞,咬住成玉的耳垂:“这就骚起来了?真是迫不及待,是叔父的乖玉儿,把你的小骚穴夹紧了,好好伺候叔父……”
????成玉闷声低吟,缓缓睁开眼睛,抬腰将小穴往他性器上送,脸颊红得出奇,声音细细,带着被强行催开的柔媚:“玉儿……嗯……玉儿的骚穴,就是伺候叔父的,请,请叔父罚玉儿吧……”
????皇帝居然被他这几句带着呻吟哭喘的话弄得更硬,挤在成玉的穴里的肉棒跳了几下,是再也不能慢慢来了。
????他闭了闭眼,双手捧住成玉的小屁股,将那小小两片嫩肉抓了满手,掐住控制住成玉的身子,就放开了心头的野兽。

22,得偿所愿心满意足,阴差阳错沦陷宫

????成玉承受得本来就十分勉强,皇帝一用力,他几乎就要像一朵一样被挤扁了压碎了,整个人叫都叫不出来,好似那根东西一下子就顶到了喉咙口。死死扣在皇帝背上的双手瞬时没了力气,痉挛着拼命抱住皇帝,他连泪都流不出,就被掐着腰顶住压扁被迫上缩的宫口,小腹里燃起一把大火。
????此事之前,他想过很多有的没的的事,比如会不会很疼,那要怎么忍过去,比如他会不会也忍不住淫词浪语,如果那样,那该怎么办。
????成玉自小受到太多规训束缚,所以做不了潇洒自如的人,日常起居是很规矩,很有风姿的,可这回事他见的例子里,就没有一个人能脱光了被人插着,也体体面面的。他不愿在皇帝面前失态,可又隐隐觉得失态是必然的。不说别的,就说假若皇帝真的要了他,亲他抱他搂着他和他亲热,他真能忍得住吗?
????然而真到了这个时候,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事是他能够考虑的,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快乐还是痛苦,脑子都在沸腾,有一阵子心里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贯穿,彻彻底底,以某种从未料到的方式与皇帝融为一体。
????他艰难地大喘气,缓缓苏醒感官与知觉,下身火辣辣地痛着,十分别扭地分开,那个他自己没事很少摸的地方大大张开被撑得无法合拢,被男人重彻底地干着,啪叽啪叽,一片水声,那声响越来越大。
????成玉逐渐发现自己正在被撞得颤抖抽搐,又在摇晃,眼前一切都在晃,床帐,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翘起绷紧的裸足,连他细若游丝的啊啊哭叫都似乎在摇晃。
????他知道自己出了太多水,好像无穷无尽一样,每一抽搐,子宫里就飙射出一股温热淫液,又被皇帝的动作全挤出来,溅湿了两人的下身。成玉的屁股被男人双手握住,又揉又掐,又痛又爽,他张嘴想说话,却只有嘶哑的喊叫:“啊……啊……”
????舌根发麻发僵,他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搂着男人缠在他身上,好似一只娇弱无力的八爪鱼,极力想要融进对方骨血中,努力了半晌,舔上了男人的下巴,咬住一小块皮肉,就拼命地吸。
????皇帝捧着他的屁股狠操了几百下也没能操开他的子宫,心想到底是太勉强了,又被他吸得一阵火起,又重重捏了一把成玉被汗水润得湿滑的屁股,伸手上来捏他的乳头:“你还这么小,就这么骚,专会勾引男人!”
????成玉被骂得一颤,却不肯松口,委屈地呜呜哭着,含糊不清:“只勾引你一个,就勾引你了……下面都要坏掉了,你弄得我这样,还要说我……”
????说着,下头小嘴却骤然夹了一下,直夹得皇帝差点忍不住。
????成玉两个奶头已经淫乱不堪,被咬得红肿胀大,又被高高拉起,重重又捏又掐,没几下成玉就不得不扭起身子求饶:“疼……叔父,求求你,别弄了,玉儿疼……”
????他从前撒娇都很管用的,可是这一越说越是躲不开那双似乎无法摆脱的手,好像只能无助地被玩弄。皇帝见他娇声浪气求饶,边说边夹着自己不放,不知怎么只想把他弄坏,再也生不出好好疼他宠他,补偿他以前艰难困苦的心思,故意在抓住那娇小双乳用力揉捏,直捏得成玉蹙眉痛叫,细腰乱扭试图挣扎出去,却只是在他肉棒上套弄得更加起劲,这才在成玉耳边低声羞辱:“你不就是想勾引我干你的骚逼吗?怎么,我插得你不舒服?像你这样的小骚货,这对浪奶子就该挨打……”
????成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眼泪涌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被这么说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毕竟这根本就是实话。可他更敏锐地察觉这语气过分狎昵,皇帝的本意并不是字面的意思,虽然他一时想不透,可却不耽误身体听了之后更加激动,一句话没说出来,就颤抖着呜呜叫着又泄了。
????他初识情爱滋味,其实还是太勉强了,本来就紧得要强行突破,现在就更是要命,皇帝也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再也顾不上说话,一把将成玉抱起,往自己性器上压。
????成玉正是高潮过最紧的时候,沉浸在余韵里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再破开小穴长驱直入,双腿不自然地折叠着,像个不会动的小玩具,嗓子里一声叫,简直怀疑自己要死过去了。
????小腹里被搅得又热又涨,好像总有东西要流出来,皇帝却再也不肯停下,抓住他的腰让他上下套弄,红肿不堪的穴肉不得不不遗余力地吸啜着男人的肉棒,成玉红润的嘴唇又被吻住。他呜呜闷叫,胡乱抓挠,半晌后瞪大了眼睛,彻底崩溃大哭起来。
????他被H尿了。
????从未出过尿的女穴尿道淅淅沥沥流出一阵没什么力道的水,断断续续。成玉再也受不了,一切都太超出他的预料和承受能力,哭着哭着就向后倒去,昏过去了。
????皇帝后知后觉发现他失禁的事实,下身一片温热,来不及放开他,自己也射了,急忙拔出来射在了外面,浊白浓液全数糊在成玉被H得红肿敞开,好似一朵败亡的娇艳朵般的小穴上,实在太多了,好几股精液射上去,甚至都飞上了莹白平坦的小腹,滴滴答答不住往下流。
????皇帝抱住成玉帮他揉胸口,又熟练地在床头找了几枚黄豆大小的药丸,自己含着送进成玉嘴里让他吞下去,半晌后,成玉呼吸一松,胸口的动静终于大了,呼吸渐渐规律。
????室内又哭又叫,一时浪声不断,一时成玉又荤素不忌胡言乱语,里头发生了什么太好猜了。皇帝抱着沉沉睡去的成玉默然一阵,终于打起精神,用被子盖住成玉赤裸的身体,叫人送水进来洗漱。
????他要了打湿的布巾,接过来亲自帮成玉擦拭了下身一塌糊涂的浊液,又一压成玉的下腹,饱受蹂躏肿得厉害的肉缝中间又缓缓流出一股浊液。皇帝耐心地都擦干净了,伸手抱起成玉叫人换了被褥,又给成玉穿上寝衣放了回去,自己则绕过屏风,出去洗漱。
????来得太匆忙,没带用惯了的宫奴,成玉贴身的宫奴亲自侍奉,跪下来先擦拭皇帝下身那堆乱七八糟的液体。
????他入宫年限不短,但却没伺候过男人,虽然在外头守着的时候心惊肉跳,听动静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面对皇帝的那根东西,还是不禁脸红,无法直视。更可怕的是,擦着擦着,那根东西居然又精神了起来。
????这宫奴手下一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擦下去,又怕会发生更可怕的事。但皇帝不开口说话,他也不敢停下,上面全部擦干净后,就不得不硬着头皮伸手,轻轻扶起渐渐抬头的性器,用温热布巾包住下面轻轻擦拭,心中只求能快点做完这件事。
????他头顶上,皇帝呼吸一,忽然叹了一口气。
????宫奴不敢说话,低头不语,下一刻整个人却忽然被提了起来,扔在了一旁守夜睡的小榻上。他正要叫,皇帝却已经捂住了他的嘴,一面撕开他薄软的亵裤,一面低声道:“别吵醒了他。”
????下身骤然一凉,这宫奴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他拼命摇头,却真的不敢出声,双腿胡乱挣扎着,皇帝已经不再捂他的嘴,双手扯开他的大腿,不顾他的垂死挣扎,顶住了他的腿根,慢慢寻找位置。
????这宫奴恐惧万分,好似被咬住后颈命在旦夕的兔子,眼泪狂飙,浑身发抖,下一秒那硕大巨物就找到了他生长成熟的肉缝,上下一滑,就分开了紧闭的阴唇,找准了穴口,随后就是用力一顶。
????“唔!!!!!”
????他拼命捂着自己的嘴,痛哭都压在嗓子里,是低低一声。皇帝本来和成玉做的时候就没尽兴,被他擦来擦去撩出火来,自然不会多温柔,龟头用力往里钻去,碰到障碍也没停,提着他的两条腿就往里面插。
????这宫奴仔细看看,长相倒也不错,别有一种温柔气质,又很安静的模样,哭得虽然惨了点,但皇帝也不是挑剔的时候,捏着他的腿根强迫他分开腿,就停也不停一插到底,又抽送起来。
????毕竟是已经长成了的身体,进去时只出了点子血,没几下就顺遂起来,这宫奴蹙着眉无声流泪,仍然不敢松开手怕自己真吵醒成玉,又无法抗拒皇帝的临幸,没两下就认了命,身子僵硬摊平。
????皇帝压在他身上,呼吸粗重,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把他下面捣得咕叽作响,每一都尽根入,又重又快,没一阵就插得他被迫软了腰。
????在刚承宠过睡着了的殿下寝室里,只隔着一扇屏风伺候皇帝,纯然被当做泄欲的肉具,是这宫奴从没想过的事。他没有攀龙附凤之心,也从没想过会被皇帝看中。可是原来皇帝要临幸他,其实不必看中他,更不必有一星半点柔情。
????他身子渐渐多少尝到点酥麻滋味,心里却只觉得悲凉痛苦,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知如果之前自己还有希望能求得成玉允许,被放出宫,现在就再也不可能出去,但也不可能轻易有个名分了。
????皇帝只扯碎了他的亵裤,身上其他衣裳倒是穿得好好的,一想到那根方才还在成玉穴里的东西现在又进了他的身体,他就悲凉地明白了,大概是成玉年幼,无法从头到尾承受,皇帝不舍得如同强求嫔妃那样强求他,所以他只是个暂时泄欲的东西而已。
????他无声颤抖着痛哭,承受了一,又被翻过来推着跪好,承受了第二。初开苞的女穴实在生涩,他也不会伺候,皇帝更懒得摸他揉他亲他,更不会哄他,漫长的折磨后,一声舒爽的轻叹,堵塞着下身的巨物抽出去,一股热流射在了他腿根,他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含着泪蜷缩成一团。
????打的水已经凉透,皇帝终于冷静下来,随手拿他亵裤草草擦了擦下身,转身勾起一件袍子穿上,随意系好,就恢复了威严冷漠的模样:“叫人送避子汤来,你先喝了,等成玉醒了,他也喝一碗。”
????这宫奴听见他说话了,不得不忍着疼痛不适爬起来,跪下来磕了一个头,什么话也不说,站起身匆匆理着衣服出去了。他转身之际眼泪就滑了下来,却不敢被看见,迅速逃离了这灯光昏暗的一隅。
????传了话换了一身衣裳,简单清理过一遍后,他就又被人叫了进来。
????避子汤是皇帝那边管着的,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摸得到,所以他也不过是找到皇帝的人,告诉他们这里要汤药而已。再进来,外殿就跪满了人。他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悄然跪下,头也不敢抬。
????皇帝坐在上面,脸色极其难看:“是谁教坏了出云君,你们最好从实招来,否则……全部杖毙。”
????成玉成了废太子之后,皇帝登基,封了他一个宗室爵位,号称出云君。
????成玉年纪毕竟放在这里,他自己有什么主意,也想不到这么周全。又是以色相诱,又是饮酒壮胆,还有那纱袍……分明是内宫邀宠的手段!
????今天有了这件事,皇帝从今往后自然不会抛下成玉不管,或者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在背后出谋划策,搅风搅雨之人,也不能留了!
????打死一二百个人,对皇帝来说,还不算什么。
????此言一出,成玉平日的亲信立刻被推了出来,他们都是有机会对成玉单独说话的,有蛊惑的可能,方才被临幸过的宫奴也在其中。皇帝扫了一眼,其中两个人就抖了起来,拼命磕头求饶。
????“拉下去,杖毙。”
????皇帝声音冷硬如铁。
????“剩下的,都拖下去,杖二十。伺候不好出云君,下就都别想活了。”
????成玉身份尴尬而敏感,但他身边的下人,却不允许有二心。无论如何,成玉都是他的侄儿,是先帝之子,身份血统不容置喙,没有下人怠慢他,哄骗他的余地。皇帝这一回,就是替他立威了。
????立刻有人上来拉人,打死的打死,行刑的行刑。皇帝心情极其恶劣,一抬头却扫见被拉出去的人里一张熟悉的脸,心念一动,抬手一指:“这个就留下吧,玉儿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才承宠,又要挨打,恐怕就没命活着了,皇帝还不是能够如此草菅人命的人。
????这宫奴逃出一命,已经肝胆俱裂,立刻一声不吭连连磕头谢恩,随后不用吩咐就退了下去,照顾成玉去了。
????日一早,成玉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却发现身边没人,他脸色一变,胡乱摸索一番,立刻就要坐起来:“叔父!!!”
????接着又痛叫一声。
????昨夜他吃了大苦头,当时虽然满足,现在却坐都坐不起来,腰酸背痛,下面更是肿得厉害,腿连动一动都难。
????皇帝从外头进来,见了他一面叫人拿药,一面就紧走两步按住不让他起来,神态温柔,摸了摸他的脸颊:“身上不舒服,就别起来了,多养养。”
????成玉立刻脸红,低眉顺眼,拉他的袖子:“叔父陪我,我就听话。”
????倒是会撒娇。
????皇帝坐下来,把他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
????那宫奴捧着滚烫的药碗进来了。

23,掷如意大发雷霆,诉真情两相销魂

????成玉体弱,早年间在宫里又被父亲在身边布下无数冷漠森严的眼线,等闲根本支使不动,由此更加体弱,吃药是习惯了的。他对床笫之事有时候很懂,看得透其中本质,有时候又懵懂无知,根本没想到这碗药是做什么的,靠在皇帝怀里就要伸手拿过来喝了。
????皇帝轻叹一声,拿开滚烫的药碗,示意宫奴出去,自己则肃然对成玉道:“玉儿,你我已经既成事实,从今之后,我自然会比从前更宠你疼你,但……我不会让你怀上我的孩子。”
????太过开门见山,成玉立刻呆呆仰头看着他,眼神是毫不掩饰的令人心碎:“为什么?是我不配吗?还是叔侄乱伦惊世骇俗,你不愿接受?你嫌弃我,不肯我生下你的孩子?”
????他性情中其实有一种很不合时宜的坚忍倔强,但绝非对着最信任的人。虽然此前从没想过怀孕生子的事,现在却忽然伤心起来,咬住嘴唇,忍着泪意。
????皇帝也很无奈,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尽量试图说能让他明白的话:“你身子弱,负担不了怀孕的辛苦,何况,此事若是止于你我之间,才有可能长久,否则……对你不好。”
????成玉很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断,觉得皇帝这话不是在骗自己,他想了想,问:“是因为……皇祖父他……那件事么?”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本朝开国二百余年,虽然国力屡经波折,至今又强盛起来了,但也不是没有危在旦夕的时候。比如成玉的祖父,皇帝的父亲执政后期。他早年间淫辱同母妹,将其囚禁宫,几乎无人知晓,却生出几个子嗣,又生出无数鬼蜮,以至于内宫倾轧动辄牵扯成百上千人命。
????后来被囚禁的公主郁郁寡欢而亡,他也几近疯狂,在民间搜罗与之类似的女子,最终终于找到一个祸国妖姬,沉湎淫欲,终日放荡,天下臣民与后宫妃嫔全都苦不堪言,皇帝的生母也因此屡遭折辱,最终幽禁宫,无声无息而亡。
????当年她出身高贵,容貌绝美,也曾经宠冠一时,奈何丈夫其实是个疯子,而疯子的宠爱是致命的。
????正因父亲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为了讨好宠爱的妖妃,不惜焚毁皇家园林,千金付之一炬,最终他的儿子们忍无可忍,纷纷反抗。皇帝那时候还年少,并未夺得皇位,不得已又在成玉父亲手下蛰伏多年。
????他是亲眼看着囚禁姑母的宫里拖出来几个赤身裸体,不会走路的妖异怪物的,虽然心知与他们血缘极近,是同父兄妹,也不敢相认,不能相认。
????最后这些沦为父亲与舅舅禁脔的怪物全数被秘密死,即使如此,国朝初年流传至今的乱伦之血,还是被唤醒了。自此之后,两人皇帝,兄弟二人,都未能逃脱这种命运。
????先帝生不出儿子,未必不是因为报应。皇帝与亲姐抱团取暖,也早越过界限。
????但做出这种事可以,再生出孩子来,他就实在不能允许了。
????何况成玉的身子,确实不适宜怀孕产子。
????皇帝对这事是亲眼目睹,如今云淡风轻删就简讲了一遍,成玉也愣住了,神情复杂,良久靠进他怀里,搂住男人不放:“罪孽我愿意与你共担,孩子也不是非要不可……可是……我以后怎么办呢?”
????昨夜至今,他终于露出一丝惶然。
????如果他们的血缘稍微远一点,其实成玉未必不能进入后宫,正大光明承宠,毕竟本朝有过外甥女嫁舅舅,中表兄妹成婚的例子,并不严厉禁止。可偏偏,他这个身份微妙敏感,他的血缘也实在太近,找不到任何遮羞布。
????如果有个名分,他将来吃醋,妒忌,撒娇,邀宠,全都是顺理成章,现在却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能是,这让他不由哀伤起来。
????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其实或许不会察觉痛苦,但一旦开始拥有,恐惧就如影随形。
????皇帝揉揉他的肩膀,宽慰他:“以前我也不曾少疼你,以后……我自然会护着你。”
????不管怎么说,他是成玉的长辈,做出这种事来,责任绝大部分在他。就算有什么,也应该是他担着,怎么会留成玉一人惶恐害怕?本来成玉就注定一生不能出宫,他就准备娇养他一辈子,现在两人有了这层关系,成玉就骤然从该被娇惯的小辈蒙上一层禁脔的暧昧光影,是该更疼他才对。
????成玉默不作声抱着他,好似在汲取温暖与勇气,好一阵子才爬出来,对着药碗伸出手,模样懂事,又令人怜爱:“药给我吧,我吃就是。只要你愿意疼我,别忘了我,我什么都肯的。”
????这是真心话,他说得平淡又坚决如铁,皇帝心里一动,转手端起来,亲手喂给他。药汁苦涩,但也不多?,成玉喝惯了药,两三下饮尽,随手将药碗一放,仰头索吻。
????舌尖苦涩,萦绕不散,可被拥抱被宠溺,却有轻盈的甘甜。
????好一阵缠绵后,皇帝不得不走了,将成玉放进床帐里,俯身在他额上一吻:“听话,我会再来看你,你乖乖的,别闹脾气,嗯?”
????虽然他从前对成玉也好,十分优容,但毕竟与如此暧昧温柔的语气不同,成玉被哄得意乱情迷,乖乖应了,看着他离去,不舍地望着门口,好一阵才缩进被子里。
????他的身子还疼,实在难以动弹,但内心却是满足的,想起昨夜的疯狂,一点都不后悔后怕,甚至十分满意地笑了。他不怕痛,不怕起不来身,他要皇帝在自己身上,永远难以自控。
????他这么年轻,他不要孩子,他要长长久久被记住,他要皇帝的真心,哪怕一分,哪怕千万分之一,他要被看到,他要被记住。
????皇帝走后片刻,伺候成玉最久的宫奴进来了。他原名是嬷嬷起的,叫香蕙,后来皇后进宫,要避讳,就改了一个字,叫静蕙,被拨过来伺候初封出云君的成玉。成玉性情执拗,向来体弱,其实很不好伺候。但静蕙性情温顺柔和,倒是合他心意。
????成玉略带倦意撑开眼皮,扫了他一眼:“有事?”
????皇帝不在的时候他不必娇软可爱,更不必在乎谁的目光,十分冷酷,其实与皇帝颇有些相似。
????静蕙静静跪下,认命地从头禀报:“昨夜殿下睡了,陛下将他们三个都拉出去打了,说教坏了殿下。两个直接杖毙,另一个……没撑过去。现在宫里又送来十二个宫婢,是陛下指派,如何安置,留下几个,还需殿下指示。”
????成玉睁开眼,目光锋利冷静,看了一阵帐顶承尘,扭头看着静蕙,声音轻轻,但却很清楚:“你又为什么还活着呢?”
????静蕙脸色惨白,微微颤抖,却不得不实话实说:“昨夜,殿下不堪承受,陛下怜惜,未曾勉强……于是……幸了奴婢,奴婢亦未曾教唆欺瞒殿下,所以不曾领罚。殿下……求殿下开恩。”
????他知道这一关不好过。成玉性情不说暴虐,但也不是会害怕双手染血的人,何况他其实知道成玉有多迷恋皇帝,在这件事上有多疯狂,就是二话不说把他拉出去打死,也不是多令人意外的事。
????可人活一世,只要能活,哪有想死的?奴婢的命不值什么,可静蕙在宫里挣扎至今,不舍得就这么死了。他心知皇帝留下他,不过是一时的仁慈,可这点仁慈不足以让皇帝带他走,给他一个名分,从此离了会要了他命的成玉,这点怜惜就什么都不是。
????何况……静蕙心中苦笑。
????叔侄乱伦之事,说出去终究不好听,皇帝与成玉之间,只要成玉尚未长大,总是不可能让皇帝尽兴的,留下他一命,将来未必没有用,皇帝自然不必考虑他愿不愿意,就算他被拉出去打死了,总还有下一个可用的人。
????成玉脸色慢慢变得铁青,目光杀气凛冽,凝视着静蕙温顺到毫无脾气的身影。对方姿态恭顺,整个人五体投地趴在自己面前,可他却感受到被对方冒犯羞辱,瞬间激起他疯狂的愤怒,就像是被夺走食物的野兽。
????片刻后,他强撑起身子,冷笑一声:“没看出来,你居然有这种运道。”
????他一时怒极,眼前一片猩红,面容倒还森冷严酷:“你既然知道自己有罪,怎么不自己去死?难不成你还盼着我举荐你做个娘娘,好来折辱我,把我的脸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不开口还好,一说话成玉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浑身战栗,随手摸到一柄冰凉坚硬的玉如意,是平日放在枕边安眠所用,拿起来就往静蕙身上扔。
????静蕙心知他愤怒,躲也不敢躲,硬是挨了一下,玉如意扔在他背上,又落在地上,片片碎裂,晶莹剔透的玉屑四飞溅。静蕙这下不敢不动,他跪的地方离成玉太近,要是伤到了成玉,他死也不能了事了,于是立刻扑上来以身护主。
????成玉被扑倒在床,一时呼吸艰难,慢慢缓过来后,脸颊一热,一滴血落在他脸上。他愣愣往上看去,只见静蕙温柔到毫无棱角的面容上,一道长长血痕蔓延到耳际,占领了侧颊。
????见他看过来,静蕙慢慢松开手,上下检查一番,发现成玉并无危险,于是替他理了理被子,退后一步,又跪了下来。地上此时玉屑纷飞,碎片满地,他也面不改色,视若无睹。
????成玉一时哽住,心头烦乱,却不得不心软了,好一阵泪光闪烁,片刻后心灰意冷倒下来,哽咽着埋头:“我又能把你怎么样……他要我乖,就是要我饶你一命,我怎能不听他的?何况你又何必对我如此真心……我就是死了,与你又有何干?我要打你杀你,你却是个忠心的好奴才……”
????静蕙默然。
????他也心中苦涩。
????未曾被临幸前,他和成玉相已经渐入佳境,至少不会动辄得咎,成玉也已经开始信任他。可现在……只是因为一个男人,只是因为这无奈的命,甚至只是因为一个意外,他就连活命,都成了奢望,日后就是留下来,又怎么继续和成玉相?
????许久,成玉转过脸来,擦干了眼泪,冷冷问道:“他和你干了那事,可曾给你喝药?究竟是怎么成事的,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来。”
????见他审问,静蕙反而知道这事有了转圜之地,于是强忍羞耻与痛苦,不敢省略细节,仔细说了一遍:“昨夜殿下昏过去,陛下就未曾继续,叫人送水洗漱,亲自替殿下擦洗,随后才出来要奴婢服侍,后来……后来奴婢就……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陛下拉起来,扯开裤子……入……入……就成了。奴婢昨夜就已经喝过药了,也未曾记档,奴婢以后,还是殿下的奴婢……”
????他说着,终于忍不住,红着眼圈恳求地看向成玉。
????宫人妃嫔侍寝,只有记档了才是真的,否则就是怀孕,也无法证明,下场绝不会好。而静蕙不止未曾记档,甚至还赐了药,那就是绝对不许他生育,也不会给他名分的意思了。
????成玉沉默半晌,捂住脸,哈哈笑了:“你放心,我不杀你,但你以后,也不是我的奴婢了。皇叔……他还会幸你呢,是我没本事,伺候不好他,以后,你说不定比我好……”
????他笑声怪异,十分人。静蕙不敢再听下去,膝行向前,趴在床沿急切劝慰:“殿下切勿妄自菲薄!在陛下眼里,奴婢哪配与殿下相比?他舍不得您吃苦,才会……奴婢也可立誓,决然不想有什么前程,愿意一辈子伺候殿下!若是可能,奴婢从来不愿侍寝的!”
????他说完后,成玉就没了声音,室内也一下静了下来。香蕙小心翼翼,屏气凝神,半晌,终于等到成玉古怪的注视,良久后,成玉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手:“我晓得,你不是想攀龙附凤的人,否则,你早几个月就死了。可是……他要抬举你,你又能如何?别说傻话了,去吧,下回有这样的事,你不说给我知道,就算是对我忠心了。”
????虽然知道,皇帝确实是心疼自己,舍不得,所以才没有继续禽兽下去,可是他才与自己翻云覆雨,又去同别人被翻红浪,成玉不敢杀了静蕙惹他不快,又不肯承认自己心中居然不怎么愿意杀了静蕙,也就只好不让自己知道了。
????他又缩回了被子里,整个人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团海藻般的长发留在外面。
????静蕙默然片刻,不知怎么竟然忽然落泪,片刻后,无声无息磕了一个头,收拾了玉如意的碎片,转身出去了。
????室内一片安静。

(已替换重复章节)2,夜私会,叔侄情浓
【作家想说的话:】
替换了重复内容了!大家看到能不能冒个泡,肯定一下我嗷嗷哭着一更两章的工作啊!

夜,温暖内殿里,成玉穿着一身细白绫寝衣,跪坐在地,依靠在皇帝大腿间,双手捧住对方半硬的性器,仔仔细细以口舌侍奉。
今日他睡得晚,辗转几个来回,外头忽然有了动静,原来是皇帝派人来接他。
成玉知道,自己的身份决定了住必须靠近前朝,与后宫并不交通,向来是禁绝来往的,所以就算是夜有什么动静,也很容易瞒过去。只是当初替他选了云意宫的时候,皇帝并没有如今这个意思。
一乘暖轿等在外面,成玉急急起来,由静蕙等人伺候着重新妆饰。他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因为早前就想过,那日皇帝虽然并未拒绝他,但却也没有如他一般说过什么情呀爱呀的话,他唯恐对方想不起来自己,或者再也不来,那么,一切闺怨词里的寂寞痛苦,静静燃烧焚毁,无人得见的孤独,就全都要发生在他身上了。
如今还没等他做什么暗示,或者按捺不住,皇帝就叫人来接他,还要接去紫宸殿,这个时候显然是为了做那个事,成玉对镜含笑,觉得心满意足,片刻后又急切焦躁,拿不定主意究竟要怎么打扮。
静蕙因被临幸过,心知成玉对自己已有心结,因此根本不开口,只默默由他指挥来去,任凭派遣。成玉踌躇一阵,见镜子里自己长发顺滑随意挽起,不施脂粉翩然出尘,虽然不大雅观,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只戴了一对细碎珍珠串的耳坠,将头上细细的素银云头簪换了清透亮眼的翡翠玉兰,披上一件外袍,松松束了腰带,便就裹上斗篷,匆匆而来。
时节已经快到中秋,夜里寒凉,成玉身子又弱,不穿厚实一点怕第二天就要病倒。他上轿前脚步一顿,回身看了看跟在身边,神情平静而恭顺的静蕙,片刻后静静道:“你留下看家。”
静蕙也不问为什么,屈膝应了,目送他离去。
两人如今相时的气氛,颇有一种风雨之中的宁静,静蕙于夹缝中求生存,只盼着不要死,更不希冀得宠,即使知道成玉不自控地对自己有许多敌意,却也在听见成玉不要他去的时候心中生出无限感激。
宫里鲜少有人不盼着得蒙圣宠,静蕙年纪不小了,早年间也是做过梦的。可这宫里皇帝来来去去,他四岁入宫,已经看过三个帝王,他们的后宫如何了?都化作了泥土。这心思淡而又淡,一年年的,人就从盼着飞上枝头变成了只想安稳,后来甚至只要活着。
即便如此,还有太多人不能如愿。
成玉不愿再给静蕙机会,因为成玉没有那么大度,成玉是一辈子都无法贤惠的人,何况他也不必贤惠。
静蕙也不再想要苦不堪言的什么宠爱临幸了。他静静退回黑暗,目送成玉离去。
此时此刻,宫里也万籁俱寂,怀孕已经即将临盆的皇后早就睡了,靠近前朝的地方更是毫无人声。成玉在暖轿里倒没有因为寂静而害怕,心里想的全是皇帝,不时伸手摸摸鬓发,又整整衣裳,情不自禁猜测这幅模样见了皇帝,他到底会不会喜欢。
紫宸殿前,两排戍卫身姿笔挺,成玉的暖轿径直抬上台阶到了门口,内侍亲自接他出来。成玉低头垂目,颇有温顺柔婉的姿态,抬脚跨过门槛。
这地方他做太子的时候,经常有机会来,不过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事,他恨不得把从前的悲苦都给忘了。不过皇帝登基之后,此布局陈设几乎已经是崭新的了,成玉来时担心过会否见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如今却发现,这地方他差不多已经是不认识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内侍将他送到内殿门口,就不进去了。成玉自己提起衣角,稳了稳呼吸,缓步进来。
他随意披着外袍,头发简单而凌乱,一看就知道是从床上被叫起来的,虽然没有过分装饰,以至于与年龄不符的妖艳几乎消失殆尽,可仪态容貌仍然无一不美。
皇帝要理政事,一向睡得晚,今日更加如此,忙完了仍然不想睡,总觉得有件事牵肠挂肚,最终不得不认输,叫人去带成玉过来,见了他又觉得后悔,不等成玉盈盈拜下就立刻免礼,伸手唤他过来。
皇帝坐在榻上,下面就是椅子,成玉却弃之不用,径直爬上皇帝膝盖,搂住他的脖颈,伸长了脖颈在他脸上一亲,声调柔软:“皇叔想我了么?玉儿也想皇叔了。”
他状似天真,姿态却妩媚,信手抽去发簪,一头青丝倾泻,又伸手扯开外袍腰带,白绫寝衣薄软,勾勒出青涩又魅惑的身体线条,无一不在暗示皇帝二人之间的身体关系。皇帝搂着他,觉得好似搂着温香软玉,又像是烫手的热炭。
他早知道成玉难缠,但也知道如果成玉真的要歇斯底里,他多半是推拒不过的。二人是血亲,而他得位又与成玉有绕不开的关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成玉弃之不顾,何况以长辈的眼光看,成玉也只是脾气性情不够好。但他都把人看做晚辈了,又怎么会容不下这点毛病?
何况他似小猫般仰头一亲,皇帝也不得不承认心都要化了,所谓冷淡自持,实在是难以做到。于是他伸手搂住成玉后背,先低头与引诱中透着害怕被抛弃意味的侄儿接了个吻。
成玉终究不熟悉风月,被吸走舌尖时恍恍惚惚睁开眼看他,有些许讶异,后来就呜呜闷叫,唇舌不能自主,被尽数品尝,侵入。
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太彻底,他实在无力招架,只能被动承受罢了。
一吻终了,成玉伏在男人怀里喘息,头晕目眩,却不肯认输,将手拢在对方缓缓抬头的下身,胡乱揉按,又怯又娇,又带着生涩的渴念:“皇叔,想要了……”
皇帝本就有不得抒发的欲念,又被他勾起火来,却因成玉的手不得其门而不上不下,于是抓住了软绵的小手,还未说什么,成玉却眼含春水抬起头来,又索一吻,便顺着他的腿滑了下来,只穿白绫寝衣,好似懵懂无知的孩子般伏在他胯下,伸手去扒皇帝的裤子。
那仰视的目光纯善如小兽,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是什么意思,动作却目的明确,等掏出皇帝的性器,便就张嘴去含。
皇帝一时间咬牙切齿:“谁教的你这幅浪样?”
成玉见他生气,反倒不怕,伸手托住下面双球,生涩抚摸,吃糖似的吮着红润硕大的龟头,显而易见十分吃力,但却也很努力,舔去上头被温软舌尖刺激出的几滴清液,又轻轻亲了一下,这才甜甜一笑,答道:“我这么浪,还不是为了叔父你?难道你不舒服吗?”
其实他是看见过先帝嫔妃侍寝的事。以前不开窍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嫌恶,现在却很愿意屈尊做这种事。他很高兴能够打破皇帝的沉稳冷静,对方情绪越是激烈他越是开心,自然一点都不怕皇帝的怒火。
他这身子也确实说不好究竟是被心性所感,不再畏惧疼痛,又因为生了春心所以早早开始成熟,还是确然天赋异禀,皇帝其他几个年纪小的妃嫔侍寝莫不是梨带雨,又哭又怕,死过去好几回,成玉却似乎全然不觉得痛苦,更不觉得难以承受,反而恨不得皇帝欲念越是炽烈越好。
皇帝硬生生被他撩出一身火,本来是要发怒的,后来见成玉眼中似乎有挑衅之意,反而立刻收敛,做出一副闲适姿态,向后一靠,微微一笑,态度转变得十分和蔼:“既然如此,那就看玉儿的了。”
成玉立时手足无措,看他不像是说假话,愣了一瞬,不得已只好继续舔。他身量娇小,好似身上什么都是小的,乳儿小,屁股小,腰更是细,嘴巴也小,就是要做这口舌侍奉的事也不容易。
偏偏因为不容易,他却更无法放弃,好似自己真是来侍寝的妃嫔,要兢兢业业伺候皇帝,又或者是毫无廉耻的侄子,蓄意勾引自己的皇叔,越是卖力,心中越是羞耻,越是羞耻,又越是察觉到其中趣味,不一时身体情动,眼神迷蒙,小嘴几乎含不住龟头,费力地不断试图吞下去更多,呜呜嗯嗯,好似被钉在男人的性器上面一样,辛苦极了,又情色极了。
成玉本来跪的端正,不多时就没了力气坚持,身子瘫软下来,小乳隔着睡衣在男人坚硬的腿上厮磨,磨得乳尖儿红肿翘起,硬硬的顶着软滑寝衣,腿缝里也泛出潮意,整个下腹和胸口都是火热的,搏动起伏,好似洪流要冲破堤坝而出。
他身子越来越不听使唤,小嘴却仍然乖顺动人,含进小半根性器已经逐渐熟练起来,无师自通地前后移动头颅,试图带给男人更多刺激。
殿内温暖,他很快就出了汗,细细如珠光,又渐渐喘息起来,寂静温暖的夜就有了情热的意味。皇帝那根是越来越硬,成玉的动作就越来越勉强,他到底被养出几分娇气,比从前鲜活许多,没多久就实在不想动了,下颌发酸,于是抬起头来抱怨:“我不行了,皇叔就只是看着吗?”
他的语气里没有多少怨怪,皇帝也并不怕他翻脸,只是温柔一笑,捞起他让他重新坐在自己膝上,顺手就扯了成玉的亵裤,让他光着屁股坐在自己怀里,性器正顶在成玉后背上。
成玉几乎反应不及,就被摆成背靠着皇帝分腿坐好的姿态,臀后和背后被那根自己舔硬了的东西烫得一阵战栗,随后才发现自己两腿光光,下身已经彻底暴露出来。他十分窘迫,下意识想要合拢双腿,皇帝偏偏此刻分开双腿,架着他让他根本无法遮掩,随后一手埋进了他双腿之间。
“唔……”成玉仰起头来,低低呻吟,颇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随后又被皇帝的动作绷紧了浑身的弦。
精准又粗暴地撸了几下他粉嫩的小肉棒后,皇帝就将手探进了小穴。成玉的身体似乎还清楚记得那天让自己昏死过去,根本没能承受完全的巨量刺激,被他一摸腿根就颤起来,女穴更是收缩蠕动,像是饥渴极了,又像是在觳觫躲避的软体动物。
成玉来时还在盼望今夜的情事,真要发生才发现自己原来不是不紧张的。他很坚强地咬着唇试图忍耐,可上未被触及的女穴上方比猛揉几下,他就立刻变了调的细声细气尖叫起来。始终悸动的那终于被碰到,可却不是以温柔缠绵的方式,而是十分残忍,先揉得那肉蒂不得不露头,又接着捉住百般挑,捻,揉,按,没两下成玉就再也受不住,带着哭腔蹬起腿来。
可他坐在皇帝怀里,简直就像个未长成的娃娃,被圈在怀里搂住腰就动弹不得,崩溃挣扎也全然无用,那肉蒂还是被搓得如乳尖般翘起硬挺,下面的肉穴也全湿透了。
成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身子居然如此不争气,羞愤难堪,内心却又因为对自己做出这事,引出自己淫荡姿态的人是皇帝而欣喜,一时间百味杂陈,身子更是敏感。
皇帝不等他缓过来,接受自己原来是这样一个人的事实,就将两根手指熟门熟路扣进成玉紧窄的小穴里,挤着嫩肉开拓起来。距离上操开这只小穴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成玉休养了几天,起不来床几天,也就慢慢恢复了从前的紧致,唯有粉白肉缝不复从前的紧闭,无时无刻不露出一道湿红,显露着他是被破了贞洁,不再是从前贞静子的事实。
慢条斯理地捅了几下,两根手指就几乎全根没入,成玉呜呜叫着,却很自觉地忍耐,除了无法承受的时候,并不挣扎,甚至主动羞红着脸分开双腿配合。
他果然如自己陈情时所说,为了皇帝,愿意自甘下贱。
上一回成玉是喝醉了,皇帝也被勾引得无法冷静,并没有多少缠绵,只有激烈交合,这一成玉就领教了皇帝的甜言蜜语,被哄得好似喝醉了一般浑身发热,他说什么都肯听。
皇帝一边拉开亵衣系带,亲吻怀中孩子光洁白皙的后背肩颈,一边哄着被指奸到哭泣的成玉:“乖,别乱动,让我疼疼你,瞧你的淫穴,出了这么多水,是不是很想叔父现在就操你?这么热,这么湿,这么紧,插进去你可要被插坏了……”
成玉听不得淫词浪语,更听不得他说自己淫荡,可又无以辩驳,一时反而更加情动,越发淫浪。他头脑一阵混乱甚至想不通自己从前怎么会觉得淫荡是不好的事,不好的词?为了皇帝淫荡,只要他喜欢,那又有什么不对?
反正他已然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又主动勾引对方在先,还装什么贞烈?

25,解心结皇帝怜玉,问衷情菖蒲诉真心
【作家想说的话:】
先看2啊,内容全部替换掉了。本章出现了不受控制就是上位了的受,但不是新人了,菖蒲在皇后出关大肉那里也出现过,不过他这个有故事的同学的故事,后面才讲。成玉的初体验场合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下面是菖蒲,成玉和瑞香双飞(瑞香:?成玉:!),新人进宫这样子。之后安排罗真瑞香的场合,小美人瞻仰大美人惹。
再就是,我写到皇帝解开成玉心结,其实还挺有感慨的。东亚来说,各种因素下,女性很少能够正视自己的欲望和需求,要通过各种委婉和代称,甚至很多人是发自内心觉得肮脏,不去了解。可能看黄文,看耽美黄文的妹子,也会存在这种情况。尤其我是知道,有些女孩会在刚知道做爱这个事的时候觉得恶心,肮脏,羞耻,不该存在,不承认自己的身体欲望,也不存在这欲望的合理性,好像被文化和社会潜移默化阉割。这种女孩长大变老,可能就是那种拒绝和老公做爱,为了生孩子才会啪啪的人。我是想不通为什么。
因此在一些文里,也会体现出现实影响。比如一旦被日好像就有权力转移,无论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人设,受也好妹子也好,被日了好像精神就被打垮,不再是从前的自己。这点皇帝说得挺好的,你还是你,你就算雌伏,还是对方伺候你啊,实际上权力关系很难因为破就改变的。当然现代人人平等,但还是一样的,被日了你还是你本人,不是某某的谁谁,这点很重要。
而我想对看文的妹子们传达的一点点个人看法就是,正视欲望第一步是认识到它并不可耻,相当正常,而且应该司空见惯,第二步就是学会取悦自己,看黄文也好,看黄片也好,听h广播剧也好,都是正当权利(但最好看正版),找男朋友做爱也好,都是你作为人拥有的权力和选择之一。
废话太多了,我不讲了,祝大家快乐就是了!

成玉已经认了自己就是被皇帝一碰就发浪的人,皇帝对他反而越发爱惜,只用手指反复捣弄开拓,似乎一点也不急着进来。成玉忍也忍不住,含着那两根手指就觉得快要死过去一样,被样百出的玩弄变成一幅湿哒哒软绵绵的样子,在皇帝怀里瘫软下来,仰着头哭叫:“不行不行不行……要……要出来呀呜呜呜呜……”
他哭的时候很有十几岁孩子该有的天真与委屈,简直不像是在做这种事。皇帝揉着他小小的奶子,毫不留情地揪扯着粉嫩却不算小的奶头,弹来弹去玩弄。成玉已经快要因为他在下面的浅浅抽插而高潮,哪里受得了乳头上施加的玩弄,情不自禁哭着震颤起来,顶着皇帝的屁股软弹无限,不像是躲避,反而像是把自己送了上去给这双手彻底玩弄。
皇帝的进攻越是无情,说话就越是温柔,成玉被含着耳廓慢慢舔舐吸吮,听到的全是湿润情色的水声,和他的低语,一时间心神混乱,简直不知道自己所遭受的到底是彻底的亵玩,还是极致的疼爱,只剩下满腹被挑起却未曾满足的欲念仍旧清晰。
皇帝哄他,手到擒来,不一阵成玉就在濒临高潮中彻底失去理智,抓住他的衣袍衣角,双手向后支撑在男人有力的大腿上,只觉得搂着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是烫的。他整个人都在像是坏掉了一样出水,一身热汗,下面更是被揉着肉蒂不断涌出水液。成玉仰着头靠在男人怀里,闷声哭泣,腿根勉强夹紧,两片柔软稍显丰腴的大腿肉夹住男人的手,反倒显得像是恋恋不舍。
成玉满面潮红眼神涣散,被就此抱起走向御榻,还穿着那件细白绫寝衣,两只赤足一晃一晃,穿来的软底绣鞋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心中觉得莫名羞愧,好似在无人得知的夜里流露出浪荡情态也是值得愧疚的,可与此同时,他越是羞愧,身子就越是食髓知味,发热发软,盼着男人更多蹂躏。
皇帝将他放在床帐内,俯身解开亵衣衣带,动作刻意放得缓慢。成玉被以欣赏的目光在身上缓缓逡巡,只是颤抖,扭过头去,身子却毫无抵抗之意,仍旧躺平了,两颗肉乎乎软绵绵的奶头仍旧高高翘起,已经射过一的小肉茎东倒西歪,十分可爱可怜地靠在大腿上。
身上最后一件蔽体之物被拿走,成玉立刻瑟瑟发抖,好似感觉到了冷意。实际上只是皇帝一身便袍,看似严实,只有他赤身裸体躺在御榻上,极端的暴露下激起天然的羞耻心,成玉几乎要神智失常,死死咬着嘴唇以免求着他来操自己,可他知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只好用渴求甚至哀求的目光看着男人,希望他能够真的疼疼自己,别逼着他变成不是自己的人。
皇帝自然不会把他逼到绝境,望着那双似乎含着泪水的眼睛,只是轻声感叹:“玉儿真美。”
成玉正长身体,倒是不如之前带着点婴儿肥的时候显得丰腴,可却有了逐渐长成的风情,虽然小乳仍旧不大,身量也仍然娇小,但被开苞后浑身上下都有了特别的韵味,倒是更显动人了。
他受不住这种意味长的夸赞,眼泪往下一滚,就赌气捂脸:“皇叔已经看了,已经……已经……何必如此羞辱我!”
这指的倒不是皇帝赞他美是不正经的赞美,而是因皇帝只看着却不动他,非要吊着他让他难受,他已经耐心全无,再也忍不下去了,有说不出的苦闷感,心跳的更是厉害,若不发怒,恐怕就要脱口而出,毫无自尊求他了。
那……成玉也不是做不出,可他轻易真的做不出。
皇帝见他已经失掉大部分理智,轻笑一声,上来搂住他躺下,一面拉过成玉的手要他给自己宽衣,一面上下抚摸安慰,亲吻个不停,哄着成玉眼神迷离,要做什么都顺从极了。
其实成玉仍旧不会给皇帝宽衣,皇帝本也没有指望他,自己更是相当配合,何况便袍简单许多,到底还是弄下去了。
两人赤条条贴在一起,成玉不知怎么就被面朝下压在了皇帝下头。他觉得新奇,又安心又无措,两条腿被分开,肚子底下垫着一个鹅毛软枕,屁股自然而然翘起,送进男人掌中,随后腿根就被一个无法错认的东西抵住。
成玉已经知道那是什么,却很担心自己是否能够吃得下去。皇帝听见他抽气了,一手抓住成玉两只纤细的手腕按在头顶,低下头来弓着背,姿态如无情奸淫小母猫的公狮子般轻松而霸道,在成玉耳边低语:“别怕,你吃得下。”
成玉不信,摇着头刚要说话,就觉得下面被猛顶一下,两瓣湿得不成样子黏哒哒的肉唇被分开,里头那一线湿红已经被扩成一条细细通道,男人的龟头形状恰到好,轻易挑开湿红软烂穴口,埋了进去。
他心里觉得自己是受不了的,可身子却不如他的心生涩,分明只承受过一,却好似十分思念,再被插入就万分激动,迫不及待往里面吸。厮磨缠绵,用水润内壁紧窄小穴使劲缠住,皇帝连抽出都难。
成玉确实太紧,缓缓的来,进去不算很难,但他这样吸,皇帝也绷紧了不敢乱动,双手只揉着成玉雪白臀肉,一手就能完全抓住一侧,挤压揉按,好让成玉渐渐放松。成玉难受,蹙着眉掉着泪转过头来,找到他的嘴唇,就用起刚学到的亲吻方式缠上来亲。皇帝被他亲得心里发软,也十分配合,好一阵子,成玉下面终于慢慢松开,不再咬得那么紧。
皇帝这才试探着寸寸插入,并不急迫,却绝不肯后退。成玉不自觉伴随着他的动作把自己的屁股往后送,渐渐成了跪姿。他身子娇软关节灵活,轻易就做成了许多人要训练几个月才能摆出的淫靡姿势,双腿大大分开,小穴几乎是紧贴在男人胯间,腰凹陷,上半身却贴在床榻上。
虽然皇帝早在第一的时候就知道,成玉的身子绝对算得上天生名器,否则如此年纪就破瓜,怎么也要撕裂,何况当初他也算不上温柔,却也没料到成玉居然天赋异禀到这个程度。
今夜他本意是想温柔的来,不想对成玉太过分,如今却觉得这身子是对自己的考验。皇帝也是无奈,勉强插到底后,感觉到自己触碰到了成玉穴肉簇拥的最,宫口发硬,光滑,十分娇小,短时间内是绝不可能插进去的,也就放弃,一面抚着成玉的头发安抚他,一面慢慢动起来。
床头灯影摇摇,笼罩着这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皇帝一手握着成玉的腰,心中感叹这是真正的不盈一握,一手用拇指蹭过成玉的下颌,撩起他早已无拘无束彻底散乱的头发,轻声哄着他:“别怕,这回轻轻的,好不好?喜欢叔父操你吗?你这么香,这么甜,叔父自然喜欢你的,喜欢你,就想亲你,抱你,脱了你的衣裳,把你揉出水来,再整个儿吃下去,你既然喜欢叔父,又怎么会不想和叔父做这件事?玉儿长大了,自然该懂合欢的乐趣,你学得这么快,又乖又美,夹得好紧,是不是也想叔父喜欢你,把你的穴儿细细操开,H坏……瞧,你流水的样子真美……”
他夸一句,就动一下,说的话让成玉恨不得捂住耳朵不听,又被夸得浑身发软,好似淫穴都不是自己的了,而是要被男人哄骗得再也不听自己的话,被这男人一唤就淫态毕露。可这等情形下,成玉又不能不听他的话,没被操一下就好似一种提醒,又像是在强调这句话的意思。他不想听懂,却偏偏无形中开始认同。
毕竟是舒服的呀,倘若他喜欢的人喜欢他这幅样子,说这是应该的,是好棒好乖好美的表现,他又怎么反驳这不对呢?
皇帝见他埋在床榻里嘤嘤哭泣,一味摇头,心疼之中又更耐心,始终不急不缓,慢慢引着成玉到充实的被插出来的高潮。
他其实早知道成玉对情事的厌恶,这其实来源于先帝早年间的暴行。成玉生母出身低微,在宫中不值一提,也从来没有得宠过,生了他之后莫名其妙消失也无人在意。成玉一人磕磕绊绊长大,又因被立为太子孤立无援,早些年的时候,皇帝甚至不敢对他示好,以免给成玉招来麻烦。
当时他尚需避过锋芒,何况是年纪幼小的成玉,在先帝手里真是受尽冷遇与嘲讽,只因先帝无能生不出儿子,于是就迁怒成玉,无论他做得多像一个太子,先帝都不会满意。正因如此,成玉当年与同样不被在意的许多宫妃遭遇过,在最懵懂的年纪亲眼看着父亲临幸妃嫔,后来就只觉得令人作呕,心生厌恶了。
欢爱本是人生天地间最大的一桩事,如果没有就无以衍存世,何况本朝风气开放,其实并不忌讳此事。成玉生生被父亲逼成这样,即使他已经死了,至今还不能放过自己。皇帝早想告诉他不必为难自己,错的并不是人天生的欲望,而是先帝。
倘使他长大了,发现自己开始情动,也想要被人进入,想要与人欢爱,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不必生自己的气,更不必觉得这就是屈服,是堕落。
生在皇室,本该理所当然享受世上美好的一切,何况成玉背后有他这个后盾,自然更加能够为所欲为。即使屈居人下,也并未失去天然的权力与地位,仍旧是高高在上的。谁若是想要以一场欢爱得到占有他的权力,那是痴心妄想。
虽然计划得当,可终究赶不上变化。成玉痴情执拗,不能变心,皇帝也终究没把他推进别人怀里。虽则如此,成玉也该是被他宠着,捧着,在云意宫中遗世独立,仍旧做他的出云君,而非渴盼君恩,辗转难眠,一生孤寂的无名妃嫔。
他爱成玉的,以长辈的方式,甚至是惺惺相惜。两人血脉中有相承继的尊贵与骄傲,但成玉只是生不逢时,命不如人,无法恣肆放纵,皇帝却并不因此就剥夺他在可能的范畴内的任何快乐。
言传不如身教,他愿意反复告诉成玉,你是如何惊人的美丽,你应该值得所有好的东西,你所有的模样都是你自己,接受欲望,也接受最裸裎相对时最真诚的心。倘若你不厌恨我的欲望,也该原谅你。
成玉虽不能立刻明白他这么多的意,却似乎察觉到内心的某些桎梏松动了,身子更像是被唤出了许多情液,如一眼温泉,源源不断涌出。他觉得羞耻,可又像是彻底融进皇帝身体之内,被他的肌肤包裹,有无限安全感和委屈要倾诉,一时间眼泪与情液皆是如雨抛洒,哽咽莫名,动情极。
皇帝在他后颈脊背亲吻啃咬,落下无数艳红痕迹,又将他身子揉搓了个遍,成玉筋酥骨软,陷在他的温柔乡里,竟觉得从前的自己碎裂成一片片,只是未曾察觉,如今才被黏合回来,光鲜完整一如初时,被翻过来时已经浑身脱力,仍旧拼尽全力抱住皇帝不肯放手,喃喃叫叔父。
皇帝低头吻住他的嘴唇,在成玉淌水射精弄得乱七八糟的同时仍旧以温柔姿态抽送,再将成玉送上高潮后,才与他一同高潮,尽数射在了成玉体内。平坦小腹被射得鼓起,好似现在就怀了孩子,成玉两腿无力,散落在床上,搂着皇帝如同搂着自己的宝藏,他其实还有话想说,甚至还有些心思没理明白,但却再也支撑不下去,在心绪彻底满足,身子也不能承受更多,皇帝又不勉强他一定陪着自己尽兴之后,立刻就昏睡过去了。
乱糟糟的御榻上,皇帝借着烛光静静凝视怀里的少年一阵,长叹一声,勾过锦被裹住成玉,自己则起身随意披上方才脱下的袍子,赤足走到门口叫人:“备水。”
抱着成玉到另一张榻上排出内射的精液,再擦洗过后,宫奴也已经换过了床单被褥,皇帝这才抱了成玉回到御榻,自己则从一扇小门到了御用汤泉,那里自有宫奴替他沐浴。
皇帝闭着眼靠在池壁边,身边有只穿一层薄衣下水替他擦洗的宫奴,衣裳已经全被打湿。
美貌宫奴就在身边,皇帝却恍若不觉,半晌后缓缓开口问道:“一年之期已经快过去了,菖蒲,你后悔了吗?”
身旁宫奴手一顿,缓缓抬起头:“奴一身为陛下所有,不会后悔的。”
皇帝睁开眼凝视着他:“你也看见了,我不会对你有多好,留在宫里不值得。”
菖蒲微微一笑:“奴看见了,可是能为奴想一想值不值得,就已经很值得。”
皇帝待他,有这句话,就是万分不同了,菖蒲是明白的。皇帝与他对视,良久后叹息:“我不明白,以私情论,你究竟何以信我?倘若你出宫,天高海阔,自由自在,不好么?”
菖蒲一时出神,想起许多年前。

26,你奉真心求一愿,我无以报觉怅然
菖蒲原是官家子弟,后来因祖父获罪,全族被抄家流放,内眷则没入掖庭为奴。他的年纪和皇帝差不多,只年轻一两岁,当年被当做稀奇四展览,后来一直做宫奴,被挑选来伺候皇子。
当时皇帝的生母成宣皇后正风光,皇帝也才十四五岁,这是第一见面。
成宣皇后信出身低贱的宫奴会带坏儿子,因此等皇帝这个年纪才安排侍寝官给他开窍,又多加控制,不许沉溺。菖蒲因此伺候过后没多久就被调离――皇后来看儿子时见过他一面,觉得长得太好,行止又妖娆,很不庄重,于是就把他随手调了出去。
伺候过皇子,有时候是很了不得的资历,但没站住脚就什么都不是。菖蒲在宫中挣扎求存,也曾做过皇帝把他要回去的梦。
皇帝那时候正在此生最圆满的梦里,因此确实心肠柔软,许诺过等母亲忘了这件事就要他回来。也是因此,菖蒲相信他的。两人就算没有多少情,但皇帝的性情骄傲,怎么能允许自己看在眼里的人仍然做低贱的宫奴?他不愿忤逆母亲,只暗中叫人照顾菖蒲,但还没等到机会要他回来,成宣皇后被禁闭宫,宫里传言她做了诅咒之事,再也出不来了。
她的儿子自然也一落千丈,还没怎么样,就有按捺不住的皇子将菖蒲带走。
他是一身不由人,皇帝是万事不由人,从此菖蒲就流离各,被当做玩物,先帝做了太子之后,他因容貌出众,又精擅乐器被送给先帝,成了陪酒的东宫乐伎。先帝那时候还不算荒淫,但他于皇帝不是同母所出,天然是敌对的,宴饮的时候叫了菖蒲去陪酒,显然对两人之间那点事心知肚明。
多年后再重温旧梦,二人却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菖蒲流离至此,知道自己已经再也配不上皇帝,而皇帝也不复从前的荣耀与天真,日渐隐忍沉,他们都不再说承诺的话,都在艰难求存,对视间甚至觉得有不合时宜的感同身受。
当时丝竹管弦响彻高台,菖蒲艳妆丽服,凄艳一笑,屈身奉酒,钻进皇帝怀里,姿态与平常一模一样。他沉沦宫,确实学会了以前从没想过会学会的东西。
太子指着他说:“这就是当年薛俨之孙。”
满堂轰然大笑,菖蒲感觉得到腰上环着的男人的手臂猛然勒紧,忽然发现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本名,忘了自己曾经是薛家子弟,钟鸣鼎食,簪缨华裔。他温柔婉转托起酒杯,仰头送到男人唇边,柔声道:“请殿下满饮此杯。”
眼中满是祈求。
他本来不叫菖蒲,可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皇帝喝了他的酒,很快就半醉,借酒装疯把他一把抱起,拖了出去。菖蒲回头去看,见太子眼中寒光凛凛,分明看见却不做声,甚至有得意之色。
把从前凌驾自己之上的异母弟弟逼入绝境,他果然很得意。菖蒲不觉害怕,只是寒冷,抱紧搂着自己的男人,被跌跌撞撞带进一间空房,很快就赤身裸体与他交缠在一起,酒酣情热,他咬住嘴唇忍受,虽然不甚愉悦,但内心却骤然放松,好似永无终止的坠落,最后落进了他掌心。
已经长成的,他的皇子抱着他,进入得略显粗暴,动得更是凶悍,但他却全然接受,沉迷于他的呼唤。
“阿宜,阿宜……”
他忽然想起自己原来叫薛宜,那时候他还是薛家的小公子,锦绣华尚未一朝覆灭。
他忽然流泪,闷声痛哭,流出了多年来不肯流的泪。
如果回想过去,可能他就是这个时候爱上皇帝,那时候只有皇帝记得他的名字。两人都知道这见面之后,只有遥遥无期,于是都像是要死在床上一样拼命纠缠,皇帝一面霸占了他身上所有熟悉的地方,一面对他承诺,一定带他离开,让他成为曾经的薛宜。
是他不肯,抱着他柔声安抚,笑容以假乱真:“我不走,我留下,殿下会用得上的。”
他听得出,他心中痛苦,但时机未到,如龙潜渊,应藏锋守拙,待机而动。
对菖蒲许诺的一切,其实已经昭示了他的野心。
皇帝愣住了,似乎第一见到他一样。菖蒲缩在他怀里,贪婪地汲取这温暖与热情,面上只有坦诚,握住他的双手:“此身不足惜,若能为殿下做些什么,我很愿意,只要您能记得我,记得曾经有个阿宜……将来,我等着那天。”
那时候两人想的都是太子位换个人来坐,没想到龙潜渊,此后更是许多年。
菖蒲潜伏宫,是一枚轻易不能动用的暗棋,存活在先帝身边,全凭他自己。先帝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凭着温顺柔软,技艺娴熟,又极其擅长体察上意,太过好用,最终成为先帝身边不可或缺的一人,极盛时虽然只是个宫奴,但因在紫宸殿,后宫众人都要忌惮。
皇帝也是挣扎隐忍过来的,猜也猜得出菖蒲就算不说,又吃了多少苦,多少涉足险境,危在旦夕。
二人就像是对照,有时皇帝也想,倘若自己生来是菖蒲,是不是也会如他一般,做出一模一样的事。毕竟一生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他是决然不能接受命运摆布,为人鱼肉的。
后来他终于登基,允诺要为薛家平反,放菖蒲出宫,仍然做薛宜。有皇帝在背后,他就算不嫁人,也自可以生活。
平反之事菖蒲并没有反对,他终究是薛家子弟,不能忘了家族荣耀,虽然当年成年男丁都被斩首,但弟弟侄儿们能够回来,总可以留下根,未必不能重新荣耀。但他自己却不愿出宫,宁肯留下 继续伺候皇帝。
皇帝知他在宫中辗转沉浮,已经受尽折磨,且不说不可能生育,身子被摧残,就说内心,也是伤痕累累,他自己是一辈子都离不开御座,但却不觉得留在宫里是每个人最好的归宿。他愿意放过菖蒲,菖蒲却不能在外自立,也不愿离开他了。
他说:“十四年了,奴终于能够重新侍奉当年的殿下,怎么可能愿意离去?即便陛下不要我了,我死也是要死在能望见您的地方的。”
虽然多年来做的都是柔顺到毫无自我的人,但他其实并非不倔强。皇帝不肯勉强他,又不忍为难他,只好将他留在身边,一年为期,到时候若是他仍然不后悔,就留他下来。
他已经变了,面目全非,不再是当年菖蒲第一见到的时候,那个意气风发,略带骄纵,心肠柔软的少年,他们谁也回不去,又何必回忆当年?如今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或许有一天也会变成先帝,皇考那样,菖蒲还能接受吗?
不知怎么,皇帝心中其实时常有这种担心。他怕自己从无情轻易到了残酷,昏聩,癫狂。毕竟血流在季家每个人身上,他又何以确定自己能够幸免?若到了那一刻,他可以与任何人共同沉沦,甚至毫不心痛一把火烧光整座宫城,但他不希望菖蒲看见。
菖蒲……菖蒲曾经是另一个他,也曾经为他牺牲了唯一逃离渊的机会,如果他要愧对任何人,首先就是愧对菖蒲。
如今一年快要过去了,菖蒲只是望着他,固执地摇头,又无奈地笑:“就算是出去了,我又能去哪里?此心安是吾乡,留在陛下身边,已经是我从未想过的最好的结局了,您又何必一定叫我走呢?我说了,一辈子做宫奴我也不怕,我离不开这里了。”
他眼中隐隐有泪光,不只是在说心甘情愿,还有多年被驯化的别无选择。
叫他出了宫,他要怎么生活?没有要伺候的人,他怎么自己站得起?太多年了,太多年了,皇帝不再是曾经的皇子,他也不再是薛宜,他只能做菖蒲。
其实,做菖蒲也没有什么不好。虽然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就盼着他入主宫城,但当他来的时候,菖蒲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如今他在紫宸殿,虽然照旧做的是从前的事,丝毫没有因功获封,甚至还要亲眼看着这里来来往往,爱宠无数,但心情已经与从前截然不同。
皇帝已经登基,就早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但他若不是真的在乎自己,愿意替自己想想,又何必故意做得如此无情?不就是要他知难而退吗?
可他一生最难的时候绝对不是现在。
见皇帝仍然相劝,菖蒲反倒更加坚定,只一味摇头:“陛下于我,是几十年来,唯一的光彩,您觉得自己不够好,可于我已经足够了。滴水能活性命,何况是陛下的怜惜,您该比我更懂,这有多重。我不愿离去,并非为了报恩,而是为了自己。若是离开陛下,那就不是我所愿了。我想留下,这一年来,难道是不是真心,陛下看不出吗?”
皇帝难得沉默了,良久后叹息一声:“……只是册封之事,尚需与皇后商量。”
他还没忘了瑞香,甚至莫名有些担心瑞香不快。毕竟瑞香是皇后,如今又快生产,这事还是急不得。
既然说了册封,那就是打算将自己收入内宫,给个名分。菖蒲并不关心身份高低,但见皇帝还记得与皇后商量,显然是知道以后他要在皇后手底下过日子,开头太过嚣张没有好。何况……
菖蒲内心微微笑了。他是亲眼见过皇后的,也亲眼见过他与皇后的缠绵,心知皇帝的忌惮与迟疑并非仅仅出于安顿自己的难题。但他并不说破,只在水里行礼谢恩:“陛下隆恩,奴……难报万一。”
虽不过是一句套话,可他说出来时却觉得眼睫湿润,几乎快哭出来。如今他早变成了喜怒不形于色,时刻都可以端庄美丽,再也不会失态的宫内眷标准模样,可在皇帝面前却总是破功。
他没说假话,对皇帝他从没有说过一句假话。
当初遇到他,能在最仓惶孤苦之际得到他的怜爱与欣赏,得到他会接自己回来的承诺,后来他又在一落千丈后愿意触怒太子带他出去,登基后还记得他,愿意放他离开宫,如今又因为他一意孤行而留下他……
薛宜此生已经在十几年前终结,菖蒲……却终究算是很幸运的。
他默默投进了皇帝的怀抱,环住他宽阔赤裸的肩背,上下抚摸,如同母亲安抚孩子,慢慢爬上他怀抱,柔声细语:“陛下容得我的放肆,就是对我最大的恩宠了,将来若是有一天……请不要为我伤心,我这一生……是值得的。”
他的寿数,恐难长久,其实留下确实是对皇帝的一种勉强。要他亲眼看着自己死去,未免太过残忍,可菖蒲一生不由己,现在能有人让他做主一回,他舍不得离开,要知道离开或许就是永别。
留在宫里,总能够多见几面,多缠绵几回。
一年里他的身子从未被碰过,却又已经熟惯情欲甚至烈性媚药的滋味,早已忍耐到不能再忍,一靠近菖蒲就沉沦进爱欲中,哀感顽艳,又妩媚至极。
皇帝听他骤然提及寿数,提及一生,眼瞳微凝,神情复杂,却并未推他离开,反而伸手搂住艳奴纤细的腰肢,往下一滑就搂住了菖蒲丰软的臀肉,宫奴薄薄绸裙被撩起,哗啦啦一阵水声,菖蒲察觉他的意图,立刻撑着他的肩膀直起身,自己往他竖起的性器上套。
那被调教到极致的穴早流满了淫水,又紧又绵,咬得有力,软肉却一层一层,触感如丝绸锦缎层层堆叠,饶是皇帝这般久经风月的人,也忍不住腰间阵阵酥麻,一路自脊椎蹿上天灵盖。
菖蒲一触到头就快要不行,进去的过程中始终在不停泄身,被钉在高潮上无法下来,不一时就彻底软下来,死死缠住男人。他试图用学到的精湛技艺取悦自己的爱人,却忽然大脑中一片空白,睡梦中都能做得熟练的事,现在居然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做了。
皇帝也无需他伺候,搂着他转身顶在池壁上,不用他哀声恳求,也不用他发疯般做出癫狂淫态,就立刻给了他。
鼓胀双乳飙射出洁白奶水,丰软嫩肉被又揉又捏,菖蒲放声哭叫,不一时哭得像个长途跋涉,衣衫褴褛,脚底伤痕遍布,终于回家的孩子。
他躲在皇帝怀里,眼神迷离,身子登临极乐,却仍然抱着他埋在自己胸前的头颅,心里喃喃自语:不要紧的,不要怕你不能给我同样的真情,我不要那个,我已经得到太多,我不恨你,我不怨你,我真心只要你好,只要留下,就已经够了……
皇帝最后埋在他怀里被紧紧抱着,在丰乳雪臂之间筋疲力竭地射了出来,随后许久不曾说话,只是环着他的腰。菖蒲含着一点盈盈泪光抱住他长声喘息,慢慢平复,在皇帝发顶留下蜻蜓点水般毫无痕迹的一个吻,手指游移下去,抚了抚他的肩膀,半晌,心满意足笑起来。
【作家想说的话:】
不知道说清楚没有,皇帝对菖蒲的出格和特殊,都来自于两人在同一个时刻同样落魄绝望,需要感情支持。他愿意冒触怒太子的风险要菖蒲,本质也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生活的一种不满和愤怒。但他记得菖蒲的名字,菖蒲就真心爱上了他,而且不求回报。因为长期调教不计代价的话,肯定会有副作用和寿命影响,而且菖蒲也不可能出宫独立生活,也不想死在看不到他的地方,所以决定留下,为了让他回心转意,皇帝把他留下当做普通宫奴,其实他对登基有功,本来是可以提升地位的,但菖蒲性格其实很执拗,而且没少吃苦,皇帝这点根本不算啥――皇帝毕竟也不可能真的怎么对他,毕竟紫宸殿有历史buff,就算想对他狠点,想起曾经在这里菖蒲不知道遭到多少非人待遇,就下不去手了。所以这里皇帝终于投降惹!他对菖蒲其实挺无奈的,按道理以功勋来看,其实菖蒲早应该得到酬报了,但硬是拖了这么久,菖蒲就是不松口。他知道菖蒲爱自己,因为能让一个人牺牲自己的一切,把身体,尊严,寿命都当做筹码用出去,除了爱也没有什么了。但皇帝无以为报啊,他没办法回报同样热烈的绝望的爱,也觉得留在宫里对菖蒲不好,毕竟对菖蒲来说,宫里绝对是一辈子的惨剧开头,和持续不断的绵延惨剧,但菖蒲不听嘛……至于菖蒲到底做了啥,有什么功劳,我实在懒得写,毕竟主要还是集中爱恨纠葛,简单来说是先帝的死可能和他有关,还有成玉这方面,在先帝嗝屁和皇帝登基之间,菖蒲有暗中布置比如保证成玉不死之类的事。细微的比如传递消息之类就不提了,毕竟他的位置很危险的。菖蒲!不愧是你!你可是第一个皇帝看一眼,唉算了不忍心,唉算了听他的吧的人!其他人至少要讲两句话!(成玉:感觉自己被cue了,立刻爬起身!)本来想说这章就生孩子,结果拖了……那就干脆下一章好了。标题是皇帝视角。另外你们为什么总觉得成玉和香香对上香香会吃亏啊?香香是成年人,大家族出身,家里好多人,你想想成玉,宫自己一个人长大,看起来谁嘴皮子利索呢?撒fufu的怎么都。

27,见新人皇后施恩,产一子欢声雷动
本朝最大的四个节庆,上巳,端午,中秋,元正,再加上皇帝的万寿,皇后的千秋,就是全年最大的六个节庆。
瑞香去年九月重阳后进宫,至今已经办过元正,上巳,端午,现在马上就要办中秋,也算是熟门熟路。皇帝的生辰在腊月,但他去年刚登基,根本没有大张旗鼓地办,何况临近元正,确实也不好办。瑞香自己的生日在八月十五,还没到,是个好日子,但前段时间皇帝就说了,以后千秋八月下旬办,为的就是场面更大。
瑞香本想推拒,但没推辞过,就只好从命。反正今年是不可能办了,他要生孩子,坐听朝贺也没有那么轻松,显然不可能。
就连中秋这一回,也是他找了旧例出来,提早删减改好,然后叫人传达下去,基本都循着旧例,免得劳动自己,带累孩子。
最近宫里安静,皇帝大概也是忙了起来,不怎么进后宫了,瑞香也干脆免了请安,整日只在自己宫里,见见亲近的人。他家里人都在京城,见面很容易,所以倒不怎么想家,就是偶尔念叨,传母亲进宫看看自己还是很容易的,就是留她住几天也没什么。
只是瑞香和母亲虽然感情,但对方进来了总要祈盼他怀的是个皇子,瑞香越听越心烦,又听她说治理后宫的手段应该如何如何,什么恩威并施,说什么恩爱不能长久,他应该把念头放在地位权势上。
瑞香和皇帝如今还算新婚,且怀着孩子,并没觉得皇帝对自己就怎么冷淡,很不喜欢听这些话,皇帝叫他将母亲叫进来陪伴生产,他都不是很情愿。
虽然早知道红颜易老,君恩易断,可是要他现在就想着以后宫寂寞红的日子,他看着这个男人,真的不愿意想。如今的甜蜜温柔,有一点他就贪恋一点,至于以后……
他总不会没有下场的,他愿意相信皇帝。
因此,提及此事瑞香就有些抵触。他刚睡醒,皇帝就进来了,和他说话时瑞香还不大清醒,睁着眼发呆,半晌后很不情愿地往床里侧一滚,同时又很懂事地答应了:“明天就叫她进宫。”
他第一生孩子,其实还是有点怕的,只是不能说出口,怕不吉利,有母亲陪着,终究好点。想他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是对上对下都很妥帖的人,怎么进了宫怀了孕,反而懒得费心思功夫与母亲好好说话,只一味想躲起来了呢?
皇帝其实没有强求的意思,但能够让母亲陪伴生产是瑞香的体面,也是万家的荣宠,轻易没了也不好,见他这幅模样,总觉得有些过于可爱,也就不多纠结,他坐在床头等着瑞香滚进自己怀里,轻轻拍孩子一样拍着瑞香等他清醒后,才道:“中秋就要到了,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瑞香滚来滚去的时候要顾着不能压到肚子,已经彻底清醒了,闻言想要坐起,皇帝却不让,只好就这么说。他很冷静,已经做好面对难题的准备:“嗯,你说。”
皇帝来,要说的事情只有两件,但都有些棘手,他也觉得不太好开口,可惜事情本质如此,有太多铺垫,瑞香反而会心惊肉跳,所以干脆开门见山:“有个人,很不好安置,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瑞香心里一沉,猜到是后宫的事,默不作声。
皇帝就把菖蒲的事讲了一遍,从头到尾,因果分明。
瑞香本以为是他要纳什么麻烦人物入宫,听完之后立刻松了一口气。菖蒲之举,怎么也称得上一声有功,其实他不吝惜恩赏,于是就道:“如今宫中高位稀缺,上说的是明年春夏要进两个贵妃,或者妃,既然他有功,且出身本不算低,如今薛家都平反了,不如……就在九嫔上找个位子?”
宫里的讲究不同,这位置要留有余地,又能硌得着明年那两个明显皇帝很防备的新人,菖蒲的身份只要会恢复,一个九嫔还是稳的,说出去也能服众。
皇帝沉吟片刻,就点头道:“可,先封个充容。宫中宫苑众多,先帝留下的许多没人主,也只是荒废了,不过这些地方,未必他就喜欢,把封起来的椒兰殿打扫陈设一番,给他住吧。”
椒兰殿是当年皇考妃子的住,年代久远,瑞香只知道从皇考那时候就封起来了,应该不犯先帝的忌讳,他一面咀嚼皇帝对菖蒲的这点体贴,一面总觉得心里那点紧张越来越少。
丈夫对菖蒲多加优容,是念旧情,也是内心柔软。他宁愿他多情,也不愿意在他眼里所有人只有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分守己才是好的。
何况,菖蒲之事也令他唏嘘,对这个人多加宽容,他还是愿意的。
皇帝就又说:“还有,他住进宫里可以早办,册封就有些赶了,紧接着是年下,你要忙的事情太多,还有这个孩子,未必有空操持,留到明年,又像是故意等着新人进宫前晋封,何况一样是有功,看起来就像是打压……”
他说得明白,瑞香心里也透亮,算了算,道:“其实也不算紧张,等我生了孩子,十一月份办?”
瑞香去年重阳节后进宫,正月怀孕,孩子大概也就生在九月,十一月就坐完月子可以出面了。九嫔已经很有分量,册封礼上皇后是要出面的,要是缺了他未免不美。瑞香想了想,见皇帝也同意,就又说:“那这是只封他一个人呢,还是提一提其他人?其实旁人要怀疑是打压那两个新人,赶着年下册封,也一样会这么想。多几个人,倒还说得过去。如今罗美人,谢美人……”
他说着,皇帝也在想,不过终究懒得多考虑,就干脆全交给瑞香:“你看着办吧,提几个人上来也好,横竖这几个月你也见过他们,品性如何,你都知道。”
皇后本来就有这权力,只是瑞香没想过用,倒是吃了一惊,顿了顿才答:“是,那我拟好了名单,递个折子你过目。”
议定这件事,瑞香道:“还有,薛充容既然不日就要册封,不如叫他先来见一见我,住进椒兰殿后就算过了明路,可以在宫里走动了,不然,名不正言不顺,他也难受。”
皇帝点点头。
说完了,瑞香见他好像还有事,不免好奇,也就等着。
半晌,皇帝搂着他,轻轻拍着,道:“还有,成玉过了年及笄,我就想,是时候让他出来走动走动了。这中秋,家宴,就让他来,也定下一个规矩。凡是论家礼,他就能出来露面,但只能在内宫,不能出外,也不能让任何人,与他勾连。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瑞香品着其中的意思,大概明白了。这就是说,成玉的活动范围只能在云意宫,只是逢年过节,可以出来赴宴,但任何人都不能与他私下联系见面,无论是交友,还是利益交换,甚至是利用他。
才说过皇帝温柔,现在就又感觉到了。瑞香虽然因成玉的名字而心事重重,但其实也觉得皇帝肯担心菖蒲住在先帝妃子宫里会不会不舒服,成玉一直闷在云意宫会不会太苦,虽然出乎他刚开始对皇帝性情的预料,但他更愿意他是这样的,有温度,讲人情。
于是他就嗯了一声:“安排他与大公主一起坐吧,两个孩子,也热闹些。”
其实大公主和成玉年纪差距大,但毕竟是一辈,且大公主是最不可能与成玉有什么利益关系的人,还是很妥当的。
皇帝又说:“中秋节前,也让他来拜见你。”
才说过薛充容拜见的事,如今又说成玉,瑞香不得不多想。他看了皇帝一眼,发现他居然不肯看自己,神情僵硬,略显紧张,立刻就明白自己的直觉没有错,一时间也愣住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该做出什么反应。
其实,早在之前,瑞香就察觉出成玉的那点痴心妄想。接连闹腾着夜要见皇帝,显然是极不正常的。那时候他担心太多,专门挑了几个娇嫩年轻的掖庭美人,盼着能够打消这个可能,没想到最后还是……
果然,命中注定是拦不住的。
瑞香轻轻吐出一口气,专心地看着帐子顶,有一种久远的不祥预感终于成真的感觉。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反倒没什么感觉了,坐起身来,抱着被子,转头看皇帝。
方才一时慌乱,他也没有注意到,皇帝不肯看他,并非是一意孤行,他那姿态,分明是紧张。
是怕他闹,还是怕他身子被气出个好歹来?
瑞香摸了摸肚子,没什么动静,放下心来,觉得大概不是怕自己身子的事。有时候,两人之间对很多事都保持心照不宣,但彼此不提,这是瑞香在成婚之后学到的智慧。含含糊糊,其实是最好的。
那就是怕他哭,怕他闹,怕他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了?瑞香不由想笑。皇帝的性子,其实一早就暴露无遗,一面训他不许他嫉妒,不许他在意别人,告诉他本分是什么,一面又迅速把那个别人打发走了,却不肯告诉他。
未免太曲折,别扭,若是换个人,真的无法理解他这点欲盖弥彰的用心。
瑞香就叹了一口气,想,上王妃可以被他的酸水给冲走,这一回成玉,却是不可能了。
成玉在皇帝继位中,究竟发挥了多大作用,瑞香是听皇帝说过的,心知如今成玉是绝不可能出宫,一辈子都得在这里了。何况皇帝确实疼他。后宫争宠的手段,用在成玉身上是不会有用的。
不过,就算这种时候,瑞香也分辨得出来,皇帝要成玉过来,还是要给他低头。瑞香于苦涩中品味到甘甜,不禁心里摇头,感叹,帝王的真情就是如此,稀少,匮乏,苦涩,只有你真心希望这是真情,才能相信它是。
不然的话,他恐怕轻易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皇帝等了一阵,不见他说话,也跟着坐起来,拉他的袖子:“瑞香……你若是不愿,那就算了。”
瑞香莫名觉得他的动作像心虚的孩子,一点都不像富有四海,随心所欲的皇帝。他忽然心里一软,彻底压下了那点复杂难明的晦涩滋味,在袖子底下摸索片刻,握住皇帝的手,摇头:“不,中秋节后我也没办法见人了,就在中秋节前,薛充容来过,他再来吧。”
皇帝一时不说话。
瑞香等了等,柔声道:“陛下。”
他看过来。
瑞香说:“我并非不能容人的人,这你是知道的,可我身为你的妻子,总有自己的期许。你我立誓长相守,我只想你……对我独一无二,后无来者,你明白吗?”
他本来不想哭,也丝毫不想逾越帝后之间那道寒冷的君臣分际,但他忍不住了。他本来不是一个会对皇帝提要求的人,他成天都在约束自己,可是当发现皇帝不知不觉间,在毫无预兆的时候,把他已经放在了瑞香从未期许过的地方,瑞香就忽然有了勇气。
因为他发现,不止他会害怕皇帝不再如此宠爱他,皇帝居然也会害怕,他不再是从前那样温柔。
皇帝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己给出的是什么,可瑞香知道,要他如此示弱,如此不设防,到底有多难。
虽然难以言喻,缥缈难以琢磨,可这一点小心翼翼,瑞香就忽然觉得完全值得。
他挺着大肚子艰难地从床榻中央往皇帝那里挪,皇帝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主动迎上来抱住他,声音沉而温暖:“自然如此。”
瑞香在他怀里笑了,好似尝到皇帝未曾发现的糖,如此甜蜜。

中秋节前,瑞香终于挤出时间来,见了薛充容。
两人都是聪明人,且薛充容年长,是见惯世情的,很顺利的就结束了。瑞香加厚赏赐,又叫他有什么事就说,不要客气。薛充容似乎很意外他的态度如此,但也很认真地谢恩,没坐多久就离去了。
不知怎么,瑞香觉得他没说假话,态度也很真诚,以后若是有事,大约也会来找自己。
想想薛充容这一辈子,波诡云谲的日子过久了,或许如今也直爽起来,不再伪装,对他是一件好事。
薛充容之后,第二天瑞香见了成玉。
自从那天见了不安的皇帝之后,瑞香不知怎么,平白多了许多底气。他以前想过如果到了这一天自己应该怎么做,可却无果。现在反倒想通了,简单装饰,穿一身青紫两色的公服出来,在暖阁里见到了成玉。
本朝朱紫玄青是为尊色,皇后服饰的紫沉醉人,浓醇如酒,青端严沉丽,如湛湛长空,就算不加装饰,也自然而然流露尊贵高华。
成玉进来,穿的是一身宗君朝服,一本正经跪拜行礼,如同子侄。瑞香心中觉得怪异,又觉得这怪异其实莫名其妙。
礼毕他叫起,说了几句场面话,成玉仍旧板着脸,眼神十分不善。
瑞香早知道他的性情,不以为意,见过了就准备赏赐之后叫他离去,走了这个过场就好,成玉却定定看了他一阵,笔直站在暖阁里,挑衅道:“你也不过是皇后罢了,你永远,永远不可能如我一般,与他如此亲近。”
那可不是吗,血脉相同,水乳交融。
瑞香心道,到底还是个孩子,面上却只是高华端庄地微笑,未曾太在意成玉,平静道:“殿下,你知道一个人越是渴望什么,终生都不能达到,就会越是轻视鄙夷什么,好说服自己并不需要,并不想要,又告诉别人,你并不比我强吗?”
成玉脸色更难看了,一时间死死盯着瑞香,吓得瑞香身边宫人立刻张开手臂护着他,唯恐成玉一时怒极,冲撞他。
但其实不会的,就像瑞香不可能会伤害成玉,因为他知道这样做了反而是断绝自己与皇帝的恩情,成玉也不可能伤害瑞香,尤其是瑞香还怀着孩子。再怎么样,成玉也是清楚的,自己没有皇后嫡子重。
两人对视,成玉锋芒毕露,恶意满满,瑞香则丝毫不露,笑容稳稳挂在脸上。
好一阵后,成玉低声说:“那又如何?他也知道我一生最不能得到的是什么,他会给我更多。”
这倒是,瑞香内心赞许,觉得成玉也不是一味只有脾气和凶悍,面上八风不动,答道:“确实,可殿下如果聪明也该知道,你我之间,正因你一辈子都在云意宫,反而不应该是敌人。”
成玉蹙眉,如同受了极大羞辱:“你休想用这话叫我不恨你!我就算一辈子得不到你有的东西,也绝不可能与你和解!只要你是他的妻子一天,我就恨你一天!”
……瑞香默然不语。
他其实能够领会成玉的意思。对成玉来说,天然不需与人结盟,更不愿意结盟。在他看来,虽然瑞香的话有实际上的意义和道理,甚至如果二人和解,可能将来会很有用。但他给皇帝的是纯粹的感情,不可能掺杂任何利益,更不可能去算计。
哪怕陨落,哪怕最后结局不堪,但他要的就是这一份纯粹。
虽然过于天真决绝,但成玉本来也就是这样的。
瑞香几句话试探出他的性情,心里也有了底,还没说什么场面话,成玉就气冲冲含羞忍辱转身走了。
宫人不忿,瑞香却不怎么在意,养精蓄锐,等待中秋。

中秋家宴,事事完满,瑞香坐在皇帝身边,看着下面井井有条,众人齐聚,不免也觉得欣慰,自己的身孕终究没有影响到这个节日。虽然大公主和成玉的脸色都有些难看,相看两相厌,不过这也是小节。
因是十五,皇帝宴后与他一起回来,洗漱过后就一起睡下了,两人都累了,什么都没做。
半夜,皇帝忽然被室内萦绕的怪异气味惊醒,伸手一摸,发现床榻一片湿,立刻被吓得清醒,一面叫人,一面推醒瑞香。
原来是瑞香的羊水破了。
皇帝在场,就直接抱起瑞香,用被子一裹,送进了准备好的产房。他不能久留,看着瑞香苍白的脸,凌乱的头发,却前所未有担心起生产的事,不愿出去,场面几乎像是生离死别。
瑞香心里想笑,其实现在宫缩还不剧烈,也不密集,远不到疼的时候,可皇帝看他的样子却像是他就要碎了。心知他是关心则乱,瑞香只好催他出去。
皇帝眼里担忧浓重,摸了摸瑞香的脸:“我就在外头,别怕。”
随后依依不舍,但终究是出去了。
瑞香抱着肚子摇摇头,心中涌起一片温暖。

夜,皇后产下一子,经御医检查,乃是一位宗君,消息黎明传遍内宫。
【作家想说的话:】
比预产期早了半个月,但其实正常,因为娃到底什么时候出来,还真说不准,是玄学。

28,行孟浪皇帝赔罪,觉羞耻瑞香装睡
所谓宗君者,既是受君,生在宗室中都如此敬称,但真正的宗君,是与公主宗女一般,要受册封,才算真正名副其实。
瑞香头胎生产虽然顺利,但却没能生出一个能够继承皇位的儿子,许多人翘首盼望出这样一个结果,都是心里一松,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殊不知于瑞香自己而言,虽然觉得不算最好的结果,但他毕竟年轻,机会不会少,只要能生,过程顺遂,且未曾亏损过多,就是最好的结果。与丈夫所生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能不能上承宗庙,他都喜欢。
皇帝也丝毫没有因为孩子性别而轻视嫡出子女的意思,三天后就正式册封,同时更是大肆赏赐全宫上下,尤其生子的瑞香。
宫里如今没有人能在出身地位上与瑞香相敌,所以声音相当一致,全都是欢天喜地的,纷纷致贺。只是瑞香是没有办法出门的,被困在殿里坐月子,整日听人念礼单也觉得无聊,只能耐心忍住,以免落下病根。
自从生产那天,他就没和皇帝见过面。
宫里自有规矩,产房男子不能进来,何况即使皇帝进来了,瑞香也嫌自己如今难看,要拿屏风挡着。
皇帝或许是没感受过想见人却见不到,近在咫尺也不许看脸的相思之苦,反倒来得很勤,自然是说来看孩子的。他一说要来,瑞香就要急忙叫人熏香,拿屏风挡在床前,还要给自己全身上下擦洗一番,免得不透风的殿里味道不好。
虽然如此,他也没说不让皇帝来的话,皇帝自己更是一点也不嫌麻烦,后来居然也成了习惯。
白日里孩子都在瑞香身边,要吃奶的时候让乳母抱走,吃完又会送回来。皇帝来的数多了,瑞香这里也不忙不乱,轻轻松松就布置好。屏风架好,皇帝就进来了,再叫人把孩子抱给他。
皇帝来的时候几乎都是下午,孩子吃吃睡睡已经一天了,正好有点精神,等到要睡皇帝就抱出去,这一天就完了。
瑞香刚生完,还没出奶,只是觉得胸口发疼发涨,有点硬,有经验的嬷嬷说,等一阵子就出奶了,到时喝一碗药就没了,不用担心。
历来大家的后院主子,就没有亲自带孩子给孩子喂奶的,因为他们都要绕着男人转,趁着年轻最好是多生两个,才能稳固地位,因此回奶的药是不能少的。瑞香还没喝过,但生产前就已经知道许多细节,孩子都生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这日皇帝又是午后来,瑞香叫人把孩子抱出去,皇帝接过来抱了一抱就叫人送出去:“他困了,让他睡吧。”
瑞香略觉诧异,但也没说什么,翔实皇帝有话对他说,所以接下来皇帝叫其他人都出去,虽然身边宫人犹豫,瑞香也没阻拦。
隔着一扇屏风,瑞香倚在床上,情不自禁透过绢纱影去看对面人影,耳中隐隐约约听见他说:“如今孩子既然已经满月了,就该定下名字,我挑了几个字,随熙华排辈,即为嘉华,如何?”
虽然说是自己挑了名字,但终究是来问瑞香的意思。不知怎么,瑞香总是觉得,不得见面这段日子,皇帝对自己的依恋之情反而更加明显。他本来见皇帝愿意多来,不提那贤惠的话头,说他辛苦,不忍见他奔波,何况自己这里也没什么事,日日见不到面,来了也是白来的话,就是存着想看皇帝能够坚持多久的意思,没想到,越是不能见面,越是被约束得紧,皇帝反而越是随心所欲,想来就来,连瑞香也逐渐觉得这恩宠烫手了。
谁都知道他现在不说侍寝,甚至根本不能和皇帝见面,但皇帝几乎是日日都来,这等殊遇已经不能称之为荣宠,在宫里更是少见了。
瑞香心里轻叹一声,品了品这个嘉字,与皇帝的态度。
先前要做什么事,皇帝向来都是拿定了主意,吩咐他做的,现在反而要问他的看法,显然倘若瑞香不同意,还有商量的余地,皇帝并不怎么坚决。
不过他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于是就道:“挺好,嘉,善也。能得此名,臣妾代嘉儿谢过陛下。”
赐名乃是大事,瑞香就起了身,郑重谢过。
大公主名为熙华,排辈中是宫中所育子女最长,从前更是唯一一个,如今瑞香所生嘉华却正是生父得宠,声势@赫的好时候,瑞香谢过,心中却想,如今大公主那里,反而要更加仔细,决不能出事,以免大公主误会自己已然失宠,继母搬弄是非,暗中施展手段,以致她与亲人失和。
见他欢喜,皇帝也就点点头,片刻后,道:“再有几日,你也就出了月子,可以外出,无需忍耐多久了。”
皇帝虽然手腕高明,轻易能叫人如临渊,战战兢兢,也轻易能够令人如沐春风,欢喜欣悦,但毕竟没什么机会哄劝安抚别人,说这番话虽然真诚,但也笨拙。瑞香听了,其实不觉得生涩,反而想笑,又觉得笑出来并不合适,低头试图把那点笑意抿掉,但终究失败,心里忍不住回想,笑意也就慢慢泛上来,越来越灿烂。
这算是渐入佳境了吧?他一点都不嫌慢,恨不得一线春光慢慢展开,丝丝裁下,无穷无尽延伸到未来。
于是他说:“好。”
皇帝那头就沉默了,瑞香也不觉得这沉默毫无趣味,反而觉得宁静远,心绪安定,毫无外扰,能清楚分辨对面那个人的存在,由此而心满意足。
大概是没有什么话说了,片刻后皇帝那里衣料悉悉索索,瑞香以为他要走了,正想告别,却见人影一闪,皇帝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瑞香大惊失色,立刻往床帐里闪,一手抓住柔软床帐就想放下来,手却被皇帝抓住了。现在殿内无人,瑞香叫也来不及,反而害怕坏了皇帝在外的威严,不敢叫人进来,只试图把他推开。
他还在说些什么不该进来,要是被人知道可就难听了的话,皇帝却径直抓住他的手硬是把他抱出来,自己又在旁坐下,就来剥瑞香的棉质上襦。
坐月子的产房里闷热,瑞香也就只穿了一层,细棉柔软,衣裳却宽松,瑞香见他居然扯自己衣襟,立刻吓得魂飞魄散,推也推不过,甚至被顺势压倒在床上。他又羞又气,才说过皇帝如今会问他的意见,如今就这么强硬做这种急色的事……
其实他如今也不算狼狈,身上刚擦洗过,是干净的,也没有异味,只是和孩子待久了,又逐渐开始断断续续溢奶,所以一股奶味,又很绵软,使不上力气。被皇帝压在下面,扯住衣襟试图合拢,却被径直抓住了两只鼓胀的乳房。
“呀!”
瑞香只觉双乳里面发痛,这一抓就被挤出了什么东西,差点连魂魄都飞出去了,细细两股乳汁飙射而出。
他羞耻得都快哭出来。本来最近这点乳汁其实不多,顶多只是缓缓流淌,或者干脆只是溢出来。可他自己不敢碰,也等着出了月子吃回奶的药,可被皇帝一碰,却阴差阳错挤了出来,让他又痛又怕,又不肯承认确实舒服。
许久未曾亲热过,连这点刺激也受不住,瑞香浑身发软,都快要化了,却不相信皇帝会对自己真的做什么,闭着眼躲避:“好了,陛下快出去吧,我……我衣衫不整,面君不雅……您……您……”
他已经快端不住皇后该有的样子,甚至都没有了妻子该有的端庄,恨不得整个人蜷起来,找个洞藏身。皇帝却偏偏不肯,低头咬住他一颗乳头,闷头就吸了起来。
瑞香再也绷不住,神智涣散哭了起来。
他其实很想被人吸吸乳汁,他知道这样会更舒服一点,可是如今他的乳头肿胀,如同两颗肉枣,无端看着色情极了,他总是羞于给人看,如今皇帝不仅在他月子中看了他这幅随意的模样,甚至还吃了他的奶……
瑞香从不知自己居然如此渴望肉体上的亲近与纠缠,只是被剥光了上衣吃奶,他居然下面就湿透了,亟待什么东西捅进去,可他不能说,忍得辛苦,甚至都忘了双乳被又吸又挤要榨干最后一滴的难言酸痛,只希望这其中那庞大快感能够让自己忘却身子更的渴求。
皇帝进来其实只是想看看他,可瑞香躲得太快,避之不及,反而激发他亲近的欲望,一旦放开就再也关不住,瑞香又浑身软似绵,一点也奈何不得他,不仅吃光了瑞香两边的乳汁,还来扯他的裙子。
瑞香这一回是真的不肯了,偏偏他在屋里闷着,懒得穿太多,裙子下面是赤裸的,皇帝只在他左支右绌的抵挡中撩起裙子就不行了,压上来就抓住他的腿,要行云雨之事。瑞香被他吃奶吃得浑身酥软无力,只胡乱求他:“不要,真的不行……我连月子都没出,你别……呜呜求你……”
皇帝在他光着的屁股上拧了一把,显然已经快忍不住,压着声音沙哑道:“恶露排尽了没有?”
瑞香一时反应不及,从他嘴里听到恶露二字,格外羞耻,好似自己身体某种肮脏且隐秘的过程都被他知道,一时不肯回答。
产后总有一段日子是要排出各种各样的东西,若是排完了,也就休养过来不少,剩下的不过是恢复身材,好让绵软松弛的肚子恢复原状。
瑞香不答,皇帝就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以作警示。
瑞香一颤,下头湿得简直是洪水泛滥,情不自禁声调软下来,委委屈屈道:“排……排尽了,可、可是这到底不成样子……你最近,难道就没有人给你用,何至于……啊……”
他在床上,其实从来不想提起其他人,但现在被吓得非要提起不可,心中甚至害怕起来。皇帝揽住他的双腿,逼着他分开,随后就欺身上来,一手解开衣带,又是喘息又是胡乱亲咬瑞香脸颊下巴和胸口光洁的肌肤,一面压着他不让他起身,哄他:“别怕,我有分寸……”
瑞香欲哭无泪,心知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情势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让皇帝就此罢手实在太难,可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就像是不敢叫皇帝看见自己随便的模样一样,他也……
他推不开,跑不掉,眼见皇帝就要插进来,湿漉漉热乎乎硬邦邦的东西就顶在他的大腿上,瑞香再也瞒不下去,只好承认:“别……求你,我……我现在松了,还没恢复,给我留点体面吧……”
瑞香爱他,自然希望自己在他眼里永远是好的,端庄的,美丽的,总不希望这些事都给他知道。
可他不知道,这么一说皇帝反而更加情热。
瑞香腿根一片泥泞湿热,已经全被摸到,再也藏不住,皇帝也不知怎么了,分明从前想都没有想过会对刚生完孩子的妻子做什么,现在却好似昏了头,瑞香身上有甜蜜奶香和清甜熏香味,他一闻到就昏头涨脑,好似回到毫无经验的少年时,今天若不进去,怕就要射在外面了。
这种丢人的事他怎么允许发生?
于是一面咬住瑞香耳垂不许他动,一面甜言蜜语不断,告诉瑞香自己有多想他,今天非要他不可,说得瑞香闭着眼颤抖,这才缓缓插入。
一进去,就有层层湿润软肉包裹,蠕动颤抖着却根本无力夹紧,瑞香羞耻已极,闭着眼越哭越厉害。皇帝却万分满足,甚至比平常行房还更要激动,但他终究还记得瑞香如今侍寝实在勉强,并未强求,更没有不顾瑞香一味猛攻,只慢慢抽送,缠绵拥吻,搂住瑞香不放,两人一起徐徐登临高潮。
瑞香起先浑身绷紧,下面也费尽力气试图做点什么,最终却不得不放弃,可小穴却湿润如泉眼,不用夹紧也足够爽利。皇帝起先一时情热,不及细思,等到进来之后才缓缓恢复几分理智,这才觉得此事大为不妥,似乎太不尊重瑞香,他一时后悔,于是有意加以补偿,要让瑞香也一起舒服,于是施展手段四挑逗。
他不知瑞香已经因自己身子淫贱,一被碰就要失守觉得羞愧莫名,又被他温柔挑弄,再也忍耐不住,捂住脸连声哽咽,几乎不敢看他。
半晌,皇帝压在瑞香身上,急急抽身而出,随手扯过瑞香被脱下来的上襦接住了自己射出的浓精。
排去恶露之后,即有可能怀孕,如今却不是瑞香再度受孕的时机,皇帝已经做了禽兽之举,怎么可能给瑞香带来更坏的结果?
他射了之后,又俯身下来,将瑞香小穴女蒂连同后穴一起指奸,淋漓汁水蔓延下,没一阵瑞香就再高潮。
皇帝用同一件上襦帮瑞香擦去身上狼藉痕迹,顿了顿,这才去揽住他,神色看得出愧疚:“是我孟浪了,你可有不适?”
瑞香捂着脸不肯看他,转了身往床帐钻,闷闷道:“我是没脸见人了……还坐着月子,就勾引你做这种事,我……我,难道我真是天生淫贱?”
虽然床帐内皇帝荤素不忌,是常说这种话的,可事毕之后他并不喜欢轻贱瑞香,又拿不定瑞香的态度,于是跟上去也不贴近,只伸手抚摸瑞香散乱的头发,柔声道:“都是我的不是,压着你非要做这事……你若是恼,只管恼我就是了,别轻贱自己。”
瑞香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反而越发难以面对自己的身子,又觉欲火其实只是被疏散一些,根本未曾全部得到满足,一时间对自己的身子实在无话可说。只是想着不能被皇帝误会自己在生他的气,于是又转回来,钻进皇帝怀里:“我并没有……只是,我这时候还想着和你……实在是太……太……”
他说不出了。
皇帝揉揉他的肩膀,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在他耳畔一亲,沉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本来只是想看看你,许久没见了,实在想念,只是没想到,见了你我就……是我的错。”
瑞香对他非要干那事其实并不生气,此事虽然说出去难听,可是他宫里也没人敢说出去的,只是要面对贴身宫人,实在羞耻。他怕给皇帝养成了习惯,以后如此,也就不说自己其实被弄得魂飞魄散,其实还想要的事,只轻轻推他,小声道:“衣箱在那边,你拿件衣裳给我换吧,被他们看见了,我就不活了。”
他轻言生死,皇帝本该生气的,可现在却根本说不出生气的话,只看了瑞香片刻,叹息一声,依言起身取衣服去了。
瑞香换过衣服,又看过皇帝身上暂且看不出痕迹,也就松了口气,叫他扶自己躺下,就催着皇帝回去了。
皇帝近乎一月了才第一见到他,自然不肯轻易离去,可再不离去就不好听了,他也知道,于是终究走了。
走后,宫人才陆续进来。瑞香在帐子里躺着,看见贴身宫人忽然一顿,狐疑地四下看了看,显然是发现了什么端倪,片刻后脸轰得一红,瑞香也跟着浑身发热,羞耻难当,只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都生了一个孩子了,这时候才情热如火,宛如新婚,瑞香缩进被子里,忍住了羞耻的战栗。
【作家想说的话:】
啊我好快乐……有些还没写到,但我这里说明一下。后宫基本循唐初制度但略有改变:皇后一,贵妃二,淑德贤庄妃四,又称夫人,下面九嫔,下面婕妤,美人,才人,宝林,御女,掖庭美人,不计数。具体徽号可能后面会改会变。
公主是皇女,宗君是皇子里的受和双性,皇子单纯指男性。宗君也是宗室双性和受君的尊称和封号,册封的话前面是有前缀说明品级,当然没册封私下还是可以这样尊称的,宗君,殿下之类。
瑞香现在坐月子就差几天出来,所以做一下问题不大啦,不过内射的话真的可能怀孕的,那就不好了。(但是以科学避孕原则来说,用擦过精液的东西再擦阴部,也可能怀孕啊喂!古代人避孕就是不严谨!)皇帝你真的是好急哦,神情复杂而怜爱。
但目前确实是,没出现皇帝的名字。因为我,不想起名。(……)瑞香没有一举得男的原因,首先是概率问题,我觉得一举得男属于很厉害了的。而且,只有在他没有一举得男的情况下,皇帝仍然坚持要他好好调养,长期宠爱,等他养好了再生儿子,才会所有人都会觉得,瑞香地位不仅因为他是皇后,更因为他就是得宠!(要进新人了嘛铺垫下无上荣宠)

29,避而不见相思病,终得圆满上凤床
自那日皇帝闯入屏风里面之后,瑞香就再也不敢让他进门了。他这里什么事也瞒不过贴身宫人,即使并没有人敢说什么,也让他羞愤欲死,要是再来一,他的脸也就不用要了。这事终究不够庄重体面,瑞香觉理亏,痛定思痛后,下皇帝再来,就叫人回绝了。
他的宫人虽然有意劝谏,但也不想让瑞香失去宠爱,然而瑞香的吩咐清清楚楚,却是没有打折的余地,也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说今日皇后身上慵懒,早早睡了,不方便见面。
皇帝并不生气,沉吟片刻,问道,那能否将孩子抱出来一见。
这宫人头皮发麻,战战兢兢,小声答道:“殿下……也在皇后身边,恐怕不方便……抱出来呢。”
若不是皇后吩咐,且信心十足,这话她也实在不敢说出口。虽说如今皇后十分得宠,满宫里都知道,但未必就能够经得起几回任性。可他的主子是皇后,有所吩咐,却是不能不从的。
幸而皇帝听了,并不见动怒,片刻后就说了句叫皇后好好休养,他就不进去打扰了,转身就走了。
这宫人松了一口气,转回来见瑞香倚在床头逗孩子,忍不住抱怨:“您倒是胜券在握,奴婢可是要吓死了,幸好,陛下没有生气,果然十分爱重您。”
这话严格来说她是不该说的,但毕竟是心腹,四下又没有外人,说一说不算犯忌讳。瑞香抬起头看她一眼,含笑道:“陛下回去了?”
她点点头:“看样子是往前面去了,没去别人宫里呢。”
虽然皇后生产后,也不是没有人零星侍寝过,但终究陛下还是最喜欢皇后的,这宫人美滋滋说着,见躺在襁褓里放在瑞香身边的宗君忽然叫了一声,噗地吐了个泡泡,急忙拿细棉布来擦。
瑞香对此倒是有所预料,不怎么吃惊,但也露出些许欢喜之色,又摇了摇头:“这话出去不要说了,陛下如今待我如此,我也别无所求,宫中如此安静平和是最好的了。”
提起这个,这宫人也有话说,抬头看看瑞香,略作犹豫,便下定了决心:“其实……有一事,奴婢想说很久了。”
瑞香略一思索,也知道她要说什么,微微点头:“你说吧。”
他对下宽和,也愿意听取心腹的意见,更愿意话都说开了,不留心结,免生纠葛。
这心腹踌躇片刻,终于还是和盘托出了:“就是……出云宗君那件事,您的置,是否太过……他那种性子,又是如此出身,万一日后有什么坏心,咱们可是千防万防也……何况,这事说出去,终究是不……不伦。当时您怀着身孕就要临盆,我们也实在不敢说,怕您难受……如今您已经有了宗君,不是往日可比,难道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吗?”
瑞香就知道是此事。
他轻叹一声:“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不过你也说了,他是如此出身,我能做什么?宫里其他人,我敲打也罢,小惩大诫也罢,没人会说什么,可他……我做什么,都是苛待小辈,先帝唯一的子嗣。何况,他又哪里是我的对手?我是皇后,他是宗君,与他争风吃醋,难道很好看么?你须得知道,正因他如此身份,所以,绝无可能是我的敌人。我若树敌,反而不智了。”
这些话很有道理,这宫人也是知道的,可终究心中觉得意难平,于是恳切道:“虽然如此,可是……可是他对您那样无礼,又显然在陛下心中不同寻常,您……奴婢为您觉得委屈。”
瑞香笑笑,轻轻拍拍她的手:“他年纪这么小,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又没有机会与人拉帮结派,更不曾真正与我为难,只是两句刺耳的话罢了,不值得放在心上。他与陛下的情分,我早就觉得棘手,可却无从下手。宫内争风吃醋甚或互相倾轧或许都不算什么,只是常态,可是事关宗室,皇嗣,就不能轻易为之。你说此事说出去难听,可本朝君王,历代以来,有谁在乎这个难听吗?”
室内一时沉默,瑞香也觉得有些无聊了。
开国帝后恩爱重,互相之间除了夫妻情分,更有挚友般不可替代的知己之情,但开国皇后当年受伤颇多,没多久就薨逝了。留下孤孤单单的丈夫一人,后来满宫全都是与之相似的美人。
瑞香从前想到这事,只觉得倘若真心相爱,不可替代,又怎么会真正找到相似的人?现在却觉得,有时候未必是觉得某人能够替代自己想要的人,但黄泉碧落凡人都不可踏足,几十年寂寞如何忍受?
自此开始,季家历代帝王在后宫里干的荒唐事,真是数也数不清。瑞香进宫前就知道皇帝与承庆长公主的事,进宫后又有了成玉,其实也并不值得意外。
“何况,你可曾想过,他于陛下如此不同,正因为他们之间的亲情?他既不能威胁我的地位,又不能与我一般,与陛下是纯然的情爱,既然如此,我何须与他计较,反而忘了真正的大敌?他一生已经注定,也是一个可怜人,我便是不能真正如长辈般爱护他,难道还受不了他两句难听的话?他除了说难听的话,又能怎么样?”
是呀,事已至此,成玉一生已经定了。他性情如此,除了皇帝谁也不觉得他怎么讨喜,难道不是因为,他即使被人人喜爱,也绝无第二种可能吗?一个人自生下来路就只有一条,不管愿不愿意都要走,那么他即使愿意,心中难道没有凄楚痛苦?
皇帝知道这一点,所以能容忍成玉大多数时候的闹腾,瑞香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使不怎么喜欢他,也并不真正赞成皇帝与他之间的事,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瑞香生于万家,自幼与兄弟姐妹一同开蒙,读书,也不是不明白道理的人,他家家风清正,母亲治家有道,上下和睦,这等好事,不是人人都轮的上的。所以遇到不幸的人,他也愿意容忍一二。
见心腹仍然不怎么开心,显然对成玉的冒犯仍旧耿耿于怀的样子,瑞香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发:“好了,何况我也不曾吃亏,不是都还回去了吗?你信不信,他回去之后,也要大发雷霆,远比我生气多了。”
这样一说,这宫人也不好再纠缠此事,于是又道:“奴婢也是明白的,其实出云宗君不算什么,年后就要进新人,这才是您的心腹大患……唉,您若是能一举得男那该多好,从此之后可就是金瓯永固了。”
瑞香见她不是愁这个就是愁那个,一张脸皱皱巴巴,自己倒是不紧张,摇了摇头:“一举得男哪有那么容易?人要是占尽好,就容易登高跌重。所谓金瓯永固,还是要看陛下的心思在谁身上,不是看儿子生得多不多。你这是杞人忧天了。”
不过,却没说年后的新人自己不发愁的话。
他也沉默片刻,摸了摸仍然臃肿绵软的小腹,叹息道:“我的年纪……终究渐渐大了,他们二人家世与我也差不太多,一个前朝皇室,一个开国勋贵,若是能抢先生下长子,确实……”
瑞香在家养到二十岁,已经算是逾龄,他能入宫为后,靠的是家世与父兄在皇帝登基一事上的功勋。设置当年把他留在家里的原因,也是为了家里能出个皇后。万家世代清贵,至今已经算是一等一的豪门巨族,可萧家和吴家,也实在差不了太多,各有好。他们若是生了庶长子,这分量与嫡子也差不太多了。
瑞香又是一叹:“好在陛下心中,也不是不忌惮他们。”
这话就是极大的秘密了,轻易不能宣之于口,即使看出来也不能。瑞香并不担心这两人轻易生出长子来,只是他如今身体尚未恢复,要再怀孕难度太大,而新人进宫皇帝又不能不去宠,总有可能让他们怀孕的。
只是……如今皇帝待他,已经极好了,他虽然有这种担忧,但却不能再做什么。否则,被他的盛宠压得黯淡无光那些人,又该如何度日?
所以也只是说了一两句,瑞香就摇了摇头,忘了这些事,示意心腹起来:“好了,不说了,将来的事,现在杞人忧天又是何必?陛下如今待我已经如此,我又何必自怨自艾,自己都要看低自己了。”
人越是身居高位,心性就越是重要,本朝选太子,最爱论嫡庶,不论长幼的。庶长子身份虽然特殊,但瑞香只要能生,皇帝又格外重视出身,未必就是失了大势。何况他如今已经觉得皇帝对自己渐渐情,在这里愁云惨雾,岂不是对自己坚信的真情的羞辱?
见他似乎不愿再说,这宫婢也不再多嘴,站起身后换了一杯蜜水递给瑞香润喉,自己则悄声道:“其实,您确实也无需多忧心,宫中这么多人,陛下待您终究还是最好的,等您养好了身子,再多生几个皇子又有何难?只是……只是,那日的事,可不能再有了,说出去,多……多不尊重啊……”
她说着,已经脸红得要滴血。
瑞香正缓缓啜饮蜜水,闻言动作一僵,自己也迅速脸红了,抬眼一看心腹,简直不想见人:“我岂能不知?也是那日……左右也是快出月子了,想来不会有这事了……”
虽则劝谏自己是心腹该做的事,可一说这个瑞香就羞得无地自容。如今凡是正妻都讲究个尊重,夫妻之间私下里如何亲密都可以,但在月子期间还忍不住行房,就有些惊世骇俗,且显得不够尊重妻子。
所谓夫妻恩爱,恩是一重,爱是一重,体现在外,便是不能如对待妾室一般,重在色欲,而要平等视之,郑重以待。妾室以色事人,妻子则为敌体,皇帝这事终究只是一个欲字,与瑞香做了,就是理亏。
而瑞香未曾正色劝诫,或者贤德拒绝,将他推给别人,也是做错了。
虽然道理如此,但瑞香却实在无法做出贤德的举动,只好破罐破摔,想着做都做了,只要这几日不再来一,等出了月子,那也就名正言顺了。
心腹也是无法,她自己也是在室女,这种事说一也就罢了,不能多说,脸红红的落荒而逃,迅速退下了。
此后几日,皇帝每来瑞香都叫人请他回去,拒绝之意十分明显,只是始终不提叫他去宠幸别人的话。数多了,瑞香自己也觉得当时做这个决定其实不太清醒,太像是恃宠而骄!可他后悔了却也不能轻易放皇帝进来,甚至盼着皇帝干脆不耐烦,别再来了。
偏偏每天来问一,于皇帝好像成了个游戏,乐此不疲。瑞香宫里上下提心吊胆,他倒是乐在其中。
终于,挨到嘉华满月,瑞香抱子而出,夫妻二人并肩而坐,瑞香在桌下被拉住手,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月子里这段相思病,总算是熬过去了。
是夜皇帝自然留宿皇后这里,红烛高烧,瑞香一进殿门就被抱起,还没来得及蹬掉鞋子就被扔在床榻上,一身凌乱。他翻过身见皇帝缓步逼近,眼神如饿了多日的野兽,心中战栗不止,立刻就软了下来,咬住手指,又羞又怕又是渴望,看着他爬上床往自己这里来。
【作家想说的话:】
啊啊啊我更了!(十一点睡醒的呜呜呜)

3,红烛高烧照良夜,颠龙倒凤寻极乐
瑞香久不侍寝,前几日那浅尝辄止的一也只是点燃了他的欲火,好不容易熬到功德圆满,简直热情似火,浑身发软等到皇帝来抱住自己,就彻底爆发往他身上缠。他平日衣饰都只是家常,今日因满月宴倒是华丽许多,丝绸下因涨奶而高耸的双乳贴在皇帝胸前,层层裙摆更是如绽放,皇帝才隔着衣衫一咬他的胸口,他就呻吟起来,自己去解衣带。
两人都有些手忙脚乱,又是亲热不断,又要脱去束缚,好一阵才剥了个干净,瑞香立刻展开双臂上去抱住皇帝,整个人都往他身上贴,低声道:“又涨奶了……”
皇帝得他暗示,把他压在身下狠狠亲了一顿,咬了一口瑞香仰头露出的脆弱脖颈,这才往下叼住一颗奶头,用力吸起来。
到如今,瑞香的奶量虽然远不如乳母,但也不少了,成日涨得难受。他好几番想喝药回奶,想起皇帝那日似乎很喜欢的样子,硬是忍住。虽然此事羞耻,可瑞香也还记得被吸奶时销魂夺魄的欢愉,忍不住暗暗渴望,如今涨满的乳汁终于又被慢慢吸出去,就搂住皇帝的头难耐哭泣起来,胡言乱语:“慢慢吃,还有,都是你的,呜……喜不喜欢,这是留给你的……”
他胡乱抓掉了皇帝头上的簪子,发冠斜斜掉下,又被随手一拨,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却没人去管。瑞香手指一阵抓住丰厚黑亮的头发,一时又无措松开,胸口高高挺起,往皇帝脸上送,只是吃奶就已经神智涣散。
两人赤裸身体寸寸紧贴,皇帝下面已经顶住他胡乱顶弄厮磨,虽然因吃奶的姿势始终不得进去,但瑞香腿根已经被涂上一片湿润,发热发烫。他下意识夹紧双腿试图留住圆润光滑的龟头,软嫩丰腴的腿肉却总是被毫不留情挤开,几下就湿湿热热,好似插在里面一样舒爽快意。
皇帝被他如吃奶的娃娃一般哄,心中涌起古怪的柔情,正如那日看见屏风后衣衫宽松,神情讶异,脸颊泛红,比平常好似贴近自己许多的瑞香一般,简直恨不得把他整个吃下去。吸光了一侧的奶头还不肯松,咬着丰厚艳丽的肉枣折磨,又啃又吸,像是不愿相信已经空了。
瑞香被折磨得直颤,哀声恳求:“另一边,另一边还有……吸一吸这边吧!”
说着捧起另一侧丰满的乳肉,殷勤地将乳尖凑过来送到皇帝嘴边,求他放过已经被榨干的那一面。皇帝只一偏头就咬住了这颗肉枣,又是一轮猛吸,同时还要握住另一只乳房不放,揉捏把玩。
瑞香抚摸着他的头发,被吸得柔情似水,体内欲火热烈,心中却柔软缠绵,恨不得他要什么都给他。
左右两侧乳汁全部被榨干,皇帝恋恋不舍又轮流咬过一番,直弄得瑞香胸前一片红痕齿印,硬是又生生吸出几滴乳汁,皇帝这才觉得满足了心中变态的饥渴,捞起瑞香双腿,就往里面插入。
那里头松软肥沃,要进去实在方便,瑞香还因为那里未曾恢复到紧致如初而羞耻,闭上眼回避这一刻,身体的感受却是鲜明的,炽热性器一插而入,唧唧有声,几乎不怎么费劲就到了最里面,他被孩子撑开,也如同穴道一般未曾恢复如初的子宫。
里头虽然松软肥沃,但宫颈却已经恢复弹性,皇帝触到光滑坚硬的肉环,一时不察就顶偏了,二人都闷哼一声。
瑞香满脸带泪望着他,皇帝握住他的手,挤开指缝互相纠缠,将他的手钉在枕边,这才动了起来。
本以为该是疾风骤雨,可实际却是又又重,却不太急。瑞香起先觉得不足,一阵乱扭,后来就被插得渐渐觉出甜头,不再乱动,只缠着男人的腰带着哭腔呻吟。那性器粗长,每一下都能顶在他宫口上,又又重让他战栗。虽则开头尚嫌快感不够,但逐渐积累之下,却是彻彻底底搔到了他渴望的每一。
皇帝见他神情迷乱,沉溺于此,忍不住低头索吻,咬住他的嘴唇。瑞香柔柔接纳,伸出舌尖来缠绵,温柔又热情。
两人都没有什么章法,只图宣泄多日不能尽情缠绵的热情,好一阵后分开,瑞香已经快要不行了,松软小穴用力夹紧,软肉颤抖抽搐,他哭着道:“要……要射了……要射了……揉揉我,揉揉我那儿……”
皇帝见了,也觉精关不守,重重捣弄之下,又伸手依言抓住瑞香前面硬得直滴水的小肉棒,专门揉搓上面精孔与圆润娇嫩头部,瑞香被搓得欲仙欲死,痉挛不止,没两下就叫着喷射出大量浊白淫液,整个人身子绷紧到极致,好一阵后才彻底瘫软下来。
虽然如此,那根秀气漂亮的小肉棒仍在不断溢出精液,显然是憋得狠了。皇帝一面继续替他手淫,一面在粗喘着在瑞香穴里发力冲刺,几十下后也跟着射出,浓精全都顶着未被操开的宫口涌进了子宫里。
瑞香大汗淋漓,见他射了后就倒在自己身上,缠着自己拥吻,也随之配合,好一阵后,察觉皇帝已经差不多复起,才道:“不够,还不够,为什么不到我子宫里去……你……你……”
他虽然已经被调教得能够在床帏间说出许多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话,但终究好一阵子没有缠绵过,不大好意思了,又担心皇帝今日不够尽情是因为自己如今身子臃肿,心虚之下反而不敢说了。
生产之后,肚子总是还要再大上一阵子的,瑞香虽然保养得好,未曾有裂纹,但毕竟不好看了,除了肚子仍然隆起不小的弧度,身上也胖了。他怀孕前可不知道生产之苦不仅只是生的时候疼痛,心中不由苦涩。
皇帝却亲了亲他的额角,轻声道:“傻了?若是真的进去,你受得住吗?虽说如今已经出了月,但你的身子尚需调养,不是说日子到了就完好如初,我若是不管不顾,你就要吃苦了。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等不管你的死活,只图自己享乐的人?”
这瑞香还真不知道。虽然御医对他也是多番嘱咐,唯恐产后调养出了什么岔子,但也不知皇帝和他床帐里会怎么行事啊。
何况终究不是自己人,说得多了,瑞香也未必愿意听。
此时闻言,瑞香就立刻知道自己领会错了意思,低头半晌,吞吞吐吐:“那……后面总可以了吧?”
皇帝一手本就放在他腿间,揉弄那湿热泥泞小穴不止,见他似乎迫不及待,就忍不住笑了:“小骚货。”
瑞香脸红,却不反驳,只转过身去,露出光洁后背,挺翘双臀,自己分开双腿,又抓住丰软许多的臀肉分开,露出那个粉红小洞,上头凸起的软肉簇拥,已经一开一合,显然十分难耐了,小声邀请:“来……我已经好好洗过了……”
他虽然害羞,但却已经表露出十分渴望,皇帝就知道只是方才那一回对瑞香还远远不够,也就不再等待,从瑞香浊液横流的前面小穴里捞起一把情液,送进后穴涂抹。瑞香忍不住夹紧手指,难耐扭动,模样淫浪又有万种风情。皇帝被他夹得要用力才能抽出手指,忍不住拍了一把他的屁股。
瑞香知道今夜要做什么,自然早就做足了准备,不仅浣肠,也涂了脂膏,后穴虽然紧,但却光滑湿热,显然是准备好了,不用皇帝帮忙。他虽有心调情,但现在却不愿多做拖延,免得二人都急切难忍,于是这便钉在小穴上,缓缓插入。
里头湿热紧滑,拼命往里吞吸的同时又夹得极紧,让人进退两难。
瑞香轻声呻吟,丝毫不曾克制自己的反应。他的后穴说来比前穴更容易驯服,虽然吃下去十分困难,但却丝毫不痛,只觉得勉强之中有无限快感,他下意识想要抗拒,又忍不住想要更多,两种冲动拉扯下,整个人都快崩溃,只想皇帝快些进来把他操开,免除这种纠结。
他的后穴好似温热泉眼,没凿几下就汩汩出水,皇帝把住他的腰反复操弄,终于把他慢慢操开。熟惯了被宠爱的身体很快回忆起销魂蚀骨的体验,迎合的越来越顺利。瑞香也松了一口气,拱起屁股送上来,双腿大大分开,摆出完美的犬交姿势。
皇帝俯下身揉捏他的臀肉,同时亲吻他的后背,夸道:“乖狗狗。”
瑞香身子一颤,两穴同时夹紧。冷不防皇帝在他空着的前穴上拍了一下,瑞香立刻向前一窜,呜呜闷叫。
他这身子实在是不争气,至此地步仍然不觉满足,不管被怎么对待都觉得甘之如饴,甚至渴望更多,摇着屁股将女穴往皇帝手上贴,恨不得他再打几下。皇帝见状,并不吝啬,疾风骤雨般一阵抽打。
虽然力道都不重,但瑞香后穴还被撑满,不由挺动腰身,挣扎又套弄,一幅受不了的样子。女穴不断流着浊液浓精,被打得抽搐紧绷,滋味却甘美无比,让他没两下又小小泄身一。
皇帝从前与人交合,虽然也不爱勉强别人,但实则还是将自己的快感放在第一位,如今却喜欢见到瑞香情动不可抑制,沉浸在无边快感中的淫浪媚态,似乎瑞香越是欢悦舒服,他就越是满足。
只有他能够令瑞香如此快活,那是一种更的满足。
见瑞香泄了身,涌出的热液都把他手淋湿了,皇帝就不再停顿,开始动了起来。两人都期待这一晚太久,急需毫无控制的热情,于是皇帝也未曾多用什么技巧,直接尽根入,反复粗暴操弄,又抓住瑞香半硬不软的肉棒榨精,丝毫不肯留情。
虽然瑞香是自己恳求他用力,更用力的,可是没几下还是受不住了,又摇头求饶。皇帝见他求饶,反而更加过分,趁着瑞香跪不住的时候抓住他的大腿让他趴好,自己整个人压上去,咬住他的耳廓舔舐,同时啪啪啪猛干瑞香湿漉漉红通通的后穴,没几下就挤出一波情液。
瑞香被压在床榻上,肉棒贴着湿泞丝绸滑动,又是苦闷又是爽快,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得到最后高潮的解脱,只胡乱摇头。他丰腴的臀肉被又挤又捏,提起来裹住男人肉棒根部滑动,被H得越发红肿。如此激烈彻底,即使不是每一都能刺激到他后面最敏感之,可皇帝器具如此,本也不必刻意,没多久瑞香就感觉到后面有一发肿,渐渐变大,被蹭来操去,很快就让他又想射,又想尿,可却什么都流不出来,只在身体里面涌动。
放在以前,这失禁的预感能够让他立刻从肉欲里清醒,现在却好似助兴一般,反而让他更加放开一切,只一味追求快活,心里竟然不觉得当着丈夫的面失禁算什么了,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要涌出来,那就涌出来好了,出来他就解脱了,极乐了。
虽然如此,可他却一直没注意自己胸口的涨痛,好一阵后只觉得奶头一湿,整个人又被皇帝捞起,背对着坐在对方的大腿和性器上被整个贯穿,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胸前不知何时又溢出乳白奶汁,皇帝一捏,又是飙射而出。
瑞香啊啊闷叫,胡乱摇头,皇帝却察觉不对,举起他就换了个姿势,让他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再插进来之后就埋头到瑞香胸前,又将溢出来的奶仔仔细细吃了个干净,同时下面挞伐不停,让瑞香两头都顾不上,只有被搂在怀里吃干抹净的份。
不知过了多久,瑞香只记得隐约看到红烛蜡泪在烛台上积了厚厚一层,光影发红,暧昧温柔,皇帝长发凌乱洒下来如同帘幕,把他遮了个密密实实。瑞香觉得很安心,又觉得浑身只有过量的满足。
下面的事他就不记得了,不知何时结束,何时换过床褥,何时真正入睡。
第二日醒来时,皇帝还在身边,帐子里一片静谧安详。瑞香抬头不见皇帝睁眼,也就往他胸前一躲,闭着眼又睡了过去,如一对交颈鸳鸯。
【作家想说的话:】
标题令我无语。但我已经发现自己在对仗上十分无能,所以倒也算了,能够清晰表达本章内容,字数一致就行了。(对自己放低要求)

31,累受恩拼却一生羞,屡回奶不成听歪理
前一日才办了皇后嫡出宗君的满月,这一日自然没有人来搅扰,瑞香一觉再睡醒,恍惚中竟然不知道今夕何夕,浑身酥软,几乎感觉不到肢体所在,只觉得周身都是暖融融的,好半晌才慢慢回神。
昨夜两人都有些难以自控,他也累得够呛,睡了两觉才缓过来,扭头一看,见自己仍旧赤裸如初,皇帝却已经衣衫整齐,坐在床边被他靠着,见他看过来才出声:“该起了吧?已经是吃午膳的时辰了。”
瑞香平日作息都尽量规律,尤其怀孕与坐月子时,十分讲究为的是身体休养,这还是第一如此荒唐,见外面日光大盛,不由害羞,拉着被子不放:“你先出去,叫人来给我穿衣服。”
虽然被人服侍瑞香已经惯了,事无巨细也不再觉得不好意思,可是当着丈夫的面在日光下穿衣,瑞香总是怕再波折一番。皇帝虽然明了其中考虑,但也不愿多为难他,于是只笑一笑,起身出去帮他叫人。
不一时贴身侍从与女官鱼贯而入,捧着盥洗用具与内外衣裳,扶起瑞香来伺候他梳洗穿衣,瑞香梳头时便吩咐摆膳,又担心皇帝也没吃,自己今日也不打算见客出门,于是吩咐道:“随便挽个髻……算了,都梳起来用发冠吧,左右也没有外人,不必折腾那许多了。”
他不愿皇帝久等,何况夫妻间什么样子都见过了,也无必要每见面都盛装打扮,或严苛装饰一番。于是很快梳洗停当,又叫人去请皇帝进来。
瑞香一年四季之衣冠服饰,份例内的其实只是小头,更重要的是每一回新鲜供奉入宫后,他分到的那一份赏赐,其数量质量非比寻常,就是瑞香在家时能随时采买,也比不上宫里供奉。何况皇帝对他又大方,时不时想起来就是一番赏赐,根本不必指着年俸――皇后年俸钱三万一千,看起来不少,但瑞香在家时就知道,豪富之家一场踏青,就要去不止这个数。
如今他的东西已经多到了自己不知道有多少的地步,就连首饰衣裳也是挑着喜欢的用,不喜欢的料子连做衣裳的机会都没有,全压了箱底。就算如此,到底他有多少冠服珠宝,他自己也是不知道。
只有一些心爱之物,才能常年出现在他面前。
譬如他再出现在皇帝面前时这只琉璃莲冠,便是皇帝所赐,琉璃片嵌在金冠上,打造成一朵流光溢彩,湛青碧色的莲,配上琉璃长簪与垂下璎珞,即使是家常甚至简朴装扮,也衬得上他的身份了。
瑞香自入宫以来,就是穿裙居多,但也未必一定如此,今日他就只穿宽袖素袍,越发显得身姿笔挺,姿容超凡出尘,素袍上暗纹隐隐,反而衬出他春风一度后酣睡才起,面容上压不下去的风流妩媚。
本朝向来崇信佛道,以至于凡俗之家也多流行其中衣饰图案,就如宝相,莲,道袍,道冠,流传甚广,瑞香虽然不怎么笃信,但也读过经书,略知一二――他知道皇帝更不信,但也不拘束后宫众人,平常衣饰就更是不管了。
不过瑞香知后宫内眷多以修习女德为荣,越是精越显得更配得上高位,他身为后宫之主,也要以身作则――未嫁人前作男装打扮也不算出格之举,嫁人之后越像是女子越显得笃修内德,所以往常也要为人表率,很少如此简单随意。
但他知道,如今皇帝绝不会在意他私下里是什么样子,是否能够为六宫表率了。果然,见他出来后屈膝,还不等真正行礼,皇帝就立刻伸手示意他过去:“不必多礼。”
瑞香含笑过去,从宽袖里抬起一只手交给皇帝,在他身边坐下,看一看桌上菜式还算满意,便拿了筷子递给皇帝,道:“不知不觉已经睡到这会儿了,今天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刚起来时还不觉得,现在一闻到香味,倒是饿了。”
皇帝捏捏他的手,也不多说,伸手第一筷子就给他布菜:“既然如此,那就快吃。”
宫里吃饭,本来自有规矩,瑞香这里也有侍膳尝膳的人,不过他不爱看,所以叫在底下尝了再送上来,有几个人看着,倒也出不了事。虽说不大合规矩,但自从他得宠以来,也没人敢说这个。
侍膳的倒是照旧站在桌边,谁也没想到皇帝会来这一下,瑞香接了,心中一品,不由觉得皇帝其实对自己的性子着实没有什么了解。他以为自己是个冷酷无情,冷面冷心的人,实则但凡对一个人好,总是考虑良多,想得周到,便有一时兴起收也收不住的好,也是日常起居坐卧之间,无微不至,从不自矜身份,居高临下。
正因如此,得他一点善待的时候,人还能随分从时,想着恪尽职责,可是得到的好越来越多,反而都要想着该怎么回报。
不说当年先帝后宫中是何等刀光剑影杀人无算,就说瑞香所读史书,也是残酷无情的皇帝多。
他心中感慨,却不愿说出来,平静地与皇帝吃了这一餐饭,又与他携手一起去偏殿看孩子,回来后并头而坐,看书说话,煮茶消遣。皇帝显然是今日不打算离去了,瑞香就知道最近应该也没有什么事,也不说什么,只是时间越近晚上,他越是心中不安,看看天色,情不自禁想不知什么时候,又要被他拉到床上去了。
这点贪恋叫他心悸,总好像超过自己盼望的东西即使成真,也令人心慌害怕多于欢喜无限。
用过晚膳喝了普洱解腻,瑞香已经坐立难安,甚至盼着快些被抱进去,也好过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昨夜里那一番折腾后,他已经是不怕在丈夫面前失态,但终究不好意思主动开口邀欢,好似经历昨夜之后他仍觉不足,贪得无厌。
他心中有所避忌不好开口,皇帝却并不在意,见瑞香已经连话也说不完就一阵出神,便伸手一拉,将他捞进自己怀里坐着,搂住腰问道:“皇后何故坐立不安?”
瑞香知道他是清楚答案的,不由一阵气闷,软软瞪了他一眼:“陛下难道不知?”
皇帝只是一笑,也不再戏弄他,挥手叫殿内早就垂头不敢看了的侍从全都下去,这才抱起瑞香往内室而去。
步步接近罗帐,瑞香虽然知道要发生什么,心里居然还会紧张。昨夜他多少喝了两杯酒,又憋得狠了,所以百般奉迎诱惑,并不觉得羞耻。可如今越是靠近床帐,越是想起昨夜之事又要在今夜重演,难免心悸气短,一时间羞得手脚都不会动了,被放下后迎上皇帝性致盎然的目光,不由更是瑟缩。
却见他一面屈膝上床,一面伸手从镀金铜钩上摘下床帐,红罗一闪,就将内外隔绝。瑞香衣袍凌乱,露出一大片雪白手臂,领口一松,就更是什么都遮不住了。皇帝耐心地坐在床上将他剥了个精光,目光便往下看向肚腹,叹息道:“你受苦了。”
他柔情款款,瑞香却颇觉羞耻,自己往被子里缩:“我……身材臃肿,不要看了……”
虽然他体质所致,孕期不长,但肚子也不是短时间可以消得下去,腰身也比怀孕前粗。好看了二十多年,如今忽然变成这样,瑞香又因生产正是多愁善感的时候,自己都不愿意看,甚至十分嫌弃,恨不得喝狠药恢复过来――他身子如此,又要见到皇帝,简直避无可避,实在害怕对方不喜。一两可以说是情急未曾注意,要是认真看了呢?
可惜身边人全都力劝,瑞香也怕用药伤身,只好忍住。
虽然如此,可他也不能任由皇帝就这样看。
其实,他身上没有纹路,倒也说不上丑,比从前是丰腴了些,肚子更是隆起,好像还揣着一个似的。皇帝从前自然不可能如此急色去临幸才生产完没多久的姬妾――虽则大公主是之前唯一的子嗣,但他也不止王妃有孕过。
自然,他更是没有机会去见到这所谓不雅观的模样了。真的见了,其实皇帝也不以为如何,不要说在瑞香身上,便是旁人身上,也从没有听说过谁治妻妾一个产后肥胖的罪名的。
瑞香本来身形修长i丽,如今虽然丰满许多,但摸起来柔软似绵,倒也别有趣味。皇帝是绝不会嫌弃的,于是揭起被子,捞出瑞香,在他脸上亲了亲,柔声道:“怕什么?你身上还有哪是我没有看过的?丰肌润骨,何必嫌弃自己?”
说着,在瑞香绵软的腰上捏了一把,以示自己所言不虚。
瑞香坐在他怀里,被他捏得往上一窜,却顾不上抱怨,倒是惊呆了。他不怀疑皇帝对自己说假话,毕竟若是真的不喜欢,也不至于缠绵若此,但他以前也没看出来,皇帝原来喜欢丰满些的人啊?
就算是丰满,他这也不能算丰满吧?
见瑞香发呆,皇帝不由心里叹气,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他的事就罢了,瑞香只有在关乎他自己的事上糊涂,从没想过所谓红颜媚骨在宫里并非得宠最要紧的特质,毕竟宫中哪有真正丑陋的人?而男人若是喜欢,就是一点点缺陷,也全成了可爱之,何况他才生过孩子,如此丰满的时候反而罕见?
不过,皇帝也不说破,良宵苦短,何必浪费在这些事上?
于是瑞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抬起下巴吻了个严实,他心心念念一整天的事,终于还是水到渠成的发生了。
自此后,皇帝有闲暇时,总来瑞香这里。说话,看书,休憩,用膳,自然总要敦伦。他对瑞香说多干那个事就能变瘦,瑞香本来想说这骗孩子还差不多,转念又想到两人每回在帐子里,莫不是大汗淋漓折腾半夜,有时皇帝来得晚,半夜都把他闹醒,再睡下都能看得见曙光了,怎么可能不瘦?
这远比什么散步管用多了。
但他终究不好说这个话,红着脸呸了一声,背过身假装没听见。
瑞香有孕的时候,不能侍寝那一段,宫里着实异彩纷呈,极其热闹,现在他一出山,则四下寂静,都失了春色,好似风光荣宠只是假的,一阵风般飞过去了,只有瑞香这里长长久久。
不过瑞香待下,本也无可挑剔,皇帝虽然不再怎么搭理别人,但也未曾忘了他们,一整个冬天,所有人都没受什么克扣,也安安稳稳过了。何况每逢赏赐,瑞香总也能加厚一些,就连久已不见圣驾的那些人,也没吃什么苦头,自然,也就不敢说什么抱怨的话了。
过去一两个月后,瑞香身子果然恢复旧观,但仍然没喝回奶的药,如今淌奶比刚开始要顺畅多了,都是日日被皇帝埋头一顿狠吸的结果。瑞香想自己也不喂孩子,皇帝这癖好虽然是他惯出来的,可也不能长此下去,趁着年下事多,不如趁早喝药回奶,这事就结束了。
偏偏头一回要喝药的时候,不巧皇帝进来了,见到问了一句,没人敢撒谎,瑞香想转移话题也不成,被问出来之后皇帝就叫人把药倒了,夜里更是拉着他一顿隐晦的撒娇。瑞香当时心软,不得不应下来,事后越想越后悔,又要喝药。然而皇帝也摸清了他的性子,知道他定然是不肯轻易放弃的,也就叫人盯着,顺势又来阻挠。
几回下来,瑞香见喝药这事总也不成,皇帝还老是捣乱,就知道他又把这当做一个游戏,就算正容劝谏,他也不听,反而搂着他细细说那歪理:“这事你不说,我不说,又有何人知道?多少羞人的事你都做了,只是留着这点奶,又有什么不好?你若是觉得只我一人喝算是浪费了,不如也喂喂嘉华?”
气得瑞香直咬牙,拼命瞪他,反而把他瞪笑了,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瑞香又撒娇:“就让我断了吧,这样长久下去像个什么话?你也不看看我如今换件衣服都像是做贼一样怕被人知道,要是传出去了多难听啊?你上回还说恒王府里养着奶奴是伤风败俗,平白恶心人,怎么现在自己反倒……求你了,就让我回奶吧……”
说着说着就急起来了。
所谓恒王,是季氏宗亲,先前几代攻伐乱象,如今宗室已经不多了,他因年高,也得了个亲王之位,总有五六十岁,据说为了强身健体,养了许多用药催奶的妇人喝奶。皇帝也是知道的,虽然不值得为这个事训斥他,但也十分不喜。瑞香听了,也觉得有些恶心。虽说他们这是夫妻之间隐秘之事,但想起来瑞香就觉得浑身难受。
求了好一阵,皇帝享受够了,这才许诺:“过了年吧,过了年,说不定你这奶也就没有了。何况,你岂能与他府上那些人比?你是我爱妻。”
瑞香闻言,心里一颤,连自己原来要说什么都忘了,又是被他糊弄过去,是夜照例被榨干了乳汁,又被前后操了个遍,累得手都抬不起来,心里还记着下一定要认真与他谈一谈这事,再也不能姑息放纵了!
谁知日一早,瑞香才刚醒来,正要起身叫外面的人进来伺候,就又被皇帝拉了回去,在床帐里好一阵胡天胡地,趁着清早又蓄了一些乳汁,皇帝不仅埋在他怀里把奶都喝了,还轮流将他双乳玩弄一遍,骑在他身上要他用奶子裹着射出来。
瑞香实在无奈,又因晨起乏力不甚清醒而被逼拢着双乳上下,其实心里渐渐清楚,像这样让皇帝射出来根本就是妄想,最后还是被捞起来插进了下面。
床帐好一阵摇动,外头早就准备好了伺候他们晨起的宫人们也不敢离去,纷纷低头,听着里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声响。
一阵只有大床沉重的摇晃着,一阵是皇后哭喘哀求:“不行了,不要……真的要溢出来了又要溢出来了,你、你……你混蛋……”
一阵又是低声调笑,沉沉笑声远远传出。
好一阵后,皇后哀哀哭泣,似乎彻底脱力,声调反而越来越高:“不要,不要,里面,里面不行了,好酸,啊啊啊啊……”
片刻后,伴随一声低吼,里头终于静了下来。好一阵过去,里头是皇帝出声吩咐他们:“进来伺候。”
罗帐内隐隐绰绰是两个人紧密相拥,皇后被压在下面,仍然在啜泣不止,皇帝柔情万种哄他,不时低头亲一亲:“好了,谁叫你如此勾人,总叫我离不了你?”
皇后只是哭,声调软得好像撒娇,显然并不真的难哄,但也不肯轻易饶了一清早就折腾自己的坏人,抽抽搭搭道:“都说了不要,你还……还那么弄,人家里面,都酸死了……就算、就算喝药了,万一又怀上了,那可怎么办?”
自他生了孩子之后,皇帝就认真与他分说过叫他服药暂时避孕的意思。瑞香也知道轻重,生了孩子之后,身子总要亏损一阵,没那么容易复原,若是调理不好再生,纵然或许能得个嫡长子,但也未必是好事,于是每一回总要喝药的。
虽然如此,皇帝来得太密,有时候早上一,白日抽空看他又来一,晚上再要临幸,瑞香就实在不愿意喝药了,心中又是甜蜜又觉发愁,连常喝的茶都换成了避孕的草药茶……
他也是累坏了,抱怨两句,就又要睡过去,隐隐约约听见皇帝道:“别怕,那药虽然能够避孕,但也能帮你调理身子,宫里的老方子了,不会有事的……”
瑞香心里生气,软软打了他一两下,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想着,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戏文里书生哄骗小姐与他婚前成就好事说的屁话,一句实在的都没有,只让人信他。
偏偏……偏偏就是有人信。

终于,元正之后就是十五,日子一过就算到了年后,瑞香听人来报说皇帝今夜去了妙音那里,心里居然一松,叫人赶紧煮好茶来代替了喝成习惯的草药茶,又吩咐给妙音准备赏赐的东西。
他虽然不至于缺心眼到因为皇帝去宠别人而高兴的地步,但如斯盛宠他也实在承受得累极了,到最后简直真成了“拼却一生力,尽君今日欢”。皇帝再来,他自然要伺候,总不舍得真推出什么人去,但他不来,瑞香却也不怕他就此被人勾走,反而觉得,能休息一阵,倒也不错。
何况……妙音他终究是放心的。
【作家想说的话:】
啊,有一个很重要的设定总是忘了说。宗君囊括了受君和双性,双性不用说,受君最重要的是:蛋蛋在体内,所以一生下来就可以看得出,但也不排除有的人的蛋是后期发育出来的。尤其文里设定的双性人的孕期比较短,具体怎么短看体质,现实里面孩子也是生出来之后才会发育一部分器官,比如肺,甚至要用好几年才合拢头盖骨(大概如此),而且也有这种以为自己是男的其实是女的的事存在。(我听人八卦说我们村里曾经就生下来过一个双性的孩子,生下来就看得出非男非女,后续如何不知)所以蛋蛋一时间看不见也不意外,所以之后也会持续体检,以免混淆性别。(但例子不多)还有,设定里为什么他们要大体上偏向女性呢,是因为双性人和受君虽然都有叽叽,但是精液无法使人怀孕,所以只能作为女子看待,但他们又不是女子,天生地位却比男的低,所以最好的当然是和女德一套教育体系,修习妇德的其实是以当家主母的标准培养,属于高配。因为大概率上来说,女性因为比较纯粹彻底,所以肯定主流观念还是推崇女子为妻,双性和受君要看喜欢这类的人怎么安排,比例上来说肯定是做妾为奴比较多。当然上面喜欢哪种类型,这种类型也会随之风靡,因为和领导保持一致,尤其私人方面的一致显然利于拉近关系嘛。虽然我国古代一致没少了同性性行为,但并不代表有对同性恋很宽容。(就是你搞可以,但是你不可以爱,更不可能违背统治的基础,三纲五常。民间有类似婚姻的东西存在,但是官方的话,不仅做受会被视为严重错误被上司针对,我记得有个例子是因为被家仆日了所以被上司给罢职,有的人不喜欢南风,那下面的也不怎么敢搞,总之很看人,看地方,看位置)啊又好多废话哦,但重点是蛋蛋在体内这件事。下章是妙音。

32,淫词艳曲唱新调,倒浇红烛夜行船
妙音本来是被当做艳奴养成,出身低微已不可考,因此虽然也读书识字,但却不爱诗书,闲来无事更是不曾做那附庸风雅的事,只弹琴吹箫,或叫自己的宫人来唱歌合奏自娱。
皇帝来时他整调笙弄弦,面前一张低矮的小小几案上放着一只青玉香插,点起一支降真香,再供上一瓶开得茂的水仙,倒也颇得雅意。
曲调断断续续,是妙音正在调弦,尚未拨出成形的调子,就听人禀报皇帝进来了,急忙起身行礼。
他爱浓艳装饰,但自己在宫里的时候却也不曾多费力气,穿的是银红裙襦,再用沉沉蓝压住,醒目又显得不轻浮,更没上妆,也来不及,只带人恭迎出去,皇帝就已经掀帘进了他这侧殿。
妙音虽然没有料到今日皇帝会驾临,但他迎驾也不是一两,身边人或许会因长久不来之后这点待遇紧张不知所措,他却不露分毫,低声叫人上茶,又迎了皇帝到里面去。
见皇帝显然没有直接干事的意思,妙音也就先让他坐下,自己接过刚煮好的茶奉上,笑意盈盈:“陛下来得巧,我这里正好做了新的糕点,您也尝一尝。”
他吃点心喜欢咸口,这在宫里倒是少见。皇帝虽然也吃甜食,但只要做得好,是不挑口味的,偶尔换个咸口的吃,也觉得新鲜,就点头准了。妙音就转身叫人去拿,又示意他们把箜篌收了。
皇帝来时在外面就听见他这里的乐声,此时见了那箜篌,忽然想起一事,便对自己身边的内侍道:“我记得库房里,有不少乐器,凤首箜篌,也有的吧?”
这内侍便躬身答道:“凤首箜篌库内有二,都是昔年外族进贡,曾经宫中擅乐舞的娘娘所留,其一长二尺,腹广七寸,凤首及项长二尺五寸,面饰皮 , 弦一十有四,项有轸,凤首外向;其一项有绦,轸有鼍首,尺寸倒是一样的。奴婢前日才清点过,清楚无误。”
皇帝点了点头,来看妙音。
妙音含笑,心知他来自己这里,是来找消遣的,想了想,道:“臣妾却不喜欢那有鼋首的,嫌看着难看。您觉得另一架如何?”
皇帝就颔首,吩咐道:“就把另一架拿来,赐给他。”
这内侍立刻应了,出去亲自去办。一时茶点齐备,妙音也净手后亲自熄了降真香,捧出一个紫玉香炉,拿出篆香点上,放在案上,又叫人陈设锦毯,唤自己调教出的一队宫女上来准备作歌和声,自己则进去换了一身衣裳,青红两色坦领半臂配上里头素白长袖上襦,下面是青红两色间色裙,双肩腰上饰以璎珞珠翠,臂弯挽着虹色轻纱,端坐锦毯之上,红唇似血,翠眉红粉,软玉温香。
一时凤首箜篌送到,妙音接了,见保养极好,显然时时上油,再略作调试,也就发现此琴比自己那架要好出不知多少,更十分华丽。这箜篌通体为桐木,凤首高昂向外,中空蒙着蛇皮,桐木上红漆,当真是龙身凤形,连翻窈窕,缨以金彩,络以翠藻。
妙音爱琴,见之心喜,又谢恩一番。
他见皇帝神情中不知怎么透着一种慵懒倦怠,似乎人虽然来了,但却只是图个放松,并无十分需要自己殷勤趋奉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低头调弦,示意宫人合奏器乐,自己则引领乐声,弹出一串响遏行云的清音。
如他这般的艳奴,最要紧的是知情识趣,主人有何等需求都能满足,而非只图肉欲贪欢。因此妙音琴技着实不错,比之宫中伎乐也是各有所长,调教起宫人来,也是像模像样。他察言观色的功力更是不俗,见乐声一出,皇帝神情更加安然,于是待弹过一部,便启唇作歌,唱曰:“凤额绣帘高卷,兽环朱户频摇。两竿红日上棚。春睡厌厌难觉。好梦狂随飞絮,闲愁浓,胜香醪。不成雨暮与云朝。又是韶光过了。”
他这富丽小巧,俨然是宠妾所居,人更是艳丽妩媚,唱起这等思春之词,再有宫人细细和声,倒也别有声色趣味。这唱词婉约又香艳,略带春日幽怨情思,但却不显得甜腻或酸涩,而是有怜惜春光,感伤自身青春短促的意思。何况妙音声调清越,姿容绝艳,自然是一种靡软的享受。
唱过一遍,妙音又低头弄弦,片刻后再唱:“楼倚春江百尺高。烟中还未见归桡。几时期信似江潮。 片片飞风弄蝶,柳阴阴下水平桥。日长才过又今宵。”
他选的都是摹写春日闺思妇的词,闲愁幽怨中又带着融融春意,含情媚眼每一抬头,必定落在皇帝身上,虽然唱着闺怨,但却是把思慕摆在明面上,实则是勾引。
妙音虽不爱读书,但于此道的悟性却不低,皇帝倚坐在上,很快就沉浸入这软语轻唱的缠绵之中,显而易见放松下来。
只是他所选的这些相思之词,也难免叫皇帝分神,想起瑞香虽从未说过相思这两个字,但也把缠绵依恋写在脸上,一时间颇为动情,两曲过后,就赐酒给妙音,唤他起来,随后赏赐操琴弄笛的宫人。
妙音一个眼神,他们接了赏就纷纷退下,室内一时安静下来。他知道这大概是放松够了,要说话了,于是凝神等待。
果然,片刻之后皇帝开口道:“你倒是瘦了些。”
妙音下意识摸摸脸,笑道:“妾生来体丰,瘦一些也是正好,自己倒不觉得。”
实际上,皇帝看出这个来,他倒是吃惊。他自幼就是公主家奴,因貌美而被嬷嬷选入做艳奴培育,后来因公主有心往宫里送美人才挑中了他,因生来就丰满妖娆,因此对身材也是有要求的。进宫之后一切自主,饮食与日常也变了,这才随心所欲,过了一冬虽不曾受什么委屈,但确实是瘦了。
皇帝上下扫视他一番,又道:“也有段日子不见你了,可曾受什么委屈?”
这话比前一句还像没什么意思的寒暄套话,妙音心想,掌管宫务的是皇后,他就是真受了委屈,难道敢说吗?不过他也明白的,皇帝的消息来源不能只有一个,即便皇后不曾委屈了他,但宫里上上下下,内官无数,有些人胆大包天,若是见谁日久无宠,定然是连皇后也敢蒙蔽,只图蝇头小利的。
于是便起身给皇帝换了一杯茶,笑道:“妾一切都好,皇后慈爱,姐妹们和睦,没有什么。何况您也是知道妾身这个性子,闲来不爱出门,又去哪里受委屈?”
其实他就算不出门,消息也还是灵通的。何况他毕竟也是唯二的两个婕妤,上头除了薛充容,就是皇后,地位不算低,有什么赏会,品茶会,都少不得请他去。不过……就算皇后慈爱仁厚,如那等侍寝后不曾册封,也没机会再见皇帝的人,在宫里只有籍籍无名的份,便是受一些苦也是必然的,他就是知道,也没有必要提起,于是自然说一切都好,自己所见一片太平景象。
这点细枝末节,没人会放在心上的。
皇帝点了点头,又是一阵安闲的沉默后,问道:“你冷眼看来,觉得罗真此人如何?”
妙音略觉诧异,但又不是那么吃惊。
罗真与他同为婕妤,又是个谨慎的人,有什么事都来同他商量,一来二去,两人的来往确实不少,也算是交上了朋友。但说到底,对皇帝而言,虽然宠爱罗真,喜爱对方的美貌,却不会轻易断定一个人的心性,多方求证,长久观察,才能落定对这个人的安排。
这一点上说来,妙音虽然出身比不得罗真,但身份却因只是奴婢一流出身,反倒更容易得到皇帝信任。毕竟他除了效忠皇帝,让自己变得更有用,还有什么办法?说不定连个孩子都生不出,自然长远看来是比不上罗真的了。
于是他沉吟片刻,答道:“虽然略显软弱,但本心不坏,更守规矩,一片赤诚,不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人。”
不要看宫里如今人不算多,但底下小妃嫔也不算少了。罗真妙音以下,怎么也有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就算无宠的时候,也是暗潮隐隐,不可能一直宁静。人嘛,都想往上爬,做那人上人,这无可厚非。
罗真貌美,满宫里都是出众的,又一连晋升,薛充容那里时常闭门谢客,谁的面子都不给,于是妙音与罗真这里,就少不了人趋奉,甚至言语暗暗挤兑,希望他们能提携自己。妙音还算清静的,他长得妖娆,看起来就像是不好相,何况和皇后走得近,就是故意露出几分骄横,也无人敢说什么,反而更怕他,不会纠缠不休。罗真却是不能,他年轻,又没经历过什么,自然很容易被人拿话架住。
妙音确实存了暗中观察他的心思,但也发现罗真虽然言语不算犀利,但却守得住本心,被人趋奉也不见满足,反而更喜欢安静,也不知成天闷在宫里是做什么。若是有人酸言妒语,罗真虽然性子绵软,但也能冷下脸来呵斥。他毕竟地位更高,恩宠比起旁人更是只多不少,有时候妙音也不如他,所以偶然发怒,倒也吓得住别人。
所以,妙音对他的评价也不低。
他知道皇帝的性情,对宫里所有人都不像是真正上了心的样子,也就这几个月皇后那里声势@赫,看起来是有了几分缠绵悱恻的意思。对于其他人,能够受得住本心,耐得住寂寞,安分守己在自己位子上待着,就是皇帝眼里最优良的品质了,于是倒也实话实说。
妙音拿不准的是,马上就要进新人了,不知道皇帝此举是不是在给皇后筹谋班底。他自己自然是其中之一,毋庸置疑,但罗真要是在皇后麾下……未必能够使唤得当啊。
沉吟片刻,妙音仍旧什么都没说。他看似嚣张,谁的面子也不会给,活活一个妖姬做派,但实际上知谨言慎行的重要,绝不可能在皇帝面前随心所欲说话的。
过了一阵,皇帝也不再多想,吩咐道:“再弹一两首曲子,唱歌给我听吧。”
妙音看看天色,心知也差不多是该到榻上去了,这一抚琴,就是真正助兴,于是抱了凤首箜篌上来,坐在皇帝身侧,信手拨弦,乐声泠泠如泉,想了想,唱起久违了的淫词艳曲。
“蜀锦地衣丝步障,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
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妙音少年时,没少学勾引男人的诸般手段,真论起来,他虽知道自己比不过真正阅历无数的那些,但好是天然一种肆无忌惮的妖娆风流,抱琴拨弦,缀着明珠的鞋尖自裙下伸出来一点一点伴随节拍轻晃,弹完一曲就抡指炫技变调,往饮酒的皇帝怀里靠去,轻柔歌喉如绵似雾,渐渐缠绵悱恻,又唱一曲。
“婷婷袅袅,款款依依,昔昔恋恋惜惜。一朵阳春清雨,笑浅风清。韶光作流水,似梦里,遥相辉映。说不尽缱绻风致,谁人解,此中意。香暖金猊,被翻红浪,最是旖旎。却向蜜河柔波,去。无限盈盈香贴金缕衣,声声潋滟弄玉笛。那光景,怎销得醉到如今!”
唱到一半,他的腰就被皇帝把住,往怀里搂去。妙音始料未及,手下一连拨错几个音,气息也乱了,强自忍耐,仍旧往下唱,到底身子悸动,难以维系。他的技艺虽然精湛,却有一阵子不被临幸,身子忍耐不住,皇帝着意挑逗,自他腰间伸手,自下而上解去坦领衣带,又来扯他上襦系带,原本这身衣裳就会露出一大片颈间胸前肌肤,如此更是顷刻间就让他胸怀大敞。
妙音丰乳一跳,被皇帝从下一托,整个人就酥软了,倒进男人怀里,胡乱拨弦,低低吟唱,眼神缠绵,红唇开合,不似声色娱人,反而是在声色豁人,直如一条艳丽蛇妖,身子柔软,便如蛇一般在皇帝怀里翻滚。
他太知道这词唱的是什么滋味,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无限盈盈香贴金缕衣,声声潋滟弄玉笛,唱到极致,声调婉转缠绵,娇柔妩媚,更是颤颤巍巍,被皇帝轻柔抚摸挑弄就彻底打败,渐渐将胸乳往皇帝手中送。
好不容易耐住性子唱完,妙音来不及安置好原本宝贝的箜篌,随手一推,任其从裙上滑落下去,就随手拿起桌案上一枝梅横在赤裸胸前,撩起裙带松松,越发碍事的长裙,踢了鞋子往皇帝身上爬去,美艳无双,主动凑上去在他耳边低语:“妾不曾好好读过书,这样,算不算无限盈盈香啊?”
此时他点的那篆香正是燃到清幽盛之时,满室如水波般蔓延涌动的幽甜,妙音身上胸前更是梅香隐隐,幽冷清发,衬出他的艳妆也有孤标傲世的意味,格外勾人。皇帝一把将他抱起,就走向了内室。
妙音搂着他的脖颈,还没进门就不管不顾吻住皇帝嘴唇,妖精般高声淫浪呻吟起来,一面替他宽衣,一面将自己往他身上蹭,宽阔裙幅下一双长腿使劲绞缠,像是饿疯了的蛇妖。皇帝居然没法把他拉下来,到了床边就一起滚进床帐里,都来不及放下帐子,就去撩起妙音的裙子。
他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下面穿的居然是胫衣。所谓胫衣者,自然也是裤子,但只有左右腿各一条裤管,中间是空的。从前宫中倒是很流行这种古衣,为的是方便皇帝掀开裙子就能干,只是皇帝后宫不似从前一样人多且荒唐,所以倒是很少见到。
如今见了,皇帝也忍耐不下去,松开了妙音的裙带,勾起他的双腿架上肩膀,就抓着妙音双乳,顶在穴口。
妙音被他握着脚踝架上去,再也不能用力缠他,颇觉不便,但被他上下磨蹭就一阵颤抖,呻吟了一阵,声调越来越浪。皇帝向来爱听他的呻吟,高高低低,起伏不断,声音好听,调儿也稀罕,弄他不同的地方,他的叫声也自有不同,好似一张艳丽妖娆的琴,任凭拨弄,因此对妙音一向是出尽手段挑逗玩弄。
但这不同以往,他想尽早吸奶,于是不再循序渐进,双手揉着妙音丰满双乳,就在他腿间胡乱顶弄起来,也不图迅速进入,只是一顿乱蹭。妙音空旷了不知多久,到了这一刻自然是忍不了了,被他蹭得战栗发抖,哀声恳求,连声乱叫,什么陛下,好人,郎君……
皇帝就喜欢他叫的浪,好几下之后,终于蹭开妙音簇拥在一起的嫩肉,挨到了穴口。妙音闭着眼喘气,一幅还没进去就快要撑不住的样子,从前只有操的狠了才会溢出的奶现在就涌了出来,被皇帝手下一捏,立刻飙射而出。
妙音又痛又爽大叫一声,皇帝趁此时机立刻一顶,叽一声就进了里面。
这穴湿热,如泉眼般汩汩流水,虽然紧窄,可承受并不勉强,才进去妙音就拉长了声要高潮般浪吟起来,头高高扬起,整个人似乎要被折成两半一般,双足绷紧痉挛,下身更是紧致非常。
即使是已经把他操熟了的皇帝,一时间也觉得寸步难进,如般层层合拢夹紧的嫩穴虽软,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突破。
不过皇帝并不急着索取,而是一低头,咬住妙音一颗乳头,将汩汩流出的乳汁一扫,又一吸,虽然下面没动,但妙音也尖声浪叫,下身又是狠命一缩。他的声音唱起靡靡之音能把人骨头都唱酥了,何况是床上?
这样一个艳丽美人被你一举一动弄得蹙眉哀叫,又哭又求,轻轻一下就让他欲仙欲死,又有几个男人可以不动心?
皇帝换着边的吸了他量极少但喷涌得十分急迫的奶,两人都已经停顿下来一段时间,妙音不再如方才一样发紧,肉穴开始惯性地一吞一吐,张张合合,显然渐渐放松。皇帝搂住他,正好二人都身床帐里头,灯烛照耀不到,一片蒙昧昏暗中,呼吸相闻,声响暧昧,不一时就都春情大炽,激烈起来。
妙音百般迎凑,二人胡乱翻滚,皇帝也是被他勾得理智全无,尽根猛捣,将妙音紧巴巴拢在一起的子宫再捅开,在里面尽情翻搅,直搅得妙音蹙眉掉泪,要死了一般痉挛抽搐,淫艳无双。
待子宫被射满之后,妙音双腿这才被放下。他的裙带早已彻底松开,皇帝不几下就扯开了碍事的青红两色长裙,又扯去妙音下面所穿的胫衣,捞起妖艳美人,令他坐在自己怀里,自己用后穴纳入自己那根东西,又是一场酣战。
皇帝后宫中,若说谁最得他意,自然是瑞香无误,可论肉体侍奉谁最在行,却只有妙音能够勉励逢迎,与他一夜间战个旗鼓相当,所谓技艺娴熟,当真不是说说而已。
几三番改换姿势,妙音其实已经觉得神倦力乏,但却不得不奉陪到底,一面躺在男人胯下吸舔那根精神奕奕的巨物,一面发出呜呜嗯嗯色情湿润的声音,好一阵后终于令皇帝再射出。他一时吞咽不急,差点呛到,只好躲闪,却弄得一脸都是浓精,红唇微肿,唇脂凌乱,甚至他自己身上还印着自己的胭脂,可见承幸之激烈。
妙音已是再也不能,连下头双穴都红肿不堪,一动就淌出一片汤汤水水,皇帝也已经发泄完全,见他媚眼迷离,伸出手指刮去脸颊上一浓精,送进口中含吮,也不由喉咙一紧,小腹一热,骂了句妖精。妙音不以为意,爬上他怀里趴好,二人静静相拥,享受酣畅淋漓之后的余韵。
皇帝握着他的手,呼吸规律,胸膛起伏。

日妙音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他慵懒拥被坐起,先要一杯蜜水喝了,这才起身要水沐浴。他爱洗澡,早晚一,这已经人尽皆知,不算什么。
皇帝已经走了,但妙音这里的宫人却是知道昨夜一场酣战有多激烈,难免还要做梦:“陛下没陪您用早膳呢。”
多少是有点失落的意思。
妙音哗啦一声出浴,示意宫人过来给自己擦身,声调略带沙哑,抬手戳了女孩儿额头一下,似笑非笑:“用不用早膳,有什么要紧?你家主子我,图的是一时荣宠吗?我这等身份,向上爬不易,落下来却轻松,稳扎稳打,站稳脚跟,陛下心中始终有我的一席之地,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图做那解语,也不想去挑战一番能否得到真情,只要皇帝想起妖娆妩媚,心头第一个人永远是他,那么不管离开多久,就总有再来的时候。
“昨天那些人,见了陛下,也有不少心思动了吧?呵,与其在这里嫌你家主子我懒得争宠,不如帮我看这些。”妙音擦完身,自己走出来穿衣,肌肤如玉,润骨丰神,身上更是落满了被疼爱的痕迹,回头只看一眼,就让这宫人脸红心跳,立刻低头:“知道了。”
他虽然与自己的宫人说话时不爱摆架子,但莫名就是拿捏得住所有人。
人走后,妙音自己穿好衣裳转出来,神清气爽。
他今日是不必用裹胸了,昨日刚被狠吸了奶,今天不会再有了。想着,他摇了摇头:“唉……相思来相思去,是痴,也是命啊。”
当年与他一同受训的人多了去了,可命却未必有他好。有的人早早香消玉殒,有的人痴心不改被人骗走,更有的人受了刑杖被打烂了也不肯供出偷的东西到底给谁了。
妙音自己从未动心,更受公主看重,未曾伺候过客人,当时在公主府,也是艰难,示范遭人嫉妒。如今他倒是入宫了,算飞上枝头,一朝翻身,但怎么还要看别人人生自古有情痴的怅惘?
妙音叹息一声,坐下叫人传膳。
【作家想说的话:】
妙音工作态度和技能那是没的说。下面应该是罗真和皇后的三劈场合,小萌新乍进竞技场,仰望前辈的目光充满了崇拜那种画风。本章前面两首词,作者都是张先,应该一首浣溪沙,一首西江月,记错不负责任,我都挺喜欢的。淫词艳曲第一首应该是柳永,第二首没找着作者,但是不重要。要找个符合我审美的清丽,香艳,又略带哀愁但是不酸唧唧身份不放太低的闺怨词,真他吗难。淫词艳诗呢,又好多套话。我实在受不了动辄金莲,冰肌雪肤,或者就夸这里香那里香,或者特别直白但是毫无兴奋感的形容做爱现场,纯属堆砌。对柳永露出崇拜的目光,啧啧。我觉得这几首都算缠绵风流但是不恶心,就很美很春天的感觉。
皇帝的名字起了,但是现在不会用(和剧情有关系惹),但是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菠萝,因为又凶又黄又坏,就很像没削皮还带扎手叶子的菠萝。

33,议琐事见人心,历风雨出奇香
新人入宫,定在了三月,不过此前,瑞香要做的事也不少。这二人身份不低,将来前程也是远大,他要先收拾出两座宫室,填补家具陈设,再选择仆役,虽然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前后去看过几遍也就是了,但其中能做的功夫不少,自然也不能轻忽。
首先是选址。
本朝宫城是在前朝基础上再行扩建,当时百废待兴,也是多年累积,逐渐扩建,最后越来越多。皇后统摄六宫不过是个虚指,实际上如今宫苑,以三座宫殿群为主,统称西内,南内,京大内。除了这三者之外,宫里若有地方以宫称呼,则一定是前朝遗留,有不少时日了,譬如成玉所居的云意宫。
本来皇帝起居,前朝议政,甚至许多官署以及近臣夜里入值都在称作京大内的太极宫。妃嫔起居则多数在称作西内的大明宫,宴饮节庆,则在称作南内的兴庆宫。后来皇帝所居变成了大明宫前殿,瑞香作为皇后,京大内是没什么机会去,但大明宫前殿还是能够去一去的,但有权管理的只有西内后宫与南内。
所以,他给贵妃开了昭阳殿,打扫清理,一一查验修葺。昭阳殿临近太液池,一开窗就看得见池上烟波浩渺,是个极好的住,主人向来不是有极贵出身,就是有无上宠爱。入宫就封贵妃,确实算得上荣宠了。
又开了仙居殿,一样检查修葺,洒扫清理,移栽木。仙居殿虽比不上昭阳殿,但也不差了,景致奇佳,占地也不小,且因地势冬暖夏凉。
这两都是瑞香拟好单子之后交给皇帝圈定的,没什么波折就循序渐进地修整了。
除新人入住,册封这件事之外,其实还有几件事,几乎是等着瑞香赶紧来办。
第一件事是年前就说过的,皇帝夏日要去行宫避暑,这就决定了春天一应事务全都要赶着办,毕竟新入宫的人总要册封礼后才能带去行宫,又不能不带?
第二件事是皇帝有一天来看嘉华的时候忽然想起,说大公主如今是宫里唯一一个能读书的孩子,但也不可轻忽了,于是准备重开宫学――以后孩子多了,事涉皇子教育,这事也不小。不过现在大公主还小,就先只选宗室女子与大公主一同入学――这是给准备的同学,再选显宦豪族女子伴读――这是玩伴。
瑞香听了,算一算,觉得自己这里倒也不是做不过来,皇帝再给他列了个必须入宫的名单,再说明何等人家之下不予考虑,剩下的全交给瑞香拿捏。至于课程,因将来嘉华也是这样,瑞香追问下,皇帝倒是多说了一些。君子六艺,先全部粗浅地学一学,他的女儿,总不能什么都不通?
何况早先大公主其实在王府,也是十多个师傅轮着教,身边还有王妃给的四个嬷嬷,进宫这些日子顾不上她,恐怕还只是读书刺绣,倒是慢待了。
按理说这事瑞香应该有责任的,即使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也没有人提过,但他是继母,总不可能推脱,于是站起来请罪,皇帝并无怪他的意思,只是把这件事交给了他,又说,等到行宫避暑时,宫学至少要初见规模,里面何人跟着去,交由大公主决定就好。
“她也不小了。”
瑞香算一算,不免心惊。毕竟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何况初见面的时候大公主看起来小小的,他也想不到。如今大公主已经快十岁了,若以十五岁出嫁论,十一二岁其实已经可以考虑定亲的事,那现在对大公主来说,确实时间紧迫。
于是他就郑重地应了,第二日就叫人去请大公主来。
他出月子之后,请安的规矩就差不多定下来了,皇后忙碌,还要养孩子,五日一就行,倘或下雨下雪,天气有变,那就不用来了。
瑞香不爱摆这个排场,也无需用这个排场把自己撑起来。
但大公主不同,她与继母之间如何相不重要,但她不能不孝,否则不说皇帝不悦会怎么样,就说若是传出去了,她就是跋扈,不敬。所以来的更勤,三两日就来一趟。
前一日才请过安,大公主早起后只扎了个辫子就坐着喝粥,才拿起一块糕点,就听人禀报皇后宫里来人了,于是连忙放下,叫请进来。
这人她认识,是皇后的女官,对方和善,态度又恭敬,传达了意思就走了。大公主也顾不上慢慢用膳,只喝了一碗粥就起身换衣服梳头,准备去见皇后。
她身边宫女八人,嬷嬷四人,内监八人,这是惯例内的人手,但除此之外,整座宫殿所有人其实都是她的下人。这几十号人里,只有嬷嬷是当年王妃所赐,有半个师傅的名头,还是长辈给的,可以名正言顺劝诫管教她。
虽然皇帝入宫后对大公主也一向很好,但确实没什么机会见她,娶了皇后之后就更是将养孩子的事交给了瑞香,所以一直以来,这四人都旁敲侧击,或忠言直谏,不想让大公主忘了王妃,与继母亲近起来。
此时见大公主神色沉沉,挑选衣服头饰,又亲自戴上一对里头藏了明珠可以滚来滚去出声响的金丝绞镯,真的准备平平静静去见瑞香,这几个嬷嬷就有嘀咕起来,眼神闪来闪去,最后终于推出个人,凑上来小心道:“公主还没用完早膳呢,何况昨日也请过安了,皇后叫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熙华神色平静,看着宫女给自己梳头,道:“他是母后,叫我去,我去就是了。”
这嬷嬷见她说话无一丝烟火气,似乎并不生气的样子,便故作冲动,似乎强压着怒意,道:“公主待他可一向恭敬,他倒好,不过生了个宗君,就抖起来了!您可是元后嫡出的长嗣,要不是前头皇后去的早,您哪至于……”
熙华淡淡扫了她一眼,压下一股藏在心的耻辱与痛恨之意,轻轻道:“嬷嬷是怕母后磋磨我么?”
就算是这个意思,这嬷嬷也是不敢如此直白说出来的,只是在熙华面前,终究还是放肆许多,一噎之后脖子一梗,道:“老奴看着公主长大,当年先皇后曾经叮嘱老奴们,要护着公主,老奴只是不忿公主受委屈!陛下如今有了新人就……哪还管您这嫡出长女!”
说得倒是情真意切。
熙华默然不语片刻,回忆起当初在王府的时候,倒不觉得有她说得那样荣耀。她是发妻嫡出长嗣不假,放在几百年前这个名头倒是响亮,可她母亲的门第其实不如现今的皇后,她母亲也确实没有做过皇后,就连追封,也只是循例而已。
何况,她的母亲从来没有与丈夫有过什么水乳交融的好日子,何来有了新人,忘却旧人?
熙华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这嬷嬷,眼神不知怎么宁静寒:“既然嬷嬷是怕我受了委屈,不如……就陪我去好了。”
见无论怎么说她都不动情绪,这嬷嬷也没有办法,咬了咬牙,应了声是。
熙华一路出来,往皇后宫里行来,只觉得心绪复杂难平。她本是皇帝之女,她的父皇英明神武,睿智非凡,她在这宫中,本该是名正言顺的主人,可偏偏身边有这许多母亲留下的桎梏,让她不得自由。
原本,她与瑞香也并不亲近,更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做个恭敬的样子即可,可宫中生活不易,就算是公主也有受宠与不受宠的区别。她是唯一的皇嗣的时候,也没少被嬷嬷们营造出凄风苦雨的气氛,还明里暗里反复告诉她后娘是何等可憎可厌的人,莫说将来生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对她好,就是没有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对她真心实意。
每回瑞香那里稍有动静,她们就围着她分析,总之皇后一定是没安好心,他越是盛宠,就越会进谗言,越是表面和善,就越会暗中拿捏她,就连送来的点心,布料,衣裳,也翻来覆去检查,死活不肯让她入口,上身,直等到翻来覆去看遍,找出所谓疑点,就来邀功似的跟她说,果然不出所料。
熙华先前入宫,也是战战兢兢,她也知道父亲又要另娶,更早就知道母亲不得宠爱,迟早宫里要住满了她不认识的人,生下许多孩子,把她取代――在王府时,熙华一直在王妃那里,早听腻了这种话。
她偏偏又只是个女儿,否则嫡长子名位一占,形势就要好的多了……
自母亲到嬷嬷,全都异口同声,一面将她这天潢贵胄贬低得如旁人脚下尘泥,一面说自己这些为她好的人是多么难得,外头人人脏心烂肺,只有他们才是可信的好人。
熙华却不觉得自己该怕。
她记得自己三岁开蒙,五六岁还在父亲那里读书,他说她生而尊贵超凡,将来更有旁人都没有的福气,他说她生为自己的女儿,做父亲的自然要给她一条坦荡通途。
那时她自然不知道父亲已经有了登基的野心,但如今想来,当时端倪已经明显,可母亲……母亲竟然临死都不知。她做女儿的不能说父母的不是,可也对聪明一世又糊涂一辈子的母亲不知道该说什么。
宫里虽大,但瑞香入宫后,每每有机会就叫她过去用膳,给她见到父亲的可能,也从不在物质上克扣短缺――本来,后母磋磨前房子女,也实在容易,口甜心苦,熙华自己就亲眼见过母亲的手段。
瑞香待他,虽没有十分亲热,可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或许怕她觉得难受,从来不曾强求什么,说句话也是商量的口气。可这样在嬷嬷们看来,就都是要害她,要背后作妖的前兆。
本来这些人是母亲所赐,如今母亲又已经故去,熙华实在不愿轻易落得个不孝,不容亡母所赐奴仆的名声,但天长日久,也是忍耐不下去了。
她到了皇后宫里,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皇后叫自己来是为什么,一定要想个办法说明自己绝无与他作对的心思,更要求个办法,置一番身边这些人。然而瑞香开口说宫学的事,她就吃了一惊,来不及想心事了。
“真的么?等开了宫学,父皇还叫先生教我?”
熙华在王府时,读书用的是皇帝的人,虽然读的不,但那段日子却是最快活的时候。后来王妃眼见自己备受冷落,于是借口女孩子还要学些女红之类的东西,就把她要回去了。
读书的事,渐渐也就不提了。
如今进宫来,熙华连堂姐妹都没机会见上,也是颇觉孤单,如今听见这个消息,自然高兴得双眼发亮。
瑞香含笑点头:“这是陛下近日安排下来的,除了给你寻几个年纪相当的姑娘做伴读外,宗室里有什么相得好的姐姐妹妹,也都可以陪你读书,到时你就快活了。”
熙华极力端庄,但仍忍不住心潮澎湃,扭着帕子,双眼发亮,仰着头问瑞香:“那……不知要学些什么?女儿也好早日准备起来。”
瑞香倒是第一见她如此天真可爱的模样,越发柔软:“陛下对你的课程,也是极为用心。他说了,你原来在王府时学的东西不可丢了,除此之外,骑射也该学起来了,今年要去行宫避暑,到时天地广大,骑马看看,可比一直在行宫要畅快多了。”
听见要骑马,熙华到时兴奋,双眼一亮就要起身谢恩。然而她还没说话,背后的嬷嬷就跳了出来,连声哎哟,好像抓住了皇后的什么把柄:“哎呀,这可不成啊,恕老奴多嘴,公主眼看着就是议婚的年纪了,还出去跑马射箭,要是晒黑了,那可怎么办?皇后仁慈,不如替我们公主回了吧?先皇后在世时,也曾说过女子还是以贞静守拙为要,不可……不可抛头露面……”
说着说着,瑞香脸色慢慢变得冰寒刺骨,静静放下手里的茶杯,冷眼看着这嬷嬷。那嘈杂喧嚣的声音,也慢慢轻了下来,终于静了。
熙华虽然知道身边老奴张狂,但也不知道会到这个地步,才说到她盼望许久的事,居然被如此打断,唯恐瑞香误会是她教唆,立刻起身请罪:“请母后降罪,这嬷嬷原是个糊涂的,只因是母亲赐下,女儿只想养着她就是了,未料她居然当着母后的面胡言乱语……”
瑞香摇摇头,起身将她扶起,拉着手叫她坐在自己这里,轻轻安抚一两句,这才对那已经变了脸色,也跪在地上的嬷嬷说道:“本宫与公主说话,岂有你插嘴的道理?先皇后何等贵重,岂有你挂在嘴上,成天说来说去的道理?你是先皇后所赐,本该恪尽职守,忠心勤谨,只要你伺候公主好,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可如今……你欺公主年幼,倚老卖老,假借先皇后之名拿捏公主……我若是罚了你,只怕你还要哭天喊地,说我对先皇后不敬,对公主不慈?”
熙华立刻起身:“女儿不敢,女儿也不会做此想法,母后……”
她向来是个能绷得住的孩子,要不然瑞香初入宫时她也不能与皇帝互相别着劲,现在却有了几分凄楚惶然。
瑞香的帽子扣得太大,谁也担不住啊。
瑞香又拉她坐下,握着她的手捏了捏,看向地上已经变了色的嬷嬷:“也罢,罚了你,未免失了公主的脸面,你既然是先皇后所赐,就去给先皇后请罪吧,伺候公主如此不用心,先皇后若是不肯原谅你,你也不必回来了。公主身边,不缺你一个。”
此言一出,不管这嬷嬷是什么反应,要哭要求要喊,瑞香都一概不管,一垂眼就有人立刻出来,把她给拉下去,堵了嘴。
瑞香示意重新上茶后,这才对殿内一群侍从道:“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熙华每来他这里,都是从人一堆,前呼后拥。大公主贵重,瑞香也知道他们难免多心,所以从来不管,现在却是不管不行了,只好屏退从人。见熙华垂目不闻不问,这些人即使心中无奈,也不敢造,都下去了。
内殿立时一静。
熙华站起身,又跪下了:“女儿有一请求,还请母后答应。”
瑞香知道她不是糊涂的人,于是颔首:“你说。”
熙华沉默片刻,攥紧拳头,状似十分难堪:“女儿身边,这四个嬷嬷皆是母亲所赐,身份非比寻常,还曾教过儿臣针黹,因此往常儿臣都敬重她们。如今她们年事已高,人也糊涂,不大中用了。虽是母亲所赐,儿臣必要保她们安享晚年,所以,就想请母后赐下几个嬷嬷,来儿臣宫中,做这教养嬷嬷。”
虽然她话里已经遮掩了,但到底怎么糊涂,瑞香方才还是亲眼看见了的。
他也不说到底如何,只静静让熙华在极度激烈的情绪里缓了缓,不再那么紧绷,这才慢慢道:“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这些嬷嬷年纪大了,你与她们,也是夹缠不清,留着已不堪用了。何况,她们是教养嬷嬷,留着说那些糊涂话,难免教坏了你,这可就不好了。”
熙华默默垂头,身子不由一颤。
瑞香又叹息道:“不过,你想过没有,你的宫里,现如今已经是嬷嬷辖制所有人,一宫都稀里糊涂,若是我再赐给你几个嬷嬷,不是叫她们打擂台?到那时你还过不过清净日子了?难道天天断官司不成?要多久,我那嬷嬷才能压得服这些嬷嬷?何况,你只想着我的嬷嬷总会听我的话,就算她们对你不是十分忠心,却也堪用了,却不想人也是会变的,若是她们见我安插了人手显然是不信你,你又管不住自己宫里的人,等赶跑了这些嬷嬷,又一模一样来压着你,你怎么办?”
他说得太浅显,熙华立刻就懂了,脸色惨白。
她想到求皇后赐人,只想着一方面是示以诚意,日后也亲近一些,另一方面皇后现在如日中天,借势了解了这摊子事,却没料到,这还不算完。
瑞香见她猛然醒悟,又道:“其实,你又何必弄这些心机,费这些心思?你是公主,生来尊贵,大势尽在你手,先皇后的人又如何?她们是来伺候你的,若是不好,一样让她滚蛋就是了,何必考虑那许多?就是出了事,有我,有你父皇,没有你受委屈的时候。你也大了,教养嬷嬷一职,以后裁了就是,多出来的缺,给你挑好的宫女补上,有些旧例,何必做成例?”
熙华本以为瑞香司掌内职,不动声色就是手段不彰,全没想到他全力支持自己的时候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立时醍醐灌顶,泣道:“女儿多谢母后指点。”
瑞香点点头,这才伸手扶他起来,把她带去亲自给她洗了脸,重新梳了头,这才领出来,待情绪平复后,再来商量宫学的事。
这日大公主回去后,不多时在外的宫女就听见里头嘈杂的声音,是嬷嬷们七嘴八舌,说什么就是死了也不出宫门,没法和先皇后交代的话,倒是听不见大公主的声音。
不一时,一队凶神恶煞的侍卫拿皇帝的令牌进来,甲胄铿锵,对大公主行礼,只说任凭吩咐。
宫里一时万分安静,人人噤若寒蝉,大公主素着一张脸在帘内,不曾露面,只是站在窗边道:“嬷嬷们侍奉本宫日久,年事已高,何况又是母亲所赐,本宫也从来当做长辈看待,怎忍心看她们劳碌?所以才求父皇,请你们将嬷嬷们送回故乡,好生安置,待你们回来后,也不必与我说什么,到父皇那里复旨就是了。”
侍卫们大声应了,如狼似虎一般,就将剩下的三个嬷嬷带了出去,丝毫看不出是要荣归故里的样子。
半晌后,大公主在里面叫人:“端水来,把这屋里好好擦洗一番,再开库房,换几样摆设,春天了,咱们也该有点新气象,过几日母后补上四个宫女,你们也就轻松些了。”
外头的宫女壮着胆子进去,发现大公主神色怡然,面带微笑,几乎被吓破了胆子,忙不迭按照吩咐行事,好一阵才明白:从此大公主这里,不会有嬷嬷了。
【作家想说的话:】
大公主成长记。她虽然要强,性情刚直自傲,但古代孝道逼得人喘不过气,何况这些嬷嬷是大人,比她大四五十岁惹,奶过她教过她,身份不同,如果没有外援和上面人的支持,很难破局的,她那想法不算错了,但只能说缺点也很明显。(想想迎春那奶娘多嚣张,就是因为迎春跟她根本掰扯不清,上面也没人罩迎春)
大公主的优势:长女,皇女,明面上没人敢亏待她,皇帝宠爱。
劣势:丧母,舅舅家不如瑞香娘家而且暂时没有渠道联系,年纪小嬷嬷话语权更大,有后妈(瑞香),亲妈当年也不得宠,皇帝没太多时间。
就,一目了然。
总觉得这本来是一个完美的纯肉文,菠萝都不需要有立体人设,叽叽很立体就行了,但是故事逐渐发酵起来,到了这一步,感觉大家都故事好多好多啊……sad。我啥时候才会写完啊哭。

3,情切切良宵解语 意绵绵静日玉生香
瑞香一早见了大公主,因为上午要见进宫的命妇,宫里主子下午都要等着伴驾,就没工夫了,就算皇帝不来,他也要看账,查问各修葺摆设的进度,还有春日夏日的份例……
反正是闲不下来。
所以,和大公主说话,竟算是轻松愉快的事。
定下了从此之后没有嬷嬷,只有宫女伺候的规矩,大公主自然足够聪明,向他讨教驭下的手段。
瑞香想了想,道:“这几个嬷嬷一去,你宫里的人事,恐怕就要有变。若是有人不好,你也不必顾忌,堂堂公主,有的是成千上万的人给你用,不好了,换就是了。虽说驭下,用人,这之中门道不少,但你不必顾忌这些。他们在你身边,伺候你就是唯一的出路,若有一个不好,不仅关系个人性命,还会牵连全家。你是公主,这就是你天然的最大优势,何必与下人纠缠不清?反而失了你的体面。”
总之一句话,雷霆之威足矣。
熙华低头想想,只觉虽然与自己亲身经历不同,但却十分痛快。她也知道,皇后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和善的后母理所应当做的,若是自己这都站不起来,他也不能再做更多了,因为那样反而更损害她的尊严。
从嬷嬷手里再到后母手里,又有什么区别?就是后母,也不可能成天盯着她宫里小宫女拌嘴,互相不服气的事管。有这个态度,已经很好了。
熙华吸一口气,起身端正行礼道谢。皇后又写了一道手令叫了一队侍卫给她用――宫里除了皇帝,也就皇后能叫得动一部分侍卫了,随后就叫她回去。
“你今日也忙,我就不多留你了,以后有空,常来看我和你弟弟就是了。”皇后动怒时令人如临渊,但转脸却又和颜悦色,似乎根本不会发脾气。熙华看他一眼,觉得自己要学的还有许多,应了就告退了。
其实她见过那个弟弟,小小一只,躺在襁褓里。但那时候她不能去碰,也不能亲近,因为嬷嬷说若是靠近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就洗不清了。
可皇后分明是不在乎,很放心的。
熙华冷笑一声,心想,在这宫里,她这公主是货真价实尊贵的公主,皇后也是实实在在慈和仁爱的皇后,父皇虽然忙,但宫中清明,上下有序,显而易见也是用了心定了规矩的,可这些嬷嬷,倒好似盼着整个乱起来,不然就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似的。
从前她不敢拿她们怎么样,难道真是怕了她们自己吗?

公主走后,瑞香去看了看孩子,问过吃奶睡眠拉屎撒尿的事,就回来重新梳妆,叫人传膳,预备着下午接见命妇――这也是他如今忙碌的事情之一。
他以前不太明白外面的事,皇帝也不会给他讲,但自从外命妇入宫觐见有了成例,就算是内外交通,即使是从这些贵夫人只言片语中,也听得出外头很不太平,皇帝……不是个宽容慈和的君主。
想也知道,前面那么多乱事,皇帝要是宽容慈和,就无以驭下了。
因此,瑞香入宫以来,就少不了应付这些人。见完人,又听人说,仙居殿和昭阳殿修葺基本结束,移栽的木也已经种好,请皇后移驾过去看看。
剩下的都是些精细活,得等看过满意才能做,瑞香想一想,也就起身去了,路上又前后遇到出来散步的妙音和罗真,难免停下说了会儿话,再等到回来,迎面就遇上自己的女官:“陛下来了好一会了。”
瑞香看看天色,觉得也还早,大概是为了大公主来的,于是匆匆进去,却见皇帝双腿交叠坐在外间长榻上,横起来拦住里侧的嘉华。这孩子如今已经很能爬了,但翻不过父亲这座高山,趴在上面流口水,吱吱哇哇乱叫。
皇帝只是看着,也不管,等孩子不耐烦了才一把抱起,放在胸前。
瑞香叹气,心想,也是身边人管谁都不敢管皇帝,不然就这样带孩子,也是心太大了。于是摇头上前,一面行礼一面试图抱走孩子,皇帝伸手一托嘉华的屁股,让他靠在自己胸前,轻轻松松坐起身:“回来了?”
显然还没玩够。
瑞香也就让嘉华的乳娘等退后,接过茶润润喉咙,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叫我回来?横竖只是些琐事。”
皇帝摇摇头:“你忙你的,我自己静一静也好。”
说着,长长叹息一声。瑞香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累了,伸手摘掉发冠,拿梳子给他梳头,皇帝懒洋洋坐着随便他摆弄,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长,搂着孩子的双手倒是很稳当。瑞香就从他背后看着嘉华爬来爬去,蹭来蹭去,试图在父亲双手中挣扎――未果,最后泄气,安静趴着不动了。
好一阵后,皇帝问:“见过大公主了?”
瑞香柔柔应了一声,从头到尾把大公主的事说了一遍,怕他累坏了再动怒,说得很轻松,又把如何理的说了一遍,最后自己也忍不住叹气:“大公主的性情,真的太像你了,又刚硬,又不服输。不仅性子像,长得也像,看着她,老想起你来。”
说着摇了摇头。
皇帝起先还睁开眼气了一阵,后来听他理妥当,大公主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就又闭上了,此时闻言才懒懒睁开,嗤的一笑:“她性子像我,长得却像她娘。”
瑞香不知怎么,往常谁提起原来的王妃都没什么感觉,皇帝这样一说,他却忽然不高兴了,说不上为什么酸酸涩涩的,当即小声脱口道:“我又没有见过她,怎么知道像不像……”
确实,大公主容貌虽然与父亲有许多类似之,但究竟是女子,又还小,要温婉许多。瑞香以前不会多想,如今却开始回忆那张脸到底什么地方像母亲。听皇帝的话,甚至她更像王妃而非父亲,这就让他……
皇帝似乎是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个地方不自在,愣了一愣,这才伸手拉他到自己身边坐下,道:“女儿都成了你的了,怎么连这个醋也要吃?”
瑞香想说自己并没有吃醋,何况他心里其实也不觉得大公主就与自己的女儿无异――他照看大公主,其实还是为了皇帝,并不是真的与大公主有多亲近。可是这个话说出去,他自己都不信,一时更觉得无法解释,磕磕巴巴的:“我没有……我、我也不想的……”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居然是介意王妃的存在的。人都死了,他到底为什么啊?
皇帝见状,并不硬要他承认,而是摸了摸他的手,把他安抚下来,片刻后一叹,意味长道:“她不如你多矣,只是,这幅样子不要在外面露出来。”
瑞香低着头,莫名觉得委屈。他知道皇帝与王妃关系并不怎么好,甚至一度可以说是很僵硬,所以自己这点冲动实在是毫无来由,毕竟无论如何,他总是比王妃好多了吧,怎么会把这早就故去,且在皇帝心中并不特别的人,视作心中的刺呢?
或许是对方比他更名正言顺,理直气壮。
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这种话,瑞香当然明白,他若是想要贤名,在外面不仅不能露出对王妃的任何意见,甚至还要大加赞誉追思……
可是在外面可以,在皇帝面前他做不到。再说,这种事还要特意叮嘱么?瑞香闷声闷气答道:“知道了,我从来……从来不会对她不敬的。”
他虽然答应了,可态度却不见得有多好,甚至还隐隐有些不服气,大概是“我难道就那么蠢么”的意思。皇帝拉着他的手,觉得瑞香似乎小脾气是越来越多了,有时候不仅顶嘴,还偷偷瞪他,小声骂他,又推又踢不肯给他吃奶……
都是给惯的。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摇了摇瑞香的手,绕过了这个话题:“陪我进去躺一会吧?孩子困了,我也困了。”
这时候其实不是该睡觉的时辰,万一睡了,晚上又要睡不着,但瑞香奔波劳碌一天,也不再坚持,就站起身道:“嘉华给乳母抱走吧。”
皇帝却摇摇头,道:“就让他这么睡吧,又不是没有他的地方。”
瑞香平时其实也和孩子一起睡的,只是数不多,也不会告诉皇帝知道,现在也就不再坚持,挥退乳母后被皇帝牵着手走进去,宫人急忙点起安息香,铺好床放好枕头,来伺候二人脱去厚重衣物。
瑞香心里还想着如今春衣应该已经差不多做完,既然要去行宫,明日就叫他们开始着手做夏日的衣服,多做几件,一人再添一套骑装,将来去了行宫,也就不会忙乱,或者没有衣服穿。脑子里想得清楚,一上床躺好就浑浑噩噩。
他和皇帝把孩子夹在中间,感觉倒是异样亲密。瑞香觉得胸口一疼,闭着眼推开儿子的头,叹气抱怨:“早说了要回奶,你偏不让,如今嘉华一见了我,就来扒衣服找奶吃,都是你……”
皇帝也累极了,一手搭在瑞香腰上搂住他和孩子,一手如同钢筋铁骨,把也打着哈欠的孩子搂进自己怀里,甚至还转了个方向,面朝自己。
嘉华随手摸了一两下,困困地皱着脸,抓住父亲胸前肌肉也觉得心满意足,很快入睡。
【作家想说的话:】
一个睡觉日常。可能是我困了所以……晚上还有一更,是双飞。(粗略估计新人可能三四章之后才进来,因为两个双飞应该是先飞)大公主身边的人其实挺清楚的,正是因为清楚才会搅风搅雨,毕竟要是没啥事他们也没啥用,如果大公主忘了亲妈和后妈相和谐,他们存在就肯定站不住脚(一朝天子一朝臣嘛,亲妈都死了那肯定后妈当道,他们作为亲妈留下的人绝对是清算第一批,除非大公主离不开他们)
另外我发现前文和最近设定可能有点出入,是bug,以后面为准吧。(改不动了吐血)
再就是瑞香思路大概是这样:什么?你居然还记得死掉的前妻长什么样?????酸了!
但是这个酸,就真的没啥道理!他自己也知道但是就是要酸!
啊大家最近评论好多我好开心哦!!!!但是我无法不剧透地回答问题所以我不讲话了!剧透的我会死掉!(我是坚决不许剧透,就算被捅刀透心凉,也要体验第一手的凉!流派!)

35,言笑晏晏妻妾和美,共效于飞三人同行
虽然宫中人心日渐浮动,已经因为新人即将入宫而有种种反应,但无论如何,此事不以人力转移,昭阳,仙居两殿都已经打扫陈设完毕,瑞香也已经选了宫人进去等着,只看何时他们抵京了。
皇帝现在对这件事已经落子过,反而不怎么放在心上,大多数时候都在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瑞香不得而知,只知道总之不得空闲。到了三月底,总算是有了点空余,皇帝也似乎习惯了在紫宸殿起居,要见谁都是直接叫去。
罗真下午接旨也是习惯了,早早准备停当,等有车来接便上车而去,被人直接引进后殿。这里的人他也已经眼熟,塞点好过去,就能打听到一些不大要紧的消息,听说皇帝还在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大吃惊,道了声谢缓步进去,一抬头却发现皇后在窗前的榻上闲坐,正在看书。
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罗真已经进来也没法回避,只好行礼。
瑞香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一抬头,也是一愣神,片刻后大概猜出皇帝的意思,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近日虽然不怎么能去后宫,但也随心所欲的,想他就让他过来,到现在难道连临幸其他人也得要他在场不成?
虽然生产后皇帝总是黏他,只是有时候轻微,有时候严重些,但瑞香也是被缠怕了。但他又不能叫罗真回去,只好依旧和颜悦色,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想明白过:“罗婕妤来了?不必多礼,坐吧。”
说着,指了个座位,比罗真原本看中的近得多。
罗真道谢,坐下,一幅拘谨的模样。瑞香也不看书了,随手一放,一手支颐,准备随便和他聊聊,毕竟皇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坐着像什么话?
“罗婕妤多大了?入宫想必也有段日子了吧?”
没想到皇后要和自己聊天,但他一说话罗真就放松了些许,柔声细气答道:“妾六月生辰,去年已经十五了,入宫也快两年了。”
瑞香点点头:“也是不短的一段日子了,宫中住着,可还习惯吗?”
罗真见他和善,虽然仍旧不明白二人齐聚此是为什么,但总算不再因为侍寝的时候和皇后撞上而窘迫了,神情越来越自然,说话也顺畅放松许多:“妾是洛阳人,京城与洛阳虽然略有差距,但也相差不大,自然是习惯的。在宫里住着,也没有什么不好。”
说着,低了头:“妾出身微贱,承蒙天恩,能位列婕妤已经是万幸,再没有什么不满的了。”
瑞香就想,果然,那二人还没进宫,果然人人已经视为大敌。罗真性情使然不爱争斗,更因出身在他和这两人面前十分有自知之明,怕也是极力安慰过自己,初时的恐惧也已经过去了。
他就道:“早年间,我随母亲去外祖家,也曾在洛阳住过一段日子,风景气候,确实相差不大。不过我那时候年轻,不爱费劲爬山玩水,没怎么出去看过。”
罗真本来一直低头目视自己脚尖,这时候才抬眼,很真诚地说:“您现在也很年轻啊。”
瑞香说老,未免太早。他生得美,于暗室中有光华,气质风韵更是独一无二,忽然说起年轻时候,实在令人觉得怪异。
罗真坦诚,瑞香就对他一笑,道:“虽然不老,却也不能算是最年轻。不说你还没过十六岁,正是最好的时候,就说妙音……谢婕妤吧,他也才十七岁,我是不能比了,与你们在一,总好似在家看着一群弟弟妹妹一样。”
他自然并不认为自己老,但有时想起妙音年纪居然比自己小这么多,自己也吃惊――妙音的身段,也是奇妙,他自从冬天就开始变瘦,偏偏双乳没怎么缩小,瑞香见了吃惊,还自己摸过。
听皇后叫谢婕妤直呼名字,罗真隐约觉得暧昧,但也没多想,只当是二人亲近。谢婕妤与皇后虽然身份不同,但确实是走得很近的。
说了几句话,气氛就已经变得平和自然,瑞香原本盘腿在榻上坐着,现在就放下双腿,换了个姿势,吩咐道:“上些蜜水吧,把这茶换了,夜里喝了茶就要睡不好了。再上几样点心……”
罗真晚上确实不喝茶,但一路走来也口渴了,方才就喝过几口润喉。他有心当做是皇后体贴自己,又觉得对方在这里也轻松家常如同在自己宫里,未必就是为了他?也或许只是觉得干坐着太无趣呢?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领了这份好意,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瑞香。
瑞香接了他的目光,回之以一笑,看到桌上才放下的书,临时起意,又问道:“罗婕妤可曾读过书?往日无聊,都做些什么消遣?”
罗真就略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笑了,低头道:“在家里时,胡乱认得几个字,还是进了宫正经学着读书的。宫里安静,慢慢的也就喜欢上看书了,只是看个热闹罢了,略高的就看不大懂,我大概是不像皇后,能通今博古。”
说着,看了看瑞香方才看的书,略有些羡慕的意思。不过他天生不是自哀自怨的人,又伸出十个修长晶莹如玉的手指,正反展示,道:“不想看书,就学学刺绣,只是我手笨,做不来什么精细的活儿,绣坏了不知道多少布,也做不出个什么样,现在还在叫大宫女教我呢。我也想若是学会了,给皇后您做点什么……可……就是不成。”
他身上其实别有一种娇气,瑞香看着那双极其漂亮的手,就想,他要是男人,也得把这么个美人藏在后院。虽说是乱头粗服难掩国色,但如此美人出生于升斗小民之家已经很是令人惊讶,若是嫁与贩夫走卒,那就更令人惋惜。
罗真毕竟年纪小,瑞香说看到他就好似看到自己家里弟弟妹妹也不是虚言。更何况,宫里人人都会说漂亮话,瑞香更是听奉承听得已经极其无聊,反而罗真这亮亮的想要亲近却不敢靠近的眼神,好似一说话就一害羞,偏偏句句都是真心实话,毫无任何隐藏的意思的小模样,着实令人新奇,又觉得可爱。
难道皇帝宠着他,也是为这一点么?
瑞香心中胡思乱想,面上却只是和善微笑:“今时不同往日,你读书刺绣,能打发时间就是了,不必太在意成与不成,火候到了,自然顺利。宫中不缺你一个才子,更无须你去做绣娘,高兴了玩一玩,不高兴了找别的消遣就是了。”
好好做个佳人,而不是卖力气,拼文采,这才是罗真最该走的路。不过,瑞香不想说这么,他想得多就觉得累,罗真年纪正该天真,又不是没有宠爱依仗,何必想那么多?反而一点都不快活了。
罗真见状,总是觉得他很亲近似的,全然忘了自己进来时的羞窘和无地自容,语气也越发率真,道:“虽然这么说,可进了宫才发现,大家个个都有所长,唯独我什么都不成,我……每日晨起倒是想着,今日一定要读多少书,写多少字,可是读着读着,写着写着,就听见外面鸟在叫了,还闻到香……就,就什么也没弄成,到了晚上想起才后悔……”
他越说,也越觉得自己太过懒惰,可是宫中无人督促,他又不用操心任何事,关起门来过日子,实在容易养出惰性来。说的时候没想太多,说完了才觉得这话好像显得自己很扶不上墙,又是一阵后悔。
瑞香轻笑:“这倒也不难,你既然喜欢外头的景致,何不出去写,出去读?你现在读的,到底是什么书?”
对宫里的有些人来说,书还真是个稀罕东西。宫人是用不上的,罗真也没有地方寻――虽然宫中藏书的地方不少,但是罗真是没办法去的,所以他能看的书大概也有限,所以瑞香又说:“既然如此,我就给你挑些书送去吧,捡着自己喜欢的看就行了。早些年,宫里是有宫戏可以看的,也有本子可读,不过陛下登基后宫戏放出去一批人,如今也没有采买,所以这事也就搁置了。等我腾出手来,再办起来,日后想要消遣,也就容易许多了。”
这也是他思虑良久的事了。
虽然皇帝不怎么愿意给先帝守孝,所以以日代月早就守过去了,但宫里也还是没什么歌舞宴饮的事,宫戏也根本没时间办。皇帝看着就不是爱这种娱乐的人,他于乐舞上的欣赏水平倒是不低,但是对戏没有兴趣。瑞香也不爱看,但也能理解宫中长日无聊,就算是最受宠的人,也不可能日日都有男人陪伴,找找乐子还是很重要的。
似罗真的身份,说高不算高,但生日的时候赏戏酒也不算过分,大家也能热闹热闹,瑞香觉得没什么不好。
罗真在家的时候,因长得越来越好看,所以父母不大放心他出去,怕招灾惹祸,倒没怎么听过戏,但听瑞香要给自己送书,也是高兴,立刻道谢,谢过又迟疑:“您这么忙,是不是太麻烦了?”
其实他要看书,最简单的办法不是自己搜罗,而是向皇帝说,只要撒撒娇,皇帝是从来不会在这些事上卡着内宠的,一声吩咐下去,就能叫人找来他最感兴趣最想读的书――皇帝身边的人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怕也待不住。
但罗真性情使然,并不贪慕富贵,何况如今的生活比起在家或者在掖庭,已经是好了太多,没有向上爬的心,也不怎么会撒娇。刚开始的时候,他倒是还算知道如何运用他人教导的那点知识,后来越受宠,反而很多事都不用自己努力了,也就渐渐恢复本性。才十五岁,日子又顺,自然没想过还能怎么折腾。何况他经历过那一回后,到底学会了在宫里的本分很重要,又知道自己和皇帝终究只是肌肤相亲这么近,没想过有事可以靠他解决。
皇帝来时他自然认真伺候,毕竟这是安身立命的根本,皇帝不来,他就独自生活,倒也自得其乐,二人亲近中,又有一种认真的,一板一眼的疏离。
罗真不知道自己这叫做不开窍,既没有来得及动情爱那个心窍,又不曾明白权势如何勾人,一朵一片叶子都还能令他欢喜。皇帝来了,他常常觉得恩宠难以承受,皇帝走了,他夜里也不想。
瑞香虽然不知道他内心到底怎么想,但观其行就知道不是个复杂的人,于是也不说虚的:“你既然喜欢,我就替你寻来就是了,又不费什么。”
罗真也算是有颗赤子之心,单纯柔软,在瑞香看来,不会伪饰,不能坚硬起来,就像是还没长大的孩子。在外头么,不合适,难免因美貌招惹灾祸,在宫里……若没有人护着,说不定结局也……
他暗暗叹气,天生就是宠妃的命。
他在灯下细细打量罗真,心说所谓灯下看美人也没什么错,罗真在烛火映照中肌肤胜雪,青春逼人,一双眼璀璨流光,整个人都像个梦似的。罗真也看他,只觉那是一种比自己更沉稳,宏大的美,端庄却有万种风情,一时间彼此都有赞叹之意。
这时候皇帝进来了,瑞香略觉讶然,与罗真一同起身相迎。皇帝才刚忙完,披着一身春夜星辉进来,看神情很轻松,还有心开玩笑:“你们二人倒是投缘,倒是我来的不巧了。”
瑞香猜出他的意思,见他还说这种话,不由嗔视他一眼,拉起罗真:“既然如此,我们可就走了。”
罗真被他一拉,不知所措,也就跟在他身后,竟在面对皇帝的时候,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皇帝看瑞香的神情就知道他同意了,于是伸手一揽,一左一右抱住两个美人,先亲了亲瑞香:“有了人陪,你连夫君都不要了?”
瑞香轻哼一声:“何必说这种话?分明是你故意如此,倒说得好像是我先动了念头的。”
他在其他时候还好,温文端庄,不逞口舌之利,但涉及床笫之事,因脸皮薄爱害羞,就格外喜欢嘴硬。
皇帝也不介意,只要靠近,瑞香就主动迎上来,二人浅浅接了个吻,片刻后分开,都有些意动了。
罗真身体僵硬,目瞪口呆,脸色绯红,心里又怕又羞,不明白事情怎么就突然到了这个地步。
但他也没想着逃,只一心懵懂,忽然发现两人都看向了自己,瑞香轻笑一声,过来在他颊上一亲,柔声细语,状极温柔:“别怕,会很快活的。”
【作家想说的话:】
前一段写到妙音没事弹琴,不知道罗真在家关着门干什么,无不无聊,就想到一个小剧场:
妙音:你到底在家干啥?都不无聊的吗?
罗真:看书啊。
妙音:……告辞!
反正妙音不爱学习。(这个后面会写为什么,如果我还记得的话)
本章罗真心路历程:哇他好漂亮,哇,人也好好!哇!
然后急转直下:?????????!!!!!!!!!!!?(? ???ω??? ?)??!
瑞香忽然拿了……腹黑渣攻骗天真小受的剧本……惹……

36,御二美荒唐长夜,非贤后乐在其中(看看作话!)

事实证明,对罗真这种时不时就怯一下的人,还是温柔哄骗更有用。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带到床上去了,不一会就衣衫半褪,斜倚而坐,和皇后面对面的彼此抚慰起来。
在他对面的皇后已经没有多少蔽体的衣物,躺在皇帝怀里,从背后被丈夫亵玩,又对罗真伸出手,三个人莫名其妙地连在一起。
再过一会,罗真也躺了下来,面红耳赤地发现瑞香正与皇帝缠绵拥吻,同时伸出手臂揽着他,而他自己方才还展示给皇后看过的修长细嫩手指正插在皇后湿软绵密的穴里。那里面又热又软,虽然被皇帝拉着手摸进去的时候他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可是被软肉层层一夹,皇后难耐地蹙眉呻吟,他就像是被触动了心里的某根弦,似乎自己也感同身受起来,忍不住在里面轻轻一动。
被皇帝宠幸过后,罗真对床笫之事虽然没能怎么学到主动的技巧,但也不是一无所知,事到如今他也没机会冷静思考,就被卷入淫艳旋涡不能逃脱,见皇帝在瑞香背后握住瑞香双乳揉捏,他就也凑上前去,紧贴着瑞香,开始用手指探索瑞香湿热温软的体内。
这感觉异常新鲜,罗真从没想到可能自己里面也是这样的触感,又紧又热好似会呼吸一样含着手指不放,显得异常贪婪。他手腕发抖,浑身都绵软无力,眼神朦胧,忽然就想,若是如此的话皇帝喜欢这个事那也太理所应当。
他的手已经无人控制,但却自觉地挤开嫩肉往里面去,指尖四下搔刮,下意识玩弄,直到尽根没入,整只手都软软地贴在瑞香下面为止。瑞香被他和皇帝两人弄得不上不下,又见罗真就在面前,一手拦住他的肩膀,忽然就来亲罗真。
罗真被他一口叼住嘴唇,忽然似被猎犬捉住的兔子一样颤了颤,却全然不敢妄动,只发出低低的可怜的呜咽。
瑞香缓慢厮磨,诱哄他放开禁锢接纳自己,从皇帝怀里伸长上半身搂住他,一手从罗真后背上往下慢慢滑,最后放在腰臀之间的凹陷。罗真一直在颤抖,但却守不住关隘,没几下就唇舌相接,把一厢情愿变成了两人的缠绵相吻。他闭着眼睫毛乱颤,只觉像是火焰加身,被瑞香夹在大腿根的手也不再只是被夹着,反而悄悄采取攻势,几下就弄得瑞香又呻吟起来。
虽然从没做过这个事,但罗真也不傻,一面闭着眼回吻,一面胡乱摸索到瑞香湿漉漉挺翘的肉蒂,又揉又按,靠着一腔本能调戏挑逗。
瑞香被弄得呼吸急促,又因皇帝在后面玩弄他的奶子,其他事居然管都不管,没几下就受不住了,细细颤抖着躲开罗真缠上来的亲吻,呜咽:“不行了,不要……不要只是摸,进来啊……”
他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身子日渐敏感,一点挑逗就觉得难耐,更何况是两面夹击?
说着,就要来拉开罗真的手,换个姿势,譬如骑在罗真身上。皇帝却在他背后轻笑一声,抬起他的一条大腿,将一个硬物顶在他腰上,轻声道:“这么想要?”
瑞香哽住,想不到他这时候居然还想听自己说几句好听的才肯给,一时又气又急又欲火焚身,才要开口,就被一下顶了回去:“呀!!!”
却原来皇帝并不准备得到他的回答再行动,而是将龟头一下就挤进了他的后穴里――那里松软湿润,又热情嘟起一张小嘴,刚开始确实很容易进去。
罗真只看二人形容,就知道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顿时脸红似血。但他也无法抽身而出,反而因瑞香每一个细微的反应而目眩神迷,好似完全能够感同身受,眼睁睁的看着他蹙眉低吟,咬唇忍耐,最后被全部插入。
这还不算完,皇帝抱起瑞香,轻而易举就把他放到了罗真身上,三人以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方式紧密贴合。罗真虽然身形颀长,但也比瑞香矮一点,被这么一压就逃无可逃,不觉情动。二人赤裸相贴,皇帝更压在瑞香身上,罗真被两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又觉得身上一凉,原来是最后一件蔽体衣物也被扯开,瑞香彻底与他肌肤相贴,罗真就再也受不了这种极度亲近的暧昧,用才从瑞香体内抽出的手抱住瑞香,湿淋淋的手指带着水光。
二人胸乳紧贴在一起,像是被压扁的粉团,软肉厮磨,敏感的乳头互相调戏挑逗,罗真低叫着胡乱摇头躲避,却被瑞香刻意挑逗,二人距离如此之近,罗真躲无可躲,呜呜咽咽的,分明没被插入,也好似不堪承受,一阵阵销魂蚀骨。
瑞香有和妙音之间的游戏在前,现在就更是游刃有余,一前一后都挨着赤裸肉身,一时觉得羞耻,一时觉得过于满足,在皇帝那里受了冲撞,就忍不住在罗真身上施力,二人又亲又抱,瑞香更故意用双乳和罗真磨蹭,抓住对方乳肉又揉又捏,捏得罗真直叫,无措至极。
罗真的双乳尺寸不如妙音远矣,皇帝一手可以掌握一侧,倒也正好填满,瑞香的手更小,手指虽然修长,但一旦拢起,指缝间就会挤出乳肉来。这双乳绵软,随着瑞香被皇帝操弄的节奏而水波般荡漾,瑞香也是玩得兴起,一面呻吟不止,一面强撑着与罗真耳鬓厮磨,气喘吁吁,各种暧昧情色的声音全落进了罗真耳中。
这声响与瑞香身上的莫名香气,回荡在床帐里的淫靡水声一同,让罗真神智混乱,虽然根本没被插入,但身上的人节奏鲜明,让他好似感同身受,每瑞香闷声呻吟或哼叫,他就也跟着一颤,贴在一起的下体彼此磨蹭不止,水流潺潺,他一想到自己肉棒上湿哒哒的却不止是自己的骚水,就心头一阵颤抖,小穴更湿了,不多时就彻底投降,胡乱地与瑞香拥吻起来,手怯怯攀上了瑞香丰满双乳,胆子渐渐大起来,揉捏抚摸。
皇帝见妻子与美妾互相抚慰,双双意乱情迷,简直如同陷入锦绣丛,体验非寻常可比,他握着瑞香的细腰在那湿热绵软的后穴来回操弄的同时,就听见瑞香和罗真哼哼唧唧,又急又不得章法地互相抚慰,不免觉得二人模样可爱。
罗真往常承受时,多有蹙眉哭泣难以承受的神态,虽然也娇媚入骨,但此时却全然是被勾动情欲又不得满足,娇娇怯怯,又十分不安,更加勾人。
瑞香在他脖颈一阵啃啮吸吮,把丈夫平时对自己的手段学了个七七八八,犹绝不足还想要往下对那双柔软乳肉做点什么,却忽然被皇帝捞起,跪爬在床,改换了节奏操弄。他心知皇帝没有刻意约束自己,又被他们互相抚慰的淫荡模样弄得欲火更盛,这下疾风骤雨弄得他浑身无力,只有勉强保持姿势的力气,根本顾不上罗真了。
罗真亲眼看着他被激烈操弄,脑海里全是自己往日侍寝的画面,一时间情动不已,反而主动追上去,抓住他的双乳揉捏,还好奇地舔了舔沾在掌心上的乳汁。瑞香看到他的动作,意识到自己又出奶了,不免羞耻至极,后穴一阵猛夹,没多久就听皇帝粗喘一声,用力挤进紧窄肠道最,片刻后就射了出来。
瑞香喘息着被放下躺平,眼神涣散,只顾着换气。罗真方才看得脸颊绯红,已经再也不能忍了,于是主动爬过去,往皇帝怀里一投,娇声细气:“妾不如皇后,侍奉陛下只能竭尽全力了……”
皇帝摸一把他湿透的小穴和硬挺着沾满了淫液的肉棒,伸手搂过他压在瑞香身边,要他用手抚慰自己才射过的性器,将两个美人轮流吻了一遍,又轮流玩弄他们的双乳,再把瑞香两个乳头轮流吃过榨干,直看得罗真呼吸急促,脸色绯红,这才回过头来,捞起罗真双腿捧住他的屁股,顶着湿软小穴,一插而入。
罗真承宠日子不短了,也总是断断续续的,所以每找他,总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把他操开,后续才会进出容易起来。但这不同以往,还不等他进来罗真就双腿缠了上来,一幅饥渴淫浪的模样,小穴更是湿软非常,自己张开一个小口,吮住龟头就不放,努力往里面吸。
方才他看了一场活春宫,又看到皇帝吃皇后的奶,一时间虽然觉得古怪但却欲火高涨,好不容易等到宠幸,自然惊喜非常,十分配合。
皇帝试探着往里入,发现今日的罗真身子异常配合,也便不再迟疑,尽根入。罗真哭叫一声,声音陡然变高,抱住他不放手。他以往被动承受的时候多,汗湿鬓发,娇喘细细,哪儿还有这种缠人的力气?
皇帝觉得新鲜,也便低头亲他,堵住哭叫,捧着他的屁股疾风骤雨般抽插了几十下,这才慢慢和缓下来,反复凿,弄的罗真双腿打颤,下面更是春水绵延不断,一被放开嘴唇就呻吟不绝,绵软甜腻,犹带哭腔。
瑞香在旁喘息了好一阵,终于渐渐回神,才一动后穴就涌出一股暖流,不由脸红,以手掩胸撑着坐起来,脸红红地看着丈夫在旁操弄罗真,凑上去索吻。
往日见面的时候,三个人其实都很体面,衣冠整齐,各有风度仪表,但到了床上赤裸裸的,却好似古怪了起来,对面这个人都像是不认识了,别有一种心慌,非要肌肤相亲,忘却这点难堪与窘迫。
瑞香在丈夫与罗真媾和的时候缠上来索吻,得到对方接纳顺利缠绵,不知怎么竟然比他在罗真面前与丈夫交欢更为羞耻,好似将与妾室争宠这事落实到了床笫间,极其没有风度,更极其不讲究体面,是完完全全自降身份,简直是对自己人生诸多认知的颠覆。
但偏偏他心里知道,这时候讲究这个是无稽之谈,何况皇帝与罗真都不会在意,而他也确实享受这种正大光明的,在他与旁人亲热的时候,又与自己有着斩不断联系的感觉。
心情如此复杂,所以瑞香只是浅尝辄止,很快就缩了回去,扯起被子蔽体,只露出眼睛和凌乱长发,看着罗真与皇帝的事,悄悄抚摸自己。
罗真相貌清丽,单论容貌确实与他不相上下,只是二人气韵多有不同,如今瑞香又已经生了孩子,所以看起来罗真就显得稚嫩单薄了些。但在床上,这点稚嫩单薄只能更诱人狂性,所谓清丽也很快变成失态的妩媚。
瑞香看得心头发热,竟觉得比自己做出什么还要羞耻,又去看丈夫。
皇帝身量极高,不说后宫这些人,甚至要比瑞香见过的家里的男子高出一头去。虽然他自己不算矮,但要看皇帝也得努力仰着头。刚进宫的时候其实他很怕皇帝,也怕皇宫,所以很少抬头直视,都是低头,印象最的是那可靠坚实的胸口。
后来二人日渐亲密,新婚夜的惊艳就变成长久的欣赏与着迷。他不知皇帝是更像母亲还是父亲,只是觉得实在俊美夺目,又气势逼人,多看两眼就会心慌意乱,或浑身发软。二人做夫妻也有段时日了,瑞香看他却总是带着新婚燕尔的羞涩,总是悄悄看,偏偏越是不动声色,做贼一样,被发现了越是会被抓住一顿狠亲狠揉,好似他这爱慕的目光真能把对方融化,弄得心痒不止,非要极其亲昵才能止痒。
瑞香喜欢皇帝温柔的样子,疲惫的样子,不设防的样子,自然也爱他床上的样子,可如此直观地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沉溺于情欲中的皇帝更令他意乱情迷,那每一下冲撞占有,极其专注又热情的眼神,瑞香都忍不住去想,是否他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好像恨不得把他吃了,吞下去,二人从此合二为一?
越想,他就越是情动,忘了原本是在悄悄抚慰自己,忍不住呻吟出声。
一出声就被皇帝发现了,上下扫视他一番,似乎隔着被子就断定了瑞香在做什么,随后了然一笑,揭起被子,要他过来。
瑞香自诩有经验,但也不知道这时候他过去还能干什么,但却忍不住心中渴望,还是乖乖爬过去,被皇帝一起揽在身下,和罗真挤在一。虽然知道皇帝体型比自己大这么多,但瑞香也没想到他的怀抱居然容得下两个人,被抱得整个融化,不由低吟一声,意乱情迷看着他。
两个美人并排躺着,各有风情,各不相同,就算是富有天下的皇帝,也难免为此志得意满,于是更加邪恶,插一插这个,插一插那个,每渐入佳境就无情抽出,弄得两人哭叫哀求声此起彼伏,帐内艳情几乎关不住。最后更是令瑞香于罗真上下交叠,四个穴贴在一起,自己则在其中随心所欲乱戳,插到哪个算哪个。
两个美人被插得淫精乱射,下身乱成一片,泥泞至极,都快无力这才被他射在外面,浓精从发红臀缝往下流,一直淌过好几张合不拢的小嘴,慢慢滴落在丝绸床单上。瑞香与罗真相拥喘息,都累极了。
皇帝又将他们二人都揽在怀里,轮流亲了亲,安抚道:“睡吧。”
于是一夜无梦到天明,在醒来时皇帝已经不见了,瑞香于罗真缠在一,双腿交缠,抱在一起,罗真更是几乎藏在瑞香怀里,睡得脸颊晕红,如一朵染上晨露的鲜。
瑞香悄悄松开手,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若无其事叫人进来伺候自己穿衣,揭开帐子一看,却见床边摆着自己的衣裳,心知是皇帝吩咐的。
……算他知道善后。
于是起来悄悄穿个差不多,才回转身打算叫醒罗真,却见罗真已经醒来,不知道看他看了多久,脸颊绯红,一接触他的目光立刻羞得无地自容,往被子里哧溜一钻。
瑞香见他如此,自己倒不好害羞下去了,不然两个人羞来羞去,不知道要什么年月才能收拾齐整,于是上前在被子上的隆起拍了拍,道:“天色不早了,起来穿了衣服,用了早膳再回去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故意给罗真留下穿衣的空间。
罗真悄悄探头出来,也知道拖不下去的,于是匆忙抱了衣服到床上穿,悉悉索索,动作极快,好似打仗一般,差不多穿好了,这才小声道:“我……我穿好了。”
瑞香就走到内室门边去叫人进来帮忙洗漱,又叫人去传膳,甚至还有心问问罗真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讳。罗真被他的镇定感染,又被自己的宫女围着忙忙碌碌盥洗,居然内心也镇定下来,只是脸颊还是绯红,眼神也躲躲闪闪不敢直视瑞香。
二人昨夜与皇帝都胡天胡地一番,彼此更是不知道做了多少过分的事,瑞香城府一些,还能强压着羞耻之意安排早膳,罗真就只是埋头用膳,用完了赶紧告辞离开。
瑞香怕他露出什么,或者不小心说出来,不得不多叮嘱一句:“身边的人要叫他们少听少看少说,你也一样,明白吗?”
皇帝夜御一百人都只能说是龙精虎猛,英姿勃发,天赋异禀,但做妃嫔的还是要讲究德行,这种事不传出去只能说是本分,是伺候圣驾,但说出去了,未免被人看低,以为是淫邪之人。
就是瑞香,作为皇后带头与妃嫔一同伺候皇帝,就更难听了。但他偏偏什么事都无力拒绝皇帝,也只好善后,把控事态了。
罗真被说得脸上又是一红,匆匆应了,告退而去,看那离去的背影,简直是望风而逃。
瑞香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抬手摸摸自己滚烫的脸,心想,真是荒唐,他要真是贤后,就应该从第一就劝谏不从才对,现在可好,自己也乐在其中,啧。
【作家想说的话:】
发现因为我的设定是边写边圆,而且因为数学不好特意留了很多余地,大家个人理解也不太一致,我就顺便说明一下一些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
瑞香现在21岁,今年八月过22岁生日。
罗真入宫的时候十三四岁,时间在皇帝登基之前,因为他得位不算很正,成玉的太子资格被剥夺后才成为可以考虑的继承人,所以到登基是有一段时间的,这段时间开始选人,罗真入选入宫,本来就是个给他准备的后宫。罗真入宫在前,在掖庭住了一年多,瑞香怀孕之后才得宠,所以得宠的时候大概十五六岁。(这个没必要写很细,他入宫这段时间本来就是预留出来做培训,学习宫规礼仪识文断字的)。
妙音十七,进宫的时候十六,因为他这个行业吃的是青春饭,再晚就掉价了。但是他给我的感觉也是比香香好像大点因为走性感路线!其实不是惹!
成玉第一的时候就已经超过十四岁,为什么老说他娇小不适合承宠呢,这个要看整体情况。当时社会是认为,月经来了就证明是可以考虑婚姻了,但是身材没长成很明显影响子嗣,所以会在初潮之后过个一半年看个人情况,才算真正成熟,法定的成年也就是及笄年龄是十五。皇帝身高一米九左右,瑞香是一米七五左右不会长了,罗真一米七出头但还会长,他们俩都属于身高没问题。妙音是舞蹈演员身材,但胸大,比例上看起来属于高的但是视觉比实际更高,具体多少可能和罗真差不多。成玉十四岁,身高一米五一米六左右,按照他的基因来说他还会长,不会很矮,因为我虽然吃身高差体型差,但是宫廷背景不喜欢娇小的承受方,包括言情文也是。(本来就于弱势还要身体也毫无威慑力这就……有必要吗?不弱鸡皇帝就不喜欢了吗?)但是这个身高对一米九的皇帝,怎么看都……就很不适合承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帝才会很忍耐,有了静蕙,静蕙年龄大概十九二十这样子。
那几个最开始的宝林美人,只有两个是年纪小的,和成玉差不多大,只大不小。另外两个十六了。(但是都没啥前途的亚子)
皇帝和菖蒲第一见面是十几年前,他十四五,菖蒲比他小一岁(实际上初夜时间肯定要推迟一阵,就暂定两人满了最低年龄)。现在是十几年后,那么皇帝的年龄在二十岁后半,三十岁封顶。菖蒲二十六左右,皇帝就二十七八左右。(这是去年,今年应该都大一岁了)
那么弟弟应该二十一二差不多,但是古人早婚,所以他那王妃算少点,婚姻也有四五年了。
昌庆长公主年龄在三十+,而且结婚好几了,现在是黄金寡妇。
大公主熙华去年七岁,今年八岁,在古代尤其身份贵重,老公难找,其实已经可以考虑婚姻的事了。
就大概这样。
我之前说的bug在于,瑞香原定五月底进宫,但是后来失宠两个月,之后得宠,腊月或者元月怀娃,得宠和怀娃之间的时间应该没有那么久的,因为他身体成熟,排卵稳定,菠萝性能力超强又天天播种好几,甚至早中晚各一,这种情况只要遇到排卵期,应该就绝对中了。所以后面改成他九月进宫,这样也免了五月底进宫八月就给自己过千秋节――太复杂了真的太累了不如不搞。
所以是的,瑞香和娃算一天生日,设定这是挺吉利的。
大家还有啥疑问都可以问,我作话回答!(打补丁)

37,温香软玉成美事,峰回路转出媵妾
叫妙音伺候瑞香那,皇帝算是蓄谋已久,为的是教会瑞香某些乐趣,罗真这一,就纯粹算是率性而为。他是皇帝,有些事根本不用考虑那么多,在外或许对自己的一切反应想法都要思熟虑才付诸行动,不会有完全随心所欲的举动,但是在后宫里,所有人都是他的妻妾,有时候也就懒得多想。
不管是瑞香还是罗真,经此一事心中其实都有些怀疑皇帝的本意是不是要罗真投在皇后那里,一方面作为托庇,一方面也可以面对新人到来的冲击。殊不知在皇帝心里,对新人该如何安排已经有了腹案,这事对他已经过去了,这一回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偏偏就是说出去也没有人信。
瑞香灵光一闪但却没当真的那个理由,不中也不远了。自从瑞香生产之后,两人时常腻在一起,时间长了就养成习惯,即使皇帝本能地认为不能只沉溺于一人,也免不了被内心微妙的倾向拉过去,真有点干什么都想要瑞香陪着的意思……
只是无论如何,这想法他自己都没想清楚,自然无法宣之于口,瑞香更是不得而知了。
但经此事后,皇帝却似乎忽然发现一种消弭宫内矛盾的方法,没多久后一个夜,他就用大氅卷着头都没露出来的成玉,直接到了瑞香宫里。瑞香还没睡,听到声响揭起帐子,发现皇帝已经把自己的人都打发下去了,大氅里露出一个脸色不怎么好看,却一动不动任凭摆布的成玉。
“……”瑞香难得无语,对丈夫这点爱好回之以轻轻一个白眼,向后退了退,让他把成玉放上来。往常成玉和他见面,二人都免不了有些不自在,成玉更不是怒目就是冷对,此时此刻虽然更加不自在,但却都极力避免对视。
瑞香是觉得自己看成玉一向是年纪太小的孩子,与他一起做那个事,实在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成玉是知道此事在外面很不寻常,甚至可以说是很不要脸。他自幼就过着封闭的生活,在自己宫里倒也无所谓,可是被带来面对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就羞愤欲死,动也不敢动了。
瑞香发现了他的窘迫和无地自容,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怎么和成玉说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未曾后悔,更没有拒绝。
瑞香的印象里,成玉一向是情绪很浓烈鲜明,也不控制自己的人,但现在看来,不愧是季家人,一脉相承,在某些时候非常能忍,绷得住。他却是快不行了,一瞬间就转过好几个念头。
皇帝抱起成玉往他怀里一放,在他脸上一看,就察觉某种端倪,低声道:“想我了?”
瑞香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今天又是穴里含着东西睡的,立刻脸一红,低头不答。
皇帝也不逼问,揽过他抱了抱,对成玉道:“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愿意逼迫你,若是不愿,现在说出来也还不晚。”
成玉躺在瑞香怀里,被一阵暖香熏得头昏脑涨,但还没忘了自己的本意,一味摇头,发狠道:“我不会后悔的。”
瑞香一挑眉,心想,这个脾气,和大公主有时候也是如出一辙,怪不得两人只见了两面,没有一有谁有个好脸色。他默然不语又去看皇帝,试图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却不多说,态度甚至还挺平和。
虽然场面尴尬,但不管怎么说,瑞香还是稀里糊涂抱着成玉躺下了,他好像天生就没有违逆皇帝的那根筋,倒不是畏惧他的威严,而是根本想不到该怎么反抗他,只一味顺从,就偶尔受了委屈觉得难受,也总是控制自己,而非诉诸于外。
这一回他也只是反应有些慢,并没觉得十分不情愿,皇帝看他的时候,显然是告诉他也可以拒绝,但瑞香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有时候他也想,其实现在这个样子,照他所受的宠爱,不要说只是拒绝一两件事,就算真的大吵一架歇斯底里,皇帝也不见得就会扭头就走不再回来。但是他总是不想就这么吵架,就这么闹起来,好像无事生非。
他不是一味只会忍让的人,可也不想浪费夫妻情分。一生那么长,许下了长相守也没有那么容易做到的,瑞香心知这是自己一生最顺遂最安稳的日子,不愿意轻易抛费柔情。将来……还有那么长的将来,如果他现在就任意妄为,丝毫不顾虑皇帝的意愿,几十年又怎么过?皇帝的喜爱和容忍,都是有限度的。
成玉被他抱着,浑身僵硬,虽然说得硬气,但很显然实际上并没有嘴上说的勇敢,皇帝也是拿他没有办法,搂着哄了一阵,成玉才慢慢放开一点,主动往他怀里爬,寻求安慰。
皇帝一手揽着都快要整个爬到自己身上的成玉,一手握住瑞香的手捏了捏,瑞香一抬头,就被他亲了个正着。
成玉身形娇小,在他们中间就像是不占地方一样,瑞香倒是被亲得惊讶起来,但也没拒绝,片刻之后,也找回些许感觉。
两人渐入佳境,成玉就闭着眼睛瑟瑟发抖,被头顶那暧昧湿润的声音弄得羞耻至极,一时间简直恨不得自己昏过去了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又该怎么自,只觉得今天的事忽然变得如此光怪陆离,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到了这一步,只凭着一口气撑着,不愿意输了气势。
皇帝轮番爱抚两个美人,倒是成功把控了局势,成玉渐渐也不再紧张,而是面红耳赤,隐约明白所谓情爱之欢愉理所应当,到底是怎么个理所应当法。
他不怎么喜欢皇后,但事实是他在这世上喜欢的人太少,也丝毫不觉得不对,更不觉得需要喜欢许多人,但却愿意承认,此时此刻,肉体交缠的时候,皇后并不显得急于讨好,更不必忍耐任何痛楚与快感,虽然放纵,但却自然……
成玉愣愣的,好像骤然发现,还有这种人,还有这样的欢爱。
他虽然也是心甘情愿,但没想过,鱼水之欢,鱼水,原来是这个意思。
当着皇后的面被抱住的时候,他觉得很羞耻,甚至很不好意思,尤其放不开,甚至还试图挣扎了一下,却不料被架着双腿放在了仰躺喘息,如同一条赤裸的玉色的蛇一般的皇后身上。
他肌肤光滑发热,渗着细汗滑润到几乎抓不住,成玉正面而对一具沉浸在欢爱余韵之中的承受体,一时间比自己亲身被弄还要感受激烈,几乎哭出来。然而这还不算完,皇帝扶着他不让他倒下去,又蘸了瑞香身上乱七八糟的液体要把他揉开。
瑞香眼睛半睁半闭,看着他。
成玉被爱人的妻子,自己的长辈这样看着,看到的还是这一幕,虽然身体发热,却忍不住抬手捂脸,呜呜大哭,像是就要崩溃了一样,身子发软,向后倒在皇帝手里。
虽然如此,可他的身体却很诚实,不仅绞着皇帝的手指不放,甚至很快就自己湿润起来,没多久就准备好了。
皇帝亲亲他的后背,把他往瑞香身上推:“玉儿,没事的,去吧。”
成玉向下坠落,落进瑞香怀里,小穴里还夹着男人的手指,却被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瑞香的怀抱温暖且温柔,他正好落在瑞香胸前,头一侧就看见正在溢奶的乳头,画面如此陌生,可他却本能地觉得熟悉,挪过去张嘴一吸,感觉虽然奇异,但却莫名想起从来不认识的母亲。
这感觉太令人迷惘,他分明在经历一生最羞耻的事,被此生没准备好好相的人抱着,可他却主动在对方身上寻找母性的安慰,更为不解的是,他找到了。
瑞香抱住他,拍拍他,越发像对待一个孩子。
成玉还在闷声哭泣,渐渐抱紧瑞香。
皇帝揉着他的小穴,同时去玩弄瑞香的肉棒,揉得瑞香暗暗抽气,没一阵就硬了起来,随后成玉感觉到有个与自己认知中皇帝的性器不同的东西顶着自己,他双腿发软,已经猜到那是什么,只觉得羞耻又怪异,摇头扭着屁股躲避,含着奶头含含糊糊:“不要……不要……”
虽则如此,但他甚至都没放开瑞香。
皇帝也就只是安抚地拍拍他的屁股,还是在瑞香的配合下帮助着插进去了。
成玉呜咽一声,片刻后却惊异地停住了哽咽。瑞香那根其实也不差,修长,只是不太粗,比起皇帝的更不够看而已,实则对他倒是正好,虽然饱涨,但进出都很容易,不至于让他一都做不完就受不住了。
瑞香至此也大概明白皇帝的意思,被推了一把就带着成玉侧躺,把他抱在自己怀里,缓慢地温柔动起来,皇帝则在他背后亲亲摸摸,柔声细语。
这回事结束时,瑞香心里累,身上也累,没撑住就睡着了,再醒来时,成玉已经被抱走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皇帝直到第二天才有空来看他,顺便解释:“成玉自幼丧母,过得从来不好,从前就和幽禁一样,不许他见人,不许他交际,如今他更是不可能出去,渐渐性情偏狭。要知道一个人闷着,就很难有常人的心情与顾及,我有时候都怕他被关着,疯了。如今又与我……就这么把他放着,我也不放心。万一他心怀不忿,或者突发奇想……毕竟他心中的底线,与你的不同,若是做出什么,恐怕我当真无法保全他。我已经兄弟姊妹多凋零,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他又说:“我有时候,都担心他疯了,该怎么办。”
瑞香也是沉默。
是啊,不管为什么,皇帝母亲被幽禁而死,兄弟姊妹也是十不存一,皇考再是能生,后宫无数,子女上百人,最后还是大多凋零这个结果。皇帝在世上亲人不多了,身在高位,又不得不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孤家寡人,在有些事上反复思量,不愿失去,也是情理之中。
他以前是知道成玉很可怜,但也不知道丧母,和先帝如何对待他。一生都这个样子,现在又一辈子都要幽禁,就是疯了,也不稀奇。皇帝对他或许有怜爱,愧疚,保护欲,都是道理说不清的,多费两分心思,也就理所当然了。
皇帝又说:“我也不是无的放矢,你们私下里如何,我是不管的,但成玉心思简单,何况我看……要是有了裸裎相对这一回,事后也没有人好意思对你如何了。有这层关系,到底不同。”
这话看似正经,又很不正经,要是反驳吧,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瑞香不由脸红,轻轻瞪他:“也没有为了这个就把自己的美人儿都送给妻子收用的。”
皇帝被他瞪,反而发笑,笑过又叹气,拉着他的手道:“这事也不会很多。我知道你的性情,安稳平和,宽容豁达,就算不是很愿意,也不会轻易反驳我,放心吧,以后这种事不会很多的。”
瑞香私下和妙音亲近一点,他是不会管的,但若是瑞香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说到底不过是一夕欢愉,为了这个难为瑞香,他不会这么做。
瑞香也就叹气:“虽然……我是早被你教坏了,但这种事,还是太累了。”
三个人,怎么顾及到另外两个人,每个人都有事做,不闲着,不觉得尴尬,不偏颇,事公平,还真难。尤其皇帝似乎特别喜欢让他在中间被夹击,弄得他时常是顾头不顾腚的。这种事,还是少来一点好。
皇帝被他逗笑,摇了摇头,没继续说下去。二人都沉默片刻,皇帝忽然说:“还有一事,你得知道。”
瑞香抬眼。
他说:“这萧吴两家,都送了媵妾进宫。”
瑞香惊讶:“这都是多少年不用的例子了?他们也能翻得出来?”
所谓媵妾,谓从皇后俱来者。古时两国联姻,时常有公主成婚,宗女陪嫁的制度,甚至还有姐妹同嫁为最高规格,一女为妻,众女为媵妾,地位远高于妾,可出席正式的宴会。倘若妻无子,媵妾所生也是她的儿子,血脉相近,利益相同。妻死之后,媵妾也可以最大的保证妻遗留的一切利益,譬如王子与地位。
皇帝显然也并不怎么享受被想方设法塞进新人的事,蹙眉道:“这个名号,他们倒是说可以不用,但人么,一定要送进来。”
瑞香心里觉得怪异:“为什么?”
他们送人进宫,眼前说是不愿意只他一人在宫里身居高位,自己要分一杯羹,往远说还想一争储位,但惹急了皇帝,有什么用?
皇帝道:“萧家只有一个合适的人能送进来,不巧是个受君。”
瑞香听到这里,就差不多明白了。受君受孕向来不易,因为他们只有一个后穴,虽然一样有子宫,却另有一条通路通向子宫,入口又小又。萧家枝叶茂,说是适合的人只有一个,其实是剑指昭阳,身份不能有所缺失,以免被皇帝找到机会压住位分,但生育上的事,就可以用媵妾补全了。
就算不叫媵妾,但贵妃的堂兄弟们,身份自然非同寻常,生了孩子只需记在贵妃名下,一样是贵妃之子。
瑞香吸一口气:“萧家也算师出有名,只是他们一提,吴家自然也要送了。”
一方面是吴家也不差,且两家同时进宫,总不好只有你家有这个体面?谁还不争口气了?皇帝如今不会与他们撕破脸,更不可能众所周知要纳妃,又忽然反悔,所以这两家,也算是有恃无恐。
想通了,他也就知道,皇帝也拿这件事没有办法,于是想了想,道:“既然他们说了不用媵妾的名头也可以,那就不用。没有名分,就当是陪嫁多了点,昭阳,仙居两宫都不小,放得下的。我就不另作安排了。”
就让他们自己窝里斗吧,不相信同住一宫皇帝却只宠其中一个,没有人会不服。
虽然自己显眼,可是眼前的才扎心啊。
瑞香摇了摇头,心想,人还没进来,事情就出了一堆,但愿进来之后应酬过了,他能清静一阵子吧。
皇帝和他说过了不久之后,萧吴两家所送的妃嫔就抵达京城,于是下发明旨,将名分定了下来,又迎入宫中,择日行册封礼。
萧氏为贵妃,吴氏为淑妃,三月里入宫,贵妃到了昭阳殿,淑妃到了仙居殿,当日下午,就来瑞香这里拜见。
瑞香严阵以待。
【作家想说的话:】
双飞就不具体写了,因为不管谁飞都是那么个飞法,我以后大概也不会写了。
终于写到新人进宫了我哇哇哇哇哇的哭了!媵妾制度其实是春秋时期到三国,所以才说萧家翻出这个来很不合时宜而且有点大胆惹,因为他们不是平等论婚,严格说来做妾还这么整是不行的。所以他们也是,我们只要实惠名分不重要,但是人必须送。
菠萝:o(皿メ;)o
就很烦。

38,见新人循规蹈矩,弹琴音聊以传情(作话删删改改)
其实这两个新人,瑞香进宫前就都有印象,人选报上来之后,他也就知道了底细。萧氏向来枝叶茂,主支却是人口不多,因此只有一个受君足够承担贵妃之位,他也不吃惊,随媵的就都是堂兄弟了――皇帝后宫一个受君都没有,全都是双性之体,显然外头的人也猜测,皇帝是否不爱女色,送个受君已经算是另辟蹊径,女子就更不可能了。
吴氏乃是开国元勋,传到这一代已经不知道有了多少过继的事,但淑妃之父就是现任武国公世子,出身也是无可挑剔。
贵妃名萧怀素,乃兰陵萧氏这一辈最出挑的后辈,据说有诗才,非闺阁俗流,又是前朝皇室,看到年龄已经二十,瑞香就明白,这是留着做皇后的人选,可惜万家捷足先登,前朝的皇室到底不如屹立三朝的万家尊贵。
当年在闺中时,瑞香在京城,洛阳往来,萧怀素在兰陵祖宅,二人彼此只闻名不见面,颇有王不见王的感觉,都算是一时声名最盛的闺秀,如今贵妃入宫,也算是圆了这点缘分。
淑妃名吴倬云,年十六,正当韶华,还是幼子,前头几个哥哥姐姐各自婚嫁,大概是等不到皇帝选妃这时候,所以干脆先安排了他们的事,留下身份一点也不差多少的吴倬云来做这个淑妃。可见想给皇帝做老丈人,还是多子多福。
说来,吴家与万家都是世家,也结了几门亲,转折来去,算一算,瑞香和他,甚至还算是表兄弟,只是家族太大,人数也多,吴家孙辈都在老家被祖辈教养,二人没见过,只逢年过节大概收过礼。
看了这二人的名字,算一算亲戚,瑞香倒是觉得一瞬间找回了未嫁时的感觉。
如今身份各异,这二人都随媵四人,排场倒是很足。
瑞香郑重梳妆,换上严肃的公服,就听到外面来人禀报,说贵妃与淑妃一到宫里,略作休整,就来拜见了,于是慢慢喝了几口茶,吸一口气,这才扶着女官的手出去升座。
贵妃与淑妃分量都不轻,入宫后第一觐见,是相当重要的礼节,皇帝那里派人唱礼,瑞香端坐,二人盛装华服,大礼参拜。
行过礼后,瑞香略作训诫,无非是要谨守宫规,勤修内德,事上勤勉等套话,随后女官宣布礼毕,瑞香才颔首叫起,叫人上茶,和颜悦色说话:“你们舟车劳顿,一路入宫想来也是累了,还有几句话,我说了你们就可回去,好生休养,等着迎驾了。”
贵妃起身领训,淑妃慢了一步,但也迅速起身,跟着行礼。
瑞香这才看清二人按品大妆后的面容,又叫他们坐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们二人初入宫闱,虽然名分已定,但却未曾行过册封礼,不好出去交际。何况也累了,就不必与他们应酬,稍后我自会下一道懿旨,叫他们不得搅扰,册封礼见过你们了再走动起来。昭阳,仙居两宫,住着若有什么不喜欢,不方便的,只管来寻本宫就是了,既然入宫,大家同沐圣恩,彼此之间不必太过生分。”
他不急不缓说了这一大串,不仅在看贵妃与淑妃的表情,也注意了两人背后那几个服饰显然与从人不同的媵妾。
贵妃神情端庄自持,又透着一股冷淡,矜持谨守礼节,闻言眉头也不动一下,倒是身后的人似乎有所不忿。淑妃如此肃穆的装束也透出一股懵懂与好奇,还在自以为悄悄地四打量,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似乎并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身后的人却是神情一变。
不过今日拜见本来只是走个过场,礼仪上若是出了差错,等于是给瑞香递把柄,倒还没有人这么不智。
又是贵妃带领,起身一拜,道:“皇后体恤臣妾,臣妾铭感五内,定然规行矩步,绝不会有所违逆。”
淑妃这一下倒也不慢,同样道:“皇后有命,臣妾自然遵旨,只是……”
见他似乎有试探的意思,忍不住要说什么,瑞香本想叫他们这就退下,也不得不问了:“淑妃想说什么?”
吴倬云欲言又止,眼睛却亮晶晶的,透出一种天真与羞怯,看得连他的随媵都急了,这才揉着华服衣角,问道:“不知道……妾身可以来给皇后请安么?臣妾初入宫,一个人也不认识,只有皇后……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其实,我还要唤您一声表哥呢……只是长久不见,表哥一定是不记得我了……”
他虽然说得断断续续,显然也知道不是很合适很规矩,但还是很清楚地说完了,急得身后的随媵已经在悄悄扯他袖子,以免他真的和皇后论起亲戚关系来,但也没拦住。
瑞香也不去管他是真天真还是耍心眼,只微笑道:“算来确实如此,只是今日我们只能论国礼,家礼改日再叙吧。你有心,愿意来,也不必急在一时,等册封礼过了,岂不是更好?”
淑妃哦了一声,左后看了看,碰上贵妃冷冰冰的目光,后知后觉,屈了屈膝,倒也很乖:“臣妾一定听话。”
瑞香又看向萧贵妃,示意他若有什么问题也一起问了。贵妃沉默片刻,干脆利落地屈膝道:“既然如此,臣妾们就告退了。”
说完就退后几步,转身而去,顺带把淑妃也给卷走了。
瑞香这才叫人把准备好的赏赐送过去――贵妃与淑妃身份不同,赏赐也不少,当时没给是因为他们也带不回去,更显得乱糟糟的。反正瑞香也不图他们谢恩多来一趟。
宫人们送赏的忙着去送赏,开窗透气熄灭熏香的都去忙了,瑞香在凤座上坐了一阵,摇了摇头,示意贴身女官扶起自己,转回去了。
二人静静走着,后面跟着的自觉吊在远,走了一阵,瑞香问道:“依你之见,这二人谁会得宠?”
两人进宫前,他这里好几个智囊就各有推论,莫不当做是皇后的大敌来看待,但真的见到人了,才发现事先想的什么也用不上。这心腹沉吟片刻,说了句不相关的话:“淑妃的天真,不像是装出来的,他要真是这种不着调的人,也怪不得吴家非要送进媵妾来,没人帮着出主意,还真是不成。只是,他和您并不亲近,怎么会说这种话呢?”
心腹自然知道瑞香知道的事。
瑞香摇了摇头:“他年纪小,心事也少,一时心血来潮,也未可知。你说了淑妃,那……贵妃呢?”
毕竟曾经齐名,最后都是被家族留下来送给皇帝的,瑞香提起他,多少有些声音凝滞。
心腹语气更是微妙,低声道:“贵妃冷若冰霜,虽然守礼,但这样子宫里还没有过,倒也新鲜,可陛下真会喜欢么?难道他见了陛下,也是这幅模样?”
瑞香不知道萧怀素到底是什么性情,从前也没照过面,今日一见,只觉得意外。受君比双性更像男子,萧怀素穿一身女装却是看不出来,只觉身量高挑,纤腰一束,眉如翠黛,不言不笑端坐着也是别有一番风情,于是笑道:“谁知道?或许他见了陛下,就是冰山也能融成春水呢?此人确实有大才,可惜生为……”
这话不太能说出口,瑞香也就不说了。虽然顶级闺秀层里,人人都有拿得出手的手艺,瑞香自己也是琴棋诗画入门,精研金石器物,沉迷书海,但在诗词一道,他确实不如萧怀素。如今嫁人后,他更是没什么机会风雪月,自己都觉得自己俗了,成了鱼眼珠。
虽然今日萧怀素姿态摆的很妃妾,但瑞香总觉得此人不该是如此驯服――他毕竟读过他的诗,诗言志,萧怀素不是胸中没有锋刃的人,过于安守本分,也是要惹人怀疑的。
女官也说不好,叹了口气,道:“淑妃也很美貌,且天真害羞,说不定,陛下还真吃这一套。不管他那模样是真是假,看着也挺赏心悦目的。”
说着,不高兴起来:“哎呀,您怎么一点都不急?您让奴婢说的,奴婢说了,您又露出这幅表情……您还不如生气呢!”
瑞香被她逗笑,拍了拍她,道:“不管这两人如何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如今陛下是打定主意要晾着他们,不会对他们多好的。等着看吧,现在还不是急的时候。”
他是知道皇帝性情的,今天说的那一番不许他们出去交际见人,册封礼前都要安静的话,其实就是皇帝授意。纳豪族之后为妃在皇帝看来就是一种宽容与恩赏,本来就不耐烦被人逼着做事,更何况媵妾一事更是让他恼怒,自然不可能给这两人什么面子了。
皇帝作风直接,绝不会在后宫看任何人的脸色,瑞香知这一点,但却不把这二人看得如泥塑木雕一般,刚进宫的时候还懵懂着,其实是想法最多的时候,叫他们闷着不是道理,他已经决意给他们找点事做,也就吩咐下去:“近日的请安免了吧,我记得薛充容生日在三月末,没几天了,准备准备,咱们给薛充容贺寿去。”
女官讶异道:“啊?是不远了,可是您不是才叫贵妃淑妃不要出门么?那他们是去不去啊?”
瑞香微笑:“既然是我叫他们别上蹿下跳串联,我当然也能叫他们出来走动交际,横竖……薛充容的芳辰要不要大办,也是陛下临时起意。”
女官明白了,心知瑞香有了主意应该会去请旨,赞叹:“您高明,这算不算黑锅给陛下背……”
她脱口而出后,又觉得不大合适,瑞香横她一眼,气定神闲,平心静气,微笑:“胡说,这分明是奉旨跋扈。”
反正人是皇帝的小妾,他折腾再多,给皇帝找再多的麻烦,那也是皇帝纳妾的后续风波,怪不到他头上。

昭阳殿里,贵妃进门后立刻去换衣服洗漱,四个媵妾进去了两个伺候,眼见贵妃洗掉了脸上的脂粉,厌恶至极地将首饰扔了一床,又回过头来冷冷道:“我知道你们还有话说,出去吧。”
如今身份天差地别,贵妃已经是贵妃,媵妾却尚未被承认,自然底气不足,不敢和他硬顶,但心中也是不悦,腹诽着出去了。
贵妃脱下华丽的裙子,换上一身男装,随便用一根簪子把头发在头顶结了个髻,也不急着出去,泄了气一般坐下,坐在陌生的华丽宫室里,愣了好一阵,随后看到妆台上的镜子里,自己就算洗尽铅华,也不是曾经的模样,不由又是一阵挫败与怒火。
虽然知道迟早都要嫁出去,且家中把他留下就是奇货可居,但毕竟过了二十年,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进了宫城,做了贵妃。
入宫前大半年,他的生活过得异常艰苦,读书写字是一概不准,压着他背女则,女戒,列女传。萧家从前是皇室,念念不忘的是曾经的荣光,虽然不敢想再登临九五的事,但却盼着家里出个皇后,或者出个太子。他们替他扬名为的是抬高他的身价,如今逼迫他学什么德容言功,也是为了这个。
萧怀素被拿捏在手心,翻来覆去,如提线木偶一般,日日要回答何谓妇德,何谓妇道,何谓妇人之义,若有一句不够贞顺娴静,倒也不会受责打或教训,只是饿着,又教他侍奉夫君之道。
他身体本就毛发不多,又天天剃过一涂抹药膏,没多久就再也不会长出来。他饿着,他们正好给他灌肠,抹药,势必要把他身为受君不易怀孕的短给改正过来。他是不知道其他受君嫁人前是否也要受这么一番折腾,但自己浑身光滑赤裸涂满润泽肌肤的药膏,含着玉势,被人捅来捅去寻找那通往子宫的入口的时候,他真是恨不得入宫这天早些来。
荣华富贵他这辈子生下来并没有少享受,其实并不在乎,但如果要这样感念生养之恩,他宁肯去感谢皇帝作为夫君救他出水火的恩德。
如此教出的做人妃妾之道,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实践。来的路上没有想太多,入宫了才猛然发觉,从此后一生都要在这里过了,也不由心灰一阵,又困兽般愤懑一阵。带来的侍女有他从小用的忠仆,知道他最近心情尤其恶劣,等了一阵待他缓过来,这才上前,柔声细语,还用旧称:“公子,该出去了。”
萧怀素沉默片刻,又望了望镜子里那个肌肤光洁润泽,一根细毛也看不见,眉若青山,凤眼朱唇,一身简单的男装,一脸冷淡也掩不住诱人采撷之意的自己,漠然道:“再叫公子已经不合适了,以后就改口吧,也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说完,径直起身出去了。
外头的媵妾们大概已经是用眼神说完了他的坏话,见他出来,参差不齐行礼:“贵妃。”
萧怀素向来不会给他们什么好脸,所以这四人也是习惯了,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看他径直坐了,萧怀素的堂兄萧染就冷笑一声道:“皇后今日真是好大的威风,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贵妃难道就不生气么?若是一入宫就被他扫了这么大一个面子,您以后还怎么立足?”
萧染一度想要入宫,自觉博个妃位不是难题,可家里统一了利益,都来推萧怀素,他就只好沦落到做媵妾,自觉已然十分委屈,就尤其不肯服输。他虽然看萧怀素也不惯,但靠着昭阳殿,无论如何也能混个起点不低的位分吧?因此对什么事都很上心。
萧怀素知道他其实还是担心他自己,毕竟贵妃若是安静臣服,贵妃的媵妾就更是没地方站了。不过,他也不惯任何人的毛病,看了看萧染,冷笑一声:“这就叫下马威了?你难道看不出,今天这是帝后二人联合打的一耳光,为的就是媵妾的事惹了陛下不高兴。等着吧,以后还有的难堪要受呢!我若是陛下,非要晾着让众人都醒醒神,明白明白自己是什么人物。你若是以为萧家公子这身份在这里算得什么,口口声声还要说自己出身如何不凡,浑然忘了如今已经不是萧家的人,倒霉了别怨我不救你。”
皇后今日理直气壮,气度非凡,显然并不是没有依仗。何况萧怀素不蠢,猜也猜得出,皇帝不会很高兴的。家里给他选的这条路,要安安稳稳走下去都难。他们就是想要他争,想要他斗,想要他掀翻皇后是最好。
他偏偏不认这个命,不做这种事。
萧染一时无言,沉思片刻,咬牙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定然是不敢了。”
他虽有心机,也有上进的意思,但终究不蠢,更是从小就在内宅打转,想一想也就知道,如今蛰伏才是正理,能当场认错,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
不过,他终究不服,片刻后又道:“只是,难道就这么忍下去?”
贵妃冷笑:“这不正是妃妾之德?皇后如日中天,又有万家做支撑,我能怎么样?”
萧染默然不语,但显然心里不是很服气,只是也不好说。因为他知道,萧怀素被关了这么久,日日都要受训受苦,早先的性子被磨砺许久,如今正是激烈反弹的时候,说什么怕也听不进去。他是贵妃,萧染也不能替他做主。
萧怀素凝视他片刻,见他相貌比自己温柔许多,身量更是娇小一些,双性之体又确实适合承欢,定然能够令男人尽兴,又觉得也不错,看了看旁人,干脆道:“如今虽然身份有别,但大家都是兄弟,一家所出,你们若是有哪个得蒙圣宠,我定然不会拦路。人各有志,运气好了,将来生个皇子,也不必在媵妾这个位置上苦熬,也算一份前程。”
说完,就起身进去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也就都散去了,私下里去说话。

仙居殿,淑妃也一样,进门就要换衣裳,由带进来的侍女伺候着一面洗脸洗手再打散发髻重新梳头,一面急急吩咐:“快!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吃的!这一天都要行礼,谁也不许我多吃多喝,饿死我了!”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吃五顿也不过是正好,偏偏定了入宫这事后家里怕他吃成个胖子,约束命令着不许多吃,尤其入宫这日礼仪琐,怕他吃了喝了要如厕,却没有地方,没人敢给他东西吃,去皇后宫里拜见后回来,可是再也忍不住了。
侍女早就知道他的性子,已经准备好了,倒了一杯茶拿过来,又拿了几盘点心:“娘娘少吃点吧,待会还要用膳呢。”
吴倬云点点头,一连往嘴里塞了好几块点心,用茶冲下去,止住了那股饿劲也就不再猛吃,叫人拿开点心盘子,又喝了几口茶,问道:“他们还没走?”
仙居殿地方大,是个前殿后寝的格局。吴倬云自然是住在后殿,占了正殿,几个媵妾身份决定了待遇,挤着住在配殿。不过今日毕竟第一日入宫,又才去见了皇后,他们自然不肯就此放过他,让他好好用顿膳,再好好睡个觉了。
侍女道:“您还是去见一面吧,刚入宫,大家心里都没底呢。”
说着又有些好奇,问道:“您见到皇后娘娘和贵妃了?”
因为要带媵妾,原本还想着或许皇后会命他们拜见,所以贵妃与淑妃都没带几个侍女,她也没能去,心中不免好奇。
吴倬云提起这个,双目粲然,一把抓住侍女的手臂,赞叹道:“皇后美极了!贵妃也是,他们两人都自有高华气度,我却……穿上这身衣裳也不像什么淑妃。陛下肯定先去见贵妃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看我啊?你说,他是不是不会记得我了?”
说着又低落:“今天,皇后还说,册封礼前我们不能出去,我就问能不能去给他请安,可是……这也不能。想来我们虽然是表兄弟,可是毕竟多年不见,皇后不想和我亲近了吧?”
这侍女起先听他夸贵妃和皇后生得美,倒也不意外。自家公子天真澄澈,不染尘埃,只有一样不好,就是生了个喜欢美人的痴病,不论男女,不论亲戚还是家人,凡是生的好看的,在他这里就予取予求,甚至缠着要与人家亲近。
正因如此,吴家虽然不得不把幼子送进宫来,但也心中惴惴,又趁着萧家放肆安排媵妾,也跟着逮到机会了一般塞了四个媵妾,为的却是规劝约束淑妃,免得淑妃在宫里惹了麻烦,或者得罪了什么人而不知。
谁知,媵妾也有攀天梯的心,上京的路上,几个媵妾见到淑妃原来是这样的性情,都生了别的心思,不说取而代之,却也不甘于俯首。淑妃心思简单,成日挂念的就是吃喝玩乐,他们就觉得淑妃愚蠢好骗了。
上京的时候,因为有禁卫军和宫里的女官,这些媵妾只是人心浮动,但没敢做出什么,唯恐被褫夺入宫的资格,现在他们可就不好打发了。这侍女本来就替主子发愁,现在一听淑妃后面的话,眼前就是一黑,急得直跺脚:“哎呀,您怎么能刚入宫就当着贵妃的面和皇后攀关系呢!今天还是第一拜见!”
吴倬云拍拍手上的点心渣,懵懂道:“我又不是在攀关系!我没有坏心,事无不可对人言,背着贵妃说岂不是更奇怪了?”
……他这话居然还挺有道理,侍女被一噎,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摇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拿了湿帕子替他擦手,又推着他撵着他出去:“好了,不说了,见见公子们,咱们就回来传膳好了吧?”
吴倬云被推出来,身上的华服还没换完,头发却已经松了,鞋子也换了,见他这幅散漫的模样,几个媵妾都在心里暗暗骂他蠢,但也没失礼,站起身一礼,随后领头的就迫不及待道:“如今形势不好,咱们几个都急坏了,如今娘娘既然出来了,不如您来拿个主意,看看到底该怎么办吧?”
淑妃眨了眨眼,莫名其妙,先招手叫人上点点心,道:“累了一天了,你们大概也饿了,边吃边说吧。形势到底怎么不好了啊?”
四个媵妾,原本都是他的堂兄弟,只是吴家是勋臣,家大业大,枝叶茂,到都不缺人,没袭爵的和袭了爵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吴倬云父亲是武国公世子,地位非比寻常,如今武国公年事已高,家里的事都是他出面的,吴倬云身份自然也不同。
而他这些堂兄弟们,有的和他是一个祖父,有的干脆都快出五服了,是吴家选定的聪明懂事孩子。吴家勋臣起家,世子结亲也大多数是在武将家里选,以至于在内宅这些事上不懂,选的媵妾不如萧家讲究,只盼着能够在宫里扶持吴倬云,却不知道以前这些人或许连嫉妒他都够不上,现在却觉得自己与吴倬云只差了一个出身。
偏偏宫里是最不看重出身的地方,不免人人心思活络。
见吴倬云毫无所觉,这名叫吴映澜的媵妾简直快要气死,道:“今日贵妃那么冷淡倨傲,您也没发现?您忙着对皇后献殷勤的时候,皇后根本没搭理您,您也没发现?皇后也就算了,六宫之主,咱们惹不起。可贵妃又凭什么?前朝皇室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本朝皇室,怎么就压在咱们吴家头上了?看他那样儿吧,都不愿意正眼看人,还不是个生不出孩子……”
砰地一声,吴倬云猛地打翻了眼前的盘子,脸色也变了:“你!你!要胡言乱语,你回自己房里说,我不听你这些话!一路上你们就叫我防备这个,防备那个,先声夺人,压住这个,压住那个,你们是聪明人,你们满心算计,我不管,我笨,我不会来事,你们会,那就但愿这个淑妃有人让给你们做!现在就滚!”
吴家世代骁勇,家里也没有太大的规矩,吴倬云的父亲也是领兵作战的人,脾气极大,母亲还曾经打过敢来家里趁乱打劫的贼寇,夫妻二人都是手底下见功夫的人,吴倬云虽然只练过点强身健体的拳法,体力上比别人强一点罢了,平时一幅天真纯善的模样,但真要发起脾气来,走的却是摔摔打打这一路, 学的乃是父亲。
见他生气了居然是这个样子,媵妾们也被吓了一跳。原本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现在却怀疑吴倬云是在扮猪吃老虎,不由都怯了起来,居然什么都不敢说,只想着来日方长,等他吃了亏,有的是回过头来找他们的时候,都迅速地告退溜了。
吴倬云忍了一路,现在才发火,先是一阵畅快,暗自点头,怪不得父亲暴跳如雷骂完人之后,心情就会大好,经常送他东西,原来果然畅快,随后又皱着脸看了看地上的碎盘子,哼哼唧唧,眼含热泪:“我的点心,呜呜,都不能吃了……”
见他大有看一会心疼到无以复加就会捡起来吃的样子,随身侍女立刻叫人上来清理了,又带着他进去,好生哄了一阵,最后传膳把他哄好了。

两接到赏赐的时候都已经很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贵妃与淑妃都是亲自在门口谢恩,又听了内侍传皇后的话,说不必多礼,更不必谢恩,好好等着册封礼的好日子就是了的话,再度道谢。
只是贵妃穿的是一身男装,不染脂粉,淑妃却回赠了一个心爱的镂空球形玉香囊,说是白天说错话了,给瑞香赔罪。
……虽然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太合适,但这行动也完全没改啊!
那香囊瑞香拿过来看了,见是葡萄藤与蝙蝠的图样,玉质也极好,显而易见是淑妃时常把玩的东西,光彩熠熠,也就叹了一口气,叫人拿去挂在嘉华床头给孩子玩了:“小心别让他啃了。”
小孩子好奇,见到什么东西都想吃一吃,瑞香有一回,连不小心滑到肩头的珍珠簪子都被他塞进了嘴里,也是没有办法,只好让乳娘多看着,免得真的吃掉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今日皇帝没进后宫,宫门下钥后,就渐渐寂静下来,瑞香坐在窗前,亲自动手焚香赏月,只见一轮弦月高高悬挂,清冷孤寒。
他叹了口气,心腹就战战兢兢走上来:“该睡了吧?夜了呢。”
瑞香摇摇头,道:“拿我的琴过来吧,许久没有摸过琴了,我再坐一会。”
其实琐的事也已经告一段落,可是他好像回不过神来,不能成寐,不如消遣消遣,打发辰光。
宫女不敢违拗,说一就够了,只好悄悄退下,去取琴了。
他入宫的时候,带的东西都是用惯了的心爱之物,比如首饰,琴棋书画,衣服倒是少,都是入宫后新做的。万家豪奢,对这个做了皇后的孩子也大方,每年数百万钱的往宫里送,怕他不够用。瑞香有时候接了,有时候就拒绝。毕竟他现在不缺钱,也不缺面子,何必家里的?
要是有朝一日他失宠了,那才是真用的上万家的时候。
琴拿来了,瑞香坐着让他们摆好,小香炉挪远了一点,平心静气拂过琴弦,调音后随便弹出零落曲调,慢慢终于成形。瑞香知道自己现在的心境是什么滋味,却不料自己弹出的是思乡的曲调。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思念故乡,郁郁累累。 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看来,婚后一切顺遂,确实把他惯坏了,稍微遇到一点艰难的事,他就想要回家,想要回万家把自己藏起来,躲起来了。
其实他家中有人,可他一辈子也回不去了,正是所谓欲渡河无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不仅如此,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弹琴可以当舞剑,琴音穿云可以当做裂石,一切的一切,都在宁静中被宣泄。
弹了一阵琴,瑞香摸摸琴下篆刻的小字,那正是与自己的名字暗合的琴名,降真香。降真香,又名降真、降香、鸡骨香、紫藤香,据传是一种树木历经摧折,伤疤渗出的油脂。
以前这点事,瑞香并不会为之伤怀,现在却觉得,当年送这琴给他的父母,未必没有想到他这一生高高在上要经历的艰难。
皇帝才只是多了两个新人,他就好似忽然明白一些从前执着不肯看清的真相。
宫女等他弹完琴之后回神,却见瑞香只是望着月亮不说话,又上来规劝,轻声细语,好似哄孩子:“今天陛下谁也没去见呢,您不是说,他们的路不好走么?睡吧,真的晚了。”
瑞香摇摇头,往引枕上一倒,琴弦一阵颤动,发出孤零零的一串音符。他等到室内又安静下来,才说:“我怕的不是新人把我取而代之。”
他是终于明白,长相守不是说说而已,此后几十年,永远有新人如似玉,永远有许多琐的事沉重的事落在他肩上,岁月本身就是一种利器,比一切红颜媚骨更可怕。他只是以前不肯去想,不愿承认,自己太脆弱,世事太无常。
皇帝的柔情易得,就是倾心也不难,瑞香知道自己只要等下去,熬得住,必然能够令皇帝承认,他心里是有自己这个人的,而不是只看重他的品德,只在乎他的名位。真正难的,是怎么在得到之后不失去,怎么永远做那个最重要的人,永远是他的爱妻。
瑞香对皇帝有信心,也愿意等,可他有时候也难免不信任自己。他是否真的能做得到,又是否真的能够打破天家情分淡薄,帝后恩爱不久的诅咒呢?
他也不知道。
宫女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也不再打扰,瑞香沉默片刻,反反复复拨弄那个曲调,在寂静宫里,琴音清越,响彻弦月之下。
越到远,琴音越是缥缈。
一红墙下,御驾静静停着,几十个人都不出声。
皇帝才在前面与近臣说过话,已经十分疲惫,本来说要进后宫,但绕的路远了点,到了半路又要回紫宸殿,走到半路又要绕回来,眼见西内宫门在望,一阵琴音传来,又停住了。
这一晚上,净是走路了。
皇帝远远望着宫门,在御辇上扶着头斜坐不语,静静听了好一阵,直到琴音不再响起,道:“回去吧。”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遥望故乡,郁郁累累,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宫中会弹这样悲伤却自我克制的曲调,一定是瑞香了。
他静静看着黑暗的前路。
【作家想说的话:】
淑妃吴倬云,倬,zhuō。典出诗经,倬彼云汉,意思大概是浩大的银河,意象大概还不错。
好像大家都没猜对人设的事。我是觉得每个人都有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的感觉。选的词是东汉的悲歌,作者应该佚名了。其实说实话是不太应景,但是应景的瑞香也不能唱。他是走那种中正平和,要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自我约束和控制,的守序中立个人风格。
这章有种群像感,情绪很整体,所以都放在一起了,字数就爆了……惹!球球大家讨论吧!让我看看你们的反应!叭叭叭叭叭每个人都抓过来猛亲一下!
改了一下一些细节用词。
还有个点忘了说,到底谁是贵妃,谁低一头,我思索了很久,正因为都可以,都能发展下去所以拿不定主意,于是去问亲友。
亲友斩钉截铁:萧贵妃,因为平平吴奇。
…………好吧,也很有道理呢!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39,前情引,惊雷变
第二天,瑞香就写了个条陈,说明要给薛充容大办生日的意图,理由,和具体的日子。这种事他也是做惯了,有时候皇帝太忙,说好的安排也顾不上管,甚至都没工夫进后宫见人,他就写折子或者条陈说事,倒也方便,毕竟皇后的奏折总是第一时间送到的。
条陈下午送回来了,批了个可字,瑞香再等一等,就等到两个御前内侍宣旨,一个来他这里,一个去薛充容那里。瑞香得了旨意,就立刻叫人安排起来,把宴饮地点放在太液池――只有这样才能放得下所有人,称得上大办,又不太搅扰爱清静的薛充容。
除此之外,还有酒席,歌舞等需要安排,瑞香一面叫人找出旧例参照,一面准备礼物,等到第二天才叫人把薛充容召来。
菖蒲自进入后宫,就一幅谁也懒得应付的样子,不过他是聪明人,很清楚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对皇后一向很恭敬,凡有所召,一定不会推脱。这的事来得突然,但菖蒲在宫里沉沉浮浮,立刻明白了大半,来了也一幅很明白的样子:“皇后吩咐就是了。”
瑞香就笑笑,道:“不是有什么事要你办,生辰那天,你就只管来吃酒就是了,有我在,担保不会有事的。我叫你来,其实是想问你,你去过行宫没有?如今宫中许多事都要从头来过,我虽然已经着手安排了,但也想叫你来,查缺补漏。”
因为担心戳了菖蒲伤疤,所以瑞香前因后果根本没提。
菖蒲倒也不在意,因为自己的底细也就帝后二人知道,难得皇后待他一向亲切中带着温柔,没有丝毫轻视。于是他也投桃报李,认真想了想,道:“行宫妾是去过几,不过那时我是紫宸殿的人,因此对后宫如何安排,也只是略知一二,您不如先说一说您的安排,我再看看有什么好添减的?”
其实紫宸殿那里的安排,一向与瑞香没有关系,像是御医,禁卫军,这些事,他也管不到,甚至吃穿住行也是紫宸殿自己安排,瑞香的重心还是放在后宫。他最近都在忙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菖蒲边听边点头,不时插一两句,瑞香又立刻提笔记下,二人说了半个时辰才差不多说完,瑞香理了理纸面上的字,摇头道:“这一趟出行也不容易,怪兴师动众的。”
菖蒲微笑:“虽然过去的时候事儿是多了点,但一住几个月,倒也值得。”
瑞香不语,叫人把那张纸拿去晾着,墨迹干了收起来。他身边的女官略带好奇,道:“咱们还没去过行宫呢,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菖蒲今日倒有谈兴,想了想,答道:“和宫里是很不同的,地方大,到都是林子,也阴凉,避暑是极好的,行宫还有温泉,旁边就是一大片园囿,是围猎骑马的好去,只是有不少野物,若是出去,还得多带侍卫,不然,要是遇到野狼可就不好了。”
说着看向瑞香:“皇后可会骑马么?到了那里不出去逛逛,跑跑马,实在是可惜了。”
瑞香摇头:“小时候还学过,现在是不成了,怕要从头来学。”
菖蒲笑意多了几分打趣:“这倒也容易,去了行宫陛下大概就有空了,您叫他教,学得定然很快。”
瑞香隐约觉得他语含意,且不是什么正经话,但却没有证据,只好转移话题:“看来你是会骑马的了?”
菖蒲也不讳言:“先帝性情多变,有一阵子喜欢围猎,我也跟着学了,骑马,射箭,打猎,倒也都会一点。若是皇后不弃,有空的时候召我来教您,却也方便的。”
瑞香就难免沉默,替他难过一阵子,又不能让他看出来,就干脆留他用膳,又给他包了自己这里的普洱茶让他拿回去喝――赏赐是另一回事,这样送东西终究亲密些,也不显得居高临下。
菖蒲临走时才露出迟疑与踌躇,欲言又止,不似今日大半天的冷静平和,但终究还是问了:“我知道,最近陛下事忙,不知道……开宴那天,他……”
瑞香看出他的为难与渴盼,想了想,也不说虚的:“我会和他说,他心里也是记着的,就算白天不来,晚上总会去看你的。”
他对皇帝还是拿得准的,虽说菖蒲不在乎面子好看难看,但他们都知道,菖蒲在乎的是什么,皇帝总是不忍心的。要是有空,总不会让菖蒲空等。
菖蒲眼神复杂,看了他一阵,屈膝告辞,临别时轻轻道:“陛下能娶到您为后,是我们的福气,也是他自己的福气。”
虽然他说这个话不太够格,但瑞香也没觉得被冒犯,反而略略放下心来。菖蒲不过是说他性情好,温柔,对皇帝对后宫众人都是一桩好事,但……
他摇了摇头,转身进去了。
没几日薛充容生辰到了,不用瑞香传旨,台子搭起来客人就自己上门,先叫人往薛充容宫里送礼,然后再赴宴太液池。太液池很大,烟波浩渺,一望无垠,瑞香是没见过海,但想来也差不多的,于是没选在临近贵妃宫里那一边,免得更像是挑衅,反而摆在罗真那一面,水榭歌台上,众人齐聚。
菖蒲穿了一条金线闪耀的石榴裙,脸颊晕红,眼波动人,倒也和和气气与众人应酬。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了,皇后送来这条裙子的时候,他痛痛快快扑在床上哭了一场,也不知道哭的是什么。
瑞香不欲抢夺他的风头,穿的是一身莲青,来得不早不晚,众人行过礼后,淑妃这才匆匆过来,见到瑞香已经到了,立刻有点心虚的样子,赶紧上前行礼,似乎十分不好意思:“臣妾来迟了,皇后恕罪。”
瑞香对他点点头,道:“是我来得早了,你来的也不算迟,没开宴呢。”
吴倬云松了一口气,四下看看,数了数,发现人数确实不够,也就信了瑞香的说法,很不自在地受了菖蒲等人的礼,又还礼,道:“我入宫晚,没什么好东西,充容不要嫌弃就好了。”
说着命人送上礼单,就被安排去席上坐了。
一时贵妃也来了,他还是一幅女装打扮,不过妆容浅淡到几乎没有,因为是菖蒲的生辰,所以脸色虽然还是不怎么好看,但面对菖蒲的时候倒也有所收敛,请罪后行过礼,就对菖蒲道:“充容芳辰,无以为贺,这些东西,随便赏玩吧,不值得什么的。”
淑妃看到他,有一种既不敢亲近又情不自禁的感觉,伸着头看,模样很是不端庄,看得身后侍女无奈至极,悄悄拉了他一把。
贵妃入席后与他面对面相坐,就装作没有看到。上手是皇后的座位,给皇帝也留了一个位子,薛充容因是寿星,所以他的座位也就是在上面多添了一张条案。
瑞香来前就收到消息,皇帝会拨冗前来,所以倒也不急着开宴,只命上茶点,大家先说话。宫里就没有傻子,没人问怎么还不开宴,都温言细语,笑语盈盈,只管闲话。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人人穿的都是轻薄的春装,临水风一吹凉风飒飒,水面上宫廷伎乐已经开始奏乐,随风相送,倒也颇有妙趣。
等了一阵,远远听见拍掌声,瑞香就站起身,道:“我们迎一迎吧。”
于是拉着菖蒲而出,身后贵妃淑妃与其他人按序跟着。要说在宫里,场面上最不可能出什么差错,顺序都是早已定好的,皇帝面前,没人会不规矩。
皇帝匆匆而来,众人盈盈下拜,见瑞香把菖蒲带在身边,皇帝也并没有多意外,伸手拉起瑞香与菖蒲二人,道:“都免礼吧。”
又对菖蒲说:“今日是你的生辰,不必拘束了,有什么喜欢的,只管叫他们送上来就是。”
菖蒲眼中有无法遮掩的浓烈爱恋与欢喜,神情却十分克制,笑道:“多谢陛下,如此,我可就要您私藏的琥珀酒,拿出来给大家尝尝如何?”
这个东西其实是西域传来的,据说是葡萄酒的一种,但十分辛辣浓烈,非同寻常。宫酿多数是醇厚或者清甜,后味绵长,这酒许多人都喝不惯,一杯就醉。皇帝酒量倒是不错,私藏是自己存着喝的,或者赐给亲近臣子。
菖蒲好酒,自然不肯放过。
皇帝就叫人去拿,又叫开宴,一时歌舞即起,宴席也流水般上来,众人归座,都分了点琥珀酒尝尝。瑞香只抿了一口就一阵脸红,差点被呛得失态,于是放下没碰。倒是菖蒲,自斟自饮,脸上好像一点也不见酒意。瑞香觉得吃惊,好一阵子才注意到淑妃的模样。
他一时看皇帝,一时看自己,一时看贵妃,一时看罗真,一时看菖蒲,虽然滴酒不沾,但似乎也挺自得其乐,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急得身后侍女恨不得抓住他的脑袋固定他的眼神在面前的菜色上。
瑞香差点被逗笑,却没意识到自己虽然没碰琥珀酒,但也喝了几杯宫酿,已经略有醉意,做出了平时绝不会做的事,大庭广众下与皇帝耳语:“淑妃这个性子,我看真是……”
说着叹气。
皇帝默不作声扶他一把,让他坐好,忍住没揉耳朵,眼神往下一扫,举杯掩唇,也低声道:“自得其乐,这性子倒也省事。”
瑞香看他一眼,略带不满与娇嗔:“你看人就只管省不省事。”
一说话就靠过来,皇帝也没办法,伸手又是一扶,顺便在瑞香腰上掐了一下。瑞香一个激灵,才略清醒,立刻肃容端坐,假装什么都没做过。
宫宴大同小异,皇帝看腻了歌舞,心道总是这些实在无趣,这去行宫免不了宴饮,大宴规制不能改,小宴就叫他们排新的,说好去散心,总不能老是这些腻腻歪歪的,于是借口醒酒,起身出去了。
瑞香知道他今日是要去菖蒲那里的,也想出去散散,就说自己更衣去了――其实就是找个地方歇歇的意思。
太液池边柳丝长,瑞香晕晕乎乎,走得极慢,还走走停停,不时叫人给自己摘,折柳枝,一路上极其闹腾,好不容易见到牡丹圃里一张石榻,就死活要坐,走不动了。宫人拿他没办法,幸好出来时怕湖边风大,给他带了件斗篷,铺上去也勉强可以歇歇。宫人知道这样不成,蹙眉分出一人来去传凤辇,剩下一人在这里看着。
结果两人能按得住瑞香,一人就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他躺倒,裹着斗篷睡在石榻上,拉也拉不起来,又不敢用力,急得直转悠。
瑞香倒是毫无知觉,三月末牡丹已经开始开,宫里地气暖,绿色叶里冒出星星点点苞,有的性急已经绽开一两片瓣,瑞香躺在一片浓郁的清新草木味道里,很快昏昏欲睡。他翻了个身,忽然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却睁不开眼去看。
“淑妃,你跟着朕,是要做什么?”
那声音距离不远不近,大概在牡丹圃外边,柳丝那一头。
后面跟着一个怯怯的,甜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又有些真诚:“陛、陛下!我……不是,妾是想问问,您记不记得我啊?”
他熟悉的声音迟疑了一瞬,略带怀疑:“你见过朕?”
淑妃大概很失望,瑞香总觉得他低着头,声音也失落了:“您忘了……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儿啦,您曾经到过我们家,我只见过您一面,记得您是个漂亮,好看的小哥哥,我还哭着要找您玩儿来着,那时候才六岁,不懂事,家里人都吓坏了,可是也拦不住我,您也没生气。不过……那时候有个很吓人的……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先帝。我……我知道您大概是不记得我了,可是,其实,能进宫来,知道要见到您,我很高兴。”
瑞香有一阵感慨,那声音也沉默了许久。
片刻后,大概是没有得到回复,淑妃那故作轻松的语调也消失了,变得沉甸甸的,还有几分窘迫和后悔:“其实,他们都说,我这样找您,说这种话不合适,您就是不记得我了,不喜欢我,我也不该失望。我……我也知道,是我失礼了,本不该来的,可是我忘不了那见到的漂亮哥哥,对我好的那个您,我总是忍不住想问问……我……我告退了。”
他越说,越匆匆忙忙,大概是快忍不住哭了吧。
但是,那熟悉的声音说:“朕记得。”
瑞香不由也提心吊胆起来。
淑妃更是愣愣地等着下文。
“十年前,朕随先帝巡幸四方,曾经住过吴家,确实有一个这么小一点的娃娃,看到朕就扑上来打着滚要抱。朕当时……吃了一惊,但也觉得稀奇。只是,朕不知道,你长大了。”
说到最后,温柔十分。
瑞香却觉得,他说当时,其实不是想说吃了一惊。是什么呢?是随先帝出行,境很不好,随时害怕被杀,还是极不愉快,如同困兽,却无能为力?他心里胡乱猜测,忍不住蹙眉。
淑妃没察觉,但却很高兴:“真的吗?您还记得我,我、我……那我就心满意足啦。”
他轻轻说,果然是很满意的语气。
“好好住着,乖乖听话,这几日事情太多,有空,朕去看你。”
最后,倒也得了这么一句话。
淑妃心性单纯,旁人说的每一句话他总是觉得应该不会欺骗自己,于是高高兴兴应了,很快就退下了。
瑞香蜷成一团,胡思乱想,只觉得这人真是招蜂引蝶,在他梦里是这样,十年前又招惹淑妃……
没多久,他就沉沉睡去了。
再醒来,瑞香人已经在自己宫里,揉了揉额头,隐约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人叫醒,怎么上了凤驾,怎么回来又睡着的。他见暮色昏沉,就先问:“嘉华还好?我今日也没顾得上他。”
宫人仔细答了一遍细节,扶他起来盥洗梳头,瑞香又问:“陛下可曾去了薛充容那里?”
宫人有些小心,答道:“去了,还赏赐了许多东西。”
瑞香见她小心翼翼,倒是觉得好笑起来:“今天谁没有赏赐他许多东西?他是老人了,且受了多少罪,对他好一些,我心里倒还好受点。何况今日毕竟是利用了他,他未必不知道,虽然他性子好,但我也不能斤斤计较,叫人寒心。”
宫人摇头:“不是,还有一事。”
瑞香一愣,叫他细细说来。宫人就把牡丹圃旁边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宫人的春装不是绿就是浅绿,这个时候柳树又已经叶子全都长成,密密麻麻,确实看不清,瑞香还躺在丛里,那边没发现这边,也是顺理成章。
说完了,瑞香沉默良久,道:“我还以为是梦呢,都快忘了。”
宫人诧异:“您听见了?我以为您醉了,睡了呢。”
瑞香摇头:“听是听见了,可却睁不开眼,以为是做梦呢,醒来都快不记得了。”
这宫人就沉默片刻,看看他的脸色,半晌试探着道:“这淑妃……真是不太规矩。没想到,还有这种前情。”
这就是问他要不要管一管了。要名正言顺管得淑妃苦不堪言,也很容易,只消说新人入宫,对宫规不够熟悉,派人去教他们,然后叫淑妃的嬷嬷多费心,再以此为理由说规矩学不好,没法侍寝,就大概不仅能让淑妃日夜不得休息,又见不到皇帝。
就是皇帝知道了,大概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学学规矩总是好事,他也不会急色到说规矩是其,我先睡了再说。
但瑞香还是摇头:“现在这个时候,我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陛下那里政务重,说不定哪天就有新的状况。淑妃不大懂事,但终究没有坏心,何况陛下那话不过是哄他罢了,我们急着出手,难道能把他的身份打掉?算了。”
宫人是感觉不出来什么或许会出新的状况,但也不能多说,于是心里又把淑妃骂了两句,但也怕瑞香多想多难受,就不再提了,反而引他去看嘉华,就把此事揭过。
然而,真的被瑞香说中了。
两日后他被召去紫宸殿,坐了一阵却不见皇帝过来,心知就是有事绊住了,干脆继续看放在这里没看完的书,看了一阵,忽然一阵喧哗越来越近,瑞香吃惊于居然有人敢在紫宸殿闹出这么大动静,又下意识觉得可能是出事了,急忙下榻往门口走,还没走几步,声音越来越清晰。
是皇帝的声音,正在大声骂人,瑞香仔细听了听,只听见几句“不忠不孝,包藏祸心,早在父皇活着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显然是雷霆震怒,再一看殿中原本紫宸殿的人正在和他带来的人一起瑟瑟发抖,连他也有些紧张,后怕了。
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皇帝已经进来,抬眼一看,满面怒容就变成了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已经把叫瑞香过来的事给忘了。
瑞香也没什么脾气,一面屈膝一面道:“陛下忘了?今天下午您说有事和我商量。”
皇帝一愣,回忆一会,道:“原来是这样。”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瑞香看得出他其实还在生气,甚至是很生气,但却不愿意叫自己看见这种失态,硬是忍着,一时也不想商量本来那件事,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来来回回,步子跨得很大,好似有无边愤懑,却不得发泄,只能困在身体里。
门口有人探头,战战兢兢,小声说:“傅将军说……”
皇帝转过身,也不问话,只是轻轻说了句:“叫他滚。”
那内侍立刻屁滚尿流地跑了,显然是怕皇帝迁怒于自己。
瑞香看得也紧张万分。他这才发现两人做夫妻的时间说短不短,但也不长,他从没有见过皇帝发脾气的样子,甚至从没有见过他真正不快的模样。外头噼里啪啦的声音隐隐传来,但他到这时候才听见一样,明白过来那是有人被杖责。
皇帝到了后宫,不是想要消遣,就是想要休息,有时候饶有兴致,有时候很疲惫,但他不会对后宫众人发火,谁顺他的心意,他就多去,谁不顺他的意,他也很少责备惩罚,只是冷落。
但对臣子,他显然不是如此。
瑞香见他似乎叫人滚了之后就冷静了些许,这才壮起胆子走过去,拉住他的手,道:“喝口茶吧?有事慢慢说,别气坏了。”
此时此刻,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安抚皇帝。好在皇帝是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呼吸好几,就拉着他的手到了榻上,躺下。瑞香怕他忍着不发脾气反而憋坏了,帮他揉着胸口,柔声哄他:“别生气,你是皇帝,有人不好,你收拾了他就是了,气坏了自己就不值得了……”
好一阵,皇帝隐隐蕴含愤怒的呼吸才一变,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目光清冷锋锐,拉着他的手,道:“你来安排,我们尽快去行宫。”
他这是想出办法了,就不气了。瑞香不知道他这脾气到底是像谁,但也不敢多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实话实说:“要是人先过去,那明后天就可以办,只是原来的人选是我定的,你还没说要不要改改。”
皇帝的回答来的很快:“都带上。”
瑞香知道此时驳回他的意见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也不管都带上到底是怎么个都,只问:“那成玉呢?”
都去避暑,只留成玉一人在宫里显然不像话,对他也太残忍,但是带去吧,又怎么继续幽禁?这事瑞香安排不来。
皇帝想了想,道:“我来安排,你安排其他人就好。”
其实原定避暑,要到五月初才走,如今才四月初,太早了。但瑞香不会说这个话,他还在心惊肉跳,因为意识到自己或许早就身某个巨大的漩涡,只是根本不知情,现在才看到一鳞半爪。皇帝骤然改变主意不是无的放矢,他感觉到一种森冷的危险。
就算还没定到底怎么住,也来不及了,瑞香只盼着薛充容确实堪用,别出什么大问题就好。
片刻后,皇帝慢慢道:“我住清凉殿,你住飞霜殿,其他人,住得近一些。”
行宫地方大,说是宫其实都在山上,彼此联系没有那么紧密,住的近一点,实在是可以读出太多意思了。瑞香颤抖一下,答应了。
皇帝凝视着他,拉了他一把,瑞香顺从地倒下去,紧紧抱住他,皇帝拍了拍他,柔声细语,态度出奇温柔:“别怕,不会有事的。”
瑞香心想,你能保护我,但你能保证你自己不会有事吗?
他真的好怕,这才明白什么叫不得不强悍。
【作家想说的话:】
剧情越来越多,我哽住!但是感情升华也近啦!真的!二娃也近啦!(大公主:???????不算我吗?)

聚风雨雷霆隐隐,燃灯火暗中共渡
瑞香说是用一两天动起来,但事到临头,皇帝做了决定,反而平静许多,直接下旨,时间宽限到四天,连贵妃淑妃的册封礼,都挪到行宫办了。也即是说,三天时间是瑞香用来沟通宫里和行宫,要求众人整理行囊,宫内六局收拾行李按照需求调整随行人员,瑞香再用来替每人择定住,安排通知下去,叫行宫洒扫增加陈设,做完这一系列事的时间,最后一天黎明即起,所有人往行宫进发。
幸好安排车马不是瑞香的事,否则三天是真的不够。
即使这样,也是紧紧巴巴,宫里顿时就狼烟动地,乱了起来。不过,宫里是没有蠢人的,瑞香这里虽然若无其事,不曾走漏任何风声,但人人都敏锐地察觉了这时候去避暑的不合理之,什么问题也没有,全都在迅速地整束行装,筹备衣物首饰。
本来瑞香想说,去行宫前就给他们把夏装做了,多做几身,每个人也都做一两身骑装,在行宫用得上,但现在也来不及,只好叫尚衣局整个跟着走,到了再做。
他这里内有女官忙碌,外有薛充容辅佐,除了有些时候太忙乱了坐都坐不住,倒也没有什么不顺利的,总算是掐着时间安排完了,事毕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向后一靠,道:“只好先这样了,到了若是出什么事,免不得要出雷霆之威压住了。”
对面的薛充容却只是笑笑,低头喝茶,道:“或许,也用不上皇后的雷霆之威。”
瑞香忙得脑子也乱了,想了一会才明白,大概这是说,皇帝不会饶过这个时候敢上蹿下跳的人的。眼看着他心情就没好过,哪还有人敢这个时候偷奸耍滑,中饱私囊,或者不够勤快利落的?
到都是聪明人居多,不然怎么爬上来的?
不过,瑞香也不光是说外头人和仆从,摇了摇头:“也不尽然。有些人嘛,皇后都是不好动的。”
他也不是不知道,最近皇帝少进后宫,忙得据说是不可开交,难免冷落新人。他们进来还没有多久,自忖本该携势得宠,因新鲜而风光一阵,哪能料到这种事?但无论如何,去行宫早了也不是没有好。那边规矩少,大家又住得远,奇招频出争宠就更方便了。
就算两个正主还算要脸不会抛头露面,但媵妾却没有这个顾虑了。他们本就是半主半仆的人,没有名位,能指望的自然就只有宠爱了。
但菖蒲和瑞香都知道,很显然,皇帝未必有心情去接这种争奇斗艳的招,于是也只是说说而已,都没怎么当真。
四月初六,一大清早,天还没亮透瑞香就被叫起来,梳洗,穿衣,吃了早膳但没怎么喝水,再换礼服,看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叫人去唤乳母把嘉华带出来,这时大公主也来了,三人一起登车,嘉华与瑞香可以一起,但大公主册封后是有自己的车驾的,只是要跟着他走,就去了后面。
宫里出行,尤其是去行宫,也是一桩大事,上了车,等待好一阵,前面还要祭天,宫外官道上要清水泼街,黄土垫道,折腾好久,这才缓缓动了起来。瑞香的车驾还算好的,前头是浩浩荡荡一片锦绣香烟,是他自己的仪仗,再往前就是皇帝的御驾仪仗,算是在队伍的前头,是最早出城的。
凤驾宽大,走起路来速度又慢,瑞香只觉昏昏欲睡却必须端坐,实在是受罪,只好和随身宫人说说话解闷。嘉华更是早就吃过奶睡了。这样,一清早出门,到了黄昏才到。皇帝的御驾直接往清凉殿去了,瑞香的车驾则被引到了飞霜殿,他也不愿折腾人,叫其他人先去住歇着,有不合适的就改,不必急着来请安。
虽则如此,他也只是下车洗了一把脸,又叫奶娘喂了嘉华,带他回去,外面就来说大公主到了,外头也有妃嫔陆陆续续来问安了。瑞香就知道少不了这回事,换了衣服出来,人已经差不多来齐。
飞霜殿乃是行宫最大的宫殿之一,依水而居,又在山上,果然十分清凉,瑞香只得多加了一件衣服,出来坐下,见人人脸上都露着疲态,先叫过大公主来问了问,就叫她回去早点用膳,好好休息了。
皇帝说了住得近一点,瑞香就干脆把大公主安排到了这里,如今宫学又都是女孩子,也才初见规模,就把宫学也放在了附近。这可都是宗女和重臣豪族之女,不容有失,也都是孩子,瑞香不敢想万一出事会是什么事。
随后,他就对众人道:“出来的是匆忙了点,你们若有什么短缺,只管找我就是了。行宫这里陛下登基之后还没有来过,先帝后几年也没有用过,算来闲置许久了,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下人,你们看着敲打一二就是了,不要忍着不说。”
众人自然都说挺好的,没什么短缺,行宫里的仆从也都很好。
瑞香点了点头,又说:“还有,这里毕竟是行宫,你们也不必过于拘泥礼数,以后请安,每旬来一也够了。陛下是来消暑的,等闲下来了,定然会来看你们的。不过,地方不熟,且这里毕竟是林子里,据传还有熊罴豺狼,你们无事也不要乱走,免得遭遇什么危险。大家今日都累了,我就不留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说完,就端茶送客。
别人如何他是不知道,但他是真的累了。
众人都听明白皇后的意思是好好等着,没事不要出来乱走,搞什么巧遇,旁人倒也罢了,淑妃总疑心皇后是知道那薛充容生辰宴上自己失礼的事,一时间羞窘异常,低着头不语。其他人或许是看见了他的这点异常,但都不动声色,迅速告退出去了。
至于他们到底会不会听自己的话真的不乱走动,瑞香实在不是很关心。他累坏了,倒在熟悉的床褥上就昏天黑地睡了一觉,醒来还在打哈欠,好一阵才注意到皇帝坐在自己床边,立刻吃了一惊:“陛下?!”
不是说好风雨欲来,要出大事,没空进后宫的吗?
皇帝嗯了一声,十分慵懒,伸手拉他下床:“你睡得太久了,起来动一动,等会用膳。”
瑞香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被他拉起来,趿着鞋看着他发呆,良久,没怎么迂回地试探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忙了?”
皇帝意味长笑了笑,捏了一把他睡红了的脸:“好不容易到了行宫,为的就是省去那些文缛节躲躲懒,自然就有空陪你了。你会不会骑马?过些日子还有围猎,到时候你也跟着去看看热闹。”
瑞香不能再问了,只好顺着他的话答道:“小时候学过,不过现在也不会了,原说好薛充容教我的,他倒是会……”
话还没说完,皇帝用两个指尖捏住了他的嘴唇,似笑非笑,凑近了道:“往常我说个名字你都要吃一吃醋,现在自己说倒是不忌讳了?好了,你不会,我教你就是了。难得有空,多一些闺房之乐岂不正好?”
瑞香被捏得心尖都是酥麻的,都快忘了自己心里那点隐隐的大叫着的担忧,投进皇帝怀里,小声道:“那……我要是骑得不好,你不要笑话我。”
皇帝顺手把他抱起搂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鬓发:“我何曾笑话过你?好了,别撒娇,你平日也没少骑……”
这回轮到瑞香来堵他的嘴了,不过用的是自己的嘴唇。
不知怎么心里还是有许多不安与疑问,瑞香吻得渐渐失控,好一阵才分开,低喘着忍不住问:“会不会出事?我总是怕。”
皇帝平静地搂住了他,眼神锋锐清冷如利剑,手臂极紧:“别怕,他们不会得逞的。”
瑞香默然不语,紧紧和他抱在一起。
天色已经黑了,床边只有一盏灯,他静静望着灯火外的黑暗,一时间竟然不敢出去,好像只有皇帝的怀抱是安全的。皇帝背对着黑暗与灯光,神情晦暗莫测,双臂和怀抱却如此熟悉。瑞香吸一口气,好一阵才不舍地分开,从他怀里离开,拿起灯盏,点燃其他烛火,平静道:“天黑了,我把这些灯都点亮。”
他回头看着自己的丈夫渐渐被光明所笼罩,也如皇帝一般若无其事,露出微笑。
【作家想说的话:】
过渡章,所以短,但我觉得信息量还是不少的。
另外,说几个大家可能没太意识到的点。
1,成玉只要性别是双性,就会走向如今被幽禁,和把皇帝的关注当做精神唯一需求的未来。如果他是男性,那菠萝没有继承权的正当性,就会走向夺位战争,到时候生灵涂炭,农民起义,国家分裂,敌寇犯边,是一个连环崩塌的局面,如果菠萝取得最后胜利,和哥哥完全决裂彻底撕破脸皮,成玉的结局只会是作为另一个政权的太子被杀。他不可能坐得稳太子位,他不是男性就没有资格,是男性就会让菠萝走向战争。
菖蒲家的倒掉,根本和直接因素都是菠萝的父亲本质是个疯子,薛家是他彻底崩人设之后清算牵连的一大批人中的一家,只要菠萝的父亲是这个设定,那么菖蒲就不可能有一直贵公子的if线。
这两个人的命运都是不以菠萝为转移,但是心以菠萝为中心。如果要if说菠萝不好看也不是皇帝,那这个故事也就不复存在了啊。菠萝是这个宫廷,这个故事,这个世界存在的中心。
2,古代人的观念里,性,婚姻,忠诚,是没有关系的三个东西,爱情更不是必需品,没人在追求现代意义上的爱情。男人可以有无数发泄欲望的途径,和丫头,和小厮,和妻子小妾情妇,朋友妓女小倌儿,不然所谓翰林风月是什么风月?三言二拍也没少写男人勾引少妇出轨,最后给的结局只是淫人者人淫之,是因果循环的一个结局,而不是浸猪笼,这就说明了一部分问题,不仅承认女性欲望的存在,也不觉得婚前失贞婚后出轨很严重。现代婚姻的本质是经济结合体,古代婚姻的本质是妻子的所有权的转移,丈夫对妻子也好对小妾也好,都不负回应感情的责任。丈夫是保护人,所有者,是天。古代道德三纲五常是所有人的最高指导思想,妻子事夫理论上要如儿子事父,臣子事君,更不论妾。他们情理之中要求的不是感情的回应,而是符合这一套道德,一个是合理的天,一个是守礼的地,婚姻和性关系中感情的存在,忠诚的承诺,都不是必需品,妻子的地位确立在于维护稳定和减少继承权纷争,总之还是为了稳定持续的发展,而不是因为她是先来的,是大房,应该拥有更多权力,其他人都是小三四五六七八九,妻子存在是因为有丈夫存在。而小妾之间,和妻妾之间的肉体关系,在传统观念看来,就是,不管你们怎么做,我都不认为这是和夫妻关系相等同的一种关系,也不认为这有爱情存在,这就是互相抚慰,这是一种普遍观念,最多叫惺惺相惜,而不是情情爱爱。(别问我文中受受之间有没有爱情,有没有类似爱情的暧昧,这个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继续往下看吧)在古代,没有现代观念的爱情,现代观念的爱情包括几个要素,忠诚,排他,平等,大家基本都认同吧?但是古代的爱情故事,是混合了,怜爱,所有权,性意味的渴求,追逐与半推半就,大多数描述都是以男人的追逐为开始,男人的需求和认知为主体,女人的牺牲或者是结婚为结局的。这过程中,男的可能另娶,可能纳妾,看到没?没有忠诚和平等,甚至都没有排他和承诺。
忽略了所有权,地位差异,而单纯谈现代意义的爱情,我觉得就是走入误区。需要注意的还有,古代,男女发生关系,不需要爱情,不需要感情,甚至都不需要感觉,只需要需要。记得吗,静蕙那里我作话说过的,我觉得对于普通男人,想手冲,对于古代男人,就可以找人日,他们的性需求是有无数人可以满足的。
所以,同理可得,一个男人,有权合理合法拥有无数老婆,他坚持做爱一对一的可能性有多大?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在社会普遍认为同性之间不可能有爱情,不可能有夫妻之间的性关系,顶多是一种模仿和助兴的时候,他怎么会吃小妾或者老婆互相抚慰的醋?到底搞不搞磨镜问题不在于他会不会吃醋,单纯看他性癖。如果这个不愿意,那他就再找呗,总会有人愿意,不仅愿意,还会自己发掘新姿势来取悦他。
很多人总是觉得古代人不提倡淫荡,淫是罪,其实不是的哟。统治阶级是万恶的,是没有人性的,是特别浪费特别奢侈的。他们建立道德体系,批判的是别人不是自己好么。他们在自己家做了,谁知道啊?只要自己不说,保持威严和隐私不就行了?皇帝夜御两女,或者轮流几个人这叫做龙精虎猛,开枝散叶,享受服侍,有人说什么吗?至于这两个十个八个女的到底是一个一个轮流上,还是一个服务其他表演脱衣舞钢管舞抖臀舞,谁知道啊?皇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在上述这些环境和基本条件下,每个人仍然是一个个体,各有不同,各有取向和性格。有的人就是古板,不喜欢,只有一个老婆也很快乐,有的人虽然老婆一堆但是给他们都戴贞操锁,不许他们自己摸自己,不然鞭刑,有的人逼着老婆给朋友睡不然打得遍体鳞伤甚至弄死,有的人喜欢看老婆小妾滚成一堆,看个人啊!看个人!(大声)
不要忽略本文是个肉文,皇帝就是喜欢看他们互相睡,就是没觉得这是和自己睡他们一样的事,这就是设定啊!还有性别比例,性别优势之类的问题,我的答案:这是肉文,我不要多费劲设定。为什么设定女性最少?第一章作话说了啊,因为这样比较方便开纯男性后宫。需要注意的是,在现代黄文里,双性,受君,都被当做男的看待,放在耽美分类,但在本文设定里,他们都因为生育功能,被扫到女性,坤,地,承受者,孕育者这一堆里了!是和男性不一样的!而且虽然没有设定比例,但是第一章作话的设定没变啊,人数上女性最少,双性之,男性和受君根本没提,没有明确比例,也没有具体数据。
3,所以,也不要用现代人的观念来看待,皇帝应该能够对每个人负责,对每个人回应……爱是一种不能停止的需求,是更高的要求,更大的风险,更复杂的渴望,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现在的瑞香才意识到一点老公多年来面对的压力,立刻就不太行了,要是皇帝以现代人的理论对每个人不同,后宫里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很多人觉得吧,爱就是我只和你睡觉,只和你生娃,来后宫只见你。其实不是啊,这是独宠,这平等吗?爱是把你拉出来经历风雨,是告诉你这个国家天天都在发生巨大的问题,必须要理,是今天塞给你一把刀,就让你学会不动声色,居高临下,掌握权力,和他并肩而立。并肩而立四个字是很重的啊,国家领导人,独裁者的老婆,爱人,就算不是另一个独裁者,至少也得是,不会被腥风血雨杀人无数给吓昏迷,独裁者说什么都能接一两句,能够明白独裁者的基本思路,能打配合的辅助吧?皇帝的宠爱不是爱,爱情是一种复杂的需求和给予,它伴随巨大的风险,还需要极高的素质。
有些事你不知道他在发生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感觉,但是如果你知道了,那就真的心理压力很大。比如老公天天回来,话题不是这里农民造反,就是那里旱灾水灾人吃人,而你老公的反应是松一口气:幸好只死了几百人。要不然就是某将军陷沙漠被俘虏,叛变了而他知道你们的关隘城防细节,还背下了地图(当时地图属于军事资料,一般人不能有的),或者死鬼哥哥和爸爸留下一堆烂摊子国库没钱了国家要发不出工资了妈的豪强还不肯交钱简直该杀……
不知道你们看过那种,讲述总统或者国务卿工作日常的美剧没有,至不济想想神夏里的麦考夫,一个国家天天都在出事,能到皇帝这里的基本都是指导方针层级的大事,或者突发天灾人祸,这么大地方天天出事,天天出事,皇帝是习惯了还动不动大发雷霆特别无力简直要疯,更何况是没有经历过相应教育和磨难考验的后宫群众?菖蒲都算是经历的多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负担不动啊。
事情一旦涉及国家层面,就没有简单的,皇帝的爱是沉重的,也是苦涩的,是无奈的,反倒是宠爱,轻松,甜蜜,你就是杀几个人也不算大事,黄金扔水里听响都能算可爱,你只要快乐,美丽,他来看你的时候能轻松愉快就好了。
但是哪一个平等,哪一个是爱情呢?
爱情不是婚姻里的必备,在宫闱更是多余而有毒。瑞香认为历代帝后感情都不能长久是一种诅咒,也是没有说错。
他爱上皇帝,他心里知道会发生什么,也知道绝对不会容易,但他要的是爱,他知道这是必须经历的,给他的考验。
其他人就是爱上皇帝,要的也是见面,交流,得到注意,需求就是宠爱。瑞香才是那个最有野心的人,也是唯一拥有这种位置的人。一篇文越是投入更多感情,更多注意力,更多构思,那就会越是成长。本来这篇只是一个单纯的不伤心的总攻肉文,但渐渐长大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自己的故事,自己想要的东西,和自己的痛苦。但大家不是一个人,想要的当然不是同样的东西,没必要强求。有些事问我我也没有答案,但我可以肯定的说,故事在我还不算展开,我也确实仍然想写一个不会伤心的总攻肉文,不会让我自己觉得看完像吃了屎一样,为某个人特别心梗。但我不能保证大家的看文体验,因为人物丰满了,他会自己做出选择,他想要的未必大家就会觉得不遗憾。(没在暗示任何事,真的,真的,因为走向还是需要后续发展开再看,我只能保证,他们没有人后悔,他们也可以天真)

1,避人有夫妻事,羡公主亦唤父皇
瑞香本以为迅速转移到行宫是皇帝的一种布置,等到了来了之后必定是以避暑为名,照旧忙他的事,甚至要比以前更忙,但没想到从刚来那天起,皇帝就好像一直没做什么正事。一阵说他带人出去跑马了,一阵说他在清凉殿大宴群臣――这些人都是自己赶来的,亲贵近臣还能捞得着皇帝在行宫留宿,远些的不敢不来,但也只能自己找住。好在行宫已经修好几百年了,周边都是这些人的别院,一阵又来看他,丝毫没看出风雷汇聚的紧张感。
有时候瑞香都以为刚来那天晚上,是他睡迷糊了做了个梦。
猜测出错,再来请安的时候,别人没说什么,瑞香自己就觉得他们看过来的眼神里有点疑问了,毕竟皇帝是没空去见后宫,但来他这里虽然不留宿,但也很勤了。瑞香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过了好几天尚衣局紧急开工,先赶着他的衣服做好送来之后,瑞香抚摸着放在最上面的骑装,忽然想明白了。
他知道有事,皇帝也承认确实有事,但现在做出这幅一味游乐偷闲的样子,就只能是故步迷阵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皇帝要做什么事,不必大张旗鼓显然也能做成,他也是拘泥了,总觉得大事一定有大动静。
皇帝登基至今,外头有什么事瑞香猜不出,但手里肯定是有底牌的,瑞香可以肯定。就像是他,也是入宫之后才想明白,没成的那桩亲事,极有可能坏了的时候就是家里和皇帝达成约定的时候。从一开始就注定他要进宫做皇后,所以万家早在皇帝登基的四五年前,就已经投向他了。
万家或许算是皇帝的一个臂助,看如今后宫里的人头,或许萧家吴家之前没赶上,但现在却一定愿意出力了。
据说昌庆长公主现在守寡了,大开府门广收门客,豢养无数面首,还备着许多艳奴待客,可想而知虽然这里面许多人都是长公主的情人,但也有她招揽的势力。长公主与皇帝姐弟情,是历经考验的,所以……这大概也是一重助力?
皇帝能登基,手中不可能没有兵权,只是瑞香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能做什么,该做什么,又在面对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虽然两人是夫妻,但其实他对皇帝的过去根本一无所知。那些众所周知的事情,他甚至都不是很了解。进宫前女官只教过他能摆上明面的东西,瑞香也一直以为自己在婚姻中的底气来自于万家,未来取决于自己的能力,现在才发现……他还需要皇帝的允许。
这时候他的忧愁是一种庞大的东西,把他压得如此渺小。
入宫之后,他时常会觉得恐惧,觉得宫里太大,未来太长,一辈子充满了世事无常,现在却发现,自己忽略了迫在眉睫,而皇帝从未提起的事。想也知道,皇帝登基的过程是腥风血雨,登基之后也不可能一下就海清河晏,他只知道皇帝一直都很忙,却没想过到底在忙什么。
如果国祚不能久长,他想的一切不过是一种幼稚的哀愁,会被铁蹄践踏,零落成泥的东西。
瑞香想过十年前的皇帝该是什么样,却没想过这十年,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过来,变成现在这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模样。
有时候他都想不到,皇帝竟然也有十几岁的少年模样,人间际遇,有时候是太迟了。
瑞香自己柔肠百转,皇帝来的时候却似乎了无心事,见他看着骑装发呆,就往他身边一坐,道:“想出去转转了?到了行宫,成日闷在屋子里也是无趣,既然如此,你就换上骑装,跟我出去转转。”
他很轻松,甚至很愉快,瑞香却跟不上,愣愣的,呆呆的看过来,眼神里充满惶惑,好一阵才说:“风景好,其实也无妨。”
顿了顿,又觉得自己的话太扫兴,就强打精神改口:“也好,自从来了行宫,我还没出去看过呢。”
皇帝静静看着他,笑意慢慢收敛,片刻后伸出手,拉住站着的瑞香的手。瑞香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拉近,听到他叹息一声,声音柔软:“是我不好,近来事多,冷落你了。”
其实瑞香未曾觉得被冷落,他现在怕的是皇帝万一出什么事……可他不敢说。有些事说出来就是一语成谶,就是有所感觉也要掩耳盗铃。可现在两人如此亲近,瑞香也舍不得去换衣服,干脆顺着他的力道往他怀里一倒,闭上眼睛,恨不得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低声道:“在我心里,从不觉得你冷落过我。”
皇帝亲亲他的额角,似乎拿他没有办法,抱小孩似的轻轻摇了摇:“好了,看你,一味撒娇,还想不想出去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回是皇帝不愿松手了,瑞香迷迷糊糊就被他翻身压到了下面,两人对视着,瑞香慢慢就忘了自己在担忧什么,被他看得一阵害羞,又一阵心动,最后主动迎上去,二人就静静亲了亲,唇舌缠绵,但却缓慢温柔而无声。瑞香被吻得快化了,心里没有多少欲念,反而一片平静与满足,好一会还腻在皇帝怀里,半晌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小声道:“你把我的魂都要吸走了。”
皇帝轻笑一声,反复用拇指蹭他脖颈耳根那一片柔软的皮肤,好一阵恋恋不舍地松开他:“好了,去换衣服吧,你的马已经挑好了,等着你呢。”
瑞香就去换了骑装,出来给他看。
这时代骑装都是男款窄袖圆领袍,只是瑞香的尺寸胸前还是鼓起来的,易钗而弁,别有一种英气利落。皇帝看着他,虽不说话,但却满是惊艳。
瑞香略觉不好意思,低头:“走吧?”
皇帝点点头。
帝后出行,哪怕只是骑马去,阵仗也不会小。两人总不会是走着去,马场距离不会近,所以只好用车,瑞香本想二人分开,但皇帝却说不必了,叫他跟着一起上了御驾,皇后仪仗在后面跟着。幸好这只是日常出行,最显眼的不过是华盖罢了,不然一出门瑞香就想回去了。
不过他还是第一上御驾,颇为好奇,四看了看。
皇帝是个很有品味的人,瑞香看他给自己的东西和紫宸殿的细节就知道。但很显然,皇帝能把他的寝殿打扮得温软奢靡华贵,那是后妃寝殿该有的样子,自己却显然不会爱什么软绵绵的温柔的书画长卷,和巨大珊瑚树,各色宝石这些东西。
紫宸殿开朗疏阔,屋顶极高,一进去就觉得这就是天子居所该有的样子。御驾也差不多,宽阔,舒适,简直像是移动的屋子,但很显然更偏向于前朝的功用,到都散落着奏章,还有揉皱随手扔了的纸团,马车里的小榻上还有墨滴的痕迹。
瑞香想了想,视若无睹,根本没管散落的,随手扔的东西,只安然坐下,道:“我早说了不会骑马,人又笨,若是学不会,你可别生气。”
皇帝进来之后动作就很自在,又很随意,坐下先随手扫开手边的东西,再从底下抽出一本奏折来,翻开看了看,又放下,听到瑞香说话才哼笑一声:“怕我罚你?”
这么久了,瑞香当然听得出他是什么意思,脸不由一红,瞪他一眼:“你成天就想着怎么罚我。”
皇帝又笑,把他拉过来:“你是没有见过我教孩子罢了。”
瑞香想到惩罚二字就一阵坐立不安,忍不住又回嘴:“难不成你还把我当孩子?”
皇帝捏他的脸:“牙尖嘴利的,越来越会顶嘴了,难不成真要像对孩子似的管教你才行?”
瑞香拿不准他这到底是不是调戏,但自己听起来觉得不像好话,怕在这里就出什么事,急忙转移话题,拿大公主说事:“现成就有孩子,干什么说这个?你来了行宫就和大公主吃过几顿饭,她的婚事,你到底有头绪没有啊?”
其实这事他还真有些上心。因为现在大公主身边没有嬷嬷了,但按理来说嬷嬷还可以对她的婚事着急一点,大公主自己要贞静不能思春,自然不能急着找驸马,要是瑞香不上心,皇帝又忙,再给忘了或者推迟,那可就……
还没想完,皇帝就宽容地顺着他说了:“大公主……年纪也不大。以前姐妹们出嫁都早,不是孩子夭折,就是自己死于难产,大公主,多留几年吧。”
没想到只是随口一问就问出事来了,瑞香惊讶:“那到底是留几年呢?大公主眼看着要十岁了,十五嫁人也就五年时光……”
皇帝思熟虑,道:“等她二十再嫁吧。”
就算瑞香自觉和大公主不算很亲热,也不由急了,声调都高了:“二十?那好儿郎早就被挑走了!二十!女孩子家才几年青春啊?你、你,这简直是不讲理!”
才觉得似乎太急,瑞香一停却发现一个漏洞,问:“嘉华呢?嘉华你不会准备也……”
他是头一顾不上身份大喊大叫,偏偏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皇帝十分无奈,看他一眼:“好了,你再喊,外头都知道你咆哮御前了。”
瑞香这才发觉不合适,艰难忍住。皇帝一松手,他又瞪眼急起来。皇帝拍拍他,从头解释:“熙华早年丧母,脾气执拗刚烈,却未必做得来他人妻子,年纪轻轻嫁出去,她的气性,我不放心。何况你也知道,年纪大一点,生孩子的时候也好生一些。再说,她在宫里,也不是没有好。宫学自她而始,底下的弟弟妹妹,她都带一带。宫里子嗣少,我也舍不得她早嫁。她是皇帝的女儿,年岁相当的夫君没有了,那就往年轻的里头找,总要挑个最好的。”
瑞香听得瞠目结舌。这是以权谋私吧?而且谋的还是给女儿挑个小夫君?
不过,这些话倒也不是没道理,他自己就是二十岁生子,确实没怎么伤筋动骨,生得也顺利。虽然这个事终究要看个人命数,但皇帝有这个心,又是一腔慈父之心,他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只是习惯了十五六岁就要嫁人的事,还是有些接受不来,又问:“大公主如此,既然是你多方考虑后的决定,那就这样吧。我看她也不会不愿意。可是嘉华……”
宗君身份虽然一样尊贵,但总不能个个孩子都这么晚嫁?权贵家孩子也是要结亲的,嘉华比熙华小了七八岁,熙华再晚嫁,姐弟二人就要抢走两个最顶尖的夫婿人选,事情不能这么做啊。
瑞香很发愁,没想到自己孩子还在床上爬的时候就要提前想做岳母的事了。
皇帝不知道他已经想到了这个,揉了揉他的手:“等孩子大了再看吧,也不必人人都走一样的路,毕竟各有各的缘法。”
这也是,瑞香摇了摇头,想了一阵,觉得还有十几年,也就抛开不想了,只是摇头笑叹:“做你的女儿,倒是有福气。”
有这样的父亲,大公主的命,不算差了。
谁料皇帝听了,只是一挑眉,竟用这个话调戏他:“你既然羡慕,却也不是不可叫声父皇来听听。”
瑞香没想到还能这样,一面吃惊,一面无言以对,坚决不肯,就被他拖进了怀里,好一阵乱揉乱捏,逼着要他叫父皇,说要封他做公主。瑞香被逼得快疯了,却死活叫不出口,浑身发软,求也没用,骂也没用,踢他的腿也被压住,马车停下的时候两个人正好咣一声掉到地上,还缠在一起。
“陛下?皇后?”
外面的人不敢动,唯恐是打断了什么事。
瑞香眼含春水,脸晕红霞,一把推开皇帝,捞起自己的腰带往身上缠,见皇帝要接手就是一躲,背对着他整理衣衫,抹平褶皱,理好袖口领口,又摸摸头发觉得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帝已经把外头的人打发走,见他回过身来,才十足委屈地怪他:“看你,把我领口都扯开了。”
瑞香听他大有控诉自己是色魔的意思,甚至都根本不急着整理衣服出去,气得脸又红了,但也只好上前帮他整理领口,又小声嘀咕:“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想。”
皇帝哼了一声,双手抬起来搂住他被革带束得格外纤细的腰,道:“夫妻之事,有什么好猜?不过是卿卿我我,柔情蜜意……”
越说越不像话。
瑞香给他理好领口,看看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妥,弯腰把袍摆给他放下去,扭头就走,当先出了御驾,再也不和他在避人的地方待了。
御驾里头传来一阵爆发的笑声,瑞香身影一顿,干脆走得更远了,背影气呼呼的,走出几十步,又回过头来看,等着不紧不慢的皇帝赶上来。
清风送来草叶的味道,日光灿烂,这一刻瑞香心头没有阴霾。
【作家想说的话:】
菠萝不正经的时候,就真的……很不正经。像这种皇室成员,对享受和满足欲望,那可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的。
另外,根据评论说几个不太可能的if线。
如果瑞香没进宫,也就是他家和皇帝的盟友关系遇到波折,迟一步,那瑞香会正常结婚,菠萝仍然会登基,王妃还是会死。但皇后人选不可能是萧怀素或者吴倬云,因为皇帝和万家达成协议的前提是,万家早早就支持他了,在他看来属于亲密盟友那一挂,而萧家属于投机倒把想出太子,吴家只是正常送孩子入宫证明忠心(我家在外面给你打仗,送孩子在后宫伺候你,真的很努力)
皇帝的角度是,皇后的位置要么空缺,要么立场上就要亲自己,或者至不济是没有污点的普通,层低点的中立官宦家,萧吴二人都不符合这个入门条件。
所以更大可能是后位空着,纳几个妃子生娃,这样宫斗会比较激烈。如果遇到已经嫁人的瑞香,很大可能是君夺臣妻GV。
如果瑞香没嫁人,未婚夫仍然出事了,那他很大概率会出家做道士,因为当时对贞洁没有要求,但他的对象还挺难找的,年龄问题,不如出家。当时出家做道士和已婚妇女一样,可以参与各种社会活动,甚至可以拥有各种情人,开文化沙龙,所以未婚的女孩真的比较没社交权。当然瑞香出家了,家里还是会支持他,因为出个宗教领袖或者文化领袖,倒也没啥问题,何况当时公主出家也不少。而且出家和还俗本来就可以反复横跳,他家还是挺疼他的。
那最后可能就是祸国妖道剧本,皇帝起先和他谈玄论道,然后和他谈情说爱,最后把他带回宫里封为贵妃。(杨贵妃:???)
但说到这里我又开始想,可能,如果他订婚了,皇帝登基了,很大概率他家让他出家,就是等着,给他和皇帝第二机会,从结果来看也挺成功的。(他家父母是推cp能手了)
下章马震野战!!!我终于回归本色了!!!

2,狂飚马,玩野战
皇帝给瑞香挑的坐骑是一匹纯白母马,俊逸非凡,温顺柔和。瑞香小时候骑的马体型肯定比这个小,不然上去也碰不到马镫,这匹就庞然大物了许多。但他也不怕,试探着亲近,按照皇帝的话,先伸手给她,片刻后靠近,喂给她几块糖,抚摸马的头和脸,然后抱了抱她的头。
皇帝见这匹马已经低下了头,站在一边并不靠近,只是说:“给它起个名字吧,从此以后,它就是你的马了。”
瑞香没料到这匹马还没有名字,低头想了想,道:“她洁白如雪,俊秀飘逸,不如就叫雪仙?”
皇帝点了点头,也过来摸了摸这匹马,道:“这马是河套献上的好马之一,先帝起就想在河套养马,以供应军中需求,许多年了,终于……还是做成了。”
他的语气中有很多感慨。瑞香一时觉得意外,听皇帝的意思是这是先帝的想法,如今在他手里达成了。他意外的原因一方面是不知道先帝这个身后评价并不高的人居然还有这种想法,另一方面是皇帝能够接手做下去,并不因人废事,也是很难得的品质。
何况,皇帝对他用这种带着感慨却毫无芥蒂的平淡语气提起先帝,也足够令人意外。瑞香想了想,道:“那这马……应该很有用吧?我看不出到底好不好,但想来他们敢送上来,一定是觉得你会满意了?”
这很明显就是邀功嘛。
皇帝点头:“河套的野马身形更修长,善于奔袭,军中原来的马善于负重,却不利于赶路,遇上游走作战的边寇,总是追之不上,白白耽误战机,也无法入沙漠草原作战,很容易吃亏。有了这马,就有了一决胜负的可能。”
他说的有点多了,瑞香沉思一阵,问:“可是我记得看史书时,里头说,太祖太宗那时候,马种都是从草原上来的,当时军中不是很经常奔袭作战么?怎么如今却要专门从河套养马,咱们自己的马反而都是善于负重的了?”
皇帝没料到他看的书里居然有这个,很惊讶地看过来一眼,瑞香就解释:“我也就只记得这一点了。”
毕竟他平日也用不上这种知识。
皇帝解释道:“当时开国初期,几经战乱,太祖夫妇立国扬威,无人敢犯,因此四边安定,又开边市。但这种事乃是以雷霆之威压迫,一旦国内有变,则夷狄必然生乱,边市就无以为继。因此朝中有人提议,免除边市。当时军中养马,皆是在北方草原,后来这块地方被人侵吞,马种和马,也都无以为继,咱们的地方,适合养马的草场不多,若不是打下来了河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
瑞香在心里想了想,道:“我记得十五弟如今就镇守河套外围吧?不知道那边平静否,若是万一,恐怕这马场又要失去了。”
皇帝不意他提起季威之,心头忽然蒙上一阵阴影,甚至隐隐有了点悔意。当时季威之离去匆忙,二人也几乎没好好告别,如今季威之远在千重关山外,是将性命都压了上去,万一生变……
今生就无机会再见了。
但这等情绪不能透露,皇帝就只是点个头:“不错。好了,今日不是来给你上课的,上马吧,我扶着你。”
瑞香多少记得怎么上马,一脚踩在镫子上,皇帝再往上一托,他就自然而然跨上马背,骑奴低眉顺眼牵着缰绳,马也很懂事地站着不动,瑞香坐稳了,看看四周,又觉得有点担心,道:“然后呢?”
皇帝接过缰绳,道:“拿着。”
瑞香有些怕万一自己接过马就跑起来,战战兢兢接过来,却发现这马根本不动,性子十分沉稳。皇帝笑了:“现在试试用腿轻轻夹一下它的肚子,你那点力道,要是不重,它不会跑起来的。”
瑞香依言试了一试,雪仙立刻小碎步慢吞吞走起来。瑞香松了一口气,觉得仅仅只是这样,他也能够体会到一些乐趣了。
皇帝又道:“今天你不必多想,就骑着它遛一遛,只许走,不要跑,等会儿我带你跑一圈。你坐稳了别乱动,别吓到它,万一有什么,一定要紧紧攀在马上不能掉下来……”
说着,大概是觉得不吉利,蹙了蹙眉,改口:“反正,你身边有的是人跟着,万一有事,他们总能救下你的,不会有事。”
瑞香起先紧张,是因为这马很高,他在上面往下看有点害怕,现在发现雪仙确实性格沉稳温顺,不是一惊一乍的马,倒也不怕了,更没有今天就飞驰起来的打算,见皇帝说得细致,反而觉得他比自己还紧张,于是点了点头全都应了,试着驱马小碎步继续前行。
此时草场碧绿,还有春的味道,地上开满小碎,远目望去青山绵延,实在漂亮极了,吸两口气就心胸顿时开阔,就算雪仙的步子太慢太沉稳,但马一走起来就会有所起伏,于瑞香而言倒也够了。
几个骑奴簇拥着他,很显然是怕他出什么事,皇帝则转身去牵自己的马。
皇帝自己的马有不少,毛色各异,但却都是神骏。今天领出来的这匹通体纯黑,油光发亮,体态矫健,桀骜不驯,被骑奴牵出来的时候还在不满地喷着响鼻,见到皇帝才叫了一声,蹄子乱刨,显然是闷坏了。
皇帝上前拍了拍他的脖颈,接过糖块亲手喂给他,随后往瑞香的方向看了一眼。瑞香不会驭马,虽然牵着缰绳,但却不敢用力,怕马会痛,骑奴也不敢插手管他,所以那马虽然不错,但小碎步也走得歪歪扭扭的,这会儿功夫只走出几十步。
“……”皇帝远目而望,神情复杂,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
骑奴小声纠正姿势,瑞香就应声调整,看着挺像那么回事,但过于用力,以至于皇帝注视的这段时间,他身板笔直,腰腿绷紧,没有一刻放松的。
皇帝终于看不下去了,翻身上马,轻易追上他,道:“累了吧?”
瑞香点点头,感慨:“没想到,骑马也不容易呢。”
说着看了看皇帝的马,见他神气活现,高傲野性,眼睛一亮:“这马真漂亮!”
皇帝还没说话,他的坐骑先昂首叫了一声,随后伸头去啃雪仙的鬃毛。这马脾气又坏,又挑嘴,又不愿意和其他马同厩,还喜欢骑小母马,或者欺凌同类,有时候皇帝都想确认,这当真是骟了的马?
雪仙脾气再好,也受不了如此对待,退开几步就要踢他,骑奴见状连忙稳住,皇帝也只好催马快步离远点。
瑞香没料到这马是这样的脾气,只好下来:“他怎么一点都不像你?不是说物似主人形?”
皇帝哼笑一声,忽然不怀好意盯着他看。瑞香仰头看他,胸前高耸,纤腰一束,神情懵懂,没等明白他眼神的意思,就忽然眼前一,被皇帝驱马冲过来一把抄起,放在马鞍上大喊一声驾!就给一道烟云似的带着飞驰而去。
瑞香忽然被抢,吓得大叫一声,却被按在马鞍上动弹不得,等这野性难驯的御马狂飙一段,皇帝才搂着他扶他坐起,叫他靠在自己怀里。速度太快,瑞香几乎什么都看不清,风更是迎面呼呼吹来,瑞香心还在狂跳,浑身无力,勉强分开双腿骑在颠簸不已的马背上,被皇帝搂在怀里。
片刻后马头一拐进了树林,速度终于慢了下来,瑞香心还在嗓子眼里,正要抱怨,皇帝忽然在他脖颈后一嗅,一手已经从他腰上到了胸前肆意揉捏,低声亲昵道:“乖乖,把你的裤子脱了。”
瑞香还没想明白马上也可以做那个事,脸就被这轻佻又亲昵的话给熏红,一时间无言又无力,软绵绵道:“这……太不像话。”
皇帝才不管像不像话,一口咬住他的耳垂,慢条斯理轻舔,低语道:“你不听,我就把的衣裳一件一件脱下来扔了,叫你光溜溜的,再奸透了你,你说,是不是听话更好?”
瑞香不知道他是叫自己出来的时候就打着这个主意,还是掳走他的时候才突发奇想,可如今身在密林,荒郊野外,他还在马背上,似乎确实除了从命并没有什么办法。更何况他不说话皇帝也并不是就不动了,而是从袍子侧边伸手摸上了他裹着布料的大腿,向着腿根的方向揉。
瑞香发出哽咽似的喘息声,颤着手抓住自己的革带,又羞又气又被逼无奈,不得不开始宽衣解带。马鞍上他不敢动作,因此磨磨蹭蹭,又被以此为理由狠抓了两把。不知是野外还是马背上引发了皇帝的凶恶贪婪,下手格外不留情,弄得瑞香裤子还没解开,就喘不过气了,自己也急切起来。
革带被挂在马鞍上,袍子松开,风灌进里面,瑞香一下子觉得好似没穿一样。皇帝又催他:“好了,来解我的裤子!”
这下更难,瑞香不能回身,要背过手解,皇帝却没有耐心,将马缰往腰带里一塞,捞起瑞香就让他换了个方向骑在马上。两人这下面对面,瑞香不得不亲眼看着自己好似迫不及待似的扒开男人的裤子,十分羞耻,又觉得很放浪,很天然。
皇帝把两根手指塞进他嘴里,叫他舔湿,随后就去润滑他的小穴。瑞香被揉开,简直羞愤欲死,但身子却因为新鲜的场景,颠簸的马背极给面子,没几下就湿湿嗒嗒,软软热热一张小口恬不知耻敞开。
好不容易扒开裤子,皇帝就伸手一揽他的后背,道:“上来,今天叫你尝尝新鲜的滋味。”
瑞香颤巍巍挺起上半身,爬到他的大腿上,自己撩开袍摆,确认中间没有阻碍,又自己往他性器上坐,羞耻得沁出眼泪,让那根东西顶住自己的穴口,然后慢慢往下压。只一接触到瑞香就明白这样子到底是什么新鲜。
不仅是野合的滋味,还有马跑起来的颠簸,不用双方任何一个人怎么动,就自然而然往他穴里震颤着插。瑞香被震得下身和心里都一片酥麻,搂住皇帝的脖颈忍住呻吟,闭着眼仰着头,坚持往下坐。
他的身子不争气,一旦动情,则轻易就能沉沦,在皇帝控着马始终未曾减速的配合下,瑞香终于勉强地吃下去了整根,整个人腰都直不起来,趴在皇帝怀里,攀在皇帝身上,咬住手指,忍耐起那可怕的震颤来。
这个姿势本就过于入,每瑞香都会濒临崩溃,更不要说如今,每颤一下就顶着他的宫口震动一下,瑞香根本忍无可忍,没多久就声音发颤哭了出来:“你……你混蛋!你到底是跟谁学的这些手段,非要弄死我才罢休么?”
他说得狠,身子的反应却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分明是被刺激太过要疯了,所以黏糊糊咒骂,因为实在是受不了了。皇帝也没有料到瑞香居然这么喜欢这样做,握住他褪下裤子露出的屁股又揉又掐,自己则低着头对瑞香的红唇又啃又亲,好一阵意乱情迷的蹂躏,随后才分开,喘着道:“受不了也得受着,你是我的人,上了我的马,就再也逃不掉了!”
此话如此霸道,又如此情,瑞香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太没有志气,居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动心,反正什么都被搅得一塌糊涂,咬着牙忍着哼哼唧唧的呻吟。四野寂静无人,可他偏偏越是这样越是不敢叫,忍得极为辛苦。
皇帝控着马在林子里乱转,并不出去,但瑞香不知道,被颠的魂儿都要没了,下身湿黏一片,水流个不停,大腿都被打湿了,被震出好几高潮,皇帝动都没动就被他夹到射。
二人都餍足后,皇帝也就不再催马,大黑马转来转去,速度渐慢。皇帝捏起瑞香的下巴,含住他收不回的绵软舌尖吻,同时扯开他的袍子系带,探进里面扯开里衣,玩弄了一会瑞香的双乳,随后跳下马将腿软的瑞香接下来,把马往小树上一拴,就扯开了瑞香刚拢住的衣襟,把以为已经结束了的天真妻子往一棵冠盖如云的大树上一推,提起一条腿就要干。
瑞香被吓了一跳,敞胸露乳也实在害怕,急忙捂住胸口:“别!都已经要了一了,你还不够?!这可是在外面!”
皇帝动作一顿,随后对他笑笑,拉开他捂胸口的手,盯着他的双乳道:“就是在外面,才这么想要你。再说,我何时要你要够过?”
瑞香阻拦不及,被他一口含住胸前乳蕊,不由仰头呜咽一声,就被推在树上,又弄了起来。
这出宫前,瑞香知道不能再拖了,已经喝了回奶药,现在是一滴奶也没有了,皇帝两个奶头轮流咂了一遍,又轮流给揉捏一番,什么都没有吸出来,遗憾松口,亲昵含住瑞香嘴唇,柔声道:“你不乖,没有奶吃,可就不能饶过你了。”
瑞香搂着他的头,没有奶也被他吸得魂飞魄散。方才皇帝看似是在吸奶,其实手段齐出,根本就是在挑逗折磨他,哪里是为了奶?他呜咽着辩解:“你明明知道的……啊!”
话未说完,皇帝就一口咬住他的脖颈,把他抱起顶了进来。
林子里凉风习习,瑞香虽穿着衣裳,但裤子已经被搭在了马鞍上,袍子也大大敞开迎风飘扬,和赤身裸体是一样的,皇帝的裤子也已经滑下大腿,二人这模样不管是谁看见了,都无可辩驳了。瑞香害怕被人寻来看见,就格外的紧,皇帝用力凿了几下,在他耳边脸上一顿胡乱的亲,握住他的一侧臀肉和乳房,十分意乱情迷:“真乖,夹得这么紧,嗯?是不是怕被人瞧见,瞧见你这么浪,才出来一阵就要喂你?记不记得我曾说你真浪,不像是大家公子,倒像是偷汉子养孩子的小淫妇?你这浪样儿要是被人看见,还不轮流把你干坏了?”
瑞香被他说得羞意大起,身子一阵哆嗦,却被他掰开腿硬是往里面插,顶得神魂俱碎。他虽没料到皇帝会又提起这个事,但却不比当时懵懂,而是回嘴:“你是我的夫君,我要是偷汉子,你会肯么?他们要轮流干我,你就能把他们都杀了,再当着他们的面儿干得我又怀上你的孩子……你这人,偏喜欢这样弄我……”
他虽然学会了回嘴,但毕竟不知道丈夫到底能有多过分,见瑞香说杀人和当众的事儿,倒是起了兴致,托着瑞香的屁股把他整个抱起,自下而上地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猛顶,弄得瑞香欲仙欲死,叫得像要死在他怀里一样,这才又缓下来,一一浅地弄着,低声一笑,来含瑞香的嘴唇,边亲边继续用语言弄他:“你就是想叫人瞧着我干你是不是?叫人看着你是怎么把我吃进去……”
说着这句话慢慢往里面插。
“……缠住不要我走,哭得像要被弄坏,身子却不是这么说……”
皇帝描述细致,动作又配合,瑞香一阵混乱,甚至觉得已经被瞧见了,再也受不住,大哭起来:“都怪你,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你、你是我夫君,分明是你喜欢……”
皇帝把他狠狠操了一遍,细细操了一遍,又亲又摸,又残暴又温柔,又下流又热情,瑞香有时候觉得他给的太多了受不了,有时候又真的恨不得被他弄死在这里,被捧着亲吻纠缠,又被他把手臂扣在背后翘起屁股被后入,皇帝把他弄得几乎快站不稳的时候,忽然在他背后一边动一边说:“别怕,乖乖,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他们不过是贼心不死罢了,这天下终究是我和你的,他们再怎么,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们一个也别想跑,你乖,好好住在行宫里,逛一逛,玩一玩,没什么好怕的……”
瑞香知道他知道自己的恐惧和害怕,但却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如此激烈的动作来安慰自己。他想说话,却说不出,只一味呻吟哭叫,不知怎么,又拼命迎合。皇帝的哄劝承诺,什么天下是我的和你的,显然并不理智。瑞香也不再理智,已经忘了会被人找来的担忧,只一味好似有今天没明天地纠缠交合。
好一阵后,两人终于气喘吁吁,神魂战栗地结束,瑞香还在一抽一抽,呻吟哭泣。皇帝抽出瑞香带出来的帕子,团一团勉强塞在瑞香穴口,堵住里头汹涌的浊液,亲了亲瑞香晕红的脸颊:“缓一缓,咱们回去吧。”
瑞香的皮弁都要松开了,靠在树上看着他重新整理衣裳,随后转身去拿自己的裤子,一时又是一阵脸红羞耻。
皇帝还是第一给他穿衣,但也不算生疏,穿裤子的时候指尖暧昧划过他的胯骨腰侧,束革带的时候更是缠绵,瑞香抬头看着他,不知不觉嘴唇就凑近了,又是一阵拥吻,许久之后才重新系好。
野地里只有风在微微的吹,二人走到马边,瑞香正想说什么,皇帝忽然一抬眼,接着就以瑞香根本没看清没反应过来的速度从马背上摘下长弓,从箭囊里取了一支箭,张弓搭箭,几乎没有瞄准就松手一射。
扑通一声,瑞香身后有什么东西倒地了。他下意识想回头,皇帝很平静地用方才拉弓的那只手手扶在他侧脸,道:“一只狼罢了,别看。”
瑞香僵硬了一瞬,心脏又跳了起来,顺从地保持姿势,随后被扶上马,侧坐在皇帝胸前,被带出胡天胡地弄过一场的树林,自始至终没看过那边一眼。
他发现林子外围着一圈锦幄,愣了愣才明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不敢打扰,还设置了路障。这、这根本就是大张旗鼓告诉所有原本不知道的人,皇帝在里面幸了皇后!
瑞香看一眼皇帝,发现他一点都不意外,立刻明白这根本就是成例,皇帝早就知道,还拿被人寻来发现了的事吓唬他!
皇帝被他的眼神逗笑了,亲昵地揉揉他的下巴:“傻了?难不成我还真会叫自己的妻子给别人看去?”
瑞香低头不语。
叫瑞香先上了御驾准备回行宫之后,皇帝回过身,在瑞香不知道的地方淡然吩咐道:“把林子西边草丛里中了朕一箭的那个死人弄回来,查查看到底是谁,再射一头狼来,皮硝了鞣制好,送给皇后。”
【作家想说的话:】
马震我觉得吧,最好的好是,它真的会震。另外,虽然这个大黑马脾气不好,但是能忍受两个人类在背上这样那样还把自己当成动力源,没尥蹶子没破坏氛围,其实脾气真的挺好的了。
另外本章拉王爷出来遛遛,因为看有读者问了,那这边就回答一下,藩王是会重新出现的,没被炮灰,他还有剧情,毕竟是上了文案的受!
我觉得菠萝的安慰要不然是很苏,要不然是很黄。而且菠萝玩起突破下限的play来,那真的不是一般的突破下限。
以及那个人,没看到老婆裸体,只是个运气太差的探子惹。(没看到都要死,要是看到岂不是会死的更惨)(就算是个缺心眼侍卫,这时候出现也是被一箭射死的命了,菠萝冷漠)
还有菠萝射击就是这么牛〔ぢ芑本是全科学霸!香香看到的真的只是一鳞半爪,这或许就是人龙之恋最大的问题,因为龙太大太长,要香香摸龙很久才能看到全貌。(快了快了)但同理可得,菠萝也没有看到香香的全貌!(你们也没有,你们肯定会惊喜的!)

3,宴群芳自得其乐,会他人黯然销魂
瑞香来到行宫后,确实还没有好好游玩过。他总觉得内心倦怠懒得动,其实 未必不是被吓坏了,实在做不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皇帝不提,是不想让他知道太多,也是免得更吓坏了他。虽然如此,瑞香也免不了想得太多,虽然不曾表露在外,更没有什么头绪,但人有了心事做事就不够周全了。
也不知怎么,皇帝分明没说什么有说服力的话,甚至把瑞香弄得根本无力多问什么,多想什么就算完了,但回来后昏天暗地睡了一觉醒来,瑞香就忽然像是有了信心,真正能够分出心神,来考虑吃喝玩乐的事了。
能被皇帝带来行宫,本来是一种荣耀与极大的机会,但他既没有想到在这里再怀一个的事,也没想过邀宠或者赏景,也不知之前那半个月都用来作什么了。
骑马之事过去之后,皇帝好似又忙起来,一连几天不曾过来这边,清凉殿里倒是络绎不绝。瑞香也不去管他,真正开始自己找寻起有意思的消遣,每日早晚趁着日头不烈出来转一转,有机会都带着两个孩子,又安排下去调教宫戏和开小宴的事。
这些都是小节,但皇帝也赞同,采买的人手已经出去了,歌舞重新编排倒是简单,等初见成效瑞香就排开小宴,请各宫来共赏。消息一出,行宫里也热闹了几分。
这些日子皇帝行踪不定,除了皇后这里来得勤,但也很少留宿之外,其他人久不见圣颜了,也是觉得无聊。行宫地方大,到都是木森森,可以赏玩的景物不少,但只看景色也没有多少趣味,宫中没有圣宠,终究寂寞寥落。所以有热闹可以凑,倒也都很捧场。
就连新进宫的贵妃和淑妃都至今未曾面圣,更不论侍寝,而这二人也是奇妙,麾下媵妾各个都能折腾,有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放低身价打探消息的,也有桃红柳绿出门四游逛碰运气的,甚或还有掐得准时间出现在皇帝面前不是天真无邪就是风情万种的,总之都不甘寂寞。两个正主却一个比一个居简出。
淑妃是个什么都藏不住的性子,但也没有心事,虽然也有出格的地方,但在侍寝这件事上却很坐得住。而贵妃时日久了,人人都知道他冷若冰霜,对谁都一样,几乎从不出门,也不对任何人假以辞色,看着就是个没有上进心的模样。
虽说宫里人有百种,未必一样但心里差不多都有自己的算计,但这二人一时间还真有些看不透。身份太低的有心依附,越不过媵妾靠不上去,略有点身份的又觉得这两人还没有宠爱,未必需要如此急切。
瑞香把这些暗涌都看在眼里,心知或许皇帝的冷遇许多人都能猜出意图,但他们却不知道究竟会冷着多久。在他看来,抻一抻也就算了,过犹不及,一个男人,一味给身份重要的妾室难堪,实际上也是一种自降身价。
他若是不喜欢,不会去,自然不需要与任何人交代,不踏入对方宫门半步,对方也是一个苦字都说不出的。但倘若最终总是要去,又何必一味给脸色看?反而显得像是闹脾气,无形落了下乘,像是不情不愿却畏惧什么。
皇帝绝不容许自己落于下风,或者虚弱无力。他给这二人脸色看不过是不喜欢这两家的小心思,但既然接了,人又已经进了宫,就算是自己的内眷,起初冷遇是告诉他们搞清楚如今的身份,后来总会一视同仁的。
以瑞香看,也不远了,大概下一有空,就要轮流见一见了。虽然淑妃有那么点微妙的情分,可第一临幸,一定是以贵妃为先――同样的,在这些小节上弄鬼,远不如按照规矩来。他是皇帝,在这事上顺着规矩按着身份来,远比使些小小的阴谋诡计正大光明多了,更合乎身份,不损尊严。
若是因为当年一面,皇帝对淑妃有所不同,有一点点记得当年只有六岁,天然亲近他的那个孩子,为了他好也不该一开始就给他什么殊遇。
想了想,瑞香命人先安排小宴,再写帖子通知各宫,又叫人开库房准备礼物。谁知事情还没办妥,皇帝那边就来人了,送给他一张长毛丰密柔软的狼皮褥子,说是那天皇帝吩咐的,又送来各色鲜果各两篓,说如今在行宫里这些东西是应季的,都不缺,听闻皇后要宴客,就拿来给他尝尝,好就拿去待客。再有最近猎到的各色野味,已经送去尚食局,也是给他的小宴用的。
瑞香看了看那叠起来高高一堆的狼皮褥子,心生疑惑:“一头狼,怎么也没有这么多皮毛吧?”
他平常见的大毛衣服也好斗篷也好,都是毛为里,倒是少见把皮毛露出来的这种东西,别有一种野趣,倒也很喜欢。只是这个季节显然是用不成了,只好叫人收起来。
送东西来的内侍低眉顺眼,解释说,这是他们觉得一只狼的皮就是硝好了也没有什么用,所以请旨这才用库里今年皇帝射的狼皮一起做了条褥子。
瑞香点点头,叫人拿过来自己细看,同时赞许:“你们倒也想得周到。”
他待下一向和蔼,轻易绝不疾言厉色,何况这是皇帝那边的人,客气些是必要的。这人自然也不会居功,反而说这都是皇帝待瑞香的心意。
人走了之后,瑞香将褥子展开来看了一遍,见缝的极好,看不到接缝,毛色也是统一的,从中心到边缘银灰色由到浅渐变,想来要弄到这么漂亮的皮毛也十分不容易。长毛柔软,手指埋进去就看不见了。
其实他这里东西不少,来了行宫之后,皇帝出去行猎,回来分赐猎物也好,汤泉署供奉新鲜蔬果也好,他这里总是头一份的,绝不会少。所以这一回送来的东西,大多都指明了是给他的宴会用的。
瑞香知道,如果说原先那些是分所应当,现在这些就是皇帝用心留意了。不然如今这个形势下,他哪有功夫关注后宫的宴会?据说有些大臣有急事要面圣,都不一定能见到皇帝的面,有些人病急乱投医,话都递到他这里了。
摇了摇头,瑞香叫人好好把东西收起来。
这宴会有皇帝如此出力,如今后宫众人又都闲着,就算是想动静小一些估计也不能够了。
果然,当天有名有姓的人都来了,宫外甚至还有人送东西进来求个露脸。因与大公主同住,所以瑞香的宴会摆了两个地方,大公主带着诸王之女与伴读在自己那边,瑞香则带着后宫在自己这边。
大公主就算再晚结婚,有些做公主必须明白的事她也要上手,比如宴客,比如驾驭自己的属官,堂姐妹,伴读。瑞香不会多做什么,只是叫她开始尝试,现在就是最方便的时候了。
开宴时,大公主带领诸入宫读书的县主前来祝酒,之后瑞香就叫她们自己玩去了,这才是贵妃带领后宫众人祝酒。瑞香酒量差,且今日的场面也不算小,所以他的酒换成了酒味单薄的玫瑰酿,一连两杯下去倒也没事。
后宫小宴并无多少规矩,开宴后歌舞登场,玉盘珍馐络绎不绝被送上来,除了惯例的各式冷盘热菜点心冷羹热汤,还有皇帝送来的野味,菜色缤纷。祝酒后,人人都尝了几口菜免得一开席就醉倒,这才观赏歌舞。
本来说的就是闲来无事,赏娱乐,所以真要给皇后面子就不必拘束。薛充容和谢婕妤都是知情识趣的人,几句话之后气氛就其乐融融起来。有些人固然是心里有事食不下咽,但大体还是自得其乐的。
贵妃和淑妃一左一右坐在距离瑞香最近的地方,他要向下看就必然先看到这两个人,淑妃倒也快活,尝过几道觉得好吃的菜,又喝一口酒,无论吃菜,看歌舞,还是看人,都自然而然,随心随性。发现瑞香在看他,他也就回以一笑,道:“这些菜都很好吃呢。”
也不知道是谁教过他了,这一回倒是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甚至有点过于控制自己,以至于显得发怯。
瑞香也对他微笑:“你如今还在长身体,爱吃不是什么坏事,在这里也不用拘束了。”
他看淑妃倒也算是一个真实的人,虽说这个时候要出嫁的孩子还养成这么天真直白的模样,难免叫人怀疑他的父母到底在想什么。若是嫁在外面也就算了,可是送进宫里,就实在有些想不开了。
不过,淑妃这性子倒也挺好,他自己一个人自得其乐,偶尔有些忍不住的话也是很快就说了,心里不存事,对多数人来说都挺好相的。
不免又去看贵妃。
萧怀素的态度很奇异,贵妃的身份要求他做的事,摆出的态度,他都摆出来做了,不必人提醒,也似乎很自觉,但偏偏谁都看得出他如此生硬,显然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何况端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与淑妃相比,平白显得还不如淑妃。虽然吴倬云过于天真不适合宫,但贵妃身上有一种激烈而无声的刚强别扭,似乎更不合适。
瑞香无心探索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不想出现任何问题――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不过宴会上,或许是有酒,贵妃倒也自然许多,看他吃菜反而偏向荤类和口味重的,也算是真名士自风流,倒没有端什么目下无尘的冷傲架子,或者摆出个餐风饮露的仙人姿态。只是叫人给他倒酒越来越频,瑞香就渐渐觉得不好了,叫人撤了宫酿,换葡萄酒。
萧怀素的酒量不错,看起来没醉,但瑞香怕的是他万一喝醉了失态,今日的事就不美了。他这里的葡萄酿是宫里自己酿的,味道淡,只有浓浓果味,与葡萄汁也差不多,贵妃只喝了一口就放下杯子,但什么都没有说。
瑞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虽说确实两人都有点缺陷,但也是不可避免的,他操心终究是有限度的,不管是淑妃还是贵妃,不管是什么脾气,路还是要自己走的。如果他们适应不了宫闱,宫闱也不会来适应他们。
没了贵妃淑妃,还有贤妃德妃,宫里到什么时候都不会缺人。
好在宴会最终还是圆满结束了,到最后微醺或干脆就醉了的人居然也不少,不过没出什么事,都被送出去走了,瑞香也喝了不少,他量浅,坐不住就先离席休息,结果又是一觉睡到天黑,醒来后才用膳,又去看孩子,大公主和嘉华轮流看过来。
大公主那边的宴席上的都是葡萄酿,毕竟女孩们天天都要上课,十日才一休,喝醉了就不好了。所以熙华倒也还好,见他来就问过安,又踌躇片刻,道:“母后,今日父皇……”
她吞吞吐吐,但瑞香心念电转,立刻明白大概是皇帝终于进贵妃宫里了,怪不得他起来时身边人就气氛奇怪而凝重,只是不敢给他发现。他早知有这一天,但也滋味难辨,却不能让大公主多做关注,也不要她把话说完:“你是晚辈,贵妃也是你的庶母。你父皇与后宫众人的事,哪怕是我,你也不用去管。”
大公主露出羞愧的神情,并不解释什么,只是低头不语。
瑞香上前摸了摸她顺滑的头发,轻叹一声,道:“你是好意,我知道。但你是公主,后宫里的事与你无关,不管怎么样,你总归是公主的。做儿女的关心父母的事也是要有度的,这些是大人操心的事,若是让你来考虑,就是父母的失职了。何况宫里哪个人伺候你父皇不是理所应当?没必要都放在心上。”
大公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瑞香又嘱咐她赶紧睡觉,免得误了明日的课业,这才转身出门,又去看嘉华。跟着他的人有心解释安抚,却又说不出什么话,见瑞香抱着正醒着安安静静的嘉华坐在榻上出神,赶紧叫乳娘出去了,只留两个人站在里面。
抱着沉甸甸的孩子,静静坐了一阵,瑞香长长叹息,强打精神,放下嘉华,叫来乳娘问过今天的情况,就起身回去了。
他心中这复杂的滋味,不仅来自于皇帝终于去宠幸别人了,也有贵妃的特殊之。无论实情如何,当年两个人在外名声总是并列的,如今狭路相逢,连瑞香如此自觉宽和沉静的人,也不免紧张,害怕起来。
他当然有他自己的好,是别人谁都没有的,还有夫妻情分,还有孩子,可他还是会害怕的。思旧欢之莫得,想梦着乎朦胧,如此寂寞,如此无望,怎么能不害怕?
刚才抱着孩子的时候,有一瞬间他突发奇想,很想试试能不能用孩子把皇帝拉来。他知道多半是能的,皇帝疼爱孩子,是绝对的慈父,皇帝如今也宠爱他显然远甚于甚至根本没见过面的贵妃,即使因担忧嘉华而来,发现是他说谎而终,多半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可只一瞬瑞香就惊醒回神,不愿自己做如此卑劣的人。何况拦得住一,两,难道能拦得住每一?徒增龃龉罢了,十分不智。
他有时候也想任性一回,悍妒一回,但不该是这样,也不该是这个时候,不该是皇帝筹谋已久成事之前,也不该是他对自己怜爱宠溺,许下无数庞大的愿望,甚至说出天下你我共有这种惊人的话之后。
瑞香独身向里而睡,静静看着眼前的黑暗,品味自己早就知道的,这条帝后恩爱,长久相守背后,必然的复杂滋味。
【作家想说的话:】
思旧欢之莫得,想梦着乎朦胧,出自楼东赋。下章吃贵妃。
所有if线都是完结之后才会写的番外,包括每个受应该都有一个现代1v1的番外,虽然菠萝人设还是基本共用(毕竟他的气质性格要搞十几个不同身份但很合适的人设,纯属不可能)。
另外贵妃和淑妃吧,我觉得大家都有不同程度角度的高估了。下章解密一捏捏贵妃!

,幸幽兰葳蕤春芳,诉长情婉转动人
贵妃自入宫后,就没有什么机会真正喝酒,在皇后的宴上喝了几杯宫酿,当时还好,回来就有些不大清醒,愣愣闷坐了一阵,起身大声叫人拿酒来。
他倒也没有酒瘾,也从没有借酒浇愁过,今天却因微醺而毫无节制。侍女本来不想给,但在自己寝室内倒也无所谓,还是拗不过给了。到底怕他喝多了第二天起来难受,忙不迭上了几样蔬果凉菜。
贵妃也不要人伺候,自斟自饮,遥敬天边隐隐浮现的星斗,找到了久违的畅快,心中又不免迷惘。
他在萧家过了二十年,十九年都从未受过什么委屈,总是最优越的一个,于是就以为自己是最得宠爱的一个。没料到他们费尽心力把他养大了,为的不过是卖个好价,实际上对他的价值并不在意,也并没有那么疼爱他。
最后一年,他熟悉的一切都面目全非,甚至他自己也被全部否定,要携多年来被养成的声势入宫,做一个自己从没想过要做的人。知道这辈子注定要成婚是一回事,真的成为某人的妃妾是另一回事了,何况他从来都没有熟悉过所谓妾妃之德,贞静守拙。
学了大半年该如何侍奉皇帝,如何达成家人的目的,他却越学越是觉得无能为力,越觉得是一种勉强,威逼,恐吓,原本和蔼温柔的面容全都变得十分恐怖,让他不得不假装顺从,努力生存,最终终于等到了入宫。
大约是家里教他的一切让他印象实在太,刚入宫的时候萧怀素身昭阳殿,也丝毫没有这辈子就要在这里度过,自己已经从萧氏之子变作皇帝贵妃这种认知,只是茫然地被人安排,下意识遵从别人的要求。
但时间长了,他才慢慢发现,根本没有人对他有所要求,在宫里比在家里寂寞,但却也没有什么人日夜不停逼迫他,在他耳边念什么“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之类的话了。
作为妃嫔,首要的任务自然是为皇帝的临幸与宠爱做好准备,贵妃也是如此。他有司寝女官专司此事,每日傍晚替他沐浴清洁,但也并不如在家时那样涂上香膏,润泽肌肤,弄得浑身上下一股浓烈香味。
第一沐浴后,萧怀素也曾见到香膏,不过司寝女官并非他家里那些如狼似虎的嬷嬷,他也并非真正由内而外顺从接纳了种种耻辱,于是蹙眉拒绝:“这香膏不能不用么?”
司寝女官在宫中浸淫已久,且贵妃冷漠,也并不十分坚持,而是解释:“宫中所用香膏,既有润泽肌肤之效,也能增添芳香。不过娘娘肌肤已经十分光洁柔软,香膏也就不是必用之物。若是只为了自有体香,也可用香露加进热汤沐浴。不过那样香气就浅淡许多。”
既然能够不用那涂了之后过分滑软的香膏,他也就不十分坚持不要体香,只是道:“以后就用香露吧,味道浅淡些更好。”
宫奴内官们伺候人,大多数都要看运气。贵妃身份尊贵,又不爱折腾人,虽然冷漠不易接近,但这司寝女官因这一退让,到底算是站住了脚,取得了贵妃的信任。
过了几天,萧怀素终于撑不下去,就问了问宫中侍寝的规矩,以及保养身体的方式。
毕竟他如今已经身在此,如无意外此生是不可能再有任何变化,一味闭目塞听,不过是徒劳挣扎而已,问一问,心里也有底了。
司寝女官管的就是这些,也看得出贵妃极为腻烦女子妆饰那一套,因此并不说什么虚的,先说了说召幸与临幸两种不同,再就是一定要时时保养后穴,除此之外,贵妃不爱浓香,不愿妆饰,喜欢穿男子服饰也不是什么大事,宫中只有一个受君,并无成例可以参考,先帝那时的例子皇帝又显然废弃了,所以,贵妃只要能得宠,怎么做根本无所谓。
毕竟贵妃的形貌身段,强行做妩媚娇柔模样,也根本不像,反而失去了自己的长。
萧怀素听了,对得宠二字不置可否,但也松了一口气。
他本以为自己没多久就要迎来被临幸这一关,却没料到事出突然,被冷落这一段还没过去,就又被带到了行宫,始终没有真正私下见过皇帝,侍寝更是无从说起。
此行突然,萧怀素又不蠢,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可他却无力参与,也无法改变,只好继续安心住着。
皇帝避暑却无法避政,只是省了文缛节,但与群臣宴饮射猎,也是政事,终究不得闲。何况帝后鹣鲽情,就有空也多半来看看皇后而已,留宿都不多。时日长了,萧怀素等不来临幸那一天,反而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只剩下一片迷茫了。
身在宫中,从无恩宠绝不是一件好事,何况他是贵妃,本就被许多人虎视眈眈地看着,若是不得恩宠,只会成为笑话。何况还有淑妃一同入宫,免不了被人放在一起比较,谁输谁赢,都是别人嘴里的话。
萧怀素被养了二十年,总有许多矜傲,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落入这种境地。想到侍寝他心里害怕,又因受到太多教育而隐隐抗拒,皇帝不来,他又逐渐担忧起来,怕丢人。入宫前被极力约束,入宫后却要苦熬忍受寂寞,不知不觉喝酒消愁,就喝去了一壶。
皇帝来时月华初上,侍女听人报信,急忙进来,却发现来迟了。萧怀素喝醉了只有满面红晕,看似娇羞,倒也把传旨的内侍打发走了。可只凭娇软和不爱说话就无法糊弄皇帝了,怕他获罪,侍女急忙拿了醒酒汤来喂,但一时半会的,也实在没什么用。
萧怀素酒量着实不错,其实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情却轻飘飘的,往日愁绪一概不见,被侍女扶着领着谢恩后,就站起身挥开她的手:“备水!给我沐浴更衣!”
他主动坐下对镜重新梳洗,看着被醉意点染,眉梢眼角都是盈盈春水般缠绵意味的自己,笑了一笑,问:“你说,他会喜欢这个样子么?”
虽然这人陌生,可模样确实不错。
侍女不太敢说话,怕一句不对他就由喜转悲,但萧怀素也不用她吹捧自己的容貌,梳了头,道:“给我把那身红衣找出来,今天……也算是个喜庆的日子。”
那是极其鲜艳热烈的石榴红,他很少穿的颜色,在灯火照耀下更是夺目,才穿上未及整理,皇帝就到了,在外先是看到了几个容貌清秀,服饰比宫人华丽,甚至比肩一些嫔妃的闲人。
见他进门,这些人也不再探头探脑,全都退开跪下问安,其中一个描眉画眼的娇娇怯怯大胆出头:“奴婢们失礼了,不过今日贵妃喝醉了,奴婢们担心,所以才聚集此……”
他自然是个有心机的,也有胆量,可惜皇帝今日来了就不是为了随便找个人临幸,因此根本没听他说的话,径直进门去了。
萧染心中略觉失望,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满脸写着失神羞愤的媵妾,眼神冷冷,若无其事。
推他出来果然没有做错,否则,方才给皇帝留下不知进退印象的人就是自己了。

皇帝进来时,萧怀素还在酒意怂恿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身热烈到极致的红衣,璀璨夺目,见到他也不怕,不仅满面生红,更主动柔软婉转行礼:“见过陛下。”
说完一句话,就跌跌撞撞上前,长长的衣襟被系歪了拖在地上,他也不知道,走了两步就被绊倒,成了个投怀送抱。
人生的美,很多事都占了便宜,御前失仪撒酒疯也可以叫别有趣味。皇帝接住了他,就嗅到一阵宫酿醇厚的香气,掺杂着幽微几不可闻的兰香。萧怀素酒意上涌,已经站不稳了,靠在他怀里,醉眼惺忪,声气绵软发黏:“陛下……”
那侍女原本不肯离开,不过是担心他触怒了皇帝,可眼见时辰已晚,皇帝并无怒意,就知道已经用不上自己了,干脆利落地告退。
皇帝见多了初承宠战战兢兢的美人,萧怀素这种醉醺醺的倒是头一个。何况他只是喝醉了倒也罢了,却偏偏颇具风情,显然意识仍然存在,倒也别有一番趣味。和喝醉的人没法说什么话,他就直接抱起萧怀素到了床榻上。
贵妃并不反抗,依偎在他怀里,因消瘦纤细,倒也姿态柔婉,又因为醉意轻轻喘息,更有诱人之。然而萧怀素一被放到床上就立刻背身向里躺着,无形之中露出本能的抗拒。
皇帝并不是多么粗暴的人,在床边坐下扳过他的肩膀,柔声道:“就是要睡,也脱了衣裳再睡。”
萧怀素被转过来面对着他,倒也不挣扎,看着他来解自己的衣裳,仍然醉眼迷离,沉默顺从。皇帝慢条斯理解开衣带,剥出光溜溜的贵妃,萧怀素再怎么被酒意占据了神智也还知道害羞,从没有在男人面前袒露身体,就忍不住颤抖起来,露出几分羞涩不能面对之意。
但,他终究不是一味羞耻柔顺的性情,眼里闪闪有泪,片刻后忍住羞耻之意,望向自己从未见过面的丈夫:“陛下,满意你所看到的一切吗?”
皇帝看着他平坦却柔软,微微隆起却不似其他人一般的胸口,粉嫩嫣红的两粒小小乳头,更加平坦的腹部,纤细腰身,紧紧并在一起的双腿,和下意识用手掩住的下身,答道:“贵妃姿容不俗,朕自然满意。”
萧怀素见他仍以疏离的贵妃称呼,也不觉得如何,事到临头,只想早些结束,免得受无谓的折磨,就坐起身来,摘去发簪,任由长发披散,伸出双手来攀住皇帝的脖颈,又滑落下来去扯他的衣襟,只一眨就掩去了眼底泪意:“既然陛下不弃,请容臣妾侍奉陛下就寝吧。”
他的手微微颤抖,怎么都使不上力,起先还能故意做出几分讨好之意,后来就渐渐失态,稳不住了只想胡乱撕扯,如此在皇帝面前赤身裸体手忙脚乱,实在令他无法承受。皇帝见状,伸手握住他的手,淡淡道:“何必勉强?朕来就是了。”
萧怀素仰起头,顺滑漆黑如绢绸的黑发披散在身,毫无点缀,整个人只有脸颊上两团酒晕妆点,除此之外只有黑白素色。没了艳烈红袍,显得格外凄楚可怜,不像是他在外的名声,但却有格外动人之态。
皇帝自己脱去衣裳,上去将他搂进怀里,压在身下,萧怀素沉默不语,簌簌发抖,却极其柔顺地忍耐着,看着他放下床帐,遮住这一方小小天地,缓缓闭上眼。
他的身子虽不如双性有个前穴能很快适应,但受君的后穴本也不差,除了孕妊困难许多,承欢是差不了多少的。香膏一涂上去,再用两根手指细细抹开,没多久他就轻轻喘息起来,睁开眼望着身上的男人。
皇帝这时候才低头与他接吻,萧怀素愣愣地停在原地并不躲闪,只是对这样的亲密格外不适应,一动不动。他心里一片混乱,并不十分清醒,任凭男人掠夺一阵就慢慢习惯,舌尖绵软无力,又不完全老实,但稍一动作就被挤迫,连呼吸都被全部夺走,亲得神魂颠倒,再也顾不上心头萦绕不去的伤感。
开拓一阵后,他那后穴已经自己松软起来,又自发流出淫液,咬住皇帝两根手指不放。萧怀素被吻得呜咽不止,松开后整个人就瘫软在床,呆呆抬手去抚摸自己发麻的嘴唇,神情带着怯意与不可置信,手臂上守宫砂艳丽刺目。
受君不比双性与女子,有元红证明贞洁,因此都会幼年就点上守宫砂,待到被人破身才会消失不见。
皇帝从前也有过几个受君姬妾,不过来历不怎么清楚,所以很少宠爱,此时见了他这守宫砂,也难免心神一荡,觉出些特殊的趣味。
萧怀素被他握着手臂摩挲,脸上更红却无力躲避,只能任由他看,颤颤巍巍,情态动人。皇帝从那颗守宫砂开始亲昵地咬了咬他霜雪一般的肌肤,又辗转到手腕指尖,直弄得毫无经验的萧怀素差点把持不住,这才搂起他的腰,准备入港。
毕竟从无经验,不知道此事之间究竟如何起承转合,萧怀素脸上露出一丝懵懂,尚未想明白就被顶住,脸色一变,怯怯脱口道:“我怕……”
他当真是怕,可又知道毕竟要经过这一遭,床帐中赤身裸体无以依赖,只好紧紧抱住男人与他纠缠,皇帝被抱得极紧,也就柔声安抚他:“不会很痛的,你别太用力就好。”
毕竟是初,他倒也愿意多体谅,于是摩挲贵妃后腰,那正是受君身上最敏感的地方,一碰萧怀素就立即软了下来,不受控地又湿了一些。他为这点变化羞耻,皇帝却清楚其实他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不是刻意粗暴,绝不会过于难受,也就不再拖延,找到地方顶入。
紧窄入口被撑开,萧怀素屏住呼吸承受,两腿绷紧,浑身僵硬如临大敌。他刚开始不能习惯,自然极其紧绷,皇帝一面继续爱抚他哄他放松,一面也不急着进去,好一阵萧怀素终于习惯了被入侵的感觉,到了极限又忽然放松,这才算是真正开始。
受君身形与一般男子也差不多,可与皇帝相比,谁都轻易显得娇小或纤细,萧怀素也一样。他被罩了个严实,又被上下挑弄,就算极力克制,也不免低低呻吟起来,抽插尚未顺畅,他就不能保持沉默,无地自容地试图藏起脸来,身子却很诚实,已经在痛楚余韵中颤抖起来,对男人那根东西吸吮缠裹不已。
皇帝对他初的表现并无什么要求,温温柔柔地弄了一阵,见他渐渐适应,感受到其中趣味,这才自己享受起来,抓起胸前软肉,对那娇小嫣红乳粒下起功夫,又掐又拧。萧怀素知道自己的胸口敏感,又被着意调教过,更是忍耐不得,颤抖着闷声哭泣,越发动情,只一会就连胸口也红了,人似虾子一般蜷曲着,上下两却又都被钉牢,无法逃脱。
两粒乳头被拧得肿起,又被吃得濡湿,下面也渐渐有了水声,进出越发顺畅,萧怀素胡乱喘息,闭着眼只觉得再也憋不住,胡乱求饶:“不要,不要了……”
他对自身仪态要求甚高,哪怕是最狼狈的时候也不容许自己在人前示弱,可今夜却实在不能维持优雅冷静,只觉自己的外壳都偏偏崩裂,偏偏越是求饶,皇帝越是每进去都要刻意捣弄他极那个小小的入口,虽然不曾进去,可却让他由内而外地震颤起来,又是害怕,又是舒爽。
被人捅进身体最的恐惧和由每叩击那入口带来的欢愉交织,快要把他整个人都撕裂了。
皇帝却爱看贵妃求饶,并不肯轻易放过。受君身子不易怀孕,但体力却天然比女子与双性好上许多,更容易承欢。何况贵妃腰肢纤细,其他地方却别有一种矫健之态,轻易不能弄透了,自然不肯停手,一之后又让贵妃转过身去趴在床上,从背后再来。
萧怀素到了这一步早就酒醒了,不提解酒汤总算起了作用,只说出了那么多汗,又流泪流水胡乱射精,酒意早就散出去了。可他却无法恢复理智,跪伏在床再接纳男人进来,又是一阵哀哀哭泣。
皇帝插进来的同时摩挲着他后背腰窝,压在他身上一面动一面问:“这是你的胎记?”
萧怀素脑子里一团乱,几乎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好一阵才支离破碎作答:“是……我生来腰上就有了……所以,我小字兰因……”
他这小名只有家里人知道,小时候用过,除此之外,只能被夫君知道了。因来自于兰状的青色胎记,关乎躯体,十分香艳,除此之外要是被人知道,他也就无地自容了。兰因二字本来指梦兰生子,佛家又说是参透因果得到圆满极乐的意思,如今和胎记连在一起,也不是说不过去。
皇帝见了,又摸一摸那胎记,在他耳后笑一笑:“兰因……确实是好名字,你一身兰香,也合了这个小字。”
被他一唤,萧怀素只觉羞耻异常,于是俯首不语,不肯回应,没多久就忘了此事,陷入迷情之中。一夜贪欢,日萧怀素醒来时并未见到皇帝,头疼欲裂被扶下床,面对的就是纷至沓来的赏赐。
他,终于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嫔妃,媵妾们齐齐道贺,对贵妃脸上动人的春情颇觉羡慕,却也不敢说什么。萧怀素凝视着送到眼前的前朝大家工笔鸟,忍不住咬了咬牙,将目光从那一丛清丽幽冷的兰上挪开。

临幸过贵妃,下一个自然是淑妃,几日后又得了空,皇帝就到淑妃这里来。
吴倬云也是知道贵妃那边的动向,心知下一个该就是自己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只好等待。所幸没有多久就再见到皇帝,欢欢喜喜迎出来,躬身行礼:“陛下!”
皇帝微微颔首,伸手扶他起来,他就高高兴兴站起来,自然而然走近了两步:“您来看我啦?”
私下相,他这自来熟的性子倒是挺好的,天色尚早,皇帝也有心情与他说话,就拉着他的手一笑,问道:“等着朕呢?”
淑妃年纪不大,但也动了春心,又是曾经和他说过话的,因此闻言就脸红,倒也不否认:“您说过会来看我的,皇帝一言九鼎,一定不会骗我了,所以我就乖乖等着了。”
皇帝点点头,携着他的手进去,四下看了一遍,见布置得倒也合宜,很有闺房的幽静舒适绮丽,就带着淑妃坐下,问:“你进宫也有数月了,平日里做什么消遣,可觉得寂寞?”
吴倬云摇头:“不寂寞呀。宫里大家都很漂亮,我过得也挺好,虽然整日闲着,但看看书,出去转转也挺有意思的。我又没有什么出息,样样都比不上宫里的大家,有吃有睡就已经很开心了,何况,您说过回来看我,日子有了盼头,就怎么也不会难过了。”
他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了,显然也不是没有难过的时候,只是心思简单,确实容易高兴起来。
皇帝闻言,也是眼神微微一动,对这番话倒很是赞同。世上人人都在樊笼之中,人人都不得自由,不过是尽可能在有限的天地内活出自己的可能,所以能够寻得些许快乐支撑心气,又有一样东西能够魂牵梦萦,期盼着得到,就已经是最好的生活了。
淑妃年纪虽小,但心地纯粹,不懂许多复杂的道理,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不是没有慧根的人。
出神一阵,皇帝就问:“现在也差不多是用膳的时候了,你若是饿了,咱们这就传膳吧。”
吴倬云眼神一亮,期盼地看过来:“好!”
又觉得自己答应得太快,眼角余光看到贴身侍女复杂的神情和焦急的眼神,不得不往回找补:“妾太没规矩了。只是……只是听说御膳精美,所以……也没想太多。”
他在家的时候,由心随性,从没有人说过他这样也不合适,那样也不规矩,定了入宫之后见到女官,被管头管脚简直要不会走路了,费尽千辛万苦也改不过来他的性格。最后女官也没有办法了,叹气道:“既然如此,您就记着一句话,少说多看多听,贵人面前,不要轻易开口了。”
吴倬云记着这句话,也努力践行,一旦放松却又故态复萌。他又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怎么不合适,有心挽回有时候反而是更的得罪了对方,也是为难,憋屈。
在皇帝面前,因为对方说了还记得他小时候见面的事,吴倬云就格外难以控制自己,不经意就说错话了,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挽回,嗫嚅一两句,就低了头揉搓裙带,不开口了。
大概是头一见面的时候,吴倬云实在太小,虽说如今已经长大,但在皇帝眼里,多少有一份年少天真的印象,对他的直率也不放在心上,反倒挺喜欢他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于是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不过几样菜罢了,淑妃想吃,叫他们上就是,何必害羞这个?”
吴倬云眼神一喜,不由靠过来,甜甜道谢:“谢陛下宽容。”
自从皇帝第一见他,就一直是他主动靠上来,全心全意像是蠢蠢的小动物一般凑上前,丝毫不怕皇帝会发怒,会觉得他不够端庄稳重。皇帝被他一靠,心也软了下来,在心里摇摇头,道:“你就只六岁见过朕一,怎么在宫里每见你,就好像一点也不生疏?”
提起这个,吴倬云也知道害羞,低头期期艾艾:“这……这其实是妾生来的一个毛病,据说襁褓里就喜欢漂亮丫头和乳母抱着,六岁见到您那一回也是,他们说拉都拉不住,就见着我扑过去了,还拿梅给您看,要插在您头上……后来他们老拿这个事开我的玩笑,我就再也忘不了了,说来也怪,六岁的时候多少事我都忘了,可第一看到您,心里那种这个哥哥真美啊,我好想摸摸的震撼就总也忘不了。从此后,这个毛病就改不了了,你看我就是丫头也都挑漂亮的……”
说着,吴倬云也黯然起来:“对您,统共就只见了我三,想必第一见面时,您也没把我看在眼里,后面两,我又只是一个刚入宫,不懂规矩的人。对我,您却好像已经相伴很多年了,若是没有入宫这件事,或许也不会如何,可已经入宫了,我……我心中自然就不能不全心全意的喜欢您了……”
他说着,怯怯抬头,眼圈已经红了:“我知道我性情如此,常常失礼,又不漂亮,比不上宫里许多人,可……可只有这件事,我是真心……真心的,并无半分虚言!”
天性通透纯净的人,许多事上看起来都像个天真的孩子,可对自己的心境却通透彻悟,不会弄虚作假,要说明白,也是很明白的。
这一番话,看得出吴倬云说出来很费力,但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着藏起来,应该是想了很久了,一定要剖白。
皇帝一声轻叹,把他搂进怀里:“怎么哭了?你有如此真心,又有如此缘分,该高兴才是?”
吴倬云被他一抱,真像是前世今生的恐慌与徘徊都得到接纳,不由掉了几滴眼泪,小声道:“不是我想哭,是眼泪它自己……掉下来的嘛。”
皇帝拍孩子似的拍拍他,又安抚一阵,吴倬云本也不需要这么多柔情就会自己好起来,被他哄得满面绯红,极不好意思,趁着御膳上来才躲开,红着脸站起身,眼里有了期望之色:“陛下,咱们用膳吧?”
皇帝点点头,和他坐下,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见吴倬云的贴身侍女进来头也不抬地禀报:“几位郎君说要进来给陛下与娘娘请安,再侍奉用膳呢。”
吴倬云脸色一变,几乎就要扔筷子,但及时想起来,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慢慢放下:“他们倒是恭敬。”
语气颇有讥讽之意。
对这些争宠添堵的手段,皇帝也并不陌生,他一蹙眉,心想怎么这两人都驾驭不住自己的媵妾?小心思这么多,留着做什么?
可毕竟媵妾也是淑妃的面子,今日更不适合疾言厉色置,就淡淡道:“叫他们在外面磕个头就下去吧。”
吴倬云再蠢也不至于不明白他们是要做什么,很不愿意他们来碍眼,见皇帝也不愿意见他们,这才高兴起来。按理说皇帝的态度已经摆明,他这个时候就应该顺势打压两句,或者施恩,或者示威,和吴倬云只得到皇帝不愿意见他们的结果就放心了,皇帝也是无法,在心里摇了摇头,心想,要是自己一直宠爱他也还好,若是那几个媵妾稍微有了点机会,淑妃这里就要乱成一团了。
不过好在他的侍女还算有点心机,知道护主,想必也知道话该怎么说。
慢慢来吧,也急不来。
用过膳后又喝过茶,二人又说些闲话。吴倬云其实也没有什么心事,更没有闺房闲话的经验,不一时就说到了宫里的人,又说到皇后,就说:“其实,我和皇后也算是表兄弟呢,只是……都说不能叫表哥。陛下,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啊?”
万家可以上溯三朝,所以和谁家有亲都不意外,皇帝不太记得,但也知道瑞香这一支确实和武国公家结过亲,他这话应该是真的。但初来乍到就与皇后论亲拉关系,瑞香的性子他知道,肯定不会接话。
先不说只因为有亲就论亲是多没有防备心的事,就说瑞香明面上一定要按规矩办事,又不缺淑妃一人摇旗呐喊,何必做这种事?不如一律秉公理,只从夫家论。
皇帝猜得出瑞香的意思,但也不能直接告诉淑妃,就道:“你们二人虽然是表兄弟,却长久不见了,你有亲近之心,只需恭敬安分,天长日久,自然就近了。”
这话也就只有对淑妃有用了,从这点上来说,皇帝也不会讨厌淑妃的单纯天真。何况,淑妃也并不是他自己说的那种其貌不扬的长相,虽然没有半点威严,不像是高位嫔妃,但却年轻娇嫩,鲜艳妩媚,面相略显圆润,却很甜蜜,只是大概他看美人看得太多,对自己的评价反而太低。
这样一个天真赤诚的人,又对自己 早早生了情愫,皇帝多少也要柔软一些,对他宽和一点。
喝过茶,闲话完,就该就寝了,皇帝道:“洗漱吧,该睡了。”
淑妃就被女官领走,上下搓洗一番,很快妥当了,再被送出来,穿着一身寝衣,迟迟疑疑走到皇帝身边,被一拉就跌进了男人怀里,滚进了床榻。
初承欢,淑妃虽然羞怯,但也有夙愿得偿的欢喜,被揉弄得哭哭啼啼,还要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皇帝,如梦似幻感慨:“您真温柔,对我真是好极了……”
皇帝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第一经历这事,多少都要痛一痛,何况皇帝这根东西远迈群伦,不管怎么样承受都不容易,多半都要害怕,后悔,求饶,倒是头一回有人说这种话,且是发自真心。
吴倬云也觉得痛,可却感受得到他的体贴,只觉并没有如嬷嬷所言,初始一定要忍住,哪怕痛极了也不可以败兴这种事,他不管怎么,皇帝总是能弄得他很舒服,愿意领受这种痛的,因此投桃报李,格外热情,尽力迎接,一之后见皇帝起身要水,甚至还吃了一惊,拉住男人手指小声问:“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么?您……这就完啦?”
他这性子,床笫间也是一绝。皇帝被逗得又想笑,又觉得他是无知所以无畏,停下来回身看着他:“若是再要,你明天还起不起得来?”
淑妃竟然认真思索了片刻,不得已放手了:“我……我是再也不能了。可是陛下若是不够……那不就是我的失职了吗?”
总算他还有基本的底线,虽然连嬷嬷教导自己的话都说了,但也没说您要是不足,去找其他人,那我该怎么办这种话。
皇帝居然真的笑了,好一阵后摸了摸他的脸:“放心吧,这种事哪有定数的?怜惜你初不易,你还要逞强么?”
淑妃后知后觉害羞起来,脸一红,垂眼小声道:“那下回……下回我努努力,一定不让您忍着吧。”
竟然很认真的做了一番保证。
皇帝体贴他,原本也没有强要他迎合伺候的意思,难免忍得不大痛快,其实是不怎么好说话的,但淑妃说话如此天然,倒是让他对这老是约好下一的习惯没说什么就接受了。有时候这种事也奇怪,一个人天真无知,并不一定就没有勾男人的本事,有些人手段百出,但无论什么长相就是叫男人看了厌烦,大概不止看心机,也看天分。吴倬云落在任何一家后宅,都免不了被其他人暗地里骂一声小狐狸精,可他还真不是故意的。
只是有时候无意比故意效果要好多了。
皇帝躺下来搂着他睡的时候还想,其实这一两年,他也是成熟了不少的,至少最早的时候,他并不能如此温柔平和。
【作家想说的话:】
又是一个胡乱起的章节名。
另外吐槽一下我一直以为大家发的礼物图片,是海棠自己的表情包,直到我把鼠标放上去之后……很早就想吐槽了但总是忘了。大家送礼物是对我的爱但是要适度哦,不可以勉强!
今晚还有一更,是大剧情,所以淑妃和贵妃的放一起了,但我天真的愿望字数能够少点并没有实现呢!伤心。
虽然都是初夜但侧重点有所不同,希望这章有丰富大家眼里对这两人的人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佛了!发文的时候网卡了你妈给我发了三遍!同一秒!同一秒发了三遍!!!!海棠系统你肯定是有毛病吧!!!!你在搞什么啊!!!!!两个九千五我要写到什么时候才写得完啊啊啊啊啊啊!总之大家先别买,我只能赶紧替换,但估计也得两三天吧我真的要死了我真的!看来我以前重复章节也是海棠给我发重复了的!(我记得我根本不敢碰那个按钮的啊!还是会重复!)我真的心态崩了,今晚没有更新了哦,因为我写不出第二个九千五了大家晚安吧呜呜呜呜呜呜呜哭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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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情厚爱无以为报,金石之声穿云裂帛
有时候身在后宫,实在很难察知时间的流逝。
到行宫是四月初,住了两月就进了六月,还是天气越来越热了瑞香又看到莲嫩菱角等物,这才忽然算了算日子,才知道居然已经在此地消暑到暑热真的来了。
自皇帝临幸过贵妃与淑妃之后,也过了好一阵。瑞香本以为这二人中总有一个能像是从前的妙音或者罗真一样,毕竟姿容来历都不差。没想到皇帝却是淡淡的,并没对任何一个人特别,虽然也零星宠爱,但总是少了一分热情。刚开始去贵妃那里多一点,后来就都平淡下来了。
这种事不是当事人,实在很难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瑞香只看结果也够了,虽然心里并不肯承认自己的担忧,但心里总归是有些许悸动的。
不过,皇帝从来就不轻松,到了行宫也没少忙碌,瑞香也渐渐习惯他不在,不来的日子,把重心转到了孩子和宫务上,顺便养成了新的习惯,每日午后都小憩半个时辰。
睡下的时候还是孤身一人,醒来后却看到皇帝面对自己躺着,正凝视自己,瑞香尚且不怎么清醒,怔怔低声呼唤:“陛下……”
皇帝看起来不是刚睡醒,眼神清醒,温柔而沉,看得瑞香一阵心悸,懒懒嗯了一声,问:“醒了?”
他眼神中没有丝毫狎昵与暧昧,只有无边温柔,但却看得瑞香心脏一阵猛跳,不能与他对视,匆匆忙忙低头:“你来了怎么也不叫我起来……”
床帐放下来之后,里面很昏暗,两人并头躺在一起,颇有岁月静好之感,任凭外面发生什么,这里好像永远是安宁的。瑞香心中有所起伏,反而胆怯于靠近,一直保持着距离,声音又轻又软。
皇帝笑一笑,伸手来勾他的脸,反复抚摸:“和你躺一躺,也是好的。”
瑞香被摸得心旌摇荡,竟然比平常亲昵的时候还过分,一时间不敢看他也不敢面对,竟然昏了头转过身去背对他,声音低而含糊:“大白天的夫妻一起昼寝,像什么话?”
白天睡觉就已经是懒了,更何况是夫妻一起睡?就算没做什么,在外面的人听来,也绝对不是好事。瑞香心虚又紧张,只盼着他能真的在乎这点事,但心里也知道大概不可能,一时后悔起来自己背过身这个决定,现在只能听着皇帝慢慢靠近,磨人极了,像是故意的,每一个动作都慢,声音却很清楚,好一阵才环住他的腰贴在了他背后。
瑞香不由一颤,强忍着不流露出莫名其妙的紧张。
皇帝握住他放在小腹上的手,捏了捏,撑着上半身躺在他背后,一低头就看到瑞香披散下来的头发里露出莹润小巧如贝壳的耳朵,低头亲了亲耳垂:“睡就睡了,夫妻之间的事,旁人哪来那么多闲话可说?”
顿了顿,又问:“你又有什么可怕的?”
被他戳破内心那点害怕紧张,瑞香就像是被撕去一层羞耻感,不由一阵恼,又往床帐钻。但两人本就贴在一起,床再大也不过就这么大一点地方,无论怎么躲都躲不过去,只好又转回身来:“怎么老缠着我?被人知道了,像什么话。”
他睡觉倒还安稳,头发拆散了也不会怎么乱,可刚才一番滚动躲避,就显得凌乱起来,发丝飞散落上脸颊。皇帝用一根手指帮他撩开,靠近了在咫尺间轻声道:“哪个人会知道?你就爱胡思乱想。再说,知道了又如何,你还需要给谁一个交代不成?过来,让我抱抱。”
皇帝越是直白,瑞香越是要扭捏,被身不由己拉过去抱住,还要小声嘀咕:“你有贵妃和淑妃了,又来缠着我做这些?他们还不够你……这样那样的?”
放在以前,他不敢说这样的话,因为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不愿让皇帝觉得他是一个不够宽容的人。但现在却是不同,瑞香渐渐明白,夫妻私下相时,他吃一吃醋,倒也有益于二人更加亲密,一个总是堂皇正大的妻子,看起来总是不够可亲,酸一酸醋一醋,反而比憋在心里好多了。打从罗真那时候,他吃醋皇帝就没有训过他,他的胆子渐渐也就大了。
何况他对贵妃有心结,其实也不是多难看穿的事,两人之间,迟早要说到这一回,迟不如早。
皇帝哼了一声,很是怜爱如对孩子一般捏了捏他的下巴,说话的声调还是懒洋洋的:“胡思乱想。”
瑞香也不知怎么回事,原先真的是半真半假,很想把握分寸,被他一哼反倒情绪冲天而起,压不住了,扭过头躲开他的手,倔强道:“本来就是,人家一个婚前就与我起名,一个还和你有那样的前缘,我是比不了的,我入宫来那时候还不认识你呢。”
虽然他没具体说是谁,但皇帝反应也不慢,想了想,问:“贵妃和你年岁是差不多,但怎么起名的?”
瑞香满腔真诚的酸涩被他一句话冲垮,只剩下了吃惊:“你不知道?兰陵萧氏给他扬名,说他有大才,唯有万家子可比,长久的下来,也就齐名了,难道不是冲着你来的?”
皇帝想了想,看着他吃惊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好一阵,自己也觉得有点无语:“真的不是。”
瑞香呆住了:“为什么啊?”
皇帝摇头,心想他这也是关心则乱,自己一门心思扑在夫君身上,倒果为因,就以为萧家也是一样,早早看中了自己,于是对傻乎乎的瑞香更是怜惜,拍了拍他的后背,从头揭露真相:“萧家早有攀龙附凤的心,不过想要无可比拟的荣光,贵妃如今都二十岁了,早在四年前就该出嫁了吧?四年前他们怎么知道登基的是我?四年前……先帝还大权在握呢,他们是看不上我的。”
瑞香绝不同意最后一句话,刚想反驳却明白过来,这倒也不是妄自菲薄,而是萧家真的只看结果。他叹息一声,对贵妃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说到底,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但却没忘了自己酸里酸气的初衷,横过来一眼:“那你就当真没有听过人家的名声么?反正我自问,是写不出那样的诗,做不了那样的人。看他平日对谁都冷冰冰的,对你……”
越说越不像话,皇帝觉得好笑,又明白他是真的介意,干脆不让他说下去继续难过,堵住他的嘴亲了一下,见瑞香还要再说,又是一亲,好几下密密麻麻,终于把瑞香亲得忘记要说什么,也彻底放弃了,这才抬手抚摸瑞香的头发,缓缓用手指梳理,轻声道:“你也太看低了我,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在我眼里都一样。他是萧氏如何,有这样的才能又如何?一个初来乍到,模样都记不清的人,怎么会轻易叫我忘了你?”
瑞香知道他肯定不可能不记得贵妃的样貌,不提凤眼朱唇,皇帝就不是心这么大的人。但他也明白对方的意思,是叫他宽心。才被亲得心里一片酥麻,现在又被哄得一阵酸涩,只是不肯露出来,轻声道:“我总是不能不怕的。”
这是十分的真心话了。
皇帝轻叹一声,搂住他拍了拍:“我明白,所以才不会苛责你做妻子时也满嘴都是贤惠大方,可做皇后本就是一件与人心相悖的事,无论如何,你都只能做个公正贤明的皇后,在外头,决不能理亏。贤名就是你的立身之本,你对敌的武器。占住了理,没人能说你什么,可若是自降身份与人争宠斗气,你的威严又何在?”
这话说得太直白,瑞香虽然也明白,却难免吃了一惊,怔怔看着他。
有些事即使大家都知道,但也不可说出来。比如皇后也是人,也会嫉妒,难过,但在外不能表露。他本是后宫的管理者,但却也是众人的竞争对手,若是又要管理,又要竞争,不是损害人命,影响局势,就是会失却尊严与管理的正当性。因为皇后的内职关乎全天下的后宅,所有人的妻妾,他要垂范,他要安定宁静,他就不能在做皇后的时候做一个人。
而皇帝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但他不必在意,更不会说出来,只是视而不见。一个皇帝着眼于后宫争宠斗气,同样是一种没有威严的事。
所以他陡然说出这一番道理,瑞香吃惊于他竟然知道,又觉得其实他就是应该知道,但却不明白他为什么告诉自己他知道。
帝后之间不该有这么开门见山的直白的告诫,显得太过温暖,夫妻之间说这种话,又显得太冷漠。
皇帝看到他的眼神,也轻叹一口气,最后说:“你有了自己的立身之本,才不会把一切都寄于宠爱,有了底气。虽然我自然愿意宠爱你,但谁知道恩情能有多长久?要做什么样的人,要做什么样的皇后,终究是你自己的路,我再如何回护,不如你自己心志坚定,稳稳前行。”
他一说恩爱不能长久,瑞香就一阵颤抖,又要自己稳稳前行,瑞香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或许皇帝本身就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种庞大,恢弘,一眼望不到头尾的东西,要与他相爱,就要先舍身相合,自己也不能做一个单纯的人,要成为“皇后”。
他自己倒是愿意做一对民间夫妻,贫贱富贵都是身外之物,可皇帝生来就是皇子,他从没有做过普通人,也绝不会想做普通人。对皇帝,选择只有两个,不是一意向前,唯我独尊,就是中途折戟,死于争斗,没有更多选择,也不会去想更多选择。
他嫁给这个人做妻子,又已经如此爱他,更不可能离开他这令人浑身发冷,却如此真实的温柔,自然就只能去做皇后。
瑞香颤抖着望住他,良久,才挤出声音回答:“我知道。”
他其实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万家的孩子,婚嫁都不会一般,就算不入宫,也一定是嫁给世家大族,到时候浸淫内宅罢了。这样一想,入宫遇到皇帝,其实是他的幸事才对。无论如何,他是看到了更高的风景,也并没有受过什么委屈,皇帝对他,着实比一般人家对待妻子要更周到,更温和了。
何况泼天富贵,也不是真正不如泥土的,他享受了,自然可以说没有也无妨,若是没有,真的过上贫贱生活,未必会甘之如饴――在家的时候倒也算了,在宫里他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千万人忙碌?被惯成这样,是不可能甘于平淡的了。
他注定要走不容易的路,如今也不过是慢慢学着当一个皇后。万家对他的教育不是白费的,他们想要他尽可能快乐,做一个公正贤明无愧于内心的人,如果能夫妻恩爱那就更好了,他……总不能让这些期望都落空。
他也想要做一个不只是妻子这一身份桎梏的人啊!
床帐中静默了一瞬,皇帝又问:“你和贵妃齐名,又是怎么一回事?他的才名,已经算是另辟蹊径,你呢?”
瑞香一听就知道,这人当真婚前对外头闺秀的事一点都不上心。其实,倒也正常,这种名声,一望而知是给当家夫人考虑儿女亲事的时候参考的,如皇帝,或许身份地位,父兄官职以及印象更重要吧。所以倒也生不起气来,答道:“万家家风你当是知道的,所以,我家儿女,名声向来都好,我不过是沾光罢了。所以,很有几个轻佻的人,觉得贵妃是要比我好,我不过是家声远世泽长,实际是比不过他的。”
皇帝闻言,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婚姻之事,首要便是门当户对,当然,多数人如有机会还是会高攀的。万家是累代豪族,萧家却是前朝皇室,二人细论起来,在门阀婚姻之中,还是瑞香更占优势。萧家应该也是没办法了,才将才名扬出来,盼着能有皇帝听到,有了兴趣――从前也不是没有因才被征召入宫的妃嫔。
可惜,先帝荒唐,他又对此根本没什么兴趣。
这种因才名选入宫中的妃嫔,往往姿色容貌不如其他人,皇帝把他们当成一个清客也好,只是宴饮时附庸风雅助兴也好,待遇都不会很好,恩宠也不过平平。但萧家之子,身份到底也是拿得出手的,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不甘平庸罢了。
因此,实际上出此下策,是因为贵妃被瑞香一比,家世不能稳赢,而人品德行在闺中也没人知道,所以只好用才名来略胜一筹。
闺阁诗作流传而出,倒也算是一条路,这时候并不少见,不过这轻佻的人将诗作牵扯到本人,又与瑞香比较品评,着实是恶心,不听也罢,被他品评的两人,算是都倒了霉。
瑞香等了一阵,不见他说话,心情登时一变,忍不住哼哼唧唧:“不过你的性子,定下了我也不见得就知道我的名字,在意我是谁了。要是我不行,说不定贵妃现在就是皇后了,你正哄人家呢。”
说着,又是一滚,向里去了。
他自己或许没发觉,只是率性而为,但落在皇帝眼里,这个闹脾气就滚来滚去像个孩子的模样,当真十分可爱,一伸手臂就把他强行掳了回来,压在身下不让他乱动,一顿猛亲,揉搓得瑞香不情不愿,但也气喘吁吁,这才捏住他的腰道:“你这性子,真是爱撒娇,若是嫁给旁人,哪个还能出房门?偏爱胡思乱想是不是?没有了你,什么萧氏吴氏,随便一个人都能坐得上后位么?”
瑞香还觉得他在哄人,忍不住伸脚一踢,没踢动,被看得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无理取闹,但还是忍不住:“总不能你就不娶妻了吧?不是我,没有萧氏吴氏,天底下的好人家闺秀多了!”
虽然话说到这里已经近于抬杠,但皇帝也是没准备瞒他,顺势接下去:“你啊……真是磨人。你真以为你婚事不顺是意外不成?”
瑞香呆住了。
他先是觉得心虚,皇帝竟然知道他以前婚事不成的事,后来就是被吓得魂飞魄散,不仅立刻坐起,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怎么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早?”
皇帝倒没想到会吓着他,也跟着坐起来,把他搂进怀里轻拍:“放松,有什么可怕的?你我已经是夫妻,我难道会现在把你从前定过亲这种事放在心上,和你计较起来?你就从没有想过这事是瞒不住人的吗?”
瑞香已经被吓得要哭了,闻言泪意没了眼眶却还是湿的,被他别别扭扭抱着,稀里糊涂说了真话:“我不知道啊……我入宫本就是逾龄了,都二十岁了才见到你,以前还定过亲,你不说我又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万一……万一不知道呢?”
皇帝被他这细细软软的声调儿弄得心都要化了,把他往腿上一抱,越发像哄孩子了:“你啊,你真是,在这些事上怎么能这么笨?你是什么人,我难道不是早就看清了?别说是定过亲,你就是嫁了人,我见了也是一定要你的。”
瑞香并不觉得他这个话是真的,但确实好听,终于被逗笑了,双臂搂住他的脖颈和他缠在一起,小声道:“胡说!抢夺人妻,还那是明君所为吗?”
皇帝亲了亲他凑过来的发鬓,又缓缓道:“你家父母,确实也心疼你。当时,早在你那婚事黄了之前我们就已经通过气,那家儿子……不是个好的,他们想要悔婚,王妃又是快不行了,缠绵病榻,他们也是当机立断,退了你的亲事,又对我提起你来,不然,你以为随便一个人家的好孩子,我就会许以后位吗?不过,也可见他们真是为你着想,并没有一早告诉你这事,免得你患得患失,等得心境都乱了,反而不好。”
瑞香回想一番,怎么都不知道父兄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了皇帝的心腹与夺位盟友的。虽然亲耳听到皇帝承认自己早就有了狼子野心,才不是什么主持太子继位之事,没想到太子不是太子,只是个宗君,所以被迫,被动,几番推辞,最后才不得已登基的贤王。
但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他不怎么关注。只是在回忆里没找到任何父母流露出的他将来要做皇后的意思,反而更让他吃惊,对着皇帝也不必过于矫饰,立刻就变色,甚至有些生气:“那时候他们还骗我,说实在没有办法,就只好修个道观让我出家了,嫁不出去也不要紧的,绝不会让我将就,他们……他们怎么跟你一样坏?!”
真把他瞒得滴水不漏。
皇帝拍拍他,也跟着叹息,只是重点完全不同:“爱卿真乃慈父,为你思虑,果然周全。又实在高义,想必是真的做好了叫你出家的准备,能舍得你耽搁几年青春,可见是重信守诺的忠臣。”
瑞香听着他这一番感慨,方才的生气,感动,都成了复杂的疑惑。这就是皇帝的思路吗?真是与普通人不同。
但他也就摇摇头,不予置评,只是扯了扯袖子:“那萧家吴家,其他家,又差在哪里?是不曾早年就慧眼识珠么?”
皇帝摸了摸他的脸,解释:“你以为我是记仇呢?”
瑞香赶紧摇头。是人都不会喜欢被评价为睚眦必报,小气的。
皇帝也知道他对这些事都不是很明白,又有心让瑞香多学一学,将来更能帮得上自己,也免得只能暗自担心,却对形势根本摸不清,于是就细细解释:“要紧的不是他们有没有最早看重我,而是皇后之位如此重要,人选要不然出自忠臣之家,要不然至少要保持中立,不会借此搅风搅雨,肖想权柄,不是只出自世家门阀就够了的,否则这后宫也未必能握在我手里了。先前连番变故,群臣之中忠奸难辨,贤愚不分,只有万家,清明洞察,且以匡扶天下为己任,所以,若没有你,萧家也好,吴家也好,都不是上选。虽则不是不可选一个出身低一些,心思少一些的皇后,可你也身在后宫,很清楚若是底气不足,压不住人,也不过是徒增事端,未必有用。所以……若没有你,后位或许还是空悬得好。”
瑞香听得怔怔,一时并不完全明白,但至少挺清楚皇帝评价极高愿意信任到将后位交付的只有万家,不由一惊:“如今你已经登基数年了,不至于还是只有万家可用了吧?”
这样可不行啊!哪个皇帝真的无人可用,是个孤家寡人的?
皇帝被他逗笑了,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现在才想起这个,是不是太晚了?放心吧,只是只有你万家,才值得出一个皇后罢了。我好歹也是筹谋已久,若是只有万家可用,是不可能事成的。”
瑞香也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了,别的不说,季威之就很显然是跟着皇帝走的,都有藩王作为臂助,其他愿意效忠的人还少么?于是松了一口气。
皇帝又说:“萧氏图谋不小,若不是你治宫无懈可击,又不是会被人排挤下去的人,我也不会轻易允许他进宫了,宫里毕竟还是平静些好,现在孩子不多,以后多了若是出事……那就是我不愿见的场面了。”
瑞香不是第一听他夸自己怎么好,摇了摇头,道:“我也不能做到十全十美。不过……贵妃,终究也是不容易,我看他不是爱生事的人。”
他毕竟与贵妃境有相似之,即使皇帝已经说开了没有万皇后也不会有萧皇后,但心气一平,他立刻就有些物伤其类了,见皇帝对萧怀素似乎并无什么特殊,甚至兴趣也是淡淡的,倒忍不住替对方说了句好话。
说到底,萧家如何,万家如何,都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但生在世家,却不能不听家里的话,也是可怜人。他虽然与贵妃如今更是不可能亲亲热热,但又何必赶尽杀绝?所谓平分秋色,王不见王,遥遥相对,总有些敬意与惺惺相惜,否则,岂不也是在贬低自己?
见他才吃了醋又来替贵妃说话,皇帝也是一叹:“你这个人,家世学识容貌性情,倒也可以不提,只有性情,立身立心极正,又愿意体谅旁人,是别人都没有的好。”
瑞香正色道:“我并不是为了立身正才替他说话,不过是发自真心,并不愿意难为他罢了,他的事,我可还是不愿意多管的。”
他说话如此直白,皇帝也没有什么过度的反应,只是笑了笑:“还当说你立身正是要架着你贤惠么?同样的身份,同样的手段,心里念头不同,结果就未必相同――细枝末节终究不是智慧可以做到完满的。你能发自内心事公允已是不易,若是真心实意把他当做手足看待,那倒是吓人了。”
又叹息道:“你一片赤诚,又洞明世事,我不如你。”
瑞香被他夸得一阵不自在,轻轻挣扎:“哪有那么好?”
但还是被抱得开心,终究没挣扎出去,静了一会问道:“那,你又觉得贵妃如何呢?”
他问这个,多少也算应该的。毕竟皇后是管理者么,问问性情品德方面的评价,不算逾距。至于不说清楚,那就是皇帝愿意说什么,他就听着的意思了。
皇帝沉吟片刻,不知想起什么,冷哼一声,道:“这二人旁的不去说,单说约束媵妾一事,就十分无力,真是令人烦不胜烦。”
一听就知道这大概是遭遇献媚了,还不止一。瑞香早知道不少低位妃嫔也好,甚至宫人也好,时常有这种突发奇想,试图以一眼惊艳开启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可惜的是,现在的皇帝真的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种层出不穷的新鲜事,他既没有功夫去与旁人建立感情,也没有功夫去熟悉不熟悉的人――瑞香忽然觉得自己大概就是这样才渐渐与他熟悉,情意厚起来的。
他叹了口气:“他们不惹是生非也就够了,至于这些人……总是难免的。”
皇帝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下了个结论:“迟早有一天,他们是要吃这个苦头的。贵妃不傻,非不能也,而是不为。他……多少还是有心结的,以后再看吧。淑妃性情单纯,虽说不会有什么大事,小节上却不能周全,你要格外注意……”
听他忽然提起吴倬云怎么单纯天真,瑞香心里一紧,以为他要说的是自己要多担待,多体谅,没想到话音一转,皇帝说:“他不知道什么事合适不合适,你就要把得住关。虽说是表兄弟的关系论起来,他靠近你对你们两人都有好,但没必要宽纵了。”
瑞香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反应特别慢,大概是吃惊的数太多。皇帝的反应却不慢,看穿他易如反掌,不由掐了他的脸一把:“就把我当成那种没有良心的人了,嗯?”
瑞香捂着脸反驳:“我没有!你又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皇帝长叹一声,又把他搂进怀里,往屁股上拧了一把:“我看你才是真正没良心的人,往昔我对你如何你不知道吗?随便来一个人我就叫你只许大度,好好照顾,轻易把你比过去?你是不信你自己,还是不信我?”
瑞香无言以对,居然觉得自己理亏,一低头:“那……淑妃和贵妃都是漂亮新鲜的人,你就是一时喜欢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总不能闹你……”
他分明控制的极好了,根本没有吃醋!偏偏被皇帝把心里最的事都给挖了出来,一时间好似连心里想想都不对,不得不极力反抗,绝地反击:“何况他们都有长,你不与他们卿卿我我,反而寻我来说这些话,为什么啊?我自己想想,也就过去了,你偏要招我!”
这话其实本来不过是随口一说,瑞香没想到皇帝居然叹了一口气,又用那种温柔如一潭静水的眼神望着他,眼里波澜隐隐,抬手很爱惜地用手背摸了摸他的脸,撩起他凌乱的头发,静静道:“只是想,这几年有了你,其实我还是冷静许多,又成熟许多的。当初……若是我对你多一点耐心,多一点温柔,也不至于要耽搁那几个月。你嫁给我,终究是受了委屈的。”
瑞香起先不明白,后来就听得怔住了。
他其实很少回忆新婚那段时间,因为紧张,害怕,又不顺利,其实记忆不怎么清楚,连新婚之夜也不怎么记得。只记得自己头一被男人弄上高潮的时候,身子虽然是快乐的,心却很惶恐,怕他真的看轻自己。
但如今这种情绪已经少得不能再少,面对皇帝温柔甚至略带愧疚的眼神,他竟然觉得有些承受不来,呐呐道:“那也是我不懂事,一时昏了头……”
皇帝按住了他的嘴唇,凑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头:“这事何必抢来抢去?终究是我对你太粗暴,倘若肯多和你试试,怎么会把你逼到那种地步?不过,当年我曾遭父皇的宸妃以迷情香陷害,最是厌恶这种手段……只是却不曾和你说清楚过。”
怪不得他那时候那么生气,瑞香眼神闪了闪,又要流泪了。
皇帝又说:“如今的我比起当时,自觉温柔了不少,若是当初对你也如此……那就好了。”
他不是个轻易后悔的人,因为后悔无用。但毕竟有些事,总会撼动人的心防。瑞香颤了颤,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下来,往他胸前一靠,哽咽道:“你同别人亲近,就想着这种事么?”
说的太清楚,他不可能理解错。皇帝与旁人亲近缠绵的时刻,居然也会不自觉想到他。瑞香一时不知道是该为他连这种事都说给他听而吃醋,还是应该为自己给皇帝心上烙下了如此重的印痕而自满。
至于当初之事,有了如今,瑞香实在不觉得自己委屈。
皇帝抚摸着他的后背,柔声轻笑:“我又不是头一同别人亲近的时候想到你,就连同别人亲近的时候与你一起,也不是第一……”
话说到一半,瑞香还没明白是要说什么,等他差不多说完才忽然抬起头来瞪着他,皇帝只好停住不说。两人对视片刻,瑞香始终不能冷艳到底,忍不住凑上去,在他嘴角亲了亲,声音如浓醇蜂蜜,甜得J人:“我知道的,我从没觉得委屈过,刚成婚的时候你那么凶,那事又不顺,我实在害怕,不过其实,你是个极好,极温柔的人。”
皇帝摩挲着他的侧脸,笑一笑:“这你还是头一个说的人。”
瑞香不语,心想,大概是别人不好说出口,也没有什么好时机罢了,他不相信皇帝的温柔除了自己就无人发觉了。
于是又是一阵柔情的沉默,片刻后,皇帝轻轻把他推倒,低唤:“香香……”
瑞香略显迷蒙:“嗯?”
皇帝已经伸手去解他睡觉时穿的十分简单的衣裳,一面细碎亲吻他的脖颈,一面问:“要不要?”
瑞香被亲得脸红,心知这回白日宣淫的事是要坐实了。他心里知道早该起来了,有事等着他做,但却动不了手推开皇帝,被又拱又蹭,心中也迟疑起来,只觉得自己堕落了。皇帝始终只是又亲又摸,并未真的直接不等回答就做,瑞香却忍不了了,良久,答道:“快一点儿,等一下,还要看账,还得去看看嘉华……唔……你、你好坏……”
床帐里一阵喘息呻吟,悉悉索索,不久后,帐子就震颤起来。一只手臂欺霜赛雪,伸出来抓住帐子底端,用力地拉扯揉搓,好似不受控制的痉挛,片刻后又被另一只手强硬掰开拉了回去,床帐再合拢,瑞香哭喘一声,哽咽着再被堵住。
半晌,动静也没有平复。

转眼到了七夕节前夕。
此时这节日是个纯粹的女儿节,前朝不过,只有后宫会当做盛大节日,要拜月,乞巧,做种种节令点心。瑞香想既然是在行宫,不如办得更大一点,毕竟后宫么,除了整日琢磨这些,也没有什么可操心的。
办这种事他也算是习惯,轻轻松松就摆起了宴会,月华初上张灯结彩,在行宫一临水高楼与后宫众人同乐,连大公主与嘉华也在列,只是嘉华年纪小,不能吹风,所以露个面就回去了。
到了行宫住得近,大家的来往也多,自从皇帝说可以认亲之后,瑞香也不愿违拗,于是没多久就请淑妃过来见了面,私下里也熟悉了起来。淑妃这种人,虽然天然招男人喜欢,在同性堆里就难免树敌,但略有心机的人就会知道,对他也没有什么好防备的,毕竟没有什么城府,又实在简单,就是真出了什么事,也定然不是他干的。
一言以蔽之,相起来不累,虽然自来熟了一点,但在宫里也是难得,瑞香对他也讨厌不起来。
大家都熟了,七夕宴气氛就极好,瑞香吃了几枚豆沙点心,见送嘉华回去的女官回来了,便去侧殿准备问问详情,没想到在偏殿见到了一身劲装提着剑的皇帝,陌生到几乎不敢相认。
瑞香脸色聚变:“陛下?!”
转头一看,嘉华也并没有被送回去,而是被随身女官抱在怀里,已经睡着了。
皇帝开门见山,道:“他还是留在你这里好,湖边及行宫,都有左右千牛卫金吾卫守护,是不会有事的,一旦有变,他们会护送你们回宫。”
瑞香脑子里嗡嗡作响,但这种时候他反而每一句都听清楚了,没有任何迷惑的地方,好一阵后才喘过一口气,上前抓住皇帝的手:“那你呢?”
皇帝握住他的手腕,好一阵才拉开他的手,眼神黏在他脸上,却只是摇头:“听话,若有万一,你们总不能失陷在此。”
瑞香用力一咬嘴唇,看了一眼儿子,闭了闭眼,再睁开就有了决绝之意:“你若是不在,我又怎能独活?与其叫我被卫军护送回宫,不如让我留下。死在这里和死在宫里,区别何在?”
他平素都是温柔且和煦的,对皇帝更是柔顺,看着就是一个不会大声说话与人吵架的人,现在却字字沉重,如金石之声,直视皇帝,丝毫不退,眼中火星四溅,似乎是质问他:你怎么会觉得我此时会想独善其身?你是看不起我吗?
皇帝默然片刻,从他脸上看到一种铁一般的坚硬,虽然未曾顺从他,但却与自己十分般配,于是不再坚持,道:“也好。你坐镇行宫,如有必要,就去清凉殿,带着中宫笺表……你持之为凭,几天功夫还是可以撑得下来的。放心,有我在,叫你们回去不过是以防万一,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大概是时间紧迫,说过这句话,瑞香还没反应过来坐镇清凉殿的事,他就又在他脸上看了一眼,看了看儿子,转身离去了。
瑞香追到门口,却见皇帝已经大步走下楼台,湖山隐隐,背影如旗,到都是林立的卫军,皇帝被一队甲兵簇拥而去。
他靠在门上吸几口气,忍下心中的惶恐,害怕,离愁别绪,站起身收敛了表情,静静转回身看了看心腹,道:“若是漏出去一个字,你们就求死也不能,我死之前,一定要你们全家的命。”
他语气平缓,虽然略见几分紧绷,但却已经差不多恢复常态。正是这种冷静,叫几个女官立刻跪了下来,后背冷汗湿透。
瑞香在原地踱步一阵,道:“去告诉教坊司那些伎人,就说陛下有令,今日内宫可彻夜玩乐,事后赏赐他们黄金百两,叫他们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再拿我的皇后印玺来,我要写一道旨意。”
今夜所有人还是不要从这楼里出去了,谁也不能。
瑞香抬起眼,神情冷静沉定,掌心一片濡湿。
【作家想说的话:】
一写帝后入谈话,字数立刻就……
大变故也终于来了。
我觉得对话的信息量也挺足的我都要被甜昏过去了!

6,平乱事冲锋陷阵,镇行宫岿然不动
瑞香在原地站了一会,皇后印玺就拿来了。
也幸好此本来就距离飞霜殿最近,在千牛卫守卫的范围之内,否则还真不好拿到手――瑞香甚至根本都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忽然变成这么多的。
皇后印玺这种东西,轻易是不会拿出来用的,象征意义更浓,而皇后手令这种东西,等闲也只能在内宫使用,或者去命令命妇,外官那是皇帝的领域,贸然插手十分不智,也根本命令不动。
但眼下情形不同,皇帝外出时已经明确说过,或许会有几天不能回来,虽然不长,可往常有他坐镇行宫,人心不至于生乱,但若是他不在了,未必不会有事。皇后本来就能调动一部分内宫宿卫,如今皇帝又给了他这样的权力,至少这些侍卫是能用的,所以当务之急是封锁行宫,不许进不许出,严守门户,免得被居心叵测的人混了进来。
若是有人拿住了行宫后妃为质,形势就要变得极为可怕了。
今夜这些人先都不要回去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瑞香看着宫人磨墨的手颤抖了好一阵,怎么都失了往日的水准,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好了,有什么可怕的?我都还在这里。”
他其实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如此镇定,心如长出层层鳞甲一般坚硬,虽然也有恐惧紧张,但居然都稳稳控制住了。不过这种态度在宫人看来,就是成竹在胸,有极大信心,于是也被说服,终于磨出满满一砚池的墨汁。
瑞香提笔一蘸,掭了掭笔锋,吸一口气,落笔写下这封意义非凡的手书,随后叫宫人打开匣子拿出印玺――从他被册封那天起,这凤印就在他手里了,皇后玉玺,文与帝同,金螭虎纽。他捏着那只小小的螭虎,往印泥里一压,提起来端端正正印在手书末端落款,留下猩红的四个篆文:皇后之玺。
此令一出,行宫暂时就算是能封锁住了。
稍等片刻,手书干了,瑞香叫人去传唤外头卫军的头领,进来一个甲胄铿锵,目光清正,姿态恭敬的将军。
瑞香握起黄绢手书,看了看,轻轻道:“将军想必是得了陛下旨意,知道如今的局势。”
这人躬身伏跪在地:“末将听从皇后调遣。”
瑞香点了点头,将手令交给女官,示意递给他,又道:“如今外头的事有陛下,必然可以万无一失,但行宫之内也不允许出事,这是本宫手令,拿去排布卫军,封锁行宫,务必严密,倘若有人乱走硬闯――一律格杀勿论。如今后宫众人居住之所都在一,除此之外房屋多数空置,尔等严守在外,若有人硬闯,一样格杀勿论。此事结束后,陛下要赏你,本宫一样要赏你,黄金爵位,高官厚禄,能不能拿到手,就看你的了。”
他声音又冷又硬,连自己都觉得陌生,说出的话更像是根本没有过脑子,甚至隐约觉得只是在模仿皇帝,但效果大约不错,示之以威,许之以利,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拒绝得了?
何况皇帝临走时来看过他,瑞香就更有理由传达的是皇帝的命令或者意思了。
这将军立刻应了,接了手令又是一拜,起身离去,从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瑞香的脸。他走后瑞香又坐了片刻,抬手发现自己手上沾了印泥,蹙眉道:“打水,我洗过手,还得回席上去。”
事情越大越要若无其事,否则若是消息走漏,那就绝对会坏事,只要瑞香能若无其事撑过这一晚,不被后宫众人发现,那皇帝那里也就有了先机了。他细想来,皇帝也应该是早有防备,但时间上却很紧张,正说明不是对方突然发动,就是皇帝才得到消息要发动奇袭――至于究竟是什么事,以瑞香想来,多半是有人要动刀兵。
到底是谁,多少人,在哪里打,瑞香都不得而知,他心里唯一盼望的是皇帝不要亲身上阵,刀枪无眼,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他对皇帝说的那话是一时情急,但也是真心的,且不说若是皇帝死了,他作为皇后能有什么下场,就说即使能够活命,他也是没法活下去的。皇帝父子三人轮番上位,朝野动荡,斗争也十分残酷,瑞香知其中可能发生的事,自然之道倘若有变,第一时间自裁才能真正保全自己。
再说,没有了皇帝,又哪里来皇后?
他心事重重,洗手时不免走神,好一阵才发现已经洗了不知多久还伸着双手,弄得宫人惴惴不安,神色紧张。瑞香摇了摇头,收回手站起:“此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你若是怕了,也不必跟着我进去,就去传令咱们自己人,叫他们不要乱走乱跑,见着卫军值守的地方就不要过去了,免得出事。这时候若是被杀了,也无人会替你们喊冤。”
大概是今夜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吓坏了这些人,就连朝夕相的心腹也没敢说什么,只是上来扶他:“您身边也不能少了人照顾,小殿下就在此睡一夜也可,叫他们去传令吧。”
瑞香不置可否,带着她返回宴席上。
他的离去人人都看在眼里,不以为意,但时间太长了,再回来反而令人意外。淑妃向来爱美人,如今进了宫里又与皇后亲近起来,自然也是如鱼得水,率先问道:“皇后是去看宗君了么?怎么去了这么久?”
瑞香正需要解释一番,却不能太过刻意,淑妃这话头倒是正好,于是笑一笑,答道:“这孩子闹人,本来都睡了,回去后又哭起来,乳母实在哄不住,又抱过来了。正好,陛下那边听闻咱们这里过节,吩咐了教坊司与尚食局,要咱们好好乐一番,我看今夜你们都别想回去了,等会儿还有得热闹。”
时间已近午夜,但皇帝向来会给皇后捧场,何况虽然此时男人不过七夕节,但无论宫里还是民间,这个节日都不小,有此旨意也不算奇怪,于是贵妃起身,与众人一同谢过天恩,又祝酒一轮,倒也热闹欢乐。
瑞香含笑饮了,招手将大公主叫到身边:“困了?还想不想继续玩儿?若是想,我就做主了,你明日不必上课了,歇一天。”
大公主毕竟爱热闹,何况这样的机会不多,闻言是很想答应的,但却担心这样不够懂事,欲言又止,只是看着他。
瑞香怕的其实就是她困了或者无聊了要回去,见状就道:“你还是个孩子,贪玩又怕什么?你父皇今日未必没有这个意思,既然你想留下,难道还有人赶你不成?和你那些姐妹们好好玩。不过……如今毕竟是夜里了,为防意外,既然要留下,就叫她们不要乱走。”
大公主不是宫里长大的,对这些事毕竟不怎么敏感,没猜出来这是有事了,只是郑重答应,见瑞香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就屈膝一礼,退下去了。
贵妃若有所思看了看离去的大公主,发现她并没有离席的意思,又看了看若无其事的皇后,站起身带着人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什么也没说。他和淑妃今日出席宴会,几个媵妾也来了,打扮得红柳绿各有其美,开始的时候翘首以盼皇帝出现,脖子都快抻长了,他也不加约束。如今见他们满眼都写着想要回去的渴望,也是不管,悠闲地叫人重新斟了一杯酒,慢慢品味。
瑞香在上面看见了,忍不住道:“夜里凉,这酒喝了怕是要难受,不如叫他们热黄酒来,等会还要上菜,贵妃可不要喝醉了。”
萧怀素虽然待人冷淡,但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进宫几个月,皇后的性情还是看清楚了的,起身谢道:“皇后关怀,臣妾愧领了,这宫酿后劲虽大,换了黄酒来也是好的,只是夜了,也不敢多喝,怕晚上睡不好。”
他神情自然,但两人眼神一碰,瑞香就知道他大概是看出来了一些异样。他也不怕,回以冷静的微笑:“如今正是热闹,等会还要再上一轮菜,这么贵妃就要回去了?是哪里不合口味么?”
萧怀素试探过一遍,确认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也见好就收,并不与皇后硬顶:“只是想起夜里不该多喝酒,因此多说了两句话而已。陛下天恩,皇后美意,又如此佳节,臣妾自然是不肯离席的。”
他这个人,平素给谁都是一张了无生趣的冷脸,忽然说起柔柔软软的话,连瑞香一时都觉得如沐春风,可见其实并不是不能化为绕指柔。二人都是聪明人,瑞香也就只是点点头,并未为难他。
贵妃安然坐下,神情镇定,一点也不像是看破了紧张氛围,瑞香暗暗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从容的人越多,越是不容易生乱,贵妃发现了端倪还能如此,他也放心许多。如果事情真的坏到他要到清凉殿坐镇安定人心的程度,贵妃最好是能够压得住后宫众人。
如今看来,萧怀素也不是眼里心里没有大局的人,这样他也就能松一口气了。等今夜过了,透个底也是无妨。
淑妃心性单纯,不仅没有发现任何危机,也没察觉到皇后与贵妃方才似乎有那么点不愉快,只是十分赞同贵妃的话,于是道:“是嘛,进宫这么久了,还是头一能这么热闹,贵妃若是早早离席岂不可惜?不如与我们共赏歌舞嘛,教坊司这些曲目当真是十分不错的,可见是很用心了。”
萧怀素脾气不好,自己也不是个没有城府的人,但或许是家里那翻天覆地的态度让他怕了不可测的人,对淑妃如此简单的性子倒是不嫌弃,见他亲昵说笑,眼神当真柔和了一些,等黄酒上来,就与淑妃喝了一杯。
淑妃生于武将世家,酒量也是不错,何况他爱吃,席上菜色也是尝遍了的,根本没喝醉。
见他如鱼得水,欢畅自如,萧怀素也忍不住取笑一句:“淑妃的模样倒是快活,幸好是在宫里,放肆些也没什么,要是出去,活脱脱就是一个纨绔――别人都是看歌舞,哪有像你一样,盯着人看个不停的?”
吴倬云并不怕被取笑,何况这话说的确实是他,便笑嘻嘻道:“人活一世总是图快活的,美食美酒饱口腹之欲,美人就饱眼目之欲嘛,我便不是纨绔,未必就不能看了?往常我不也是盯着皇后和您看的?谁让宫中美人太多?似这样都坐在一起,我看都看不过来了!”
他态度坦荡,但就是不知怎么,越看越像是所谓纨绔。没有人不爱被夸赞美貌,吴倬云说话时把列席众人都看了一遍,大有乱迷眼的感慨,众人都喝了酒,比往常更爱闹爱笑,一时间全都笑了起来。
薛充容也笑,道:“如此,还是叫他们拿个镜子的好,淑妃把在座的都看了一遍,可却没瞧见最娇俏可人的一个,没看全,可不就是亏了?”
他极少出门,但当初册封的时候时机太醒目,又以一己之力带了妙音和罗真两个婕妤,和皇帝更是传说有情厚谊,还是九嫔之位上唯一的一个,地位也算是超然。往常他不爱凑热闹,现在一开口,才叫人知道他也不简单,连妙音也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众人一时间又是一阵笑,有的都笑倒了。
吴倬云打趣调戏别人的时候就像个风流世家子,被人打趣却轰的一声脸红了,顿时娇羞起来。不过他并不介意,由着旁人笑,闹了好一阵,又要给薛充容敬酒,热热闹闹,连寒夜凄清都被搅散。
一夜之后,东方既白,众人终于起身回去。不管当时如何快活,通宵总会难受,众人离去时都已经困倦不已,虽然看到禁卫好似严格许多,但也没当一回事,都迫不及待地回去补眠了。
瑞香先带着两个孩子回了飞霜殿,安顿好之后想着自己要不要去清凉殿先等着,可终究放不下两个孩子留在这里,又不可能把他们带去,所以转了几圈就咬了咬牙,决定先留在这里。
如果真有什么事,他也是逃不了的,如今就惶惶不安,那要不安到什么年月去?何况耗着也是不妥,熬到真有事了,他未必还有精力理,总不能一天没有消息,他就一天不睡觉吧?
于是吩咐宫人安排衾枕,自己要先睡一觉,他们也轮替着休息,一旦有事或者前面有消息传来,就赶紧叫醒他。
有时候人真是被逼出来的,不遇到这种事瑞香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可以做这种人,他躺下后累得几乎没怎么担忧就睡去了,醒来后前面还是没有消息。
“……”沉默片刻,瑞香知道,现在就只有熬了。
如果外面情势不好,行宫就是守得再严实也会受到冲击,既然没有消息,那就说明皇帝那里情况没有多坏,只要行宫稳住,就没有大事了。
想到此,瑞香也算是明白了皇帝为何要过早移驾到行宫了。
一方面,宫里他经营的时间不够长,自然漏洞更多,二来,行宫多年不用,不管是人手还是每日进来的人都可以由自己决定安排,就安全多了。再说,行宫里省去文缛节,人也变少了,干什么都容易多了。
如此看来,只是他不知道内情罢了,其实皇帝是谋划已久了,不管是什么事,成功的几率就高多了。
想了一阵,瑞香又问了问后宫里的动向,发现居然已经躁动起来了,不由一皱眉头,问:“可曾有人乱走被卫军给杀了的?”
宫人摇头:“没有呢,其他人胆小,是不敢的。不过,贵妃和淑妃那边那两个不安分的媵妾,大概是被谁挑拨,虽然不敢撞上去,但却叫嚣了一番是贵妃和淑妃的人,娘娘……咱们要管么?”
瑞香沉思片刻,问:“他们自己宫里,就没有动静么?”
宫人道:“这事才出,想来是不及反应。”
贵妃和淑妃,不该是那么蠢的人才对。
瑞香想了想,道:“叫贵妃来吧,今天这事,交给他理就好。”
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到前面去了,从这事开始叫贵妃出点力气也是应该的。何况,皇帝说的也不错,贵妃无心约束媵妾,不管底下人是怎么个想法,他都要负责任。平时也就罢了,如今却是不能出半点差错,免不得他要不给贵妃面子了。
不多时,萧怀素就来了,进来之后就是郑重一拜,不等他问就道:“那媵妾臣妾已经杖责二十,请皇后降罪。”
瑞香微微挑眉,心想,确实不蠢,看来应该是刚知道这事就置了,于是他也无法发作,只点点头叫人将贵妃扶起,道:“你事公正,我也放心了。淑妃那里的媵妾,怕也要劳你走一趟。淑妃性子单纯些,你去也压得住。回来后,我还有事与你说。”
萧怀素看他一眼,躬身应是,转身离去,不过片刻后又回来了,神色复杂,道:“臣妾到了淑妃那里,才说了来意,淑妃就勃然大怒,将那媵妾唤来,以吴氏家法置了。他既然如此,臣妾也就回来复命了。”
瑞香略觉讶异,不由追问:“这吴氏家法,究竟是什么?”
萧怀素似乎也觉得此举不符合淑妃平日的模样,但又没什么好遮掩的,就道:“他说,这媵妾言语犯忌,掌嘴二十,再举藤鞭背诵宫规――在家则背诵家规,一字背错,就有女官拿起藤鞭鞭笞其背……”
“……”瑞香也十分微妙地沉默了。
他忽然明白,武将世家和自己和萧怀素家到底区别何在了。淑妃到底是跟谁学的啊?他平日的性子可完全看不出心里的规矩是这个样的!
但还是要点头赞许:“听闻武国公以军法治家,上下逾距都用军棍,想来内眷用藤鞭,已经是宽纵了……”
其实还是因为吴氏是行伍出身,家规不会很长,但宫规么……但愿这媵妾规矩学得不错吧,否则就是打死了也是寻常。不过想来淑妃也不会轻易打死堂兄弟,多半狠打一顿也就完了。
就算淑妃不知轻重,身边人总会劝谏的,不必担忧。于是瑞香就不管了,只是对贵妃道:“近日多事,未免万一,有些事还是要说给你知晓。”
于是瑞香就将如今情势简单对萧怀素说了一遍。听完,萧怀素脸色也是沉了下来,半晌后,干脆利落道:“皇后如有吩咐,臣妾无有不从。”
他心里清楚,皇帝走了,将这事告知皇后,显然就是叫皇后调度一切,这个时候不听话根本就是找死,再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时候最该戮力同心。
瑞香见他如此直截了当地应了下来,也松了一口气,道:“如今外面形势不明,也没有消息过来,不过我想,干耗着也不是办法,就算后宫不生变,前面也未必会没有变故。陛下临走时留下的话,不会是无的放矢。倘若真到了要我去清凉殿的地步……这两个孩子,还有后宫之事,就只能交托给你了。”
萧怀素知道这托付的分量,别的不提就说两个皇嗣,在他手里若是有了丁点损伤,那就是滔天大罪,于是起身肃容应了。
瑞香又道:“横竖也就是这几天,熬过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萧怀素不知想起了什么,笑一笑,接话道:“熬不过去就是万事皆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二人对视一眼,居然有了种患难与共的感觉。
因事态不好,萧怀素也不多坐,片刻后就告辞离去,只说若是有事,唤自己来就是了,瑞香也应了。
如此又过了三天,皇帝仍然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瑞香一天比一天紧张担忧,又一天比一天觉得自己僵硬冷酷,终于,皇帝离开后第五天,清凉殿来请,说众臣求见皇后。大概是早就想过这一天到来的事,瑞香也不觉得紧张,一面叫人去请贵妃,一面梳洗一番,换了一身宽袖道袍,束发戴冠,一派冷硬,与匆匆前来的萧怀素略作几句交代,就往清凉殿来了。
皇后仪仗动静不小,进来的时候就有人知道了,临时开了皇帝在行宫常朝的正殿,在御座侧后方安排座位,又悬上珠帘,才请瑞香进来。
众人行过礼后,瑞香沉声请他们起来,隔着帘子看去,发现也就五六人,便问:“有何事,你们说吧。”
其中一人越众而出,躬身再拜,道:“启禀皇后,如今有一事,我等争论不休,却需皇后拿个主意了。”
他们毕竟是臣,皇帝在时争论不休,拿出方案来给皇帝抉择就可以,但皇帝不在的时候,有些事关系太大,就不能自己决定了,皇后体同天王,如今又执掌行宫,做这个决定也是应该的。瑞香从没有参政的经验,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但事到临头不能退缩,就点头叫他们说来。
这人就道,如今皇帝在外,其他事都可以暂时搁置,但只有一事却不可再拖,就是行宫宿卫的换防。
往常这些宿直之军都是轮流守卫,共有十率府听从调遣。如今行宫中所用的是千牛卫和金吾卫,但眼看着换防之期要到了,若是要换,就难免走漏消息,若是不换,那是人都看得出有事了。何况就是要换,也要皇帝圣旨和虎符互相印证,不是一句话可以换来的。
所以,两种看法各有利弊,到底如何就要看取舍了。
瑞香闻言,沉默片刻,静静道:“我是不懂,所以还要请教各位。”
众人连称不敢。
瑞香就问:“以诸位之见,这么多天了,这消息,当真瞒得住吗?”
众人一凛。
其实就是行宫内部,如今也不是没有暗中流传的声音,不过这种事终究无可避免,所以瑞香也就只能管理明面上的事,只要不乱起来,每日都谨守规矩不生事端就够了,这么多天了真要没人猜到出事了,那是不可能的。
就连大公主,也一天比一天不安,何况其他人?
瑞香又问:“既然瞒不住了,以各位之见,究竟是一动不如一静呢,还是动一动更好?如今行宫有二军镇守,究竟安全吗?若是再换防,固然能够安稳人心,迷惑有些人的心神,但恐怕未必不如现在密不透风吧?若是有人趁着换防做些什么……千防万防,怕是也难防。”
其实他说的这些话,这些人也未必不明白,瑞香都猜得到,能够请他出来,考虑的还是这种事,这些人应该身份不轻了。但这事关系重大,他们是不敢承担的,不管瑞香怎么决定,烫手的山芋他们就甩出去了。
最简单的,若是没事则万事大吉,劳动皇后过来一趟根本不算什么,若是有事,譬如瑞香同意换防,那么虎符之事,怕就要落在瑞香身上了。十率府是皇室禁卫,就是皇后,也不可能用懿旨叫得动。
瑞香轻叹一口气,在帘后站起身,对下一拜,众人立刻躲开,纷纷还礼。他道:“我身在内宫,不谙政务,不过也知道情势如此,无可躲避的道理,各位是国家肱骨,陛下重臣,万事都要托赖各位了。”
这些人不是能用财帛名位贿赂的人,因为身份已经够高了,瑞香便干脆说明,自己都有了一损俱损的觉悟,他们也只有卖命这一条出路。
众人纷纷应是。
瑞香又道:“众位若还有什么事,不如一并说了出来,本宫得陛下托付,行宫之内还是可以做主的,但有要求,无所不应。近日我就在清凉殿起居了,与众位同甘共苦,共度时艰。”
他虽是内眷,但举止风度,无不表现出坚硬的决心与无畏,一席话下来,不知不觉就激起众人决绝之心。到了午膳时分,瑞香又传旨大肆赐膳犒劳留在清凉殿着急惶恐的众臣以及轮值替换下来的卫军,以安人心,令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此后瑞香果然留宿在清凉殿后,起居如常,虽然饮食睡眠都有所减少,但每日作息与平常无异,镇定非常。有他以身作则,即使众臣不能时常相见,但也颇受鼓舞。瑞香虽说不能时常露面,但却也认识了不少人,记下了不少名字,情急之时更是掀帘而出,站在玉阶上冷眼相视,虽然十分艰难,但总算弹压得住,又屡屡安稳人心,终于,皇帝的旌旗大纛高高举起,回返行宫。
大概是一路快马奔驰,瑞香才在后殿接到消息,站起身无措着,皇帝就已经进来了。不见到的人的时候还好,一见到人瑞香就脚下发软几乎倒下,扑过去抱住他就几乎要不行了:“你、你可算是回来了!”
皇帝也是风尘仆仆,扶起他,用力搂进怀里:“好了,没事了!”
瑞香强忍泪意,上下看了看他,忽然闻到极重的血腥味,立刻脸色一变:“你不会是……负伤了吧?你当真上阵了?!”
他急得快疯了,什么也不顾上,哭也不哭了,上手就来撕皇帝的衣裳。第一眼的时候他还没发现什么异常,心气一泄就怎么都不成了,不再是那个刚强坚硬的自己了,现在却又厉害起来,立刻发现皇帝这件衣服虽然只有尘土,但却过于新了,更怕他是受了伤粉饰太平。
皇帝也知道他不看一眼不会安心,并不反抗,由着他把外袍扒了,露出里头沾着斑斑血迹的劲装……
居然还是走的那天穿的那身。
血腥味更浓,瑞香脸色也越发难看,上上下下摸了一遍,自己白嫩嫩的手也给弄脏了,皇帝一蹙眉,抓住他的手叫人打水,解释:“我没有受伤,是别人的血。”
瑞香吸一口气,有气无力地抱怨:“你吓死我了,这种事,何必自己冲锋陷阵,若是你有事,我也活不成了……”
皇帝耐心地给他洗干净了手,这才叫他去一边坐着,自己匆匆洗手洗脸――他刚回来还没见过大臣,没空洗澡,同时笑着解释:“若不身先士卒,哪有人真心愿意死而后已?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倒是你,要吓坏了。”
瑞香心情大起大落,着实没有力气了,倚在榻上摇头,道:“我在这里,性命无虞,有什么好怕的?现在你回来了,我就更是别无所求。幸好,你总算是回来了。”
或许是经过一遭考验,瑞香本来还有点泪意,现在看着皇帝好好站在自己面前,一点也不想哭了,只认真地一寸一寸看他,好似要用眼神把他丈量检查个遍,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瞪起眼睛问:“怎么,这还不是你头一亲身上阵么?!”
果然,他不知道的皇帝的事太多了。
皇帝默然片刻,也不瞒他:“你不知道,当年我那封国,匪患横行,因剿匪有功,先帝秘密命我向北,打过好几场仗。”
瑞香看着他,才说过不想哭,又想哭了,像个孩子似的瘪了瘪嘴,眼泪夺眶而出:“那我问你那伤怎么来的,你说是小时候淘气,爬树被树枝划的,你怎么这么喜欢骗我?”
皇帝叹气,把他拉起来擦去眼泪,一点脾气也没有地哄他:“要是那时候告诉你知道了,你这性子,还不心疼死?好了,都过去了,啊?再哭,等会儿出去被看出来你又要嫌丢人了。”
瑞香愕然:“我还要出去啊?我不该回去了吗?”
皇帝见他情绪如此多变,心知也是压力太大,实在忍不住了,搂进怀里拍了拍,道:“你坐镇清凉殿,有始有终是最好的,何况,你又有什么拿不出手的?走吧,就说几句话罢了。”
于是瑞香就被他拉着手带出去了,夫妻二人一起坐在清凉殿侧殿的榻上,见的都是几个重臣――瑞香记得他们的名字,大约是最坚定最冷静的几个,看来果然是心腹无疑,见到皇帝都无比激动,有的哽咽,有的直接就流泪,有的更是哭得站不起来。
皇帝叫人扶起,言简意赅却也感慨良多:“此乱平定,多亏几位爱卿出谋划策,后方无虞,多亏皇后与爱卿们辛苦,朕有你们,是上天所钟。”
说着,扭头极为温柔地看了瑞香一眼。瑞香被他与大臣混在一起说,感觉十分怪异,又觉得这个时候的皇帝与面对后宫的时候颇为不同,似乎更为温柔,甚至是更为多情,简单一句话,说得感慨万千,不知道是不是他平时对臣子也这样肆无忌惮散发温柔的魅力?
总之这几个人又是一番混乱的推辞,感慨,谢恩,哭泣,瑞香看得几乎呆住,脑海里只有四个大字:招蜂引蝶。
好在他出来时哭过,眼圈发红,就算神情不太应景,但也不出格。
皇帝捏了捏他的手,瑞香慢了半拍,也跟着站起身屈膝:“陛下身为天子,自有天命庇佑,臣妾不敢居功。”
皇帝又感叹道:“朕有如此贤后忠臣,夫复何求!”
虽然知道他大概不是单纯在说心里话,这一连瑞香都抵挡不住甜言蜜语,当做肺腑之言来听了。简单说了几句话,示意消息可以缓步放出后,皇帝道:“朕一去近十日,想来众位也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如今朕已经回来了,君臣携手则无事不可为,不必急于一时。”
于是众人都露出一副有了靠山不再惶恐的神情,安心离去了。
瑞香沉默片刻,干脆抛开方才所见的皇帝语言轻松安抚群臣的画面,往皇帝怀里一缩:“咱们也回去吧,你路上肯定没有休息好。”
事情已经了了,他也就不急着知道来龙去脉了,皇帝总是会告诉他的。
皇帝应了一声,又搂了搂他,带着瑞香转回了清凉殿后殿,先叫瑞香去睡了,自己则匆匆洗了个澡,换过一身干净寝衣,也没等头发干透,就上床去抱住瑞香,埋在他背后沉沉入睡了。
帐内一片安谧,这一睡简直就是地久天长。
瑞香醒来时,皇帝还没醒,不知怎么已经成了皇帝埋头在他胸前的姿势。听见沉沉呼吸,瑞香不忍叫醒他,悄悄试图挪动,却被立刻追上来,皇帝原来搂在他腰上的手也握住了一侧乳房。
无法,瑞香也只好由他去了。
他静了一会,渐渐意识清明,摸了摸丈夫丰厚柔软的头发,轻轻叹息一声,低头在男人头顶落下轻吻,搂住了他,又躺回了枕头上。
此时此刻的瑞香尚且不知道,过几日皇帝给他看的起居注上,是怎么详尽地描写了皇后运筹帷幄,坐镇行宫,上下安定,高华凛凛,威严慑人,又是怎么在皇帝回来之后喜极而泣,担忧圣体,臣子面前谦恭贤惠,从不居功的。
他此生从没有遭过如此密集到肉麻的赞誉,但此时此刻的皇帝已经觉得他值得。
【作家想说的话:】
皇帝语言轻松安抚群臣的画面(×)
皇帝轻松展示pua臣子技巧的画面(√)
啊,这个大事件总算结束了!我的重复章节也填完了!下面应该是感情升温(波动)剧情了!想要好多评论向我砸来!!!

7,叙前事惊魂初定,论生子瑞香解禁
【作家想说的话:】
看这章之前检查一下哦,重复章节内容已经替换啦但是在书柜里不显示提醒呢,大家可以看看有没有看过前面两章哦。大家的长评我都看啦,好多分析和看法都好温柔哦,比我温柔好多了!也是各有独到之!因为立场不同大家对不同人物可能评价看法也有差距,在此呼吁大家和平讨论文明发言(并没有人不文明但是为了尽量避免争端所以文明发言很重要!),对于不一样的立场也请多包容不要吵架。出现了几个瑞香的老公……行叭,那我是瑞香官方老公,因为我是官方。(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

夫妻二人一觉睡醒,也来不及多说什么,急忙起身换了衣服安排膳食,然后才边吃边说话。
瑞香先把宫里最近动向和安排说了一遍,又说了坐镇清凉殿以来遇到的大事小事,力图不遗漏任何细微之,免得影响皇帝的判断。他说完后,皇帝沉吟片刻,腾出手在他背上拍了拍:“乖乖,你受苦了。”
床帐内的爱称忽然在这种正经的时刻说出来,瑞香不由脸一红,低头:“我安然在行宫,也说不上受了什么苦。”
说到此抬头盯住皇帝,显然是等他说清楚这的来龙去脉。皇帝也并不迟疑,从头说起。
原来他登基后,朝中本来不愿意他登基的人也不会立刻偃旗息鼓。天下初定需要安静,但暗潮涌动却也是必然的。皇帝自然不可能放过对自己持有敌意又手握大权的政敌,这些人也没有机会再倒戈相向,何况还有先帝的人在暗中出手。双方几番角力没有结果,但终究是被皇帝提前一步探到他们准备发动兵变。
皇帝手中是有兵权的,军中名望不低,也有镇边大将愿意支持,可如果变生肘腋,能用的,可信的人只剩下了皇庭内卫。如果任由对方发动,显然就要落在下风,何况宫里也是鬼蜮不断,于是索性决定举宫迁移到行宫,借避暑之名一面理清宫中人事,摘干净自己后宫与宫里鬼蜮的关系,又能够将自己人全部围拢,放在一起保护,另一面则逼迫对方跳进自己的罗网之中,仓促发动兵变。
这样做最大的好就是节奏全部掌握在了他手里,但要求极高,就是情报一定要准确,及时。
好在皇帝上位前就开始培养缇骑。缇骑原是逮治犯人的禁卫吏役或贵官从属,皇帝手里这一支人数不多却是精锐,无论是刺探消息还是驱驰作战都不差。瑞香猜测大部分都没有错,皇帝率人清除了这一支乱兵,时间比预料的要更长,他临走的时候本意是想接战后就由内卫保护后宫先回宫里,大臣最好不要动。
宫里对后妃要更安全,但是大臣要是回京,消息就瞒不住了,未免沟通串联出什么意外,皇帝只能把他们留在行宫。
但瑞香一意留下,也确实做到了自己该做的事,皇帝也是觉得意外的。往常瑞香温柔顺从,虽然是贤妻无疑,却从无威势,更没有经历过这种变故,可那日匆匆一别,却让皇帝认清了瑞香心中不是没有丘壑的决心的。
自从他十几岁时成宣皇后被幽禁宫再也不得见面起,皇帝就从没有与人同生共死的体验。他自然是长大了,但这种生死与共的真情,到底是能够震撼他的。有些事瑞香不做不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内心还有这种空洞需要填满。
皇帝眼神温柔缠绵,瑞香本来是认真听着事情的真相,后来被他看得不自在了,又是一低头:“陛下算无遗策,他们也不过是余孽罢了,等都清理干净了,会好的。”
现在他算是明白皇帝平日里都在忙什么了。
身在后宫虽然也忙,但对政务一点不了解,瑞香也想不出皇帝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么,现在仔细想想,排除异己,扶持帮手,平衡各方势力这三件大事就要瓜分去皇帝不知道多少精力了,更不要说还有种种突发事件,日常琐事,文缛节,祭天拜地祀祖先。后宫众人满心都是盛宠,容不下别的东西,可是在皇帝眼里,后宫也不过是天下的一小部分而已。
有些事,皇帝不说,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也永远你都无法了解自己的夫君有什么样的抱负,忧愁,烦恼,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夫妻恩爱,在年轻时总是很容易,皇帝并不是不温柔的,可想要长长久久,对丈夫的其他事,他就不能始终一点都不了解。
现在来看,瑞香更能理解皇帝为什么分明很不愉快,也并不放在心上,但还是接受了萧吴两家往宫里送人的举动。
他没想到皇帝登基已经几年了,居然还有可能面对兵变,即使临走时的安排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那也是很可怕的大事了,可见帝位其实没有那么稳当,大局或许定了,但并非没有人在挑战皇帝的威严。
这个时候,接纳别人的效忠总比拒而不纳,给他们理由去投靠别人好。
瑞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心实意觉得做皇帝也不容易。千头万绪,有时候还要亲身上阵,谁知道哪一件事做得不够好,将来会酿成祸患?一般人真的做不来。
事情过去了,皇帝倒是平淡,不复临走时吓得瑞香几乎反应不过来的沉峻,很轻松地说:“此事一了,也就干净许多,你不必过于担心。”
瑞香见他看出了自己惊魂未定,也就不再强忍,叹了口气:“我怎么能不担心?你以身涉险,还轻描淡写……当我不知道刀枪无眼吗?”
皇帝刚回来时他只匆匆看过,见没有出血更没有明显的伤口也就脱力,实在到了极限,不等丈夫洗漱出来就累极睡着了,第一醒来皇帝还在睡,瑞香看着他明显疲惫的神色一阵心疼,不多时又睡着了。再醒来瑞香仍然不肯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所以也跟进去看宫人内侍给他穿衣,一看之下就发现,虽然大伤没有,可皇帝身上却明显有剐蹭淤青,又是一阵胆战心惊。
所以,瑞香实在对皇帝的轻描淡写很不满意。但他也知道,以皇帝的性情,就是真觉得苦也不会诉苦,何况在他看来这真的都是过去的事了,无须再提。虽然说嫁了这么个人,难免就要习惯他的脾气作风,但瑞香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他偏心了,就算皇帝把别人杀得片甲不留,他还是会为那一点点小伤难过。
皇帝也是无奈,轻叹一声,握住他的手:“只是一点小伤,我都忘了。你这要哭不哭的样子,是想让我心疼不成?”
瑞香明知他是在哄人,但也不能无动于衷,被握住手沉默一阵,也就算了,提起银箸道:“算了,先用膳吧。你才回来,事也不少,等会我就先回去。横竖……你已经回来了,我也就不害怕了。”
谁知皇帝沉思一阵,反而摇头:“算了,我和你一起回去。”
瑞香讶然,但知道他不会随心所欲,也就没说什么。倒是皇帝自己解释道:“如今我才回来,清凉殿也清静不了,不如暂且躲开各方试探。再说,我欲召御医来看看你的身子,在这里未免引人注目,还是回去好些。”
这倒也是,皇帝才剪除余孽,回来就召御医,不知道多少人会直接当他受了重伤命不久矣。
瑞香知道他确实是自有考虑,也不多问,不多时二人用完膳携手而出去往飞霜殿,都觉得感情厚,亲近更胜往日。
回去后,却见贵妃还在飞霜殿坐镇。不过这里有两个孩子,他并未一味板着脸,反而指导了几句大公主的功课,与大公主在庭院里交谈起来,顺便看着乳母带着嘉华出来放风。
皇帝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到内宫,但贵妃不见皇后是不能轻易离开的,见二人携手进来也是吃了一惊,起身行礼。
大公主这几日已经知道出了大事,可是大人们却什么都不告诉她,只叫她放心,大公主有分寸,并没有坚持问下去或者叫人打探,但此时见了父亲也是一阵恐惧之后的委屈,扑上前去大叫:“父皇!”
她抱着皇帝不松手,嚎啕大哭,皇帝也是无法,干脆弯腰将女儿抱起,好好哄了一阵。大公主自认年纪不小,又做了长姐,往常都努力摆出一幅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现在却被吓得都忘了,抱着他不松手,但也渐渐不再哭了。
自从入宫后,皇帝见她的数虽然不多,但抱她却是从没有过。一方面本来父亲抱孩子就很少见,另一方面大公主渐渐长大也要有自己的威严,最方便的方式就是父母给予尊重,和尊荣的待遇。
不过这例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瑞香站在一边,亲自接过乳母怀里的嘉华,去与贵妃说话了:“你也是辛苦了,如今陛下已经回来,你我也算是功德圆满。”
萧怀素被叫起身,闻言又一屈膝,神色很是镇定平淡:“臣妾不敢居功,有皇后在行宫,本就安然无事,如今陛下回来,臣妾也该告辞了。”
瑞香被一件又一件大事给弄得筋疲力尽,身体是睡了一觉差不多缓过来了,心力却尚未恢复,顾不上对贵妃的平静淡然有什么反应,只是摇头说该说的话:“你有功自然应该嘉奖,不过这还是要陛下来才最好,不必推辞。你也累了,我这里就不留你了,这几日你都在飞霜殿,你那里人心浮动,也该回去整饬一番,再好好休息才是。以后再过来说话。”
贵妃也就不多做纠缠,又是一礼,告辞离去,临去前也与皇帝打了声招呼。两人神色都是淡淡的,瑞香虽然是第一遭遇贵妃,自己,皇帝三人狭路相逢这种事,但不知怎么,一点都不觉得不自在,反而疑惑这两人怎么做得到都如此平静的。
皇帝哄好了大公主就把她放下,大公主已经羞耻于刚才的失态很不自在了,被放下就飞快地告辞跑了。
瑞香一看皇帝眼神,就将嘉华交给乳母,与他进了里面。
经历了此事之后,虽然再见面时间也不短了,但两人都好像觉得还不够似的,不约而同坐在一,瑞香渐渐把头靠在皇帝胸前,搂住他的腰,皇帝也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把他抱在怀里,慵懒,宁静,又不同寻常地亲近着。
不多时御医来了,瑞香坐起身,伸出手腕给他诊脉。随后,不等御医说什么,瑞香就听见皇帝问:“皇后身子如何了?可能再妊孕?”
其实瑞香自己这时候都想不起这个,也没去想御医来到底是要看谁,看什么,闻言才抬起头看皇帝,又转去看御医。
上了年纪的御医抚须沉吟,习惯性地不立刻给出准话:“这……皇后上生产极为顺利,且殿下在母体时并不算大,因此未曾受什么罪,产后调养也及时,算来已经快过一年,再妊孕也并非不可……只是,臣也难以担保,万一……”
皇帝微微蹙眉:“那就是说,还有些勉强?”
大概是听出他的话头,御医摇头,终于给了个明确的态度:“倒也不会勉强,只要小心休养,如上一般养胎,若无意外,也不会有事。”
瑞香一阵恍惚,想到嘉华才这么大一点,自己又要怀孕了,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又有点羞怯。上怀上嘉华时,他和皇帝刚解开误会,两人简直是毫无节制,有时候皇帝早上临去前弄他一回,中午趁空回来又要,到了晚上更是拼命地折腾……
这种事他想起来都浑身发软,何况是再来一回?这一皇帝显然是要抱着让他怀孕的目的来弄他了。
瑞香耳根发热,极力若无其事一般端庄地坐着,听见皇帝说:“朕明白了,你去吧。”
御医应声退下,瑞香只一个恍惚,再抬眼就发现室内宫人全都不见了。皇帝拉起他的手,又把他搂进怀里,柔声道:“香香,给我生个儿子吧。”
瑞香一阵颤栗,但却终究要扭捏两下,不肯不害臊地立刻答应:“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生儿生女,还是要看天意。
皇帝轻叹一口气,道:“我已经年近而立,却子嗣稀少,长久下去难免人心浮动。这长子若是出自中宫,对你,对我,对朝政局势都是最好的结果。此有人兴兵作乱,除了贼心不死,也不过是看我膝下空虚,只要我一死,扶持宗室改换天日也不难。我总是要先和你试试的。”
瑞香闻言,沉默了好一阵,道:“是我失职。”
皇帝的年纪确实不小了,放在民间怕不是儿女成群,偏偏现在还只有一个大公主,一个嘉华,都不是承位之人,皇帝这番话并无虚言。要是此那些人真的得手,瑞香连带着皇子撤退,然后联合宗室重臣拥立太子的可能都没有。正因如此,才会有人层出不穷针对皇帝出毒手,为的就是杀了他就能改天换日,诱惑实在太大。
皇帝道:“你嫁给我才几年,怎么能怪得了你?何况你正年轻,多生几个就是了。”
瑞香心里一阵乱,脸上又一阵红,被推倒在榻,不由轻声抱怨:“一个还没生出来,你就想着多生几个了,当人家是母猪么,一胎能生几个啊?”
皇帝握住他试图抵住自己胸口的手,压下来轻笑:“又顶嘴,想被教训了?好好抱住我,等会儿还能饶你一遭。”
瑞香红着脸看着他,片刻后柔顺地抱了上来,道袍已经被扔在地上,榻上一片凌乱,莲冠散开,头发四流淌,瑞香心里累,身上也用不出来多少力气,哀哀哭叫着被分开双腿勾在半空无着无落,被插进了最,反复射入子宫里。
皇帝搂着他的腰不放,结束了也不肯出来,与瑞香缠绵拥吻,低低爱语,夕照透过开了一线的窗子落在他背上,温柔而辉煌。

8,温泉水滑洗凝脂,红绫束体玩刺激
开了禁之后,瑞香终于是不用喝避孕药汤和药草茶了。他虽是松了一口气,但也因明白了皇帝需要儿子的程度比自己想的更严重而情不自禁紧张起来。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还不是生个儿子,而是平定风波,嘉奖后宫与臣子。瑞香没料到自己在这之中要做什么,但皇帝却又给了他一张名单,又叫了个自己的内侍过来帮忙,让他赏赐名单上这些人,“要亲近,体贴,显得像是自己人”。
瑞香拿着名单发呆,好一阵后,道:“中秋要到了,不如赏些节令的东西?再看看他们家里是什么样?”
说实话,他赏人这件事是做惯了,但这几个要求太过不同寻常,让他满脑子只剩下在家的时候帮母亲打理家务的印象。
皇帝点了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于是瑞香就打探消息,拟单子,写着写着忽然发现人名倒不陌生,就是清凉殿见过的一些人。赏赐他们的事皇帝做了,但家里还是得赏,大概是因为这变故中这些的表现不错?既然如此,他就酌情加厚了几分,又颇有针对性的根据节令赏了些一定用得上,能涨脸的东西――大概这就算体贴了。
赏赐在节前发下去了,收到了的自然要进宫谢恩,皇帝却给拦了,说瑞香今年生日就在正日子过――正好嘉华也是周岁,得要大办,既然如此,就都放在行宫――距离八月也实在不远了,挪回去也太累了。如此,他生日外命妇进宫朝贺,所以现在谢恩就免了。
瑞香吃惊,第一反应想到的是,中秋和千秋一起过,不知道能不能办的了,而且命妇百官入宫朝拜参加中秋宴,可比往年更难。
但皇帝勾一勾他的下巴,唤回他的神魂,问道:“就当真以为你一点儿好也没有吗?这两天赏别人的时候心里都没想过?”
瑞香还真没想过,实在太忙,何况他并不觉得自己就缺什么。
皇帝笑笑,道:“你的顾虑,我也知道。不过这也是个机会,能看得清此事之后朝中到底有多顺遂。若是连入宫朝贺都要叫苦连天,就可见我的声望仍有瑕疵……且看吧,慢慢揪出来就是了。”
瑞香这才知道他还打算借此机会看看还有谁不长眼,怪不得宁愿如此麻烦,于是也只得应了。
皇帝又说:“你也累了,何况叫你自己操办未免不像是庆贺你的生辰,这我这里来办。”
那就是要动用殿中省,内侍省那边了。瑞香松了一口气之余,忽然觉得在后宫里那些事都是小打小闹,对皇帝而言,这才算是盛宠。他略觉不安,但皇帝显然并不在乎这个,瑞香也就没法多谦退――他毕竟还是欢喜的。
生辰前,皇帝一直忙于赏赐和接见群臣,瑞香去清凉殿也总是碰到,皇帝并不刻意避讳,何况瑞香也已经算是露过脸了,不必在意,因此也在旁见过许多人。
皇帝在后宫的时候一向是很随心所欲的,很少生气,大多数时候都是淡淡的,如果他不喜欢你,也只是以后少来罢了,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对了或者做错了。因为妻妾不符合心意对皇帝来说不是多大的烦心事,更不需要多用心,多去让自己舒服喜欢的人那里就是了,和小妾计较是很没意义的事。
何况他来后宫就是为了放松的,不会去做什么指导。
作为皇帝,他的大部分精力还是用在了朝臣们身上,因此手段齐出下,瑞香时常腹诽,觉得自己坐在这儿都有些多余。
皇帝对臣子堪称威仪具足,但又时常有暖心甚至亲近之举,并不拘泥于身份,更是擅长感慨,轻易就能拉近距离。大多数人进来的时候战战兢兢如临渊,出去的时候就哭过一场五体投地……
瑞香旁观看着还不算,时常被拉出来一同夸赞,让他时时想起起居注上那几行。
起居注这种东西注定流传万世,但也不是一言一行都会记上,本朝皇帝对起居注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能够一言决定到底记录什么,因此多是谋求名声所为。即便心里知道这话不能当真,但瑞香看着对自己如何坐镇行宫,如何稳定群臣,如何明大义,如何贤妻贤后……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觉得那里面的人都不是自己了。
“后贤惠仁爱,坚忍睿智,安抚群臣多有赐膳,坐镇清凉殿内则退居后殿不肯僭越,群臣数情方垂帘与侧,不肯逾距……”
这人真的是他吗?太过堂皇正大,用词更是让瑞香一阵颤抖,只觉得太过肉麻。皇帝坚称不过是如实记录,还是一字不改就这么留下了。瑞香为此羞耻了好几天,现在又跟着一起因为年纪一大把的臣子在面前痛哭流涕而不自在了。
他不是不知道驭下手段多,也不是不知道皇帝绝对有过人之,可亲眼看着夫君如此与臣子交流,也觉得不能面对。然而事后瑞香感叹某人忠心,因为那人确实辛苦,也是在极大危险下坚持不退的,皇帝却微笑,叹息:“古之明君身边必有贤臣云集,我还远远不如。”
虽说,憧憬成为古代明君也算是皇帝必备的梦想之一,但瑞香总是怀疑,这句话真实的意思是,如此死心塌地为自己效忠不计得失的……人,还是太少了。
皇帝自登基以来也是殚精竭虑,很少歇息,后宫更是不多,比之糊涂父兄不知道好了多少,只要他能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有些事有所差池,其实臣子们也会视而不见――毕竟他们是再也经不起昏君暴君的折腾了。
正因如此,皇帝要取得群臣的支持信任与效忠,比前两任要轻松多了,不过毕竟才刚开始,瑞香发现他谈到前朝,总是免不了说“慢慢看吧”,看来大家都盼着长久,也都互相警惕。
总之,瑞香也算是无忧无虑,安然过了一个生辰,盛大而华,行宫河流飘满祈福灯,到都是灯火辉煌,前后宴会都只是个过场,过后皇帝亲自过来后宫的宴会,执手与瑞香并肩看灯。
此前对后宫的赏赐已经分别发了下去,这个节日过后皇帝还打算再留一个月左右――虽然到时候就是秋天了,但是避暑行宫本身就只是个名字,皇帝想留多久都可以。瑞香心知他大概是现在才有空闲真正避暑,省却那些文缛节,所以不愿意回去。
行宫这里有温泉汇聚,因此并不冷,秋冬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留下,瑞香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叫人赶紧做秋衣,这种事牵涉整个后宫,宜早不宜迟。
中秋结束后,皇帝果真如瑞香所料一般闲了下来,每日视事之后就来看他,时常带着新鲜的贡品,石榴,葡萄,肥硕秋蟹,已经开始为过冬变胖,跑都跑不动的兔子,狐狸等等。两人说说话,聊聊孩子,出去逛一逛皇帝没空看的景致,然后就是没完没了以生孩子为名被拖到床上。
皇帝现在大概是闲下来了,瑞香却觉得自己又忙碌又困倦,简直要昼夜颠倒。他向来是知道在这事上自己和皇帝的体力不对等的,但也没想到他一意想生出嫡长子的时候究竟能有多过分,即使样百出,瑞香也觉得自己时刻濒临应付不来。
偏偏此时正是两人共度风雨之后,瑞香心里明白,他们都需要对方,实在无法推拒,也只好尽力。
中秋之后,瑞香跟着皇帝去泡汤泉,一进去就发现大殿里十分空旷,中间是冒着热气的汤池,雪白石头堆砌出几分野趣,形状虽然不规整但却颇有趣味,中央还有仙鹤龙凤莲等各色石雕注入水流。池边放着鲜果佳酿,往后放着一张短榻,旁边有几案,摆着一个匣子,更远靠墙是一张悬着红罗帐的床榻,床边有柜子,衣箱,烛台,看来在这里过夜也不是不行。
瑞香看一眼就明白皇帝意图何在,一转脸又看到池壁上方从梁上垂下几条红纱,在冒着热气的水面上被打湿,飘拂来去。他知道丈夫就喜欢把他绑起来弄,一时间脸红心跳,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里是什么滋味。
皇帝领着他进来,四下扫视一圈,点了点头,大概是很满意的,于是就转过身来对瑞香说:“知道你脸皮薄,这里就只有你我,做什么都没人知道。”
瑞香脸红不语。皇帝回来后两人虽然也不是没有亲近过,但毕竟都有事情要做,不能真要说起来反而不如平常亲近得多,他自己也不是不想要的。只是在温泉里做什么比他想的那种亲近过分了许多,他犹豫好一阵,才低低嗯了一声,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带。
波光粼粼的池岸边,风情万种的美人自己宽衣解带,连带红霞,含羞带怯但却直白顺从,皇帝退后一步欣赏这等美景。
瑞香自生了孩子之后,身子就有些微妙的变化,似乎双乳都大了一些,乳尖和下身肉棒露出的顶端,小穴肉缝一般,都变得鲜艳一些,且也比从前敏感。但不看这些,他的腰仍然纤细,且从未洗去子般的羞怯纯情,偏偏又带着入骨风情,在皇帝注视下脱衣的动作并无刻意勾引的味道,但却足够诱人。
待他一丝不挂后抬眼看向不远的丈夫,就被伸手拉了过去,皇帝将他搂进怀里忍不住亲了亲,轻声哄骗道:“帮我宽衣。”
瑞香安安静静伸手,勾住他的玉带,咬着嘴唇脱掉外袍,轻声抱怨:“你就喜欢支使人。”
皇帝的手安安分分,但不知怎么回事,瑞香反而盼着他不老实,来欺负自己。然而衣服脱完了,二人裸裎相对,瑞香竟还没被摸个遍,他不由用迷惑且隐含不满的眼神看过去。皇帝也不解释,搂着他下了水,抱起瑞香放到池岸边,让他的半个胸乳正好露出澄清浅绿水面之上。
瑞香满脸懵懂,被他捆在了池边,双腿大开坐在光滑石面上,脚踝被红绫捆好,只能勉强地绷紧足尖用小腿保持自己的平衡,双手又被分别束缚在头顶,动弹不得,把全身最丰腴娇嫩之全部都正面展示给丈夫。
虽然知道这些东西就是给自己准备的,但是情势急转直下,瑞香也没有料到。他羞耻不已,又因为被看着而情欲疯长,眼睛湿漉漉的,头发也湿漉漉落在水面,竟然看上去像是被欺负得要哭出来一样惹人怜爱,又叫人想要更狠地欺负他,让他哭叫不休,直到哭也哭不出来。
皇帝俯身亲了亲他的嘴唇,柔声道:“痛不痛?”
瑞香总是无法抗拒他的温柔的,摇了摇头,小声答道:“不痛,你……你能不能快点,摸摸我?”
皇帝笑了,意味长,丝毫不像好人:“摸哪里?”
瑞香不自觉挺起胸,乳尖随着呼吸起伏颤抖,声音也颤抖,弱弱的软软的,似乎很为自己羞耻:“上面,下面……都可以,别让我这么吊着……”
他最受不了被丈夫视奸,对方却怎么都不行动了。
皇帝也知道,而且是故意的,闻言轻轻捻了一下他湿润的在水面上下起伏的乳尖,又十分敷衍地摸了摸瑞香下面已经开始勃起的小肉棒,勾着底部蹭了蹭,凑上来贴着瑞香的嘴唇说残忍的话:“不如这样好不好,我想摸哪里就摸哪里,你说什么都不算。”
瑞香被他这句话弄得一阵颤抖,眼里充满了渴望,却始终没说反对的话。
他喜欢这样的,皇帝知道。
【作家想说的话:】
很不正经的章节名,但是很合适。大肉缓一缓再上!(捂肾)

9,汤泉沐浴极乐之夜,娇妻媚态缠绵无限
瑞香年过二十,又已经嫁人生子,在别人眼里或许只能叫风华正茂,但却不算年轻鲜嫩了。但皇帝年纪比他大个五六岁,又经历了太多事,看瑞香就总觉得娇嫩可爱又惹人怜,永远都像是新婚时那样容易害羞,又懵懂天真的样子。有再多宠爱,经历再多事,瑞香心里也永远有一份赤诚与热情,一心一意只想着他。
正因如此,皇帝格外喜欢慢慢的缓缓的勾起他内心的欲念,让他想要到快要疯掉,快要崩溃,才彻底的满足他,索取自己要的东西。
瑞香被他捆起后格外敏感,只被看着就快受不了,但却很乖,嘴唇湿润柔软含着他的指尖讨好,用眼神恳求他快点,别再折磨自己。皇帝与他若即若离,揉揉他的发丝,用打湿的发梢拨弄瑞香的乳尖,又在他大腿根色情揉捏,瑞香就喘得像快要高潮。
他爱死了被控制,被占有,被命令的感觉,就算被轻易撩起如此狂热的欲念,也很听话地尽力一动不动。
皇帝一手塞住他的嘴巴,用指尖玩弄揉捏挑逗瑞香湿软的舌头,搔刮舌根和柔嫩的口腔,瑞香努力承受,仰着头露出脆弱修长的脖颈,满面红潮,忍不住联想起含着皇帝沉甸甸的性器,被捅到喉咙口的感觉。他费力地吞咽着,眼神湿漉漉,如同驯顺的牝鹿。
他浑身上下都浸在温泉里,总觉得自己快要被弄得融化,要随水漂流,但又被红绫困在原地无法挣扎,被死死钉在丈夫面前,即使对方根本没有用上肉体力量来压制,他也根本无法逃脱,赤身裸体,神魂都被剖出来吸吮含弄,不由一阵颤抖。
皇帝弄得他津液四溢,根本控制不住失态的模样,喉咙里叽叽咕咕是闷着的呻吟和水声,又精准地用另一只手扯起他他被温泉水浸得热胀通红,微微翘起的阴蒂拧了一把。瑞香喉咙里发出一声哭叫,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带动红绫被风吹动般荡起层层波浪。
他怕极了这种事前就泄身到快要疯掉的感觉,摇着头向后躲,可后面就是池壁,他根本退无可退,就算立刻扭着屁股往后靠,也在身体被迫挺直从背到臀贴上光洁如玉的白石池壁时,又被残忍地捉住了阴蒂。
被红绫缠缚四肢动弹不得,浑身湿漉漉淫艳妩媚的瑞香恳求般哭着摇头,下巴湿哒哒沾满自己不受控制流出的津液,浑身上下肌肤半是羞红半是被温泉蒸红,这幅模样怎么能让人心软放过他?
皇帝一手扣住娇妻绵软的臀肉,一手捏住那颗小小肉粒缓缓施力,含住瑞香下唇亲吻安抚:“乖乖,别怕,你会很舒服的……这样弄难道你不喜欢么?”
瑞香被一碰就要不行,摇着头求饶却躲不开他的亲吻,舌尖被吸走后更是无法反对,闷声哭着被揉得浑身发抖,没一阵女穴就剧烈收缩蠕动,颤得要坏掉一样。皇帝趁着他最紧的时候用手指把他捅开,双膝跪在池底把瑞香大大分开两条大腿架住卡死,随后腾出抓住臀肉那只手,用来猛捋瑞香勃起到疼痛的肉棒。
两人挤在一,空间如此狭小,瑞香被他罩在怀里,被百般蹂躏刺激,如一朵被揉弄出鲜艳馥郁液的朵般哀哭挣扎。红绫本就细腻光滑,浸了水之后更是不会留下伤痕,但却难以挣脱,瑞香徒劳挣扎,像一只被凌空吊起细细品味的天鹤,好一阵痉挛抽搐后,还是被迫上下齐喷,女穴更是无法合拢。
高潮后他实在喘不过气,嘴唇这才被放开,已经被啃得发肿,更加艳红。瑞香嘤嘤哭了一阵,这才断断续续抱怨:“你、你就喜欢这样弄人家……还……还不肯进来,弄坏人家,你就这么得意么?你这样有什么趣儿啊?”
皇帝伏在他胸前,搂着他的细腰埋在他双乳间啃啮软肉,闻言抬起头来,在瑞香颤抖不止的身上道:“傻孩子,你越想要,越是舒服就越美,你越美,我自然就越得趣。方才那样对你,你喜欢么?”
瑞香哽住,想赌气说不喜欢,可他身体的反应都被皇帝看在眼里,对方对他床笫间一切细微反馈都了如指掌,说谎也没有用,何况方才他确实那么舒服,像是都快要上天了,只是事后更加空虚了而已,实在不能说当时不喜欢。
无言以对一阵,瑞香哼哼唧唧:“可是你……我也想要你喜欢的呀……只有我一个……算什么?”
皇帝被他逗得哼笑一声,揉着娇妻的细腰直起身来,贴着他的嘴唇,二人呼吸相闻,轻声问:“乖乖,想让我也舒服么?”
瑞香脸红不止,心知自己被捆缚到动弹不得的样子这个人一定是很喜欢的,平日就喜欢看自己吞精,现在更是躲不过去口舌侍奉这一遭了,这言下之意昭然若揭。两人夫妻日久,他也不必假装不懂了,低低嗯了一声,凑过去在男人脸颊上亲了一下,扭扭捏捏道:“总要你也真的舒服才好,来……来吧。”
皇帝捏着他的下巴与他浅浅接吻,温柔缠绵一阵,这才哗啦一声自水中站起来,将一根粗硕巨物摆在瑞香面前,信手揉了两下,就送到瑞香嘴唇上,胡乱地蹭。
瑞香被他站起时的水浪一推,不受控制地跟着荡漾了几下,眼神还没从皇帝精壮矫健,线条流畅漂亮的身上挪开,就被这根东西蹭得一阵迷乱,下意识分开嘴唇含住,舌尖温顺如软嫩贝肉贴上顶端的小孔。
这东西的形状和味道瑞香都已经很熟悉,甚至已经到了与诸多淫乱记忆相连,以至于想到都要面红耳赤情动不已的地步,此时懵懵懂懂就下意识含进嘴里,模样更是迷人极了。
刚学这事的时候瑞香几乎都是被动的,被一步步教着才能做到当时觉得根本不可能的事。皇帝托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瑞香带着贪恋缠绵吸吮不断吞的模样,方才还能压得住的欲火几乎一瞬间从脊背将他整个吞没,好一阵才忍住不管不顾H坏这个小骚货的冲动,柔声道:“以往都是我辛苦了,今天既然是你自己想要,那就你来卖力好不好?”
正努力将他纳入口中的瑞香听见了这话,忍不住轻轻瞪了他一眼,风情万种,千娇百媚。皇帝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耳垂,轻喘一声,忍耐着道:“别勾人,到时你自己要吃苦的。”
瑞香不语,被堵着嘴又被撩得一阵颤抖,干脆在唇舌上努力折磨他。刚开始的时候他只要承受就十分不易了,那副模样本就令人心动不已,就算生涩也有生涩的动人,皇帝并不强求他怎么精熟也弄得酣畅,后来瑞香被渐渐教会许多技巧,吸,裹,缠,吮,此时就全部用上,一样一样试验,双眼固执地看住自己的丈夫,让他慢慢在自己面前意乱情迷。
皇帝也看着他,眼神炙热,神情动作无一不流露出已经被他引诱。瑞香故意表演般用舌尖转着圈扫过他湿润的龟头,随后双唇收紧含进去,慢慢把自己的头颅往前送,被捆缚后他不能做出许多主动的事,可如此努力地取悦自己的丈夫,反而令对方更加热切,扶着他下巴的那只手似乎都变烫了许多。
瑞香眯着眼,猫儿般慵懒而漫长地吞吐吮吸,发出湿漉漉黏腻腻的喉音,好似自己舒服地快要叫出来一样,弄得皇帝手一紧,简直怀疑自己是在作茧自缚,只好咬着牙看瑞香发浪,痴态毕露在他的性器上缠绵呻吟个不停。
虽然并非没有经验没被人刻意勾引过的毛头小子,但瑞香仅仅如此做了一阵,皇帝就再也受不了了,从他唇舌缠绵的温柔乡里抢出自己的性器,又粗暴地去解瑞香手腕足踝上缠着的红绫。
不知怎么,瑞香头脑发晕,被他解开扛上岸的时候一阵发傻痴笑,软绵绵靠在男人怀里,不满道:“忍不住了?人家还没玩够呢……”
他很少自称人家,因为这样显得娇里娇气,很不庄重。瑞香也不是全然不撒娇,但却从不肯摆出妖娆模样,这中间分际微妙,但也不是没有标准可言,皇帝就更爱他这副娇憨,把他往池边榻上一放,俯下身亲一亲瑞香,轻声道:“好了,池子里本来就不能多呆,你都发晕了。”
瑞香迟钝地眨了眨眼,搂住他的脖颈不放,故意拿腔拿调撒娇:“那你就把人家抱上来弄么?”
他真是有些晕了,身子绵软无力,人也比平常多事,皇帝忍不住拧了一把他的屁股,拉下他的手臂,语调严肃,神情却丝毫看不出威慑地警告了一句:“躺好。”
瑞香软软躺着,看着他转身离去心中生出几丝诧异,又发现他拿着什么东西回来,随后下身一凉,忍不住抽了一口气:“是冰?”
这个季节秋老虎正是厉害的时候,所以用冰的地方也不少,尤其是汤泉沐浴的时候,酒水果子都用冰镇着取其凉意,只是瑞香从未想过冰还能这样用。他被冰得下意识要翻身躲开,却被皇帝一把抓住脚踝,于是动弹不得,越是挣扎腿缝越是暴露出来,被身体融化些许越发滑溜的冰块贴着他的腿根往下滑,一下就按在了穴口。
方才在池水里就被玩得合不拢的小穴被冰块一贴立刻蠕动收缩起来,试图弥合肉缝,然而无论怎么瑟瑟发抖,终究还是被撑开。瑞香有些害怕,摇头拒绝:“不要了,太冰了,我不行的……”
无论他经历了多少抵死缠绵,终究还是丈夫一手教成,永远不能比对方更熟练更样百出,每每自以为学到了某些让对方无法抗拒的东西,最后总是莫名其妙发现受不了昏死过去的人是自己,现在居然也是一样。
还不等他的拒绝彻底说完,那冰块就被塞入了他的穴口,瑞香还没来得及真心抱怨这感觉,就看见皇帝埋头在自己腿根,含住了他被冰得快要毫无知觉的小穴,随后用舌尖将冰块往更推去。
“唔――嗯嗯……”
瑞香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要说的话却被彻底打乱无法出口,只有下意识的克制,急促闷哼着仰起头,眼角沁出泪来。
不管来上几,他都受不了男人如此取悦他的方式,不像是其他举动充满了掠夺和占有欲,他只需要承受就好,舔穴是一种纯然的给予,就像是他的口舌侍奉一般,正因为知道自己含着男人的那根东西的时候在想什么,所以一旦皇帝用舌尖打开他的小穴,填满他饥渴的软肉,瑞香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面哭泣着一面彻底沦陷,觉得男人对自己做什么都可以了。
他想的是,这个人是我的,他为我如此沉迷,他喜欢我这样做,只要看着他的双眼,我就能被他的情潮淹没,自己也登临绝顶。
更何况皇帝的唇舌似乎是他身上唯一与心一样柔软的地方,瑞香被他最坚硬的地方捣开湿泞软烂过那么多,却总是在他唇舌挑逗下丢盔弃甲,做出最真实的惊人反应,那冰块与舌尖触感更是截然不同,却被卷着推着进进出出,让他一遍又一遍被冰凉与火热,融化的坚硬与不变的柔软犁过,神志全无,连呻吟都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冰块很快融化,成了一汪水,与瑞香自己流出的情液融在一,他里头的水声越来越响,皇帝却还不肯放过他,用舌头把他好好操了一遍,全部操开,又把他的阴蒂吸得闪闪发亮,肿大无助,高高挺起颤抖着。
等他离开那里的时候,瑞香简直生出劫后余生之感,喘着扯住皇帝要他过来,双腿往他身上缠:“进来……我要,你再不给我,我就要被你弄死了……”
他哭得一塌糊涂,腿根还夹着男人作乱的一只手,时时刻刻都沉浸在庞大快感里,然而却始终没被真正满足,小小的甜头再多他也受不住了。皇帝揉得他又小小尖叫一声,这才往他身上一压,搂住他的大腿,往他被开拓到极致的穴里插。
瑞香简直是欣喜欲狂地迎上来,哼叫着迫不及待地被插入了,全然忘了如平日般因预见到皇帝不肯罢休的狂性而迟疑或害怕。皇帝咬住他的脖颈,如野兽般往里直插,瑞香也欣然迎上,直到顶住宫口才停下。
此时此刻瑞香犹自懵然不知,一开头就顶住宫口,动了起来就只能捅开他的子宫,等丈夫一动这才闷声哭叫起来,不复热切迎合时的痴态。然而这时候就是皇帝不肯放过他了,罩住他抓住双腕往榻上一钉,下身只送入十几下,瑞香就打着抖软了下来,再也挣扎不动,没两下就被坚硬圆润的龟头挑开湿润肥沃已经做好妊孕准备的胞宫,里面嫩肉缠绵收缩,又痛又麻,舒爽到可怖。
瑞香被咬着脖颈,仰着头浑身是汗,子宫被打开后但凡进出快感都是惊人,就算经历了许多他也始终习惯不了,身子食髓知味人却是害怕的,娇怯怯任由丈夫操弄奸干,却不肯承认是舒服的。
榻上地方终究狭小,不适合腾挪,可限制在这一隅,身体却无限接近,皮肉贴在一又如此亲近,瑞香没一阵就闭着眼只剩下呻吟喘息的力气,被翻来覆去操了个透,又在子宫里射了两三,这才暂时停了下来。
瑞香湿淋淋的头发已经半干,鬓发却被汗水打湿贴在胸前背后还有脸颊上,喘息着躺在皇帝身上,被从肩头揉弄到胸前,好一阵后慢慢滑下去,躺在丈夫大腿上,只披一件丈夫的外袍,搂在怀里盖住身子。为了尽早怀上孩子,瑞香不得不夹着一根不大不小的玉势堵住刚射在里面的热精,姿态也就不大自然,更不愿意挪动。
皇帝伸长了上身将放着水果与甜酒的几案拉过来,剥了葡萄往他嘴里喂。往常瑞香还要推脱一二,今日是实在懒得起身,就张嘴接了,两人你一颗我一颗吃果子,葡萄,桂圆,石榴。
吃着吃着,瑞香忽然觉得不对了。
葡萄甜润多汁微酸,桂圆肉厚甜蜜,石榴艳红如宝石,都是他喜欢的水果,但……这三样东西,也多指生子吉兆,到底是下人有意趋奉求个彩头,还是暗合了如今他和皇帝两人的心事?
到底是谁干的?
皇帝不是这么无聊的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会信什么兆头,但瑞香有了这桩心事,一时间居然不自在起来。皇帝将一杯果酒送到他唇边,他也不知不觉就喝了,爬起身往男人怀里靠:“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怀上。”
其实,论理他也不该很担心,他自己身子没有问题,太医是说了的,皇帝这里更不用说,两人都算正当盛年,生育上不该坎坷。但此事毕竟不是一家之事,瑞香难免紧张。想他怀上嘉华之前,自己其实都没有怎么想过怀孕的事,不知不觉就有了身孕,那时候却是丝毫不紧张的。
皇帝摸摸他的肩膀,倒不怎么担心:“迟早的事,只是要你多辛苦。”
瑞香心知他说的不是怀孕生产的辛苦,而是床榻上多辛苦,也不吭声,转身往男人怀里一藏,半晌哼了一声:“我还不够辛苦的么?”
最近他可是极少叫苦叫累求着放过,明日再弄了。
皇帝倒是被逗笑了,搂住他往上一抱,在他鬓边一亲:“好,你最乖了。想不想洗一洗?”
殿中有汤泉,本就很热,何况方才酣战一番,两人都出了汗,不说还好,一说瑞香就皱眉不满,但却又迟疑起来,小声道:“洗了不就都流出来了么?”
皇帝打横将他抱起,下了榻赤足往池边走,轻松道:“那就要你夹紧了,别掉出来。”
瑞香不语,被带进池水里又洗了一遍,终究是很努力地夹紧了并没使之掉出来,接着又被抱起,这一回就上了靠墙的床榻,皇帝看着他玉体横陈浑身娇软的模样,忍不住出言调戏:“该给你多穿一穿我的衣裳才是,越发显得你秀色可餐。”
说着,用手指撩开黏在瑞香脸上的湿润发丝,挑起瑞香的下巴。瑞香瞪了他一眼,却没任何恼怒的意思,轻声道:“太大了,穿着直打晃,要给人看出来的。”
虽然这时候衣裳都是峨冠博带,放量极其宽松的,但长短上总是看得出来,他要是真的穿着皇帝的衣服见人,那前后摆都要拖地了吧,还有谁看不出的?这种事瑞香可做不出来。
他被专注温柔的目光看得心里发软,没法承受下去,背过身往床的里面钻,就将一只雪白丰软的屁股暴露了出来,同样呈在皇帝眼前的还有碧色玉势的底座。这顾头不顾腚的姿态不由让皇帝想要使坏,伸手抓住玉势底座轻轻摇晃,瑞香就咬住嘴唇喘息起来,忍耐着说:“你怎么还要……太晚了,明儿吧……”
然而他说什么都不管用了,这个娇软勾人的调调就让他等不到明天再被翻来覆去的弄。皇帝不顾红嫩软肉的挽留,将玉势缓缓拉了出来,瑞香穴里立时涌出一股浊液,他即使颤颤巍巍不敢动,也是稍一呼吸就流的更急,全涌了出来。
瑞香一时情急:“都出来了,你让我怎么怀孩子?”
他生气了,皇帝却是不怕,往他背后一压,搂住他哄道:“流出来多少,补给你多少,好不好?”
瑞香一时欲哭无泪,心知反正他是不会饶过自己了,闷声不吭,由着他又插进来。其实他内心多少是有些羞耻的,两人胡天胡地做了不知多少无遮无拦的事,虽然打着生孩子的旗号,但其实还是寻欢作乐罢了。可偏偏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他本性如此,实在喜爱与丈夫亲近,无论对方怎么做也根本不能拒绝,一时盼着被塞满后早早怀孕生下嫡子,一时又只想着这缠绵永无尽时,最终沉沦入夜的最,蜷在男人怀里胡言乱语,啼泣哭吟,辗转承欢。
黑夜茫茫。
【作家想说的话:】
播种过程应该只剩一章。然后就是回宫了。

5,为生子辛勤耕耘,因情热尽情淫戏
自经历变故后又连番缠绵,瑞香自觉自己心里那条底线已经隐隐约约,不大分明了。他有时候怀疑皇帝是在故意惯着自己,弄出自己随心所欲的模样,但却拒绝不了这种诱惑,只能一面推拒一面欣然接受,被惯得不知浅,忘了进退分寸。
二人相全无君臣分际,几乎纯然是夫妻相对,瑞香抵不过这种诱惑,也就只好放弃,想着毕竟是私下相,也就算了。
他本性并无什么野心,又一向地位稳固,对外头的事其实并不好奇。皇帝刚回来这一阵很喜欢将他带在身边,公私不分地表露亲近,瑞香心知他也是波澜起伏,只是轻易不能暴露人前,好不容易有人能够共担,这才不太讲究。
换在以前,皇帝在限制瑞香身为皇后的举止界限,同样也是在限制他自己,现在越发随心所欲,反而证明他的手段和控制力更强,与瑞香的情分也越来越。
好在情绪宣泄过后,皇帝也渐渐恢复平常。瑞香在朝政上并无什么野心,又被他弄得慵懒倦怠,几乎每日都起不来身,不再去清凉殿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在家时要跟着母亲学习如何打理内务,如何管理下人,自己闲来也读书写字,陶冶情操,没想到嫁了人之后反而没了规矩,连吃饭睡觉都不能规律了。
宫里规矩其实更严,但每日早上皇帝临去时都不要人叫他,行宫又十分平静,瑞香就是起来也没有什么事要忙,宫人自然愿意皇帝来体贴他,因此不管怎么说都只是劝他好好休息,早日怀个孩子比什么都强。
至于规矩,“宫中还有敢跟您提规矩二字的人么?”
……这还真的没有。
何况瑞香在飞霜殿怎么做,是根本不可能传到外头的,他又实在劝不动皇帝饶过自己,干脆放弃了。
汤泉里那一夜过后,皇帝不见如何,瑞香却多少觉得不自在,见到他就面红耳赤如子,反而更容易被抓住不肯放开。他也说不上自己在意的是什么,反正每被舔穴之后就总是要害羞几天,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别扭――可毕竟不能等闲视之。
皇帝待人一向从无伪饰,至少对后宫之人是这样的。他从不多加思考,将谁赤身裸体称量,然后决定待遇和归属。倘若他真的好好对待,那一定是他内心就这样想,瑞香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又知道他绝不可能多经常伺候别人,而每一经历时都觉得惊心动魄,好似整个人都被揉碎成星屑,又再度飘回结合成肉身。
他的丈夫,本该是世间最无情的人,最擅长称量他人将他们分类的人,偏偏在这种时候如此赤诚直白,瑞香想一想就觉得站都站不稳了。
他被抓着坐在皇帝腿上,挣扎个不停试图逃出去,却被皇帝抓住双手往怀里一塞,反过来警告他:“好好坐着说会话,你再乱动可就要受苦了。”
瑞香本就面红耳赤,被他这么一威胁更是受不了,语调不自觉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谁先乱动的?好好坐着不好吗?”
皇帝却不放手,把他往怀里一揽,轻轻松松圈着,按住瑞香的头让他趴在自己胸口,拍了拍瑞香的后背:“坐在哪儿不是坐?偏要乱动,真够娇气的,惹出火来看你怎么收拾。”
青天白日被他调戏,瑞香干脆闷声不吭,不理他了:“你要说什么就快说。”
皇帝掂了掂怀里娇妻的分量,满意地搂着他往后一靠,正要说什么却神色一动,在瑞香发间嗅了嗅,问:“你换了熏香?”
瑞香倒没想到他会在意这种小节,也没料到他居然没什么正经话说,顿了一顿才答:“秋天了,往日的嫌用着燥,换了这个里头加了蜂蜜的,就觉得还好。”
皇帝嗯了一声,握着他的手揉捏把玩,道:“在你身上好像不大一样。”
虽然此时人人都焚香,尤其皇帝身上更是常年有龙涎香的甜苦交杂的味道,每逢大朝会或者祭祀,也会沾上松柏枝的苦涩清香,但他自己其实很少在这些事上用心,更不可能去钻研精通。
瑞香想了想,自己抬起袖子闻了闻,迟迟疑疑:“或许是我身上有别的味儿?”
其实他自己嗅不出,大概是长久在这香气的浸染之下,也就分辨不出。他于香道好歹比皇帝懂一些,知道同样的香到了人身上有千变万化,与体质有关,能变幻出不同的风味。只是这种话自己不好说出来,不然总觉得要滑向一些香艳的事,于是干脆不提。
皇帝也并不穷根究底,搂着他惬意地沉默了一会,道:“怎么那张狼皮也不见你拿出来用?”
瑞香一时愕然。他这里的新鲜皮子不少,差不多都是皇帝来了行宫之后一时兴起与侍卫臣子一起猎来的,但值得被特意提起的就是那张两人在外野合遇到的……
因为每看到都要想起当时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事,瑞香就叫人收起来了。他想了想,大概猜出皇帝今天是想做什么,心里一抖,面上若无其事:“这个季节用狼皮也太热了,我叫收起来了。”
皇帝嗯了一声,像不急着收网所以好整以暇的猎人,看着他似笑非笑:“今日下雨了,拿出来就正好了。”
瑞香看一眼半开的窗外面淅淅沥沥的秋雨,慢腾腾道:“……你这幅样子,我怎么叫人进来?”
皇帝抱着他的手并不放松,反而来笑他脸皮太薄:“他们什么没有见过?只有你不好意思。”
瑞香在家时虽然也没少了人伺候,可夫妻之间的事往往亲密到不好被人看见,有时候没有肉体交缠亲昵,室内也插不进多余的任何一个人,他就格外不喜欢皇帝来时有人在里面伺候。
两人卿卿我我,缠缠绵绵,搂搂抱抱,他格外不愿意被人看去。
其实床笫间那点事,瑞香也已经被皇帝带坏,不怎么介意被人看到,只是还是会很羞耻罢了,但这种柔情时刻,他就总不愿意有人打扰了。
皇帝看出他这点心思,也不说破,只是把他往榻上一压,捉住手咬了一口指尖:“心眼真小,他们看一眼还能少一眼不成。”
瑞香不说话,被他咬得指尖酥麻,心也是酥麻的,眼神柔软缠绵如春水,皇帝看了没一会就低头来亲他。两人唇舌相触,好一阵才渐渐放开。瑞香觉得不好意思,喘息着侧过头推他:“放我起来,这样……晚膳也不用吃了,你还能餐风饮露不成?”
皇帝放开他起身,又拉他起来。瑞香这回死活也不肯坐在他腿上了,一味摇头远远躲开:“就要到时候传膳了,老这样纠缠像什么话?”
说着在榻上坐好,理了理衣褶,又软绵绵瞪了一眼皇帝,这才叫人进来,一面传膳,一面吩咐把收好的狼皮找出来,天凉了,正好用上――他终究还是心动了的。
见皇帝眼神意味长,瑞香脖子都一热,背过身不理他,专心吩咐菜单,想了想,道:“这雨我看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吃个锅子驱寒吧。叫他们选好肉,片好送来,菌菇时蔬都来点,再上一壶酒,不要宫酿,我记得果子酿还是有的……算了,上桂酿吧,这个节气还是桂酿的好。”
说着说着就忘了还在和皇帝矫情,回过身来看了看他:“肉就以鹿獐为主吧,给大公主那边也送过去。她是小孩子,不要受凉了,只是也不必给酒喝……”
皇帝看着他吩咐这些琐碎的事,一想起变天了瑞香就又要理不少事,除了叫人去检查行宫是否有漏雨的地方,看看要不要酌情修葺,还要去叫人问问其他宫里缺不缺什么东西,连木都要管一管――有些琐事倒不一定要他来负责,但这时候问一句,总比事后说已经坏了,问怎么理更强。
瑞香一忙起来就自在舒展,神情姿态都高华凛凛,端肃严明,是个很好的上位者,且心存仁慈,事公允,考虑周全,转过身来就问清凉殿留守宿直的那些人,皇帝要不要也赏赐一二,或者赐宴。
放在往常他不会问这种事也不会管,但他管了皇帝反而更愉快,点头嗯了一声,叫自己的内侍去传旨了――这种事皇后可以提,但真正要做,还是要皇帝这边来做。
皇帝来的时候其实这雨已经下了起来,不过只是细密雨丝,现在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瑞香也有些担心,坐下就道:“以后这种天气,还是不要走来走去了。你要是病了,事情要更多了。”
皇帝年近而立,又被人管头管脚,实在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体验,不过上一个这样从衣食住行管他的人并不是王妃,而是他的母亲。
王妃倒也不是不想,但他如果不愿,妻子是根本限制不住他的。
多年来他独断专行,也可以说是一意孤行,从没想过最终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瑞香说来说去也不见他搭话,忍不住怒目而视,没想到反而被他充满柔情的眼神看得连一点火气也没有了。
“行,都听你的。”
瑞香立刻缩了回去,什么都不说了,只看着他。虽然皇帝并未开口说些什么,瑞香却莫名心有所感,一时间不仅动容,更是有些害怕――即使到了他这个地步,已经可以说是在皇帝心中独一无二,一想到要真正占据真情厚爱,居然也会害怕。
半晌后,瑞香轻叹一声,道:“你就算不听,让我说了就好。”
不多时膳桌摆好,二人临窗用膳赏雨,随后洗漱,遣退随侍,携手往铺了狼皮褥子的窗下长榻去。
室内还有些闷,虽然香已经熄了,但还要透透气,窗子就没关。瑞香被剥光了瑟缩着蜷在银白长毛间,抱胸望着皇帝,神情带着几分天真,又艳丽无双。他一紧张就下意识咬嘴唇,被皇帝用指腹捏开,揉了揉嘴唇,随后又亲了亲他,柔声道:“冷?”
瑞香摇头。
不算冷,他身体陷在柔韧长毛里,只觉得体会到某种原始而赤裸的东西,身体由内而外发热,只是盼着皇帝快来。
两人很快纠缠在一,瑞香腿根夹着皇帝的性器,背对着他被搂在怀里,有力的大手从胸前一直揉到小腹,瑞香带着泣音闷叫,只觉要被揉碎揉出汁水,腿根更是要被烫坏。皇帝握着他的胯骨一下一下磨蹭顶弄,勾起他的情欲,在他耳边威胁般低语:“你知不知道,据说草原上的蛮族,最喜欢在旁人新婚的时候去抢亲,当场要了新娘,从此就变成自己的妻子……你这么美,又这么勾人,若是生在草原上,不管嫁给谁,我都要把你抢到手的,叫你想嫁的男人看着你是怎么属于我的……你知不知道,他们说被人争抢的女子才是最好的……”
瑞香被顶得一颤一颤,双腿都要夹不住了,女穴大大张开,软肉乱颤,极力想要挽留狠狠蹭过来的硬物,却总是被毫不留情地抛弃,怎么也留不住。他也不知道怎么一张狼皮就让皇帝想起这种事,以免抓着软毛弓着背被顶弄,一面哼哼唧唧答:“我不信,草原上……草原上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我嫁给别人?”
这倒是真的,皇帝的性子不可谓不霸道,中原也不见得就压制住了他的脾气,何况是在草原上?连抢亲都合理合法了,要是瑞香真的是草原明珠,早就被他抢去,还能等到嫁给别人?
皇帝听了他的话,一咬他的后背,就把他整个人转过来往身下一压,粗喘着啃他耳根脖颈:“你说得对,到那时,我该把你关起来,让你门也出不去,只好给我生孩子才对……”
说着就捧住瑞香柔软滑腻的双乳揉搓,瑞香嘤嘤哭泣,缠着他的腰求他进来,蹙着眉流着泪再也受不了任何折磨,偏偏皇帝太喜欢在他身上隐忍,因为忍耐到极致再获得的满足太过惊人,硬是忍住不肯给,先轮流把他两颗乳头咬得红肿胀大,连幽乳沟里都被留下艳红吻痕。瑞香捂着脸哭,又揪着身下软毛强忍,指节发白,躺在大片皮毛上,更是万分诱人。
恳求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要不是实在推不开皇帝,被压得动弹不得,早就恨不能自己爬上去狠狠骑着丈夫动起来。那根东西始终在他穴口磨蹭游荡,直弄得两人都是意乱情迷再也忍不住,瑞香更是被蹭得春水潺潺,这才终于在皇帝再也忍不住的时候一插而入。
瑞香仰着头叫出声,像只娇嫩的小母狼被公狼插得要死过去一般绵长,满蕴惊人欲念与快意。皇帝掐着他的腰不让他胡乱扭动,吸一口气退出大半,又一气插了进去。瑞香哽咽不已,死死抓住他的手,下面更是紧得差点就能绞出精液来。
皇帝被他妖娆妩媚被情欲俘获的模样所诱,激烈交合的同时忍不住俯下身咬住娇妻嘴唇与他接吻。瑞香本就喘不过气来,被他一吻更是艰难,忍不住就要挣扎。皇帝怎肯让他逃出去?
他只觉一腔柔情无以复加,都要落在瑞香身上,压住他上下长驱直入,弄个不停,瑞香几乎觉得自己死过去一回,又被他唇舌纠缠间渡气救回,忍不住热切迎合。二人如蛇交尾,在窗下死死纠缠,全都忘了外头还在下雨,窗子又没关。
站在外面守夜的人只听见缠绵水声,令人面红耳赤的肉体撞击声,又有皇后长长的哭音呻吟,许久不曾断绝。
皇帝直白索求好一阵,暂且解去二人心头炽热欲火的逼迫,随后又弄起手段,搂住瑞香上下逗弄,让他哭都哭不出,趴在窗上面朝外翘起屁股自己吞入自己的性器,那粗长硕物自雪白臀缝间渐渐没入不见,瑞香的喘息哭泣就越响。他已然忘了外头还有人在,满心只有身后的男人存在,骑在丈夫性器上却没了套弄的力气,只拼命往皇帝身上蹭,厮磨缠绵,回头索吻。
皇帝双手一左一右拢住他的双乳玩弄揉捏,又腾出一只手往下摸,另一只手一横就遮住了娇妻丰满乳肉,压得软肉四下流淌,含着瑞香耳垂轻语:“冷不冷?”
瑞香被欲念所摄,体内还含着他新鲜热烫的精液,怎么会觉得冷?何况他浑身上下都被皇帝把持,滚烫体温都贴在身上,更是只会觉得热了。只是他满心都是想要,还想要,好一阵才迟缓摇头:“不冷……你……你快点弄我,就更不会冷了……”
他一撒娇,皇帝就只有把持不住,一手扣住娇妻敏感紧缩含着自己热精的前穴,一手把住瑞香腿根,就把他顶在窗上干了起来。
瑞香起先是咬唇蹙眉,似忍耐般被干得一阵颤抖情热,随后再也忍不住,猫似的呻吟浪叫起来,很快变成哭音,不顾自己再也不能支撑的体力,抖着屁股往后迎合,皮肉相贴,湿漉漉前穴被丈夫指奸着溢出湿漉漉液体和湿哒哒声响,到都是又烫又满,要被弄坏了。
他双手起先抓住窗沿,随后不知怎么整个人软了下来,手也没有了力气,却很听话地照着丈夫的吩咐用力分开两瓣臀肉,露出中间被撑开操得艳红的穴眼,任凭丈夫捣出里面湿润汁水。
好一阵后,瑞香浑身是汗,倒在丈夫怀里,再也动不得了,只是被顶得一颠一颤,光洁平坦小腹上一个圆圆的形状起起伏伏,而他只剩下胡言乱语的力气:“不行……不行……要坏了,烫死了,啊,啊,啊――”
他越是叫,皇帝越是克制不住弄坏他的欲望,丝毫不肯放过他,狠力在里面操了十几下,拔出来插进前面,顶着宫口全都射进了肥沃的子宫里。
瑞香被射得只是痉挛,随后才被皇帝抱下来。
但这也不算完,他面朝下被压在榻上,昏昏沉沉,再也不能做什么了,只剩下被顶开双腿勉强跪爬的力气,皇帝对准他的宫口施力,没一阵就把近来饱受浇灌的子宫叩开,直接插进了里面。
瑞香哭也哭不出,还被他逼着要数数,每逢三,五,七,九才会用力一操,要是他数错了,屁股上就要挨一巴掌。
瑞香从没想过世上还有这么邪恶的事,但是被逼着不得不数了起来。他本来已经疲累了,可是这办法实在是让他不得不开始在意皇帝在穴里每一下动作。对方又故意将动作放慢,每一都完完整整,轻的时候温柔缓慢,徐徐进入,重的时候狂突猛进,让他骤然失控。
越是数,他就越是紧张,越是情不自禁盼着重的那一下。
何况三五七九排布并不规律,他又不能专心,总觉得好像自己数漏了数错了,重的那一下就来了,整个人都缩紧蜷成一团,只有后背高高拱起,没多久就又哭又叫,再也不数了。
皇帝被他越来越紧震颤抽搐的小穴也夹得快要放弃,于是也不再惩罚他,亲着他哄着他把身心全部交付,慢慢加快,终于弄到两个人最后一起高潮,倒在一起缠绵拥吻许久,下身始终堵在瑞香的穴里。
瑞香抽泣着:“不、不要出去么?我想洗澡。”
皇帝搂着他不动:“睡吧,等会儿我替你洗过就是了。”

第二日瑞香清晨一阵莫名之感,醒来后稍微一动,就发现自己浑身确实干爽,但穴里那根东西不仅没有拿出去,甚至还在渐渐变硬。
【作家想说的话:】
菠萝……是真的很坏。

51,欲装病贵妃失策,再怀孕皇后遇喜
瑞香一时也无话可说。他才睡醒,刚发觉皇帝虽然帮他洗了澡却不肯出去,塞在里面过了一夜,心中正想抱怨,又被拉了回去,好一顿折腾。等到好不容易真正起身,御医也该来了,弄得他又开始担心万一这个时候已经怀上,要是不小心弄掉孩子怎么办。
瑞香这里每三日一请脉,为的是及时把出身孕来。以上来看,只要两人不加节制,怀孕几乎是一两月间就会发生的必然结果,为免之后胡作非为动了胎气,这事也是必然的。
虽然御医守口如瓶,但三日一拜见也瞒不过人去,瑞香又没有病,只可能是为了怀孕了。众人难免心有所感,不由自主就注意起了这方面的事,等到回宫前夕终于诊出喜脉,反而全都松了一口气。
回宫的日子是皇帝早就定好,重阳节后,瑞香有孕但月份还浅,太医只说说不准,于是也就没有张扬,照旧是三天来一,不过也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宫。
他有孕对宫里的人是好事,一方面椒房专宠终于可以告一段落,另一方面皇后地位稳固,宫里也就更加平静,除了那些做梦也想惹是生非的人,多数人还是更愿意如今的皇后在位的。
皇帝再来时就听说了瑞香大概已经怀孕的事――再过半个月大概就能有个准话了。瑞香已经是生过孩子的人了,自己也略有所感,心知十有八九是有了,现在不说不过是风俗所致,胎坐稳前说出来怕惊动了孩子。于是两人也不好亲近了,皇帝用手摸了一阵瑞香的小腹,靠在一起说了一会话,瑞香忽然想起一件事,神情一肃:“对了,贵妃病了。”
贵妃毕竟不同其他妃嫔,身份还是很重的,他病了的事可大可小,瑞香知道了就不能不说。
皇帝一愣:“病了?怎么回事?”
瑞香叹气:“前些日子天阴多雨,他不小心着凉了。本来也还好,吃了几服药,不知怎么就卧床不起了。他那边一说病了,我就去看过,人倒还好,就是咳嗽无力。我看他的意思……是想在行宫养病。”
受君的身体素质其实最接近男子,贵妃又不算娇弱的人,区区一场风寒,不至于卧床不起,贵妃此事多半是有意的。瑞香在这事里能做的有限,他看出来了就不必伪饰,必须得告诉皇帝。
毕竟,虽然想不通其中道理,但想也知道皇帝不可能率众回宫,只把贵妃留在行宫的,不像话。即使行宫真的利于养病也不行。
果然,皇帝沉吟片刻,就直接吩咐:“你再去看看他……算了,拿屏风挡一挡,小心沾了病气,你现在的身子要小心。务必要让他一同回宫。”
瑞香默默应了。他和贵妃之间,气氛多少有些怪异,大概是没赶上在闺中惺惺相惜,现在又被迫对立,没法和睦,又不想被对方误会是敌人,只好生疏一些了。对其他人他可以直言不许,对贵妃,却总想柔和一些。
再说,其实他看出贵妃想留下,也不介意他留下。
一方面贵妃自进宫后就闭门不出,很少给人好脸,谁都看得出他心里不痛快,想做什么纵容一二,瑞香并不觉得很过分。另一方面,瑞香也知道自己回宫之后就要养胎,是没法和皇帝再亲近的。这几个月中注定要出几个受宠的人。贵妃……贵妃毕竟不同,他没法不忌惮。
贵妃大概也是看出这一点,才在他面前并没有那么多伪饰。
皇帝也沉默了一阵,捏了捏他的手,道:“你心善,纵容他也不出奇。但你们两个都没有想过,行宫眼下密不透风,固若金汤,都是因为我在此地。一旦回銮,则内外都要少去一大半的人手,贵妃一人独居,就不大安全了。”
瑞香一凛,坐起身看着他。
皇帝继续说:“何况,他不回去,他的那些随媵呢?倘若回去,贵妃将来总要回宫,这些人随意惯了,又该如何收束?倘若不回去留下伺候贵妃,这些人万一心中不平……你可曾想过他们都是萧家人,若是贵妃有事,萧家一定要推出一个人来占住这个位子?”
瑞香脸色变了,这些显然他和贵妃都没有想到。于皇帝而言,贵妃这个位置上,还是萧怀素最好,那几个媵妾却未必做如此想,最难防的就是人心。皇帝既然将约束管理媵妾的责任放在贵妃和淑妃身上,那自然是不可能任由谁随性打破这些规则的。
再说,贵妃独自留在行宫,看来是真的不可行。
皇帝轻轻叹了一声:“后宫之人,无论身份有多尊贵不凡,一旦离了皇帝的宠爱,就一落千丈,什么也不是了。你是皇后尚且如此,何况贵妃?”
这话说得太了,瑞香情不自禁颤抖,又想起皇帝的母亲,或许他本来是想起了这个?
有时候没想这么多并不是为自己推脱的理由,考虑不够周全,又有私心就是大错,瑞香站起身正要请罪,却被皇帝拉了起来:“我说给你听,就是让你知道。你原先没有想到,现在知道了就好。贵妃之事……你叫他回宫就好,以后不用管了。”
贵妃虽说有装病之嫌,但也是真的病了才出了这一招,皇帝一清二楚他不是风寒,是心病。瑞香管着后宫庶务,却不必去管别人的心事。
瑞香应了,又往他怀里一趴索取安慰,等皇帝走了,午后才去找贵妃说话。
萧怀素躺在床上将养,脸色略显苍白,人也恹恹的,但还是坐起身行礼。瑞香连忙制止,萧怀素又叫人拿屏风,免得过了病气――他要是愿意,也是一个事周到的人。
瑞香坐下,隔着屏风看他,尽力平静地轻声道:“你这病看着也还好,我原先还担心你不能一同回宫了,现在就放心了。”
说话不用说太清楚,瑞香明明不曾反对,贵妃就知道事情只能出在皇帝身上,这种事皇帝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他沉默一会,捏紧了手指,片刻后道:“妾遵旨。”
瑞香叹了一声,又说:“你这人不少,还有几个随媵,回宫前恐怕要忙乱好一阵了,我来看看你,也就不扰你清静了。行宫里各的人都要清点带走,也是千头万绪的事,你若是没有这场病,还能过来帮帮我的忙。”
贵妃又是一怔,明白这是点出了不能答应他留下的原因,见瑞香起身要走,就坐起来相送,随后良久沉默不语。

回宫后不多久,皇后宫中传出再度有孕的好消息,大多数人都看得出行宫那些专宠为的就是让他尽早怀孕。与皇后争锋的事他们是不敢做的,但也真心喜悦,盼着能够再得恩宠。
皇帝回宫后照例要忙碌许久,安排好前朝诸事,回来看过瑞香,想起贵妃那里还有一事未了,就吩咐往昭阳殿来。
贵妃正临窗看秋水,听人禀报才站起身迎出去。他与皇帝也算见面不少,但却没有什么话说。贵妃心结未结,又碍于瑞香进宫在前还是皇后,要争宠竟然很不好意思似的,皇帝又不曾亏待他,他也就安于现状了。两人每说话,都有些不尴不尬难以为继的意思,反倒床上还自在些。
皇帝与他一同进来,贵妃叫人上茶点,随后在皇帝的示意下坐在另一侧。
秋虫唧唧,萧怀素心不在焉,捧着热茶低着头,听见皇帝忽然问:“你进宫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曾写过什么诗么?”
他又茫然,又错愕,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丈夫,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哽住。
【作家想说的话:】

52,思亲良夜开胸怀,极静清晨影成双
皇帝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妃嫔在想什么,也从不约束他们。贵妃入宫日子不短了,自然知道。因为不关心所以可以容忍许多事,但却也不会过问。他自己有心事,平时还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一旦被刺探灵魂,则立刻绷不住了,手一颤,顿了顿,答:“这些……妾入宫后就不曾做过了。闺阁游戏,本就难登大雅之堂,何况妾已经为贵妃,侍奉陛下与皇后才是本职,诗词一道,也就渐渐抛开了。”
这番话很标准,但却未必是出自真心。
当世对闺秀出嫁后吟风弄月并无什么限制,但确实如贵妃所言,清闲贞静,侍奉夫君才是第一要务,若是只顾着诗词歌赋,即使出众也不过是小道,是舍本逐末。
萧怀素本是被当做皇后王妃培养,家里连等闲的藩王都看不上,他自然也是学过该学的东西,理念更是以正妻立身之本为主。虽然做了贵妃,并无与皇后争锋之意,但本心却很难改过来了。
皇帝对如今流行的妇德之说其实并不赞同,也知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真心这样想的人实在太少。何况前贤做《女诫》,为的是教育闺阁使之明悟,所说什么“不必才明绝异,不必辩口利辞”云云,后人以讹传讹,当做中庸守拙才是妇德,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女子能够读通女诫,识文断字,明白是非已经不易,能内外打理得通顺已经是难得,再要才华横溢,那是完人。
然而当世总免不了将有才之人看做不够端庄矜持,崭露锋芒为的是引人注目,何况会被闲人随意评说,因此才将平庸无能当做德行出众。
要皇帝来说,和光同尘固然是一条生存之道,但锋芒毕露又如何?生来如此,难道谁还能叫真正的才华折腰,打断骨头消去光辉?
他自己就立志要做世间最强的人,自问也绝不软弱,又怎么会怕自己的贵妃才学出众?
贵妃托词不肯直言,皇帝却并非看不出端倪,表面不露声色,静了片刻,又问:“既然如此,你旧日的手稿也还有存下来的吧?往日只听人说你长于诗词,却没机会得见……”
萧怀素身子一抖,眼神恍惚:“旧稿……”
他内心极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可却无从回避,惶然了一阵抬头看见皇帝平静的表情,忽然觉得对方确实什么都知道,咬了咬嘴唇,答道:“旧稿也都不复存在了,都被……烧了。”
这才是他入宫后再也不曾写诗的原因。
毕竟也是被娇养长大,萧怀素并不是没有脾气,不敢反抗家中严命的。可他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家族,越是想在困境中把精神寄托在诗词上,越是被找到软肋,从幼年习作起精心保存的一切,都在他面前被烧成了灰烬。
那火盆烧掉了他内心最大的依靠,灰烬蒙蔽了他的灵识,从此之后一提笔就手抖,心思杂乱,不能成句,强行按捺也没有用。
他人生二十年都顺风顺水,甚至恣肆快意,到了这地步才发现自己其实很脆弱,也很无用。他无论如何都反抗不了家族的重压,也不知道该怎么找回从前的自己,纵使心明眼亮看得清每个人又如何?他们欲念污浊,纷纷攘攘,而他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正因如此,在行宫里病了的时候他就想起顺水推舟,能独个儿安静地待着,逃避过一切外界的纷扰也是好的。但他毕竟想得太简单,终究是没能成功。
贵妃并不觉得皇帝会为此真正动怒,可他也不知道皇帝会怎么样。一件事如果悬而不决,只能叫人日夜悬心,何况毕竟是他做错了,装病更不是一件好事,贵妃偏偏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分说。皇帝不兴师问罪,他心中难免担忧,皇帝真的问起来却触及他不愿意回忆的事,他也觉得困窘难堪。
他毕竟还是很要强的,一低头眨不去的眼泪就滑进了茶杯里,抬起头又是一副若无其事,只有眼圈微红的样子。
皇帝轻叹一声,语气也更柔软了:“你这幅脾气,倒不像是萧家的人了。”
萧家的人是什么样呢?表面光风霁月,内里阴谋诡计。虽然说当世所谓世家豪族,总免不了勾心斗角,权势倾轧,这本来就是常态,但萧家的人祖先曾经做过皇帝,难免格外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格外爱摆出谁都不服的架子,背地里全然不是如此傲岸,手段不仅肮脏,且目光短浅。
他们的名望全是传自先祖,实力也多有消磨,不如从前,皇帝并不介意虚以委蛇,但心里自然不可能有多少认同――他是以大势压人,叫对方输得绝无翻盘机会的那种人,自然更喜欢堂皇正大的人。
贵妃早年被家里的宽和惯坏了,脾气比起族内其他人要刚硬许多,少了弯弯绕,反而更合他的审美,只是毕竟生活的环境太单纯,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变故,即使通透,也难免在遭遇挫折后晕头转向,饱受打击。
再说,他毕竟也还很年轻,有时候倔强起来,又像极了一个人。
见萧怀素沉默不语,皇帝也不再看他,望着空茫茫的殿宇,道:“我对你多说这些,是因为你有时候,很像我的母后。”
萧怀素吃了一惊,下意识推脱:“妾怎么能与成宣皇后相比……”
毕竟后与妃之间是天堑之隔,德行要求更是不同,而皇帝又对母亲显然十分孺慕,至今未曾忘怀,与她相提并论对他不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他想要的荣誉。
皇帝又看了回来,眼神平静,甚至有些刺人:“你又何必惊慌?我也不是要说什么好话。”
贵妃一怔,惴惴不安,但还是温顺地坐下了。
皇帝回忆起过去的时候神情很柔和,但说话却不客气,更不曾委婉几分:“当年……母后也是如你一般,出身豪族,入宫就是为了高位。那时宫中后位从缺,她年轻美貌,又无短板,父皇还想要一个嫡子,因此在她入宫后立为皇后。不过她自己并不是怎么情愿,但也别无选择……”
萧怀素不料他一开口就是这等秘闻,一时间心跳如擂鼓,竟然有些害怕,又不知不觉听进去了,心中生出几分危险的好奇。
皇帝看了他一眼,略带嘲讽,轻轻一笑:“你以为你是第一个不想入宫的勋贵豪门吗?这世上任何一件事都不新鲜 ,早发生过千百万了。”
萧怀素被看得心生后怕。他不是不聪明,但却因没吃过什么亏所以根本不会谨慎,更不会假装,与皇帝之间相并不顺遂,却没想过对方不仅看穿了自己的僵硬和不情愿,甚至还会直接点出自己的不情愿。
他正心虚,皇帝又叹息一声:“你的性子,走到哪里路都不会太顺。人间本来如此,到都是坎坷荆棘,你又是娇贵的人,气性太大,机变谋算太少,倘若哪个后宅倾轧略多一些,你自己都能把自己气死。”
萧怀素心里一动,忽然觉得这是不是大公主的生母?但他知这时候不能插嘴,只一味低头听下去,对皇帝的评断倒也心服口服。
“你自矜自傲,目下无尘,本也不算什么毛病,但在宫里,就算我容得你如此别扭,与自己闹气,却有太多事不容你任性了。你可曾想过,你无所作为,即便皇后仁厚不会为难你,可下面的人自有杀人暗刀,你身在其位,又怎么能够避过?”
皇帝波澜不惊地将贵妃的难题摆在他面前。
萧怀素一怔。
他知道皇帝说的是真的,只是他从不愿意去想。身在其位必须有相应的实力,否则不过是徒有其表,贵妃也不过是个名号罢了。自从他想留在行宫皇帝却不准,皇后又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之后,他就知道了,他想独自清静注定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没有宠爱,也没有宫权,长久见不到皇帝,那在宫里就什么都不是。而贵妃之位又遭到觊觎,连他的媵妾都不会不动心。对萧家来说,如果他不行,那换一个人自然也是能够接受的结果,对于想要往上爬的低位妃嫔,还有比名不副实的贵妃更好掀翻的目标吗?
身在局中,已入尘网,妄想不过是欺骗自己罢了。
可他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始终无法醒来,也无法面对现实。
皇帝道:“你的诗流传极广,备受推崇,其实早在你家想要送你入宫之初,朕就看过了。”
那是更早以前,先帝还在位的时候,萧怀素的名头甚嚣尘上,那一回应该是对着先帝使劲的。毕竟皇考虽然荒唐,但当年也是立了成宣皇后,成宣皇后的族名极盛,出身极高,又有绝世姿容,还生下了嫡子――开局实在不算差了。
萧家想要萧怀素做成宣皇后第二,不要那个结局,也不是多难想象的事。
但先帝对这种名声并无兴趣,因此根本没放在心上。皇帝看过他的诗,也只是看过而已。这并没有注定他们后来的缘分,只能说天下本来也没有多大,纠纠缠缠,大多数人终究还是在同一片红尘里打滚。
萧怀素入宫后,皇帝才有时间叫人搜集他流传在外的诗作来看。他自己也是文采斐然,笔锋犀利的人物,只是多年来案牍劳形,也不是吟风弄月的人,但品评萧怀素的作品还是独到而轻松的。
所谓诗言志,表情达意,文字间是骗不了人的。贵妃诗作清丽孤高,颇有傲骨,也有志气,倒也不负盛名。皇帝看得出他不是满心算计的人,甚至宁愿一生都做梦,虽然有些天真,本性却不坏。
否二,他也不来费这番口舌了。
“当年,我在母后身边长大,她是个胸怀奇志的女子,我毕生见过最好的人,只是却一点也不快活,宠冠六宫的时候也一样。宫中红墙下白骨累累,我才是最清楚的人。她曾经对我说起,倒也毫不讳言,说她并不想入宫,说尊荣富贵不过如此而已,凤座是天下最不舒服的一把椅子……”
不过很快她又说,銮座更甚。
“她因家族而成就,又因家族而毕生不得自由,多少事只能在这里无声无息化成灰。我长大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皇后了,尚且骄傲不肯低头,据说早些年要脾气更大,你比起她来,却是不够看的。”
皇帝的态度很平淡,回忆起母亲却也有一种悲伤的温柔。
萧怀素不敢打断,一声不吭,但渐渐明白对方提起成宣皇后,当真是没想夸赞他,而是要叫醒他。说别人他是不服的,也未必能够体味到这种无奈和白骨成灰的痛苦,但那毕竟是皇帝的母亲,下场又人尽皆知的惨烈,他也不能不心有所感。
皇帝最近时常想起母亲,其实他总是很想念母亲的。成宣皇后不是很温柔的人,但却很聪慧,目光长远,傲气长存。他对闺阁与后院的温情与共情,从母亲开始,到大公主而彻底理解。
大公主,决不能过他的母亲那样不快活的日子。
后妃不愿侍奉皇帝,或者对恩宠不屑一顾,都是犯禁的事,不获罪也是要受冷落,被百般磋磨的。当年成宣皇后傲岸,不情不愿反而让她的丈夫饶有兴致,想要征服,最终成就一对怨偶。皇帝在母亲身边长大,等到记事的时候就记得母亲与父皇相,其实并不总是快乐的,但她只能快乐。
因此到了他自己身上,面对不情不愿的贵妃也就无法苛责了。
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妾心在不在自己身上,其实并不会很在乎,因为他们别无选择,但如果将抗拒摆在明面上,就难免觉得是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或者甚至是受到了否定。皇帝无需被贵妃肯定,心态超脱许多。想及母亲没有得到的温柔,和不愿女儿遭遇的困境,倒也能够好好讲道理。
萧怀素不语,他就继续说下去:“你还年轻,朕与你一时相不够顺畅,本来也不算什么。可宫中时日漫长,若你始终是这幅样子,吃苦的人是你自己。萧家待你,多少也是有所亏欠。就算要教你什么,又何必如此暴烈急切?你心中郁结不平,这是你的心事,朕也不来怪你。你就算宁折不弯,折的也不过是你自己罢了。不过你却从来没有想过,如今你已经是朕的贵妃,不是萧家的闺秀,你好不好,不是他们说了算了,你一味难为自己,只是胡思乱想。”
萧怀素茫然地看着他,冷冽变作迟疑,满心混乱:“真的吗?可是他们说……这些都是没有用的东西,我一心只有这些,是他们把我惯坏了,我学这些不过是移了性情,假清高,做梦而已。他们在我面前烧了我的诗稿,收走我的书,什么也不给我,每天,每天都逼着我背诵女诫,列女传,说我也是时候该知道什么叫规矩了……天天问我,我要是答得不对……”
他说不下去了,只有满心仓惶的怀疑:“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们从前疼我,对我好,都是假的,都是因为我、我够值钱不成?当初是他们说,我和其他兄弟姐妹都不同,许多规矩是俗人守的,倘若我并不是能超凡脱俗,清清静静过一辈子的人,又何必这样骗我?”
皇帝轻轻叹气。
萧家大概也是无奈,这头报上来他知道了,那头才回去管教萧怀素,想让他担当重任,可萧怀素显然不是这个料,但进宫是不能改的了,也不能等,再等他年纪就大了,进宫来也没用了,所以不得不下猛料。
萧怀素从小众星捧月般长大,又确实出众脱俗,把他娇养到二十岁再把前面的事全数推翻,情义不顾,也难怪萧怀素虽然看得清,但却受不了。
他伸手轻轻抬起萧怀素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轻而坚定地说:“他们说的不算,从今后,只有朕才可以做你的主。你生来如此,向来如此,又何须改变?”
萧怀素含泪看着他,神情凄楚,平白显得柔弱许多,似被震撼。
皇帝凝视着他,眼神远如渊,宏大而莫可名状:“旁人不愿意让你锋芒毕露,不过是怕被你比过去。凡夫俗子,不值一哂。朕却不怕比不过你。”
萧怀素垂下眼,心里原来纷乱的怨恨,自怜,痛苦都消失不见,居然被这宣言安心,好似再也没什么害怕的了。
是呀,他嫁给了世上最强悍的人,这个人怎么会容不下身畔之人的光辉?难道世上还有人能压得住皇帝的光彩?
皇帝松了手,又道:“行宫里,你照顾大公主,代皇后坐镇,做的也不错,可见你本来并非不通俗务只知吟风弄月舍本逐末的人,既然如此,朕又何必来管束你?只是有一件事,你要明白。”
他摆出严肃训诫的态度,萧怀素一凛,也就起身低头领训。
皇帝道:“你性情刚直强硬,本来也是好事,诚心正意则无所畏怯,但过于刚硬则近于自毁,只是徒有其表。所谓傲骨,是历经磨难坚强如初。朕以成宣皇后教你,望你能学得她一两分的好,于心无愧,于人无咎,恪尽职守,亦保全自身。你为贵妃一日,朕就一日对你就有期许与要求,你纵然回避,也是无用。盼你能够洗净前尘,心如明镜,忘却过往。朕,以傲骨二字赠你,望你真正如兰,能耐寂寞,亦能香远长久。”
萧怀素闻言动容,眼圈一红,热泪夺眶而出,忍不住扑上前来,放声痛哭。
他备受折磨,入宫后又身全然陌生的环境之中,一腔郁气不能发散,又实在无所适从,本来就是个不能够忍受的人,憋着已经快要憋坏了。虽然也多少看得透自己的境,知晓一直闹脾气下去不是事,但内心转不过弯,更没有料到皇帝会谆谆教导,对自己说这么多。
两人本无这样的情分,而他又自诩聪明人,本该早早想通,偏偏要皇帝如对孩子一般说清说透,不由又是羞愧又是感动,这一哭不仅为了前尘往事受了委屈,也为皇帝出乎意料的柔情。
皇帝早看出他的性情脾气如此,虽有手腕却不屑于心计,孤高自傲不愿流于俗尘,娇养多年虽有才学,但说到底也是娇气的,对他这心防尽去,好似孩子终于找到能接纳承认自己,能告诉自己并没有错的人,又欢喜又撒娇的痛哭也并不怎么意外。
贵妃哭得厉害,外面早就有人听见,但皇帝说话的声音轻,没人知道是为了什么,也不敢进来,干脆都退远了些,当做不知情。
皇帝哄过几个孩子,哄一个贵妃也不难,萧怀素渐渐收住眼泪,十分窘迫,背向而坐,声音沙哑,还带着鼻音:“妾失仪了。”
说着起身,端正拜谢:“陛下教导,妾谨记于心,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自误了。”
他是心志坚定的人,更能舍得外物。宫中荣华富贵,贵妃之尊也不是不动人,但这些东西于他都不及心气通顺,皇帝一席话于他如醍醐灌顶,也让他新生感佩。
皇帝起身扶起他,道:“好了,叫人打水洗漱吧,夜了,你也哭累了,该歇了。”
萧怀素被点出哭得一塌糊涂立刻不好意思起来,脸一红,掩面转身叫人。
洗漱过后,安排衾枕,二人一起躺下。皇帝今夜来就是为了了结贵妃这里的事,贵妃心绪起伏太大,二人都没有心情做什么,只静静躺着。萧怀素在睡意里半沉半浮,忍不住转身靠向皇帝,被伸手一揽越发安心。
他静静地想,陛下是真的很温柔。
他知道二人并没有什么情分,前面又有太多人,上有皇后,下有罗真妙音大大小小的美人,他本来什么都没想,也并无野心与人争夺什么――兰草已成行,山中意味长,坚贞还自抱,何事斗群芳?他不是与人抢一点点雨露也觉得是自己有本事的人。
皇帝对他,就更是例行公事,他本来从没有想过皇帝会来管这些事的,妃嫔心事,终究只是小事,于皇帝而言,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正因对两人之间情意有所预料,也能冷静面对,皇帝这种温柔反而更能触动他。因为想起成宣皇后所以惠及自己也好,因为宽容所以能够对妃妾如此耐心也好,萧怀素都心生复杂情绪。
身在后宫已经无情,生存不易,皇帝对没有情分的人也温柔,总好过只对一人温暖如春,对其他人冷若冰霜。毕竟恩宠不能长久,等到色衰爱弛,能够赖以取暖的,只有这点初始的温柔与怜惜了。谁能说自己一辈子只活被宠爱风光无限这段日子,其他灰败的寂寞的日子全都裁去不要呢?
何况身在高位体恤下情本就不易,何况男人来体谅自己的妻妾。
世上本没有完满人生,也没有坦荡通途,更不会有什么感同身受,一个男人想到自己的母亲与女儿,愿意对妻妾也一同体谅,已是宽容智慧非同寻常了。
萧怀素没想过自己会心动,但他确实悄悄握住了男人的手,往皇帝怀里藏去。
大概是没了心事,一梦沉酣,萧怀素醒来时天色居然还早。他起身悄悄越过皇帝撩开帐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低头却发现皇帝醒了,动作不由一僵:“陛下醒了?要我叫他们进来么?”
皇帝虽然一向起得早,但今天却是格外早,萧怀素一动他也醒了,闻言就懒懒道:“过来躺一躺吧,还早。”
萧怀素顺从地回到他身边躺下,二人静默无言一阵,他心里就略有悸动,翻了个身往男人身上攀:“既然天色还早,不如……不如做点什么?”
他一向不会邀宠,第一还是喝醉了才能那么顺遂过去,却也正因如此往后常常只是被动承受,唯恐被看做本性轻佻之人。如今躺在一起却让他按捺不住亲近之意,又觉得昨夜惊天霹雳也是无声落幕,心境格外不同,不肯虚度这点时间。
二人低语片刻,皇帝翻身将萧怀素压在身下,两下剥去了寝衣。萧怀素脸红如血,羞耻难言,却咬着嘴唇看着他,颤巍巍喘息着被分开两腿。
清晨人本就容易兴起,彻底清醒后皇帝也不想再睡了,萧怀素婉转相就,羞怯中别有一种大胆,更兼心怀放开,倒比平常更有趣味。皇帝宠幸后宫本也是职责所在,放着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反而不可能,如贵妃这般,总要有相应的面子,一月里总是要来几,看一看的,床上的事反而是小节了。也正因不强求,所以贵妃往昔不自在他也不放在心上。
如今萧怀素不再抗拒畏惧,他本就生得美,更风姿独特,皇帝自然也不会客气,要来享用一番。
因在家用了药膏被蕴养大半年的缘故,萧怀素浑身上下光洁无毛,甚至连细微汗毛也是不见。他身子青涩,体力却好,更有内媚的好,初始困难一些,但只要进去了,里头就自然而然情动,连带浑身上下泛起红晕,情潮如浪涌不能自抑,情态就更是动人。
皇帝埋入他体内,掐着两颗乳粒高高翘起,叫萧怀素摸自己的小腹。萧怀素知道自己肚子上被顶起一个凸起,但看到摸到总是害怕,含着泪双手颤抖,胡言乱语:“不行……不行……要坏了,不行的……”
皇帝按着他的手缓缓动起来,让他上下追着那个浑圆的凸起抚摸,萧怀素被这一下就弄得浑身颤抖,后穴痉挛不止,又是害怕又是忍不住觉得舒服,哼叫着像要化掉,死死攀在男人怀里不敢离开。
出了水后皇帝每一动都难免蹭到最那个入口,萧怀素已经没多少理智,隐隐约约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却顾不上细想,只摇头不已,求他别进去,自己不行的。他平常不愿露出败相,更不喜欢说软话,床上却极其容易求人,哀哀哭泣,又娇又怕。皇帝本也没有现在就捅开他的子宫叫他怀孕的想法,但被他一求却是掐住他的腰专门对着那个地方顶了几十下,直弄得萧怀素又哭又叫,捞上岸的鱼一样挣扎弹跳,叫得好似要死了一样,汗湿鬓发,神情迷惘又委屈:“说了不行了,真的进不去的,要……要撑坏的……饶了我吧,这里,这里给你玩好不好?”
说着,将皇帝的手从自己腰上拉到了胸前,罩住柔软胸肉,好似贿赂一般。
皇帝被他的天真逗笑,指尖拧着他的乳粒,俯下身问:“奶子痒了?把这里玩坏了也行吗?要是坏掉了永远都这么肿下去,你可就没法穿衣服了……”
萧怀素抽噎着扭过脸,小声道:“坏了……坏了就穿女装,只要你、你不嫌我穿裙子难看……”
他很少穿裙装,实际上也是因为自己不够娇小柔美,穿上了也不像,所以一直回避。实则长在闺,没有人会抗拒穿裙子的,重要场合,盛大节日,婚丧嫁娶,礼服就是裙装。
入宫后宫中就没有不好看的人,萧怀素越发不愿意被反衬成最硬朗的那一个,因此彻底不愿穿裙子了。
皇帝轻笑一声:“爱妃貌美,穿什么不是一样的美?你英气勃发,穿了裙子,想必也是别有滋味,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你今日何时能起身更实际。”
萧怀素脸一红,缩头不语。皇帝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温柔一吻,没多久贵妃又低低哭起来,床帐里好久才安静下来。
酣畅淋漓一番欢爱后,萧怀素绵软无力靠在男人怀里,静静睁着眼睛想,怪不得人人都妄想情爱欢愉,迷人眼目,如同迷魂。人生百年,本来短暂,但如果一无所有,固守一地,上不接天,下不履地,只一味觉得不给与,不得到就是不缺不损的圆满,那还不如不要活了。
情爱欢愉,远大志向,都像是焚身火焰,发光发热才不算白白来人间一趟。
他没什么要怕的。
【作家想说的话:】
沉思了一下,我不写彩蛋的原因是,我希望看到更直接纯粹的读者反馈,这样有助于我整理思路,也能给我动力。而且我觉得彩蛋没有内容不必要存在,但是有内容又肯定是从正文扣出去的,正文就不完整了,所以一直不喜欢。
群这个事我有考虑过,但维系一个群也是需要精力,而且大家可能讨论剧情的时候很想进群,但是进了群之后又会无言相对无话可说。如果我搞了群那本质上不就是我的读者群吗?所以我是不想搞,但你们搞的话不要抛弃我啊人家还是想要长评!(蛋泪jpg)
再一个就是,我觉得菠萝很温柔啊?身居高位能够体恤下情,真的已经很不易,也真的很苏。不真实无以动人,不现实无以动情,不童话无以甜蜜。其实每个人都挺童话的了,都是好人,善良的人,有底线的人。
叹气,菠萝想妈妈了,每一到菠萝想妈妈的剧情,我立刻就嘤嘤呜呜哭起来。菠萝的自我独白也快了。下面是成玉,另一个娃,感情波动,菠萝自我独白这样子。简单预告一下,大家做好心理准备吧。
对了,香香身边的女官才是给你们准备的代入角色,看多沉迷于维护自己cp啊,就不要认领老嬷嬷了。
另一个,我觉得,一个男人,对老婆会怎么样,其实就看他对妈妈,对女儿会怎么样,基本是准的。不过在皇帝身上就不一定:妈是亲妈,女儿是亲女儿,妻妾却是取之不尽,地位当然不同。菠萝能从母亲和女儿去体谅妻妾,真的很好了。再说,如果他是那种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人,反而更可怕。因为他眼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别人生存的基本权益和境就不是他会关心的事了,但宠爱总会转移,如果受过这种宠爱又被抛弃,那才是生不如死。后宫之人基本的生存曲线就是,入宫,沉寂,努力受宠,受宠一段生娃,然后年纪大了或者感情淡了,就失宠,前后两段才是时间最长的,男人会因为你的身份,地位而尊重你给你相应福利,而不是一失宠就失业被当做不存在,没有宠爱就饭都吃不饱才是真正的温柔。
以菠萝的三观就是,可以不宠,但不会折磨克扣欺凌,不会允许后宫出现大的霸凌事件或者生活问题,保证基本工资和福利,根据身份和情分决定阶梯制奖金福利。(他只管大事,小问题是不会管的)实际利益,生存权益,衣食住行,能否使唤得动下人,会不会被奴仆鄙视克扣欺负,这才是最基本的,但看不到的问题。他保证了妃嫔这一职业基本安全,终生有靠,这就是大部分封建时代后宅后宫众人毕生所求了。

53,御极宇内登临九重,令月嘉辰好事频频
清早贵妃和皇帝柔情蜜意,你侬我侬的动静大家都听到了,不由又惊又喜。

自从贵妃入宫以来,虽然也从没落到无宠的萧条境地,但也不算盛宠,从没有这种清晨起来还缠绵在一起的事,联想昨夜贵妃的哭声,有些人多少能察觉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对贵妃也算一件好事,于是等到两人起身后,见到的侍从都喜气洋洋。

萧怀素现在才有点初为人妇的心情,含羞警告般瞪了一眼贴身侍女,轻声道:“你这满脸喜气像什么话?又不是头一了。”

他身边的人虽然不敢说,但对他的心事也是了如指掌,旁敲侧击不知道劝过多少,如今见他终于能甩脱往日阴霾,又与皇帝和谐起来,见他害羞难免大胆,笑嘻嘻道:“咱们在昭阳殿里,还不能为您高兴高兴么?陛下对您好,以后的路顺顺当当,比什么都强。”

萧怀素的心气之强,不在于一定要胜过所有人一头,而是若是不情愿,他宁肯头破血流,也不会轻易服软。何况和家里那些事没有个了结,他想不通就只一味折磨自己。昨夜风急雨骤,今晨又白般缠绵,想来一定是好了,真心替他担忧的人自然也会为他高兴。

萧怀素在侍女伺候之下盥洗,闻言也吸一口气,心知皇帝确实对他不算差了,他本来满心晦暗,现在却也不得不承认,嫁给皇帝实在是他的幸运,有如此君主,同样也是他的幸运。

在贵妃这里盘桓几日过后,皇帝又陆续宠幸了几个人,罗真,妙音,菖蒲。

皇后怀孕后,他到了后宫总有一种按部就班的意味,并没轻易沉溺进任何一人的温柔乡。宫中没有几个人能和他说得上话,如皇后一般亲密无间的就更是没有,原本菖蒲与他算是能够长谈,可惜早年间被虎狼药坏了身子,菖蒲一直都不怎么健康。皇帝来看他,多半也不能做什么,菖蒲也不留他。

宫中流传出去的调教艳奴的手段极其霸道,多半要小小年纪就催熟身子,往往这一步就会让人绝了生育。菖蒲举家被罚没入宫时年纪还不大,又不是艳奴,所以免了这一步,后来伺候皇子时才被赐了避子汤,但也还算幸运,倘使皇帝能够顺利出宫开府,娶了妻子之后他也能被允准生育。

可惜后来辗转到先帝手里,被当做待客的歌舞伎,就决不可能容许他留下孩子,早早一碗药灌下去就万事皆休。更不要提调教的诸多药膏,药汤,没有一点是顾及身体和将来的。毕竟艳奴只要最鲜亮的几年才有生命可言,老了凋谢了谁管你的下场?

菖蒲再也不能生育只是结果之一,其实他早些年身体就已经开始衰败,别说承欢,甚至不可能长寿。皇帝来看他,他已经十分欢喜,但要挽留对方,他却做不到。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皇帝有海阔天空,自己则只能困守一隅,不过这也不要紧,他身在宫中,距离皇帝不远,不时能够见面,皇帝待他也温柔体贴,这已经是今生最好的结局。

如今皇后有孕,眼见江山日渐稳固,若是能多几个孩子那就更好了,菖蒲夜来躺在榻上和皇帝絮絮私语,也替他高兴。皇帝年轻时受了许多苦,虽然他并未亲眼得见,但也知道太多,如今他虽然仍旧有很多遗憾和旧恨,但却终究越来越不畏风雨,成了一个真正的帝王,即使走到了他的目光无法企及的地方去,那也是好的。

薛家崇道,菖蒲自己闲时也看几卷经书,如今彻底安闲下来,就更是有空钻研精义。他褪去妖娆,离开华,身为充容,在外倒也颇有这个位置该有的仪态,在自己宫里则一派安闲朴素,不染铅华,和他躺在一起,皇帝有时候也恍惚,好似自己年轻了十岁,能够补偿一些过去的憾恨。

他待菖蒲很好,周到妥帖,又十分柔和,瑞香知道内情,却也从来不曾看不起菖蒲过,反而多加照顾,两夫妻同心同德,菖蒲有时候觉得好笑,有时候也觉得温暖。不知怎么回事,年轻时候皇帝分明比他沉稳,现在倒好似他已经提前衰老,比皇帝年长许多,唯一的心愿就是皇帝能过得更好。

“皇后这一胎看上去倒也安稳,近来请安,气色都很好呢。”菖蒲柔声细语。

皇帝一手搂着他,道:“确实,只是月份太小了,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皇子。”

菖蒲知道他心急,但也没有那么急,接话道:“迟早的事罢了,帝后乃天命所佑,如今国运昌隆,岂会没有皇子?”

皇帝嗯了一声,片刻后叹息:“这是天命,非人力所能及,强求反而不美。皇后品性名声无缺,也不急于一时。”

菖蒲在宫里见惯了前面两任皇帝那时后宫的起起落落,知如今局面的不易,也认同皇后如今确实完美无缺,只是一时生不出嫡子来,根本不算什么大过错。宫里也好,朝中也罢,一切荣辱都只关乎皇帝一身,只要他宠爱你,偏向你,就没什么好怕的。

许多人以为无子是最大的威胁,其实也未必如是。即使真的生不出来,也还有一百种方法给你一个孩子,即使没有孩子,只要是皇后,将来就必然是太后。何况皇后不是不能生,不过是再等等罢了。虽然也不乏有人做梦,历数因无子而下场凄凉的皇后自欺欺人,却也不看看,生育了嫡子又如何?皇帝一朝厌弃,你就什么都不是,哪怕十全十美,也可以罗织无数罪名。

果真是人人都爱做梦。

菖蒲轻嗤一声,往男人身上一靠,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又要到年下了,陛下今年的生辰,总该办了吧?”

皇帝的生辰,其实早年间还是尊贵的皇后嫡子的时候倒是好好办过,不过那热闹也有限,只是皇子的规格,但是他的父皇发话,总是十分荣耀的。后来一落千丈也好,分封之后也好,要过都只能自己过,最好不过是宾朋满座。如今登基了,天下独尊,但偏偏年下事情太多,搅在一起,总是不得闲,实在没法过,总是免去。

菖蒲如今过得舒心,没什么记挂的事,就难免提前想到圣寿。

皇帝拍了拍他:“再看吧,今年不办怕也是不行了,前头着急。你怎么也着急?”

菖蒲笑笑,没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可活,但想也知道不会很多,虽然不去问,可死前总是想尽可能的多在他身边经历一些盛大的欢喜,为他的生辰庆贺,留下自己的祝愿。

圣寿这件事,本来也无法节省,偏偏皇帝生的时候虽说吉庆,但却实在不方便庆贺。他是皇子亲王的时候也还好,走动送礼就是了,他是皇帝的时候,年下本来就忙碌,要祭祀要恩赏要连番宴会,哪里挤得出时间再办一个合乎规格的圣寿?

然而不办也不行,一两省去还有话说,总不能回回如此?皇帝身在其位就注定大部分时候都不得自由,不是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今年又有许多大事发生,一年到头总要安抚群臣,其乐融融度过新年。

因此,没多久皇帝就叫人传开消息,今年圣寿要办。虽然时间有些紧张了,对许多人来说根本来不及准备寿礼,但也欢喜鼓舞,干劲十足。

皇帝的生日是腊月二十五,已经进了年节中,因此势必要挤掉一部分年节的安排,以万寿为重。这种事宫里虽然是第一办,但毕竟年节才是最大的节庆,这都能办得妥当,圣寿也是井然有序筹备起来了。

入了腊月,瑞香已经怀孕差不多三月,胎像稳固,但冬天雪大路滑,还是不能轻易出来。这一日他正在殿内散步,皇帝忽然从外面进来,脱去大氅烤了烤火,接过宫人送上的热茶,扶着瑞香坐下了。

如今年下和圣寿一起,皇帝也是极为忙碌,见他匆匆而来,瑞香下意识觉得有事,于是问了一声:“可是有什么事么?”

皇帝点头,又及时道:“不是坏事,是妙音有孕了。”

瑞香一愣,随后站了起来:“真的?!”

此时他自己就怀着一个孩子,也早就想过宫里迟早会有别人怀孕,只是没怎么想过是妙音。不是他心里阴暗不盼着妙音好,而是妙音在公主府的时候虽没有被绝育,但也没人想着他生育的事,因此恐怕就连妙音自己都没想过这事。

皇帝点了点头:“月份尚浅,不过这个日子诊出来,太医难免要报喜邀功。你和他一向走得近,他分量重了对你也是好事。”

说着看了看瑞香的肚子。

瑞香心里还没从替妙音高兴和微妙酸意里挣扎出来,就听见他这么说,忍不住愕然。孩子还没生就想着将来兄弟相的事,也真不愧是皇帝。他叹了口气,又一蹙眉:“妙音有孕,本来就是喜事,宫里谁怀孕不是你我的孩子?不过,不是我不盼人好,妙音早些年也受了苦,不知道他身子如何?”

这事御医也说了,皇帝想起来,也略显凝重:“要静养。”

妙音的身体如何,其实多数人心里都有数,就连妙音自己也没想过会怀孕,瑞香担心这一胎的事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御医也说不好要是有个万一,谢婕妤还能不能再怀孕。无论如何,那都是自己的孩子,皇帝是决然不愿意出什么事的。

不过他来告诉瑞香,也不是为了让他忙碌担忧,拉着瑞香坐下,道:“圣寿在即,这件事这时候说出来是锦上添,不过你还有身孕,也不宜劳累。贵妃如今有暇,性情又好了许多,叫他帮着照看就是了。”

瑞香一想,虽然还是不怎么放心,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问:“妙音在宫中,一向得你喜欢,如今他又有孕了,你看是不是再往上升一升?”

婕妤不算低,但也不怎么高,为了孩子,迟早也该动一动。只是再往上一动,就是九嫔。九嫔称号各不相同,也有高低之分,薛充容位列第八,妙音身为皇嗣生母,恐怕不挪薛充容,贸然越过薛充容也不太好。

皇帝凝神一想,道:“也不必急于一时,年下本来就没有晋封的例子,他又才刚怀孕,等孩子生出来了再晋封也不晚。”

看样子是想动一动薛充容了,瑞香在心里想了想,如今贵妃之下高位仍然不多,添一两个不算什么,也就应了一声。

二人议定了这些事,忽然静了一瞬。瑞香望着薰笼,抱着小腹,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皇帝也沉默片刻,问他:“难过了?何必忍着?”

瑞香愕然抬头,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觉得他语气实在是太柔和,认真摇头:“有什么好难过?这是早晚的事,又是妙音。你也说我和他一向走得近,他的好事我都容不下,我成什么人了?”

皇帝端详他片刻,看起来不是很相信,瑞香也无法。平常帝后大概也是我说你妒忌你不承认,但偏偏到了他和皇帝身上,是他真的没有妒忌,皇帝偏不信。瑞香不是不能容人的人,何况是妙音,分说了好一阵,自己也觉得无力了,倒好像是他无理取闹一样。

闹了好一阵,皇帝抱住瑞香,低声道:“你就是难过了,说一说,我也不会觉得你不规矩的,私下里不必硬撑。”

瑞香无力长叹:“真的没有。”

他反手握住皇帝的手,不愿承认自己心软无力,道:“你也真是奇怪,别人吃醋的时候你要生气,不吃醋了,你又觉得奇怪,我的心意你早就明白,只要你……只要你还愿意顾及我会不会难过,我就没什么可难过的。”

皇帝静默着抱了抱他:“乖乖。”

妙音喜事一出,成玉忽然悚然,在云意宫发了好一阵的呆,又掰指头算了算日子。

他囿于一宫之中,就算被迫安静也安静不了多久,十几天不见皇帝的面也就是极限了。他忙的时候成玉可以不打搅,但皇帝也不是残忍的人,总不会真把成玉逼到发疯,两人之间也有默契,最多十二三天,就会来看他一。

成玉年纪小,又没法运动,因此生长迟缓,就算尝到兴味,也对激烈的翻云覆雨并不执着,只是极其渴望皇帝的陪伴和亲近,因此只要能见上一面,又可以安稳十几天,又乖顺,又可怜,像是被禁锁笼中的雏凤,每回皇帝来,他都兴高采烈,千依百顺。

他算出皇帝大概就要来了,也就不急,心情复杂地等待了没两天,就等到皇帝驾临。

静蕙那时正在窗下坐着给成玉做香囊,忽然听见外面的声音,心里一沉,抬头去看成玉。成玉神色淡淡的:“你不想留下,那就在外头候着吧。”

他屈膝出去,皇帝就大步进来。成玉露出喜色,从榻上爬下来往他怀里扑:“叔父!”

皇帝一把抱起他,又将他抱回床上。

静蕙就在帘幕之外,捏着手里的绸布,一针怎么也刺不下去。桐凤凰相映生辉,里头成玉依偎在皇帝怀里喁喁细语的剪影更是一抬头就能看到,静蕙狠了狠心,一针扎下,却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他无法可想,含着泪抬头看了一眼,拭去自己的泪痕。

里面成玉正搂着皇帝撒娇,说自己做了个梦,梦里光着脚在空无一人的雪山上狂奔,风急天高,夜里星闪耀,他被风托举而起,四飘荡,总觉得好像是被他拖着一样。

皇帝很有耐心地听他这些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的胡话,搂着他轻声细语地哄,说近来年下事多,并不是故意不来看你。成玉在他面前是很乖的,小小一团缩在他怀里,伸出头来在他脸上一亲:“我知道,叔父若是真的不想见到我了,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要你还肯来,就一定是会想我的。”

他有时候执着而决绝,不惜粉身碎骨,有时候又很好哄,皇帝被他亲得心里一软,抓住他往胸前拖。成玉大概知道他来了心动了就要做那个事,倒也很是配合,自己踢掉袜子去解衣带,很快就被搂进床帐里,骑在男人身上别别扭扭翘着屁股往下坐,又喘又哭。

现在他的身子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但皇帝还是很温柔,指尖捏住他的乳尖逗弄到硬挺,又搂着他慢慢亲,慢慢往里入。成玉发着抖打着颤,咬住嘴唇承受,眼神炽热,身体柔软,好一阵终于全吃进去。

皇帝被他的亲近勾出欲火,却也控制得住,扶着成玉随心所欲动了一会,这才搂住他自己动。成玉全然被动地紧紧抱着他,又是抽泣又是说胡话。他总有一种天真的可爱,被塞满的时候尤甚,又是说你故意的,你就是这么坏,明知道不行的,偏偏要这样,又是说多疼疼我吧,你越用力,就越是疼我。

稀里糊涂好一阵,皇帝粗喘一声,从他体内撤开。成玉不肯放他走,纤细四肢死死扣住他,折腾两下,皇帝也就在他腿根全射了出来。

再缠绵一阵,成玉在余韵里沉浮片刻,心知到了决断的时候,睁开一双眼,清冷如幽泉,凑到皇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皇帝一怔,片刻后问:“真的?”

成玉点点头。

皇帝又是一叹,道:“如此,也是他的造化。”

成玉不语。

皇帝搂着他哄了哄,道:“玉儿对他,也是不差。我就知道,你虽然激烈,但却本性不坏,旁人对你好,你是不会辜负的。他待你忠心,你也愿意替他着想。”

成玉说了出来,反而泫然欲泣,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看着他:“我才不想做好人!我也不愿意做好人!可是……可是我不会让叔父讨厌我的。”

皇帝又是轻叹一声,抱住他低声安慰,声音轻不可闻。

静蕙在外坐了良久,怔怔看着蜡烛光影渐渐熄灭,久久出神。

日皇帝离开前,特意看了他一眼。成玉目送皇帝离开,好一阵后转回来,静蕙默然上前要跪,被成玉挥手制止,主仆二人一个低头,一个看向窗外,都不肯对视。

良久,成玉十分冷淡地说道:“往后如何,只能看你了。你有这个孩子,总不会太差。离了云意宫,我就再也见不着你了,也算了却我的一桩心事。”

静蕙落泪不断,哽咽道:“奴婢不愿意离开。”

成玉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毫无怒气,反倒笑了:“我对你又不好,你何必不舍?你在我这里碍眼,我也不乐意见到你。”

静蕙还是跪下来,趴在他膝头:“殿下待奴婢已经极好,奴婢……奴婢从来没有想过……”

成玉望着他的头发出神,片刻后打起精神,道:“你再不走,肚子就瞒不住了,孩子生在这里像什么话?你没有名分,他也没有脸面。趁着还不难看趁早了结这是最好。你不想也是没有用了。好歹有一个人能离开这云意宫,出去看看难道不好吗?”

静蕙只是摇头,哭泣。

成玉并不露出哀戚失落的神色,静静道:“去吧,午后就有旨意了。”

静蕙不能违拗他,哽咽着再三拜别,成玉背身相对。静蕙哭着退出去,到门口又是一回头。他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成玉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但也知道云意宫的日子几十年也不会改变的。

他来的时候成玉背身向着窗外,谁也不肯理睬,他走的时候成玉依旧背身向着窗外,可他已经明白成玉的一生是个什么滋味。

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静蕙惊慌害怕,甚至想到了成玉会容不下他。他生性温柔平和,并不怕成玉的脾气,但却知道自己无力反抗。忍着过了许久,恨不得呕吐变胖都是假的,然而成玉还是发现了。

不仅发现了,还替他选了一条去外面的路。

静蕙百味杂陈,哭了一场。下午有御前女官来带他走,静蕙沉默着到了成玉殿前,叩拜离开。

不久后,宫中传出消息,宫人陈氏有孕,册封为才人,入住薛充容的椒兰殿。

圣寿,元正,盛大辉煌,象征着皇帝真正御极宇内,登临九重,万人之上,实至名归的日子,终于是来了。
【作家想说的话:】
菠萝崽崽大爆发。
但怎么最近更新这么沉重!感情升华到底什么时候来!

5,春兰秋菊,瑞雪丰年
静蕙离开后,成玉独身坐了很久,望着外面的日影渐渐西斜。

他这里皇帝不来就了无人踪,虽然廊下挂着鹦鹉,院里养着珍禽,但也不热闹。成玉一安静下来,整个云意宫都是鸦雀无声的。他坐了多久,外面的人就战战兢兢了多久。

终于,该用膳了。

静蕙在的时候,贴身照顾成玉饮食起居的都是他,旁人自认静蕙地位不同,也就自觉退开一射之地,不肯与他相争。何况成玉的脾气着实不算好,伺候他动辄得咎,他们也不敢随便凑上去献殷勤。

现在静蕙离开了,他们也不敢就让成玉坐着,要是不肯用膳的事被皇帝知道,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于是有人掀帘进来,怯怯轻声道,该用膳了。

成玉豁然回身,一把抓起桌上一只青玉笔洗,往地上一扔,神色狰狞,极不耐烦:“滚!!”

那人吓了一跳,躲也躲不及,碎片四溅,急忙连连叩首求饶。成玉不爱看人求饶,脾气开了一个口子就收不住,胸口起伏着往外面一指:“别叫了,滚出去跪着!”

那人急忙连滚带爬地出去,徒留成玉一人在原地生气。外头的人听见了这里面的动静,又看见了那人的狼狈相,也不敢进来,大气不敢出守在外面。

成玉站在原地气了一会,缓缓挪步到床上,抱着被子躺下,睁着眼,眼神寒冷锋利如刀。他不出声,慢慢又把脾气收敛下去,神情却并不平和。他的脾气大,但也继承了季氏皇族一脉相承的冷酷,真正动怒的时候,绝不会形于色。

外头的宫人也没有猜错,他确实很想一把捏死静蕙,他确实很生气。可是他不能,杀了静蕙也没有用。

发现静蕙有孕的事纯属巧合。成玉自己从未生育,也没见过怀孕这事,若不是谢婕妤有孕的事被他知道,而静蕙的反应又格外强烈,他也不会想到这些。他连皇帝到底幸过静蕙几都不愿意知道。

成玉的性子不能隐忍,猜到之后就叫静蕙进来。静蕙自己大概也有所预料,跪在他面前,神情竟然很平静,只有双手死死抱着肚子。他大概知道自己生死一线,倒比平常勇敢很多,不等成玉问就承认了,又说:“既然身为殿下的奴婢,殿下要如何置,奴婢都认了。”

成玉不吃这一套,当即冷笑一声,指了指柱子:“你若真的如此忠心,不如别等我来置你,你自己去死。”

静蕙身子一颤,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有泪,神情却很坚忍,又看了看柱子,咽下千言万语,又叩头道:“奴婢此生,身不由己,既不能一心一意好好侍奉殿下,又不能得蒙恩宠之后不留后果,奴婢实在是……左右没有出路……殿下若是要奴婢去死,奴婢自然不会脏了殿下的手,只不过是随波逐流,殿下……”

蝼蚁尚且贪生,他说着眼泪就大颗往下滚,神情凄楚而绝望,浑身颤抖。

成玉一时无言。

他当真起了杀心,但和静蕙面对面,又当真没法真的让他去死。

静蕙一生身不由己,但谁不是一样呢?

成玉心里是知道静蕙的好的,没有这件事的时候,他们也是很和睦的一对主仆。但现在什么都变了。他若不能尽快置了静蕙,这事就迟早会被人知道。他敢杀皇嗣,别人不敢,皇帝也一定会知道。

成玉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杀了静蕙很没意思,静蕙有孕也很没意思。这些事总之与他无关,他的日子只是云意宫这一隅,他所有的寄托和念想就是皇帝,而静蕙不过是他坚持执着追逐皇帝,不惜头破血流的代价之一。其实他付出的,失去的还少吗?一个静蕙,不值一提。

想到自己要一生都只能看见这四面墙,成玉忽然羡慕起静蕙来。他不在乎谁怀了皇帝的孩子,也不想要孩子,轻易就能割舍掉生育的机会,但别人都有无限可能。杀了一个静蕙,又有什么用?成玉还是成玉。

他得到了皇帝的温柔和殊遇,其他一切都是早就注定的。成玉这辈子若是遇不到皇帝,说不定早就死了,若是皇帝不曾愿意和他纠缠,他就一直在云意宫中被幽禁。能够一直活着,能够得到温柔,都算是他自己抢来的,其实他什么都没有。

除了他不可错认,不能磨灭的宗室身份。

何况静蕙温柔忍让到软弱,越是顺从,成玉反而越是说不出最后那句话。他不是分不清人心向背的人,静蕙实在没有背弃过他。他可以很残忍,但却天然珍惜一切对他好的人,沉默半晌,终究是让静蕙出去了。

当时一念之差没杀死静蕙,成玉事后也想清楚自己若是真的做了,皇帝不会不生气的。无论如何那是皇帝的孩子,他既然知道皇帝可能会生气,就没法再下手了。

只是让静蕙继续留在眼前也是不能,成玉心胸决没有那么大度,从那之后根本不愿意看到静蕙,只想着让他赶紧离开。

静蕙要是走了,两人就没有什么相见的机会了。成玉长在宫里,知道宫奴出身的妃嫔绝不可能爬得太高,就算静蕙生下了这个孩子,也不会从此就成了宠妃。成玉连贵妃都不放在眼里,只嫉妒瑞香是皇帝的妻子,区区一个才人美人,如果不是从他这里走出去的,他真的甚至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个人。

然而如今他走了,成玉也并不觉得畅快。理智是一回事,心情是另一回事,即使他对静蕙多少有些不愿承认的同情甚至依赖,但也不能平平静静接受此事。皇帝显然早已猜到,得知静蕙怀孕,又哄他许久。

道理没有错,成玉也知道在皇帝心里自己一定比静蕙更重,但能够让静蕙安然离去已经是仁慈,自己坐着的时候就难免煎熬难受,百种心情在胸中翻滚沸腾。他也有自己的傲气,不肯再大吵大闹弄得一宫之内鸡犬不宁,而是抱着被子咬牙切齿喃喃自语:“我不后悔,我不会后悔,后悔是最没用的东西……”

做事最怕反复,一旦反复则失去锐气,做人最怕作出决定又回头,一旦回头则犹犹豫豫没有个了局。成玉理智已经知道此事结束了,他的理并没有错,他性情倒也倔强,只一味强逼着自己强硬起来,扛过去就好了。

静蕙迁入椒兰殿,封为才人的旨意就立刻下来了。这身份无需册封,择日谢恩就是了,因此他立刻就是陈才人了。为照顾他的身孕,身边的下人也超出了规格,两个太监,一个小小的跑腿,一个大一些的内外联络,四个宫奴,两个近身伺候,两个低一等,两个嬷嬷,专门照顾他的身孕。

这大概就是定下了以后低位嫔妃怀孕的待遇。

还有椒兰殿中粗使宫人,陈才人也可以用。

如今宫里人少,薛充容这里原来只住着他一个,地方很大,陈才人就直接住进了偏殿。只是他神情也不快活,反而十分沉静。两个贴身宫人叽叽喳喳欢欢喜喜,领着他进来安置,又介绍一番,也不见他如何高兴。坐了一会,他就起身说:“去看看充容有没有空,我该过去请个安的。”

宫人呀了一声,起身离去,一会就回来说充容有空,叫他过去。

菖蒲知道这事也是陈才人搬进来前夕。他身子坏了人也不爱热闹,其实并没有想过孩子的事,何况现在想也太早了。但皇帝显然愿意替他筹谋,把陈才人送过来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也不能不领情。

陈才人来了之后,菖蒲就叫人给自己换见客的衣服,打扮好了往殿中一坐,备好蜜水,等陈才人来。

薛充容典雅但素净,陈才人进来只往上看了一眼确认他的位置,就跪在准备好的厚厚垫子上行礼。

菖蒲含笑等他行过礼就叫人扶起来,让他在自己对面坐下,道:“你身怀有孕,这第一是礼不可废,走了过场才真正算是椒兰殿的人,日后就不必多礼了,身子要紧。”

陈才人起身道谢。

他是宫奴出身,但在宫中已久,仪态也很过得去,长相又温柔顺从,看着不像会惹是生非的人,菖蒲也就并没有出言敲打。

其实敲打又有什么用?真的不老实有的是手段可以治理,何必浪费口舌?

见薛充容和善,静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茫茫然离开云意宫,也不知道自己会流落到哪里,更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样,恍恍惚惚就到了椒兰殿,真可说是从没想过的人生际遇。

皇帝只有第一临幸他才赐了药,之后都没提起过。静蕙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心存仁慈,给他一个能够出头的机会,可他心里其实是盼着自己不要怀孕。他不知道如果做了帝王的妃子人生会怎么变化,只一味想留在云意宫,图一份安稳。

然而这也不行,他终究还是怀孕了。月份虽浅,可他的反应却强烈,吓坏了他自己,也没瞒过任何人。

皇帝愿意给临幸过的人怀孕的机会,确实已经算是开恩,毕竟有的是宫人被临幸后根本没有名分,没有未来,被忘却了也没怀上孩子,却只能一辈子留在宫里这种事。静蕙虽然不盼着恩宠,也不盼着做妃嫔,可得知自己有了孩子,他……他还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如今身份已定,薛充容也和善,就算知道很大可能这孩子将来是要给薛充容抚养的,也已经是他能够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他也别无所求。

毕竟是第一见面,略说过几句话后,薛充容就道:“眼看着就快到每旬请安的日子了,皇后宫里既然没有旨意,到时你过去拜见了也就是了。这几天就好好歇歇,养养身子。”

陈才人道谢,然后就退下了。

没多久皇帝来过一趟,看了看静蕙,道:“你有这个孩子,如今又在椒兰殿,也算是安稳了。”

静蕙默默谢恩,神态十分拘谨。

皇帝也并不勉强他,看了他一会,道:“好好歇着。”

然后就起身走了。

静蕙恭送出去,心想,看来,皇帝也曾经想过他会不会怀孕,又把这个孩子看做对他的一种留情。确实,没有孩子他一辈子只是个宫人,留在云意宫没有前程出路可言,有了孩子,他就有了依靠,指望,身份。以皇帝的角度来说,已经是十分仁慈了。

瑞香听闻静蕙有孕,也是愣神许久。

一直以来他都是知道的,皇帝在宫中这些人之外,肯定还临幸过宫人,不过他不知道具体罢了。紫宸殿有几个年轻美貌的御前内官,他也曾经下意识留意过,反而被皇帝给笑话了,说这些人都是有用的,要是被临幸有了私心,或者要给个名分,那他这里用谁去?

瑞香也知道御前内官作用很大,能传旨内外,能管理宫人掌握宫规,轻易还真不能动,所以就没再管了,却出了一个静蕙。

他知道迟早宫里会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生下孩子,只是没有想到这么早,这么快,他肚子里这个还没出生就……

可是他已经接连怀孕两,嘉华一岁多了,别人才开始怀孕,他又不能说这不公平。如果他要抱不平,那别人还有活路吗?

想了良久,瑞香干脆出来去看妙音。

妙音身体不同常人,养胎更是小心翼翼,见他来了吃了一惊,就赶紧让他进来。瑞香笑道:“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最近又是年节又是圣寿,忙得昏头涨脑,干脆到你这里来躲躲清闲。”

他如此说,妙音也就这么听,叫人拿点心上来,闲话消磨时间。

两人都有身孕,难免说到肚子里的孩子,妙音笑道:“皇后娘娘怀的一定是嫡子了,看您神色就知道孩子很懂事呢。”

瑞香摇头,温柔地抚摸开始隆起的小腹:“谁知道,说不准的。”

妙音不接话,也摸起自己的肚子:“我呢,想要个女儿,宗君也好。”

瑞香惊讶地抬起头。

妙音知道他的意思,神情温柔,坦诚道:“我这一辈子,若不是遇上陛下和您,不过是别人脚底污泥,我的孩子却生来尊贵。我从没有得到过的,总想要孩子有。若有个宗君或公主,能生来无忧无虑,过最好的日子我就满足了。”

他养得又略微胖了些,又不用脂粉,更添了几分平静朴素的温柔,眼神闪闪,显然说的是毫不违心的真话。

瑞香默然片刻,道:“这也不是你能说得准的。就算……生个皇子不好么?陛下和我,终归还是缺一个儿子。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你我情分不同,你的孩子,我视如己出。”

妙音早察觉他有心事,如今也大略明了,但这不是他能够置喙的事,也只好绕着圈的劝解一番,瑞香又告辞离去。

雪落满宫城,过了年皇帝又将长一岁。
【作家想说的话:】
啊终于基本交代完整了!下面就是感情变动!这章点了一下瑞香的心事,下面就是瑞香爆发惹!(我喜欢看夫妻吵架,不吵架感情不!)晚上 还有一更!

55,无爱无畏怖,无情无伤心
圣寿和元正很快到来,两宴会时间上差距不大,瑞香累坏了的同时,也不由注意到,有些圣寿赴宴过的命妇,元正就没有见到了。
他内心悚然一惊,叫人拿礼单去查,又叫来皇帝留在自己这里帮忙的内侍询问,发现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前朝无时无刻不在动荡,即使是这种时候,也有人一朝升天,有人尸骨无存。
默然不语片刻,瑞香叹了一口气。
他一向是很能体谅自己的夫君的,因为他的夫君是皇帝。虽然心事重重,但整个年下却都没出什么事,只削爵夺职几个人,在瑞香眼里居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了。两夫妻都在忙忙碌碌见客,祭祀,开宴,赏赐,没什么机会说话,也没有什么机会见面。
瑞香忙完了,一出十五只觉得身上立刻一松,先倒头睡了两天,自己还没缓过来,皇帝就和御医一块来了。
“年下你也累坏了,只是有些事非你不可,现在就叫御医看看,若要进补,趁早给你改改药膳方子。”皇帝如是说。
瑞香也觉得自己确实是累坏了,起身睡眼朦胧换过衣服,叫御医进来诊脉。
“皇后一向身体康健,如今只是略疲惫,没有大碍,药膳照常吃着就是了,若要行房也不是不可,轻缓些就好。”御医话说得很肯定。
皇帝又问:“孩子如何了?”
瑞香心里一颤,也看向御医。其实他很想直接问,肚子里到底是男是女,可御医只是认真禀报:“胎像平稳。”
也就是说还是看不出来。瑞香下意识去看皇帝,一咬嘴唇,却见皇帝也是眼波一闪,凝视御医片刻,就点头道:“知道了。”
他是拿定了主意吧?那他到底在想什么呢?瑞香脑子里浑浑噩噩,觉得自己好像还没睡醒,也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御医走了,他也没说话。
殿内很安静,有水仙和梅的清香,然而春天已经快要来了。二人说过宫里的安排,妃嫔的俸禄发放,上巳节,将要降生的孩子,都是些家常琐事,平和却麻木,好似都在回避真正的话题。
这些都说完后,皇帝起了身,瑞香立刻变色,拉住他的袖子:“别走!”
皇帝回头看着他,瑞香好似害怕被拒绝,哀求:“至少今天,别走。”
瑞香已经好几个月无法侍寝,又忙了太久没得到安慰,见他起身满脑子只有怕他离开,去见别人,所以一定要把他留下的冲动。
他第一露出这种哀求和惶恐的神色,皇帝心尖一颤,握住他扯着自己袖子不肯放的手,道:“我去关了窗子就回来。”
他们两人私下说话,殿内一向是没有人的。如今是冬天,屋里烧着炭,瑞香叫人开了窗透气,皇帝方才看见了,就想关了免得风溜进来吹坏了还怀着孩子的瑞香。
瑞香也看见了,立时羞愧又心虚,恋恋不舍松了手,低着头不说话。
皇帝走去关了窗户,转身回来,干脆就到他这边来挤着坐,把瑞香搂进怀里抱了好一阵后问:“他们想开礼选,你已经知道了?”
瑞香点头。
所谓礼选,是与采选相对,充实掖庭的一种规制。先帝和皇考后宫都多,采选是选民间美人,因此兴之所至就选,礼选则是选官宦之家闺秀,三年一选。皇帝登基,还没选过呢。这些人的理由也是现成的,一来后宫典仪俱备才能各司其职,二来充实后宫才能开枝散叶。
虽然皇帝在位四海清明,但没有后嗣就是极大的失职。有前两任的映照,他们有多希望皇帝这个明君长久在位,就有多希望他快点生孩子好让江山稳固,不落进旁支之手。皇考和先帝都是屠戮手足的暴君,皇帝本有一百多个兄弟姐妹,两朝频变故牵连宗室,幸存的也就是那三五个亲王,还未必人人能用。若是皇帝真的有什么意外,无嗣而终,连个嗣子恐怕都难以找出来。
更何况皇帝已经不能说年近而立,虚岁已经三十了。
皇帝道:“你心事重重,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听说了。不过,这事我已经驳了,叫他们不必再提。今年有春闱,实在是没空,何况宫里又不是没有身怀有孕的人,足以堵上他们的嘴。你听了只言片语难免心忧,不如我来告诉你。”
瑞香近来总觉得自己不复从前,什么事都先想坏的一面,至于礼选之事他只是一时没有顾及到,有这个消息之后就觉得多半还是要选的。这也是天经地义,何况宫中人确实不多――据说先帝所幸宫女就成千上万,后宫妃嫔更是不在少数,也有千人。只是他已经有被逼到绝境的感觉,私心根本不愿意选。
但位置所限,如果皇帝要选,他不能拦着。
现在皇帝说已经回绝,瑞香就是一愣:“可是……”
皇帝大概也很疲惫,握住了他的手,神情倦怠,并不怎么温柔,却很让人安心:“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不过终究是我来做主。你还怀着身孕,过年本就累坏了,再操心伤心,怎么受得了?”
瑞香望着他,忽然觉得皇帝身边罡风万丈,接近他的时候不管他有无怜爱疼惜,总会有风刀割面。身在其位,则万事不由人,皇帝能回绝礼选之事,已经是抗住了最大的压力。
“终究,得有个皇子。”瑞香叹息。
皇帝温柔地看着他的小腹,伸手摸了摸:“快了。”
瑞香知道他很盼望自己这个孩子是嫡出长子,甚至坚信这个孩子就是个儿子。按理说这样的笃定应该让他也放松些许,可瑞香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有孕之后,越来越直觉这孩子不可能是儿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认定的到底是对是错,但这种事并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如果不是儿子,要怎么办呢?皇帝会不会很生气,很失望,或者干脆觉得是他不行?瑞香知道自己是在胡思乱想,可却不能不想。
身边每一个人,包括他的母亲,见到他都要说一大堆吉祥话,不许他说万一不是儿子这种可能,说孩子会听到。瑞香本性又不是爱诉苦的人,忍了良久,也觉得自己实在受不了了,轻声问:“要是他不是皇子呢?”
皇帝略显讶异,不过并无不悦,片刻后答道:“尚未出生,说不准的。”
瑞香颤抖起来,坚持问:“要是他不是皇子呢?要是别人生出了儿子……万一……”
他赌不起这个万一,更受不了皇帝对自己失望的一丝丝可能。眼下局势如此,谁生出长子定然待遇特出,瑞香要是生不出虽然还是皇后,可皇帝现在明明更需要儿子,哪怕他对所有孩子都一视同仁,这儿子也是解救了他的危局,不一样的。而瑞香已经怀孕两,若没有一个是皇子,虽然一时之间不至于被人凌逼,但也绝不会好受。
何况还有礼选,还有太漫长的未来。
虽然两人不是没有柔情万千缠绵入骨的时候,但瑞香还是会害怕的。他怕万一自己做不到皇帝期许的那样,皇帝迟早有一天会不再对他这么好。而宫中接连有人怀孕,也让瑞香如鲠在喉,看到了遥远又注定了的未来。
他怕了,他怕自己还没得到真心真爱,就要面临失宠得宠的起起落落。
皇帝听出他的恐惧,也不说虚话来安慰他,顺着瑞香的说法道:“你还年轻,我也正当壮年,即使这一胎不是,生出嫡子也不是难事。”
虽然这也算一粒定心丸,但瑞香却吃不下去了,摇头:“有些事一步落后,步步落后的。现在你还愿意再和我生,以后呢?”
他虽温柔,但也坚忍,越是看清,越是伤心就越是镇定,见皇帝要抱自己就往后一躲,不肯被他三言两语哄好:“我和你终究是不同的。他们都有身孕了,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有身孕,你答应过我的话怎么会算数呢?可是你答应过我的,是你自己说的,只是你等不及了,等不了了,你是皇帝,我是皇后,你要做明君,我只能做贤后,可是你心里,难道从来没有我这个人,我永远都只能当皇后吗?”
他其实很不好哄的,因为他是聪明人。
皇帝愕然,但很快就明白他说的承诺是什么。他曾经也是真心想过,瑞香生下嫡子之前,宫中最好不要有人生产,这样瑞香地位最稳,宫中也最平和。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的私心,终究要给皇帝这个身份让步。
瑞香被皇后所累,有必须要做的样板,皇帝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理亏的终究是他。
瑞香不给抱,他也只好自食其果,瑞香神情又委屈又难过,他也跟着难受。瑞香懂事的时候,确实给他省了不少心,二人同心协力,也确实稳住了局势,可是人都有私心,私情,瑞香现在不愿意忍了,他也不肯苛责,只好承认:“是我辜负了你。”
他虽然承认了辜负,瑞香却也并不觉得自己赢了。此事其实事出有因,宫里每个人的苦果都是事出有因,但是他也不能因为一句话就又软化回去,反而更加委屈,抬手一抹不知不觉滑到腮边的泪,苦笑:“不是你辜负我,是陛下辜负我。可是我又能如何?皇后都不能如何。”
陛下与夫君,好像是两个人,皇后与瑞香,也得分开看待。瑞香本以为,只要夫君对他好,独一无二,他就能坚持下去,等到陛下也爱他,可实际上是,陛下与皇后,都是毫无人性,不许夫君与瑞香两耳不闻窗外事恩爱情浓的。
他忽然觉得很累。
他还怀着孩子,原本丰润饱满,漂亮又光彩照人,现在却黯淡委顿,皇帝想伸手都不敢,一阵一阵苦涩,终于忍不住把他抱住。瑞香挣扎,他却不放,急急道:“你不要怕,先听我说。此事实在无法,可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早先我也曾与你说过,将来不会早立太子,免生乱局。如果你这一胎是皇子,则等他们长大,再辨贤愚,如果你所生不是皇子,一等你生下嫡子……”
他声音忽然锋利而轻薄,像杀人不见血的刀:“就议立太子。”
瑞香原本还在挣扎,听见这几个字却被吓呆了。他已经不再是刚入宫的那个自己,亲眼见过皇权如何危险,如何残酷,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刚出生就要做太子,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恐惧。
皇帝看着他的表情,读懂了他的害怕,柔声道:“你无需害怕。嫡子本就尊贵,一旦议立太子,他必然是天经地义得人心的,即使有长子在前,争论上几年,在群臣心中也能够相提并论了。你的地位也就稳了。若你这一胎是儿子,早早议立太子对他反而不会是什么好事,万众瞩目,太多期待与规训,未必能够好好成长。你我夫妻,就算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会不考虑到你,无论如何,我总是要保全你,不会叫你受委屈。”
瑞香看着他,忍不住打颤:“早立太子,不是好事,贤愚未知,也不能后悔,这等殊荣,我……我不能领受。”
他知道的,皇帝本心不会愿意早立太子。一来就是他所说,太子年纪太小,虽然身份上没有问题,但品性能力未知,万一将来不好,废太子是比废皇后更大的事。二来皇帝正当壮年,有了太子之后难免有人心思浮动,要是一个仍旧强而有力,另一个逐渐长成……局面不会好的。
瑞香知道皇帝已经是给自己交了最重要的底,关于太子的想法。因为事关他自己的利益,所以对皇帝而言说出这些只是为了让他安心,已经不像是皇帝所为了。他几乎是明说,因为我偏爱你,因为你是皇后,所以你的儿子,也是砝码最重的那一个。
瑞香自己都不敢想的,他已经说出来了。
这就是帝王的宠爱,一丝一毫也重于千钧,动不动牵涉江山天下,如此可怖。
可瑞香要的不是这个。
他推拒了,皇帝却目光温柔:“如此,你也可以立身,后位稳固,绝无忧患。”
可这和瑞香的执着完全不同。
他就好像在说,我会给你足以立足的东西,你有权势,儿子做了太子,你会安然无忧,这就是我对你的好。他做出如此决定,已经是将皇权给他分享,瑞香觉得沉重,又觉得真诚,巨大如山岳。
可这不是瑞香想要的啊,他自始至终,野心都在皇帝身上。他不愿渐行渐远,不愿皇帝始终一副替他打点周全就要放手的样子。正是这种恐惧,让他觉得或许自己以为得到的都是虚假的,其实他从始至终没有走到皇帝的心里去,其实他并没有与众不同。
为此这几个月来他实在说了太多言不由衷的话,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他要的不是皇帝给自己多少权力多少退让,他要的一直是真心啊!
帝后恩爱,不过是相敬如宾,夫妻情,也可能有不能触及的阴暗面,只是彼此心知肚明,瑞香直觉自己想要的比这都得多,多得多。他本来可以等待,可是外面风急雨骤不肯给他机会等待,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可现在却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努力了。
他说出“只要你还愿意顾及我会不会难过,我就没什么可难过的”,心里想的却是你是不是真的知道我的心意,你为什么好像不在乎?
他分明怀着孩子,后位稳固,可心里还是害怕,还是觉得自己在失去,永远也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皇帝用太子位来让他安心,他更加不能接受了。
皇帝拿出宏大,残酷,强悍的权力要他安心,瑞香却忽然崩溃,用力推他,哭叫:“这才不是我要的东西!”
他一向温柔,又一向爱皇帝,如此抗拒亲近还是第一,何况是在皇帝许诺太子之位,做出如此暗示之后。皇帝震惊,却并不怎么生气,他只是不明白。
“香香。”
皇帝低唤一声。
瑞香已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又推又搡:“你走开,你现在就走,你不要再在我面前了,我不要,我不要这种实惠,我不要儿子做什么太子……”
皇帝体力自然比他强出许多,更有无数搏斗的经验,但对妻子却无法用上,又怕他太生气弄伤了自己,立刻松开手臂退后。
瑞香隐约觉得自己抓到了皮肉,但他没想到自己如此轻易就能挣脱,又正在气头上,根本顾不到,看着皇帝退去,神情身子还有点无辜,更是气不打一来,坐起身泪眼朦胧瞪他:“你总是说这种话,好像我没有你也能过下去,这就是我想要的!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我儿子当不当太子,他总归都是你的儿子,自然有你安排好,那我呢?你为什么从来没想过我要什么?”
他又哭又骂,毫无形象可言,但多日隐忍和木然,现在终于爆发,内心反而畅快,一时根本收不住,见皇帝不给反应,更是生气,但出身高门,说过了哽在喉头的话,却不知道还能怎么泄愤,有心踢他一脚却觉得实在难看,心气不平,憋了半晌,又骂:“你真是个、是个负心汉!”
皇帝按住他的腿,不让他乱动,但说出的却完全不是瑞香此时想听的话:“好了,别生气,慢慢说,你还怀着孩子……”
瑞香终于忍不住猛踢了一脚,被皇帝面不改色地受了,就像是踢在一块铁板上,简直恨不得一口把这个男人咬出血来,又去推他:“走开!不许碰我!你明明都知道的,你偏偏不给,你混蛋!你无情!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要什么的!”
话说得太明白,皇帝也无法转圜,见他又哭又气,仪态都不顾了,不得不退去更远,也很无奈,扶额道:“你若是愿意,其实实际的好,要比你想要的更实惠。身在宫中,这样对你更好。”
瑞香这时候即使知道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却也根本听不进去,一把推倒榻边高几上的盆,哗啦一声巨响,他看了一眼又有些后悔。只见水流一地,卵石四散,开得正好的水仙委弃在地,一时觉得有何辜,气势不由一顿,抬眼看到皇帝神情竟有警告之意,不想让他继续说了,又是一肚子气。
皇帝今日能容忍他这么一通闹,其实已经很宽容,可瑞香既然已经闹了起来,没有个结果是不肯罢休的。不过这么一打岔,他也寻回了些许理智,绝不肯顺着皇帝了,而是腮边带泪冷笑起来:“我把心交给你的那天就知道,我求的不再是什么好了。你只说是为我好,却连承认你心里有我,你怕我打动了你都不肯,这算什么为我好?你就不能,就不能多给我一点,越过一点点,让我知道,你看见了,你听见了,把你的心给我吗?”
皇帝遽然变色,眸光一闪,森冷如刀,一瞬间似乎就与他远隔千万里之远:“不要胡言乱语,你这是舍本逐末。”
瑞香还要再说,皇帝霍然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提高了声音警告:“皇后,你正位中宫,一旦生育嫡子封为太子,就有百年无上荣耀。我比你年长,将来若是走在你前面,你就可以做太后,这份实惠,你最好收下。你现在所求,固然是你心中所愿,可一旦……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说得如此冷酷,好似连血都是冷的。
瑞香又想哭又想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把他逼到这种惊慌失措的境地,连万一身死还没出生的儿子登基的话都能说出来。他是有多怕交心,有多怕情爱啊?
皇帝是个固执的人,他要瑞香收下,就不会轻易放弃。可瑞香也是个固执的人,他虽然温柔,但却在这种事上格外执拗,面对似乎有雷霆万钧要喷薄而出的丈夫,居然也不害怕,只是摇头:“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你分明知道,又何必说这种话?除非你今天能说我是痴心妄想,你根本不喜欢我,你没有把心输给我,我就认了,从此之后,我只做皇后。”
这话太决绝,瑞香也不知道自己能说出口,他其实害怕皇帝真的倔强到了说出来的地步,但又不能收回,只好毫不退让地迎着丈夫锋利到近乎无情的目光,一团凌乱,烈烈如火看着他,要一个结果。
这目光似曾相识,瑞香也有锋芒毕露,丝毫不肯退让的时候。皇帝一触及这眼神就想起行宫时瑞香当机立断,不容他安排的模样。当时他为此心折,不能拒绝,现在也是一样。
但他终究同样是不会退让的人,容不得自己被吓退,眼神微微闪烁后,就对瑞香道:“你在说傻话,你要了我的心,你会后悔的。”
他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瑞香本已平静下来,又是一阵怒气,忍不住拿起原来靠着的妆金钱蟒引枕往他身上扔:“那你就走!再也别回来了!你可以不给,却不能不让我要!”
皇帝仓惶退后一步,但还是被引枕打了个正着,瑞香为自己今天的暴躁和怒火吃惊,但却觉得畅快,看他不知所措,内心更是有报复的痛快,像只狮子盘踞在榻上,狺狺道:“自我嫁给你的那天起,事情就不由我做主,到了现在,也不由你做主了。我难道不知这是最艰难的路?可我不会后悔了,我已经做了决定。既然你不要我了,那你就走吧。我没有你,也一样活得下去!这是你给我挑的路,我无功无过,总能等到做太后的!”
他越说越狠,直起身要起来,皇帝却是一惊,隔空抬手按住他:“你别乱动!地上有碎瓷片,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
瑞香一愣,就看着他委委屈屈,黯然转身。他张一张嘴,想说些什么,然而皇帝这么听话,就这样离去,他反而说不出,看着对方的背影又觉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或许这就是皇帝天然的能力,他要是想要欺骗一个人,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他要是想要一个人爱上他飞蛾扑火,也轻易就能做到。
瑞香等他离去后,站起身穿了鞋绕过地上的盆碎片,打开窗缝看了一眼,发现嘉华的侧殿没有动静,只是亮着灯,凝神细听,皇帝是进了侧殿。
……这也是他这里的头一遭。
皇帝去住了偏殿也不肯离去,大概是怕他真气出个好歹来。
瑞香在地上走了两圈,把今天的事想了想,只觉得惨不忍睹,又越想越气,越气越是清醒,自觉越发强硬冷酷,捧着肚子恨恨想,你就不认吧,你要是心里没有我,能受得了我今日这样?你几时被妻妾真正逼住了?你怕我逼你,我偏要逼你!你分明有,却不肯给,你不是负心汉是什么?你不让我想,还说什么会后悔,此时受煎熬难道你就能看着了?那你睡什么偏殿?让我当太后,你真想得出来,没有你我就算当皇帝又怎么样,有什么意思?
等吧,看你能不能等得了。
皇帝离去后,径直进了偏殿安置,他带来的内侍知道情况不妙,一溜烟跟了进去伺候,皇后这里的人就伸长脖子盼着瑞香叫他们进来。
里头的声音实在太大,瑞香又是哭又是吵,还摔盆和引枕,吓得外面的人神情恍惚,又见皇帝寒霜满面走出来,只以为他要拂袖离去了,却不料居然进了偏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瑞香独自想了一阵,又想起孩子来,静下心感受一番,觉得并没有什么事,反而饿了,于是扬声叫人进来,平静地指了指地上:“这收拾起来,再栽好吧,大概还能活。”
贴身宫人又怕又担忧,往他脸上看。
瑞香知道他们心里没底,害怕,但不想理会,只说:“我饿了,想吃汤饼,叫他们看着上几样小菜,不要太油腻的。”
宫人怕他是失了理智,正想说什么,瑞香却看过来一眼:“陛下去偏殿了?可有人进去伺候?”
这就问的是有没有人趁机爬床了。
宫人连忙摇头,赶紧说:“陛下出来的时候脸色可难看了,就算咱们这里还有人有这个心思,也是不敢的。陛下也也没要咱们宫里的人伺候,是御前的公公进去了,还叫咱们不要打搅呢。”
瑞香点点头,心想,哼。
“那就快去传膳,陛下那里不用管了,快点,吃了我好睡觉。”
听到这种明显赌气的吩咐,宫人不敢违拗,但却总觉得皇后和陛下经历的好像不是同一场风波。退出去之后,这宫人还是很机灵地跑去偏殿前,往御前递了个话。
半夜吃东西实在是不太规矩,但身怀有孕不规矩也没什么,毕竟谁知道孩子什么时候想吃?但夫妻吵完架还在闹脾气,皇后这里热热闹闹传膳吃饭如常睡觉,皇帝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再说真的只有皇后吃,那像什么话?
消息是皇帝的心腹宦官李元振传进去的。他声音轻柔,低眉顺眼地说了,躬身等待皇帝的吩咐。
皇帝听了,良久哼了一声:“不叫御医,倒先传膳?”
李元振低头不语,充耳不闻,心知还不是自己能说话的时候。
皇帝又说:“正殿如何了?”
李元振头也不抬,道:“有人收拾了碎瓷片出来,娘娘站在窗边,不见异样。”
那就是说身子确实没事了?
皇帝放下一半的心,脸色却仍然不好看,蹙眉想了想,吩咐:“明日叫御医来看看。”
李元振躬身应了,抬起头:“那……要不要给您上点汤饼?听说,娘娘就想吃这个呢。”
皇帝斜睨他一眼,含着怒火与冷意。李元振就知道这是还没消气,赶紧低头。片刻,皇帝道:“行了,你出去吧,朕不饿。”
气都气饱了,吃什么吃?
李元振应诺,却没立刻退下,而是期期艾艾:“陛下,您……要不要遮掩一下?”
说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皇帝拿手一摸,这才想起瑞香那一阵挣扎,不小心划到了他的脖颈。这点小伤他并不放在心上,想到当时瑞香笨拙蹩脚的样子,居然还有些好笑。伤口沁了一点点血,大概是破了皮,不过很细微,没多久就会好的。皇帝也不想多管,又怒视李元振一眼:“快滚!”
李元振轻盈迅速地出去了。
【作家想说的话:】
今天的香香超可爱了!(其实很想让他殴打老公但是打皇帝犯法,还是不了,抓到了但不是故意的!不疼不受伤就不算殴打!)
李元振是随手搜的宦官名字,别在意,但还有戏份。
今天的菠萝:翻车,懵逼,生气,委屈。
今天的香香:委屈,生气,发火,好爽!
啊我喜欢夫妻闹别扭剧情!

56,传谣言阖宫惊动,心无尘鬼蜮上身
李元振悄无声息溜进紫宸殿,低眉顺眼站在一边,等待回话。

夜已了,皇帝还在批阅奏章,把之前浪费的时间给补回来。出了正月十五,年节彻底过完,朝臣们这个时候回归正常的入值时间,而皇帝早在年前就筹谋好了要他们做的事。今年有春闱,是皇帝登基后第一,相当重要,不容有失,眼下礼部忙得团团转,吏部也差不多――春闱过后就是百官铨选,要在一年之内把举朝上下的官员全部称量一遍,实在不是个轻松的事。皇帝公正严明,虽然向来对老臣勋贵宽容,但在这种事上绝不会宽纵任何人,现在朝中人人都提着一颗心。

偏偏后宫也不安稳。

皇帝登基已经三年,后宫子嗣不丰,臣子们自然担忧,上疏请求开礼选。这其实也是情理之中,奈何皇帝并不喜欢别人替自己做主,且后宫格局尚未彻底平稳,后位未曾彻底稳固,互相制衡的局面没有形成,在皇帝心里还差了些许,再有新人入宫,他也不得不承认要顾及不到了,索性拒绝。

在这个时候皇帝和皇后有所争执,对御前之人简直是雪上加霜。本来在紫宸殿就容不得任何差错,现在连李元振也要动辄得咎了。皇帝不是会草菅人命的人,但在御前伺候,谁没有挨过板子呢?李元振乃是皇帝的心腹,人人要尊称一声大伴,现在也得天天提心吊胆。

他出去是奉旨行事,回来后却知道皇帝没空听他禀报,静静站了好一会,皇帝卷起眼前的黄麻纸,轻舒一口气,李元振这才动起来,亲手换了茶,等候皇帝垂问。

果然,皇帝问了:“如何了?”

李元振头也不抬,轻声道:“御医说一切都好,没有大碍,皇后宫里也很是安静呢。”

似他这样的人,与后宫其实没有什么牵扯,一来皇帝容不下,二来紫宸殿就是最好的去了,要钻营也是往皇帝身边挤破头,对后宫之事虽然有个监视之责,不至于使皇帝只能听后宫中人的话,但很少替别人粉饰太平。

但现在李元振也不敢说御医的原话是前段时间皇后郁结于胸,现在身体不仅没有问题,反而好似郁气疏散,更好了几分――皇帝已经好几天没去看过皇后了,一方面是忙,一方面是抗拒逃避,李元振看得清楚,怎么敢直接说出来?

无论皇帝认为这是夫妻吵架,还是皇后不敬所以冷落,李元振都不置一词,不下结论,只跟着皇帝走就行了,这也是他能够成为皇帝心腹的关键所在。既然皇帝不会想听多余的话,只想知道皇后身体如何,他也就不必多嘴了。

他说了话好一阵,皇帝都沉默不语,既没有说要去看看皇后,也没有任何动静表明心情。

李元振七岁进宫,十二岁到了皇帝身边,不过他既不是成宣皇后所选,也不是先帝所赐,只是被筛选过后进入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宫里扫地的寺人罢了,能够出头是因为后来成宣皇后被幽禁,她的儿子这里也树倒猢狲散。李元振无可去,也忠心不二,从那之后一步步高升。他是目光长远的人,在教授宫人识字读书的尚宫那里换了几本书,一门心思研学,慢慢走到如今这个不会轻易被人替代的位置,靠的除了忠心不二,就是从不表达自己的倾向和看法。

近日的奏章已经批阅完毕,夜色已,皇帝静静坐了一会,起了身。

李元振急忙叫人兑水伺候皇帝洗手,又安排衾枕,点上安息香,准备伺候皇帝就寝。做皇帝的人都精力旺盛,虽然经常忙到这个时候,但皇帝早晨也起得很早,只是最近他心绪不佳,比往常更不规律一些。

那天的动静李元振在殿外也听见了,好似只有皇后又哭又闹,但他跟随皇帝多年,很清楚皇帝若是没有说话,绝不可能闹得那么大。后来满地盆碎片,他也暗中咂舌,只是不肯评论,假作不知,死死约束住了当日知情的宫人。

这种事外人说不清楚,以夫妻论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以帝后而言,皇后也不可能仅仅因为此事就失宠。如今外面逐渐看出来帝后之间有了嫌隙,皇帝这几日都没有去看过皇后,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于是满宫风雨,全在胡乱猜测,比起先帝和皇考当年的后宫,真是差远了。

那可是刀光剑影,不可测,不知道埋了多少尸骨,人人都有智慧谋略,至少披着三五层皮,不然不能从成千上万的美人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就李元振自己而言,一点都不觉得是皇后触怒了皇帝,所以才招致冷遇。虽然他很想听不见,但那天皇后有些话他还是听见了,如果皇帝现在去看他,说不定就要揭露到底是谁不见谁。

这几日皇帝虽然没去看皇后,但也没有召见任何一个妃嫔,颇有迁怒的意思,这时候还想着往上挤,简直就是失心疯。

紫宸殿里人人自危,反而看得清楚一些。即使不在皇后那里,皇帝的心也总是为此煎熬的。

李元振叫人换了衾枕,自己亲自看着点了安息香,又转过来想请皇帝沐浴,却发现他又在出神。

皇帝面容比年纪看起来要年轻几岁,大概是父母都是美人的缘故,他身上几乎毫无缺陷,威仪具足又相貌俊美,夺人眼目令人倾心,又是天生尊贵,历经磨难,养出一副举重若轻的隐忍与端严。李元振已经想不起他何时曾为一个人烦躁发愁到这种肉眼可见的地步。

他久在皇帝身侧伺候,很清楚皇帝并非无情,只是长于隐忍与伪饰,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后宫之中有些事莫测难料,宠有时候可以变成爱,爱有时候反而不敢宠,只要皇帝这里还有悸动,迟疑,皇后就不算输。

何况就连当天李元振都看得清楚明白,皇帝根本不曾生气,现在这样子就更像是……为难,又无奈,不得不摆出生气震怒的样子,免得局势被别人控制。

等他想通了,李元振知道这场风雨就算是过去了。

紫宸殿里除了李元振心里有数之外,其他人都愁云惨雾,瑞香宫里也差不多。

起先皇帝不来,他们就已经开始心惊胆战,后来宫里其他人也发现了皇帝不进后宫不是因为忙碌,反而可能是和皇后有了嫌隙,就有压制不住的谣言四起。瑞香倒还坐得住,静静等待,其他人就恨不得劝他立刻回头,服软认错。

他们毕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瑞香也并不打算解释,而是静静等待。

其实这时候瑞香才忽然发现自己对丈夫知之甚少,又好像天然就懂得他。那天皇帝并未离去,恐怕一是怕他气出个好歹,不能放心离去,二就是不肯把夫妻吵架这种事宣扬得人尽皆知。这种事不管别人知不知道真相如何,只要皇帝半夜从他这里离开,那就是他理亏,他的错。

毕竟地位如此,皇帝是不会错的。

他开口说那一番话之前,其实又心虚又害怕,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会怎么样。然而真的脱口而出,反而立刻畅快起来,好似多年未曾真正呼吸过,如今一朝才打破桎梏。如果他的心事说给最疼爱他的父母听,他们大概也会和皇帝一样,觉得他太固执,太傻了。

皇帝所给予的不能说不多,宠爱与权势,他都已经得到了最好。其实他明白的,议立太子是皇帝准备好的后招,这一招能立刻保证即使他生不出长子,也地位稳固,绝无后患,而说出太后那句话,就说明其实他已经想过所有的可能,甚至连自己死在瑞香前面也考虑过。

不知道他想到自己死后瑞香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是什么心情?

把皇权与自己共享,或许这就是皇帝对一个人好的极致。瑞香入宫以来,越来越清楚宫里容不下很多东西,人人都要有所保留才能活得好,而如果不能保证权势地位,得到什么都是虚的。

有鉴于此,皇帝不可谓不爱他。

若没有接连不断的专宠,逾越身份的亲密,私下相时的纵容与疼爱,瑞香未必有勇气要求更多,且真的说出来。

但他就是如此贪婪,他就是觉得不够,他明知道距离触碰到丈夫的心只剩一层透明且坚硬的隔膜,只有一步之遥,他怎么可能一辈子都视而不见呢?长相守是多么难啊,但是他答应了,就只能用他的方式来守诺。

瑞香承认自己从皇帝这里得到了太多,但他也在彻底的情感宣泄之后明白自己可以都不要。一个人坚决如铁,不过是不能得偿所愿。有真正滴着血的爱就在眼前,瑞香不再觉得宠爱与权势是什么好东西了。皇帝越是想要阻止他伸手去触碰罡风万丈,他越是不能容忍自己袖手旁观,假装天真懵懂,不明白这个男人还有沉重的,晦涩的,令人负担不起的感情,自己无法得到。

皇帝的警告,其实更像是,别再靠近了,这样对你不好。

瑞香也知道,或许是的。他要的是强悍有力又残酷无情的一种东西,是皇帝的本质,是他隐藏最不肯示人的真心,这是那么好拿的吗?多少夫妻一辈子未曾触及这一步,却还是落得个粉碎的下场?

可是一辈子装聋作哑又有什么意思?他豁得出去的。以前他以为自己出身高门,将来又有孩子牵累,还要履行皇后的职责,也是身不由己,不能随心所欲。但是他可以的,只要他愿意,他什么都舍得,他只要这个人。他就是这么天真的人,这么傻的人,这么坚决强硬的人。

温柔本就是一种不会轻易消散失去的力量。

再说,如果他也不能做到撬开皇帝的硬壳看一看里面的风景,那皇帝一辈子,难道就这样过完吗?他难道不会孤独,不会寂寞,不会需要人陪伴?

瑞香既然已经知情,就不能留下他一人,又转身离开。

皇帝需要时间,他也等得起,他舍得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团锦簇,也敢于静静等待皇帝回来。

又过了几天,李元振再悄无声息进入紫宸殿,这并没等待皇帝垂问,自己就说了。

“近日宫中多都有传言,是关于皇后的。”

皇帝放下笔,看着他,极其不耐烦地蹙眉:“传言?”

李元振知道这副阴郁恼怒的神色不是因为自己,但毕竟是自己带来的消息,神态更是恭敬:“是。传言零零散散,从宫婢到妃嫔都有得知,起初是猜测皇后惹怒陛下的原因,奴婢并未十分留意。后来就变成诋毁,说皇后得宠时后宫万马齐喑,如今眼见失宠,后宫也同样无一人得幸,十分霸道,恰如当年靖皇后……又说,当年靖皇后与皇后一样,出身巨族,相貌极美,却是不祥之人,虽得专宠,如今皇后也如是……还说,皇后此若是失宠也就罢了,若是能够复宠,恐怕要更……陛下多番加恩,日后要更……”

他不敢讲得太清楚。

靖皇后是季氏前代皇帝英宗的继妻,出身相貌原本无可挑剔,之所以只得单字谥号,不庙不合葬不附帝谥,乃是因为当年他一人专宠,致使本就昏聩的英宗越发变本加厉。先是靖皇后所出之外的帝嗣备受欺凌折磨,后来靖皇后痛失爱子,竟杀死庶子,英宗也无所表示。

英宗一朝,前十年还算励精图治,善于纳谏,因靖皇后得宠而群臣愤慨,上疏请求废后,以致君臣失和,英宗动辄不问朝政,或大肆兴起冤狱,株连极广,乱象横生。

这谣言前面的其实不过是闲言碎语,真正可怕的是将瑞香与靖皇后牵扯。重要的不是瑞香究竟想不想做靖皇后,而是皇帝想不想做英宗。

谣言后面,必定有人,能够看得如此清楚,一击必杀,这人想必很不一般。李元振听见皇帝霍然起身,心知皇帝已经是听进去了。

原本这两日皇帝心情渐渐和缓,已经有了再去见皇后的预兆,但出了这等事……李元振也是捏着一把汗。

真正杀人诛心的,是这谣言看准了皇帝立志要做一个明君,而专宠以致后宫失和,朝堂生乱,显然不是明君。即使出于私情,皇帝很想继续专宠,也未必在听了这谣言之后仍然如故。

就算明知是谣言又怎么样?说中了心事它就是谶语。

皇帝少年时历经乱局,又多年蛰伏,心性已经极为沉,又不可避免地更加无情,在他心里,什么也比不上江山安定重要,哪怕是他自己。私欲永远不会是最重要。

谣言一出,无论如何都给他心里埋下一根刺,对皇后多了审视,对自己也多了约束,更不要提如今皇后失宠的端倪已经出现。若是皇帝因此勃然大怒,隐隐生寒,哪怕只是稍微有一点忌惮,也应该动了宠幸别人,纠正专宠风向的心思了。

如此,那炮制谣言的人也就赢了。

要李元振说,他也不得不承认,皇后确实恩宠极,平常是无人能比,高高在上,但登高跌重,这一下也难说会不会伤筋动骨,甚至再也不能恢复从前。

皇帝站起身来后,沉思片刻,开始强忍怒气,在殿内踱步,几个来回后,走到李元振面前,声音冷酷:“查清是谁在背后搬弄是非,胡言乱语了么?”

李元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奴婢失职,听闻消息之后立刻前来禀报,已经叮嘱他们继续查下去了。”

皇帝不爱听人保证什么不久就会出结果,也不爱听人求饶,李元振只好陈述事实。

皇帝继续踱步,呼吸越来越粗重,脚步越来越凌乱。李元振听出这寂静之中积蓄着万钧雷霆,也不由冷汗涔涔而下,手掌潮湿,隐隐发抖。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实在不是常人能够承受。

此时此刻,李元振也猜不透皇帝在想什么。

然而瑞香也已经知道了这个谣言,是菖蒲亲自来告知。

“这消息起得怪异,椒兰殿里没人敢说,妾又忙于照料陈才人,并未早早察知,误了大事,请皇后降罪。”

他是在宫里浸淫已久的人,一听就知道这谣言狠毒在什么地方,顾不上多做考虑,急忙来告诉皇后。

瑞香脸色已经惨白。他虽然没在宫生存十几年,但在皇帝身边久了,不用想就猜得出他会怎么看待这谣言。

他恨这传谣言的人,但未必不会听进去。他是如此看重江山,又分明在限制自己忘情。这谣言所指,恰恰是他所要,甚至他要的比这还多,他不是要做靖皇后,他是要做独一无二,皇帝的半身。

夫君或许会肯的,他挨不过瑞香,他总是真的喜欢他,需要他的。

但皇帝呢?陛下是森冷无情的,是不能被动摇,不许被质疑的,是不能有情的。皇帝或许会扼杀他的夫君。

瑞香恍惚着叫菖蒲起来,又安抚了他几句,叫他回宫继续照顾陈才人,自己会想办法的,不要担心。但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仅仅只是皇帝不肯退让,不肯给他再进一步的机会,瑞香知道自己是有办法叫他回心转意,有办法磨得他不得不无奈着允许他靠近的,但瑞香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听到谣言之后的皇帝。

而他一定是会知道的。

近来瑞香不曾出门,到底是被人钻了空子。

他吸一口气,开始思索该怎么让皇帝来见自己一面。两人都独自猜测揣摩,情况只会越想越坏,只有见了面才会有真正的改变。

皇帝愤怒了一阵,就叫李元振出去了,让他继续查。

李元振不敢多嘴,立刻退出去,心想,如果皇帝在气头上去见了皇后,或者发泄出来,其实对皇后反而是一件好事。他知道了消息之后虽然不敢隐瞒,但报上来的时候内心总是盼望着事情能够解决。

陛下不是英宗,皇后也不是靖皇后,为此成了一对怨偶,那该多可惜?

可世上很少有事能够再让皇帝无法自控,压抑着自己选出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他还是忍住了。

李元振走后,紫宸殿安静下来,皇帝从御座上离开到了窗下榻上躺着,睁着眼静静思考。怒火渐渐褪去,他被硌得难受也懒得起身,只熟练地随手从身下背后摸出几本书,往地上一扔,望着雕饰复华丽的藻井,一动不动。

他这里任何东西都有人专门收拾打理,这榻上什么时候也不会多出几本随意放着的书,那是上一瑞香来的时候随手留下的,他就没让人收,这几天都是照样放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瑞香就无不在,而他也早已习惯,不愿改变了,这谣言一出,分明是胡编乱造,恶毒阴暗,但却好似当头棒喝。

有些事,不承认也没办法的。

皇帝既恼怒于宫中竟然有如此不安分守己的嫔妃,又觉得心里也有几个人选,随后更生气于自己忘了君子慎独,又实在在这件事上做不到君子慎独,被人看出了心事。

可他已经不年轻了,就算责怪自己,也只是几句,立刻就转换了心思,沉思起这事该如何解决,他又想怎么解决,竟渐渐安定下来。

事已至此,恼怒也是无益,他想了一阵,起身叫人,心道,虽是一条毒计,但却料错了朕。世上并没有什么事,会令朕如此恐惧。你以为捏准了脉,实则不过是跳梁小丑,我岂会尽如你意?

李元振迎他出了殿门,皇帝看了一眼外头的天,忽然发现熏风已至,春天来了,微微一挑眉,面无表情吩咐:“去含凉殿。”

李元振应了一声,心想,到底是猜错了,这是要去看皇后了。

含凉殿里,瑞香正胡思乱想,昭阳殿里,贵妃屏退从人,将萧染叫到面前。

“跪下。”他冷冰冰地端坐在上。

萧染心里一沉,磨磨蹭蹭下跪:“贵妃有何事问我?”

萧怀素凝视着他,并不迂回婉转:“宫中谣言四起,是否和你有关?”

萧染竭力睁大眼睛,做出一副无辜相:“什么谣言?贵妃怎么会疑心我?”

他一向装得很好,萧怀素也无心与他举证,对峙,见他不肯承认,而自己又确实疑心,于是就看着对方缓缓道:“有时候,淑妃的直脾气,其实也很有借鉴的价值。你知不知道淑妃那里的家法怎么论啊?你不承认也不要紧,只要你能活着再进来,我就信了你。”

说着就叫人进来,把萧染拖了出去,堵着嘴打。

贵妃很少约束媵妾,因为他还真看不上这些人,但自从想开之后,他们的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因此这些人也安分了不少,见贵妃要打人都不敢出声,缩着战战兢兢听着。

萧怀素听着外面闷闷的声音,蹙着眉叹了一口气:“这事,我终究还是沾上了,早知道他是个不安分的,就该趁早置了事。”

侍女劝他:“这事也并不与您相干,您也是被萧染给蒙蔽了,唉……您也不爱听这些事,咱们的消息是迟了些。”

萧染不规矩不老实,其实人人都知道,也早都防备着他,可千防万防,也防不住他搬弄是非,鼓噪唇舌。

萧怀素沉默不语,道:“等问出来了,我就去请罪。”

他毕竟是管教不严。

皇帝到了含凉殿时,瑞香还没想出个办法来替自己分辨。他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说自己已经知道了,也不知道如果把话说开了,到底能不能替自己分辨明白。如果世人论心不论迹,则世间也就没有了清白无辜的人。

更何况是这种诛心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皇帝不肯放开心门,是不是怕重蹈英宗覆辙?如果他心生忌惮,那就什么都没有用了。

然而,皇帝已经来了。

瑞香仓惶迎出去,竟觉得比第一见面的时候还要畏惧,怯怯下拜,被一把拉起。

他愣愣被带进去,又被皇帝一把按在榻上,一个眼神,殿内就干干净净,没有了第三个人的踪影,随后脚步声响起,是李元振带着宫人全部退到了远。

瑞香仰头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嘴唇一动,皇帝就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你先听我说。”

随后,他退到了远坐下,静静凝视着瑞香,好似经久不见,眼神晦暗莫测,瑞香竟然紧张到读不懂,只知道屏息等待。

他觉得皇帝那样看着自己,好似有千里之远,又好似近在咫尺,好像拿不准主意,又好像决心早定。

事情已经不受任何人控制了。
【作家想说的话:】
啊啊我发誓下章菠萝就吐菠萝汁!!!下下章就甜了真的!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但今天这个漫长过渡章我还挺喜欢的就是了)

57,血海无垠历灾劫,情痴无限如香雪
瑞香根本不知道皇帝要对自己说什么,其实皇帝也不知道,两人对面而坐,中间隔着空荡荡殿宇。春天已经来了,但瑞香莫名觉得有些冷,他不想做出瑟缩的姿态,就在辉煌日影逐渐消失的黄昏中静静迎上皇帝的眼神。

两人都有千言万语,但是说不出口,一时间思绪乱,但皇帝天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因此触到瑞香又怯又怕又担忧的试探眼神,不由一阵强烈的触动。他不愿瑞香担心害怕,又很清楚自己才是瑞香担惊受怕的根源,他知道自己可以解决,又害怕这番解决只是饮鸩止渴。

但无论如何,不能再拖了,于是他狠狠心,单刀直入:“宫里的流言,想必你是听到了。”

瑞香一悸,心里顿时生出慌乱。他知道皇帝有此一问就是看了出来,可却拿不定主意自己要不要承认。不承认,他还有转圜的机会,承认了,就得直接面对英宗与靖皇后之质问,他哪有办法分辩自己根本没有那样的心思,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但他也知道自己无法瞒住皇帝的眼睛,顿了顿,答:“是。”

皇帝点了点头,眼神并不回避,瑞香被他攫住,竟然也低不了头。他忽然觉得自己也低估了自己,越到绝境他越是会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并不是只有你们季家人才有最直的脊梁,并不是只有你们季家人才宁折不弯。就承认了又何妨?他提出的要求已经是惊世骇俗,若是传了出去在旁人眼里和靖皇后又有何异?

瑞香吸一口气:“我……”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来表明决心,皇帝又抬手阻止了他:“算了,此事也没有多少分量,先放在一边,你听我说。”

瑞香被打断,好不难受,听皇帝语气,似乎觉得这谣言根本不重要,一点都不值得他闹着别扭忽然来自己这里,忍不住就想反驳,可他到底不是那样的人,又觉得皇帝说的话可能要更重要,甚至可能一言把自己打得粉碎,只好忍住,安静听着,焦急等待。

他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如何,但坐姿至少端庄,好似这个时候一点尊严就是万分底气。

皇帝的话大概很难开口,瑞香不太敏锐地等他踌躇片刻,才意识到比谣言更重要的是什么。他原本胜券在握,现在猝不及防要得知谜底,却反而害怕了起来。他虽然不怕一败涂地,但却害怕输到一无所有,即使舍得,也会难舍。

有再多信心,在这一刻都是不自信的。

皇帝说:“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然而……你得先明白你所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瑞香很想说他知道,因为他早就已经预见了这一生困难的端倪,但他明白,皇帝要说的或许更沉重,于是忍住了,一言不发。

殿内空荡荡的,两人距离又那么远,瑞香不由第一发现含凉殿实在很大,而他其实也很怕。

皇帝开了头,就不会再后悔踟蹰,他的姿态更随性了,谢艺在坐榻上,目光从瑞香身上滑落,缓缓道:“夫妻之道,帝后之情,向来都牵涉了太多。譬如英宗与靖皇后,一见钟情,生死纠缠,除他之外英宗眼里没有旁人。在别的地方这不是什么大错,在宫里就是杀人的刀,是天地难容的事。恩爱情,到一定境界就颠倒是非,混淆善恶,动辄牵连人命,以至于失衡与不公。历代帝王都知道真情难求,内心也未必不曾渴望,但能够承受皇帝真情而不被毁灭的,实在少之又少。靖皇后未必不值得英宗情厚爱,但他终究也没能保全。英宗崩逝后,他被后来继位的皇帝囚禁,死后又丧仪简薄,不仅与英宗死生不复相见,甚至不如庶人。”

瑞香心里一沉。有些事太隐秘,很少有人提及,英宗死后靖皇后受继任皇帝折磨这种事,虽有流言与记载,但毕竟涉及帝王家阴私,没人会大肆谈论,而皇室为尊者讳,也不会承认。

他明白皇帝要说什么,情厚爱既可能牵连整个天下朝堂,也可能让后宫鸡犬不宁,甚至连被爱的人本身,也不能善始善终。

不是想不想做靖皇后就能决定的。

皇帝又说:“曾经,所有人都以为,我的母后,也算是承情厚爱。她出身极高,又生下嫡子,纵横宫中十几年未曾有一败,于公严明睿智,于私颇得父皇宠爱。她虽不愿入宫,即使我长大后,对我也曾承认过,但也确实如她自己所言,问心无愧,只是不太快活罢了。然而……”

瑞香觉得想起从前的皇帝神情里有说不出的重的悲哀和思念。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父皇只是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疯狂,想做一个野心勃勃的君主,其实他早已做出不可饶恕之事,又慢慢连表象也维持不住。他登基之初,我的姑母,他的妹妹义成公主病重,危在旦夕,给了他放纵恶念的机会,将义成公主藏在宫内,对外宣布病亡……多年来,他一直在无人知晓的时候淫辱折磨义成公主……”

皇帝闭上了眼。

瑞香已经惊愕到脑海一片空白,什么评论都说不出。这种内宫阴私,且是极为丑恶的事,又是两人皇帝的生父所为,只能被压制,皇帝清楚前因后果,因为他是亲历者,又是皇帝,什么事也瞒不过他,但瑞香真是第一听说。

“二人十几年来,诞下无数孽种,父皇他……把所有的阴暗与残忍都宣泄在这里,不仅淫辱亲妹,连这些孽种也一同染指亵玩。当年皇兄率军攻入大明宫,我亲眼看见囚禁义成公主的宫门里,爬出来无数甚至不会行走,赤身裸体,瘦骨嶙峋的……至今我也无法承认,甚至不知道他们究竟算不算人,是不是我的兄弟姐妹……”

瑞香想象着那个画面。铁骑围绕宫门,火光颤抖摇晃,斑驳红墙内爬出无数虫豸般狰狞可怖,密密麻麻的人……

他几乎想吐。

皇帝顿了顿,吸一口气,道:“我母亲一生,已经极尽所能。她不愿入宫,却在宫里做了最好的皇后,端庄严明,仁慈睿智。她不爱父皇,却对他无微不至,尽忠尽心。她把我好好养大,几乎事必躬亲……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因为发现了义成公主之事,而与父皇决裂。她实在无法再以人力转圜天意了,人强不过命,她也强不过父皇。义成公主遭受凌辱折磨,十几年来已经极其虚弱,父皇为她延寿,也为了控制她,给她服食极乐散……母后最后一见我,哭着说她求母后杀了她。母后可以容忍父皇并不真正爱自己,因为她也同样有所保留,但她不能再忍受丈夫是个畜生的事实,又实在没有更好的抉择。她忍了一辈子,装了一辈子,此时此刻,再也不能了。”

瑞香抱着肩膀发抖,觉得从双足蔓延上来一股彻骨寒意,他望着皇帝依旧俊美的面容,忽然觉得从他脸上看到狰狞恶鬼的阴影――他是那样一个人的儿子,他身上有那样一种血,尊贵,邪恶,丑陋。父亲的血阴魂不散,流淌在儿子身上,皇帝害怕过吗?

提到母亲,皇帝的语气总是更温柔,幻梦一般,但又有真实的温度,崇敬,怀念,悲伤。他继续说:“父皇那时,还没放弃做圣明君主的梦想,也就不肯放弃最完美的皇后,我的母亲。他要求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如此两人还能回到过去,维持帝后恩爱的表象。毕竟……皇后也是皇帝最重要的所有物之一。母后已经快被自己发现的事实逼疯,她歇斯底里大哭大闹,甚至真的试过杀了义成公主,替她了结这种痛苦。可父皇早有防备,已经做不到了。她在那一刻放弃了一切,也放弃了我,因为无法离去,所以把自己锁进立政殿,再也没有出来。”

立政殿……

瑞香想起自己曾经去过这个地方的红墙之外。那时候他想的是皇帝不肯让他住进这里,大约是怀念母亲,又或者含凉殿的位置更好,没想到……是这样的真相。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婆母成宣皇后,想象中那总是一个近乎完美,容貌绝美又威仪具足,很像皇帝,但却更成熟的女人,但没想到,在皇帝记忆的最终,她是一个歇斯底里,发现丈夫如此恶心,有十足勇气,想替别人解决痛苦,但最终连自己的痛苦都只能闭门不出选择死亡解决的女人。

想象中那威严高贵的模样崩散了,瑞香却想象不出一个蓬头垢面,绝望癫狂的成宣皇后。

皇帝说:“她放弃了我,我并不怪她。若没有她,也就没有我,而她对我,也已经极尽所能。那时候我已经十五岁,她最后一见我是夜。她对我说了她的决定,也说了我会面临什么。她说,我做出这样的决定,自己走入绝地,你肯定要吃苦。但你是男人,又是皇子,你的未来已经无需我来筹谋,我也不要你来拯救。别人看你是沦落尘泥,焉知不是给你机会千锤百炼,最终圆满。不用想办法救我,我一生不得自主,但也不曾真正忍气吞声,既然受得了烈火烹油荣华富贵,也当受得了孤独寂寞幽禁至死。我并不恐惧,也并不后悔,我不告诉你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因为将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只需记得这一我是为自己做主,我情愿如此。”

瑞香心脏一阵狂跳,彻底被这对母子震撼。他只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世上最不肯服输,最恨认输,最不愿意被人违逆的人,没想到他的母亲也是如此,强悍,刚烈,决绝,又迷人。

皇帝说:“我听了她的话,但仍然很后悔。父皇恨她,又逐渐疯狂,对她百般折磨,不肯给予衣食炭火,最终将她凌逼而死,立政殿宫人全部散尽,她死后好几天才被人发现,以至于我即使想祭拜,也不知道忌日究竟是哪一天。”

瑞香在心里算了算,心道,怪不得此前皇帝一直有些多愁善感,年下的时候是他自己生辰渐渐近了,想起母亲,如今到了二月,也该开始准备成宣皇后的忌日祭祀,怪不得……

皇帝长长换气,过了一阵,说:“她生在四月,团锦簇,牡丹盛开,人人都说她注定要做皇后,如此尊贵,可是也一样死于四月……牡丹的期,太短了。”

瑞香的眼泪忽然夺眶而出。一个女人的一生,好像就在这么一句话里过完了。他为成宣皇后而难过,又为皇帝而更难过,但他同样知道,皇帝的人生坎坷,只是从这里开始。忽然之间,他再也不能忍受离这么远静静聆听,他不能再像是袖手旁观一样参与皇帝的回忆。

他站起身,走到皇帝身边,抱住他,把他搂在自己怀里,道:“如今都过去了,你也已经长大了,母后泉下有知,一定欣慰。她知道你会好的,她一定会知道的。”

皇帝伸手搂住他的腰,任由他抱着自己,闷闷说:“我不愿相信虚无缥缈的佛道之说,但倘若真的有来世轮回,我宁愿她能够……不再入帝王家,不再与这些事有关。要是她真的能够知道,我未曾让她失望,她说过的话也已经实现……那就够了。”

瑞香无声掉泪。

皇帝拍了拍他的手臂,搂着他坐下,替他抹眼泪,柔声道:“别哭了,你怎么这么爱掉眼泪?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瑞香抽泣着咬着嘴唇看着他,本来还想说句什么顶嘴,最后一句却彻底把他的嗓子眼糊住。怎么能、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啊?简直就是引他崩溃哭泣的。

皇帝的手太温柔,抹去眼泪后瑞香又努力忍住,终于,皇帝继续说了起来:“母后出事之后,宫中局势顿时一变,父皇从前至少是个有几分理智的人,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我因母后而被牵连,自己其实并不觉得如何,世态炎凉只要早有预料,终究还不算难捱。何况,我也实在顾不上。”

他叹了一口气,望着瑞香,眼神温柔,哀伤,又又静,抹去一颗滑落到下颌的硕大泪珠,看着他濡湿的睫毛,说:“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季凛,字敛之。”

帝讳不能直接宣之于口,瑞香即使知道,但也觉得陌生,毕竟从来没有用过,见他如此郑重告诉自己,想不出什么话来回答,呐呐道:“和其他兄弟,好像不太一样呢。”

皇帝握着他的手,无意识地揉捏着,道:“凛凛敛敛,极威严也。我出生时父皇也曾经很欢喜,因他毕竟有想过好好生活的时候,对中宫嫡子,也是十分看重。他的起名,一向如此,不怎么遵照定好的排辈。我是如此,皇兄也是如此。他一生都在追求威严,守序,奈何本性里的疯狂,根本做不到。从前,我也恨过他,甚至不想承认他,但现在我已经过了那个时候,我确实是他的儿子,我继承了他的贵血,也继承了他的皇位,何必再骗自己能够摒弃他,只谈论自己?”

瑞香摸了摸他的肩膀,第一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已经经历了太多事,又独自走过了太长光阴。他来得太迟,来得太慢,甚至差一点就会错过,再也没有今天了。他不由后怕,紧紧抱住皇帝。

皇帝搂了搂他,反而似乎是反过来安慰他,又继续讲:“皇兄虽然并非父皇长子,但父皇年轻时宫中子嗣多夭折,他与长子也并无不同,因此一直以来自视甚高。当年我出生后,父皇虽加以诸多破格殊遇,因此令他十分警惕。好在父皇也并不想早立太子,又对他也很是看重,长子未必没有一争之力,所以他的心气一向很高。生下我之后,父皇更加宠爱母后,以至于宫中数年不曾有妃嫔怀孕,多数人都以为我入储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母后骤然被封宫,虽未废后却如同废后一般,许多人都觉得自己有了机会。大哥恨我怕我又妒忌我,却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那事没有多久,义成公主油尽灯枯,父皇也彻底放纵了起来。不仅大肆采选美人入宫,甚至毫不遮掩,寻找与义成公主面貌相似的人,郑贵妃,周贵妃,恭妃,宸妃,都是如此上位……他那一百多个儿女,有大半都是后来这些美人所生……”

这些名号瑞香都有印象,因为昏君宠爱妖妃这种事,不论如何民间还是很喜欢传说的,妖妃也备受辱骂。尤其宸妃,瑞香记得,还是因为皇帝曾经说过,宸妃曾经以迷情香陷害皇帝。

他微微一颤,被皇帝抱紧了,又听见他说:“母后在时,后宫纲纪严明,众人各司其位,清明有序,她身后宫中不再立皇后,于是人人想着一试,为了争宠招数频出,郑贵妃周贵妃恭妃先后混战,彼此厮杀,宸妃又后来居上。他们都生了儿子,斗争也就越发激烈,前代美人凋亡,只有宸妃……她因出身贩夫走卒之家而不能做贵妃,但却得了宸这个封号……紫宸殿的宸。她是个贪心不足的人,父皇又昏了头般宠爱她,她想让自己的幼子入储,好完满自己的野心,前面的皇子就全部都是阻碍。那时候母后虽然已经过世,我的外家也备受牵连打压,但终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父皇也不能拿他们如何,她就格外忌惮我 ,百般算计都不能得逞,最后拿迷情香来,想诬陷我逼奸庶母……”

瑞香听得微微蹙眉,心潮起伏。宸妃父亲是屠夫,一家都是贩夫走卒,这种出身虽然也可以说比普通百姓差了点,但终究不入奴籍,其实还不算低到令人发指。但前有郑贵妃周贵妃恭妃三人,群臣到了那个时候也是群情激愤,礼部坚决不肯备办册封典礼,皇帝也是无法,只好退后一步,宣布她永远只在妃位,但却选了宸这个字,大约也算一种示威。

宸妃犹觉不足,痴心妄想要母凭子贵将儿子推上太子位,为此不惜做出这种事,瑞香忽然懂了为何皇帝对女人始终兴趣平平,又为何对迷情药物那般反感忌惮。当时他恐慌害怕,又不知道这些秘辛,以至于做错了事,此时此刻就尝到了后悔的味道,搂着男人小声道:“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的……”

皇帝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完:“过去的事我从未怪你,那时你虽激怒了我,但我也不该对你那样,我从不喜欢对自己的人动手,何况是我的妻子。你既不知道这些事,又只是太害怕,当时……我已经后悔了。”

现在回想,当时的事情真是连番巧合之下的冲动之举。现在的瑞香绝不会用这种笨办法,现在的皇帝也绝不会不问不听就大发雷霆。但倘若没有当年,也就没有今日。

瑞香摇摇头,示意自己已经不在意了,更不委屈。

皇帝拍了拍他,似乎也觉得疲惫,长叹一声,想了想自己讲到了哪里,好一阵才续下去:“她算计我数都未能成功,我也早有预料,虽然进入陷阱,但好歹未曾被她成功诬陷,不过那之后,境也是越发艰难。后来父皇被群臣纠缠不过,被迫立了太子,他恨母后,又将义成公主之事全部归咎于她,所以也同样恨我,虽不能杀我,但也绝不可能再将我看做最喜爱的嫡子,所以选了大哥。大哥夙愿得偿,起初意气风发,后来发现即使作为太子自己也不可能有所作为,因为父皇的妥协也不过是一时罢了。因此,他放浪形骸,大肆宴饮,以示并无争权之心。太子尚且如此,不管是我还是十五弟,都只能更加安静……”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在太子那里见到了菖蒲。

从前瑞香虽然也知道他少年时候不好过,但终归只是一句很笼统的话,现在想想却觉得寒意彻骨,又带着疯狂放纵,整个宫城似乎都在往地底塌陷一般,末日随时会来临。昏聩残暴的皇帝,放浪形骸以求自保的太子,阴影里艰难挣扎求生的其他人,诡谲阴森的后宫妃嫔……

简直不似人间,他甚至想不出皇帝到底是怎么从那时活到现在的。

皇帝提起这一段,语气反而轻松几分,摸了摸他的脸,道:“你只看见现在这个我,却不知道我究竟如何成就了现在的自己。你又天真又良善,在你心里,我一定不会很坏。可你要知道,当年我宫里塞满各方送来的美人,应有尽有,也是早早就沉溺美色,在外声名狼藉的人。不仅如此,还与太子争夺过家伎,仗着有外家支持,没少与权贵子弟斗鸡斗狗,赌博戏耍……若非如此,也没人会容得下我了。”

瑞香呆呆看着他。

确实,在他心里皇帝并不坏,比起前任来说,他对大臣态度极好,知人善任,又宽和理智,对后宫也体贴温柔,总是很好的,就连数量上也远远不及前两任皇帝,即使瑞香对他不肯谈及真心有诸多意见,但终究没法觉得他是真正无情的人。

所以提起从前皇帝居然也有过如此……放纵而轻狂,肆意妄为的时候,瑞香只觉得不可置信。

皇帝看住他,柔声说出不该如此温柔说出的话:“后来,父皇沉迷酒色,被宸妃哄着不知道做了多少不该做的事,太子却暗中说服许多人支持自己夺位,他恨透了父皇,也受够了压抑苦闷的日子,于是率军入宫,成功夺位。这事并不隐秘,但他毕竟是太子,且父皇临终前已经快要废太子改立宸妃之子,所以……许多人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也就是那时候,我知道了义成公主的真相,也明白了母亲为何……为何一刻也忍不下去,再也不能虚情假意。她一生自傲自矜,是最爱洁的人,最终却发现丈夫如此肮脏……”

瑞香却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更无法插嘴,只好保持安静,坐在皇帝膝上,浑身僵硬,脑海里一片被诸多惊天秘密炸出来的空白,连反应也迟缓了很多。

“大多数人,甚至我,都以为太子登基后,事情会逐渐好转,谁料他虽登基,但却将兄弟们捏在手心,关在宫,不肯放出去。因他自己得位不正,所以就格外忌惮兄弟,除了尽数屠戮义成公主所生,已经不能算人的孽种之外,也没少在安排职务或册封之后,又寻隙杀掉兄弟们。姐姐那时已经出嫁……”皇帝忽然叹息一声,道:“我晓得,我的名声也不好听,毕竟我流着这样的血,做不到和他们不一样。姐姐第一出嫁,乃是自己请求,嫁给当时已经有谋反之意的节度使之子,以此立功求生。当年宫中人人徘徊在生死之间,我都如此艰难,何况她只是公主?后来皇兄登基,励精图治,了结了节度使之事,将她接回宫里来,又要她嫁出去。她没得选,我也一样没得选,当时天昏地暗,好似若是抓不住什么人,就立刻要忘却自己究竟是谁,我与姐姐,绝望之中有了那种事,大约也是不可避免的……”

瑞香终于听到他承认自己曾经究竟有多迷茫痛苦,木木的心里也刺痛一下。

那时候皇帝是什么感觉呢?好不容易父亲死了,不再受到父亲的压迫与无视冷遇甚至欺凌,紧接着又是尤其多疑猜忌自己,大肆屠戮手足的哥哥……他和公主抱团取暖,大概也实在是极端的压力下,极端的行为了。

何况后来承庆长公主又是几婚姻,皆不顺利,全是联姻,实在是命途多舛,人生多艰。

皇帝呢?皇帝大概是另一种艰难苦痛。

“后来,我与十五弟相识。他生母位卑,并不得父皇看重,因此大哥也根本注意不到他。其实我们兄弟中,才学天赋出众者是在很多,但正因为这些大多都是后来出生,因此根本没来得及出头就殒命了。十五弟天资卓绝,但却根本得不到名师教学,我们也算是一种……命中注定的际遇,我教养他长大,默出经典教他研习,又将宝剑赠他,也算是相依为命。等到大哥不得已,应群臣所请令我宫外开府成婚的时候,他也已经崭露头角。因年纪尚小,又并无什么靠山,所以大哥对他还算放心。不过我走之后,他也只能藏拙……”

瑞香接话:“如当年的你一般?”

皇帝不知为何居然笑了一声,道:“他倒也不必如我一般,在美色上那样放肆。”

瑞香想了想,其实大脑一片空白,人已经快傻了,没什么好问的,但是他怕皇帝过于沉溺回忆过去,搜肠刮肚,问:“那以后,你就娶了王妃?”

皇帝嗯了一声,道:“我那时很想出宫开府,大婚不过是一个途径,因此根本没想过娶妻到底是什么意思。王妃又是女子,我并不十分喜爱,新婚时倒也还好,相敬如宾,她也……算是娇羞无限,两人都有憧憬,但却各不相同。王妃本性强硬刚直,新婚没多久就打发了我所有的姬妾……”

“这倒也正好如你所愿。”瑞香忍不住又点评。他还没忘记皇帝说自己满宫姬妾都是别人塞的,想也知道他沉迷美色不会是完全出于自愿,这些美人里说不定一个干净清白的都没有,对他这种人,能忍耐到大婚,已经是形势所迫了。王妃之举其实应该是被他推动,暗示,至少也是在他算计中的。

皇帝没否认:“不过那之后,很快这婚姻就不怎么和谐了。我疲于应付仍然不肯放心,时常将我拘束在身边的皇兄,她也不再期待夫妻之间的浓情蜜意,转而想要抓紧权力,让我不得不低头……”

皇帝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无语,瑞香却有些生气。当时皇帝境那么艰难,她还在想这些?且不论她的期待究竟应不应该被满足,单说皇帝哪有心情与她柔情蜜意啊?

真是。

瑞香说不出很过分的话,但总归是迁怒的,忍不住横眉怒目,暗中生气。

皇帝看出他在生气,抬起他的下巴摸了摸,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也没有想过好好经营这些,只顾着说服皇兄放我就藩,好天高任鸟飞。她怀了熙华,反倒是意外……至于王妃,我也早不期待什么了。她治家手腕尚可,可心性,智慧实在是不能令我认可。那时我尚且年轻,又太清楚母亲有多高莫测,看她总是觉得不满意,甚至都觉得没有教她渐渐成长的必要,只归因于我是皇子,自然娶不到母后那层级的女子――王妃出身,也确实是比母后差了太多。”

瑞香想了想,觉得也是。成宣皇后姓崔,博陵崔氏,已是顶级的世家。先王妃姓严,虽然也确实配得上做王妃,但怎能与崔家相提并论?就是瑞香,也不敢说自己的门第能和成宣皇后相提并论。

皇帝被崔氏贵女养大,成宣皇后又是那样真正刚烈睿智矜傲的女人,他看不上王妃,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而瑞香能够如此冷静地评价她,也是因为知道,此时的皇帝已经不会仅仅因为门第,或刚开始相不顺就对妻子失去耐心了。

大概是吧?

但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而是低低道:“她毕竟还是生了大公主的,熙华漂亮,聪慧,又那么像你,终究还是于你有功的。”

皇帝疼爱大公主,已经到了无视习俗一定要长久留她在宫里的地步,生了这个女儿,也是王妃在皇帝心里最大的优点。或许大公主更像成宣皇后,不过逝者已矣,如此分割开她的女儿看待,也实在没有必要了。

皇帝嗯了一声,道:“熙华出生后,王妃就落下病根,又因是女儿而十分失望。我虽疼爱熙华,她却很不满意,很想再生个儿子。然而,就藩路上舟车劳顿,她的情况不好,缠绵病榻,皇兄又抓住机会赏赐姬妾试探我。王妃气性太大,受不了冷落,也受不了我宠爱别人,反反复复,又不肯认输,将熙华要回去抚养,没多久……就病逝了。”

瑞香本能地体会到这段描述中的失望和冷淡,又不得不注意到当时他是知道王妃舟车劳顿很可能会不好的,但就藩的机会绝对只有一,而王妃的身子……他也确实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即使明知道很可能会导致王妃短命。

……这就是皇帝啊,他无情的时候是真无情,他能忍耐更能牺牲,不仅自污求生,多年蛰伏,甚至连发妻也不怎么在乎。

皇帝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这点感叹,但却并不说什么,甚至都不安慰他,只是继续说:“我之筹谋,以崔家支持为根本,又因就藩而成功,还有菖蒲暗中相助……况且,皇兄生不出儿子,又并没有他自己想得那么圣明。他得位不正,不肯借助兄弟之力,甚至多加防范,但也没法立刻整合朝廷,以至于在位几年,总是生事,在在不平,焦头烂额。前朝越是多事之秋,他就越是习惯在后宫寻求安慰,沉迷美色,按理说早该子嗣一堆,但偏偏……只有一个成玉,还是他百般怀疑,又十分努力之后。成玉出生,其实是他疯狂之始,为了继位,他隐瞒了成玉真正的性别,后来又不得不立成玉为太子,已经是走上了一条绝路,自己却以为是找到了蒙蔽一时的机会,等生出儿子来一切就会好的,不过是废太子罢了。可惜……终究,他没有料到自己短寿,在位不过五年多,一切都是白费了。”

瑞香知道下来就是皇帝登基了,忍不住长舒一口气,觉得终于回到了他熟悉的世界里。

皇帝也缓了一阵,这才道:“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全部的你,而你虽然聪明,猜得出自己选择的大概是什么却并不认识真正的我。你或许又勇敢,又执着,有飞蛾扑火的勇气,但你不明白,你选的是多难的事。宫中情爱,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可以见血封喉。而我,也不是什么良配,狠毒,无情,且一心一意,都献给了皇帝这个位置。有多久了?我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十年前的我,天真,赤诚,虽不快活,但却纯真,或许值得你孤注一掷,但现在的我,已经变成了这样,再也无法为你改变什么,我并未破碎,可你也无法撼动,你若是后悔,我仍然离不开你,仍然会宠你,你生下嫡子,将来一生只需给自己留有余地就好,你说的也没有错,做一个无功无过的皇后,很容易的。”

瑞香又掉起眼泪,看着他不说话。

皇帝握着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心,好似吻在他的心上,说话又轻又慢,像在哄小孩子:“我已然为帝位牺牲了太多,失去了太多,我不想你也进入渊,被卷入水,被撕碎,变作靖皇后那样。他失去了儿子,目睹了丈夫的死,生前毫无尊严,死后也无法再做皇后,你不该如此。”

瑞香摇头。

皇帝叹息,道:“你要明白,宠,比爱容易。我不怕你会乱政,可却未必不会为你乱政,我不怕你做出错事,可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我就会觉得你是错事。你我虽是夫妻,但更是帝后,我要是舍不得你,就不能不限制你,你没有机会做错,如果有一天……那一定是我做错了。”

瑞香还是摇头。

皇帝搂着他,神情更加温柔,说出的却是残忍的话:“不要犯傻。我父亲逼死了我的母亲,你知道我有多想念她吗?她不让我救她,她求仁得仁,可是我……又该怎么办呢?这一辈子我也无法原谅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我可以做卑鄙的人,残忍的人,伤害了别人也不会后悔的人。我可以做疼爱女儿的父亲,我可以做尊重并无情谊的妻子的丈夫,可我再也没有机会,做一个好儿子了。我的兄长在位五年多,废后,续娶,又任由后宫争斗,动辄迁怒生不出儿子的妃嫔,你有没有想过啊,我流着这样的血,要是有一天变成这样的人,你该怎么办?”

瑞香哭得浑身颤抖,还是倔强地摇头。

皇帝也拿他没有办法,露出无奈的神情,替他擦眼泪:“你如此一厢情愿,可这毕竟不是一个人的事。我若为你好,就不该把全部的我给你。你要接纳这么沉重的事,要变成一个你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到时候,你会不会后悔呢?帝后不能情,不止是诅咒,也是留有余地,保全彼此,达成制衡,维持平稳,有太多事,太多人需要你和我做正确的事,千年万年,大明宫容不下恩爱夫妻,容不下你我的私情。英宗之事在前,你不懂,你不明白,我就要替你多想。不能保全性命,无以谈论复起,不能长久活着,无以谈论权势,不能舍弃私情与自己,连名字都忘却,不能坐稳天下。你错在太好,太真诚,你才是火,我又该怎么办呢?”

瑞香的心被一阵巨大的悲哀攫住,只想嚎啕大哭,为自己,也为皇帝。

他句句在拒绝,叫他不要痴心妄想,可句句都在说我已经这样爱你,但我不能给你,求你了,别走向破碎的结局。

他已经失去母亲,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他留住了成玉的性命,容下了成玉的爱情,他接受了菖蒲死在宫里的愿望,他允许了贵妃的冷清与天真,他在乎每一个人的,他真的在乎每一个人。但他爱上瑞香,世上他最该期待,最该索取的人,却望而却步,怕带给瑞香死亡,零落,怕自己再目睹一破碎。

他真的会为了朝政也好,天下也好,将这情意焚毁,只要必须这么做,所以他不要瑞香将一切都交付给自己,而是给了权力,给了地位,给了储君,要他来武装好了,与自己对立。

惟其如此,在他眼里瑞香才能强大,长久,不会如他的母亲般,已经有了宠爱,地位,却最终不能到头。

他不畏人言,不怕前鉴,但他怕再度失去,怕重演血亲的惨剧,怕过度索取瑞香要拼尽全力才能给予的东西,以至于一切如琉璃般崩散。

与其如此,不如你变成皇后,我来做皇帝,一生一世,彼此势均力敌,一生相守。

或许要求瑞香答应的时候,他也没想到过,自己的长相守是这样的,森冷,阴寒,鲜血淋漓,过于真实,过于残忍,过于沉重,过于悲哀。

可他已经是这样的人,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去爱。

他已经是这样的人,他很强大,曾经破碎,但未曾残缺,屡经坎坷,因此成就无上荣耀,他无所不能,也拯救了许多人。可除此之外,他内心永远有一部分恨自己当年无能为力,害怕再面对那样的失去。

瑞香哭得这么惨,扑进他怀里上气不接下气,摇着头但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他并不任性,可他也是生来如此。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人内心最,怎么可能转身离去?他已经来到皇帝身边,已经拥抱了庞大的皇帝体内那个温柔却不肯被拥抱的夫君,怎么舍得再抛下他一人离去,回到相敬如宾?

已经来不及了啊。

他哭得太厉害,好像连皇帝回忆时甚至能笑起来的那些记忆,那些时光里的眼泪也一起流了出来,死死抱着他的夫君,他的皇帝,再也不肯放手。

皇帝尚且可以自持,还记得瑞香怀着孩子,不能这么哭,抱着他一直哄,柔声细语,甚至摇来摇去,不停抹去他的泪水,搂着他轻轻拍抚。瑞香哭得浑身发软,终于渐渐停住,又是抽泣,又是哽咽,艰难地清了清嗓子,开口:“我不……我不要,我再也不能了,你不要……我不能不要你……”

他胡言乱语,但皇帝全都听懂,望着他片刻,道:“我已经将全部的我放在你面前,你不要这么快做出决定,你应该好好想想的。你知道我离不开你,不能没有你,不要对我这样残忍,我不能……我没有办法,在做一个皇帝的同时,一定保全你。”

长相守这样的誓言,只有瑞香能够完成。

他嘴唇动了动,含着泪的眼明亮如星辰,面容被泪水打湿,却光辉璀璨,皇帝按住他的嘴唇,眼中流露出渴求与痛苦,但却坚持:“要好好想。”

爱是如此残忍,锋利,无情,扫荡了两个人,但选择的权力,他给了瑞香。

他就在这里,已然赤裸,伤痕累累,威力无穷,连屠龙的武器,也一并愿意交给瑞香,让他来做决定。取舍进退,尽在一念之间。

唯一的要求是思熟虑,好好决定。
【作家想说的话:】
更了两章。写到又哭又写又写又哭,菠萝真的很好哭,太好哭了,我整个人崩溃。get一下菠萝的爱和菠萝本人,pick他吧他真的好好!菠萝的经历,逻辑,憾恨,绝望,无助,漫长人生,大概就是这样的。
菠萝会写给老婆的情诗:(博尔赫斯的)
我用什么留住你,选段。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已死去的祖辈,
后人们用大理石祭奠的先魂。

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
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
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
关于你自己的理论,
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尤其是这几句:“我给你我已死去的祖辈,
后人们用大理石祭奠的先魂。”“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
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58,情人眼是迷魂香,心事通明不问神
瑞香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头昏脑涨,终于慢慢停下。

他还坐在皇帝怀里,皇帝还在搂着他,哄他。殿内渐渐黑暗下来,但没人敢进来点灯,四周静悄悄的,瑞香几乎爱上这种黑暗中的相拥,根本不想起来,靠在皇帝被自己泪水打湿的胸前,想说话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快要哑了,手臂也酸痛,死死勒在皇帝身上。

皇帝大概不会觉得痛,但也会僵硬,瑞香却不肯松手了,鼻音浓重,打破了黑暗的寂静:“你……”

才说一个字,他就又要哭了,不得不咬住嘴唇忍耐。

皇帝熟练地揉开他的嘴唇,不让他继续折磨自己,又忽然要求:“叫我的名字。”

瑞香一愣,觉得这要求分明是在向自己索取,可却莫名像是全然的敞开,好似这个名字是某种咒语,一旦叫出声,皇帝的魂魄上就留下了自己的烙印。他拒绝不了这种诱惑,甚至忘了哭,颤巍巍叫:“……季凛。”

皇帝搂着他,快要把他整个都藏进怀里,于黑暗中在他头顶:“多叫几遍。”

瑞香一面觉得脑子已经麻木,一面觉得直觉格外敏锐,搂着他叫了不知多少遍:“季凛,季凛,季凛……”

叫得多了,这两个本来一点也不缠绵的字好像也有了温度与气味,是龙涎香,是狼皮的微妙味道,是下雨天的肌肤相亲,是新婚夜他抬起头的羞涩,是两年来他们如何靠近,如何密不可分,是皇帝此时此刻抱着他,又强大,又渺小,又强悍,又破碎,又要推开他,又无声恳求他留下。

无论如何,不要被这一切吓跑,不要再让我孤独。

多少无声无息,皇帝一生也不肯开口的话,由瑞香口中的名字而被领会。

不管他怎么暗示会离开,这一刻都好像要天长地久。瑞香叫着叫着,又哭了起来,哽咽着抓住他,死死地不肯松手:“我不要,我不要你走,留下吧,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你也不要让我走,人活一世不过百年而已,相望而不相亲,你不可以对我这样……我没有别的办法爱你,我只能这样,我要距离你最近,我要最明白你的心,我要在你身边,在你心里,我选好了,我真的选好了,我一步也不会后退的,求求你,我不怕,你不可以……”

皇帝抱着他,一时炙热,一时冰冷,四肢百骸都有开天辟地的雷声游走,虽然早已明白,可现在更是让他洞明,今日之后,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他承认了自己已经交付真心,也承认了未来不再可控,好似天地之间,除了瑞香的心里,他已经无可去。

而这颗心为他存在,为他打造,如此契合,他无法抵抗想要入驻的欲望,他想要的,他一直想要。

他根本无法拒绝瑞香,也无法停止向瑞香索取,因为瑞香是如此天然就契合了他的内心的渴求,把他自己尚未察觉的空洞填补。

他是如此无知无觉,不知不觉,就将一生钟爱,都倾注在瑞香身上。

一生本来已经风雨太多,叫他如何抵挡温柔,守住心防?

瑞香恳求,他就想要给予,人抵不过自己的本能,早在想做之前,他已经找到瑞香的嘴唇,贪婪,绝望,热切,又本能地阻止了瑞香继续恳求,继续呼唤他的魂魄。

已经全部给予,再也没有更多。

瑞香喘不过气来,本就哭得累极了,又被他吻住,几乎连魂魄都吸走,连配合的余力都没有,只剩下勉强维持生存。

即使如此,他心中也充满着笃定的狂喜,与终于得到了一生所爱,最终的震撼。

二人都忘却了本该早就熟练的技巧,只剩下狂野热烈的啃噬,吸吮,忙乱甚至根本无法跟上对方节奏的唇舌交战,一生未曾如此渴望,也未曾如此天然,如未曾开化的时代,人们互相占有。

仅只唇舌就连思维都融化,分明仍然拥抱并未继续滑向交欢,但似乎连意志神魂都在纠缠交合,如这吻一般热切缠绵不肯结束,反反复复,起起伏伏,快活是由心而发,震撼了身心的。

直到再也不能承受更多,他们恋恋不舍地分开,都觉得好似遗忘了身体的存在,现在才意识到了嘴唇早就肿起,肺也嘶叫着需要换气,身体酸痛僵硬无法舒展,简直是被焊在了一起。

瑞香剧烈喘息着,心脏狂跳,下意识搂住隆起的小腹,忽然发现自己是如此不称职的母亲,居然忘了自己还有身孕这件事。

皇帝也在他耳边喘息,跟着抚上他的小腹:“疼?”

瑞香摇头,耳根被他弄得酥麻,精神却忽然一凛,抓住男人:“你说好了的,是让我选的,不要后悔,我已经选好了,一辈子再也不会后悔了……”

皇帝堵住他的嘴,又亲了一亲:“好。”

又亲了一亲:“别怕。”

瑞香知道这两个字有多重,也知道他大概又决定要舍弃什么。

别怕,我会护着你,别怕,将来即使……,我也一定会先保全你,别怕,是我答应了你,是我挨不过你,是我拿走了你的心,倘若将来……罪在朕躬。

他总是先想最坏的结局,想尽了一切可能,想出了一切办法,瑞香想到这里,又忽然一悟,这几天皇帝避而不见他,已经是想过了所有可能,想尽了所有办法,最后承认了自己没有办法,已经输了,再也没可能,再也没可能藏起来,死守着,不让自己靠近了。

所以他来了,他来说,你要好好想,将一切权力交给了他。

他自己不能做这种决定,既不能拒绝,也不能答应。因为他已经看过了太多破碎,太多悲剧,太多流血,他不能再单单因为想要,就去伸手拿了三十年并不短,可爱他的人却不能长久,他内心并非没有恐惧,但却不是害怕别人,而是害怕自己。

他太清楚,帝位是如何吞噬周围的人,也太清楚事情能坏到什么地步,可瑞香一无所知,就让他走得太近,那只会毁灭。

母亲已经如此,是他一生之恨,他又怎么让妻子面对这种未来?

他的母亲,已经得到了宠爱,权势,嫡子,威严,可那又如何?仍然不能久远。

若不能保住瑞香,那又何谈长相厮守?

可瑞香就在眼前,不肯等,也不肯退,太过勇敢,一往无前,他若是不接住,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他太清楚瑞香,而瑞香的话也说得太明白,再无退路了。

或许这才是瑞香。他对王妃的强硬刚直冷眼旁观,只觉得实在蹩脚,可瑞香其实才是真正强悍不容人退后的人,但他连自己也同样押了上来,要同归于尽。

他终究还是会被这样的坚决如铁打动的。

瑞香终于不再哭了,紧紧搂住自己的丈夫,抱着他,上下抚摸着他的后背,说:“我不怕,没有什么可怕的,你我心甘情愿,愿赌服输,与人无尤。你也不要怕。”

他自然也不想落到那种境地,更不想再让皇帝孤身一人。倘若那样的话,皇帝再也不能被人爱,再也不会对谁敞开心扉,只有孤寒了,他怎么舍得?

皇帝听他如此许诺,也不多说什么,论证你到底能不能,究竟是谁保护谁,只是低头往他耳边低语,又要他叫自己的名字。

瑞香叫得手软脚软,觉得这两个字比什么情话都醉人,二人不厌其烦,一个叫,一个应,半晌后才停下,皇帝低声问:“吓到你了?”

瑞香沉默片刻,承认了:“是啊,我是很怕,吓到我了,却吓不住我。”

皇帝揉一揉他的肩头:“你又温柔,又果断,又如此勇敢,这都吓不住你,我也拿你没有办法了,予取予求,都交给你。”

这话虽然不尽不实,可却也是一种真心话,瑞香闻言无声一笑,往他怀里埋去。

皇帝又犹疑片刻,拿不定主意,似乎有些疑惑,笨拙,又不擅长:“可我不知道该如何……我从未如此……我应该怎么做?”

“……”瑞香沉默片刻,答:“我也不知道。但世上许多事,都是水到渠成,水到渠成,难道不好吗?”

虽然不该,也并没有什么意义,但他还是因这不知不觉,并无前者的笨拙爱意而暗暗小心眼地喜悦。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终于还是要到了,即使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可怕?他再也不会害怕了。

皇帝亲了亲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也好。”

瑞香又沉默片刻,在这黑暗与拥抱里觉得安心,疲倦,睡意渐起,但却不能睡,强行提着神,想,享受够了,虽然定情后立刻谈琐事宫务实在煞风景,但总不能放着,于是提起:“谣言的事,也该说了吧?”

皇帝却仍然不放在心上,抱着他缓缓站起:“你困了,别胡思乱想,睡醒再说。”

瑞香想要挣扎,可是已经被摸黑送到床榻上,自以为在激烈挣扎,其实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就再也起不来。皇帝合衣睡下,忘却了自己扔在紫宸殿的事务还没办完,从背后搂着心爱的妻子,抚着隆起的肚皮安抚引诱他:“睡吧,我在这儿,再也不走了。”

贴的这么近,又这样安静,好像世界上只有这么两个人,再也无人来打搅,更不会有人把他们从安静的昏昏欲睡之中叫醒,瑞香再也不能自制,又困又累,几乎脱力,来不及转身就睡了过去。
【作家想说的话:】
定情比较平淡,但是我觉得真水无香,真情也没有太多言语可以形容,而且他俩真的都太累了,输出太多了,赶紧睡觉吧。定情炮明天更。萧染:咦?我怎么还没死?
所以大家get一下,为什么我说,菠萝的爱,别人要不起。(其实香香都会有点勉强但是很努力)

59,感情意地动床摇,无界限灵肉合一
这一觉是真的睡了个天昏地暗,瑞香醒来时下意识觉得已经到了日上三竿,但他却懒洋洋睁不开眼。小腹上盖着一只手,温暖又安全,让他几乎不想动。

皇帝……季凛的头埋在他颈后,呼吸温暖,姿态脆弱,好似在汲取他身上的气息,显然也没有醒来。

瑞香又躺了一会,渐渐觉得身体发软,眼皮干涩肿痛,心知这是昨天大哭的结果,当时不曾克制,现在就要忍耐这种不适。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后悔,反而心满意足,觉得世上此时此刻再也没什么是会让自己放弃与丈夫一起躺着而起身去追逐的了。

他长到这么大,只有在丈夫身边才历经狂风大浪,全是从前根本想象不到的事,轻易就被掏空,但筋疲力竭之后睡觉,醒来后却觉得自己好似更强大。不仅能够承受狂风大浪的冲刷,也变得更加辽阔,宽广,似乎身体仍然如此,但意志却在逐渐长大,向四蔓延。

爱上一个自己根本无法掌控,无法全部明白,无法跟上脚步的人,却让他更加强大,更加坚韧,学会了许多从没有人教过他的东西。瑞香躺了一阵,觉得心里异常轻松,好像更加运筹帷幄。想到还要理谣言的事,居然也不觉得有多可怕了。

皇帝不怕,更不在意,这世上还有谁能够让这谣言动摇他吗?瑞香自己更是想通,觉得虽然殷鉴不远,但人总不能因噎废食,有这样一个丈夫在眼前,叫他只为谣言放弃,未免太愚蠢。

谣言终究不过是一些人嘴里的话而已,不说在宫里,就是在家里,想要让人闭嘴,也有一千一万种安安静静,无波无澜的办法。

但瑞香却不想去做,他转过身,搂住丈夫的肩膀往对方身上拱,只想着就算外面有多少事,也得等这一阵缠绵的欲望过去。皇帝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见他往自己怀里藏,展开手臂把他一搂,揉了揉,两人不约而同都长长出了一口气。

就像雨过天晴,站在廊下看着满地残和灿金阳光在整齐砖石上卷动,闲适,惬意,心满意足。

瑞香脸埋在丈夫怀里,懒洋洋哼哼唧唧:“不想起身。”

皇帝轻笑一声:“总得起来洗漱一番,吃点东西,见见孩子。”

瑞香不肯抬头,变本加厉往他怀里缩。皇帝又拍拍他的后背:“今日我哪儿也不去,就陪着你,别撒娇了,快起身。”

虽然他说得看似理智许多,还考虑到了洗漱,吃饭和见孩子的必要,但其实根本一动不动,全然没有以身作则的意思,反而任凭瑞香又撒娇又耍赖,哼哼唧唧死活不肯起来,躺在一起不知浪费了多少时间,这才极其不舍地一起爬起来。

看到瑞香肿起的眼睛,宫人吓了一跳,一面拿东西来敷,一面担心:“娘娘?”

瑞香忙着洗漱,摆摆手:“没事。”

昨晚发生的一切,几乎是他亲手接住了皇帝滚烫的心,具体他不想透露,只安慰了几句身边的女官,再三保证真的没事,洗漱之后自己到镜子前面看了看,发现也不怪他们紧张,实在是他这张脸看上去过于凄惨,何况昨天殿内动静一样不小,他哭得撕心裂肺,皇帝却始终声音不高,确实很吓人。

他睡着之后,宫人进来看过,发现两人都没脱衣服,和衣而眠,呼吸沉沉,完美契合,皇后被皇帝从背后搂在怀里,连小腹都被轻轻盖住,也就不敢打扰,盖上被子就出去了。

一夜无眠,终于等到这颗定心丸,即使瑞香不说细节,他们也松了一口气,渐渐恢复平常。

瑞香也不爱脂粉,平常装扮清淡素雅,只是敷眼睛就折腾了许久,等到差不多看不出来之后才涂上一层薄薄的润肤脂膏,在脸上推开就起身掀帘出来,发现嘉华已经被抱过来,皇帝正把他抱起来安抚,膳食也已经摆好。

听到他出来的动静,皇帝转过身,将儿子递给他:“想你了。”

嘉华自出生以来,就跟着瑞香起居,每天早晚都固定要见面,瑞香更是有空就陪着他玩,这孩子一天之内总是要和他相好一阵的,昨天瑞香没时间,嘉华已经很害怕了,被父亲抱了一阵安静一会,到了他怀里就又后怕起来,死死抓住他的衣领不愿松手。

瑞香抱着孩子坐下,心想惊涛骇浪他都觉得可怖,何况是孩子?一天没有见到母亲,,已经是很可怕的事了,于是柔声细语哄着,挥退了乳母,准备趁空用膳。

布菜的宫人见他顾不上,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皇帝却示意自己这边的侍膳太监先夹了几样瑞香喜欢的菜,转过身给他喂饭。瑞香见虾球送到嘴边,一时不知道该害羞还是觉得吃惊,迟迟疑疑张嘴吃掉,又被送来一筷子菌菇丝。

嘉华靠在他怀里断断续续说话。孩子学起说话来真的很快,瑞香总觉得他第一叫爹近在眼前,他已经很吵人了。宫里的孩子自出生就有几十个人围着,无论是照顾还是教养都是最好的,嘉华说话很早,差不多一岁就能清晰地说出几个词,现在更是学会了不少词,颠三倒四也能说清楚自己的意思了。

瑞香往常很喜欢听他说话,教两个新词,或者有来有往对话,现在被皇帝的喂饭打搅,又总觉得心不在焉,竟然连孩子也觉得多余,只想着快些安抚了他,把他送回去午睡,自己继续和丈夫赖在一起,嗯嗯应着,轻轻拍拍,没有平常热情了。

嘉华倒也不挑剔,自己说话口水四溅其实他也很快乐,更有乳母每天都在教他认东西说话,佐以动作手势,完全可以清楚明白使唤别人,更能撒娇。往瑞香怀里一拱就拼命地蹭,抓住他衣襟不肯放手。

瑞香每都庆幸在他力气这么大之前就回奶了,果然是明智的举动,小婴儿对乳房有依赖是本能,他也说不好会不会被扒开领口,有时候拦都拦不住,嘉华就要咬他一口。

这孩子无忧无虑,丝毫不考虑瑞香会有多丢人。

幸好,正殿里的动静没影响嘉华的日常起居,他早上醒得早,已经吃过两顿奶和辅食,又尿过拉过,瑞香耐心哄了好一阵,他就渐渐困了,眼看着支撑不住,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瑞香笑着叹气:“老人常说,小孩子心干净,睡得快。好了,快把他抱走,回去睡吧。下午要是风大,就别带他出去了。”

乳母上来把孩子接走,躬身一礼,悄悄退下。

瑞香这才有空自己吃饭,拿起筷子才发现自己已经半饱,忍不住眼含嗔怪:“你只顾着喂我,自己还没吃多少东西吧?这饭菜都快凉了。”

皇帝并不放在心上:“那就再换一桌。”

瑞香不想折腾,但也不想怠慢丈夫,忍不住哼了一声,叫人撤下去再上。

事后想起来,瑞香不由承认,皇帝当年遭遇颇多磨难,一旦破茧成蝶,他就如此镇定冷静,这些事瑞香觉得疲惫至极,虽然应对过去了,也坚持住了自己的阵营,甚至还获得了胜利,但整个过程中,瑞香都没有见到丈夫失控,甚至都没有抬高声音说过话。

实在非常人所能。

过去的日子给人留下的烙印太,他一动皇帝就会醒来,他出来的时候即使皇帝是背对着他怀里还有个孩子,也能立刻发现转过身来……人生际遇,有时候真说不上是礼物,还是残忍。

虽然很想不问世事,但瑞香也不能真的不问,用完膳之后问过大公主,妙音,陈才人,又亲自去看睡着了的嘉华,叮嘱乳母等他醒来要多喂水喝。皇帝一直跟在他背后,亦步亦趋,神情平淡,理直气壮。瑞香好几回头看他,叫他去坐着,一会就好,他也不听。瑞香也没什么事见不得人,也就不管了。听人说贵妃去见了淑妃,如今昭阳殿和仙居殿的动静都不小,忍不住蹙眉思,又回头看了皇帝一眼。

见他神情平静,很可能是已经猜到,瑞香心里叹了一口气,道:“放着吧。这事现在还没查清楚,咱们不必太紧张。若真有什么事,贵妃淑妃总要给出一个交代的。”

这动静不管是做出来的还是真的顾不上,眼下他们不上门,就是知道瑞香这里有皇帝,没空管他们。

再说,谣言牵连越广,扯进里面的人越多,反而越说明不只是简单的后宫争锋,瑞香知道这事必须要解决,但如何解决还是要看皇帝需要如何解决――瑞香也已经经历了太多,他既然知道在皇帝心里这二人各有意义 ,仅只谣言还不会让他们真正如何,也就不急着理这事。

终究要皇帝来拿主意的。

挥退了欲言又止,当着皇帝的面不敢劝谏的女官,瑞香一转身就被掐住腰搂过去,他还没来及说什么,皇帝已经把他抱得双脚离地,一低头咬住他的嘴唇:“忙完了?”

瑞香下意识迎上去,被亲得眼泪汪汪,大白天就被抱回了床帐里。他还怀着孩子,肚子已经鼓起,没有多少适合的姿势,皇帝一手撑起身体侧躺着罩住他,瑞香则被塞进床帐平躺,蛇一般蜷曲舒展,波澜荡漾。衣衫凌乱,也来不及脱完,两人缠绵忘情亲吻着,皇帝一只手挤进瑞香腿根,包住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硬起来的性器揉按碾压。

瑞香自御医说可以行房那天就快要忍不住,偏偏根本没机会,心情又是大起大落,盼这一场欢爱实在太久,一被揉弄就软了下来,皇帝又故意捏着他湿漉漉的肉茎头部施以刺激,没几下就让他腰软腿抖,软趴趴躺着,胡乱呜咽了。

他喘得厉害,身体也更忍不了,抓住男人的手往下塞,终于让他整个盖住自己的小穴,柔嫩贝肉一触到滚烫掌心,就好似被烫坏了一般颤颤巍巍,挤出汁液。皇帝轻揉几下,分开两瓣软肉挤进去,上下勾划,瑞香闭着眼颤抖,稀里糊涂说真话:“忍不住了,就是想要,想要你,除了你,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想要,想要……”

自从被摸到,他就在不停流水,越是刺激越是濒临高潮,整个人都湿湿嗒嗒。

皇帝扯开他胸前衣襟,露出光洁隆起,乳晕大了几分的双乳,往他胸前一埋,用力在双乳间亲了一口,随后就咬住一侧乳头,同时用手指挤进娇妻小穴里,把对方索取的全部给予。

瑞香连轻微温柔的抚摸都觉得过于舒服,何况是碾着敏感反复顶弄?胀大发痛的乳尖也被含住吸吮啃咬,很快就抱着皇帝的脖颈眼神涣散,绞紧双腿。

他一向知道丈夫的手有多灵活又有多精准,但只有今天最磨人。起先只有一根食指,浅浅抽送,每进出都压着他敏感的穴口,拇指更是揉着湿漉漉肿胀发硬的肉蒂,随后逐渐加入更多手指,渐渐把他期待的内腔撑开,触碰到越来越多敏感,又让摸不到的地方更加渴望,瑞香不知道他到底哪来这么强悍的耐心,压住他揉弄的同时还哄着他亲吻,玩弄他的双乳,弄到他浑身上下不是软得好似一汪春水,似乎已经快要不行,就是硬邦邦翘起渴望真正的欢爱,抽抽搭搭求着他快一点,用力一点,或者干脆拿出来,真的插他。

可是不管怎么恳求,皇帝都不肯给,咬住他的耳朵催着他好好打开双腿,又自己捧起雪白丰满的乳肉揉捏。瑞香头脑一片混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下意识揉弄自己最想要的地方,雾蒙蒙泪汪汪的眼睛恍恍惚惚地看着他,又是撒娇,又是幼稚地发怒,却还是只能被手指塞满。

从前他从没有试过被四根手指一起插入,到了这个程度皇帝早该进来了,可今天就是不行,半只手掌已经没入了他湿透了的小穴里,他又太湿,似乎只差一点就要整只手掌都进来。四根手指把他撑得又胀又酸,反复捣弄,几乎不下于皇帝那根东西进来,甚至让他害怕起来,怕被弄坏,然而里面只有空虚,叫嚣着怎么也无法满足,又让他恨不得干脆被弄坏。

他躲不开,避不过,又怎么都哀求不到更多,简直快被逼得大声哭起来,眼睛又被亲吻,连没流出来沾在睫毛上的泪珠都被舔走,哭都不许他哭,多霸道的人啊!

瑞香身上再没有能蔽体的布料,虽然还算是没彻底赤裸,却没能盖住任何要紧的地方,神态更是赤裸,越是有这些无用的布料,越是显得妩媚勾人,皇帝亲着他哄着他忍耐,自己也忍得快要失控,越是想要就越是反复指奸,把他捅得湿液喷溅,变成一汪泉眼。

瑞香抓着丝绸床单撕扯,咬住嘴唇仰起头弓起身忍耐被逼出的高潮,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淋淋的,皇帝拢住他的小穴,把乱七八糟的情液抹开,含着他的耳垂含含糊糊夸他:“你真美,太漂亮,让我更想欺负你,欺负得你受不了,再弄得你心里眼里只剩下我,看着我,都忘了想不想要……”

说着,躺下从背后搂住瑞香让他侧躺,翘起屁股将湿软已经准备得太好,像是熟透到极致的桃子般的小穴露出来,自己慢慢顶上去。湿漉漉软肉抽搐着翻卷夹紧,好似被倒翻过来又慢慢蠕动收回的活物,恰好吮住顶端,慢慢往里面拖。

瑞香低低呻吟,蹙着眉,弓着背,被皇帝整个人盖住,罩在怀里,一丝不挂,也一丝不露,慢慢插入。

他实在是太久没有被满足过,这根熟悉的东西慢慢推进,如此温柔,他却已经头脑阵阵发昏,实在是要不行了,掉着眼泪委委屈屈哭泣,手抓着皇帝搂住自己的手臂,性急地往他性器上送,屁股磨蹭摇晃,自己往下吃。

这时候两人都已经顾不上说话,情也是欲,欲也是情,肉身相合,灵识自然纠缠,一切尽在不言中。皇帝咬住爱妻耳垂,搂着他几乎将两人嵌合为一,瑞香呻吟着闭着眼在他性器上厮磨舒展,被撑开慢慢顶进最,每一饥渴战栗的内里都好似被填满,五脏六腑间好像也充实起来,直到进无可进,已经顶在坚硬宫口,两人这才都长长舒了一口气,暂且停下。

瑞香双手抓着丈夫拢住自己一侧乳房的手,颤抖好一阵,小穴厮磨夹缠男人插在自己体内存在感鲜明的性器,慢慢换气缓过来,察觉到两人紧密贴合,自己背后每一寸曲线都贴在对方的身上,双腿更是紧紧绞缠在一起,这才觉得满足,闭着眼喘息,随便男人怎么弄。

他还怀着孩子,这种时候总是格外不方便,越是临近宫口,皇帝越不敢动,只反反复复轻吻他的后背脊柱,揉着他的乳房,往下爱抚隆起的小腹。然而越是如此,宫口就似乎越是敏感,只是轻轻一碰,瑞香就流出泪来,浑身酥软,宫口酸麻,低低哀求:“还要,我还要……呜呜呜就是那里,想要……”

皇帝是有分寸的,反复顶弄宫口的同时却总是控制着自己,并不真正过分用力,即使如此瑞香也觉得近乎魂飞魄散,又被他抓住膝弯提起一条腿,更方便了这种入侵,没几下就变成他抱着肚子蜷成一团,只把湿润艳红敞开的穴口翘起来送上的姿势,既像是在逃避,又像是无法自控因刺激而蜷缩,却把最柔软敏感暴露出来任凭玩弄。

皇帝盯着他被操开咕叽咕叽吞吃性器的小穴看,伸手分开两侧无措簇拥着却没什么用,反而肿胀柔软的嫩肉,露出艳红入口,忍不住用手摸了一把,瑞香含糊呓语着颤抖,屁股一颤一颤,臀波荡漾,柔软如绵。

忍不住在雪白臀瓣上抽了几巴掌,瑞香忍不住叫起来,抬起屁股往前躲,却被他一把抓住,结结实实又插了进来。瑞香捂着小腹颤抖,又怕又爽,噙着眼泪被他咬住脖颈,再也逃避不得。

这姿势终究不够酣畅淋漓,又看不到瑞香的脸,皇帝咬住他的脖颈样百出弄了一会还没出来就想换个姿势,干脆拔出来起身,瑞香直觉自己穴里咕噜一声淌出一片温热液体,红着脸被他摆布,看着皇帝跪坐在自己双腿之间,搂着他的大腿分开架在男人的大腿上。

他的上半身被垫起,腰后更是垫得实在,半躺半坐被架在男人怀里,两条腿被夹住动弹不得,看着男人再扶着性器插进来,同时俯下身来吻他。瑞香伸手去捧住他的脸,又纯情,又炽热,脱口而出,喃喃呼唤:“季凛……”

平时他其实不是很好意思叫这个名字,总觉得太贴近心里最的柔软,越是温柔,越是浩瀚越是不敢滥用,此时此刻叫出来却太合适,让他身心都起了巨大的反应,如同潮涌,无法平复,一浪一浪淹没两个人,忍不住又叫。

他呼唤着,声音被男人吞下去,好一阵激烈的拥吻,瑞香几乎怀疑自己会被就此整个吃掉,许久才被放开,颤巍巍喘息,眼神如水,缠绵痴情,偏要一直呼唤:“季凛,季凛,我等了太久了,我想要,要你的一切,要你疼我,要你爱我,要你全都给我……想要你来填满我……里面,心里……到都想要你……”

其实世上情话最容易说,因为本就是真话。哪怕是最不善言辞的人,在动情之际也能说出震撼人心的话,而最简单的就是我要你,好的坏的,光明与黑暗,凡你所有,全都给予,我心甘情愿,我能够接纳,即使不能,我也愿意因此而毁灭。

即使毁灭也是幸福的。

瑞香本该能说出更多,可是他欲念缠身,又被情所迷,实在无法多用心去雕饰语言,即使如此也引得男人忍不住咬住他不让他再说,捧着他的屁股狠狠揉捏:“够了,乖乖,别说话,我要是弄坏了你,你就要后悔了……”

爱本是一种暴力,可以摧枯拉朽,瞬间毁灭一个人曾经的所有,这种力量满盈内心,想要宣泄只有疯狂的欢爱,可瑞香此时此刻承受不能,一旦他失控了,那就是不可想象的事。

虽然知道自己缠绵爱语无益于皇帝控制自己,可瑞香忍不住,也管不住自己,只好缠着他不让他的嘴唇离开,把一切都消弭在热烈亲吻之间。

此时此刻肉体并非有意识的互相索取互相满足,而是下意识缠绵厮磨,无论如何接近都是依照本能找到的方式,一举一动全都动情。瑞香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索吻谁在满足,只觉神魂颠倒,四肢百骸时时被满足到极致,又时时刻刻都诞生出更多渴求,无以结束。

不管是高潮还是内射都来的自然而然,好一阵才被神智感知,皇帝未曾离开,喘息着咬住他舌尖不放,恋恋不舍又是好一阵缠绵,瑞香又疲惫,又满足,睁开眼看着他,再仰起头在他唇上一吻,声音柔媚:“还要。”

现在的他不比初时是真的娇羞无限,越是将自己奉献得越多,越是沉迷于耳鬓厮磨,肉体交缠,越是能够承认,他就是很想要。即使仍然时时害羞,不能面对皇帝想出的许多荒淫招数,但却能够承认,他就是永远都在渴望丈夫的爱抚与给予。

皇帝轻笑一声,道:“哪里想要?”

瑞香知道他清楚自己的意思,但就是喜欢自己说出来,脸一红,却很坦然:“后面,自我怀孕后就再也没有碰过了,这段时间又有好多事,你一碰我就要不行了……”

他知道皇帝简直是对自己的屁股爱不释手,一说又被抓住软肉揉捏,皇帝亲了亲他的脸,柔声道:“好,你要多少我都给。”

瑞香知道他根本不是在说甜言蜜语,而是真的能够做到,分明才刚结束,又开始觉得情动,忍不住在男人胸前一靠,娇声娇气道:“你就喜欢人家发浪。”

其实他从前真的不是爱撒娇的人,贤惠宽和沉静的名声更是远近皆知,偏偏进宫后日渐娇痴,怎么也找不回从前端庄自持的模样,距离这个男人越是近,越是忍不住撒娇撒痴,娇声软语卖乖。

皇帝偏偏吃这一套,他越娇越疼他。其实仔细想想看,瑞香自进宫来,私底下与他相,总是越来越好,得到的总是越来越多,从前还有诸多恐惧,因皇帝始终留有余地不肯全然给予,又不给他一个动情的准话,但也总是他自己约束自己,皇帝对他,总是越来越没有办法的。

越来越像是命中注定。

瑞香忍不住得意,偷笑一阵,被捧着屁股揉得软绵绵地靠在男人身上,又说:“其实,你实在是很疼我,很宠我了。”

皇帝懒洋洋搂着他,捏了捏他的嘴唇:“才知道?真没良心。”

瑞香不很服气,躲开他的手指,认真道:“不一样的,你为什么疼我,宠我,都不一样的。”

他知道自己年轻美貌,总会得宠一段时间,也知道自己身为皇后,天然就能占据了便利,但是不一样的,他直到现在才确信,皇帝这样疼他宠他步步退让,是早就输给了他。有人论迹不论心,他偏偏论心不论迹,只要这心在自己这里,一切才会有意义,甜蜜的更甜蜜,缠绵的更缠绵。

皇帝闻言叹息:“对你有许多不同,对我却过于简单,我若是对你好,定然是想对你好。不过……你似乎还欠我一样东西,不曾还回来。”

瑞香愕然:“有吗?”

他们之间还有欠不欠?能欠什么?他的心早就给出去了,难道还有更珍贵的东西?

皇帝眼神一闪,搂住他不要他动,慢条斯理,心平气和,道:“在行宫时,你还未曾叫过我一声父皇。”

瑞香一时惊呆了,没想到这件事他还没忘。

当时两人只是话赶话说到了这一步,其实瑞香也不是不心动,他也并没有这么面皮薄,可是刚谈过孩子的事,至少他是一本正经的,忽然就要做这种事,瑞香实在不成,越是被逼迫越是想起大公主,根本无法出口。

那时候他就想过若是换个地方,换个情境,譬如床帐内调情,他未必不会答应的。但无论如何,瑞香也没有想到,皇帝居然记到了今天,甚至似乎很执着。

瑞香本想口不应心反抗几句,然而碰上他温柔炽热又专注的眼神,嘴唇张了张,竟然说不出,反而觉得是自己理亏!这个人怎么总是如此轻易就叫人晕头转向,被他骗走的!

酝酿了好一阵,瑞香越想越觉得羞耻,居然叫不出,好一阵,在皇帝期待,鼓励,甚至一点没有暧昧情欲的眼神中,小小声叫:“父皇……”

这两个字一出,瑞香几乎羞耻得快晕过去,恨不得让皇帝忘了这一刻,想要藏起来却被男人托住下巴,躲也躲不开,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又要求:“叫爹爹。”

一声父皇,瑞香羞耻的原因不过是自己居然真的叫了,这个要求却让他惊呆了。瑞香备受父母疼爱,未出嫁时膝下承欢,可谓和睦美满,如今居然要这样满足丈夫恶劣的兴味,都快要被羞出眼泪来了。

无需他多么喜欢这种游戏,只要想到多正经的事,多问心无愧的事从此之后都要被打上男人的烙印,成了夫妻闺房淫戏的内容,就让他快要承受不来。

皇帝并不催他,只是凑近了捉住他两个翘起红肿的漂亮乳尖,慢慢揉捏,把他往情境里带:“叫爹爹,乖宝贝,爹爹定然好好疼你。瞧你,又湿又软,又乖又甜,什么都挨不住,受不了,勾得爹爹都要为你丢了魂了,不说点好听的,叫爹爹怎么饶过你?”

瑞香被他反复挑逗玩弄乳尖的动作弄得咬着牙低喘,思绪更是被彻底搅乱。他知道皇帝心里一向觉得自己年纪小,又漂亮又娇,所以一直让着他宠着他,吵架的时候都顾着他,越发觉得自己好似更加年幼,更加娇小,更脆弱更精致,像个小玩意,连叫声爹爹好似也不算什么了。

可是这实在太突破底线,瑞香叫不出口,又被勾引得快不行,凑上去在男人胸前脖颈脸上胡乱亲,带着哭腔哀求:“别……别这样,我不行的,我……我……饶了我嘛,我做不到,你、你……呀啊啊啊啊别弄别弄了,爹爹……”

此言一出,瑞香后知后觉自己真的被逼得叫了出来,一时间呆住动弹不得。皇帝终于听见他细细弱弱软绵绵叫自己爹爹,立时恨不得把他揉碎进自己骨血,竟真有一种疼他宠他,最后在床榻上把他细细啃遍吃干抹净的错觉,狠狠一顿揉捏。

瑞香已被打破羞耻,竟觉得顺畅起来,爱上这种做他的孩子自然而然撒娇的感觉,想起自己从前想的,做他的孩子比做他的妻妾更幸福,当时心里多少有点不该有的微妙在意,现在好似是补全某种遗憾,或者报复般妄想,搂着男人任由他如火焰般将自己纠缠掠夺,焚烧殆尽,哭着软绵绵撒娇:“别,爹爹,人家还怀着你的孩子,太用力不行的呀,为什么不、不疼疼人家,你都是骗我的对不对?爹爹一得手,就不再疼我了……”

他此生没说过这么羞耻的话,自己的一部分也觉得实在受不了几近崩溃,可迫近廉耻底线,幻想自己真是他疼大养大的孩子,又给他做了妻子实在是一种令人上瘾的妄念,瑞香只恨自己没法与他更加亲近, 从生命之初就纠缠不休,拒绝不了这种诱惑,越说越是过分。

皇帝虽知他天然就有多淫荡妩媚,但却没料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几乎把持不住,搂着瑞香起来,把他双腿分开,让他背对自己骑在自己身上,扶着他迫不及待的小屁股吃下自己的性器,往里猛地一插,就搂着小美人催他快动了:“爹爹怎么不疼你?都疼到娶你为妻,给你孩子了,你又哭又闹地缠人,一幅浪样求人疼你,真疼了你,又闹着不肯,偏爱撒谎,身子却说了太多实话,你自己摸,你出了多少水,又怎么咬着我不放?是爹爹不疼你么?”

瑞香抽泣着被迫动起来,摇摇摆摆反复吞吃那根性器,越是在意眼前情境,受到的刺激就越大,被灌满了精液的穴还在慢慢淌出浊液,让他根本无法狡辩自己没有纠缠,没有哭着求男人给自己。何况他确实怀着身孕挺着肚子还要他操,分明就是个最淫荡的孩子,缠着爹爹给了自己孩子,射了自己那么多还不满足,连怀着孩子的时候还不肯放过,要他给自己这么多,他、他好坏,又被宠得好彻底……

这姿势他本来就可以自己掌控节奏,浅,又因为没直接碰到宫口,不容易威胁到孩子,所以反而更加酣畅淋漓,瑞香百口莫辩,丈夫每说一句他就好似贿赂般越发卖力套弄,像被鞭策着不得不用尽浑身解数取悦男人,堵住他的嘴。

皇帝没料到还有这种惊喜,瑞香抽抽搭搭摇着屁股噗叽噗叽操自己湿润柔软的后穴,一声声叫着爹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越叫越是兴奋,越叫声音越高,再也没有期期艾艾,声不可闻的羞耻。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一会揉弄自己的肉茎追寻近在咫尺的高潮,一会胡乱塞进自己的女穴里搅弄精液,湿漉漉地却不得其法,怎么都不能很畅快,就又拿出来扶着男人的手臂,专心致志苛责后穴里逐渐肿起敏感至极的嫩肉。

这姿势虽然不比面对面来得畅快,可是背对着男人被尽情观赏后穴不知羞耻好好吞吃性器的模样,也实在是一种可怕的刺激,何况一切喘息爱抚都不曾少去,瑞香也不由觉得很棒。

他越是主动,就越是容易高潮,想到自己在取悦男人,同时满足自己,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一切快感都是他主动索取和制造,就觉得好似男人对自己敞开了一切,予取予求。

最后高潮之前他终于舍不得再看不见男人的脸,恋恋不舍抬起屁股拔出来,转过身看着男人分开臀肉,再让那根东西顶着自己的穴口滑进来,对着男人满面羞红,又娇憨天真,连声浪叫:“爹爹,爹爹……喜欢吗?你……你在我的里面,要被你插到不行……快要射了又要射了呜呜呜呜……你也射在里面好不好,我好不好?你喜不喜欢这样……”

他紧紧抓住男人的手,叫着爹爹高潮了,汁液迸溅,射上男人胸口,也飞溅到了自己小腹,不知怎么,液体格外的多,喷涌了好几才渐渐结束。大大睁着眼睛含着泪说不出话来,露出一截湿红妖艳舌尖,一幅神智涣散的模样,后穴却激烈地急剧收缩蠕动,尽职尽责将男人夹到射了出来。

被滚烫液体击打在肠壁上,瑞香轻声哼叫着,又被推上浪潮顶端,眼泪夺眶而出,竟好似动人心魄的委屈,看向自己的丈夫,激烈喘息好一阵,慢慢回神,挣脱男人的怀抱捂住脸羞耻至极地爬下来,往男人怀里一拱:“我没脸见人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子都说得出口?”

他其实并不是真的要个答案,可轻易也接受不了自己已经真的做了这事,一时之间缓不过来。皇帝撩开他鬓边汗湿的头发,亲了亲他,柔声道:“乖孩子,爹爹喜欢。”

事毕后被如此称呼越发令人承受不来,瑞香一颤,躲得更了,嘤嘤哭叫:“别,别叫了,我……你是要我羞死么?”

皇帝搂住他的臀瓣,指尖没入合不拢的后穴,轻声笑了一阵,道:“好,好,下再叫。”

瑞香决心装聋,闭目塞听,假装不知道他已经开始盘算下。
【作家想说的话:】
啊啊啊啊终于写完了!!!!总之就是灵肉合一,娃都多余!

6,若无其事理宫务,平和镇定谈琐碎
两人在床榻上过了大半天,好似没完没了地亲热,哪怕顾及瑞香的身孕并未真正勉强他,但也腻在一起,拉起帐子喁喁私语,或缠绵不尽。瑞香从没有这种经验,大白天什么正经事也不干,在众人心知肚明的情况下纠缠着根本无法下床,即使不能进去也总是亲亲摸摸个没完。

他在婚前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即使见过当时的未婚夫,也不过是因为彼此是世交,实际心中除了想到婚约的不自在与害羞也就没有什么,从没尝过这种滋味。每每觉得实在太不像话试图提出起身,自己心里就先十分不舍,又被亲得迷迷糊糊,根本不再记得了。

皇帝虽然一向话不多,但实在擅长说甜言蜜语,瑞香被他一哄一看,简直色授魂与,不仅叫了好多遍爹爹,还说了许多清醒的时候绝对说不出的话。

其实他对自己的父亲也从没叫过爹爹,家里并无这种习惯,所以下意识觉得太嗲,偏偏对父亲不好意思撒的娇全都对着丈夫说出来,不仅嗲兮兮的,还哭唧唧闹脾气,等真正起身后想起,简直恨不得掩面不出。

见他害羞,皇帝反而更心满意足,搂着他又亲又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我还会笑话你?”

这倒是,他是绝不会笑话的,但那是因为他也乐在其中啊!

瑞香脸红至极,站起身躲开:“不许跟过来!我、我去梳头!”

两人刚洗完澡,头发也才弄干,瑞香受不了这种披头散发和他腻在一起的样子,总觉得太像是把床帐中的亲密姿态给照搬出来,皇帝好似也更加暧昧,一举一动都带着别样的亲昵。

今天已经昼夜颠倒胡作非为了太久,要是晚上接着……瑞香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他的感觉其实也没有错,平常的时候瑞香自然一举一动在皇帝眼里都很美,但才刚缠绵欢爱过,又沐浴过后带着香味的水气散着头发的瑞香就显得格外妩媚可爱,脸颊晕红,眼波如水,轻轻一碰就战栗起来,好似受了多大挑逗似的,长发迤逦如绸缎,光亮柔顺,从两肩垂下,好似当真稚气又年幼,轻轻一碰就要化成水,什么都承受不住一样。

偏偏他又怀着孩子,妩媚与天真,成熟与稚气自然而然流露,皇帝并不觉得自己格外喜欢这个样子的瑞香有什么错。

然而瑞香脸皮薄,能缠绵一天对他已经是不敢想象的荒唐,自然不肯再和他黏在一起,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梳好头发。毕竟已经快入夜,瑞香也并不多做装饰,简简单单一根簪子挽起头发就好,揭起帘子出来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丈夫专注的目光,几乎让他立刻生出羞怯,根本不敢出来。

磨磨蹭蹭顺着皇帝的示意走到他身边,瑞香被一拉就坐了下来,两人这才开始用膳。

缠绵最好是无尽时,但是毕竟世上不是只有一座含凉殿遗世独立。两人用完膳坐在一起喝茶消食说话,也是时候提起这谣言的事了。瑞香暗暗叹气,道:“这事该如何理,你可曾想好?”

他试图以皇帝的着眼点去看,除了发现谣言着实可恶之外,还有宫城里这些宫奴仆婢也不够乖顺,说不定背后还有人推波助澜,如果能想个办法换一遍,说不定要好很多。至于炮制谣言的人,正因为牵涉已经太多,不再是后宫争风吃醋的事,所以他作为皇后,也要看皇帝的意见,而不能直接理。

皇帝沉吟片刻,道:“谣言可恶,凡是传谣,全部严惩。至于背后究竟有谁,李元振正在查探,若是贵妃和淑妃到你这里来,你先安抚他们,着手理就是。究竟如何,等查出真相,我定然是要亲自过问的。”

瑞香点点头,觉得这和自己所料的出入也不大,于是提议:“我记得祖制宫奴二十五就可出宫,你登基后还没有放过人,不如查明谣言之事,置得当之后,就放一批出去,再采选一批?这样,也可以干净些。”

就算是在宫外小康人家,也端没有容许下人随意嚼舌主子,且攀扯到主人家的忌讳上的。这种奴仆就是被拖出去打死也不冤,但是宫里一举一动不能惊动太多人,即使风狂雨暴,表面上也最好安静平和,要是哪一天事情闹得明火执仗,恐怕在别人心里也就距离亡国灭家不远了。

因此,谣言之事必须尽快平定,瑞香现在着手理,就是要把敢说这些话的人查出来,该打的打,该杀的杀,尽快让这谣言无人敢说,彻底消失。同时对贵妃淑妃这两个目前已经很有嫌疑的人以安抚姿态暂时稳住,等皇帝那里查出具体的实施手段和幕后黑手――瑞香总觉得他心里的疑犯已经不止是一人两人,至少也是一家两家。

但他绝口不提,心知等到真有了结果,要置任何人,也瞒不过自己这个皇后,于是干脆着眼于把整个宫里仆役都换一遍这个想法。

皇帝原先去行宫的时候,就已经留下御前宫正尚宫数人,雷厉风行清扫过一遍宫里的人,不过那一回主要针对的还是和先帝妃嫔,或者先帝,皇考有关的势力,都是有名有姓的大鱼,小虾米就给漏过去了,根本没管。

一方面,宫里总要有人伺候,皇帝也离不得下面的太监宫奴,另一方面,凡事总有轻重缓急,坐稳了皇位才是最重要的,清除最后余孽之后,才谈得上逐步清扫。

只是他日理万机,有些事并非不紧要,但总是顾不上,瑞香提出来了,皇帝也一愣,看了看他的肚子,道:“你这样怕是不好劳累。”

瑞香笑笑,心知这事不能再拖了,其实也是大事,就干脆道:“至不济,贵妃不行,还有薛充容能帮帮我,再不办实在不像话了。一来昭示天下以仁,二来宫里清理一遍之后,才能真正算是你我的家,住着也安心。再说,就算不论好,他们也伺候多年了,总不能真熬到老,熬到死。年纪大的赐银准予归家养老,二十多岁愿意出去的让她们出去成亲,换一批新的上来,用着也更顺心,何况总是徐徐做成的,也不会有多劳累。”

其实这种事,贵妃若能从旁协助,定然比薛充容更合适。一来薛充容身子不好,二来现在还要照顾陈才人,但贵妃身上已经有了嫌疑,这事就不合适了,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会被怎么置。再说就像是瑞香所说,不管是放人还是选人,总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还要先查清谣言,慢慢来就是了,两人不会很累的。

皇帝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道理,最终还是点了头。

自从知道在他心里谣言其实并不算什么之后,瑞香就不怎么害怕了,只是想起来仍然觉得不舒服,好像被人暗中以恶意的眼神盯紧,无时无刻不想着怎么把他拉下来,盼着他倒霉。虽然知道自己身在这个位置,必然遭人瞩目,甚至红眼妒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人解读出无数意义,但想到或许这些人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算计进去了,也还是一阵一阵不舒服。

或许这就是身在高位的代价吧。

不过,皇帝为了让他宽心,也断断续续给他讲了不少事,例如宫里妃嫔互相用留言轻描淡写陷害,一年到头总要刮几股妖风,实际上根本没有休止的时候。瑞香在位,宫里已经很安静了,若是一点风波也没有,反而不可能。

人多了,心眼也多,少不了争锋,也少不了恶意,能差不多各司其职,各安其位,要紧的地方不出错,已经是很好的了。真正有了风波,立刻理好,按下去,让恶人没有机会作恶,真正害人性命,也就是英明了。

若想要一点风波不起,一点恶念都没有,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瑞香也同意。

万家虽然家风已经很好,但毕竟人口多,兄弟姐妹们早晚都要见面,少不了言语口角,或者因长辈赏赐了你夸奖了你没有我而闹出事来,即使如此,也已经很不错了。站在管理者的角度看,责备求全是折磨自己罢了。

他静了一会,又摇了摇头,感叹:“贵妃的性情……虽然我不该说这个话,显得不明白你的苦心,可……我不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而且他知道皇帝心里大概也是这么想。贵妃性情如何,两人都看在眼里,何况贵妃怎么想得起英宗之事?为祖辈讳,宫里也不会随便提起这两人,何况毕竟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平日谁会记得?

何况这方法恶毒,就不是贵妃的性格能做得出。

皇帝闻言,淡淡道:“他不只是一个人,也从不仅仅代表自己。”

瑞香脊背一寒,明白皇帝已经疑上甚至记了萧家一笔。皇帝的本来面目如此直白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忍不住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心想,要做皇帝的知心人,非要能够明白皇帝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才成,否则失之毫厘就是谬以千里。他从前太过在意皇帝对贵妃的平淡,以为多少也是一种态度,毕竟无论贵妃如何,皇帝选了他做贵妃就定然会让他坐稳,然而以皇帝的目光来看,大概是觉得贵妃很有用吧?

毕竟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无可取代。

后宫有了贵妃在位,萧家的动作就可以预测,可以控制,毕竟他们心里也就想着那么一点事,就是要使劲,多半也是会被预料到。而朝堂上也不会觉得瑞香一手遮天,在后宫横着走,毕竟贵妃也不会怎么怕他。就算只有瑞香一个人生过孩子,那最多也只能说其他人伺候得不够好。毕竟除了皇帝自己出格到宠爱得人尽皆知之外,也没人知道皇帝到底是和谁睡觉多,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何况贵妃有才名,从前做皇帝的连千金买马骨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他迎贵妃入宫多少也说明看重文教……

真是一箭数雕,怎么看都是很有用的。

淑妃大概也一样。

想通了这些,瑞香就知道,哪怕这真是贵妃所为,只要皇帝找不到人替代贵妃,而贵妃此举又不算彻底触及底线,仍然还是会做贵妃,更何况二人都觉得贵妃多半不会做这种事,就更不会真正伤筋动骨。

所以哪怕皇帝不说,瑞香也不会急着教训贵妃和淑妃。

此时此刻,二人已经是进宫以来最岌岌可危的时刻,趁火打劫若是不能一举奏功,让人不能翻身,就不如干脆不动。

反正他也已经是凯旋而归。

说过一阵话,安排了诸多事宜,皇帝又要回紫宸殿了――他虽说也不想离开,但昨夜今日都积攒了不少政务,不可能一直放着不理,何况还有李元振,大概急着禀报查到的东西,不能再留了。

瑞香站起身送他到门口,又答应了明日就召御医来诊脉,二人在宫门口拉着手依依不舍,缠缠绵绵,宫人全都低着头不敢看,好一阵才分开。

一队迤逦而行的灯火渐渐远去,瑞香回头看了看含凉殿的牌匾,长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看看小腹,在心里算算日子。以怀着嘉华那时候的孕期来算,距离他生孩子大概还有四个多月,无论如何,放人出去这件事,得此前就办好才行。

他吸一口气,转身进殿。
【作家想说的话:】
过渡章。瑞香开始揣摩龙龙心理,终于开始明白自己老公真的不是人。啊对其实贵妃现在还不算完全体,毕竟香香适应宫廷也适应了很久。下面走一走理谣言剧情,请李元振同学继续展示工作水平!
题外话,对于皇帝来说,表态一直都不会单纯,做决定目的也不会单纯,如果一件事没有三五个好还让他点头,很可能是不会成功的。很多历史有名的人物吧,他们的理念想法不是不好,但是不符合时代要求,或者统治集团利益就是不行。举例:两税法的实行和失败,王安石变法折腾好久,和慈禧放弃支持洋务运动转而和保守派抱团。不论是否先进,无法实施就肯定是有问题的。有时候过于先进就成了先驱。(没有先驱不对的意思,毕竟没有先驱先赴汤蹈火大声叫醒众人,也就没有先进创造出更好的世界了)

61,守株待兔黄雀在后,雷霆手段清扫妖氛
李元振虽然常年扎在紫宸殿,皇帝身边少不了他,但论后宫消息,他也是宫里数一数二灵通的一个。无他,他打探消息是为了皇帝,因此行事得到了相当的便利。

何况有些事只是瞒上不瞒下,这才能闹得满宫风雨。

谣言开头不过是猜测帝后矛盾的开端,私下猜一猜不算十分犯忌讳,所以刚开始并没有什么人真的上心,等到急转直下连英宗之事也迅速传开,期间也不过是一两天。宫里主子少,下人多,这个速度就连李元振都没有想到。

贵妃虽然在昭阳殿不出门,但宫里的人还是要出去的,这些事一旦说的人多了,他就知道了,反应也不算慢,甚至差不多和李元振同一时间知道。

然而,即使心里知道一定是萧染,他也知道现在这件事自己不能做主了。把萧染拖下去审问后,萧怀素站起来,在殿内走了几个来回,问了问皇帝的动向,又问了问含凉殿那边的情况,沉思片刻,道:“走,去见淑妃。”

他在宫里除了陪嫁之外,就没有自己的人手了,虽然昭阳殿上下都是他的奴婢,但这种事上未必顶用。虽然萧染细皮嫩肉一定熬不住会吐口,但这件事萧怀素直觉就不会简单。最明显的破绽:萧染一个后宅闺秀,没进宫虽然也有心机,可是怎么想得到英宗的事?

何况这消息传的这么快,不会只是萧染一个人的功劳。而他如果要找同盟,淑妃那边的媵妾,想必也会欣然同意。

毕竟人蠢是没有办法的事。

此事关系太大,萧怀素心里也不知道会如何结束,甚至不知道皇帝会不会相信与自己无关。

萧染心比天高,自以为自己比起贵妃也不差什么,毕竟是堂兄弟,出身也是一样,贵妃换个人做又有何不可?因此进宫之后没少撺掇别人替自己探路,一旦觉得明了局势就开始献媚。大家闺秀都要脸,讲究端庄持重,卖弄风情勾引男人是下作的事,可惜在宫里萧染不争就没有出路,而且眼看着贵妃逐渐坐稳位置,他也心中不服。

但萧怀素感觉得到,皇帝眼里并不觉得自己和淑妃已经合乎心意,这二人摆弄不到位置上去,他眼里就根本没有媵妾之流,有人献媚他也直接无视。萧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上蹿下跳,费尽千辛万苦。

自从行宫之后,萧怀素也确实开始认真约束媵妾,但说到底这些人虽然没有个名分,却毕竟是他的从兄弟,要如何约束又不落个残忍恶毒毫无手足之情的名声,也是一件难事。轻了他们阳奉阴违,重了就是苛待陪嫁兄弟,左右为难。

何况他不管宫务,手里没人,就连安插眼线也因此格外艰难――稍微一过界就是挑衅皇后,萧怀素虽然管家理事都能做,可他学的是正妻的做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在合适的限度里做个贵妃。

萧染等人被管头管脚,实则已经很不自在,又无法侍寝,又没有名分,眼看着宫里又出了几个怀孕的妃嫔,只觉得已经看到无宠终老,卑微低贱的一生,所以再也忍不住要兴风作浪了。

这或许也是无可避免的,因为人人都有所求,人人都想得到满足,可皇帝也好,贵妃也好,给他们的路都太窄了。

起先萧怀素初进宫,不在意宠爱,又和皇帝相十分僵硬的时候,也曾经动过心思推一推安分些的媵妾,可皇帝站起身就走,他就知道这办法没用了。及至两人相顺遂起来,萧怀素才注意到每一临幸,皇帝都不进去自己最里面,大概也是暂且不想让他有孕。

他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活,也就还没有勇气生育,即使明知道皇帝是为了大局,为了皇后,但也生出几丝庆幸。身边司寝女官是经历惯了这些事的,见他和皇帝之间融洽起来,就几提醒,受君怀孕不易,一定要保证射在里面才能尽快怀孕。萧怀素对床笫之事缄口不言,根本没提细节,只点头道知道了。

在宫里只有生了孩子,才算有了归宿和底气,萧怀素也知道这些,可眼下他只能配合皇帝,也只能让自己乱糟糟的心早些找到一个方向,才能腾出心力生育一个孩子。

萧染惹出大祸来,虽然清楚自己大约是逃不掉了,但不知怎么,萧怀素去见淑妃的路上,却忍不住想,终于来了。

若是不出大事,他一辈子都只能压着萧染而已,总不能掐死他?只要他活着,就会见人,交际,甚至还能参加宴会,萧怀素人后无论怎么对他,人前也要和颜悦色,以示自己宽容大度。

其实外头他见过的人家,哪个后宅不是这样?就算没有妻妾争锋,就算一辈子都把妾室压在下面,可毕竟还得容忍这些人,甚至要好好照顾。哪怕暗地里已经恨之入骨,只要不想玉石俱焚,总得忍耐的。

而他只是贵妃,更不可能随心所欲。

到了仙居殿,淑妃正在折腾着要钓鱼。他心事少,虽然不适合勾心斗角,或者复杂的生活,但却很容易满足,皇帝温柔,皇后宽和,他的日子就自然好过。

其实只要不起风雨,萧怀素心中也很羡慕这种自得其乐。淑妃虽然不会勾心斗角,装模作样,但绝不是蠢人,反而很清楚生活的真谛,能在宫里过得自在,又不害人害己,轻易得到满足,已经是大智慧了。

他很少出门与人交际走动,但和淑妃一同入宫,也算是有点情分,见他来,吴倬云立刻迎进正殿。萧怀素猜得出他或许也不知道这件事,因此并不多寒暄,坐下就让淑妃屏退下人,把这件事入浅出讲了一遍。

吴倬云心眼不多,但萧怀素讲清楚了英宗之事,又说了说自己的猜测,一点都没有藏私,他也立刻明白了,脸色发白,看着贵妃:“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意思是我宫里的媵妾,也牵扯在其中了?”

萧怀素点点头,道:“此事并非我那里一个人不安分就能做出来的,若要在外寻找援手,哪里还有比你这里的人更好说动的?如今这事是瞒不住人的,动静又太大了,陛下与皇后现在是顾不上罢了,等到腾出手来,连你我也清白不了……”

吴倬云沉思片刻,脸色冷肃,站起身来端端正正拜谢:“贵妃肯告知我,就是将我当做手足看待了。我生来愚钝,还请贵妃教我,到底应该怎么做?严刑拷打,恐怕是不成的吧?万一他们翻供,又说是我屈打成招……”

萧怀素脸色一僵,心想,他也真是,始终都是这幅直来直去,一力降十会的风格。他特意来提醒显然不会很快察觉到的淑妃,就是念及淑妃一向与人为善,品性也实在不错,虽然有点娇里娇气,也很会拉拢男人,但两人境出身都差不多,淑妃做人又格外简单,要是真等到皇帝来问罪,那淑妃多半还是会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没法替自己辩解……

“总是要问的。你管一管自己宫里的人,不许他们说这些话,总是理所应当的。谣言都有脉络可查,你我不求顺藤摸瓜查个清楚,但也要能摸得到线头,到时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萧怀素早料到淑妃会怎么做,于是干脆地出了个主意,又安抚淑妃几句。

其实怎么可能证明得了清白?

但萧怀素也知道,皇帝已经把他们二人放在这个位置上,就绝不会轻易被人动摇。只是谣言,最多不过罚一罚,伤筋动骨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先安了淑妃的心,他就赶着回昭阳殿了。

临出门的时候淑妃正发号施令,叫人把四个媵妾都押来。

萧怀素站在门口想了想,觉得自己要是能学到这份坚决和武力,倒也是很有用的。

回了昭阳殿,萧染那边其余三个媵妾也被牵扯进来,还没问出一个结果。萧怀素静坐一阵,因已经在尽人事,而不得不想到听天命。侍女也无以劝解他,倒了杯热茶来递给他,小声道:“这事确实不是您做的,有了淑妃那里和咱们这边的供词,陛下总该相信您的吧?无论如何……”

萧怀素接过茶杯,苦笑一声:“你先想想,萧染虽然也读书,可他真有这么聪明吗?这谣言不仅将皇家阴私讲的头头是道,还直指皇后立身的根本,要绝了他的宠爱,又看准了陛下励精图治,是不甘被人控制的圣明君主,这等眼光,如此狠毒又锐利,萧染自进宫后根本没有机会往陛下身边凑,他怎么做到这么聪明?”

侍女张了张嘴,出了一身冷汗:“您的意思是……是家里……他们怎么这么大胆!”

她虽然也是萧家家生子,但一直都是伺候萧怀素的,如今萧怀素进宫成了贵妃,她自然就更是只会为萧怀素打算,乍一听这种分析,立刻腿脚发软,不可置信。

萧怀素又道:“萧染终究格局太小,这等毒计,一定是进宫前家里就准备好了教给他的,只是不知道是谁所为。牵涉了这么多人,就越要徐徐图之,他上蹿下跳煽风点火,将此事突然爆开,为的不过是连我一同带进去。毕竟他也是看清楚了,若我在位,他永远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可虽然如此,难道他自己就能兵行险着,然后脱颖而出,把我取而代之不成?”

入宫,宠爱和地位,总要占一样吧?可有萧怀素在前,皇帝根本不会在一家一姓之中扶起两个人,这么久了都没有给任何一个媵妾位分,又根本盼不来宠爱,眼见同样出身一家,差不了多少的萧怀素身为贵妃,独居昭阳殿,虽然不算受宠,但每月总能面圣几,是个人都要失心疯了。

萧染本来就心比天高,可惜的是无给他发挥。他一心都是宫外后宅争斗之事,这种手段或许不算粗糙,但在宫里……手段太过刚猛,即使拉下了想要算计的人,自己也一定不会好过。

贵妃与媵妾,出身即使差不多,身份也是千差万别,萧染炮制谣言,议论皇后,一定是活不成了。

萧染行事前,一定自以为考虑周全,甚至连事发之后要如何哭哭啼啼假做无辜哭诉是萧怀素表面清高背地里嫉妒皇后,所以指使自己传播谣言都想好了,最好是能楚楚可怜又坚强无辜,引得皇帝心动。

可惜,在宫外官宦后宅,诋毁正妻又栽赃妾室,这个丫鬟或许能得宠一时,可是宫里,牵扯到体同天王的皇后,牵扯到皇家阴私,甚至还能煽动为数不少的宫人,这样的媵妾,皇帝会留他一命,甚至宠他吗?

萧怀素摇了摇头,心道,这就是看似精明,实则愚蠢。

侍女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来不及觉得解气,而是忧心忡忡,唯恐萧怀素真的被连带厌弃。毕竟此事不小,贵妃又确实无法证明自己未曾指使萧染,不过她总是抱有幻想的,又说:“可您毕竟……陛下和您,不是渐渐已经好了吗?他会相信您的吧?”

萧怀素闻言,眼里却慢慢沁出泪来,摇头:“我凭什么?凡事总不能都靠信任与宠爱,我拿什么去说服陛下,我当真……进宫后,我本以为身上桎梏渐少,总能把日子过起来,从前的事,我也极力想要忘却……可是我自己的家人却不肯放过我,将这样的事都教给萧染,让他来胡作非为,难道他们真的没有想过,此事一出,我会落到什么境地……他们根本就是给了萧染一把刀,也警告我若是不听话,家里仍然能叫我生不如死……一两,就算陛下真的信了我,可是有他们拖着后腿,给我找这样那样的麻烦,我总不能都指望着信任……信任本就是自己做了,别人才能信的,空口白牙,谁凭什么就信你?若论无辜,皇后何曾想过做靖皇后,陛下又何曾想过做英宗?我不能约束萧染,防患于未然,终究是我自己蠢,也是我自己命数如此,连娘家人都……我又拿什么去要求陛下一定信我……”

他起初还能忍得住,但事情渐渐被他揣摩透彻,一想到家人告诉萧染这种事,一定也告诉过他事情有多严重,一定也想过萧染心术未必端正,但就是不曾告诉他,反而由着萧染观察形势,自己发挥,显然是防着他不听话,不肯如他们的意,也给了萧染机会。

可惜萧染实在太蠢,说得明白也理解不了这事不是一般人轻易能沾手,把杀招早早用出来,反而连自己一起暴露。而贵妃的反应实在不慢,又根本没有多扯皮,而是直接叫熟手审问――宫里的人要问出一句话,实在是太容易了。

萧怀素知道,自己就算是看懂了这一切,也未必一定栽跟头,但还是心灰意冷。他被家里惯坏,又被消磨傲气,心性本就不稳,在宫里逐渐过得顺心了一点,家里埋伏的后招又把他杀了个猝不及防,做完了能做的事,静下来想一想,只能越想越伤心。

从前他以为家中十分疼爱自己,人人面目都是慈爱和善的,后来他以为无论如何,自己多少还是有些价值的,现在才发现,其实在自己的家人看来,自己并非不可取代,甚至就像一条狗,不能言听计从,他们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明白,现在他的安稳日子,都不过是一种幻觉。

他自己的家人尚且如此,他又拿什么去要求皇帝信任他,保全他?

等到皇帝终于离开含凉殿,日拿到萧染等人的供词,也把能查明白的都查得清清楚楚后,萧怀素就与淑妃一同来求见皇后,素衣请罪。

瑞香见了他们,也收了供词,但却和颜悦色,还安抚他们自皇帝登基后宫人尚未换过,上下不够配合,自然多事,奴婢阴蓄异志,挑拨是非,实则清者自清,他与皇帝并未因谣言而怪罪贵妃与淑妃二人,只是刁奴实在可恶,必然会清理一番,整肃宫闱,随后就把他们打发回去了。

萧怀素心知皇后不是虚以委蛇,而这态度不过定了个基调,宫奴要置清理,宫规要再被宣明,至于萧染等人该如何理,只是眼下未曾大张旗鼓动手罢了。这手段,不可谓不高了。

他和淑妃也幸好未曾脱簪待罪,弄出什么大动静来,虽然看着诚意似乎不够,但终究是押中了上面的意思,那就不算做错。

剩下的,大概要看皇帝最终的决定了。

紫宸殿里,李元振清楚明白地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连同各宫动静都说了个清楚明白,轻描淡写间,甚至连贵妃淑妃两的媵妾如今到底关在哪里,又被如何审问,都弄清楚了。

他从不邀功,但皇帝也知道这并不容易,微微一颔首,道:“你既然已经查清,就去皇后禀报一番,协助他将后宫众人先清理一番,该打该罚,都看着办。”

李元振心知这肯定不包括昭阳殿和仙居殿两,只有决定了如何置贵妃和淑妃,才能真正对这两的人谈及如何置,之所以叫自己去含凉殿,一方面是为了说明谣言根本不重要,帝后恩爱如昔,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协助皇后,将该清扫的人全都清扫一遍。

皇帝的做事风格一向是从最重要的事情开始理,然后逐级往后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每个方面要出事,都是千头万绪,只要掐准了重点,其他人也翻不出大浪来。所以他登基之后对于宫中仆婢也是如此,只要自己身边的人干净,皇后也压得住后宫,换了重要位置上的人,又基本运作如常,剩下的也就是慢慢换掉的事。

这谣言虽然恶毒,但真正诛心的地方在于会给帝后心中种下一根刺,真要让皇帝大张旗鼓宣告皇后已经失宠,彼此生隙那是不可能的事。真正心里扎上一根刺,是数十年的梦魇,是始终不能释怀的疑虑。但帝王多疑,一向不会表现在面上。

会表现在明面上的,自然是对宫里人人传谣的愤怒,对仆婢的肃清,对传播谣言的人的怒火。

所以不管是谁,做了此事,注定没有好果子吃。

李元振身为皇帝近侍,知道的远比后宫之人多,就连皇帝的态度和心事,他也只会看破不说破,虽然有猜错的时候,但他吃的就是这碗揣摩皇帝心意行事的饭,早就看出某种端倪。

其实英宗又如何,只要皇位江山安稳,太祖皇帝当年还不是一样念念不忘发妻,以至于极度行为失常,也曾暴虐过?哪个大臣敢置喙?英宗之败,一在于不够强势,二在于不够英明,前朝后宫都失策,只能暴怒,一意孤行。

李元振看着皇帝一步步走到如今,实在很难不觉得这谣言大部分都是无稽之谈,不过是赶上了皇帝尚未来得及以雷霆之势扫清内宫,上下齐心,才能兴风作浪罢了。毕竟先帝和皇考在位时都拼命扩张后宫,以至于仆婢也数目庞大,如今皇帝的后宫妃嫔不多,所占宫室也少,前朝后妃又屡经变故,不是出家就是身亡,并不能指手画脚。皇后日常管理宫务用到的人大多数已经是替换上来的自己人,就是有些不顺,或者明知内府局吃了回扣,但也不忙着清理――都记着呢。

萧染一出头,妖风就都出来了,反而给了皇后理由和机会,正大光明在李元振代表皇帝的配合下迅速扫清剩余的刺儿头,从此宫里就再也没有帝后二人力不能及的地方了。

李元振不由开始怀疑,皇帝到底是从多久之前,就在等着这几个媵妾闹出事端了。毕竟宫里若是不出事,也就不能用上雷霆手段,只好徐徐图之。理后宫事务尤其奴婢动静大了惹人怀疑,更不体面安静,丢的还是皇帝的脸,而若是旁人先动,皇帝就完全师出有名,甚至可以进而要求萧家吴家给出解释,顺便切断了想伸进宫里的手。

……这才是真正的一箭多雕。

李元振实在是见过太多皇帝走一步看百步,事先又完全不曾露出端倪的例子,内心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猜测,见皇帝已经没有别的事要吩咐,告退之后出去,交代其他人自己要到皇后宫里伺候几天,安排好自己走后紫宸殿要注意的事项,理清思路,洗澡换衣,整理过后往后宫去了。

瑞香见是他来,态度随和许多,叫人端茶给他润喉,含笑问道:“可是陛下有什么旨意?”

李元振知他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更猜得出两人究竟走到了哪一步,笑得既亲切又恭敬,既清爽又自然:“陛下说谣言之事甚嚣尘上,不老实的人实在太多,遣奴婢前来听候吩咐,为您分忧。”

瑞香沉思片刻,猜得出光是自己一个人,要压服全宫上下,自然不如李元振代表皇帝,证明他的举动全都是皇帝知情同意的好。由此可见,治理谣言,皇帝是想雷厉风行了。他心中已有章程,但还是得问问李元振的意思,便和善道:“大伴在宫中日久,有些事还得请教你。”

李元振连道不敢,姿态放得十分之低。

他在含凉殿也是常来常往的,瑞香虽然知道拉拢他多半是拉拢不到,但其人受皇帝信任,也从来都很客气。双方都客气,相自然和睦,李元振果然如他所说,是来听候吩咐,伺候皇后的,与伺候皇帝是一样的周全,且知情识趣,不用说话就明白瑞香的意思,更是亲自出面传旨,一连从宫内各带走许多人,又叫各宫之内自己查问检举,除了查清谣言,甚至连一些偷盗财物,暗通款曲的腌H事都给查出来了。

瑞香这里从前也不是没有皇帝派来御前的人来帮忙过,此时此刻也不由感叹,李元振能出头不是没有原因的,只他一人在此,瑞香虽说每日不得清闲,但也几乎只是说说话,动动嘴,李元振既能出谋划策,又能替他立威,省了好大的功夫,却是比前几那几个人高出一座山去。

他不仅办事清楚利索,也很清楚轻重缓急,言行无不流露出这是皇后的意思,公正严明,皇帝全部支持,自己也只是听令行事,慈爱威严的都是皇后,给他扯了好大一张虎皮当大旗。

瑞香也知道他陪了皇帝十几年,身份非同寻常,等风波迅速平定下来,就备了一份厚赐谢他,善始善终。李元振在他这里交差之后谢恩,就立刻回了紫宸殿复旨。

皇帝沉吟片刻,道:“看看时间,今明两天有空的话,就召贵妃来一趟。”

李元振应了,心想,看来当初皇帝等着动手然后掉进坑里被坑个尸骨全无的该是萧家了,嘴上道:“奴婢明日请贵妃过来。”

今天那是肯定没空了,早上常参,五品以上官员齐聚,中午加了个午朝,肱骨心腹留下议事,现在被放回去紫宸殿往前宣政殿那里写文书吃饭喝水,等会儿估计还得回来,再忙可就到晚上了。皇帝既然说今明两天有空就召见,可见只能是明天。

皇帝点了点头,算是准了。

李元振松了一口气,躬身后退到一边,静静站着了。
【作家想说的话:】
剧情我就不打补丁了,大家应该看得明,菠萝才是最坏的!
写到后面忽然想到,一直没有科普一些细节。
首先,本文基本时代背景地理啥的都取材于隋唐,社会环境属于魔改。所以朝会也是隋唐制度,每天早上七八点,五品官以上(没职务只有头衔的不能列席)全部进宫开会,叫做常朝,朝参,不摆大仪仗,礼数也简单,每月初一十五,在京所有官员全部来开会,这个是是礼仪性质,就叫大朝会。每年圣寿,元正,开大明宫正殿仪元殿百官朝拜,是最重要的朝会。当然了,皇帝一生最重要的礼节是登基和大婚,昭告天下,内外闻知,礼仪也是最严肃正经的。另外提一嘴,所谓衮冕,是皇帝朝服最隆重的一套,作为独裁国家领导人,皇帝的礼服在每个场合都有不同形制和搭配,衮冕好像是最重要最重的一套,日常代指他本人都没问题,所以不会随便就穿。(但是别问我到底啥叫衮冕,我不想翻书了呜呜呜呜呜我恨学习!)唐朝尚紫和赭黄色,因为染色技术复杂,决定了产出低,东西贵。所以穿紫裤子紫衣服赭黄色袍子就是皇帝的常服。(也不是只能穿这个,也看个人审美,但是绝对不是辣眼明黄)
既然说到衣服,顺便说一嘴,妆,缂丝,都是指织造工艺,可以是绫罗绸缎纱各种布料。
还有就是,李元振基本工作内容包括:照顾日常,收集情报,管理手下一百多人,基础接待外官大臣,和有问必答。最难的是有问必答,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老板想要啥答案,就靠日常相,猜。而且有时候说对了也不行,你可以心里明白,但不能到都明白。但是他十几岁就和十几岁的菠萝认识,算是同甘共苦,患难情,要是换个文都能当皇后了。(……开玩笑,顺便说最后十几个受是我瞎说,十几是虚指)
还有就是,按照文里设定,此时京大内太极宫已经失去皇室起居功能,只有部分官署,菠萝和后妃住在西内大明宫,所以行政中心也转移到大明宫。紫宸殿一条街,除了紫宸殿和左四右五九个配殿,后面的后殿和左右配殿之外,往前五百米大概就是尚书省的宣政殿,附近就是中书门下(没有很近因为尚书省下面带六部的)。所以大家要加班很容易,通知今早不开会了也很容易。五品以上有职位和项目的官员,早上六点起床,七点进宫等开会,然后回去办公室上班,中午宫里管饭,晚上宫里管饭,要是要值夜班,宫里还是管饭。(有专门的厨房,皇帝还会时不时赐膳吃顿好的)这个值夜班吧,有两种,一种是现在很忙大家都加班,干脆在办公室睡觉,会安排卧室,婢女,烛火笔墨纸砚等,一种是象征性的表达忠心和说明你是近臣,留在宫里保卫皇帝(所以叫宿直,我觉得是宿卫的宿)。这种值夜班呢,就需要诗词唱和,不能随便走动所以专门有小吏送来送去,大家交作文,写的不好很丢人,我记得好像真有人写的不好很痛苦,不想干了都。
古代做大臣真的好惨啊。
不过相对来说,隋唐时期坐具比较少,大家正经场合都是跪坐,所以大臣在老板面前,不是很苦,反正大家都是正襟危(跽)坐,谁也不亏,jio都很痛。不知大家下面想不想看看春闱,想的话我提一提,因为后面有曲江宴情节。今年香香要生娃,没办法去行宫,所以就不会去行宫了。

62,改
萧怀素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春风骀荡吹透他的衣衫。李元振亲自来迎他进去,发现贵妃面容沉静,丝毫不露情绪。他不可能不知道此来为何,但居然如此镇定,倒也令人刮目相看。
他对后宫众位态度一向都一样,萧怀素也不是第一来紫宸殿后殿,没说几句话就到了。
萧怀素静静撩起袍摆跪下,正在榻上坐着翻看一沓纸页的皇帝随口说了句免礼,就挥手叫李元振下去。
李元振一声不响,躬身退去,顺带将外头站着的宫人内侍全部带走。
皇帝过了片刻才放下手中的黄麻纸,抬起头来看着倔强挺直腰背,仍然不肯站起来的贵妃。
萧怀素神情透出几分倔强与难堪,不等他问就主动开口:“臣妾未曾约束媵妾,惹出这等祸事,特来领罪。萧染罪大恶极,臣妾也任凭陛下置。”
他是真的恨死了萧染的自作主张,愚钝不堪,甚至已经不想辩解。毕竟人是自己没有看住,萧染也确实是萧家人,他的昭阳殿的人,身份不能抹消,他也没脸说事情不是自己做的云云。如今萧染已经被带走,恐怕是出不了暴室了,但事情还不算完。
是不是自己做的有什么紧要?是萧家人做的,他就没法置身事外。所谓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洗不脱的。萧染出事,他就至少要担个监察不力的罪。如今宫中风声鹤唳,人人现在才发现皇后手段峥嵘,再也不敢胡言乱语。这等动静之下,他又怎么为自己开脱?
萧怀素实在觉得难堪,又痛苦不能言。
他猜得出萧家为什么这样做,也知道是萧染做的走了样才会弄成这个局面,但他出卖萧家,难道在皇帝眼里就能挽回局面吗?已经闹出这样的事,足够丢人了,再连带家人的谋算和盘托出,虽然占了一个忠,可那毕竟是他的父母家人,有孝道在上,他就算说了,皇帝也难免觉得他无情无义。
就是一个苦字而已。
萧怀素一向不肯轻易认输,就算形势已经如此,也不想露出仓惶,眼圈发红也不肯靠眼泪博取怜爱,只望着正前方等待皇帝的置。不管是什么,他认了,这一是他栽了,被罚也是应该的,但从此之后,他和萧家之间,是再也不能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他不是愚昧的人,对家里更是早有怨气,只是这种事不能说出来而已。别的人不能怨,萧染也是废了,可是这件事还没完。只要他还是贵妃,萧家的谋算就成不了真!
他憋着一股气,皇帝却并未趁势质问或者震怒,而是站起身亲自将他扶起,声音甚至很柔和:“朕已经查出真相,虽然是萧家人所为,但他攀扯你,是昏了头。”
萧怀素含泪抬头,吃惊地看着皇帝。
他听得出,萧染一定是说过了是他指使的话,甚至可能拿出一两个人证,但都被皇帝打成了攀扯,一句话就把他拉了出来。虽然如此,可萧染毕竟是萧家人……这笔账,记到了萧家头上。
贵妃本该为萧家担心,他也知道事情并不简单,自己和皇帝之间还没有到可以让他毫无目的毫无原因就相信自己无辜的地步,可他不知道该怎么问,甚至直觉皇帝已经将来龙去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沉默片刻,一低头眼泪落在被皇帝握着的手背上,哽咽道:“臣妾毕竟有过。”
皇帝拉着他走到榻前一同坐下,拍了拍他的手:“你的过错,也并非无法弥补。”
萧怀素心里一紧,隐约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看着皇帝。
皇帝拿了一张纸给他看:“近来朝中正议论暂缺的几个官职,有人举荐了你的父亲。你父亲上表请辞,朕却属意于他。”
萧怀素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接过那张纸一看,发现是父亲的表章,他知道此举不合适,又抬头去看皇帝,却见到肯定的眼神,不得已看了一遍,发觉字里行间并不如何真心实意,多半是走过场的推辞。
这几个官职萧怀素看不出哪个最好,但他看得出父亲大概也是很想要的,很难说那些推举他的人是不是他四交游的结果。这种事本来就虚虚实实,姿态做足之后才能漂漂亮亮入朝。
本朝与前朝,都是世家豪族掌控军队之后建立,萧家和季家都起家于一个集团,朝代更迭的本质不过是集团内部掌权者的变动。当年天下更易,萧氏皇族凡是有一战之力的都在战争中被灭,但毕竟枝叶茂,家大业大,亡国君主父子二人蘖枝无数,即使不再是宗室也是一方豪强世家,甚至还有几个爵位,萧怀素自己的父亲就是国公。本朝开国已经几百年,萧家的家格始终不堕,又成功在这几百年间出了几任丞相,历代也有不少入朝为官的子弟,因此并不是没有得到好的。
本来季家与萧家就世代有联姻,萧怀素入宫也好,嫁给某个藩王也好,都是萧家人可以操纵的事,皇帝也不会抵触和在意,但入朝为官,担任要职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如果皇帝真的选中了他的父亲,又何必如此明白告诉他?既然父亲不是真的在推辞,那皇帝也不是真的想选他父亲了?
萧怀素捏着这张重于千金的纸,沉默许久,站起身屈膝道:“臣妾听闻,古来贤德后妃对母家荣宠,向来推辞,只求贵而不用,成宣皇后也是如此,以崔家人才济济,当年也未曾有如此殊遇。臣妾恳请陛下万勿因宠爱臣妾而如此优待臣妾的家人。父亲他年事已高,已经不能为君分忧,臣妾既不能因想要家人荣耀而枉顾朝廷秩序,天下万民,也不愿父亲年老之时仍然要奔波劳苦。兰陵气候风物养人,长安不适宜父亲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这番话越说越顺,也渐渐明白了这就是皇帝要的态度。
如此,三方都摆出了最好的姿态,宠爱贵妃是不是真的就不用在意了。
他谦退自省,同时解决了萧染事件的余波,皇帝也成了明君,有了贵妃居中替父亲推辞,他想要任用萧怀素父亲的心就更诚了。至于他的父亲么,又必然得到皇帝补偿的赏赐和尊重,似乎也并没有输。
皇帝凝视他片刻,伸手托起他,叹息一声,道:“贵妃时时以古时贤后贤妃为楷模,未免太谨慎了,你父亲也确实年事已高,是朕思虑不周。不过,朕若要赏赐你父亲,你可不许再推辞了。”
萧怀素知道自己选对了,心中滋味杂陈,却还记得谢恩:“陛下厚恩,臣妾无以为报。”
顿了片刻,他始终觉得迷茫,心里的话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在皇帝平静凝的目光下问出来了:“如果……如果臣妾不肯,是不是陛下也有办法,最终达成所愿?”
虽然揭破这种已经达成的心照不宣很不明智,但萧怀素也不知道自己执着想找到的答案是什么。他意识得到这件事比自己现在看到的严重许多,后面或许还有一波一波的风浪,但他现在确实别无选择。
如果他诚心诚意认错,而皇帝只有这一件事需要他的表态,那他就无法拒绝。
片刻后,皇帝很平和地说:“对。世间之事虽然千头万绪,但是要达成所愿只需在关节给以控制,就可以让事情如愿发生改变。即使你不愿意,或者并没有明白朕的意思,你父亲也成功进入兰台,最终事情如谁所愿,还是要再看。”
这就是帝王心术,他身为皇帝,比别人多了太多退路和选择。
萧怀素低头思片刻,缓缓将黄麻纸放了回去:“臣妾回去之后,就上表请辞。”
不知道父亲怎么想,但是他已经看出来了,萧家斗不过皇帝的。
皇帝点了点头,道:“你与淑妃此牵扯谣言,不能约束宫人媵妾,就一起罚俸一年,禁足半年,回去之后即刻闭门思过,将请罪折子交给皇后即可。”
方才那是贵妃的表态,现在这是皇帝的惩罚。
宫中嫔妃的惩罚说起来并不多,降位,罚俸,禁足,打入冷宫,赐死而已。既然不打算降位,罚俸和禁足以儆效尤,也是一种交代。
萧染不知道何去了,淑妃那里的吴映澜大概也不会再有人听到他的消息。这二人的失踪已经对后宫众人表明此事端由谁而起,对贵妃和淑妃一模一样的惩罚就可以让这件事彻底落幕。萧怀素来之前未曾料到要推拒父亲官位的事,但这些还是有所预料的。
皇后虽然和蔼,却不曾给出准话,很显然也是要看皇帝这边的态度。
萧怀素忽然想起一件事:“萧氏族人虽然群居兰陵,但在京中亦有族叔为官,若是他们的女眷请求入宫……”
他才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皇帝却很显然已经考虑周详:“外命妇请见,都要经含凉殿。你既然闭门思过,就要清静,他们就不必进来了。”
一旦贵妃请辞父亲官位之事传出去,则萧家一定明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在京城有身份进宫求个真相的内眷并不多,但也要试图问个清楚。而他正在禁足,一定会被回绝,这兴师问罪就可以免了。
本朝妃嫔入宫后见到家人的机会不少,但那得是亲人都在京城,否则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萧怀素和这位族叔并不熟悉,也不愿意见到婶母,想到他们要问这些,就猜到会撕破脸皮,与其如此,不如不见。
而皇帝本意,也不想让他们见面。
萧怀素已经彻底明白皇帝大概是早想好了这一连串的置,内心百味杂陈,又道:“臣妾驭下不严,以致流言蜚语纷扰,差点酿成大祸,自然是无颜再见家人。”
皇帝点点头,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片刻后,萧怀素低着头,只听皇帝说:“你自入宫以来,一向不曾明白,后宫之中生存不易。你在萧家,无论如何也是娇养长大,宫中有时候能容下各种各样的人,但却也能轻易掩埋红颜枯骨。此事已经足够警示你,在宫里你永远不能只是你自己,你清静避世,昭阳殿上下却并不愿意如此,而昭阳殿上下,又与你合为一体。身在局中,已经身不由己,若能够在身不由己中寻得自己的自在,就可以算完满的人生。你要明白什么是贵妃,才能明白你自己该怎么做。”
萧怀素被他说中迷茫,一时惶然。
皇帝轻叹一声,最后道:“清静无为,乃是道家宗旨,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当知道,有为才能到无为。你未曾经营出无为的昭阳殿,就没有能够对万事避而不闻的贵妃。最简单的道理是,倘若此谣言最终成功,你要如何自?皇后之贵重不容有失,他若有丝毫损伤,甚至累及江山社稷,你就不只是监管不力的罪责。即使事情并非你所为,但倘若下再出这样的事,你仍然能够这样为自己开脱吗?”
言尽于此,他也希望萧怀素能明白。
萧怀素是被动的人,实际上需要被人安排,但他已经入宫,宫中人太多了,皇帝能够两提点于他,已经是很有耐心。而他迷茫的时候,萧染之流已经认清如果贵妃淑妃在位,自己永远没有办法出头,而准备全力一击,打破现状。
不跌这一跤,贵妃还没醒觉。
虽然皇帝并不明说,但萧怀素也是羞惭满面,起身谢罪。身在其位无所作为就是失职的一种,何况无为并非什么也不做。他入宫后始终不曾真正明白自己的境,稀里糊涂到了今天,看似安然自在,实则危机四伏,一旦有变故,甚至要危及其他人。只顾着过自己的日子是不成了。
如果人人只求一个自己的平静祥和,那最终只会崩塌。
他看似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实则却懵懂无知,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危机四伏。此谣言若是成功……万一皇后有失,那就是一桩内宫惨案。且不论其他,仅仅皇后肚子里的孩子,这责任就不是他能够承担的。
萧怀素听出皇帝的失望与警告,后悔,脸色通红,下拜:“臣妾领训。”
他从没想过贵妃是什么,这就是最大的失职。
罚俸和禁足,最重要的并不是失去的俸禄和不能出门的限制,而是彻底打落了贵妃的面子。宫中生存,最重要的东西自然是宠爱,但宠爱支撑的就是面子。被直言你做错了,这是你的惩罚,已经是最清楚的,厌弃冷落的前奏。
直到此时,萧怀素才明白自己错过了几机会。
皇帝言尽于此,并未多留他。
萧怀素出去后,李元振进来了,若无其事地撤了茶具,道:“御医去过含凉殿了,说一切都好。”
皇帝点点头,亲自整理那一沓黄麻纸,收好之后走到御案前:“曲江宴上皇后能去吗?”
瑞香的怀相一直很好,身体也不错,生嘉华的时候是头胎就没怎么受罪,这一胎也一样。不过毕竟月份渐渐大了,今年春闱耗时不短,曲江宴很可能在三月底,礼部奏请大办,翻出以前的成例,说成宣皇后那时候就是皇帝在江左设宴,皇后在江右,盛大恢弘。
毕竟是皇帝的母亲,拿出她的例子来怎么都不会错。何况现在皇帝虽然登基时间不算长,但风评比起后来一塌糊涂的父亲来说已经好了太多,既然皇考办过,那皇帝也自然有资格办。
多少有些拍马屁的意思,但皇帝确实有些心动。
今年瑞香要生产,是没法去行宫的,所以能够出去踏青也就是这一机会了,所以这才叫御医再去诊脉,务必要给个准信。
李元振也是知道这重考虑的,按理来说他从不会让皇帝的期望落空,但见到皇帝脸色不太好,话到嘴边忽然转了风向:“陛下何不问问皇后的意思?能不能去御医说了算,想不想去却是皇后说了算的。”
最近这几天都很忙,礼部和兰台几乎全部留宿宫中,皇帝也忙着关注春闱的章程,满脑子都是这些事,还要抽空见贵妃,方才看贵妃出去时又羞又惭的神色,李元振就知道方才说的话很要紧但不好听,而皇帝又隐隐不满,旁人看不出李元振还是看得出来的。
既然如此,何不引着他去看看皇后?
皇帝看出他的目的,但也没说什么,扔下才提起来的笔,放弃了重整思路:“那就走吧。”
李元振应了一声,出去安排车驾。
紫宸殿没有后妃来的时候,一向很肃穆安静,御前伺候的人都久经磨练,行动来去安静迅速,皇帝出来时暮色已经染上天空,看上去好似谁的血。
李元振很快回来,皇帝也就不再凝视天幕。

瑞香正在含凉殿侧的小园里带着嘉华,陪他学走路。
嘉华脾气好,奶娘从七个月就开始教他走路,到现在也走得像模像样,对这几乎天天都要来的小园也很熟悉。只是春天万物萌发,许多事物他都没有见过,走着走着就歪七扭八,好奇地摸摸叶片,看看朵。
瑞香坐在小径一头看着他,等他走过来。
嘉华摘了一片叶子,攥在手里又看过来,瑞香对他笑一笑,叫一声,嘉华就笑起来,越走越快往他这里扑。
身边的宫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在旁边等着,万一嘉华要冲进瑞香怀里,他现在可受不了。
嘉华也知道现在那个肚子不能碰,只往瑞香腿上扑,抱住就不放,把叶片献宝似的往他手里塞。瑞香含笑接过,夸了他几句,见天色已晚,凉风渐起,就带着嘉华回去,让奶娘把他带走了。
瑞香神色如常,自己回了寝殿坐下,换掉外出的衣服,宫人却忧心忡忡,终于忍不住,凑上来说:“贵妃今天去了紫宸殿呢。”
瑞香答:“我知道。”
宫人蹙眉,道:“也不知道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
瑞香看着窗外,道:“总会知道的。”
片刻,皇帝就来了。瑞香起身相迎,又让宫人去倒茶。皇帝匆匆而来,坐下之后不等上茶,就看了看他的肚子:“今天还好?”
瑞香笑道:“我哪天不好了?孩子很乖,我也很好,御医都说没事了。”
皇帝仍然不是很放心的样子,道:“春闱在即,曲江宴也在筹备,礼部奏请你一同出席,这是当年母后的旧例,他们也想大办,所以我才叫御医来给你诊诊脉。不过……你若是不想去,就算了。”
瑞香其实也等着他对自己说贵妃的事,根本没料到皇帝一开口就是曲江宴,他仔细想了想,道:“还有这种旧例?”
皇帝当时也有点记忆了,是知道的,答:“当时父皇自觉吏治清明,太平盛世,自然愿意越办越大。曲江宴你去了,也是领内外命妇在江对岸坐,不怕被冲撞,也能散散心。今年行宫是不能去了,你生孩子之前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瑞香也知道,皇帝大概还是想要他去的,不过考虑到他的身孕,也并不会勉强。他想了一阵,觉得暂时想不出什么来,就干脆直接问了:“我再想想,此事毕竟不是小事。今天你见了贵妃,如何了?”
皇帝叫他对贵妃和淑妃的请罪暂时安抚,就是想留下自己理这二人,要说他不关心结果如何,那自然不可能。
如今后宫已经差不多清理过一遍,放人出宫的事也在造册录名,贵妃和淑妃的媵妾也已经消失的消失,挪走的挪走,这二人总该有个结果,就真正能够尘埃落定了。
皇帝就把对萧家的打算说了一遍――贵妃请辞官位之后,立刻闭门思过,萧家如果有人入宫打探,就从含凉殿或者紫宸殿直接回绝,理由也是现成的,他们要是乖觉就不会再问了。
“贵妃的请罪折子,会直接交给你。下你再见到他,就可以严厉一些,倘若他已经明白,从此之后后宫就顺了,我也就放心了。淑妃心机少,只要能够安安稳稳度过这两个月,倒是可以稍作安抚。两相对照,如果贵妃心里有疙瘩,也会冲着淑妃去了。”皇帝捧着茶说。
确实,二人的错说来是一样的,如果贵妃还不明白道理,就有很大可能觉得淑妃这里回春,是一种不公平,意见自然冲着淑妃去了。
瑞香沉思片刻,道:“该不会萧家会送贵妃进宫,也都是你的意思?原来萧家,居然能进到兰台吗?”
兰台就是尚书省,萧怀素的父亲若是成功进了兰台,对皇帝来说显然影响更大,虽然是此时此刻才运作起来,但官场上这些事很难说,草蛇灰线,伏延千里,说不定是早就埋下了伏笔,比的就是谁比谁算得多。
皇帝笑笑:“当年,朕让他们从入兰台和送贵妃之间选了一条,他们选了送贵妃。”
他这个给出的选择,显然不是直白的一句话,而是营造出的某种形势,让萧家觉得送贵妃更划算,好更大。
瑞香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道:“一个太子位,你到底许了几个人?”
他倒也不是生气,只是有些唏嘘,萧家手段不算差了,但还是掉进了坑里,一摔再摔,皇帝如果没有给萧家人可以出太子的错觉,仅仅只是一个贵妃位,很明显是比不上位列宰相的。
那可是宰相啊,入主枢机,与闻机密,直接掌握最中心的权势。
皇帝微笑:“朕从未说过什么。”
是,他不用说,别人也会在自己的误解里越想越兴奋,不可自拔,比说了还可怕。
瑞香沉默了一阵,道:“此事总算落定,等宫人都换过了,也就可以安心了。只是贵妃……不知道会怎么样。今日倘若贵妃未曾明白你的意思……”
皇帝静静打断了他的话:“这是贵妃的考题,不是我的。即使萧若能成功进入兰台,但也并非无法可制,不过用贵妃是最好的办法而已,也少费许多功夫。贵妃自入宫后,就一直无所作为,又是萧家之人,他若是始终如此,禁足之后也想不通,迟早有一天,宫中会没有他的位置。人人身在其位,就要承担自己的职责,贵妃若是出了纰漏,多半牵连甚广,这一是谣言,谁知道下一是什么?他要是不成,谁也没有办法。”
瑞香叹息一声,知道皇帝的耐心大概已经用尽。
若是身份不够高,有所作为和无所作为的差距还不算大,即使就是有了上进心,也不过成天围追堵截皇帝,试图博取宠爱。可身在贵妃之位,本身就遭人觊觎,萧怀素无所觉察,恰如盲人夜里走山路,迟早要摔下去。
皇帝可以提醒他一两,但不见得要一直容忍他?何况还有萧家拖后腿。
如今至少萧家失去了真正在朝政上的影响力,将来这一招也可以反复用,而贵妃若是想不通……恰如皇帝所说,容身之也难觅。
他要瑞香下一对贵妃严厉,很显然,对贵妃的宽容,已经用完了。剩下的就要看贵妃自己,能有几分本事,是否能够真正顿悟。
若是从此后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才算是真正走到了皇帝预期的位置上,成了贵妃。
亲眼见证皇帝如何将人当做棋子一般摆布,放在该走的位置上,瑞香一时觉得很可怕,一时觉得或许皇帝正该如此。他不会等待任何人,也不会容忍任何人太多,贵妃如是,对许多人一样如是。
他自己进宫以来,也并不是没有过错漏与误会,他又是如何走进皇帝心里去的呢?
瑞香忽然很想知道自己何时能够知道这个答案,而皇帝又会不会说出来。
【作家想说的话:】
替换了。
这也是我经过思考决定的,因为大家指出的问题确实存在,是我在人物把控和掌握上出了很大差错。
希望大家无论如何不要觉得我是因为受到了压力或者怎么样才会修改,因为文本身存在问题,如果不改掉是无法继续写的。
如果大家对这一版不满意,也是正常的。但对我来说,肯定是改掉了比原版觉得更好。虽然残破的东西无法修补,但是织坏了的布拆了重新织,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向大家道歉,为我自己写文水平导致的巨大问题,和回复评论时很不理智的情绪状态。
我很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也并不希望任何人不愉快,问题在我。

62,修改章节。审核不过只好先发新章。
萧怀素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春风骀荡吹透他的衣衫。李元振亲自来迎他进去,发现贵妃面容沉静,丝毫不露情绪。他不可能不知道此来为何,但居然如此镇定,倒也令人刮目相看。
他对后宫众位态度一向都一样,萧怀素也不是第一来紫宸殿后殿,没说几句话就到了。
萧怀素静静撩起袍摆跪下,正在榻上坐着翻看一沓纸页的皇帝随口说了句免礼,就挥手叫李元振下去。
李元振一声不响,躬身退去,顺带将外头站着的宫人内侍全部带走。
皇帝过了片刻才放下手中的黄麻纸,抬起头来看着倔强挺直腰背,仍然不肯站起来的贵妃。
萧怀素神情透出几分倔强与难堪,不等他问就主动开口:“臣妾未曾约束媵妾,惹出这等祸事,特来领罪。萧染罪大恶极,臣妾也任凭陛下置。”
他是真的恨死了萧染的自作主张,愚钝不堪,甚至已经不想辩解。毕竟人是自己没有看住,萧染也确实是萧家人,他的昭阳殿的人,身份不能抹消,他也没脸说事情不是自己做的云云。如今萧染已经被带走,恐怕是出不了暴室了,但事情还不算完。
是不是自己做的有什么紧要?是萧家人做的,他就没法置身事外。所谓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洗不脱的。萧染出事,他就至少要担个监察不力的罪。如今宫中风声鹤唳,人人现在才发现皇后手段峥嵘,再也不敢胡言乱语。这等动静之下,他又怎么为自己开脱?
萧怀素实在觉得难堪,又痛苦不能言。
他猜得出萧家为什么这样做,也知道是萧染做的走了样才会弄成这个局面,但他出卖萧家,难道在皇帝眼里就能挽回局面吗?已经闹出这样的事,足够丢人了,再连带家人的谋算和盘托出,虽然占了一个忠,可那毕竟是他的父母家人,有孝道在上,他就算说了,皇帝也难免觉得他无情无义。
就是一个苦字而已。
萧怀素一向不肯轻易认输,就算形势已经如此,也不想露出仓惶,眼圈发红也不肯靠眼泪博取怜爱,只望着正前方等待皇帝的置。不管是什么,他认了,这一是他栽了,被罚也是应该的,但从此之后,他和萧家之间,是再也不能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他不是愚昧的人,对家里更是早有怨气,只是这种事不能说出来而已。别的人不能怨,萧染也是废了,可是这件事还没完。只要他还是贵妃,萧家的谋算就成不了真!
他憋着一股气,皇帝却并未趁势质问或者震怒,而是站起身亲自将他扶起,声音甚至很柔和:“朕已经查出真相,虽然是萧家人所为,但他攀扯你,是昏了头。”
萧怀素含泪抬头,吃惊地看着皇帝。
他听得出,萧染一定是说过了是他指使的话,甚至可能拿出一两个人证,但都被皇帝打成了攀扯,一句话就把他拉了出来。虽然如此,可萧染毕竟是萧家人……这笔账,记到了萧家头上。
贵妃本该为萧家担心,他也知道事情并不简单,自己和皇帝之间还没有到可以让他毫无目的毫无原因就相信自己无辜的地步,可他不知道该怎么问,甚至直觉皇帝已经将来龙去脉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沉默片刻,一低头眼泪落在被皇帝握着的手背上,哽咽道:“臣妾毕竟有过。”
皇帝拉着他走到榻前一同坐下,拍了拍他的手:“你的过错,也并非无法弥补。”
萧怀素心里一紧,隐约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看着皇帝。
皇帝拿了一张纸给他看:“近来朝中正议论暂缺的几个官职,有人举荐了你的父亲。你父亲上表请辞,朕却属意于他。”
萧怀素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接过那张纸一看,发现是父亲的表章,他知道此举不合适,又抬头去看皇帝,却见到肯定的眼神,不得已看了一遍,发觉字里行间并不如何真心实意,多半是走过场的推辞。
这几个官职萧怀素看不出哪个最好,但他看得出父亲大概也是很想要的,很难说那些推举他的人是不是他四交游的结果。这种事本来就虚虚实实,姿态做足之后才能漂漂亮亮入朝。
本朝与前朝,都是世家豪族掌控军队之后建立,萧家和季家都起家于一个集团,朝代更迭的本质不过是集团内部掌权者的变动。当年天下更易,萧氏皇族凡是有一战之力的都在战争中被灭,但毕竟枝叶茂,家大业大,亡国君主父子二人蘖枝无数,即使不再是宗室也是一方豪强世家,甚至还有几个爵位,萧怀素自己的父亲就是国公。本朝开国已经几百年,萧家的家格始终不堕,又成功在这几百年间出了几任丞相,历代也有不少入朝为官的子弟,因此并不是没有得到好的。
本来季家与萧家就世代有联姻,萧怀素入宫也好,嫁给某个藩王也好,都是萧家人可以操纵的事,皇帝也不会抵触和在意,但入朝为官,担任要职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如果皇帝真的选中了他的父亲,又何必如此明白告诉他?既然父亲不是真的在推辞,那皇帝也不是真的想选他父亲了?
萧怀素捏着这张重于千金的纸,沉默许久,站起身屈膝道:“臣妾听闻,古来贤德后妃对母家荣宠,向来推辞,只求贵而不用,成宣皇后也是如此,以崔家人才济济,当年也未曾有如此殊遇。臣妾恳请陛下万勿因宠爱臣妾而如此优待臣妾的家人。父亲他年事已高,已经不能为君分忧,臣妾既不能因想要家人荣耀而枉顾朝廷秩序,天下万民,也不愿父亲年老之时仍然要奔波劳苦。兰陵气候风物养人,长安不适宜父亲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这番话越说越顺,也渐渐明白了这就是皇帝要的态度。
如此,三方都摆出了最好的姿态,宠爱贵妃是不是真的就不用在意了。
他谦退自省,同时解决了萧染事件的余波,皇帝也成了明君,有了贵妃居中替父亲推辞,他想要任用萧怀素父亲的心就更诚了。至于他的父亲么,又必然得到皇帝补偿的赏赐和尊重,似乎也并没有输。
皇帝凝视他片刻,伸手托起他,叹息一声,道:“贵妃时时以古时贤后贤妃为楷模,未免太谨慎了,你父亲也确实年事已高,是朕思虑不周。不过,朕若要赏赐你父亲,你可不许再推辞了。”
萧怀素知道自己选对了,心中滋味杂陈,却还记得谢恩:“陛下厚恩,臣妾无以为报。”
顿了片刻,他始终觉得迷茫,心里的话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在皇帝平静凝的目光下问出来了:“如果……如果臣妾不肯,是不是陛下也有办法,最终达成所愿?”
虽然揭破这种已经达成的心照不宣很不明智,但萧怀素也不知道自己执着想找到的答案是什么。他意识得到这件事比自己现在看到的严重许多,后面或许还有一波一波的风浪,但他现在确实别无选择。
如果他诚心诚意认错,而皇帝只有这一件事需要他的表态,那他就无法拒绝。
片刻后,皇帝很平和地说:“对。世间之事虽然千头万绪,但是要达成所愿只需在关节给以控制,就可以让事情如愿发生改变。即使你不愿意,或者并没有明白朕的意思,你父亲也成功进入兰台,最终事情如谁所愿,还是要再看。”
这就是帝王心术,他身为皇帝,比别人多了太多退路和选择。
萧怀素低头思片刻,缓缓将黄麻纸放了回去:“臣妾回去之后,就上表请辞。”
不知道父亲怎么想,但是他已经看出来了,萧家斗不过皇帝的。
皇帝点了点头,道:“你与淑妃此牵扯谣言,不能约束宫人媵妾,就一起罚俸一年,禁足半年,回去之后即刻闭门思过,将请罪折子交给皇后即可。”
方才那是贵妃的表态,现在这是皇帝的惩罚。
宫中嫔妃的惩罚说起来并不多,降位,罚俸,禁足,打入冷宫,赐死而已。既然不打算降位,罚俸和禁足以儆效尤,也是一种交代。
萧染不知道何去了,淑妃那里的吴映澜大概也不会再有人听到他的消息。这二人的失踪已经对后宫众人表明此事端由谁而起,对贵妃和淑妃一模一样的惩罚就可以让这件事彻底落幕。萧怀素来之前未曾料到要推拒父亲官位的事,但这些还是有所预料的。
皇后虽然和蔼,却不曾给出准话,很显然也是要看皇帝这边的态度。
萧怀素忽然想起一件事:“萧氏族人虽然群居兰陵,但在京中亦有族叔为官,若是他们的女眷请求入宫……”
他才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皇帝却很显然已经考虑周详:“外命妇请见,都要经含凉殿。你既然闭门思过,就要清静,他们就不必进来了。”
一旦贵妃请辞父亲官位之事传出去,则萧家一定明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在京城有身份进宫求个真相的内眷并不多,但也要试图问个清楚。而他正在禁足,一定会被回绝,这兴师问罪就可以免了。
本朝妃嫔入宫后见到家人的机会不少,但那得是亲人都在京城,否则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面。萧怀素和这位族叔并不熟悉,也不愿意见到婶母,想到他们要问这些,就猜到会撕破脸皮,与其如此,不如不见。
而皇帝本意,也不想让他们见面。
萧怀素已经彻底明白皇帝大概是早想好了这一连串的置,内心百味杂陈,又道:“臣妾驭下不严,以致流言蜚语纷扰,差点酿成大祸,自然是无颜再见家人。”
皇帝点点头,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片刻后,萧怀素低着头,只听皇帝说:“你自入宫以来,一向不曾明白,后宫之中生存不易。你在萧家,无论如何也是娇养长大,宫中有时候能容下各种各样的人,但却也能轻易掩埋红颜枯骨。此事已经足够警示你,在宫里你永远不能只是你自己,你清静避世,昭阳殿上下却并不愿意如此,而昭阳殿上下,又与你合为一体。身在局中,已经身不由己,若能够在身不由己中寻得自己的自在,就可以算完满的人生。你要明白什么是贵妃,才能明白你自己该怎么做。”
萧怀素被他说中迷茫,一时惶然。
皇帝轻叹一声,最后道:“清静无为,乃是道家宗旨,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当知道,有为才能到无为。你未曾经营出无为的昭阳殿,就没有能够对万事避而不闻的贵妃。最简单的道理是,倘若此谣言最终成功,你要如何自?皇后之贵重不容有失,他若有丝毫损伤,甚至累及江山社稷,你就不只是监管不力的罪责。即使事情并非你所为,但倘若下再出这样的事,你仍然能够这样为自己开脱吗?”
言尽于此,他也希望萧怀素能明白。
萧怀素是被动的人,实际上需要被人安排,但他已经入宫,宫中人太多了,皇帝能够两提点于他,已经是很有耐心。而他迷茫的时候,萧染之流已经认清如果贵妃淑妃在位,自己永远没有办法出头,而准备全力一击,打破现状。
不跌这一跤,贵妃还没醒觉。
虽然皇帝并不明说,但萧怀素也是羞惭满面,起身谢罪。身在其位无所作为就是失职的一种,何况无为并非什么也不做。他入宫后始终不曾真正明白自己的境,稀里糊涂到了今天,看似安然自在,实则危机四伏,一旦有变故,甚至要危及其他人。只顾着过自己的日子是不成了。
如果人人只求一个自己的平静祥和,那最终只会崩塌。
他看似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实则却懵懂无知,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危机四伏。此谣言若是成功……万一皇后有失,那就是一桩内宫惨案。且不论其他,仅仅皇后肚子里的孩子,这责任就不是他能够承担的。
萧怀素听出皇帝的失望与警告,后悔,脸色通红,下拜:“臣妾领训。”
他从没想过贵妃是什么,这就是最大的失职。
罚俸和禁足,最重要的并不是失去的俸禄和不能出门的限制,而是彻底打落了贵妃的面子。宫中生存,最重要的东西自然是宠爱,但宠爱支撑的就是面子。被直言你做错了,这是你的惩罚,已经是最清楚的,厌弃冷落的前奏。
直到此时,萧怀素才明白自己错过了几机会。
皇帝言尽于此,并未多留他。
萧怀素出去后,李元振进来了,若无其事地撤了茶具,道:“御医去过含凉殿了,说一切都好。”
皇帝点点头,亲自整理那一沓黄麻纸,收好之后走到御案前:“曲江宴上皇后能去吗?”
瑞香的怀相一直很好,身体也不错,生嘉华的时候是头胎就没怎么受罪,这一胎也一样。不过毕竟月份渐渐大了,今年春闱耗时不短,曲江宴很可能在三月底,礼部奏请大办,翻出以前的成例,说成宣皇后那时候就是皇帝在江左设宴,皇后在江右,盛大恢弘。
毕竟是皇帝的母亲,拿出她的例子来怎么都不会错。何况现在皇帝虽然登基时间不算长,但风评比起后来一塌糊涂的父亲来说已经好了太多,既然皇考办过,那皇帝也自然有资格办。
多少有些拍马屁的意思,但皇帝确实有些心动。
今年瑞香要生产,是没法去行宫的,所以能够出去踏青也就是这一机会了,所以这才叫御医再去诊脉,务必要给个准信。
李元振也是知道这重考虑的,按理来说他从不会让皇帝的期望落空,但见到皇帝脸色不太好,话到嘴边忽然转了风向:“陛下何不问问皇后的意思?能不能去御医说了算,想不想去却是皇后说了算的。”
最近这几天都很忙,礼部和兰台几乎全部留宿宫中,皇帝也忙着关注春闱的章程,满脑子都是这些事,还要抽空见贵妃,方才看贵妃出去时又羞又惭的神色,李元振就知道方才说的话很要紧但不好听,而皇帝又隐隐不满,旁人看不出李元振还是看得出来的。
既然如此,何不引着他去看看皇后?
皇帝看出他的目的,但也没说什么,扔下才提起来的笔,放弃了重整思路:“那就走吧。”
李元振应了一声,出去安排车驾。
紫宸殿没有后妃来的时候,一向很肃穆安静,御前伺候的人都久经磨练,行动来去安静迅速,皇帝出来时暮色已经染上天空,看上去好似谁的血。
李元振很快回来,皇帝也就不再凝视天幕。

瑞香正在含凉殿侧的小园里带着嘉华,陪他学走路。
嘉华脾气好,奶娘从七个月就开始教他走路,到现在也走得像模像样,对这几乎天天都要来的小园也很熟悉。只是春天万物萌发,许多事物他都没有见过,走着走着就歪七扭八,好奇地摸摸叶片,看看朵。
瑞香坐在小径一头看着他,等他走过来。
嘉华摘了一片叶子,攥在手里又看过来,瑞香对他笑一笑,叫一声,嘉华就笑起来,越走越快往他这里扑。
身边的宫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在旁边等着,万一嘉华要冲进瑞香怀里,他现在可受不了。
嘉华也知道现在那个肚子不能碰,只往瑞香腿上扑,抱住就不放,把叶片献宝似的往他手里塞。瑞香含笑接过,夸了他几句,见天色已晚,凉风渐起,就带着嘉华回去,让奶娘把他带走了。
瑞香神色如常,自己回了寝殿坐下,换掉外出的衣服,宫人却忧心忡忡,终于忍不住,凑上来说:“贵妃今天去了紫宸殿呢。”
瑞香答:“我知道。”
宫人蹙眉,道:“也不知道事情究竟会如何发展。”
瑞香看着窗外,道:“总会知道的。”
片刻,皇帝就来了。瑞香起身相迎,又让宫人去倒茶。皇帝匆匆而来,坐下之后不等上茶,就看了看他的肚子:“今天还好?”
瑞香笑道:“我哪天不好了?孩子很乖,我也很好,御医都说没事了。”
皇帝仍然不是很放心的样子,道:“春闱在即,曲江宴也在筹备,礼部奏请你一同出席,这是当年母后的旧例,他们也想大办,所以我才叫御医来给你诊诊脉。不过……你若是不想去,就算了。”
瑞香其实也等着他对自己说贵妃的事,根本没料到皇帝一开口就是曲江宴,他仔细想了想,道:“还有这种旧例?”
皇帝当时也有点记忆了,是知道的,答:“当时父皇自觉吏治清明,太平盛世,自然愿意越办越大。曲江宴你去了,也是领内外命妇在江对岸坐,不怕被冲撞,也能散散心。今年行宫是不能去了,你生孩子之前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瑞香也知道,皇帝大概还是想要他去的,不过考虑到他的身孕,也并不会勉强。他想了一阵,觉得暂时想不出什么来,就干脆直接问了:“我再想想,此事毕竟不是小事。今天你见了贵妃,如何了?”
皇帝叫他对贵妃和淑妃的请罪暂时安抚,就是想留下自己理这二人,要说他不关心结果如何,那自然不可能。
如今后宫已经差不多清理过一遍,放人出宫的事也在造册录名,贵妃和淑妃的媵妾也已经消失的消失,挪走的挪走,这二人总该有个结果,就真正能够尘埃落定了。
皇帝就把对萧家的打算说了一遍――贵妃请辞官位之后,立刻闭门思过,萧家如果有人入宫打探,就从含凉殿或者紫宸殿直接回绝,理由也是现成的,他们要是乖觉就不会再问了。
“贵妃的请罪折子,会直接交给你。下你再见到他,就可以严厉一些,倘若他已经明白,从此之后后宫就顺了,我也就放心了。淑妃心机少,只要能够安安稳稳度过这两个月,倒是可以稍作安抚。两相对照,如果贵妃心里有疙瘩,也会冲着淑妃去了。”皇帝捧着茶说。
确实,二人的错说来是一样的,如果贵妃还不明白道理,就有很大可能觉得淑妃这里回春,是一种不公平,意见自然冲着淑妃去了。
瑞香沉思片刻,道:“该不会萧家会送贵妃进宫,也都是你的意思?原来萧家,居然能进到兰台吗?”
兰台就是尚书省,萧怀素的父亲若是成功进了兰台,对皇帝来说显然影响更大,虽然是此时此刻才运作起来,但官场上这些事很难说,草蛇灰线,伏延千里,说不定是早就埋下了伏笔,比的就是谁比谁算得多。
皇帝笑笑:“当年,朕让他们从入兰台和送贵妃之间选了一条,他们选了送贵妃。”
他这个给出的选择,显然不是直白的一句话,而是营造出的某种形势,让萧家觉得送贵妃更划算,好更大。
瑞香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道:“一个太子位,你到底许了几个人?”
他倒也不是生气,只是有些唏嘘,萧家手段不算差了,但还是掉进了坑里,一摔再摔,皇帝如果没有给萧家人可以出太子的错觉,仅仅只是一个贵妃位,很明显是比不上位列宰相的。
那可是宰相啊,入主枢机,与闻机密,直接掌握最中心的权势。
皇帝微笑:“朕从未说过什么。”
是,他不用说,别人也会在自己的误解里越想越兴奋,不可自拔,比说了还可怕。
瑞香沉默了一阵,道:“此事总算落定,等宫人都换过了,也就可以安心了。只是贵妃……不知道会怎么样。今日倘若贵妃未曾明白你的意思……”
皇帝静静打断了他的话:“这是贵妃的考题,不是我的。即使萧若能成功进入兰台,但也并非无法可制,不过用贵妃是最好的办法而已,也少费许多功夫。贵妃自入宫后,就一直无所作为,又是萧家之人,他若是始终如此,禁足之后也想不通,迟早有一天,宫中会没有他的位置。人人身在其位,就要承担自己的职责,贵妃若是出了纰漏,多半牵连甚广,这一是谣言,谁知道下一是什么?他要是不成,谁也没有办法。”
瑞香叹息一声,知道皇帝的耐心大概已经用尽。
若是身份不够高,有所作为和无所作为的差距还不算大,即使就是有了上进心,也不过成天围追堵截皇帝,试图博取宠爱。可身在贵妃之位,本身就遭人觊觎,萧怀素无所觉察,恰如盲人夜里走山路,迟早要摔下去。
皇帝可以提醒他一两,但不见得要一直容忍他?何况还有萧家拖后腿。
如今至少萧家失去了真正在朝政上的影响力,将来这一招也可以反复用,而贵妃若是想不通……恰如皇帝所说,容身之也难觅。
他要瑞香下一对贵妃严厉,很显然,对贵妃的宽容,已经用完了。剩下的就要看贵妃自己,能有几分本事,是否能够真正顿悟。
若是从此后明白自己该做什么,才算是真正走到了皇帝预期的位置上,成了贵妃。
亲眼见证皇帝如何将人当做棋子一般摆布,放在该走的位置上,瑞香一时觉得很可怕,一时觉得或许皇帝正该如此。他不会等待任何人,也不会容忍任何人太多,贵妃如是,对许多人一样如是。
他自己进宫以来,也并不是没有过错漏与误会,他又是如何走进皇帝心里去的呢?
瑞香忽然很想知道自己何时能够知道这个答案,而皇帝又会不会说出来。
【作家想说的话:】
强迫症露出有了两个62之后痛苦的表情。但审核一直不过,找客服客服就让我清除缓存,我想了想不等了,先发免费章大家先看吧。我佛了,海棠,真有你的。

63,紫宸殿如此春月夜,大明宫一对有情人
宫里关了贵妃和淑妃,又一连带走许多宫人,大多数都没再回来,有的人的行刑还要阖宫围观,引以为戒,几个传了谣言十分不谨慎被人检举出来的低位妃嫔虽然没挨上打,但也罚俸降位,已经被吓破了胆。

皇后素来宽仁待下,很少与人为难,盛宠加身,又不会与旁人争风吃醋,所以不少人觉得他没有雷霆手段。然而这一回有李元振上下奔波,皇后也丝毫没有手软,一番整顿下来,很快就令人噤若寒蝉,明白什么叫不可冒犯,一时间宫里安静很多。

似菖蒲妙音这般看得开的,自然不会掺和进争风吃醋酸言妒语这种事里,似罗真这样有宠还有希望的也当然不可能会闲言碎语,但是例如之前皇帝随便宠幸过就忘到了脑后的那些宝林才人之流,就难免心生怨妒,要把失宠这件本来没有什么理由的事找出个理由来。虽然明面上他们不敢说皇后的坏话,但是终于有个机会释放恶意,大多数人也把持不住,忍不住参与其中,胡言乱语,这就都吃了教训。

至于那几个媵妾,瑞香心知,虽然貌似对他们没有惩罚,而且好歹有了个位分,都一起封了最低等的御女,但是这辈子既不要想从集中安置的宫里出来,也不用肖想宠爱了。皇帝一向不喜欢别人献媚,无论是唱歌跳舞还是假装偶遇,或者别出心裁说些标新立异的话,这些人虽然没有特别愚蠢的,但说实话也都不怎么聪明,没摸清他的喜好就胡乱冒头也好,单纯只是心里蠢蠢欲动也好,皇帝对他们都无意。

毕竟虽然与淑妃贵妃出身差不多,可是在宫里,出身固然可以是晋升阶梯,但其实在皇帝眼里什么也不算。他既然只决定选一个贵妃,一个淑妃,那么其余人都是没必要存在,被硬塞进来的。在他眼里,这些人天然与贵妃淑妃不一样,如果他们还要觉得自己其实也可以做贵妃,那就是自以为是。

虽然皇帝有意让贵妃和淑妃的地位不那么稳当,最好是由自己来决定他们的一切,但这些人还不够格做棋子,不会被扶植起来真正有什么出路。

命,尚未入宫就注定了。如果有人觉得按照自己的想法就能左右皇帝的意志,要不然是失心疯,要不然就是被皇帝给误导进死胡同了。

宫里不会少几个媵妾的一口饭吃,但没有几个人会真的安心于温饱,但只要争,就是如今这个下场。

以前瑞香也知道,皇帝虽然算不上厌恶,但是对宫里层出不穷的争宠小手段都无动于衷,甚至觉得很烦。他猜测的原因是皇帝很忙,没有时间欣赏美人们的娇姿艳态,后来听了皇帝毫无保留的一场剖白,才后知后觉发现,或许是当年皇考和先帝后宫实在都太乱了,皇帝又曾经被塞了那么多美人,应该早就看惯了,看厌了……

他从前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如今自然更想我行我素,不会轻易因为任何人动摇了。而一个人若是见惯了献媚的美色,也实在是很难轻易心动了。

再说那些招数,也并没有什么出奇的,也很少有人敢出格到似皇考后宫一般,闹出什么惊天奇闻,譬如借佛道之说扯上什么祥瑞,或者闹些前世今生的胡话,或者弄来不在时令的东西搔首弄姿……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帝不喜欢有人装神弄鬼,宫里也没人敢如此出格,长久以来多数人无非是想露露脸罢了。瑞香虽不肯让自己宫里出这样的人,但也不能拦着妃嫔们讨好,更何况皇帝从来都不喜欢这一类,越是挤破了头越是没法子得宠,所以也就放松了。

不过谣言之事了结,宫里还在办放人出宫的事,一时间倒是很安静。除了每旬一的请安之外,居然三三两两就有人上门,美其名曰陪皇后说话,实际上就是试图投靠过来,即使不能成为妙音那样的心腹,但至少也不能让皇后讨厌自己,得留个恭顺的印象。

至此,瑞香的威严也彻底树立起来了。

他怀着孩子,有时候也不是故意怠慢,但总也不可能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公平友好,该有的架子还是端起来的。越是如此,这些人反而越恭顺。因此,虽然请安名义上还是十日一,但是实际上每隔三五日,他这里就要聚集四五个人围坐说话。

瑞香忙着放人的事,他们也不会多加叨扰,非要见面,总是来坐一坐,喝茶闲话几句,尽了心意也就离开,成了个心照不宣的惯例。

皇帝虽然忙,但午膳前后还是有空闲的,若是晚上没工夫过来,就经常在这个时候来看他,瑞香习惯了这种规律,因此见到李元振的徒弟前来传旨请自己过去,下意识就觉得是有事。

越是和皇帝心意相合,皇帝就说话越是直白,反而暴露出更多冷硬的鳞片。瑞香有时候也想,怪不得皇帝不爱暴露感情,更十分抵触承认自己的感情,人一旦用情,就会暴露更多,被人所知,掌握,了解,对于帝王来说都是极大的危险。譬如现在他对皇帝过往几乎一清二楚,很多事一提起话头就猜得到原因,也就能够预测到皇帝最终会采取的态度,这样了解,难道对皇帝不是一种危险?

然而这种了解,也让瑞香明白,和皇帝相爱,短期看来只会更累。

皇帝一人代表整个国家,执掌太多权力,他若是爱一个人想要给予,也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他分权,则瑞香就要做事,他给出曲江宴的荣耀和特殊待遇,让妻子与母亲有同样的机会,则瑞香就得考虑,拒绝会不会打乱他的计划,如果去了又该怎么做。

情厚爱,本来就是一种责任。

瑞香最近都在做放宫人的事,但其实也不算累,因为选宫人也得徐徐来,很可能要到他生产出月子之后,急也没有用,所以做做停停,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动脑动嘴,思考询问罢了。宫里也不用他怎么管理,就瞬间平顺雌伏,倒是前所未有的安然。

不过或许是知道皇帝最近很忙,事情千头万绪,贵妃推辞了父亲的官职之后,萧家必定还有反应,说不定还要挣扎,又是一轮博弈,所以下意识以为自己还有临时的责任,于是换了一身衣裳就到紫宸殿来,却发现内殿十分安静,李元振迎他进去的神色也并无焦急,甚至十分平和,只寒暄几句,没有什么暗示。

进去之后,瑞香就看见皇帝正在奋笔疾书,朱砂色泽浓艳纯正,有满满一砚池的墨,皇帝头也不抬:“来了?过来。”

瑞香略觉讶异,但还是温顺地走过去。

皇帝停下笔,抬手揉了揉眉心,转过身抱住正好走到身边的瑞香,长叹一声把脸埋在他怀里,不动了。

李元振迅速出门,亲自去催茶点了。

瑞香的肚子现在已经很可观,至少两人不再能够毫无障碍地正面拥抱,瑞香也只好摸了摸皇帝后颈和肩膀以示安抚,心想这大概是累坏了,并没有什么事要商量,于是也松了一口气,柔声道:“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皇帝埋在他胸前不说话,一阵之后双手从扶着他的腰变成摸了摸他的肚子,又往上从侧面捏了捏双乳,然后又是一声长叹,抬起头来:“算了,明日复明日,事情永远都做不完。”

瑞香脸色略显怪异,心想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身体,床上的时候摸摸捏捏,到都不放过,求安慰的时候居然也一样。不过这举动虽然奇怪,瑞香也不觉得抗拒,反而心软下来,觉得皇帝也是不容易,就说:“那我来了岂不是打扰你?”

他和皇帝虽然也谈论一些政事,但皇帝一向不喜欢忙碌的时候身边有人,今天倒是例外了。

皇帝摇头,示意他去窗下坐:“你就坐着,陪我说说话。今天本想去含凉殿陪陪你,但事情做不完,实在没有空……只好叫你过来了。”

瑞香心里一动,也知道这很稀奇,皇帝不爱被人打搅,更是把后宫与政务分割的很清楚,这还是第一忙成这样也要人陪……所以,其实是想他了,但是实在没空缠绵是吗?

他挪步到窗下,皇帝忽然道:“你这身衣服不错。”

如今地气逐渐变暖,天气也晴好,瑞香的春装早就做好,这一身是他今年最喜欢的一套新衣,鹅黄轻纱里面是佛头青的料子。佛头青是一种与佛教关系很的青色,据传如佛头之色,也是一种珍稀牡丹的颜色,沉郁端严,但从清浅的鹅黄轻纱里透出来就显得朦朦胧胧,又温柔许多。下摆露出本色,有如星屑一般的细密银线掺杂,行动之间也有夺目亮眼之。

瑞香闻言,转身前后展示一番:“确实如此,绣工巧思,并没有做太多复装饰,就已经卓然天成。”

皇帝平日也不是看不出衣裳的好坏,衬不衬人,甚至有些东西送进宫来他赐下去的时候,就吩咐好了该怎么做。不过这料子是内府局分来的,皇帝也是第一见,很给面子地点头称赞:“确实与你相配。含凉殿里去年冬天添了许多牡丹,过一阵子也要开了,我记得里面也有佛头青,你这身衣裳若是办个赏宴,也是极好的。”

瑞香含笑坐下,随手一摸,翻出一本书来,拿在手里也不急着翻阅,而是说:“如今天长,我又除了睡觉没什么事好做,等到含凉殿园草木生发,办个赏宴确实是不错的。”

含凉殿东西两侧其实都有园,大的那个在墙外,小的那个在墙内,不过都算是含凉殿地盘,平日就算木盛,也没人闲来无事就去逛,怕冲撞了皇后或者含凉殿的宗君,所以也是有些可惜。

而瑞香怀相一直很好,前面几个月也会吐一吐,但好像只是走个过场,没多久就会恢复,除了爱睡觉也没有别的症状,月份到了胎动起来也很活泼,这孩子倒是让他很省事。宫中长日无聊,各种宴会就很有必要,正好教坊司也好,升平署也好,都卯足劲要表现了,皇帝却不喜欢,很少传唤,瑞香倒是有些兴趣,赏宴也正好用上。

皇帝低着头翻开一页纸,道:“嘉华如何?你出来的时候大概睡了吧?也是我思虑不周,忘了还有嘉华的事。”

瑞香拿过一个引枕垫在腰后,舒舒服服靠上去坐好,也翻开手中的书,道:“他已经睡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其实他现在不是很想看书,一来搁置了一段日子,想不起来看到了哪里,二来,看着皇帝一面与自己说话,一面奋笔疾书这样一心二用,瑞香实在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也无暇再看书了,干脆引着皇帝和自己说话:“说来如今都快三月了,也该下旨晋封薛充容,谢婕妤他们了吧?”

妙音有孕,位分迟早要升,皇帝子嗣稀少,就算不是儿子也是有功的,不过再高就是九嫔了,九嫔里充容不算高,但菖蒲身份特殊,将来又必定会养着陈才人的孩子,所以妙音不好越过他,因此要升妙音,就先要升菖蒲。还有陈才人,无论如何也是怀孕了,才人地位又不高,升一级总是应该的。帝后二人早就商议过,虽然因为册封礼要皇后出席才算完整,所以得放到瑞香生产之后,但也不是圣旨下了就立刻行册封礼的,年节前后不晋封,所以只能是现在了。

菖蒲升为九嫔之首昭仪,妙音紧随其后为昭容,陈才人封为婕妤。

赐号要不然是初封不是这个位分,而此位已经有同品级的人,为避免记错叫错,所以赐号加以区分,要不然则是褒奖赞扬。这几人中,没有一个人有此必要,而皇帝也不是爱这些里胡哨的事的人,所以就算了。

瑞香既然提起,皇帝就道:“嗯,确实,明日写好了就颁发。”

他现在忙碌的大头还是春闱,虽然直到殿试前都无需皇帝出面,但实际上这是他登基后第一开科举,自然十分重视,也轻松不得。至于这种册封后宫的事相比就没有那么紧要了,因此只能见缝插针办了。

瑞香身在后宫,管的就是这种事,所以才要提醒,免得错过。

静默了一瞬,李元振带着人回来了,除了瑞香怀孕后喝的补血平气玫瑰水之外,还有一些茶点,形形色色。他们在瑞香面前摆开杯盘碗盏,李元振就用眼神暗示,瑞香也知道御前伺候的难,于是自己开口:“圣人,歇一歇喝杯茶再忙吧。”

说来,虽然本朝如宦官近侍一流,不在正式场合的时候称呼皇帝都叫大家,如后妃近臣都叫圣人,但瑞香却很少用这个称呼。私底下他和皇帝你我相称反而更常用。不过瑞香在紫宸殿还是要比含凉殿里正经一些,这称呼一出口,反而察觉到某种非同寻常的撒娇意味,自己都是一愣。

皇帝的反应也十分微妙,笔尖一颤,无以为继,不得已把朱笔扔进笔洗,站起身来绕过纸页凌乱堆叠的御案,认命地起身走过来。

瑞香见他顺手挥退内殿众人,不由耳根一红,直起身放下书看着他过来,往他身边一坐。

在含凉殿的时候瑞香与他私下相不喜欢有人在场,在紫宸殿的时候皇帝也时常这样迁就他。毕竟年轻夫妻坐在一起不动手动脚那是不可能的,瑞香既然不愿意给人看,又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放得开,皇帝也不会勉强他。

二人坐好了,瑞香拿起一个高足盘递给他:“这桃蜜的酥饼,味道不错。”

皇帝单从口味上来说,并不挑食,咸甜苦辣都能吃,也都有点兴趣,但却绝对不是好伺候,而是要做得十分精细美味才肯吃。而且忙起来有时候根本没有心情吃饭,皇帝不好伺候,因此他这边的内侍省殿中省都很卖力,膳食也一向很精心。

如今是春天,桃蜜的酥饼做得小巧玲珑又漂亮,上面印着红色的宝相图案,圆满吉庆,既符合时令,又甜蜜怡人,还能润肺平燥,虽然简单,但拿来配茶也是正好。皇帝拿起一块酥饼,往他身上靠:“你好香,是玫瑰味。”

瑞香孕后不能喝茶,但是只喝白水未免没味道,所以就喝蜂蜜水,玫瑰露,玫瑰水,不用冰镇的酸梅浆,木樨清露等等,午睡起来喝温水,晚上喝酥酪,羊奶,按照一年四季时令轮换,不过喝的最多的还是玫瑰水。他身上本来就有一种幽微温暖的体香,原本不在床帐里是闻不见,平日里更是被熏香掩盖,不过怀孕后不能熏香,又被喝的水带出来,就更是清晰温柔。

他自己虽然知道,但长久浸淫其中,并不会放在心上,皇帝以这种语气一提,反而觉得羞赧,不由低头:“都是喝的水的味道。”

皇帝修长手指挤进他指缝间,和他十指相扣,道:“到底是哪里香,你当我不知道?”

他的手拉弓射箭,控马写字,茧子不少,又钢筋铁骨,手背上的肌肤看起来平滑细腻,掌心却粗粝,一捏瑞香就觉得好像心脏都被捏住了一样发痒,越来越确定这就是调情,忍不住心动,往他怀里靠:“这种话也好说出来的么?”

皇帝在他耳边轻笑一声,揽住他的肩膀,略过这个话题不谈,转而问道:“这几日都没空陪你,想不想我?”

瑞香受大家闺秀的教育长大,其实很不好意思直白的卿卿我我,但被他哄着,又说不出假话,时常看似推拒,实则内心也渴望不已,因此总是软绵绵说些表露羞耻的话,实际上从不真正抗拒。

然而皇帝越来越直白,他也就越来越说不出欲拒还迎的话,被逼得眼睛湿漉漉,好像整个人也毛绒绒,又被抬起下巴不得不直面丈夫的脸,好一阵子,颤巍巍答:“想的……”

说不想是假的。

二人身为帝后,总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办,数不清的人要应酬,可是除此之外独自一人的时候,黯然销魂者,唯情而已。分明同在一宫却不能相见,怎么可能不想呢?

瑞香眼里荡漾水波,缠绵柔软,似乎很多不好意思说出来纠缠男人的话,都写在眼睛里。皇帝起初真的只想和他说说话,让他坐在自己对面,隔着半个殿宇,也就心满意足,现在却忍不住做了更多,放弃了政务过来和他挨在一起说话,又把软绵绵热乎乎甜丝丝的娇妻抱起来放在腿上,又揉又捏又是咬住嘴唇亲吻。

看来殿内不留人到底是明智的。

瑞香月份不浅了,两人都不敢怎么激烈,但却因此格外不舍,没有一个愿意放开,一旦有一个人略微撤后,另一个就立刻追上来,好一阵都在彼此追逐拉扯,试图寻回理智却不得,唇舌纠缠,表情达意,虽然犹有不足,但也不下于床帐里的缠绵。

水声暧昧,好一阵才真正缓缓分开。

瑞香恋恋不舍,脸颊发红,分开后缓慢眨眼,逐渐回神,抱着他的脖颈,轻叹一声:“就像醉了一样。”

皇帝见他嘴唇红润,眼神迷离,实在可爱,又追上去啄吻一下:“要不是实在不能……不然你会更醉了。”

他语气发狠,又带着根蒂固的温柔,瑞香心尖颤抖,其实反而恨不得他不放过自己,但却知道不能耽搁皇帝太多时间,不然今晚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强忍着道:“不行……你还有事没有做完。”

皇帝忽然颓然,头抵在他肩上长叹,头一提起政务表现得没有什么热情,甚至开始怨念于瑞香的身孕:“这孩子也是时候尽快出世了,否则……”

瑞香知道他也忍得难受,但又觉得这话格外幼稚好笑,忍俊不禁,勉强正经道:“孕育是天数,怎么能想让他出世就出世……再忍忍吧,也就几个月功夫了,很快的。”

其实他也盼着尽早生了孩子,只是两人要是一起抱怨肚子里的孩子,未免太不像话了,那是什么父母啊?何况皇帝已经怨念,他怎么能跟着一起?

皇帝却不管,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形容要如何如何激烈地无情地情地翻来覆去弄他,弄得他下不来床。瑞香已经是很通人事的了,听得一阵羞耻,一阵振奋,一阵心荡神驰,甚至身子都立刻发软,有了反应。

皇帝久经风月,说起荤话来也绘声绘色,直言片语就描绘出一种场景,瑞香简直如在其中,忍不住推他:“现在不行,等……以后,你……随便你怎么……”

他越是害羞,越是绵软,皇帝越是忍不住要逗他,其实本来就不可能把他怎么样,但瑞香又心动又害怕两人把持不住,皇帝就得寸进尺起来:“那再说几句好听的?”

瑞香咬着嘴唇看他,看似气鼓鼓,实则无措,好一阵后,十分无奈,软绵绵娇声娇气叫:“圣人,就放了我吧,你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呢……”

一语既出,瑞香忽然发现皇帝眼神的变化,心头一颤,发现他居然喜欢自己叫他圣人,干脆把称呼换着都叫了一遍:“圣人,夫君,季凛,敛之,冤家……爹爹。”

越叫声音越低,越叫越是缠绵缱绻,越叫越是情羞涩。皇帝固然心动不可自抑,瑞香也觉得自己快要不行,最后一个出口,简直怀疑自己是失了理智,心中才有预感,皇帝就果然靠了过来,两人又缠绵地接了个吻。

这一比瑞香预料的要温柔许多,但却更动情,更长久。瑞香不知不觉简直要醉死在这个吻里,舌尖羞怯相触,又被吸走缠绵,许久才分开。

更漏声响亮,眼神却安静。

这一回皇帝不要他哄了,眼神如微起波澜的海面,缓缓把他放开。瑞香从他怀里出来,坐在一旁,二人都奇妙地镇定了片刻,没有说话,暂且压下心里的波澜。片刻后,皇帝先开口:“送去你宫里的东西,你还喜欢吗?那珊瑚是内库里的宝物之一,有些年头了,你那里虽然也有珊瑚树,却不如这个看着新奇。”

瑞香也欲盖弥彰接话:“粉红色的珊瑚确实是少见,八尺多高也实在惊人,据说珊瑚可以安胎,圣人也是有心了。”

份例内的东西,宫里几个怀孕的人都不缺,瑞香的自然是最好的,就连御医的医术名望也是。但现在是春天了,皇帝继承了历任皇帝的内库,又把从前后妃的东西都收了回来,才顾得上重新登记,翻拣出来的好东西除了晾晒和重新归置之外,有看着合适的就分发赏赐。

瑞香就首当其冲。他故意把话说得这么甜蜜,就是看出了皇帝其实不动声色微露端倪地喜欢这个称呼。瑞香也觉得不知道怎么回事,圣人二字自己说出来就是肉麻,充满了天真的崇慕与亲近,简直和被逼出的爹爹二字异曲同工。

这珊瑚树价值连城自不必说,瑞香也确实觉得新奇又喜欢,丈夫心里记着自己,他自然也要表现出自己的欢喜。

皇帝在他面前多数时候都是游刃有余的,这一却藏也藏不住,分明喜欢,却不肯说,瑞香越看越是觉得他也太可爱,忍不住要逗弄。皇帝未必不知道他在逗自己,但却无法抵抗这份诱惑,反倒没了脾气,而是应了一声,还是说那珊瑚,假装没发现妻子的得意:“珊瑚这种东西,都是从海捞上来的,早几百年前,就风行这种粉红色的珊瑚,因此内库也收藏了许多,除了观赏的珊瑚树,宝石树,还有各种首饰。现在倒是人人都吹捧鲜红如血的,所以这种粉色的也不多见了,因此倒也稀奇。你既然喜欢,回头我就叫他们再找找。”

粉色莹润如玉,看着又温柔,瑞香确实喜欢。其实他每年拿到的首饰也好,宝石盆景也好,如皇帝所说现在流行的鲜红如血的珊瑚也不少,皇帝专门挑这颗珊瑚树送他,大概还是因为这棵树高大耀眼又稀奇,值得一送。

瑞香道:“那珊瑚如今就放在正殿里,太阳一照,十分漂亮。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你送来那些青铜器,拓片,碑文,金石书录,宫里这些东西虽然多,但能找到青铜器,也是不易吧?”

他在家也是博览群书的,虽然诗词一道不算格外出众,但对金石学却是很有兴趣,尤其针对青铜器铭文和碑文拓片。这些东西虽然最好是有实物可以研究,但是他在家里的时候收集实物自然比不上在宫里更多,毕竟万家一家之力不可能全部为他所用,但只要皇帝愿意,这些东西轻而易举就能搜集来。

不过青铜器易得,石碑就有点犯忌讳,但皇帝还是搜集了许多书目,不乏古籍,还有许多拓片,许多都是瑞香以前没有见过的,显然是很用心了。

皇帝道:“一时之间也搜集不来许多,这些就暂且给你解闷吧,娱乐养性还是不错的。虽说只要你喜欢,下面人定然会趋之若鹜为你寻来更多更好的东西,不过未免出了刨坟掘墓穷搜各地之事,我看还是算了,叫人长年累月寻访,未必就会少了。”

反正瑞香的爱好除了读书弹琴,也就是金石学,皇帝是受够了从登基之初到现在层出不穷的献祥瑞事件,他虽然知道这事是不可避免的,但也很不耐烦,要是再来一个为皇后献金石……

瑞香也明白,何况他已经满意,便道:“已经够了,徐徐寻访也于这门学问有益,若是只为了谄媚,那我成什么人了?不过这些东西我也会整理成册,希望日后积攒够多,也能编纂成书,也就心满意足。”

他闺中时喜欢金石不过是个人兴趣,现在做了皇后又重新拾起来,想法倒是更成熟也更周到了。一人之满足说到底没什么意思,若是有所得又能够让这门学问传递下去,那就更好了。金石学的目的是通过研究实物证经补史,古代青铜器皿也好,碑文竹简明器也好,都是研究的证据,本身也很有意思。

瑞香知道皇帝对这些虽有了解但却不感兴趣,也绝不会不同意自己的看法。

毕竟雅好金石的人除了他之外,许多大儒也是如此。皇帝要收揽人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方面。果然,皇帝说:“你有心编纂,自然是好事,若有机会,也可以与其他人教学相长,为后世留存资料。”

二人随意聊了几句关于金石学的事,瑞香发现皇帝果然对这方面了解甚,可以轻而易举与自己讨论,忍不住问:“世上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皇帝的武艺骑射应该绝对没有问题,曾经上过战场,在行宫射狼几乎不需要瞄准,文采词赋也相当强,不过注重实用,很少骈四俪六,擅长写雄文,君子该懂的那些学问他也是全懂,瑞香虽不信神但也会随大流礼敬道祖,论起佛道之说皇帝也颇有见地,甚至动不动引经据典地反对过度崇拜神佛,他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这问题问得好,但也突如其来,皇帝认真地愣了一会,答:“未曾经历过的事我都不会,无学习的事我也不会。”

瑞香想了想,觉得这话太真实,忍不住叹息:“可是你已经很好了。”

人这一辈子哪有不遇到从未经历过的事,无学习的事。就比如为人父母,谁教了什么也没有用,还是要自己摸索。瑞香看看大公主,看看嘉华,觉得也不算差。当皇帝也是,交付感情给别人保管也是,皇帝做的都已经很好了。

不过他这样说,皇帝似乎并不赞同的样子,微微挑眉,但只是看着他,片刻后摇头:“有些事是永远不够的。”

瑞香也大概了解。就比如公主,比如王妃,比如菖蒲,这些人都在他的生命里占据了分量,但却各有各的憾恨,皇帝觉得不足是理所应当,倘若有一天他事事都觉得自己尽力了,那反而是一件可怕的事。一个人尤其是皇帝,若是觉得他已经做到了最好,巅峰,之后很可能就是迅速的坠落。

不过,瑞香也前所未有地意识到自己比起皇帝来多么年轻,又多么天真,只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却不能感同身受这种憾恨。但他还是心疼自己的丈夫的,主动过去抱了他一下,悄声道:“其实我也很想一直陪着你。”

从最开始,甚至是从幼年时,一起长大,一起生活,然后密不可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大概情到浓时就有这样的遗憾,恨不能变成同一个人,正因为不能,才会要死要活,要同生共死,要生同衾死同穴。

皇帝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我已然觉得不会对人多好,已经对你不够,你还要早些出现,再早些年,你要更难靠近我了。”

瑞香抬起头看着他。

皇帝叹息:“早些年,我的脾气是很不好的,也并没有心情与闲暇在后院消磨时光,你本来就出现得恰到好,何必想要更早?若不是这样的我,这样的你,我本来对情爱毫无期待,是你给的太多,何必怀疑是太少?”

他很少说甜言蜜语,瑞香一时间晕晕乎乎,头重脚轻,心想,这话好像也并不怎么浓情蜜意。但皇帝其实很少和人闲来无事就甜言蜜语,只有床上会又哄又骗又热情又直白。他的真心话越是动情,就越是稀少,虽然听上一能满足许多年,但谁会嫌情话多呢?

大概是瑞香的模样太傻,皇帝反倒被逗笑了,亲昵又怜爱地捏了捏他的下巴:“喜欢我这样对你说话?”

瑞香在他指尖点头。

皇帝眼神里是喜爱,但却故作姿态叹息一声,道:“你又漂亮,又柔软,又乖巧又不驯,你晓得世上有几个人敢对我大喊大叫,还扔东西?你给了我太多,所以我只有回报你。但倘若你不要求,迟早我也是没有办法,该是你的还是你的。除了你……世上再也没有你这样的人。”

瑞香本以为他要取笑自己,或者多说两句情话而已,没料到居然听到这种话。虽然他想要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感情,要皇帝从没有像是对待自己一样对待过任何人,也不能在他之后,还有能够匹敌的心送给别人,可皇帝……承认了太多。承认了他与众不同,无可取代,而皇帝迟早沦陷,绝无意外。

……这样的话,一生只有一,也不算少。

他情难自已,扑上去在皇帝嘴唇上没头没脑地亲了一下,随后就捂着脸逃走,远远坐在了长榻另一头。

皇帝一时也是无言以对,看了看突然间空落落的怀抱,又看了看满满当当的御案,十分不舍地站起身:“你真是……算了,我也不缠你了。你就在这里坐着,若是困了就进去睡,不用等我。夜里也别吃太多东西。”

瑞香越被他惯着,越是害羞得理所当然,简直像个孩子,听见他走开,悄悄放下双手看了看,片刻后悄悄挪回去,拿了一只温热的金乳酥慢慢吃。金乳酥的内馅儿是流心的羊奶,甜口的。瑞香刚怀孕的时候总是觉得有羊膻味,不过人人都闻不出,但他也不吃。但月份大一点了,又觉得格外好吃,特别想吃,尤其紫宸殿这里的,为此,皇帝专门安排了个擅长做羊奶点心的厨子,连带徒弟一起送进了含凉殿。

皇帝翻开黄麻纸堆,发现砚池里剩下的朱砂墨已经快干了,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准备叫人,又道:“叫他们给你热一碗酥酪吃。”

金乳酥不大,瑞香吃完之后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看了看砚池,找到墨条,道:“我那你也吃一碗?刚才你也每吃什么。”

皇帝摇头:“我不饿。”

说着看出他想磨墨,握住他的手腕叫人,又说:“哪儿用得着你做这些?”

瑞香其实不觉得自己给丈夫红袖添香算什么辛苦活,但也拗不过皇帝,被他叫了人进来。两人从他被握着手腕变成了拉着手,好一阵才恋恋不舍松开,瑞香又坐回去,看着宫女换水,磨墨,迅速地磨满了一砚池,就麻利地退下了。

瑞香的酥酪也来了,他就着皇帝认真端严的表情吃酥酪,不知不觉吃完了一小碗,书也不想看了,就看着丈夫消食。

皇帝奋笔疾书的样子很专注,也很俊美,犀利,严肃,但瑞香心里想的事和严肃无关,全是些风雪月,缠绵旖旎。皇帝相貌很美,也很威严,不留胡须,因此略显秀致,没什么表情不发怒的时候,看起来也不算很可怕。瑞香平日如此安静地欣赏他的机会不多,感觉就像是戏文里书生爬墙窥伺小姐弹琴拜月读书写诗,总之就是认真做事一样。

虽然皇帝做的事他也看不懂。

黄麻纸一张一张消失,瑞香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一阵话,打起哈欠来。皇帝低着头写字不停,头也不抬但还是耳聪目明:“困了就去睡吧,别撑着。”

瑞香也觉得自己困了,因此格外听话,站起身掩着嘴又打哈欠:“那你快点,别熬夜了,我一个人睡不安稳。”

他习惯了在紫宸殿睡觉,但是不习惯没有皇帝的时候在这里睡觉。

皇帝埋头应了一声,道:“洗漱之后就别出来了,叫他们别放安息香,你现在不能闻。”

瑞香应了一声,往梢间寝殿去了。

等他沐浴盥洗过后换上寝衣,在御前宫人的伺候下躺在御榻上,迷迷糊糊还在想,不知道皇帝到底什么时候过来,要是熬太久又没有安息香,那明天就要辛苦了。皇帝睡觉点安息香,为的是晚上睡得更好,瑞香是不用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背后忽然一沉,黄梨大床几乎没有动静,但瑞香还是从梦里清醒了一半,哼了一声。

皇帝俯下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埋在颈间吸一口气,轻声笑道:“好了,我来了,安心了?睡吧。”

说着,躺下来熟门熟路脱了瑞香的亵裤,从前往后摸他。

瑞香哼哼几声,还是不怎么清醒,但也不再是沉睡了,下意识把屁股往他胯上蹭。皇帝又解开他的领口,往下拉露出些许白皙后背和肩膀,又亲又揉,同时把自己的性器顶进瑞香腿根臀缝,让他用软肉夹着,低声道:“一会儿就好,今天不折腾你,你困了就睡吧。”

瑞香很想说这样自己也有感觉,怎么可能睡得着?但他也实在睁不开眼说不出话,软绵绵的被摆布,被蹭得下身两个穴口都发热,又湿乎乎的被涂满情液,也流出了情液,越蹭越顺畅,咕叽咕叽的,弄出暧昧的动情声音。皇帝在他耳后喘,但却说话算话,只是蹭,并不进来,甚至真不怎么折腾他,只是亲亲摸摸,虽然弄了好一阵,一会儿也好快了也好都是假的,但还是真的蹭了出来就算完。

亵裤不知道被蹬到了哪里去,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瑞香的腿也是赤裸着的,两片柔软贝肉被蹭得微微肿起,不知羞耻咧开,穴口一下就吸住了他下意识摸下去的指尖。

瑞香身边已经空了,皇帝大概又去忙了,他捧着肚子翻了个身,忍不住锤了一下枕头,决定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作家想说的话:】
这个社畜菠萝工作痛苦所以猛吸老婆的可爱梗是早就想好的内容之一。因为很需要治愈所以写了超长,其实只是日常和点点亲亲蹭蹭。真的好可爱啊。下一章是罗真和妙音进行一些神奇对话(也算治愈和日常但是不长)猫猫无限延伸摸摸大家!
对了,菠萝工作没做完,想到老婆坐不住。(我想从他要老婆来办公室陪自己就注定了这个结局吧)
还有香香捶枕头的时候内心大叫: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以为就你一个欲求不满吗!我要想想办法!(但是这日子没法过了和就你一个欲求不满吗这个话,正文香香说不出来)
他喜欢害羞真的是因为老公很喜欢他害羞,而且真的害羞很多习惯了。其实害羞的同时啥也没耽误啊。
还有,私下场合,李元振叫菠萝大家,瑞香叫菠萝圣人,孩子叫菠萝阿父其实是对的,但是圣人这个称呼,其他人叫也就算了,很普通一称呼,但是瑞香叫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肉麻又色情还有点卖天真,真的和爹爹异曲同工…………啊啊啊啊啊就很崩溃但是又好心动。圣人真的一个什么样的马屁称呼啊!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希望大家get得到!)
……我又网卡了,一卡就会自动,发送,好几……所以……明天,我又要,写一万一,替换…………………………我死了。海棠,你肯定是恨我。
啊对修掉一个金银水的小瑕疵,然后换成了酸梅浆,其实就是果汁。

6,内廷春暖,曲江春昼
【作家想说的话:】
经过一番沟通和调试,即日起恢复更新。另外解答几个大家很好奇但我没察觉的问题。
1,香香不会难产,真的不会。
2,贵妃线从出书到教学删除,重新安排。
3,感情线从一开始就是,帝后二人绝美真爱,没人能够插足。其他人会得宠,但不会插入这种感情。
,子世代会写,但重心还是父世代,更不会牵扯太多外朝问题,也没有太大的政治变故导致宫里情况发生变化。
5,以后还有选秀,但保守估计在几年后,而且四妃之位不会填满,菠萝的本意就是要有空缺,十几个受其实是开玩笑的不是真的(对不起但我以为大家看得出是开玩笑,十几是虚指)
6,成玉和弟弟属于编外人员,永远都是编外,成玉确实有精神问题所以不用担心他,他就是病娇而已,要求和普通人完全不同。弟弟会回来但是暂时是回不来。
还有啥问题大家可以问。

贵妃和淑妃的请罪表,都在禁足之后没几天被送来了瑞香的含凉殿。他翻阅过,觉得一定也有身边女官的功劳。格式无误,态度也都诚恳,贵妃的请辞父亲官位表也很快送去紫宸殿,可见重压之下人人都会顺服,只是这手段也不能作为常态,否则物极必反。

贵妃笔头功夫一向不错,但这请罪表却并没有华丽词藻,越是简单,反而显得越是真诚。瑞香看过,心里也没有什么感触,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贵妃入宫以来,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从来没有明白作为妃妾的责任,有此一难也是必然。皇帝虽然耐心稀少,但无论如何还是给了最后一线机会,而贵妃只要态度足够端正,以后也不是不可挽回局势。

淑妃性情单纯,但却并未推诿,请罪表也写得认真,瑞香总算明白为什么皇帝示意自己可以与淑妃亲近一二。心性至纯,有时候也是一种福气和天赋,淑妃的性情终究是不错的。

如今后宫逐渐无事,但贵妃和淑妃禁足,瑞香也察觉到气氛有些过于压抑,干脆就答应了皇帝提出的曲江宴一事,又趁着请安众嫔妃齐聚的时候连同自己的赏春宴宣布了出来。

本来今年宫里三个孕妇,早早说了不去行宫避暑,所以众人都有些怏怏的,忽然提出此事那就是个惊喜了。

如今宫里月份最大的是瑞香,月份最浅的是陈美人――虽未册封,但圣旨一下大家也就都改口了。瑞香预产期大概在五月,妙音和陈美人就更晚,出去一趟也是好的。没人不识趣问起贵妃和淑妃不出面该怎么说,毕竟身临盛会能够出席曲江宴,这些人大概此生都只有一机会,所以都掩饰不住高兴,更是对皇后的赏春宴很捧场。

赏春宴结束后瑞香带着酒气领着孩子回来,嘉华安静且昏昏欲睡靠在乳母怀里,瑞香进了寝殿才发现皇帝也在,第一句话就是:“我没喝醉。”

皇帝嗯了一声,眼里写着我也没有问这个的戏谑。

瑞香有身孕,确实不会喝酒,但他酒量太差,有什么宴会不管喝多少都会面红耳赤,满脸写着醉意,说这句话居然也成了习惯,一时间忘了就脱口而出,其实他身上的酒气都是沾染的。

皇帝挪了挪,示意他过来,瑞香在他身边坐下,长出一口气,接过热羊酪慢慢喝,道:“以前不觉得,如今宫里是安静多了,上下也顺服多了。”

他在宫里,其实是个纯然的新鲜人,对应该经营成什么样并没有概念,也没有什么自己发挥的空间,每件事都有成例和规范,动辄牵连国家礼仪,能容得下他改动的地方不多,现在才忽然发现,自己以前觉得事情千头万绪,周转不开,其实是还没步入正轨。

皇帝摸了摸他的后背,道:“以后就好了。你从前宽仁,如今威严,二者并济,本心不失,就很稳当了。治大国如烹小鲜,没有一蹴而就,后宫其实也是一样,如今格局初成,你往后也就轻松许多。剩下的就是安然生下这个孩子了。”

瑞香自己心里算一算,觉得也是这样,但又想起一事:“还有曲江宴……”

皇帝摇了摇头:“这是光禄寺和礼部办的,到时候你跟着去就好,和在宫里这些宴会一样,左右离得近的……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外祖母要回来了,说是要回来看你。”

瑞香立时紧张起来。

皇帝口中的外祖母,是成宣皇后的母亲,崔家老夫人。崔家根在洛阳,世家门阀中根基最,早年间与皇考也好,与先帝也好,都隐隐抗衡,因此受到贬斥打压,因此举族回到洛阳不再出仕――但实际上,面对崔家人,皇帝也得服软。

这位老夫人的丈夫死后,几个儿子就成为家族的中流砥柱,而她安然坐镇,一直到现在,也能稳稳压住所有人,仍然未曾大规模出仕。世家豪族的影响是一场风暴,即使不做官也轻而易举能够撼动许多事,何况他们还有皇帝,从没有人敢于小看他们。

皇帝对这位老夫人和舅舅们都信任敬重非常,三催四请,总算是请动她动身,拖儿带女答应入宫。瑞香嫁给他之后还没有遇到这种事,一时间忐忑难掩。毕竟他见过丈夫的臣子下属,后宫亲戚,却没见过皇帝的长辈啊。皇帝看出他的心情,握了握他的手,道:“外祖母是聪明睿智之人,年届七十,若是此不回来,我也怕……她说了要来看你,你也不必害怕,她最喜欢漂亮规矩的孩子,又曾经是认识你父亲的,必然也会喜欢你。”

瑞香忽然被他拐弯抹角承认了一句漂亮规矩,但心里还没想这句话。他知道皇帝对这位老夫人感情极,且相当敬慕,又对自己评价不低,绝不可能认为他们会相不来。但有些事不是表面平和就足够了的,他也想要被皇帝唯一承认的,母亲相关的亲人看做自己的孩子……

他想和皇帝并肩的,在任何事上,皇帝想必也时常觉得孤独,所以对崔家也好对仅剩的兄弟姐妹也好都十分惦记,而他如果能够成为他这孤独中认定的同行之人,那,不就是真正共此凉热了吗?

这种心思说不出来,瑞香也不想说,软绵绵看了皇帝一会,往他怀里一靠,心想,算了,他如此信心十足,自己又不愿意泼冷水,就这样吧。

皇帝知道这件事很早,只是太忙根本记不起来说,现在终于想起来,说了也就过去了,转而问瑞香看了什么戏。

瑞香叹气:“是讲一个洛阳女儿,年轻貌美,与一个学子眉来眼去……”

他这里和皇帝转述看的戏,妙音也和罗真在闲话这个。

宫里孕妇不少,所以赏春宴上也没人喝酒――皇后和其他孕妇自然都不喝,薛昭仪身体不好也不喝,罗真是无可无不可,往下就没人能列席了。越是小宴,越看情分与身份,皇后的宴会,岂是人人都能来的?

因此,宴散之后众人都很清醒,又刚看了戏,罗真话也很多,自告奋勇送妙音回去。他们二人住得近,罗真好相,妙音虽然冷艳些,但对他还算不错,一来二去就熟了起来。妙音怀孕后,要养胎无聊,罗真时常来看他,关系就更亲近了。

说了一路的戏如何,回去坐下之后,妙音半躺着接过保胎药茶喝,罗真还在说,满眼都是星星,叹道:“真好啊,那郎君一往情……”

妙音平时对他,就像是对个孩子似的,并不怎么计较一些傻话。虽然他自己年纪也不大,但经历阅历都多过罗真几倍去,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忍不住冷笑一声道:“那叫见色起意,怎么就是一往情?”

罗真愣住:“不是考上状元才求娶的吗?”

妙音道:“可是他头回见面就跟着人家还跳墙求见,这是君子所为吗?”

罗真呐呐:“那娘子也没有不愿意呀。”

妙音叹气,摇头:“年轻男女,不知轻重。虽说是后来他考上状元前去求娶,总算是遮掩过去,但倘若万一,他考不中呢?”

罗真想说那就再考,他若是那个娘子,一定是愿意等的,妙音看出端倪,又冷笑一声,无情打击:“你可别说能等,那娘子已经十六,再等三年就十九了,还等得了吗?若是她父母把她一嫁,你看这故事还完满不完满?”

妙音也是许久没有看过戏,不过他喜欢看的不是情情爱爱的戏,反而是文争武斗的看着觉得过瘾。只是今天赏春宴上都是后宫主子,又是皇后让新排的戏,所以只有这情情爱爱的。词曲都好,就是这意思么……差了点。

不过罗真提起,他也说的兴起,干脆坐起来,打起精神道:“这娘子也是个拎不清的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知好色而慕少艾,原本并无过错,可若她万一有了身孕,这辈子又该怎么过?你都是入了宫伺候陛下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男人嘴里情情爱爱的,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把你骗上手,你的死活,他们才不管呢!”

罗真被他批了一顿,虽然不会生气,但也不服,哼哼几声,憋了半天,道:“可是,陛下就很好嘛!我在宫里,也并没有吃什么亏啊!”

妙音一哽,心想,你那是没有吃亏吗,你那是吃了亏都不知道。也罢,确实是傻人有傻福,罗真这性子这么天真,早些时候刚得宠,还算是谨慎严肃,现在反倒是越养越回去了。也是皇帝后宫清静,皇后人又好,罗真这等宠妾更没有碍了谁的眼,不然他这个性子,放在外面若是嫁给平常人家是白白抛费,进了宅大院就是玉减香消。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命,妙音摸了摸肚子,也不再坚持对罗真痛批那戏本子,而是道:“你啊,还是太轻松了,等你将来有了孩子,这孩子年纪轻轻被人骗了,我看你说不说两厢情愿就是好事。”

罗真苦着脸脱口而出:“你怎么和皇后说一样的话?”

妙音一挑眉,身子一挺,猛然抬起头:“怎么你还和皇后说过?这戏不是今天才头开演?”

罗真察觉自己好像捅了马蜂窝,赶紧解释:“你不是要养胎不好出门吗?我除了来看你也就是给中宫请安,有一天去正好碰上有人送戏本子,皇后就说和我一起看看,他看了就叹气,还说男人眼里的情情爱爱的就是这种东西。我也说了今天说的话嘛,皇后就说……就和你说的差不多。”

说完就低头,好似理亏一般,真是极好欺负。

妙音沉默片刻,心想,皇后也是清明的人,不过运气好,夫君总算是个可以依靠的良人。但世上能如皇后一般,二十岁嫁人,夫君手握天下,自己恩宠不衰的,又有几个呢?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

罗真也就是进宫的时候年纪还小,没被臭小子勾引过,不然的话……

他摇了摇头,道:“算了,我看你也就是爱看热闹。”

毕竟现在罗真已经是皇帝的人了,就是歆羡这种事罢了,谈情说爱也确实值得歆羡,强求他没意思。男欢女爱,词调缠绵,清丽公正,只是看看又碍着什么?所以妙音就转了话题,问起了正经事:“你承宠日子也不少,如今还没有怀上,你就不想?”

宫里的人,想要受宠一辈子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都盼着早早生育,能够有所依靠,有了儿女,就是一辈子的指望,从此也不会寂寞了。罗真从前不想,那是他还算断断续续一直有宠,年纪又小,一时想不到。现在呢,接连几个人有孕,罗真也该开窍了吧?

罗真就叹气,笑了一半,也不笑了,道:“陛下与皇后都待我极好,我也不能说不想……不过,这种事也不是想要就能有的,你是知道我的,向来不会多想,也并不聪明,一切,只看缘分吧。”

他在宫里,耳濡目染也听到很多,不过一个人的生存之道只有一种,要他学别人汲汲营营,虽然不是不行,可终究不自然,不是那个味。皇帝就是对他的天真单纯不晓事满意,他要是争名夺利起来,皇帝第一个容不下的。

何况他的身子又没有问题,一时不孕不过是运气不到,既然礼选已经定下了不选,那么宫里短时间既没有比他好看的,也没有比他更熟悉的能承宠,他总不至于这样也不行吧?

如果真是不行,那也没有办法,只能说就是他的命。

有时候不是人爱把什么事都归在命上,而是运气不到,时机不对,只差一步就是不能成行,只能叫命。罗真自己心里是不怕的,他觉得自己运气没有这么坏,当年他浑浑噩噩就被选进宫来,生了这样一张脸就是命好,能被送到皇帝面前,宫里能容得下他得宠,能容得下别人生育,他自然也是能的。

妙音提了,也是为他好,想让他当回事,罗真也知道妙音虽然喜欢说刻薄话,但心地不错,更不会害自己,两人又投缘,否则不至于如此直白。自从怀上孩子之后,妙音也是考虑了太多和孩子相关的事,自然也忍不住要提醒他了。

春闱如火如荼,礼部和尚书省众人熬得面如土色,崔夫人终于进了宫。皇帝还在忙碌,李元振亲自将她接进来,送到皇后的含凉殿。

瑞香等着,心中焦躁不安,好似自己当初第一要见到皇帝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都是一样的别无选择,已经被送到这种位置上,连个回避的机会也没有。

宫门口一阵轻微的喧哗,李元振弓腰低头,引着一位老夫人进来,瑞香站起身迎上去,还没走出门,崔夫人就已经进来,身周环绕着崔家女眷和宫人仆婢。她鹤发鸡皮,眼睛却清亮有神,这个年纪的身量也一点不矮,身板更是挺直,面带笑容,是个虽然看起来强硬,神态 却和善的老夫人。

瑞香迎上前屈膝一礼。皇帝对她都是恭敬的外孙,提起来只叫外祖母,瑞香自然也只叙家礼,跟着叫:“外祖母。”

崔夫人急忙伸手来扶,身边的媳妇立刻上前一把扶住瑞香不让他真的行礼,好几个人连称不敢,老夫人又行国礼,口称皇后,瑞香也避过不受,扶起来亲自搀着老夫人到殿中坐下。

没见面的时候心里紧张,真正见了面瑞香反而松了一口气。崔夫人身周儿媳孙媳都略显拘谨,礼数却丝毫不错,相形之下崔夫人就更沉静自然,坐下后瑞香叫大公主和抱着嘉华的乳母一起上来行礼,崔夫人一一见过,和大公主说了几句话,笑盈盈叫公主:“当年公主还在襁褓中,臣妾也是曾经见过几的。”

说着道:“这进宫来,还给公主带了东西,公主拿去玩赏就好。”

大公主虽然不记得这位外祖母,但在封地的时候逢年过节都有好几大车礼物送来,她还是有印象的,皇帝又对母族感情极,和她也说过几,颇有感慨。进宫也有几年了,习惯了做公主,熙华越长越大,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很能拿得出手,闻言屈膝谢过:“太祖母曾经赠过熙华一枚玉佩,至今熙华还留在身边,多谢太祖母了。”

她伸手拿起腰间玉佩给崔夫人看了看,转身示意乳母把嘉华放下,带着送到崔夫人面前:“这是母后所出的弟弟,太祖母还没有见过,熙华与弟弟一同祝太祖母万福。”

说着,嘉华已经向前扑在了崔夫人膝上。

崔夫人连声道好,扶着嘉华,爱不释手。

好一阵,拜见过后,瑞香叫人带大公主和弟弟出去玩,这才开始真正叙话。崔夫人看着他鼓起的肚子,道:“皇后的月份也不浅了吧?已是很辛苦的时候了。”

瑞香微笑,被老夫人温柔平和的眼神看得生出许多天然的信任,答道:“其实倒也不觉得怎么辛苦,我怀胎这两,孩子都还算乖巧,既不怎么孕吐,身子也还算强健,外祖母不必担心。听说外祖母已经很久不回长安,这就多住一段日子吧?陛下一定高兴。”

崔夫人此来确实不容易,老年人长途跋涉,舟车劳顿,谁也无法放心。何况崔家其实早该回到中心,作为皇帝的母族受到最优厚的待遇,只是崔夫人一直不肯,她的儿子们也都听话,所以一直在回避而已。

其实名位还是其,皇帝亲人不多,对这位外祖母就更是不舍得远离,定然是要她留下的。

瑞香见到她,虽然并未发现想象中婆婆成宣皇后该有的样子,但不难想象,如此风度的老人年轻时定然是美人,眉眼神情看着也十分亲切,就是觉得熟悉。瑞香也舍不得她走了。

他自己的外祖母自然还在世,也并非不亲近,可是丈夫这边的亲人反而新鲜罕见,于是更是真诚挽留。

崔夫人平静地笑着,道:“陛下也已经说过此意,臣妾年纪大了,不爱折腾了,此来长安,也是想落叶归根。”

瑞香松了一口气,于是和她说起宫里的事,长安的事。崔夫人出身不低,和万家也是沾亲带故,有的是话题可以聊,理一理亲戚关系,发现居然从彼此娘家算,瑞香比皇帝还矮了一辈……

虽然这也不意外,但瑞香还是觉得有些古怪的。

说着说着,难免提起今年已经决定大办的成宣皇后祭礼――皇帝决定自己亲去祭陵,见一见母亲。瑞香知道说起这件事难免伤心,可斯人已逝,有些事只有活人打点,不提起那是不可能的。

崔夫人身边坐着的几个不怎么说话只管凑趣的媳妇都低头拭泪,崔夫人则沉默了一阵,静静道:“我十五岁嫁到崔家,与夫君琴瑟和谐,一辈子没有红过脸,如今封为国夫人,已经别无所求,并没什么要抱怨的。我这个女儿……却是个命薄无福的。她留下陛下这样的儿子,于国于家都……我也该没有什么不满了。”

瑞香却听得直想哭。他忽然想起崔夫人这不是第一进宫看怀了孩子的皇后了,上一是成宣皇后。她……会不会其实很难过呢?

殿内一时很安静,瑞香是主人,还要招待客人,定然不能哭,低头片刻,又抬起头来,正想说什么,崔夫人忽然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我已经这个年纪,有什么也该看开了,如今有你和陛下孝顺,她要是知道,也是了无遗憾的。你们年轻人,过好了自己,就能对她有所交代了。若是有机会看看你,她也就能对留下的这个孩子放心了……你是好孩子,陛下也是好孩子,不要替她难过,要替她高兴……”

说着,她眼里也噙满了泪水。

瑞香应了,感老夫人的豁达与睿智,也就不再多说,转而提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他心知皇帝忙完了一定是要回来看老夫人的,也一定要赐宴,所以就没多关心,只陪着崔夫人说话。

果然,其实也没有等多久,外面又说皇帝来了,瑞香和老夫人被分别扶起,皇帝已经大步进来,一面摆手让瑞香不要多礼,一面去拦住老夫人,自己躬身为礼,叫:“外祖母。”

其实他多年不见外祖母,就是跪下行大礼也并不过分,只是如今身份更易,又是在宫里,反过来行礼本身已经不合适,老夫人也不会受,下跪就更不合适了。果然,老夫人又是颤巍巍避过,但脸上也焕发了神采,坚持在身后呼啦啦跪了一地叫万岁的同时行礼,被皇帝一把拉住,好一阵寒暄后就正式摆宴,这才重新入座。

本朝亲戚之间,并不需要过分回避,在场之人虽然只有皇帝一个男人,但他的舅母和表兄弟的妻子们也无需离场。

崔夫人被让在上首,皇帝与瑞香坐在另一边,三巡祝酒,这才真正开始用膳。宫里的宴会常给人华而不实的感觉,因为被赐宴的最在乎的并不是口味。今天是家宴,因此更类似往日用膳,菜品一轮一轮上来,皇帝只顾着和崔夫人还有见过面敢说话的舅母们话家常,没空用菜,只给瑞香夹菜。

其他人多少有点吃惊于皇帝的宠爱与周到,崔夫人却好似没有看见一样,自然地用膳品酒,笑盈盈怜爱地看着已经日渐威重的外孙,道:“我生了四子六女,只有你母亲最像我,你呢,又这么像她,待人好起来,恨不得全把好都塞过去。外祖母老啦,已经这个岁数,是无上福气,别无他求,你可不要一股脑的又把好都塞给你舅舅们。他们各有事情要做,若是可用你就不要留情,只管去用,若是无能,我都要第一个容不下他们了,不许你替他们遮掩,反而把他们纵容坏了……”

她说话很慢,徐徐道来,但却很令人信服,又很亲切,皇帝陪着她说话,瑞香也就有空好好吃菜,心想老夫人确实不简单,能养出成宣皇后那样的女儿,能够有皇帝这样的血裔,也是应该的。

年纪大了自然显得温柔和善,但其实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个如钢铁之坚决的女人。她虽然与夫君情,但夫君却英年早逝,一人拉扯孩子们长大,又遭遇两任帝王的打压,女儿的惨死。

当年成宣皇后死后,甚至在皇考在世时未曾得到任何丧仪,祭礼,谥号,停灵宫外不肯下葬,群臣奏请葬入陵寝,皇考就下旨不许合葬,可谓极尽冷落羞辱,连皇后该有的最基本的待遇也不给。

成宣谥号还是先帝所定,无论兄弟们之间如何,他终究还是在最初记得嫡母一点好的,也因为对父亲的仇恨,所以给了她恰如其分的评价。

宴后,皇帝叫人带着外祖母与舅母们留宿几晚再回去。含凉殿虽然叫殿,但地方不小,光进就有五间,左右还有跨院,本来就有安排给客人住的地方,倒也不算添麻烦。

瑞香和皇帝一同送崔夫人他们出去,临出殿门前,崔夫人回头,又拉了拉瑞香的手,看了看皇帝,道:“我生了四子六女,知子女缘分这回事,不必急,时候到了自然就有了。”

说完,被扶着下了台阶。

瑞香一愣,目送她回头又说了句快回去,别吹风,等到人走远了才想明白,这是安抚自己和皇帝,若是一时没有嫡子也不必着急。老人的睿智洞明又有着十分的温柔,瑞香也想不出自己是怎么在她面前暴露出急于求子的心态的,但确实被她安慰到了。

他母亲也时常进宫,说话间总是恨不得求神拜佛让他生下一个儿子,瑞香虽然知道皇帝对他这一胎信心十足,自己也知道若是不成,继续生下去总有一个会是儿子的,也被感染有了许多焦虑。

崔夫人这样的说法反而稀奇,有如此坎坷人生,传奇经历,说出来也足可以令人信服,而不是心想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谁不知道生孩子就是运气,可这运气不到,人能不着急吗?

瑞香站在台阶上叹息一声,回头道:“但愿外祖母能多住些日子吧,宫里有了长辈,好像心一下就定了。”

他嫁进来就上无公婆,下无妯娌小姑,平常人家媳妇刚开头要遭遇的难题全都没有,甚至连长辈教训不能嫉妒,塞人这些事都给省了,其实平白多了许多机会,少了许多压力。但同样的,也无人指引,没有长辈可以依靠,好不容易有了崔夫人,其实他也是不舍的。

皇帝笑了一声,牵起他的手,道:“放心吧,外祖母既然答应回来,就不会再走了。她年纪大了,能经得住几回折腾?她生在长安,是怀念长安风物的,洛阳虽好,还是长安更亲。”

春闱一开,曲江宴也近在咫尺。礼部试紧锣密鼓过去之后就是殿试,举子们头悬梁锥刺股苦读多年,又过五关斩六将来到长安,最终第一见到皇帝也不过是殿试之时而已。且还是皇帝坐在高台帘后,举子们根本无人敢抬头细看,就是看了也看不清。

金门殿里鸦雀无声,皇帝端坐在上,偶尔有轻微人声传递,但都悉悉索索听不清楚。其实皇帝日理万机,就是殿试也不可能清清静静在这里坐上一天,因此总有不得不扰攘他的事情递进来,只是殿试毕竟是最紧要的,无人敢于打搅,都很安静迅速地来去。

殿试几乎要持续一整天,皇帝不能擅离,举子们更是如此,不过宫里也不会放任他们在没写出卷子之前就饿死当场,会下发宫饼充饥,不过大部分人也并没有时间在写完文章之前用。

本朝科举正是逐渐发扬的时候,卷子策论之外还有词赋,虽然也不是没有文不加点写完之后仰天大笑出门去的人才,但大部分人还是得兢兢业业勤勤恳,甚至还有可能根本写不完。

殿试过后就是小传胪,传胪,择吉日良辰公布名。小传胪才是这些人真正第一面圣,且是单独的。有些人在小传胪喜极失态,御前失仪或者胡言乱语,连原本定好的名都捞不上了,也是常有的。

一清早众位举子就按照名单站好,点过人头后入殿内等待,小黄门一个一个叫名字,带他们前去面圣。皇帝独坐在上,身边最多坐一二官员书录,简单奏对几句,亲眼看看尚未出炉的新科进士的仪容言表,就叫退出去了。

此举也是为了选出探郎。

科举方兴,探郎选的是新科进士之中容貌最佳的两人,并不影响名,从前也不是没有出过探郎又做状元的佳话。这两个探郎曲江宴上要前去探,所得卉越是罕见祥瑞,越是象征国家兴盛,文教昌隆,因此一向是万众瞩目。

新进士在曲江宴后,就会陆陆续续被安排职位,最好的下放长安周边做县尉县令历练,一等入翰林院中书省,将来迟早有一天能熬到奉旨写诏这一步,再一等去编修史书,给皇帝皇子讲书等等,总之会各有安排,若是有那左等右等也等不到的……就只好上下疏通,自己留意了。

因为看春闱如此要紧,皇帝也跟着忙得不可开交,瑞香总觉得这每个人都是珍稀的人才,一时好奇也问过,得到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三年一春闱,进士科所择人数动辄上百,若是算上其他科目就更多了,只论其中前途最广大的进士,能够外放历练的人不过十之一二,其余人就算全部都入中书省翰林院等地,能够出头的机会又有多少?更不要提还有那些等不到授官,或者前途不尽如人意的呢。没有人会指望单独一科有多重要,不过是……三年一,一数百人,这几百人里有一个将来能走到我的面前,开科考就不算是白费功夫。你明白吗?”

瑞香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却被普及了一番科举的发端,兴盛,进士的安排,前途,到底有多少人能够出头,又该怎么出头,只觉得晕晕乎乎,被他一问,静下来细思一阵,叹气:“也是。”

科考真正的意义是让皇帝所用之人不再全部出自世家门阀,自然意义重大,而个人命运如何,其实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单独一科不重要,单独一年不重要,单独一人自然更不重要。虽然明经,墨义,明算等科不如进士科能够一步登天,但也未必就是绝对没有出头的机会。同样,这也印证了即使是进士科的状元,也未必能够熬到出头,按皇帝的话来说就是“走到我的面前”。

瑞香对朝政也算是有点了解了,更是见过不少高官,他很清楚,对皇帝来说走到他面前,至少也得是一方大员,更高就得是宰相之一。

本朝能称相公的,按制循例也有七八人,虽然常常不满员,但若非如此,怎么也算不上就叫走到他面前了。

新科进士看似前途似锦,也不可能有谁敢肯定自己一定能经世济民,出将入相吧?

所以,这种忙碌,很可能只是因为科举,文教,代表了太多东西,尤其登位之后第一,百废待兴,更要做得万无一失,还得有个重视的姿态。有些话皇帝不好明说,是因为瑞香也是出自门阀,引进这些寒门人才,本意就是为了与门阀争权,好让皇帝不是只有九品中正制而出的人可用,这种话说透就太……过了。

其实有些道理是共通的,比如瑞香虽然日常起居和女官宫人们待在一起的时候更多,但实则内侍太监他也是有的。只是宫里常年没有皇后,他这里的内侍还需要历练,所以一有什么事,皇帝时常派人过来帮他支应。

皇后所掌权责,是完全和皇帝对应的,皇帝有五权,皇后有五枚,以梅为表记,代表与皇帝的权力对应的五种权力,二人称为敌体,礼仪完全一致,皇后在内宫也设置官署,妃嫔内官,阖宫上下都是皇后臣属。

五权,指治国五事:地以权民;物以权官;鄙以权庶;刑以权常;食以权爵。

皇后所掌皆在内宫,但影响力直接加诸皇帝之身,调度内宫人事,采买,银钱调拨,上至嫔妃下至内官的升降,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甚至可以调动一部分禁军内卫。若皇帝举止失当,皇后的职责就是或者直言劝谏,或者委婉讽喻,将他拉回正轨。

当年成宣皇后在时,宫中并非没有得宠的妃子,但无论怎么代有才人出,在她面前无不俯首帖耳。这是成宣皇后掌控内宫无人可比,也是当年皇考还算英明,对皇后权力未做限制,宫内宫外,只要有皇后在,其余妃妾只能俯首称臣,群臣也好,勋贵也好,只听说过对皇后称臣朝贺,不问宫中受宠者为谁。

受宠又如何?伺候皇帝起居伺候得再好,还能当皇后不成?帝后二人同享天下敬畏,后世百代祭祀,妃嫔在这其中根本没有位置。正因如此,皇后的妒忌,做妻子的时候还可以被容忍一二,做皇后就不能了。

皇后职责,大概有三,其一是掌握五枚,管理后宫,正常运转,其二是驾驭后宫臣属,人人各安其位,其三是辅佐皇帝,权者衡器也,当皇帝不能够掌握平衡,开始失衡,或者失态,皇后就要使他重归正轨。

有如此职责,才有如此权力,有如此权力,转而与妃嫔斗气争宠,就显然会失职。皇后位置实在太重,皇帝轻易也绝无可能废后,因此皇后也没有失衡的余地,否则以皇后的身份,哪怕是谋害皇嗣也好,折磨嫔妃也好,轻易就能脱身,哪怕皇帝抓到证据,废后也是对皇帝的羞辱,轻易无人会做。

就算废后,罪名也不会是实情。

皇室无情,并非只针对个人,即使是对皇帝,也一样无情。从没有哪个皇帝的婚姻是为了让皇帝幸福,永远都是为了朝政,天下,权和枚。

瑞香这里的女官也好,内侍也好,他都不可能排斥其中之一,只相信自己熟悉的人,同理,皇帝也不可能偏听偏信,能用的人来源越复杂越好。如今含凉殿中除了皇帝送来给他用的内侍之外,也有自己历练出来的人,瑞香是差不多可以放心了,皇帝大概还远。

因此摆出重视文教与科举的姿态,就是很好理解的了。

曲江宴近在咫尺,瑞香也看到了尚衣局新做的鞠衣。他身怀有孕,这些衣服才要重做,不然的话,各种料子各种气候的钿钗礼衣,鞠衣,t衣等早就做好了,衣服不少,穿的场合却不算太多,不必做新的。

瑞香怀孕到这个时候,肚子大小还在涨,所以衣服要现做,做了还得留下放量的余地,一直修改到真正穿的那天。

四月上旬,曲江宴终于来了,瑞香从含凉殿出发,跟在御驾之后,带领内外命妇而出,浩浩荡荡到了曲江岸边。

此已经被锦幄围起,禁军拱卫,无人打扰,远上下游就都有官宦民众同乐,这也是京城风俗了。

瑞香被引去锦帐中休息,等待时辰到来,这也不得清闲,内外命妇都来趋奉,陪他说话。一江之隔,用浮桥连通的皇帝那大概也是一样。

如这等宴会,虽然是一时之盛事,但体验却未必有多好。不过春日风光可爱,瑞香又有身孕,没人敢累着他,又是在野地里,还算新鲜愉快。

一时礼乐声响起,曲江宴要开始了,众人纷纷告退,瑞香叫人扶起,整理衣冠确认无误,由内侍女官开道,升座受内外命妇朝拜,随后遥遥向对岸祝酒,含笑等待对岸派官员内侍过来传旨开宴,这才真正开始。

曲江宴的重头戏是那边的进士,他们意气风发,这边就多少有些家长里短了。虽然没人提起齐齐报病不能出来的贵妃淑妃,但众人多少有点皇后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就是厉害的意思。宫内的那些谣言传不出去,但是动静到底多大,还是有人知道的。

瑞香被他们看得一时也觉得自己真是手腕高明,不过也知道不少人其实是觉得这样更放心的。

不管他是因为年轻美貌又有情分所以更为受宠,还是因为手段高明打压下去了别人,只要大家年年进宫朝贺,宫里都是稳稳当当的,那自然就是好事,毕竟前头乱事太多了,大多数人心里还是想过安稳日子的。

不过瑞香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机会见到这两位探郎。

皇帝叫他们将探的成果带来给这边看一看,顺便带来了自己的心意。

春日野外鲜十分多,曲江宴就设在杏园,探郎遍游其中寻访名,随后要回去以鲜迎接状元,若是比其他人回去得迟,还要罚酒。

瑞香早前就知道探郎容貌俊秀,当下也难免好奇,多看了几眼,不过大概是见惯了皇帝,并不觉得多出众,甚至是尊长的心态,觉得这个年纪考中进士也是难得,只是气度长相自然比不上皇帝。对方倒是规矩,低头不语,并不往上看,态度恭敬。

这二人采摘的中规中矩,没什么稀奇,瑞香并不放在心上,转而打开皇帝叫他们带过来的竹篮,发现里头是几朵鲜灵灵带着露水的芍药,还有几枝桃,不由心中一动,慢慢笑起来。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表情达意,送自然温柔含蓄,又新鲜热忱。

下面的命妇们悄悄抬头看看,发现皇后笑容极其温柔,眼神有如春风:“赐酒,你们回去之后,替我谢过陛下,就说我很喜欢。”

65,生育嫡子普天同庆,坐双月子惨惨戚戚
曲江宴后,宫内宫外就真的没有瑞香什么事好忙。

住在含凉殿的崔夫人虽然还没出宫,但瑞香毕竟身怀有孕,每日遣人问询寒凉就是。崔夫人年纪老迈,几位舅母瑞香也不熟,就不如外祖母一般想要亲近,所以想了想,叫母亲进宫来陪伴自己了。

本朝后妃母家只要能进宫,身份也到了,并没有对数的限制,尤其孕育临产之时,进宫陪住一两个月也是常有的事。瑞香生嘉华的时候就是如此,万夫人进宫也是熟门熟路。只是这新鲜点,含凉殿里还住着崔夫人。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客人来了。

皇后要见的人,最多的就是宗亲内眷和公主,皇帝的兄弟姐妹都不多了,所以这方面一直还算轻松,昌庆长公主虽然地位非同寻常,但她是知道轻重的人,如今在外头天酒地也好,广纳男宠也好,在瑞香面前却总是很有分寸,并不经常入宫的。一来她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皇帝办了,二来她如今也几乎和皇帝没什么超出身份的破格来往了,也不指着内宫支持活,三来,她也是聪明人,知道只要有这一层关系发生过,她和瑞香最好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并不强求。

有时候瑞香也想,虽然皇帝也说不上德行无亏,或者勤修自身,但无论如何,和人之间有什么事,这人选最多也不过是亲人,后宫,弟妹,之类。有些皇帝除了后宫之外还要沾染男色,那就连大臣也一起……

宣政殿都要侍寝,瑞香是受不了这种事的,一想到自己见到的什么年轻大臣也好,那两个俊秀年轻的探郎也好,都有可能被皇帝……他就觉得现在这些也实在不算什么了,还得庆幸皇帝从来对大臣没有那个意思。

万夫人虽然也是豪族宗妇,但在崔夫人面前仍然是个晚辈,瑞香也不怎么担心相不来,但还是分开安排,没让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

他这一胎自己觉得还算顺遂,并没有什么问题,唯一可以担忧的不过是性别而已,但这种事急也没用,越是临盆瑞香就越是平静。万夫人反倒越是要生了就越是紧张,她是过来人,知道帝后感情极好,但没有儿子终究不够稳。这世上虽然说起来有福气做皇后,与夫君恩爱情浓已经是很好了,但谁不想要十全十美,占尽所有好?

偏偏当年还好,瑞香在家的时候不是最长,却是养的时间最长的,一向懂事,端庄,矜持,进退有度,从不是个爱撒娇耍脾气的人,进宫后反而脾气一年比一年怪,主意也越来越大,就是不爱听她唠叨。

万夫人没法子,心想算了,都要生了还说这个,越发显得像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他还不领情,干脆不提,像上一一样,把接生的嬷嬷,找好的乳母,腾出来的产房等都看了一遍――这些东西虽然都有宫里规矩和瑞香自己的人盯着,但做母亲的不亲自看一看总是不能放心的。

剩下的时间就领着嘉华玩,也和大公主说说话。

上一她进宫长久陪伴瑞香还是嘉华出生前夕,当时宫学还没开,所以大公主现在见到她才忽然心生疑问,等了几天,觉得问问也无妨,这才找到机会,私下问瑞香,神情难掩忐忑:“听万夫人说,母后家里也有许多表姐妹,他们什么时候来陪我一起读书?”

瑞香闻言一愣。

大公主如今的玩伴和姐妹其实非常多,除了藩王县主之外,还有大臣之女,所以她不提瑞香都想不到这件事。不过提起来了,瑞香其实也明白,大公主身份尊贵是一回事,真正背后有无势力支撑是另一回事。她年幼丧母,自己又如日中天,虽然相不错,但最好还是联结更紧密对大公主更好。

何况,她能来问就说明心中并无芥蒂,但若是不能及时说清楚,恐怕日后就要有芥蒂了。

因此,瑞香也顾不上别的什么,叫她坐下,道:“这里面也是有缘故的,不过你不知道。我在家排行靠后,兄弟姐妹虽多,但他们的子女中与你年龄相仿的却少,当年替你挑选伴读的时候,还真没有合适的人。在京的年纪不合适,在外的呢,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所以就搁置了。横竖你身边也不缺伴读和朋友,强求他们回来,父母子女分离,也是怪不好的。如今你年纪还不大,骑马射猎才刚学起来,等到以后学好了,他们也回来了,有的是一起出去玩的机会,也不必着急。你和我好,二人亲厚,一向孝顺,就是伴读里没有他们,也没人会说什么闲话。”

大公主听一句就点一个头,也是赞同的,听到后来,就知道自己的来意又被看穿了。早先她还会羞恼,觉得自己做事不够周全才会如此,也是害怕在继母面前落下不是,如今和瑞香真的熟悉起来,反而没什么感觉了,只是叹气:“我想着,表姐妹总是不一样的。如今伴读也好,堂姐妹也好,和他们玩都有点没意思。”

她是唯一的公主,自然没有人敢怠慢,不过大公主也不是嚣张跋扈的人,其实还是想尽情地玩。偏偏伴读们不敢忤逆也不敢出坏主意让她涉险,堂姐妹和她相也关系一身荣辱,身在宫里也免不了谨小慎微。

实在没意思。

大公主的性子,其实很难讨好,她不天真,不是随便什么就能玩到酣畅淋漓,也不是别人一味讨好就会觉得舒服,更不愿意别人对自己桀骜不驯不温柔……

现在很少有人敢给她难堪,但要找合乎心意的手帕交也没有那么容易。偏偏此时她还不到轻易出宫的年纪,踏青斗草也不能出宫去,就连想去皇家园林,也得提前与父亲商量撒娇,宫里再大也觉得闷了,就更不好哄了。

未嫁的年轻姑娘本来就没有小媳妇自在,当年瑞香也差不多,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恍如隔世了,看她不快活,就道:“其实,你去严家走走,倒是方便的。”

大公主的母族严氏也是运气不好,好不容易皇帝登基,自家女儿却老早就没了,还只有大公主一个后嗣,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再塞人进来,这也不算罕见,但皇帝并没有这个意思。

而且他家娘子嫁给皇子还算够格,想进后宫,又有瑞香和贵妃比着,就是进来地位也赶不上好时候,没有太高的位分了,进来其实还是没有什么机会的。

因此他家其实一直很想抓住大公主。

但大公主是小孩子,不能亲自送礼走动,了不起偶尔去家里一两,还要严家人仰马翻接待,他们要进宫见人也好,想送信也好,都得经过如今大公主的母后――瑞香,怎么都束手束脚,因此也只能正大光明。

什么事要是只能按照正大光明的来,都不能做得太过,所以严家也很苦恼。

不过只要大公主逐渐大了,其实限制就越来越少,若是她想,严家是对她唯命是从的,瑞香也绝不会拘束她不许她与母族亲近。

然而,大公主听了也只是摇摇头:“别的就算了,外祖母家我也去过,他们都挺好的,表姐妹们也有进宫来的,我不想多打搅他们。”

严家家教其实也不错,不然当年不至于能够被先帝赐婚给她父亲,不过氛围多少有些凝重,每见到她还要提她早亡的母亲,恨不得抱头痛哭,又满脸写着她真可怜。大公主并不觉得自己可怜,也并不觉得自己吃了什么苦,因此格外不喜欢别人同情她,还明里暗里话里有话,说只有血脉相连的才是自己人,还推出姨母与她说话亲近,所求为何一目了然。

多少有些不知满足,觉得若是有个皇子就更好了。毕竟好不容易皇帝登基,但是严家偏偏死了个皇后,实际上没得到多少好。

但大公主很清楚,自己人是父亲,不是外祖母一家,他们想要什么都与她无关,难道她还要为了没见过几面的外祖母一家来逼迫自己的父亲不成?

还不如不见。

瑞香也不强求,道:“横竖这两年他们就回来了,你也大了,趁着还没嫁,正好可以多玩玩,长安城里年轻娘子也有的是玩乐的去,你多出去跑跑也好。”

本来男女大防就不严重,只要戴着幂篱不轻易给人看见贵女容貌,当街跑马也没人管。瑞香虽然没做过特别出格的事,但去胡姬酒肆包场喝酒,隔着帘子也见过兄弟们在外的朋友,就是偶然走个对脸,也无需在意,彼此落落大方就是最好的。

所以那戏本子里写的事儿,其实对已经成婚的人也不算太过分,且不是没有真正发生过。什么在外看了一眼说了几句话就成就好事,翻墙求欢之类的,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不过不会是真正豪门巨族而已。

如瑞香,进出都有仆人开道,哪可能随便被人清清楚楚看见容貌,还旁若无人说上几句暧昧的话?更不要提有些靡费的人家,女眷出去踏青,锦幄动辄十余里,根本没人进得去,又能看见什么?

何况宅大院,闺秀居所更是重中之重,层层守卫,没点功夫怎么翻得过墙?

所以很多故事里不写什么名门闺秀,写年纪十六七,漂亮美艳幽怨哀愁的外室,姬妾,被什么风流举子或者古都剑客给偷了,还算有道理。

瑞香以前在家的时候看的戏没有全本大套的,演出来太费功夫,也就是最好看的几折,不是大团圆,就是最好听的才挑出来唱,中间还有其他,老年人喜欢的,不是佛就是道,或者是母贤子孝,或者是浪子回头,或者是儿子负荆请罪,母亲又哭又笑原谅的这种典故。不过为了筹备宫戏,他也看了不少戏本子,发现男欢女爱的真的不少,而且都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大概戏台上最要紧的是演出来好看,只要足够凄切婉转,情肠动人,也很少有人发现哪里不对,没有道理。

大公主年纪小,看戏不过看个热闹,所以宫里对她这种孩子看戏没有什么限制,不过也只是自家看戏能跟着看一看,要专门给她演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也不怕把她教坏了。瑞香想想自己这个年纪,其实或许还不如大公主。大公主心里根本不在乎戏台上的人好看不好看,看完后还嘀咕过几句,觉得这两个人做事都没有章法……

不过说不定等孩子年纪大点,情窦初开,看上谁家少年郎……

瑞香总觉得那时候皇帝会很失落。

大公主的性子真的太像父亲,有时候从女儿身上甚至能够倒推出皇帝的想法。就比如大公主对严家的态度和皇帝真的差不多,该有的待遇都给了,但是不给的也几乎是明说不可能,并不求亲近亲热,怕养出更大的野心,反而是违背了想要保全别人的本意。明面上只要待遇不差,严家也不会落到哪里去,怎么说爵位都还有,算是本朝勋贵,只是从来就比不上万家,所以也搞不出来什么幺蛾子。

同样的,大公主自从开始信任他,真把他当做母亲敬重,也就有事都是直说,不会猜来猜去,或者绕几个弯拐来拐去让他明白,更喜欢当面说明白,没有中间人乱猜乱传,并不怕把话说开会伤了情分。

皇帝也是一样,越是熟悉,越是信任,说话越是直白,分析清楚好让他明白利害是一回事,连朝上的事也说起来就从头到尾解释一遍,兴之所至还要多说许多瑞香听了头昏脑涨的话……

瑞香在心里摇了摇头,想起曾经还听到过瑞香对嘉华抱怨,问他到底什么时候长大能陪自己玩,这话皇帝好像也说过,这对父女冒着傻气的样子都是一样的,心急起来也是一模一样。

大公主早上来请安是瑞香起床之后没有多久,说完心里话又陪着他说了一阵闲话,被瑞香打发走去和嘉华玩了,不想让她太辛苦。紧接着就是叫人去崔夫人那里问候,瑞香和皇帝一样,对崔夫人如对待长辈一般,早上问得详细,连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有没有出去走动过,冷不冷热不热都问过,万夫人也该过来了。

都是后族,一个是三朝浮沉变迁,一个是屹立不倒但做外戚还算新鲜,崔夫人和万夫人之间就在亲热中有几分矜持,都不肯失了体面。万夫人是做事一定要完美无缺的人,但也舍得下面子,皇帝对崔夫人都是口口声声叫外祖母了,她也如晚辈般时常问候照顾,相得十分不错。

在宫里除了和崔夫人闲聊之外,万夫人就是照顾瑞香。

瑞香的起居饮食,其实没有什么事要她亲手照顾的,两人对坐,也不过是给还没出世的孩子做做衣服,或者鞋袜之类小东西,说说闲话,照管膳食而已,辛苦的活都不是万夫人该做的。

她做宗妇和夫人多年,针线活其实也不算太好,和瑞香差不多,不过做了就是心意,且选料柔软,刺绣也少,不会硌着婴儿娇嫩的肌肤,瑞香也一直是拿来穿的。

虽然他现在的日子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可一入宫门就成了皇家的人,这辈子是没有机会再做父母膝下什么事都不用操心的孩子了,自己的孩子能穿母亲做的衣服,能被照顾,宠爱,瑞香也舍不得拒绝。

其实皇嗣所用的东西,不管是衣食还是器物,往往都只会多得用不完,哪里用得着她来做?

做也是有一针没一针的,瑞香一阵要喝水,还不要玫瑰水,叫人倒酸梅浆,被母亲瞪了一眼,赶紧说不要冰镇的,直接端上来就是了,一阵要活动活动,被人扶着出去转了转,顺便把玩一阵藤蔓朵,顺手摘了几朵进来放在面前插好,一阵又叫人去问问,皇帝常朝完了,中午要不要过来。

烦得万夫人只忍了一阵就忍不下去了,简直哭笑不得:“你以前哪是这个性子啊?”

瑞香却没发现哪里不对,摸了摸肚子:“我现在和过去,哪有什么不同啊?”

万夫人指着他,发现不太对,放下手,打起精神来想说一说,结果发现,太多了都说不完。她和丈夫是青梅竹马,情分也不差,正因如此,丈夫虽然纳妾不少,但都在她手心里,两人不只是相敬如宾,也举案齐眉,当年好的时候,也有不少临窗画眉的闺房情趣,但从来没想过,自己生的孩子会被丈夫惯成这样。

做人家宗妇也好,管家夫人也好,都不容易,公婆妯娌下面的小叔子都是一堆,全都照顾好,理清楚不是轻松的活,有时候她也觉得丈夫得宠的那几个小妾碍眼,可是有时候要是她忙得不可开交,也确实是没有功夫和丈夫卿卿我我,你侬我侬。这个时候不要他去找别人……不是她该说的话。

再说,她子女成群,丈夫敬重,情分又一直都不错,还要什么,岂不是太贪婪?世间从没有真正的完满,世上的人总是有所缺憾的。

比如成宣皇后,出身显赫,位至皇后,生下的嫡子最终登基,结果自身薄命,又比如万夫人的姐妹,与丈夫恩爱情浓,令人艳羡,但始终没有生养,身子更是极差……

人的命说不准的,越是十全十美,越可能要跌倒在预料不到的事上。瑞香如今,除了没有儿子,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事,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害怕倒在这件事上,有时候嗦多了,瑞香还不领情,万夫人也是只有叹气的份。

她几十年的饭不是白吃的,生瑞香那时候也不算年轻了,二十多岁,其实已经看过了很多事,更经历了许多事,如今见到瑞香这样烈火烹油,一面怕他不能长久,一面盼着他真能长久。

不过无论如何,万夫人也觉得瑞香实在是太黏糊了,进宫一就忍不住要说一。在别人面前好歹还能端出个皇后的样子,对大公主也是尽职尽责尽心,是个温婉端庄的样子,但偏偏一牵扯到皇帝,立刻就软绵绵黏糊糊,没完没了。除此之外,也越来越不能忍耐,不能吃苦,更不能好好干活,不是要吃就是要喝,一出去春光灿烂,夏日阴阴,就想不起来回来……

她是怎么养出这样的孩子的?瑞香进宫前明明不是这样啊?

万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含凉殿来人的时候,皇帝正在见给皇后安胎的御医。

宫里只有太后和皇后可以正大光明关心皇帝的行程,其他人就没有这个资格,怎么做都是窥伺帝踪。不过此时此刻,皇后的人也只好等着。

御医跪在里面,冷汗涔涔,道:“皇后月份已经大了,临产期也近了,若是再不说是双胎,就要来不及了,若是生产中途知道……”

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朕知道。”

御医只好不说话了。

双胎这回事,其实比一个孩子好生,只要胎位正常,足月生产,双胎里每个孩子都比单独一个孩子小,生出来的难度自然就低。但孕妇未必这样想,有些知道是双胎之后恐惧害怕,反而影响生产。心情越是沉重,自然越是没有好。

何况御医刚开始也说不准,皇后到底是不是双胎。双性之体孕育本身还算顺利,但双胎之脉却不好断,自从诊出来好像是双胎之后,御医就狠了狠心禀报给了皇帝,但皇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何况只是好像,要是说了最后又不是……

御医也是明白这重顾虑,终于确诊了,月份也就大了,要告诉皇后也是担了风险的,皇帝要自己告诉,其实对他是好事,但总拖着不说,要是生产前还没说,万一出事,责任到底还是他的。

更不要提,所谓足月生产,胎位正常,就一定能顺产,两个孩子和皇后都不会有事这种话,谁听也知道条件太多了,没人敢保证一定没事,御医担不起这种责任。

皇帝一个人想了一会,也知道他害怕的是什么,挥手叫他下去了,李元振这才进来说含凉殿里来人问消息了。最近皇后产期渐渐临近,皇帝不放心,差不多每天都过去看一看,所以有此一问也很正常。

李元振不太清楚双胎的事,不过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现在就猜得出皇帝在发愁什么,不过这种事他也无法置喙,只是等着。

过了一阵,皇帝道:“就说,朕午膳后过去。”

他过去的时候,万夫人还没走,因为还没到瑞香午睡的时候,还要陪着瑞香先出去转转消消食。

越是临近生产,越是不要懒着不动弹。孩子入盆之后,肚腹看起来就会变小,大概十天之后就要临盆,现在瑞香还没入盆,但按照嘉华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最多不过半个月,含凉殿里人人都提心吊胆,紧张了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越是要多走动,不累着就好,说不定能让生产更顺利一些,所以皇帝来的时候,万夫人正催着瑞香进殿,刚进来皇帝就来了。

有万夫人在含凉殿,皇帝多少也有顾虑,会叫人先通报再进来,所以等到他进来的时候,万夫人已经端端正正收敛了嫌弃和催促,准备行礼。

皇帝大步走进来,立刻叫人扶她起来,态度亲近:“岳母不必多礼,坐着说话就好。”

然后就到了眼睛发亮,已经站起身来的瑞香面前,拉着手坐下。瑞香忙着叫人上茶,嘘寒问暖,万夫人惯例觉得这时候自己多余,但她也不能立刻退下。

其实她在含凉殿,对皇帝也好,对这对小夫妻的相也好,已经是看惯了,装作没有看见,低头不语就是了。皇帝对她也还算不错,并不要行礼是一方面,说话也随性很多,能说的话题也不少。

瑞香,万家,孩子,万夫人知道的那些夫人圈里的事等等。万夫人也知道,可能在自己看来是闲聊,皇帝不可能感兴趣,但有时候字里行间透出一点意料之外的意思,皇帝不仅感兴趣,甚至还有用,所以倒也不必要急着回避。

横竖瑞香现在身子沉重,两人也不可能做什么,最多不过是拉拉手罢了。

才这样想着,万夫人喝茶时余光就看见皇帝拉着瑞香的手,瑞香还不好意思,扭扭捏捏推了几下,死活没挣脱,其实也不舍得挣脱,就被拉着,还软绵绵抱怨:“你这脾气不知道是谁惯的,夏天也只喝茶,热不热啊,外面太阳那么大……”

……你娘还在面前坐着呢。

瑞香也只是随口问几句,其实早习惯了皇帝只喝茶,还只喝绿茶的习惯,他自己喝茶喝水都是按照节气,饭前饭后也有讲究,有好茶不管是什么都能品一品,和皇帝相比,就觉得自己未免太随便了。

入了五月,衣服早换了纱的,丝绸的,单的,透气又轻薄,一路过来也不是皇帝走过来的,所以并不热,像含凉殿宫殿高阔,瑞香不能用冰,屋子朝向好,又在起居的话,没有太阳直射,根本不热。

不过皇帝无论冬夏体温都比瑞香高,瑞香怀孕了不能用冰也不能吃冰,自己就很怕热,自然也关心他怕不怕热。

两人喁喁私语说了几句话,皇帝喝过几口茶,转而问候万夫人。万夫人看了看似无所觉简直一脸天真的瑞香,笑呵呵说了几句话,见没自己的事了,干脆起身告辞,把这里留给小夫妻二人。

算了,她说再多,瑞香还是一见夫君的面就心里恨不得黏上去,行动上还要害羞不好意思,拉拉扯扯,推来推去……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又何必老说没人听的废话?

万夫人也恼了。

果然,她回去之后没有多久,再叫人去打听,就听说皇后已经午睡了,屋里的人都出来了,御驾好像也没走……

传话的宫女也是瑞香那边来的,一面脸红,一面其实已经不怎么意外了,万夫人听了,满脸木然,叹了口气。她就从没有见过这样宠着妻子的,都快生了还陪着一起午睡……

算了,看来她还得算是杞人忧天了。

午睡起来,皇帝想了想,看着瑞香起来,逐渐清醒,说了恐怕是双胎的话。

瑞香以前从没想过这个事,但或许是孩子在他肚子里,他也没有多吃惊,只是微微蹙眉:“可是我肚子也没有特别大,两个孩子,真的装得下?”

他被皇帝抱着睡了一觉,睡的时候不觉得什么,醒来却觉得身上有些发潮,想擦擦身子,换身衣服,偏偏皇帝不出去,叫人送了水还要亲手帮他擦,瑞香心里总有些害怕他这样那样,但拒绝了几都没用,不得不被脱光了,盖着丝被坐在床上被擦,毕竟刚睡醒,好一阵才想到,这下外面的人肯定是觉得两人做了什么坏事了。

肚子都这么大了,还缠着丈夫午睡,睡起来还得叫水……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就只能是狐媚惑主的妖后了。

瑞香一时脸红,皇帝却好似心无旁骛,一面示意他抬起手臂腋下也擦一擦,一面道:“御医说了,肚子里也不光是孩子,还有羊水胎盘之类,刚生下来的孩子哪有你肚子这么大?装两个自然是装得下的,且生的时候还要容易些,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

瑞香被他当孩子擦了一遍,自己穿好衣服,摇了摇头:“我不担心。”

皇帝看着他,瑞香吸了一口气,往他怀里一倒,轻声道:“我真的不怕,这两个孩子在我肚子里已经这么久了,到底乖不乖我知道的。”

他刚怀上的时候,其实心里一直有坚定的预感,这孩子一定不是儿子,所以身边人人都盼着他生个儿子的时候,他却慢慢接受了还是生不出的事实,现在忽然告诉他有两个,他甚至都不想会不会有一个是儿子,只是慢慢醒觉过来,觉得自己也不会那么背吧,生三个没有一个儿子,这也太倒霉了。但心里主要想的还是他真的不怕,他是生过孩子的人了,怀相好不好也是他亲身体验,没什么好怕。

皇帝在他额头亲了亲,哄孩子似的抱了他一会,不得不离去了。

入了五月,崔夫人为了不打扰皇后产子,就回长安家里去了。

含凉殿关于生产的一切又紧锣密鼓布置齐全后再检查了一遍,五月十二,皇帝来陪瑞香用晚膳的时候,瑞香忽然发动,疼起来没多久羊水就破了,立刻被送进产房。大概是想到这是双胎,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皇帝又是拉着他的手不肯放。

刚开始的宫缩是一阵一阵抽痛,这一阵过去了就不疼了,阵痛越来越密集,最后绵延不止,才是开宫口,真正准备生产,这过程到底多长,还是因人而异,甚至每个人每一都不一样的。不过现在皇帝就不能再留了,瑞香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了,哄他出去:“我没事的,已经不是第一了,陛下去外面等着就好。”

他留在这里人人战战兢兢,动都不敢动了,还怎么大喊大叫催他用力,提起劲来?

皇帝最重还是走了,但反复说了好几遍让他不要担心,自己就在外面。

瑞香羊水破了的时候宫门就差不多要落钥了,等到皇帝出来,门已经锁了,这样也好,各宫都安静,等他们知道孩子也该生出来了,免得多生事端。

皇帝坐在外面,有人来回传话,里面风吹草动也不得不报给他知道,御医也好,嬷嬷也好,都精神紧张。

这是他第二亲眼目睹瑞香生产了,不由后悔,一阵觉得还是生的太密了,虽然说是养好了,但是两人都还年轻,何必这么急呢?一阵觉得这好歹不是头胎,按理来说应该要更顺利,第一胎就很顺遂,第二胎也不该出什么事。

早先他其实想着怎么也得和瑞香生七八个孩子,十多个那自然是最好。何况他也没想着赶着生,有些妇人四十多岁还能生育,十几年二十年生七八个孩子,怎么看都不算多吧?但亲眼看到两,每出产房都像是生离死别,皇帝也觉得自己再怎么无情都受不了了。

他是男人,不用承受生育之苦,但眼看着其实也受不了,孩子不少就够了,何必一定要一堆?

他母亲当年就是生他的时候伤了身子,之后再也没有生育,他自然不舍得瑞香也受这种罪。更何况,意外这种事也说不清,这一胎若是有儿子,瑞香头上的危机就消解无踪了,两人都忍耐太久,还要经受这种危险,实在是……

不如以后就随便吧,不再强求了。

皇帝终于在父亲一百多个儿女的对比之下,放弃了自己怎么都要有二十多个子女才算差不多的想法。

天明时分,已经到了五月十三,瑞香开了宫口没有一个时辰,就产下嫡子,再过两刻钟,就生下了一个宗君,这一个乃是双性。

皇帝松了一口气,从侧殿站起身来,前来禀报消息的御医见状,立刻及时补充:“皇后身子无碍,脉象平稳,已经睡了。不过,虽然无碍,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坐个双月子,以保万无一失!”

他也是担风险实在怕了,双月子就是坐两个月的月子,这一点皇帝还是知道的,忍了又忍,忍不住变色。

屈指一算,大概到七月,他才能和妻子好好亲近了!

暂停生育,实在是太有必要了!
【作家想说的话:】
这标题是不是有点歧义?其实惨惨戚戚的是菠萝的叽叽。生娃没啥问题,也没有后遗症,但是生两个毕竟很辛苦,所以要休息两个月也可以理解啦,御医这样讲也是害怕万一有啥吧他没说这就……不如好好补补休息休息,但是……唉,菠萝真的再也忍不了辣!他刚开始真的很天真,打算怎么也得生二十个娃起步(和爹对比已经不足五分之一了),这才几个啊就快不行了恨不得自己吃避孕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亲妈无情嘲笑)
菠萝不搞大臣,真的挺好的。虽然说君臣文我也吃,但是从后宫角度想到老公连大臣也要搞就真的还挺容易觉得恶心的。(不过香香没直接说恶心)汉武帝就搞,他爹也搞,真的挺那个。因为你要是不爱后宫就爱大臣也行,可是你这个也全都要,那个也全都要,而且单纯只是因为你能你可以这就……哪怕是见人家好看见色起意吧,都比这个按部就班搞大臣感觉好点!

66,双胎祥瑞昭告天下,凡尘琐事压上身来
皇后终于生育嫡子,且是双胎,母子均安,这个好消息传出去已经是第二天。皇帝留到看过孩子,不得不去紫宸殿了,那时候瑞香还没醒,但宫里已经知道了。等皇帝去了紫宸殿,已经迟到了,众人看出他这一行人个个都喜形于色,皇帝更是容光焕发,略一想就知道是什么喜事了。
终于等到皇帝开口,说皇后产下双胎,是长子与宗君,紫宸殿立刻欢声雷动,人人争着抢着道喜,早上的事也不用干了,全都乱了。
皇帝年纪不轻,没有儿子虽然也是有原因的,但终究令人心不稳,如今总算补上这一,且还是皇后所出的嫡子,那就更好了,没有人会不高兴的。
其实皇后受宠,外面的人不是不知道,但有些人即使心里有些别的想法,也很清楚皇后怀孕是好事,否则要是他一直不生,皇帝也不许别人生呢?毕竟皇帝显然重视嫡庶,而季家这些皇帝,也根本说不好到底什么事上会执拗。
何况国有嫡子,一方面解决了迫在眉睫的无后问题,一方面也证明了皇帝并无后继无人的可能,动摇国本就再也没有那么容易了,大臣们欢欣鼓舞,连称须得昭告天下,又问皇帝起好名字没有。
按理来说,皇子宗君封号名字,只要有了排辈其实就可以拿去礼部先拟定几个,然后皇帝选一个就是了。不过谁都知道嫡长子地位非比寻常,皇帝一定是起好了。
皇帝也确实起好了。
“炎炎景历,亿万斯年,朕毕生所求就是国祚长久,这长子之名,即为景历。”
虽然才刚出生,但也没人对嫡长子的名字承担如此沉重的祈愿有什么意见,先是感叹皇帝夙兴夜寐,勤政爱民,然后又说双胞胎是吉兆,嫡长子的应运而生,更是证明了皇帝的心愿必然会实现云云。
一早上就说了这些,皇帝本来是不爱听人奉承的,他更喜欢干实事的人,但有这样的喜事,谁都爱看别人与自己一样喜悦振奋,因此被缠着问了一堆问题,又允诺了昭告天下,也丝毫没有不耐烦。
皇后生子有功,也辛苦了,除了满月礼一定要大办,还得把长子带出来给群臣看一看之外,对皇后的赏赐除了财物也没有别的了,想了想,皇帝提出封皇后的母亲为国夫人,群臣也并无异议。
一个是当年迎娶皇后的时候,其实本来就应该父亲封国公,母亲封国夫人,但万家一向谦虚谨慎,给拒绝了。如今因为皇后而恩泽其母,并没有人会觉得出格,甚至早就应该这样了。
本朝勋爵刚开始只封开国功臣,因此相当难得,都是实封,千户侯万户侯一定是真正食邑,后来有段日子滥封,食邑也就都是虚封。后来好几任皇帝试图挽救,一方面以各种理由夺爵,收归皇帝之手,另一方面许多爵位传到后来,也无以为继了,现在就又恢复爵位珍贵的局面。
国公,国夫人,就是封顶了,万家两夫妻百般谦退,皇后之父甚至屡辞去官位,但也没推辞掉最后这个结果。
但谁都知道这是必然的,而且即使人家不在枢机,难道就真的不是皇帝臂助心腹了吗?谁都知道根本不可能嘛,贵不贵尊不尊,还不是皇帝说了算?
早上朝会终于散了,消息也传出去了,还没昭告天下,京城里就迅速传开了。这种消息不犯忌讳,又是喜事,谁都想沾一沾喜气,放心的传。
皇帝又转回含凉殿,看了看已经第一吃了奶睡了,丝毫不知道自己的降生几乎要轰动整个天下,弄得许多老臣真心实感热泪盈眶的两个孩子。外人眼里嫡长子的分量太重,同胞而生的宗君就真的不算什么了,但在皇帝心里,既然已经松了一口气,这两个孩子对他就都是心头肉了。
刚出生的小孩子分量太轻,简直像小狗一样,娇小柔嫩,一碰就能碰坏一样。皇帝站在床边看了一阵,转身出来,瑞香还没醒。他都有些担心了,御医却一再说绝对没有问题,昏睡只是生产太累所以要休息,他也只好相信。
其实他只是想和瑞香说说,儿子起名景历,宗君的名字也想好了,曜华。曜者,日月星光,和熙华的意思差不多。以后儿子排辈随景历,其他的都跟熙华排辈,一目了然。还有,瑞香怀孕的时候,两人一个坚信一定是儿子,一个坚信一定不是,现在真是谁都没有料错。
但也进不去,没办法,只好放弃,十分无聊地转身离开了。
坐双月子这回事,皇帝心里很不情愿,但是他也只是心中觉得无聊,不能打扰,更不舍得坚持还是只坐一个月就行,只好让御医好好伺候,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不过说实话,上坐月子的时候,两人忍不住见了面还是做了那种不理智的事,这一,皇帝自己也没有什么信心。
而瑞香一醒来听到这个消息,先问过自己的身子到底如何了,就一边喝鸡汤一边沉思,必须要想个办法,防止上的事重演了,尤其这要历时两个月,更不容易了。
瑞香也不太信任皇帝。
“算了,先把孩子抱过来吧,叫乳母好好照顾嘉华,别吓到他,他还是第一经历我生产的事,其他的先不考虑了,等明天我想想办法。”瑞香实在太累,又饿又想孩子,实在不清醒,决定先看孩子。
宫人答道:“宗君和大公主待了一早上,然后被陛下带走了。”
瑞香一愣,松了一口气。
皇帝虽然忙,但是做父亲实在是不错的,尤其儿子刚降生,但也没忘了年幼的嘉华,替瑞香省了太多担忧。他松了口气,看过孩子,隔着屏风敲打过奶娘,用膳,然后就又睡了。

皇后终于生产,后宫这一池静水也暗暗动荡了起来。
他怀最后那几个月的时候,一方面是春闱很忙,一方面是皇帝已经知道双胎的事,不放心,根本没工夫临幸其他人,后宫也不得不跟着沉寂,根本不敢闹事,就怕出了什么意外,皇后的胎也要怪到自己头上。而且前面谣言之事余威犹在,他们也不敢这时候出格。
现在皇后生了,大多数人根本顾不上酸嫡长子,皇后他们是一辈子也不敢比的,就想着能够趁着他坐月子的时候出头得宠。
尤其妙音也有身孕了,月份渐渐大了已经卧床养胎,从前得宠的只剩下罗真还算是个威胁,但他也不可能独宠,其他人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大家不敢和皇后比,也一时巴望不到贵妃淑妃那种地位,但面对罗真,自忖还是能够分宠的。
除此之外,掖庭令也蠢蠢欲动,就等着皇帝那边来人叫他了。美人年光有限,再不出头,怕就老了。
不过谁也没想到,过了几天,宫里忽然传起话来,说中山王在西面打仗,打的是突厥,但吓到了早就被打怕了的回纥人,所以把他们的公主宗君连带宗子宗女都打包送来,打算献给天可汗――他们叫皇帝,大多数都叫天可汗。
早年间开国时,太祖夫妻将周边夷狄全都打趴下了,歃血盟誓认太祖为共主,是天可汗,也不是没有送过公主,虽然他们自己不叫公主。不过如今不比当年,也就只有早就不行了的回纥人,一面靠着大燕,不想被扫进不顺服的那一堆给打掉,又不舍得和其他蛮夷沟通做些小动作,因此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像是惊弓之鸟。
宫里都说,正是这个时候,大概这些送来的人是一定要留下了。
打起精神争宠的众人都难免有些愤愤或者自怨自艾。
瑞香自然也知道了,以前他会先难受,现在却是一愣:“十五叔不像是会逼迫他们送人进宫的人。”
所以宫里传说的什么是中山王威重,吓得回纥人屁滚尿流,所以拱手奉上族中美人,而他自己也顺便享用了许多,都是假的。
皇帝坐在屏风对面,道:“十五弟也是没办法。回纥人大张旗鼓送来,就有试探的意思,他们一向首鼠两端,倘若这头不虚以委蛇,就要转而投向另一头,也是个麻烦。他拦下不像话,外面还不知道怎么传,何况也会坏了大计,不得不叫人送回来,其实……谁不觉得晦气?”
瑞香心里滋味复杂,更多的是无奈:“那就全都留下?”
说是公主宗君都送了,其实也是摸不准脉,还连带着送了许多女奴,瑞香估计,其中肯定有一两个奇货可居的重点在内,剩下的都是添头,预备着皇帝赏赐给宗亲重臣的。毕竟回纥人摸不清皇帝的喜好,多送几个也不费事。
皇帝也是觉得烦心,沉沉叹气:“看着留一个就是了,剩下的全部赏赐下去。”
其实他转述的消息话里话外,瑞香都觉得回纥人的重点是那个公主,但皇帝这个意思,却未必是留那个公主吧?瑞香略觉踌躇,但也忍不住,酸唧唧问道:“公主也不要了?”
身份毕竟不一般呢。
皇帝冷哼一声:“回纥公主,对天朝上国来说算什么?既然她的父母将她如同货物奴隶一般送来了,自然就只能是货物奴隶。我想如何置,就如何置,难道还要顾忌她的身份,以礼相待不成?”
这倒也是,回纥人的话说得很卑微,本意大概也是真的不在乎这些送来的人。
听说他们这种草原上的民族,孩子生下来从母,母亲若是奴隶,孩子也只能是奴隶,固然只是王帐的奴隶,但也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想要继承王位,更是困难。皇帝若是随意对待,其实也不是说不通。
瑞香又问:“那选进来的那个,该给个什么位分呢?”
皇帝叹了一口气:“你刚生完孩子没多久,何必多想。这事也不急,没见过皇后,怎么能算妃嫔?等你出了月子有功夫了再说。”
那就是说,不会高了。
其实瑞香也不知道,像这种身份初封到底多高算合适。如果按照出身来看,怎么也是回纥的代表,待遇就代表了皇帝对回纥的态度,所以不能低。但是太高了,也不合适,好像皇帝很怕回纥,或者回纥人很重要似的。其实中山王腾出手来,轻而易举就能把他们给灭了。
只是现在不是和回纥人开战的时候,穷兵黩武对皇帝也绝不是美名。
皇后虽然名义上统领后宫所有人,但是能直接做主的还是低位嫔妃的册封升降,所以这肯定是低于九嫔了,比他想的低,甚至让他意外。
看来皇帝真的是对回纥人没什么好印象。
瑞香真觉得自己怀孕的时候,其实事情还算少,尤其后面过了曲江宴,整天就是吃吃喝喝,等着孩子降生,现在生下来了,事情又千头万绪地来了。如果他真能一门心思吃醋,闹腾,哪怕是作一作,其实也是好的。
可他不能。
他距离皇帝太近,他也知道自己是皇后,知道打仗什么时候都不是好事,如果能将战端消弭于无形,那自然是最好的。他闹自然是可以,但永远也忘不了皇帝对他说的,皇考当年,前头十几个孩子都没能留住的事。
皇后要端庄大度,品德决不能有问题,那是因为一旦有了问题,宫里风气从根上就坏了。皇考第一个皇后就是心术不正,因此宫里十多个孩子,竟然一个都没留住。直到成宣皇后进宫,先帝才能活下来。
皇帝和先帝感情不睦,互相提防甚至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先帝对成宣皇后,终究还是记了这份活命之恩的。
瑞香可以说自己现在只是闹一闹,吃个醋,却说不好一旦开了头,后面的会是什么。他心里要有一条线,坚决不能跨过去。正因为他知道,哪怕他就是弄出人命来,皇帝总会容忍的,甚至会假装不知道,一直到再也装不下去。
可两个人想要长久,他就不能失去本心。就算他内心不是没有恶念,可他绝对不能付诸行动,否则,就是亲手毁掉自己辛苦求来的东西,皇帝想保全的自己。
回纥人大小是一个部族,草原作战也是人地两熟,他们要是真的靠拢过去,很可能要导致其他部族也跟着倒过去……那就问题大了。
分而治之,一直都是最好用的办法,所以就是皇帝也要忍。
更何况这是国事,牵涉战争,帝王心术,没有转圜余地了。他是皇后,承担职责,母仪天下,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付出就是如此艰难。
瑞香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并无异议。”
其实是谁又有什么不同?若是一直被他压着还好,但若是一直无人出头,就说假设皇帝真的能够如他内心最的妄念,在这个时候谁也不见,谁也不临幸,瑞香就是第一个被人啮指诅咒的人。
别人可以不来争后位,储位,甚至不求真情,但绝不可能不要宠爱,不要孩子,不要升位。压住他们不让他们反过来逼自己,还算情理之中,可是什么也不给,迟早有一天,宫里的人都要疯了,拼上父母亲族也要来弄死他。
没有你,我们才能活,这才是最可怕的局面,不死不休。
有了宠爱,机遇,有了生孩子的可能,这就是一条活路,看得见的未来,在后宫这种人人都指着皇帝活,被看一眼就连生活都能顺遂许多的地方,瑞香知道,心,他可以分毫不让,人,却是不能独占的。
他自然不会高兴,但也不能拦着。
皇帝知道他不高兴了,站起身来要转过来,吓了瑞香一跳,急忙拦住,赶紧把他劝走,自己惊魂未定躺下来,又难免庆幸,幸好这时候还有其他人可以找,否则他还真说不好,皇帝要是忍不住了,到底会发生什么。

回纥美人暂时还是没有消息,宫里传了一阵,等到皇帝第一个找的是罗真,也就渐渐偃旗息鼓了。
远在天边的人一时还不能有什么威胁,而很多人甚至都觉得自己连罗真也无法逾越了。
罗真午后沐浴梳洗,换上新衣,揽镜自照。他也等了许久,被宣召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宫里的人虽然少,但皇帝也不是没事就会找人解闷,很多时候根本没心情,罗真能够得上一个长宠不衰,自己也觉得自己应该多感谢这张脸。
身边的宫人围着他夸赞,脸上都透着喜气,罗真却心事重重,坐了一阵,起身自己到了里面,挥退所有人,打开一个匣子。
【作家想说的话:】
今天是两章。
谈恋爱其实一直比较容易,但是做人很难。(字面意义的做人,人生)

67,知情识趣,风月沉酣
晚膳后,罗真被接到紫宸殿。他也算常客,进来时对着李元振点了点头,轻盈转进里面去。

皇帝正坐在窗下看书,一连翻了好几页,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其实他很喜欢读书,一拿起来就放不下,但是政务忙,看书的时间也要挤出来,罗真在这方面是和他没有什么话说的,也没法打扰,现在见他并未投入,反而松了一口气,行过礼盈盈走过去,轻声叫:“陛下。”

天气热了,紫宸殿熏香里也加了薄荷冰片龙脑,透骨醒神,中间放着巨大的白玉冰鉴,上面盛着一座雕刻精致,但已经融化得快没了形状的冰山。罗真衣裳虽然轻薄,但来的路上被夕阳晒了一路,又闷又热,进来才松了一口气,见皇帝放下书嗯了一声,这才坐到他身边去。

此时夕阳将落不落,紫宸殿里有后妃在的时候都活泼几分,罗真接了别人送上来的茶,脸上还隐隐带着潮红,道:“这段日子皇后产子的喜事也是让宫里宫外都忙坏了,陛下这里大概也不得清闲吧?含凉殿那里,虽然不能进去探望,但人也是不少的。臣妾怕去了添麻烦,送过礼就回来了,皇后现在也不能见人,不过据说倒是很好的,只是要多养养?”

其实送礼的人比去道贺的人还多,都怕去的晚了显不出来自己尽心。宫外不方便,宫内就恨不得在皇后之事上表现格外出众,好被皇帝记住。

罗真怎么也算是平常就亲近皇后的人,这时候反而稳当,不用和别人一样赶着表忠心。他忠心不忠心,不看这些表面功夫了,皇后若是要用他,譬如说和谁打个擂台,争个宠,或者将来要拿他的孩子出去联姻,或者给皇后的孩子铺路,他都能用,这才算忠心。

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所以谁也不提。

皇帝就道:“一胞双胎,确实是辛苦了,御医要他多养养,也是应该的。只是人来人往,难免嘈杂纷扰……”

说着就皱了眉。

罗真听他话里话外皇后确实无虞,也就放下心来,连忙道:“也就刚开始,没有人敢打扰皇后的,客气几句也不敢多留的。”

不过,其实也是真的很讨厌。皇后不能出面,含凉殿就没有主事的人,有些人似乎觉得这样就可以架着皇后身边的女官下不来,甚至还有坚持要给皇后分忧的,也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

其实含凉殿的人现在正是炙手可热,哪怕不是尚仪尚宫这等有品级的女官,其实也不会挺不直腰板,话虽然说的漂亮,不会给皇后抹黑,态度却是很刚硬的,再殷勤固执的人也黏不上去。

但说实话,还是很烦。

罗真不是不懂这些人想的是什么,但他不觉得谁能按着皇后的头让他举荐自己,或者能分担一点宫务。这样做不过是白惹人厌烦,甚至可能越发要被冷落了。

他对妙音抱怨过,妙音现在卧床安胎,御医不敢让他起身,也是无聊,闻言就笑道:“其实谁不知道陛下喜欢什么样儿的人?就算以前不知道,看看皇后,看看你,看看我,不就明白了吗?可是规矩明理,谦退本分,那得是到了这个位置才说得起的话。没有宠爱身份,干等着总不可能天上掉馅饼吧?只要不认命,人就得争。”

见罗真还苦着脸,妙音就叹了口气,摇头:“这才到哪儿?什么都不算,早年间我在公主府见到的勾心斗角都比这个多。你要是不耐烦搭理他们,就冷着脸别管,你如今也是婕妤了,独住一宫,不给他们好脸他们也不能说你什么。”

这倒是,如今宫里上有皇后,贵妃四妃共六个位置也只有两个人,九嫔之中也只有薛昭仪为首,妙音为末一共两个,婕妤美人虽然都是九人,但如今婕妤也就罗真一人,美人只有一个陈美人,再往下才人宝林御女无数,但都爬不上来。

美人就是个分水岭,往下所有人都不敢对罗真如何,罗真也并没名义去扶持提拔谁,更是不需要。

他们自以为集合起来,人心齐了,只要皇后还顾及身份名声,就不会和他们硬顶,其实也是被要进新人,掖庭也怕是要出来新人出头的事儿给吓坏了,举止已经失了章法。妙音就叫他有机会,对皇帝提一两句,不必多说,也不用撒谎,事情就会解决了。

罗真说完,李元振带人进来送鲜果,是荔枝和樱桃。罗真就洗了手,过来剥壳。如今宫里人少,有身份的更少,如樱桃荔枝这等不算在份例里的鲜果,罗真也能分到几,往前数,后宫里别说是婕妤,就连妃位娘娘,分到的荔枝也是论盘而已。

这荔枝远道而来,连树一起上船尽快送来,来的时候果子还挂在枝头,沉甸甸红灿灿,到了内宫才摘下来洗干净,分拣之后报上来,由皇帝分配。外朝先分勋贵大臣,内宫则除了留给皇帝的,全都交给皇后分配。

皇帝这里自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限量,李元振拿上来装荔枝的就是一个大翡翠盘,做成荷叶样,边缘翻卷,甚至还雕出透明露珠,脉络清晰。樱桃装在精魄碗里,是早就做好冰镇的酪樱桃,里头有奶酪和蔗浆。

罗真这头剥出荔枝,去核装进最多只能放两个荔枝的青瓷莲瓣小盏里,皇帝就捧着酪樱桃吃,到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美人临窗剥荔枝,面前是一汪翠绿的翡翠盘衬着红带着水珠,还垫着碧色叶片的果子,当一道风景看也很美了。皇帝最近也是闲不下来,春闱是结束了,曲江宴也办过了,但对这登基后第一科进士的安排却到现在还没结束。

这时候人人重词赋,有的是屡试不第但文名满天下的人,在先帝朝没出头,现在又来了,不仅如此,还四投文章扬名,弄得沸沸扬扬。其实动静越大,对皇帝的好也就越多,但是只会诗词歌赋,满纸空谈而不能实干的人,他也实在不想用,到底怎么把这些人漂漂亮亮安排下去,既能够让人才源源不断来效忠,又能不让他们一上来就对着朝政指手画脚,也不是容易的事,就一直办到现在还没办完。

再算上皇后产子昭告天下,崔家人回长安后的安排事宜,还有各种节令宴饮,对群臣的赏赐,日常政务,关心农桑,皇帝也是一气忙了十天半个月,才终于能闲下来想写风雪月的事。

他都这么忙了,要在后宫找人,自然不喜欢又去心思熟悉新人,但现在皇后才刚生产,不管怎么想见面,这两个月都要熬下来,妙音也有孕了……

皇帝自然只好找罗真。

罗真也不是一开始就入了他的眼,不过这么久了,当年是一眼惊艳,后来罗真性情不变,虽然天真稚拙,但这种心思不会庸人自扰,其实也是好事,皇帝也算是放心把他放在后宫,也算是终于觉得罗真这里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他就是个爱操心的性子,恨不得人人都按照自己的安排在位置上好好待着,什么意外也不出,在这个想法做基础的情况下,越是要紧,越是放在心上,他的要求自然就越多。罗真要让他满意,就得本分,安静,不乱出昏招。

罗真也做得不错。他不是听不见身边种种嘈杂声音,但一直以来都遵循本心,做的是自己能做得来的那种人,皇帝现在看他,就觉得这品格也算是可贵了,虽然出身不高,不过其实也不是问题。

想了想,就道:“洛阳传来消息,说你弟弟已经入了官学。你在后宫要得到消息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朕就干脆告诉你好了。”

罗真讶然:“这么快?”

他出身虽然清白,但家中无爵无官,在后宫就属于毫无支持势力的那种人,家里虽然还算有钱,不过却没什么出路。不过对于得宠的宫妃,给家里人找个出路还是很简单的。比如,薛昭仪就能让全家平反,他如今说起来就算是豪门世家,宫里没人敢传他做宫奴的具体细节,只说是有功。

而罗真虽然暂时不能给父母弄个虚爵,他也没有想过,不过得宠之后他也托人往家里送过信,告诉他们自己没事,一切平安,免得家里惦记,消息就这么传出去了。等到册封婕妤,就要经过礼部,宫里有这么个得宠的人的消息就这样传出去,到了洛阳自然有人当一回事,上门巴结宠妃家人。

对于罗真如今见惯了的这些人,一个婕妤还不算什么,但是对于罗真出身的邻居亲戚,有个婕妤已经很了不起了,自然有人把好送上门,送钱送宅子送下人,官府也要照顾,就把罗真的小弟弟送进官学里了。

罗真对这些不是很清楚,他往家里送消息还要看有没有机会,送东西也有限,宫里的东西赏赐给他,他也不能随便交给别人拿出去,被发现了说不清,至于钱么,一方面还是说不清,另一方面也是不好带。所以两边知道彼此平安,罗真也就知足了。他都不知道的事,皇帝却是早知道了,看来皇帝手下专门有人收集这些消息。他就难免有些忐忑,斟酌着说道:“臣妾也久不回家了,并不知道小弟弟的资质如何,他若真是读书的料,能入官学也是他的福气,他若是不行……就也不要强求了吧。”

他家还算有钱,给孩子开蒙,供着读书还是可以的,但是要说学出什么名堂来,估计这一代是不能了,侄儿或许更有可能。官学里的学生基本都是说得出来历的,这一点罗真还是知道的,一个婕妤的弟弟能挤进去,还得是看了皇帝的面子。

皇帝倒是不放在心上,道:“你家父母也是聪明的人,并没有要什么宅子下人的,至于这个官学,本来你弟弟也是够格去上的,他能读出来,也是你的底气,你就不必担心了。将来你若是再升,就叫他们搬来长安,或者赐爵,如此,你也算是有出身的人了。”

罗真闻言,当场愣住了。虽然说的是日后的事,但皇帝已经是明示以后他还会升位,升位了就有可能惠及家人到这种程度。

他也知道这种出身不能和真正勋贵世家比,但对他家,却是一步升天了。怪不得当年宸妃在的时候,天下人都不重生男重生女,只要能爬出来一个有出息的,全家不就鸡犬升天?若是靠读书,还不知道要哪年哪月才能恩泽父母,封爵诰命。

愣了好一阵,他才站起身,怯怯谢恩:“臣妾多谢陛下圣恩,这……”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宫里时间不短,罗真性子虽然天真,也不爱弄什么心机,但对权位名利,自己得到的好,却是恐惧谨慎更多,很少欣喜若狂。

他入宫时十三岁,十五岁承宠,现在已经熬到了十八,在宫里甚至都能自称一句老人了,要是还看不清没有本事拿稳的东西就不算是自己的,那就不是天真,而是蠢了。

皇帝若是愿意,出几个外戚不算什么,不到贵妃和淑妃那个地步,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只要不打着皇帝老丈人小舅子的名号出去欺男霸女横冲直撞,三代富贵就已经定了。这对罗真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他身边的人或许敢想一想,他却没做过这种梦。

所以他说皇帝对自己好,也是真心实意。他不问别人都得到了什么,只管看清楚,对自己来说,到底得到了什么。

他这番谢恩,一是谢皇帝为自己考虑,将自己的弟弟提了起来,二是谢未来。

拜下去后,皇帝叫他起来,罗真心绪激荡,坐回去之后犹觉不真实,静静坐了一阵,不知不觉吃完小小一碗酪樱桃,心情也平复许多,又去剥荔枝,不过这一却不放进莲瓣小盏里,而是靠在皇帝身边,亲手喂给他吃。

妃嫔伺候皇帝,伺候皇后就是本职,他才得了恩重诺,自然要更加卖力。

比起刚开始,现在的罗真更能够以自己本来的性情,自自然然的做出皇帝会喜欢的事,熟惯风月之后也更坦荡直率,才喂了几个荔枝,被皇帝一搂腰要轻轻叫了一声:“啊!”

皇帝微微挑眉:“看来你是偷吃什么东西了。”

罗真做的时候也并不觉得特别羞耻,被他发现却是立刻整个人都红透了,不敢抬头看他,羞羞怯怯点了点头:“臣妾……臣妾是个坏孩子,不听话,偷偷吃了,嗯……吃了……”

他说不出,情态却妩媚含羞,被皇帝抱到腿上,要他自己解开裙带露出来。

这里二人一靠近,内外伺候的宫人就都退出去了,罗真仍然觉得羞耻,却不敢违抗,只好自己抖着手解开裙带,脱了裤子,坐在男人大腿上,分开腿,羞耻地将自己的玉茎拨开,手指分开两片湿透了软绵绵的蚌肉,把里面含着的铜缅铃的穴口露出来,迎着日光露出给皇帝看。

他咬着嘴唇,目光迷离,轻薄纱衣落了一地,美人肤光胜雪,又羞又媚,含泪看着皇帝,露出恳求之色。

皇帝将他放在榻上,一手毫不留情将那缅铃送进,叫他含好,指尖轻易插进湿热小穴,抵着缅铃压住罗真嫩肉感受缅铃的震动,道:“一路夹着过来,难受坏了吧?难为你还能好好说话,你方才谢恩,朕也得赏你懂事,不如就赏你一极乐,如何?”

话音刚落,罗真呜咽着抓住榻沿,被生生震出一波春水,又被言语逼得小小高潮了一。
【作家想说的话:】
罗真也算老资历,本性很清楚惹。(但还是很想rua新美人!)

68,含缅铃左右为难,求恩宠上下受累
罗真早已不是当年天真单纯,未曾经历什么的那个少年,来的时候就猜得出今天大概要怎么做,只是他终究还是年轻,不知道缅铃这种东西除了事先助兴,还有更多用。他自己用的时候不敢塞太,一个是怕拿不出来,另一个就是在穴口酥酥麻麻震动已经让人半边身子发软,要是塞进里面他真的受不了。

皇帝却不管他这点胆怯,压在震得他心都乱成一团,双腿蜷在一起,高潮之后也紧紧夹着男人的手,喘息了好一阵。那缅铃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制成,遇热就会震动,现在还在他里面震个不停,罗真浑身发软,爬都爬不起来,看着男人过来捞他,甚至有些怕了,攀着皇帝手臂怯怯撒娇:“能不能……先拿出来?”

他自从进来就连带潮红,但皇帝刚开始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外面天气太热,一路过来暑气还没散,罗真不耐热。不过说了几句话,罗真虽然没露出什么破绽,可谢恩的时候动作就不大对劲,不流畅了,皇帝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两人见面不少,样也不少,罗真也是被教坏了,居然想出这种办法来,现在又受不了,皇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过去,一把抱起罗真,往床帐走。

两人说话的时候,暮色就好像突然降临,宫殿内外都被迅速点上了灯烛,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皇帝置身黑暗之中,连里头床帐里也是一样。罗真就在温润暖光下被放在御榻上,一落在床上就立刻拉起被子盖住自己,打算悄悄拿出缅铃来――他也知道皇帝一旦觉得有趣,自己就没有那么好过关了。

可越是急越是做不到,罗真手都发软,那缅铃又被弄到了去,他也不好意思当着皇帝的面多迫不及待去挖,还没摸到就被皇帝揭开了被子。罗真羞得都不敢抬头,觉得自己这样子也太放浪,头顶上皇帝却是一笑,道:“倒是难得见你这么自觉,既然如此,不如今天就让你自己来,先把你好好打开再说。”

罗真闻言又是一阵瑟缩,几乎想说是自己错了,就别这样欺负人了。

他的身子经过这两年的实战,其实也不像开始那么艰难,但可能是体质原因,要是想一开始就酣畅淋漓,还是得好好开拓。皇帝也不是总有耐心亲力亲为,罗真就难免要自己做。但是背着他自己做是一回事,当面自己做是另一回事,他简直不敢动,却不得不在男人的注视下慢慢自己分开双腿,露出还夹着手指的小穴,磨磨蹭蹭动手。

天色还没彻底黑下去,床帐里又有宫灯照明,罗真简直无可藏,才一两下就觉得自己不行了,侧过头把脸埋在枕头上,咬着牙发了狠地自己弄。他也不是不会,又被缅铃逼得忍也忍不住,两根手指进进出出,不时分开湿软粉红的穴肉,带出亮晶晶的汁液,竟然在皇帝闲适的注视下比往常进得还。

有时候人越是明白这种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才越是羞耻,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会,罗真却觉得伺候皇帝是天经地义,虽然也会不好意思,但却不像现在这样,想一想整个人都泛红了,越来越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听从吩咐,还是在自我取悦。

他其实不是觉得不舒服,对器具也并没有刚开始那么紧张害怕了,但正因体验过的样不少,所以自己私下里其实是偶尔会偷偷玩一玩的,但只选看似温和的。缅铃会自己动,他其实不太敢碰,今天才算是第一尝试,稀里糊涂就被逼到这种地步,不由开始后悔了。

越是被看,他越是脸红,然而越是被看着,身体也越是舒服,原先还可以说他是在听话弄开自己的穴道,现在就越来越像是他当着皇帝的面不知羞耻玩弄自己,罗真都快哭出来,但也停不下,缅铃在身体震动,他就不知不觉总往抠挖,然而他的手指不够长,里头又太紧,夹着缅铃不放,根本拿不出来,反而把自己弄得湿哒哒热乎乎,汁水从手指缝淌到掌心和手背。

罗真没胆子在这种时候和皇帝对视,但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他也感觉得到皇帝的目光,他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会忍不住,反正自己很快就忍不住了,草草弄了几下,终于放弃了拿出来的想法,选择求助于皇帝。

他的裙子也好纱裤也好,全都扔在榻上了,现在两腿光裸爬起身来,上半身倒还算是整齐地穿在身上,看去有一种诡异的色情感,上半身正经周全,下半身赤身裸体不算,还夹着缅铃拿不出来。不过仔细看,上半身也不能说是毫无破绽,越好的布料越是经不起折腾,才只刚才滚了一阵,罗真的衣服就全都凌乱起来,好似经过多么凄惨的蹂躏,头发也乱了,领口也松了,脸和露出来的脖颈也泛着粉红,眼睛更是湿漉漉的,主动爬过来往皇帝这里投怀送抱,带着哭腔恳求:“好了,已经好了,陛下帮帮我,把……把那个拿出来吧……”

都这个地步了说话还带着羞怯,恳求的时候眼睛闪闪烁烁,好似不懂事的孩子,皇帝一手扯开他胸前衣带,一手就从善如流往下摸:“难受了?”

也是罗真不太懂,不然的话,哪有想勾引人自己先受不了的?

他下面没什么毛发,肌肤原本娇嫩细腻,现在又被胡乱抹上情液,触感更加柔嫩,丰厚软肉将一张小穴夹得紧紧地藏在中间,现在那里已经被罗真自己捅开成一个小口,随着呼吸颤动张合,一遇到手指立刻吸住不放,皇帝顺利地插进了里面,四下摸索,好似检查一般。

罗真闭着眼喘息着忍耐,他一被皇帝摸就更是情动,里头似乎温度越高,缅铃也就震动越快,再这样下去,他是真的要不行了。

皇帝往探了探,居然没有什么调戏指奸的意思,就抽出了手指,道:“你就是娇气。”

他话里没有多少指责的意思,罗真也懵懂不知到底是说什么,忍不住睁开眼辩解:“我没有,我是真的不行了……”

然而说也没用,身上蔽体衣物被解开扔掉,他整个人彻底光裸出来,就被抱着压上了御榻,皇帝一面对准他的入口往里面插,一面拍了拍他丰软的臀侧腿根:“湿成这样,真的只有难受?”

罗真没想过还没拿出缅铃就可以插进来,吓得魂飞魄散,身子却没力气抵抗,连声求饶,推着皇帝的胸口,却被抓住了手,听见皇帝半开玩笑地说:“你就是太紧了,夹着怎么都拿不出来,等会松了,它自己就会掉出来了。”

……歪理听起来还真挺可信,罗真一愣,就被他捞起细腰,结结实实插了进来。

到了这一步,是不可能让他拿出去的了,罗真也没了拒绝的力气,虽然心中还是有点害怕,但他多少也是知道皇帝不可能不顾他的死活只顾自己快活,所以大概是真的不会有事,就软下来,随便他怎么弄了。

皇帝见他不再紧张僵硬,就缓了缓让他适应,不急着动起来,自己先埋在他胸前轮流咬了咬两颗乳头,咬得肿胀翘起,等到罗真轻声呻吟,这才缓缓继续往里面插进去。托缅铃所赐,今天一开始罗真就湿透了,就算还是紧窄,但却很轻易就被他插进里面去了。皇帝的东西自然比起缅铃来不知道大了多少,到了这一步罗真终于相信操松了它真的能掉出来,咬住嘴唇忍耐着,等着插到底的那一下。

缅铃并不算到了最,罗真本以为有它卡在那里,皇帝不会一定要进到最,大概到了缅铃所在的那里就够了,没想到皇帝顶上缅铃之后,几乎没做停顿就继续往里面去了,吓得他呜呜闷叫,却被恰到好的吻堵在了嘴里,身体僵直,小穴死紧,浑身汗毛倒竖,感觉到那缅铃居然就被这样推进了最,顶到了宫口……

他是真的怕了。

宫口本就是人体内相当入的位置,平日被弄的时候肉贴肉触碰到罗真都要激灵一下,何况是现在,用还在震动中的缅铃碰那个地方。罗真下意识就咬着牙强忍,却怎么都忍不住,被亲得呜呜闷叫,脚背到脚趾绷直了都在发力。

皇帝顶着缅铃到他宫口,罗真还没缓过气来,一腔软肉痴痴挽留然而丝毫无用,就感觉到他毫不留情地又出去了,虽然本能知道下来要发生什么,但罗真的意识和身体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睁眼看着他,懵懂喘息,凌乱发丝被细汗黏在颈侧胸前,眨了眨眼,又被长驱直入,狠狠顶在宫口。

那里柔软肉厚,但太娇嫩,从未受到过这种冲击,缅铃一直在震,罗真看得出皇帝也不太能忍了,一时更加害怕,正想逃脱,还没来得及动就被抓住,罗真又怕又紧张,发现皇帝竟然不动了,性器顶着缅铃压在他宫口,任他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被震得几乎要死过去。

缅铃内部据说是有某种淫鸟的精液,因此可以遇热震动,甚至催人淫性,罗真搞不太懂,但却很明白这东西真的让自己很不好受。从前只有被性器顶弄挑拨但却从未被打开的宫口现在被压扁了磨蹭挤按,缅铃又如此坚硬,罗真的水简直是不受控地流出来,但他分明还没到高潮,身体更是好似被悬在半空,上下没有着落,只有好似讨好这坚硬圆球一般被迫流着水。

宫里的器具精巧,这缅铃上还刻着纹,拿在手里的时候不觉得,但是在穴内如此狭窄的地方,还被皇帝的性器死死顶在敏感的宫口,这纹就显得太粗粝,简直是邪恶。罗真哭都哭不出,瘫软着掉泪,下面的反应却不由他控制,越来越大,越缩越紧,颤抖着又热又黏人,死死缠住皇帝的性器。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终于饶过他,大概也是受不住了,不想就此射出来,于是松了抓住罗真的手,转而开始缓抽慢送。

但罗真还是一样受不了,仰面倒在榻上,整个人好似软了一样,觉得没两下就被他把里面干开了。皇帝那话确实不算虚假,他这根东西进出都顺利了,缅铃不可能拿不出来,可罗真的脑子混乱了,根本没提什么时候拿出来的话,反而把自己在心里想过许多,甚至都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的真心话给说出来了:“陛下……能不能弄弄我里面?”

不管他在外人眼里看来算不算长宠不衰,罗真总是习惯叫皇帝陛下,带着点生涩,又带着点被操出来的风情与引诱,一说出来皇帝甚至没有立刻明白:“里面?要多才叫里面?”

罗真满面羞耻,但说出来就无法后悔了,皇帝大概是习惯成自然,即使没听懂看起来也不像,他就只好当做是对自己的一种床笫间的逼迫和调教,好好答道:“我听说,如果能弄到里面……子宫里面去的话,就能怀上孩子了……”

皇帝俯身撑在他身上,微微挑眉,现在倒是真的起了逼问的心思:“你还知道这种事?谁告诉你的?”

其实罗真就是不说,皇帝也猜得出来。和罗真交好的人就那么几个,能对他说这种私密话,操心罗真还没怀上孩子的事的人,也就一个。

果然,罗真看了他几眼,又不敢对视了,小声嗫嚅:“是……是谢昭容……”

他心里的秘密全给掏干净了,反而更不好意思,若不是被插着钉在原地,说不定早就钻进被子里消失不见了。

皇帝倒不觉得这有什么过分的,后宫之人惦记的除了恩宠就是孩子,说到底都是期盼着从他这里得到。不仅后宫,前朝不也是一样?天下万民所仰望,就是这样了。

罗真要是现在还不想生育的事,那这天真就太假了。他现在求个孩子,也算是到了时候,皇帝虽然不信这操进子宫射在里面就更容易怀孕的话,但也不介意信一信,于是搂着罗真道:“想要孩子了?”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罗真也早就暴露了,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往男人怀里靠去。

皇帝搂住他的腰,摸了摸他汗湿的滑腻后背,亲了亲他的耳侧:“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恐怕你受不了。”

罗真看着他,并没有立刻明白这话的意思。
【作家想说的话:】
今天写不完了……肾虚。
缅铃这个东西吧,其实我都觉得有点玄幻了,什么外壳是铜里面是水银啊,是什么淫鸟精液啊(鸟有精液吗?)就很玄幻,但是拿来用一用真的很爽,是遇热震动类型,而且效力好像不轻,如果是淫鸟精液这个说法,还可以轻微催情,反正就是很有用。
下章还是罗真。

69,灌精承宠翻来覆去,实际考虑有理有据
很快,他们换了个姿势,罗真被搂着翻身坐在皇帝腰上的时候,就发觉了什么事不对,等到真的被稳住坐好,终于确定,就是自己被哄骗了。

往日他骑在皇帝身上的时候,就从来没觉得轻松容易过,更何况现在,姿势一旦发生改变,缅铃就被他自身的重量压着抵住子宫往里面顶,宫口立刻发麻发痛,皇帝又因为这姿势插得更,罗真被抓住双臂动弹不得,努力翘起屁股也躲不过,只换来一点点喘息之机。

他当真是头皮发麻,心里害怕了,可是已经没有退路,宫口被缅铃震得欲仙欲死,整个人都麻了,软下来喘了几声,就再也撑不住,屁股往下一落,在皇帝腰上坐实了,彻底把那根性器吃了下去。

缅铃受此一压,顶着他的宫口往上,罗真一阵哀鸣,觉得好像要被强行挤开。

这器具总比他宫口那个肉环大,把可怜的娇小子宫整个压扁,一时半刻却还打不开,只是在被压扁成一条狭窄细缝的宫口拼命地震动。罗真腰也直不起来,趴在皇帝胸口嘤嘤地哭,试图让他心软。然而无论他怎么觉得自己受不了,身体终究不会说假话,没多久罗真就受不住了,不得不用挺翘臀肉胡乱磨蹭,试图解一解体内那可怕的饥渴。

他忘了这缅铃还有轻微的催情功效,越到越是受不了,往日顶多是被蹭一蹭的宫口怎么受得了如此密集又精准的催情,很快就自己张合起来,罗真再也忍不住,挂在男人身上起伏起来。

其实他还是本能害怕,但却低估了自己的身体,又根本无法控制整个进程,一旦动起来就没法停下,自虐般将麻痒酥软的宫口往缅铃上压,头皮发麻地感受到那道小口被缅铃和龟头双重挤压,逐渐张开。

整个宫口凹陷,子宫被挤压变形,本该是凄惨而可怖的事,但罗真却不受控制地生出被玩坏后彻底放开一切控制的放纵,忍不住哭着去追。缅铃被宫口吸吮嘬弄讨好,却仍然坚硬,挤进宫口一点点,就连里面都一起震动了起来,罗真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哭叫起来。

偏偏这时候一直等着他动作的皇帝忽然动了一下,罗真的感觉就像是肚子要破了一样恐怖,好像有什么要从嗓子眼冲出来。

他对自己终究不敢下狠心,皇帝却在缅铃的震动挑逗下不能等待,没等罗真习惯适应,就开始顶着那颗东西往宫口挤。罗真终于明白缅铃要先进去,看皇帝的动作是绝不会饶过他了,也要跟着进去,他……他那里真的能容得下皇帝的性器和缅铃吗?

罗真被吓得魂飞魄散,心里知道应该害怕,身体却像是疯了一样迎合甚至期盼,打着哆嗦瘫软在皇帝胸口,被顶弄地一颤一颤。

其实以皇帝的看法来说,有了缅铃,罗真要受的罪反而更少,但第一终究都会害怕的,只要不是天赋异禀或者早就经过训练,还是循序渐进的好。罗真虽然害怕,但缅铃却帮助极大,让他身体无意识就在渴望,打开的也很容易,一旦缅铃进去,那差不多也可以承受皇帝了。

只是罗真不知道,被他顶得狂哭,心脏一阵一阵疯了般抽紧,下面却似乎全然敞开,发痛发麻,被顶着缅铃逐渐无法逆转地往里面去了。他又是觉得恐怖,又是觉得豁出去了,反正已经到了这一步,死死攀在男人胸前,在他颈窝里闷声哭泣,一口咬住皇帝颈间坚硬的肌肉忍耐,断断续续吐出难忍的呻吟,根本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被迫高潮了几。

总之,皇帝越来越大力,越来越猛烈,没多久就把缅铃整个操进去了。

紧窄子宫抽搐喷汁,疯狂震颤挤压,但宫口已经缩了起来,再也吐不出缅铃,反而被震得被迫发情,很快又要面对还想挤进来的皇帝的性器。罗真已经快失去理智,不复从前紧致,但也好好合拢了的宫口被猛力一撞,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飞出去,屁股震颤一下,哭声也颤抖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皇帝已经掐着他的腰把他举起,让他噗叽一声吐出半根性器,随后一松手!

“啊啊啊啊啊!”罗真放声哭叫着,被狠狠贯穿,一下子就顶到了宫口。

柔软肉环被撞得猛一收缩,裹着缅铃颤抖不止,被撞开一线。罗真大口喘息,浑身湿透,瘫在他怀里被抛上抛下,已经翻起白眼,身体看似柔软毫无反应,内部却激烈翻卷抽搐,紧紧裹住插进来的一切,用力吸绞。皇帝也觉得头皮发麻,没想到缅铃不仅催情,也引发了如此激烈的反应,狠狠撞开宫口没几下,就全射在了里面。

二人倒在一起相拥喘息,罗真涎水泛滥,下身断断续续抽搐,眼泪不停的同时也在不停出水,没多久,他低声呜咽着失禁了。

毕竟是第一,也是应该的。皇帝往下伸手摸了一下,喘息片刻缓过来那阵头皮发麻的快感,把他提起来。

射在子宫里的浓精一时半会流不下来,罗真软绵绵被他抱起来,大腿根颤抖着,溺水后被救上来一样劫后余生般喘气,半晌捂住小腹,嘤嘤道:“要死了……真的不行了……”

话音刚落,小穴忽然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咕噜一声挤出一股精液,缅铃在被操松了已经失控无法夹紧的穴肉里随之缓缓下坠,罗真下意识放松,没多久湿漉漉的缅铃就到了穴口,瓣无力地张合两下,却加速了它掉出来,顺着大腿掉在了榻上一片湿淋淋的水迹里。

罗真就算这时候大脑昏沉迟钝,无法恢复平日的思考速度,但也忍不住呜咽一声,再也承受不住似的低头,然而一低头就看到皇帝被缅铃刺激,没等多久就又硬起来的性器,忍不住哆嗦一下。

他该觉得可怕的,但身体却仍然不足,忍不住从内发热起来,伸出手臂往皇帝那里探:“我……我还能行……”

皇帝摸了一把他被精液沾湿弄脏的大腿和小腿,见肤如绸缎,细腻光滑微微闪光,还泛着粉色,笑了一声,把他捞过来:“都流出来了,你就不能怀孕了,这回赏给你的可要夹紧了。”

其实这也不由罗真做主,但罗真却只能答应,被他拉过去,在榻上干净的那头,又骑上去自己让那根东西插进来。被拓开之后第二其实要更容易,但罗真一被插进来就察觉今天真的难过。他自己里面倒是欢欣鼓舞,连刚被捅开的子宫也是欣然接纳,可正因如此,他根本无法休息磨蹭,迫不得已一上来就像只活蹦乱跳的小马驹一样追着快感跑,颠得都快死过去,越是在男人身上磨蹭索取,越是得到安慰。

一旦最里面被打开,好像整个人都通了,罗真已经学会如何喉如何吞精,现在更觉得自己的子宫也学会了这些。他越是被彻底的使用,越是被连最也撬开操软,就好像抛弃了一部分桎梏一样,越发能够体会到交合欢爱的快乐,虽然又哭又叫,可却很诚实地在追求。

皇帝搂住他的后腰,把他按在自己怀里,不容他跑掉,二人好一番颠鸾倒凤。罗真被迫高潮太多,连失禁甚至都没有更多内容,射得稀里糊涂,再被放开的时候瘫软着躺了好一阵,爬起来就要喝水。

宫人不好进来,皇帝站起身接了茶水,转过身罗真已经爬起来,鬓发散乱,钗环全都不见,三尺青丝乱糟糟半遮半掩红痕遍布的身子,盘腿坐在榻上,伸长了上半身来接水,连拿茶杯的手都是颤抖的。

茶水温热,罗真一口气喝了一杯,还要一杯,这就没喝完,剩下的放在帐子里的小几上,罗真又爬到皇帝怀里,腿根一片狼藉,浊液四流淌,连今日没被操到的后穴也张合起来,含进去不少,湿哒哒的难受。

皇帝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好似安抚,说出的话却很残忍:“还要不要?最后一?”

夜已经了,宫里对皇帝临幸后妃也是有规矩的,明面上时间不是没有限制,但若是皇帝脾气大一点,多半这规矩就是摆设,没人真敢阻拦,不会有人不长眼告诉皇帝时间到了――很多规矩本身就是拿来备着约束别人的,根本不是为了约束皇帝。

罗真心知这最后一实际上也不会多快,他侍寝的数不少,对紫宸殿这一套规矩也是清楚的,现在总比以前能承受很多,抬头迎上一个湿热吻,感觉到自己被压倒在脏乱的床褥间,大腿就这样被分开。

他的前穴已经湿软熟烂,一被碰就无力颤抖流水,像被玩坏了一样,可是皇帝既然愿意给他孩子,今夜就不会碰还未被满足的后面了,罗真也是知道的,被压在下面的时候其实心里松了一口气,要是还让他来,他就真的不行了,怕是要昏过去。

这个姿势终于是皇帝主导,就是再累,他也舍命相陪了。

然而这一异常的慢,皇帝似乎也不急着索求,又又慢徐徐推动,都挤进他被弄得变形松软的子宫里,在最压迫搅弄,但并不追求高潮,罗真迷迷茫茫想了一阵,觉得大概是缅铃上那点催情药对皇帝来说过了劲,一点都不急了。

其实他自己差不多也是,但毕竟身体敏感,被打开后根本无法控制,一插进来就发情,有没有催情药物也差不多。如此舒缓的节奏他也彻底软下来,长长呻吟,双腿被折起来压在身上,神智涣散,意识游离,只剩下身体的感知还存在,好似温热海洋让他沉浮其中,身体里的水和快感一起被慢慢循序渐进挤出来,不用他用力,也不用他控制。

高潮就像是水波涌起,把他整个包围,不知道多久之后,罗真也不记得自己高潮了几,皇帝终于射在最,结束了今夜这漫长的交合。罗真连眼睫都被汗打湿,疲倦地喘息着,被搂着又摸了一遍。

罗真在男人热气蒸腾的怀抱里蜷缩了一阵,声音沙哑道:“这样,就一定能怀孕了吧?”

这多少有点卖天真的意思,不过这个时候皇帝也是愿意吃这一套的,捏了一把他通红的屁股,捏住他红肿充血的两瓣肉唇遮住肿胀到已经一根手指也插不进的穴口,答:“夹住别留出来就能。”

罗真已经无力害羞,被捏得轻喘了一口气,双腿抽搐一下。

又休息一阵,皇帝起身懒懒叫人进来。罗真也不费劲遮住自己,被宫人架起来,扶着去偏殿洗漱修整了。

按照宫规来说,妃嫔侍寝后,一般不能与君王共寝。虽然看似不近人情,但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甚至对宫妃而言也不是没有必要。承宠时风情万种的来了,早上起来若是有不雅的仪态,或是尴尬的事,就很容易获罪失仪,即使皇帝当时并无多余的反应,也可能落个失宠的境地。

何况总是要叫水洗漱的,床褥也要重新换过,都这样折腾了,换去偏殿睡也不费什么事,第二天皇帝还要常朝,除非旬日休沐,否则也没有共用早膳这回事,等妃嫔醒来,皇帝早就忙去了。

不过若是前一天晚上折腾得太晚,也不是没有就此睡下的事,不过对皇帝也不代表什么就是了。

罗真被扶起,自己几乎都不能走了,宫人满脸通红,眼神乱飞,带着他去了侧殿,熟门熟路帮他清洗,又有人去铺床叠被拿罗真带来的寝衣,洗好了扶出来,替他换上,这才拢起床帐退下去。

御前伺候的宫人,其实不少都有攀龙附凤的心,只是不敢。总是看皇帝临幸妃嫔这些事,甚至有时候根本不叫他们退下去,若是心里没有想法反而奇怪。不过御前规矩严苛,皇帝也不爱吃窝边草,宫人颜色若不是十分出众,是没有这个机会的。他们就算有点想法,对常来常往的罗真,也是恭敬丝毫不敢冒犯的。

日罗真起来,听特意留下来的内侍念了一串赏赐,又听皇帝道叫他回去歇着,也不由脸上一红。

每侍寝,就是皇帝想起来有他这么个人了,所以之后总是有赏赐的,茶叶,料子,宝石,首饰等,自从皇后给过他书,也有新书,适合他看的传奇故事一类,多少是用了心的。罗真谢过这内侍,被扶上辇回去了。

因为后宫不再给皇后请安了,就没了整整齐齐见面的机会,所以过了一两天,罗真还不露面,众人就大概猜到他太辛苦了,近几日大概是皇帝怜惜,不会再召幸了,众人摩拳擦掌的同时,掖庭令也蠢蠢欲动,往李元振那里走动了。

皇帝却忽然又忙了起来。
【作家想说的话:】
今天标题是比三句半还不如,但是也概括了本章内容。明天一更就破四十万啦!啊啊啊啊啊我要是能日更八万字就好了!想写的东西太多了太多了太多了!!!!(但那是不可能的)
另外,儿童节快乐!!!

7,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宫遥
皇帝一忙起来,哪怕到了六月贵妃和淑妃该出来的时候也没空召幸后宫,只是有空会去看看孩子――也没人敢和孩子相比,满月礼上嫡长子还被皇帝抱出去见过群臣,皇帝也算是终于扬眉吐气。
季家先代帝王子嗣都不少,但也不是没有承继困难的时候,一旦皇帝膝下空空,群臣就日夜悬心,甚至为此生出不知道多少波澜和事端。就比如皇帝的兄长先帝,当初做太子的时候也可以说是坚韧不拔,初登基也还算头脑清醒,可没有后代终究是害了他。皇帝继承了他的基业,就难免有人盯着他的后宫。
哪个嫔妃受宠这种事,前朝若不是有办法和内宫交通,是根本不知道的,不过怀孕的事瞒不住人,好歹皇后诞下嫡长子,还有二人同时有孕,他们总算是放下心来,甚至没有催着立太子。
一来是还要看看,生下来的皇子能不能站得住,二来是皇帝强势,他们都要看看宫里的意思。襁褓中的小儿不辨贤愚,而皇帝既然能生,后宫又雨露均沾,自然不必着急。本朝绵延至今,襁褓中的太子最终登基也不是没有,但因为立了太子而纷争不断,最后险些断了传承也不是没有,殷鉴不远,大臣们也谨慎多了,不愿意随便掺和进夺嫡的事,反正都是皇帝家事。
何况万家稳得住,除了庆贺之外,简直恨不得关门谢客,群臣也不急着替他们摇旗呐喊。嫡长子的身份无一短板,皇后又出身名门,背靠万家,还用得着他们出头,挣这份从龙之功吗?
本朝择定太子,向来最重要的只有三点,个人能力,母族,圣心,除此之外,就是意外和运气。若是前三点不分胜负,又没有什么意外和运气可言,轮到群臣推举,则嫡子优于长子,若无嫡子,则看的就是母亲的影响。
皇后分量不同,大多数时候不在此列,妃嫔除非是做到能够交通外朝,牵连势力,否则仅凭圣宠,根本撼动不了国本,决定不了储位的归属。前朝大臣向来心里是看不起以色侍人的人,皇帝若是能仅凭宠爱母亲就定下儿子,多半也是个昏聩的货色,大臣未必会从命。
贵妃也好,宸妃也好,不都是妃?妃妾就没有资格插手争储的国事,除非能走到继后这一步,变成真凤。皇后插手国事,对皇帝有不可替代的影响还算名正言顺,即使如此仍然要被妇德纲常所限,不能轻易出面,何况是妃妾?三纲五常,听起来头头是道,合乎天理循环,实际上还不是这些鼓吹的人为了给自己留下更多余地,对别人管头管脚?
如今举朝欢庆,倒也是好事一桩,昭告天下的旨意一出,四海八荒又掀起一波送祥瑞的声浪。只是外头如此热闹,瑞香也无法出去,还是要在含凉殿好好休养。第一个月按理不能下床,第二个月其实就可以擦洗出殿,走走散散,总算是喘了一口气。
瑞香这一个月除了吃吃睡睡补养身体,就是照顾两个襁褓中的孩子――嘉华已经全靠奶娘,大公主,和皇帝有空带去照顾了。他才生了就有奶,大概是上一回被皇帝吸得太厉害,乳孔都通了,这一回简直一会儿就要溢出来,不得不天天挤,不挤难受,挤了也是吃苦,瑞香有时候心狠一狠都想赶紧喝药,但想到这一个月皇帝总算克制,很乖,并没不管不顾,就总是忍不住留情,还是留下了。
小夫妻蜜里调油,有些不端庄不正经的事也是难免,但妻子不同,总是要有些尊重,要是还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难免叫人看轻瑞香,要是传出去了,也实在是不好听。上一是情难自禁,这一皇帝也是在克制自己的。瑞香和他隔着屏风说话,有时候甚至能感觉得到凝滞的空气,黏稠的意在言外,有隐约的冲动,是两人的渴念情不自禁纠缠在一起,十指紧扣掌心发白,好似欲念渴求与缠绵情思都不受控制自己散发,是滔滔洪水,要把人卷走。
瑞香从没觉得坚忍这么难,但皇帝若无其事离开后,他却觉得越是隐忍,回味越是甘甜,比酣畅淋漓的灵肉结合更好,好似是揭示了自己是被珍视的,不舍得随意对待,不愿意轻易伸手。
分明只闻其声不见其面,但压抑反而助长了情意,绵长丰厚,瑞香甚至觉得自己都被壮大了。他要的时候并不知道得到是什么滋味,只是不能忍受得不到,等真的得到了,就好似神魂的滋养成长,每时每刻都关乎自己,但也关乎对方。
以前还没说开的时候,瑞香总是克制的,他要思量什么事做出来皇帝会更喜欢自己,也要思量什么时候需要忍耐甚至强迫自己接受,不然的话就会让他不高兴。在乎一个人,其实无所谓退让,哪怕一无所有,被逼到悬崖边,只要心甘情愿,纵身一跃也是滋味很甘美的。
但真到了两情相知,就忍不住想要多做,好像一夜之间发现了自己,春雨初降,草木生发,一夜之间填满眼帘,斫之不尽。倾慕皇帝的时候,他有敬畏,有沉沦,情不自禁,浑浑噩噩,身不由己,又被磨练出锋锐,现在却忍不住想探出手,有时候觉得皇帝可爱,有时候又看出他的软肋,忍不住想遮护,也忍不住想奖励。
孩子满月的时候,等他们被带走了,瑞香也终于有空,叫人替自己擦洗干净之后,在廊下走了走,转回来,叫磨墨铺纸,要拿新制的红笺来。
女官从命了,只是欲言又止。瑞香坐下,拿起笔,心中又生出几分羞赧,书信情挑这种事他没有做过,虽然读过别人的情信,轮到自己却踌躇起来,怎么写都嫌露骨,又怎么写都嫌太婉转,不够直白炽热。
一抬头看到女官还是想说,只是不敢打扰他,瑞香不由叹了口气,生出几分躲避之心,示意她畅所欲言:“怎么了?何故做出这幅样子。”
女官也不是故意,闻言躬了躬身,轻声道:“回纥送的人可就要到了,听说掖庭令也往紫宸殿送了消息,看样子是想露脸的,还有,贵妃和淑妃,也快放出来了……不是咱们杞人忧天,只是……”
只是瑞香还要再坐一个月的月子,后宫小风小浪不断,他暂时不能出面,终究……
瑞香这些日子消息来源也不少,并不闭塞,早发现身边有些动荡,只是他还真没有综合起来想过,闻言忍不住一愣,内心细品,好一阵后,愕然发现自己居然真的不觉得这些能够撼动自己的内心了。
以前他多少对这段感情没有信心,习惯性地内心沉重,现在一个月不见面,反而好好清醒沉淀一番,也明白了自己的分量。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时至今日,我若是还怕这些,就是看轻我自己了。”
也是看轻了皇帝。
皇帝这个人,骄傲决绝,其实完全不下于他,情意不轻易与人,也绝不会情意收回,又投注给别人。瑞香如今鲜着锦,烈火烹油,若是还未乱七八糟的人担忧失落,就确实是看不起自己,也看错了皇帝。
情之一字,最妙的在于分量只取决于内心,只要你信,就是真的,你若是不信,万丈高楼,金城汤池,坍塌也只是一瞬间,甚至都来不及回顾。
他也觉得奇妙,听女官提起这些琐碎,好像忽然之间就开了窍,心想,确实是不同的,他和其他人。他是皇后,他们是妃嫔,他有嫡长子,他们的孩子尚未落地,他见到如此真实如此残酷的皇帝又被接纳进怀抱,而他们也不能。
皇帝是一生只爱一的人,再也没有别人了,就算他不说出口,其实事实就是如此,如铁坚硬。
这是一种权力充斥自己,撑起一幅钢筋铁骨,能够直面崖边风雨,屹立不倒的感觉,瑞香好似忽然之间发现自己高高在上,底气充盈,哪怕抛开情爱,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不可逾越的高峰。
他内心甚至有一种轻蔑,傲视群伦,遗世独立,目光是俯视的,令人胆寒,心想,我轻轻一挥手,他们就翻覆在地,无法收拾了。
有如斯伟力,实在没必要害怕,即使提起害怕二字,也该是别人怕他了。
他不是残忍的人,可他的权力就是如此残忍。他听到什么回纥人进献的美人,什么掖庭,一时间觉得很遥远,一时间又觉得很渺小。而他着眼的地方,已经从后宫或许要群雄尽出,到皇帝大概也是有目的的。身份低微的人起来,直接挤压的是即将出来的贵妃和淑妃,由妙音和陈才人可知,皇帝对身份低微的妃嫔怀孕并无禁止之意,瑞香也明白这是因为出身的短板决定了他们的孩子不可能尚未长成不辨贤愚就挑拨起群臣议立太子的风云――他还怀着孕的时候,和皇帝那番交心的谈话,他就明白了,皇帝正值壮年,绝不愿意轻易立太子的。
这也是好事,瑞香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成为靶子。若是他有那个本事,自然能够力挫兄弟,若是他不行,自己也不是只会有这么一个儿子,何必强求?
出身低微,或者不够有分量的妃嫔崛起,首先是夺了贵妃和淑妃复宠的大部分机会,而其他人被允许怀孕,贵妃和淑妃大概就难了。瑞香现在已经懂了皇帝在后宫的大部分思维,起初觉得连淑妃一起不许生育有些意外,后来一转念,又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吴家虽是忠臣,但有兵权,皇帝谨慎,也是应该的。
贵妃……多少也是皇帝不悦了。
宫里其他都是虚的,对于有底气的妃嫔,宠爱甚至都没有那么重要,真正的命门就是子嗣和家族。一个可以保百年富贵,一个可以支撑起一身傲骨。贵妃已经与家人离心,在皇帝有意无意的推动之下,裂隙只会越来越大,又不给他孩子,他这贵妃就是虚的,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皇帝一向是不会寄希望于别人懂事,聪明的,他留的余地可以说是天宽地广,因为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他都可以让事情转向自己想要的方向,但同样,也是不留情面的。看似残忍,但他来掌控一切,别人只要能够醒悟,最终听话,他也是个宽宏大量的君主。
真正的帝王之心,就是披鳞带甲,铁血无情的。
曾经瑞香也被他这样审视,至如今才被他当做这颗帝王之心里的一部分血肉,而非心外之物了。从前他也不觉得自己是皇后,而觉得自己是皇帝的妻子,现在好似一夜之间发现,自己手中有这样的东西,自己有这样的外壳,好似终于穿上了一身等待已久的冠服,出乎意料地合体,融入了自己身体发肤。
他知道自己该如何运用得到的东西,也忽然之间明白了自己对后宫之人,就好似皇帝对前朝,对天下,任意摆弄如同棋子,想杀就杀如同草芥。世上真正可怕的不是纯然的暴力,而是理所当然,占据大义与名分。
他不是天生的皇后,细水长流积累这么久,也到了厚积薄发,豁然开朗,明白皇后是什么的时候了。他先学会一个皇后看起来应该是什么样,然后被底气与眼界补足。
他通过感情获得了别人不能威胁到自己的这种自信,然后又发现自己的权力事实上比从感情得到的更多更大,更可怕。
有了爱,他反而不会对别人随心所欲,但权力本身就是为所欲为,横无际涯。他从未如此清楚地看到一个冷酷,锋锐,真实,脱离一切表里之分,只暴露出流动权力的世界,皇帝眼中的世界。
事情的本质如此,皇帝的本质如此,世间万物的本质也是如此,皇后自然也如此。
在这个世界看低于自己的其他人,就连贵妃也只是那么回事了。瑞香提着笔沉思出神许久,忽然长长出了口气,叹息。心想,怪不得他看我是那样的,温柔,好笑,又好似什么都能包容。
他在等着自己变成皇后,明白过来,等了多久呢?在皇帝眼里,真有聪明人吗?
现在回头看,瑞香也觉得自己有时候太蠢了,从前关注的事,好像忽然之间什么都不算,什么都不值了。他距离权力太近,距离皇位太近,距离国运太近,他的孩子才刚满月,他就开始隐隐察觉一种新的风浪――大柄替继,皇权之争。
一方是他的丈夫,一方是他的儿子,能否平衡,他也至关重要。
他越来越清楚地明白自己的丈夫是很残忍很冷酷很宏大的一种东西,却是忽然明白自己从前不懂,他也是这种东西。
惟其如此,他才能保全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能将自己的丈夫以柔情与家人牵制护持,使他不会被锋利无情,不分敌我的皇权割伤。他现在真的开始明白皇帝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又有多沉重,是多么无保留的爱意。
不下于投诚认输,将致命的武器倒转,放在他手里,而他那时候还不够明白。
超脱于身份的情爱难得,扎根于身份,再超脱于现实的真心就更难得了。他一时恍惚,简直是坠入了某种玄妙的境界里,忍不住去想另一种可能。若是将来二人感情破裂,反目成仇――即使他宁死都不会这样做,皇帝给他的这一切,会是能够割裂整个国家,掀翻整座洲陆的力量,是致命的伤害,是分崩离析,天下大乱的开始。
他不想分崩离析,但他下意识爱上品味这种可能,这种被丈夫亲手给予的毁灭之力,就是爱的证明。是血与火,是流淌的铁水般流淌的权力,是“天下你我共有”,宽广,辽阔,宏大,决绝惨烈,抛家舍业。
皇帝是血腥杀伐中上位的人,他本该不容人侵犯,凛然如万仞冰山,终年飘雪,瑞香一时心尖都颤抖起来,目眩神迷。就像是意识投入皇帝之中,忽然在这样一个看似平常的瞬间,高度相合,沉相爱,彻底明了,从沉溺情爱,到了全部理解,忽然到了皇帝一直期待他来到的正轨。
再无残缺,彻底完满,并驾齐驱,光耀千秋。
这是皇帝的期待,也是他的未来。
瑞香摇摇头,吸一口气,发现女官还在身边,略带担忧,但也不敢打断他,就笑了:“好了,别想这些,如今我还怕他们不成?你有这个功夫,不如替我操心,最近我不能理事,有没有人趁机欺上瞒下的?宫里这些人都大胆得很,当着我也敢弄鬼,要是他们怠慢了谁,那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女官摇头,替他斟了杯蜜水,道:“咱们现在有三个小主子了,谁还敢对您阳奉阴违?您就放心吧,我们也都盯着呢。”
瑞香想了想,觉得自己还真没有给皇帝做过什么东西,或者送过什么传情的物件,心里盘算片刻,落笔写个抬头,又问:“贵妃和淑妃要出来了,大概还要往这里走一遭,我不能出面,你们替我待客,记得要守规矩。”
现在不用皇帝提点,他也知道为什么不能对这两人太客气,女官这里还是明白的,答应了。
要用人,就要对方彻底折服,才能用人不疑,否则的话,不上不下,谁都难受,还容易弄得场面难以收拾。宫里的事不比外面家里,最大不过牵涉几条人命,所以丝毫也轻忽不得,反复折腾,也不是没事干折腾人。
瑞香又道:“景历和曜华同胎所生,但难免有人眼皮浅,看着景历身份特殊,或者耀武扬威,或者轻忽怠慢曜华和嘉华,你们替我看着,若有犯的,都赶出去,不要再用了。”
这些事说不准的,虽然都是皇嗣,但有的人就是觉得宗君不贵重,大公主有主意,人也大了,他们是不敢的,但一宫之内,未必不会对小主子们差别对待,瑞香是一定容不下这些人的。不光是为了嘉华和曜华,也是为了景历。他生来承担了太多期望,声势已经太大了,若是还被这样特殊对待,将来难保会不会因此吃苦头,防微杜渐,越早越好。
女官也应了。
瑞香想了想,又说:“谢昭容和陈美人的身孕,也轻忽不得。谢昭容这一胎艰难,往后恐怕也是勉强,他们两人都不许轻忽了。”
这二人即使生出皇子,也动摇不了景历的嫡长子地位,宫里孩子多起来也是好事,瑞香更不是面慈心狠的人,真心实意要保他们,就不容许事情出了岔子。
也幸好他生产是在五月,双月子出来也是七月,中间没有换季,不用发放俸禄核算账目,也没有碰上祭祀先人的日子,不然真是焦头烂额。大家主母也好,皇后也好,上承宗庙,下抚后代,教养孩子,管理家务,祭祀祖先就是最大的三个责任,说辛苦是很辛苦,但说大权在握,也是真的。
就算丈夫不喜,轻易也不可能闹到休妻,皇家更不可能轻易废后,就算相看两相厌,也得拖着过一辈子。男人要节制妾室,不去宠爱,夺了孩子给别人抚养就是了,要节制妻子,却是要费许多倍功夫。
瑞香想了一阵,只觉得要做的事有很多。
他其实一直想整理内府局,甚至狠狠整顿一番,打杀几个人,但一来宫人还没换不好动手,二来新媳妇嫁过来三年都是年轻面嫩没资格动旧规矩,他还没摸清宫里的事儿,这些老奸巨猾的东西也不怕他不服他,能盯着不出大错已经难得,要大刀阔斧整改是不能的。
现在这事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他有唯一的皇子,在宫里这才是真正的底气,趁着这个时候,携雷霆之威,又正好压服了贵妃淑妃,就是最好的机会。
等宫人换过了,这事就该动手了。
有此事压在心头,瑞香忍不住展望一番,心潮澎湃,女官下去了之后,他又出神一阵,这才提笔写绸缪已久,还没落笔的情信。
他没想通的时候,增一分减一分都觉得为难,现在却顺畅起来,文不加点畅快顺遂写了好几页洒金红笺纸,晾干了收起来装进信封,想了想,忍不住想做点出格的事,于是也不叫人,起身找了一把妆刀,从随便挽起来的低髻里勾出一绺头发,用红绳扎好,割了下来,装进信封里,重新挽起头发,起身出去外面。
天色正好,暑气蒸腾,廊下木扶疏,瑞香四看了看,趁着没人,悄悄掐了一朵和自己同名的瑞香――因他的名字要避讳,宫里其他地方的瑞香都移植到他这里来了,平日除了不懂事的嘉华,也根本没人敢碰这,碰掉一片叶子也要被训斥。
,头发,信都装好了,瑞香回身叫人,封好放着,等宴散了才叫人送去紫宸殿。

满月宴上嫡长子出来展示了一圈,本来就热烈的气氛变得亢奋,皇帝也不知不觉喝多了。其实只要不是新年大宴这等必须要走流程的宴会,宫里任何大宴,都很折磨人。以皇帝论,要提早理好政务,不影响政令,还要华服端坐,等人长篇大论颂圣,焚香,黄钟大吕清音杳杳,再被人敬酒。
宗室有资格敬酒的三四个,大臣有资格敬酒的就多了,还有勋贵……稍稍不留意,就要被灌醉,大宴还要从下午开到夜里,自己的圣寿如此,儿子的满月也是如此。
李元振跟在他身边,一看他被敬酒太猛,要醉了,立刻恭请他去更衣,奉上一盏催吐药,喝了就把一气喝下去的酒全吐出来了,人也就清醒了许多。
皇帝做人,虽然算无遗策,作风强势,但是对听话的人就如春风化雨般温柔,从不摆架子,甚至相当宽和温柔,堪称魅力无穷,尤其今日高兴,是绝不可能拒绝敬酒的。群臣也难得遇到这样一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一面夸赞嫡长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清目秀头角峥嵘,恰如皇帝龙章凤姿,一面轮番敬酒……
这么喝,皇帝的酒量再好也得醉了。
李元振不能劝他不要喝酒,只能奉上催吐药和解酒汤,又拿来点心给皇帝先吃两块垫一垫,再回席上去。
等到皇帝看到那封信,已经是半夜了,李元振也不敢耽搁,等他酒醒夜里起来叫水洗漱后,就送了上来,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摸着也内容丰富,所以言简意赅,就说是含凉殿送来的。
瑞香的字皇帝自然是认识的,但写信这种事还没有经历过,见到就愣住了,随后挥退了侍从,自己坐回床上,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这才拿匕首挑开封泥,丝毫未损抽出里头的纸,翻开细看。
虽然自认文字不如贵妃,但瑞香其实也不差,毕竟读书不少,也不是不动人的,何况情热之时,哪怕就是呓语疯话,也是动人的炽热真诚。几页纸实在写不下太多字,是真正的纸短情长,瑞香的字原本端正,丰肌秀骨,恰如其人,这封情信却越写越黏糊,笔锋如丝,绵延不断,笔势绵软,恨不得缠缠绕绕,永生永世分不开。
皇帝正是看得太明白,反而被缠得无话可说,一时愣在原地,良久之后拿起信封,发现里头还有东西,往下一倒,用缀着白玉珠的红绳扎好的发丝就和已经蔫哒哒软绵绵的瑞香一同掉了出来。
季凛一愣,轻轻拾起。
送青丝古已有之,不是表示决绝,我为你守身,宁死不二嫁,就是表示缠绵情意,将自己托付给男人,偷情缠绵到神魂颠倒,往往要送情郎这么一绺头发。
瑞香就更明白了,他拿起那朵托在掌心,一时觉得好似连同瑞香这个人一起,都能握在手中,小小一只,片刻不离。
季凛沉默许久,长叹一声,只觉被撩起万千冲动与情潮,恨不能立即起身,连夜进了含凉殿,将安睡床帐中的始作俑者瑞香整个吃下去,却偏偏不能,越是躁动,越是无计可施,简直无法宣泄出心中越来越轰轰烈烈的悸动,世间一切都索然无味,只想叹,你竟害得我到这地步。
情爱就是灭顶之灾,他已经被埋其中,最坏最坏,不过是叫对方也溺毙,死也死在一块,生同衾死同穴。
他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起身在殿里胡乱转了几圈,动静太大,吓得外头宫人探头探脑。
好一阵后,他终于停下来,但今夜也不用睡了,干脆叫人起来,点灯,去他的私库里面找东西。
“找一对的器具,匣子,盒子,都可,挑纹样也成双成对,有好月圆的吉兆的拿来。”
这事只有李元振去做,开皇帝的私库没有那么容易,不是一句话说开就开的。他应了,出门的时候听见皇帝吩咐铺纸磨墨,还特意吩咐要开新墨,忍不住心想也是怪了,皇帝已经十几年没有这样流露出直白热忱来了。
不管皇后送来的是什么,可算是送在心上了。
李元振回来后,就和磨墨的宫人一起被赶出去了,皇帝提笔思熟虑,随后连夜回了一封信。
他年轻时文采斐然,简直是挥洒如江,气势雄峻又能随心所欲泼洒,只是越来越年长,也就越来越懒得用文笔煽动情绪,更不必如此做,如今将这江海全部倾倒,来勾引自己的妻子春心萌动,简直是手到擒来。
文章看似含而不露,清丽雅致,字里行间又有透纸而出的缠绵香艳情思扑面而来,越是含蓄,越是勾人,漂亮,工整,情意艳炽热,甚至比两人往日见得到面的时候美丽浓烈得多。
所谓笔如刀,就是如此直剖入心,凶猛澎湃,斩神斩魂,斩去理智。
末尾,甚至清楚明白了催瑞香日后多写,说,你我如今相见艰难,不可相亲,见你亲笔情信甚为感动,因此赠你螺钿漆盒,我这里亦有一模一样的钿盒一只,愿你我甜言蜜语,能够满溢。如此文字,通篇难免将自己写得恳切可怜,似乎没有对方回信就凄凄惨惨,孤孤单单。 尤其如此盛宴之后独自入睡,真是歌中醉倒谁能恨,唱罢归来酒未消,只盼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入梦中。
情即为恨,恨即为情,哀感顽艳,不说情字只说幽幽之恨,淋漓尽致,简直是以文字隔空万般挑逗,百种狎昵,过分至极。
写完天色已经亮起来了,李元振熬了一夜没睡,又捧着自己找出来的几对漆盒玉匣锦盒其中之一,连带书信一起送去了含凉殿。
【作家想说的话:】
按照时间线,发现这里在前,新人在后。总之香香撩老公十级没问题,菠萝催更技能满点,还文字隔空神交(就很肮脏的神交)。吹了一波两人文笔的彩虹屁,但是这种等级的东西我写不出。菠萝写调戏老婆的漂亮情书,风格像萧衍比较多,清丽雅致含而不露,但是情意艳,看得懂的人得看到昏厥。瑞香风格通透明白炽热(诗经国风那个味吧得是)。终于热恋啦!!!!
菠萝拼命催更。
题目和文中引用的是同一首诗词,晏几道的鹧鸪天,时节其实不太对,但有情人眼里啥时候不是春天了呢?
全词:小令尊前风玉箫,
银灯一曲太妖娆。
歌中醉倒谁能恨,
唱罢归来酒未消。

春悄悄,夜迢迢,
碧云天共楚宫遥。
梦魂惯得无拘检,
又踏杨过谢桥。
还有就是,长期积累之后,开窍只是一瞬间,水到渠成嘛!瞬间升华啦!
还还有,菠萝你过分至极!有催老婆更新的吗!!!
还还还有,今天看情况可能双更。我先吃个螺蛳粉!

71,博出头千辛万苦
瑞香想出鱼雁往来这个办法的初衷,其实只是为了让皇帝有地方可以费心思,不至于在第二个月又忍不住而已。但真正实施,威力比他想的大得多,两人都神魂颠倒,简直比见得到面的时候还要沉溺,甚至连这点阻隔,都好似一种用情更的鼓励。

皇帝其实很少觉得无聊,他是一个精力旺盛,无所不通的人,也总有许多事做不完。朝政之外,皇帝本人的兴趣广泛,也轻易就能找得到许多人陪伴自己。后宫自然不用提,前朝与他也并非只有君臣之分,只能谈正事。无论是吟诗作赋,骑马射猎,都能陪伴他。

不过近来,不止一个人发现皇帝时常无聊,但却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做,即使找些消遣的事,也经常半途而废,做不下去,召幸后宫也是百无聊赖。

皇帝的情绪不是一人之事,轻易就能影响许多人的性命,自然无人敢轻忽懈怠,李元振收了掖庭令的请托,这时候却不敢轻易提起,只是引着皇帝多出去散散心,以免在紫宸殿闷坐,心情更坏。

其实这种无聊出现在皇帝身上多少有些诡异,更诡异的是他自己也排遣不去,李元振猜得出一点原因,不过掰着手指头算皇后要做完月子也得二十几天,谁知道这二十几天里会有多少人倒霉?只好摇摇头,转身提点上下仔细伺候。

皇帝也不爱出去,他在宫里长大,御苑早就看腻了,就是太液池上三座人工仙山,他小时候也没少去,此时要是在行宫,他倒还有些兴趣。不过李元振拐弯抹角也太费劲,皇帝被他弄得没办法,只好起来,没带几个人,随便出去走走。

如今正是长夏,一行人出来的时候日头正烈,御苑里也没有多少人。蝉鸣聒噪,池水宁静,荷叶大片相接,挤在水面上,看过去也觉得烦,皇帝走到树荫下,看见一面假山上悬挂着的藤蔓如同飞瀑,倒是有了些许兴趣:“以前我喜欢藏在这假山里玩,好几都吓坏了别人。”

皇子丢了,那自然是吓死人的事。当年宫里皇子还没有太多,他又是出身最贵的一个,宫里自然没有他不能去,不能玩的地方,不知多少人为此都不来御苑散步了。他的母亲虽然规矩大,但对男孩子活蹦乱跳并不多作限制。那时候李元振还没进宫,不过他也不是第一听皇帝提起从前,自然地接上了话:“前几天大公主带着宗君在这里玩,也发现这藤蔓后面的山洞了。”

其实这话他当天就禀报过了,不过现在说起来皇帝也绝不会嫌他嗦。皇帝年轻的时候有很多遗憾,但一个人当了皇帝,很多遗憾都可以抹平,一味追忆往昔其实不是他想要的――毕竟他已经熬出了头,应有尽有,未来自然更重要。

虽然说的是大公主和宗君,皇帝也很快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是越来越多了。他已经没了让瑞香十几年生七八个的想法,不过总不会嫌孩子多,自然也喜欢孩子能跑会跳,调皮一点也无妨。

既然有了兴趣,皇帝也就不急着回去了,带着人沿着小路往前走。李元振松了一口气。

出来的时候皇帝没带依仗,也是因为人多了太嘈杂,这个时候御苑也大概没有什么人,所以李元振是来了之后才示意去找守园子的内监清场,免得皇帝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本来是想散散心,结果却被坏了兴致。

然而,一行人过桥走到绿荫掩映的另一侧,还是看见了人影,在小路另一头的岔路上,蔷薇架下面,被一片浓烈的红绿叶笼罩,穿的倒是清爽,一身天水碧,虽然素淡简单了点,看得出身份不高,但却恰到好。

李元振立刻认出这大概是掖庭里那几十个美人之一,不过他在紫宸殿,虽然耳目通达,但也不至于真的见过,之所以认得出,一个是这衣服半新不旧,虽然干净也衬人,但看得出料子不名贵,也没什么刺绣,身份不会高,另一个是李元振认识后宫里所有大小妃嫔,甚至包括皇帝都忘在脑后不会再见的。

他虽然叫人清场了,但想来也没有那么快,这里又偏僻些,一时顾不到也是正常。皇帝沉默着,李元振先觑了一眼他的脸色,觉得并未动怒或者不悦,而那蔷薇架前的人影已经拜下去了,并未上前趋奉,倒也算有点眼色,于是他也不忙着请罪,轻声解释:“这恐怕是掖庭里的哪一位公子。”

皇帝后宫里就没有女人,所以称呼上也没什么出错的机会。无品无级叫公子就不会出错了。

皇帝嗯了一声。

虽然距离不算近,但也不至于看不清,这人一身天水碧,清爽浅淡,头发漆黑蓬松如云,浑身上下就没有几样装饰,倒是显得清水出芙蓉,天然许多。自从拜下去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五官看不分明,姿态格外乖顺。

“走吧。”看了几眼,皇帝转身率先离去,并无把人叫上来仔细看看的意思。

刚才那一瞬间,其实李元振也想过这人能不能出头。毕竟惊鸿一瞥,这人颜色也不俗,柔柔弱弱,颇有点迎风摆柳的味道,身姿心性看起来也不错。

要是真被看上,倒也是一件好事。罗真休养好了也侍寝过,但几之后算了算日子,皇帝就有些疑心他已经怀上了,一面叫人隔三日就去请脉,一面只好不再召幸。剩下的人呢,多少有点不得意,最近皇帝的心情又多变,伺候不好的人就更伺候不好了,这时候要是有人能异军突起得宠,李元振也就不用担心了。

不过这公子看起来年纪有点大了,掖庭里那一批美人进来的时候最大的不过十七,最小的十三四,现在最大的恐怕就有二十二三。对以色侍人的人来说,这个年纪就几乎是没有什么希望了。毕竟人人爱新鲜,但是也爱新鲜青嫩的啊。

要是没有意外,他们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最好的期白白浪费,往后只能每况愈下。其实李元振记得皇帝曾经说过,掖庭里那些人,与其一直放着,不如放出宫去让他们再嫁,不过一直没来得及办,还给忘了。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曾经入宫的名义就是伺候皇帝,因此要放出去,也比放宫人要更慎重,周全,甚至要让官媒一路管到他们出嫁才算圆满,也不是轻松的事。皇帝刚登基的时候,没工夫理他们,有心情挑一两个人宠爱了吧,能出头的也就那么几个,皇帝平时还真想不起掖庭。

现在这些人都这个年纪了,想来承宠的可能不大,不如放出去让他们各自嫁人,就算积德行善。李元振决定记在心里,回去就提一提。

以后要是想要,再选就行了。

然而回去之后,皇帝就接到消息,说是中山王部将护送回纥公主,已经快到了。

一般来说,名位最好是入京前就确定的,宫里也早就去了内廷女官,教规矩,摸底,现在消息也一起来了。

虽然不会亲眼去看,仔细挑选,但皇帝既然决定留一两个人意思意思,也不会随缘,免得委屈自己。

何况他对西域实在是很有兴趣,只是现在忙着和突厥人打仗,没空转移目光,虽然想要提前着手,但总也没什么机会,这回纥人倒是正好撞了上来。

六月中,回纥公主入京,一场盛大宴会之后,公主连同随行的宗子宗女等,绝大多数都被分赐群臣,犒劳送人回来的将军,还特意将好几个留给了中山王――皇帝其实也犹豫过一瞬,但无论如何,这赏赐和其他时候的赏赐一样,有没有不是用不用得上决定的,而是应不应该赏赐。

若是不给,在许多人眼里,那就是兄弟二人有了嫌隙,又要生出许多事端。

他自己只留了一个回纥可汗从弟之子,乃是奴隶所生,当日就送进了内宫,安顿了下来。

女官回禀说,公子规矩尚未学好,暂时不能侍寝,皇帝也不急着见人,转而叫来了掖庭令,问:“掖庭里可有一个年纪二十往上,身姿略显单薄,长相楚楚可怜的人?”

掖庭令显然记得这号人物,闻言冷汗立刻流了下来,但也不敢瞒着,期期艾艾道:“是有这么一个人,只是……”

皇帝不耐烦听他吞吞吐吐,看来一眼,掖庭令立刻跪下了:“只是,只是这个人,其实不是……他、他是先帝的……”

宫里倒是久没有人在皇帝面前提起先帝了,一时间他也觉得新鲜,挑起眉看向掖庭令,心想,早年间先帝妃嫔众多,宫中没有出身的人也不少,大多数都安排住在掖庭。不过当年他登基的时候,就差不多全都送出宫去了,不是出家,就是二嫁,难不成还有剩下的人?

皇帝也不在乎。

掖庭令结巴了一阵,终于找到合适的词说:“他是先帝年间最后一批选进来的美人之一,姓白,也曾经见过先帝,不过还没等到临幸,先帝就驾崩了,所以,一直住到如今……”

当年皇帝登基时确实曾经理了所有先帝曾经临幸过的人,但这一个却不包含在其中,且相貌不俗,当时留下他的人心里也是有想法的,不过这几年来掖庭一直没出几个人物,他的日子也渐渐难过起来,没想到年纪大了,竟然还有这种机会。

掖庭令也不去管皇帝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心中就是一喜,领了旨意就回去找白公子道喜。

白琉璃自从那天在御苑见过皇帝后,心里就隐隐有所预感。

这一日终于等来掖庭令,见他一路过来,满面笑容,白琉璃也起身出门,含笑迎上,屈膝一礼:“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四周全是针一般锋利的眼神。

白琉璃柔柔弱弱站在门前,侧身让过掖庭令,迎他进来说话,再也不会被这种眼神刺伤了。
【作家想说的话:】
过渡章,总觉得有点不得劲儿。下一章是小白,下下一章是小狗。(回纥小狗)

72,菟丝子柔弱可欺
白琉璃进宫已经七年多,进宫的时候十六岁,新鲜青嫩,赶上了先帝最后一民间选美。这种事没有定例,但当年先帝在位六年选了三,民间怨气沸腾,后来再选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当年他父亲正在升官的隘口,又有曾经宸妃等人的例子,因此将他送了出来。

他父亲当年是五品外官,如今也没能回转。

白琉璃自己对进宫并无什么特别的想法。他父亲多情心,虽然家财不算丰厚,毕竟不是豪强大族,但妻妾却是一大群――买人不需要多少钱的,赶上荒年更加如此。他虽然得宠,但也不过那样而已,多少还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又有点小聪明,知道争夺宠爱的重要。

他年轻的时候运气不好,先帝后宫人才济济,妃嫔争宠十分严重,好不容易见了一先帝,没多久先帝就病势渐沉,起不来身,他可以说是躲过一劫,不必在日后被安排出家,也可以说是自此坠落谷底。

他一直住在掖庭,因长得漂亮会做人,待遇其实不错。但新帝登基之前,掖庭就住进了新人,掖庭令也换了一个,底下的人角力不断,都想好好干这份差,而他却是不可能被捧出来的人了。

一来年纪大了,二来和先帝沾边,谁也不敢保证他能不能得宠,再说,又何必呢?

皇帝进宫总揽大权那一年,他就十八岁了,虽然仍旧漂亮,可怎么比得过十六七的人?往后的日子一眼可见,慢慢熬而已。

住在掖庭的人若是没有品级,也是没有俸禄的,宫里荣华富贵都与他们无关,最多只一个照顾的小宫人,每季两身衣裳而已,吃喝用度也就比宫人稍好一点,有荤有素。这种日子能过下去,那是都盼着有一天爬上登天梯。

虽然如此,斗争口角却不少,大概是人无聊,日子又没有希望,所以脾气也格外不好。白琉璃毕竟算老人了,且别人要不然同情他,要不然鄙夷他,上下人头又熟悉,还不算吃过苦的。

他也想改弦更张,在新帝后宫搏一搏,但新帝和先帝不是一个做派,对掖庭里的人都很寡淡,快五年了,皇后选过八个人,掖庭令推出来一个罗真,断断续续算起来也有十几个人出去了,但除了罗真,没有一个出了头的,实在不算多,也令人丧气。

掖庭令更不可能推他了,他的年纪到如今也确实太大了,虽然生得柔柔弱弱并不显老,但站出来一看,怎么都不算青春,刻薄些的人当面叫他老公子。白琉璃不是认命的人,且到了现在,看也看得出来,自己要是不拼一回,往后的日子也就是这样了。

他虽不再年轻,但容貌却是掖庭许多人比不上的,略带病弱却引人摧折,不够夺目但只要看见了眼睛一时就挪不开,在宫里多年,更是举手投足多了一份镇定与不动声色的矜贵,如清风白露,宁静而不寡淡,娇弱而无锋芒傲气,想走这条路也不是异想天开。

后宫美人太多,在家里时有些人容貌也算十里八乡第一,进了宫就这里那里都不对了,不是显得村气不够大方,就是太粗犷不够精细,或者瑟瑟缩缩,没经过事。白琉璃自知自己还是有几分赢面的,就开始思忖着怎么破局。

掖庭这边自然是不行了,虽然他未必少一口饭吃,掖庭令也不是没有特别照顾他的生活,但这多半还是因为他会做人,在掖庭里也能说句公道话,和各方都不沾边,还算有用,但他真要提出去,掖庭令是不肯的。

最简单的,掖庭里想出去的人多了,各自抱团,不是塞钱就是钻营,认干爹的都有几个了,他真不算什么。

当初进宫的时候带进来的金银首饰全都变卖,在这宫里也没撑过几年,他是拿不出来钱了,打不通门路。

何况他能不能离开,掖庭令都得在这里继续做,万一激起掖庭里这些人的不满,闹出事来,掖庭令就得换人了。

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正好,御苑的禁令松弛了。

早些年,因为太多人想另辟蹊径,所以皇帝经常走的那几条路是不许人去的,宫中妃嫔还罢了,掖庭里是三令五申不许踏足,虽然有的人不信邪还是去了,但不仅没得宠,甚至回来后还挨罚了。

宫里死个人太容易,缺医少药,一场风寒就葬送了。

多来上几,大家知道这条路不通,也就没有人去尝试了。更何况今年,大夏天暑热难当,皇帝又得了嫡子,前朝事忙,见人都是召幸的,这种主子们不会去御苑的时候,掖庭里的人反而可以少些限制,出去转转。

多数人包括掖庭令都觉得,御苑里是没机会了,白琉璃却觉得,机会终于来了。

皇帝总不可能一夏天都不去御苑吧?尤其大公主带着弟弟开始往御苑跑,皇帝宠爱他们,他也不敢从孩子入手,借着孩子争宠不仅姿态难看,且未必皇帝会吃这一套,还要得罪皇后。

白琉璃想的第一个办法就是去御苑,能撞上那是最好,就是撞不上,他屋里没冰,朝向又不好,热得和蒸笼一样,趁着早上日头还不烈的时候过来,散散心,乘凉也是好的。

他知道自己并非没有长,若是急急上前献殷勤,难免沦为俗流,反而不能留下刻的印象,因此早就想好了若是撞上应该怎么做。皇帝的喜好其实很明显,至少罗真屹立不倒,就说明容貌还是有用的。他虽然与罗真不同,但至少也是不差的。

如果御苑无法偶遇,那就只能冒险,在皇帝进出必然路过的门户――宫中一年四季祭祀不断,皇帝亲至的那些也未必就很盛大,但却都要路过御苑的,他不是没有其他选择,宫墙之下也好,御苑之中也好,其实机会不少,只是门槛太高。

即使他这挣扎最后全都失败,白琉璃还有最后一招:自请出宫。

掖庭里的人,地位很特殊。虽然没有名分和实际宠爱什么都不是,但正因如此,人人将来都有可能飞黄腾达,所以自然死亡没人过问,可要是闹起来了,也不好收拾,势必是要闹大的。

不过自请出宫这一招实在太险,毕竟只有皇帝不要他们,哪有他们不要皇帝,想要离宫的理?若是不成,恐怕就要倒霉。

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豁出去了。

宫里就那么一个男人,白琉璃在御苑的当天就知道遇到的是谁,他心积虑,但也没有料到这机会来的这么快。他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做更好看,也知道该怎么展示出柔弱无辜知分寸懂进退,但却还是第一,要把自己送到某个男人床上去。

不过这个男人也并不是普通的男人。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而他长成倾城貌,也想货与帝王家。自从被父亲送进宫那一刻,家他就是回不去了,宫里挣扎,没有皇帝的宠爱,一丁点也没有,过得还不如宫人太监,这种日子他也不要再过了。

荣华富贵与他,不过一墙之隔,他也如此轻易就拿到了。

掖庭令带来了好消息,还给他换了屋子,安排了两个小宫人照顾,怕的就是有人尤其对这老公子不忿,在侍寝前把他怎么样了。不过话也说得很漂亮,说他一向与御苑这些公子和睦,如今虽然还没册封,但将来前程远大,再住在这里虽然是谦和朴素,但确实不合适了――宫人也同理。

白琉璃笑着谢过对方为自己着想,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皇帝后宫这些掖庭出身的美人,惯例都是不侍寝不能册封,初封一般都是才人,也算是对他们在掖庭挣扎浮沉这几年的酬劳,比从最低开始做要好得多,才人的年俸和待遇比起在掖庭就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远的还谈不上,但好歹也算是未来可期了。

搬了住之后,白琉璃确实清闲许多,他应付掖庭这些人可谓游刃有余,且现在也不必太过委屈自己,不想应付就说自己在睡觉,关上门让他们坐冷板凳去。这些人现在虽然对他空前嫉妒,也确实想不明白皇帝怎么会看上他,但在宫里这么几年,早就对皇帝二字生出敬畏,沾边的都害怕,是不敢真的对他如何的。

他一心一意想着的恩宠,也很快送到他门前。

掖庭里消息闭塞,只有奇奇怪怪的流言传播,都做不得准的。白琉璃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宠爱罗真,更不知道皇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但想来流言里他们的模样和作风就更不可能是真的,有人一味模仿或者靠近,结果就是自己的好也丢了,别人的好也没学来。

白琉璃很清楚自己既然能够出头,就证明皇帝对他那天的模样印象不错,既然如此,维持原状总不会太差的。男人们喜欢征服强势的人,也喜欢本就楚楚可怜,柔弱可欺,离开自己就没法活的人。无论如何,一个人若是全部顺从你,听从你,依赖你,只要长相过得去,又不过于蠢,你总不会讨厌他。

虽然出身在京里宫里都不算什么,但白琉璃好歹也是读过书,学过管家理事的,不过他本来以为自己家能攀附的,最高不过是家里百来号人的那种权贵,父亲的上峰,再多就不能了。进宫之后,皇帝不需要他管家理事,不用他主持中馈,他虽然不是没办法上进,但却不想上进了。

辛辛苦苦筹谋变强,自己站起来,这是妃嫔该做的事吗?还不如当个菟丝子,以色侍人,柔弱可欺,无能为力,万事不沾。

他就以这样的姿态,再出现在了皇帝面前。
【作家想说的话:】
发现,可能大家有误区。简短解释两句。
古代女人结婚后,主要任务是生儿育女主持家务,当然结婚前就是结婚后的预备状态,这是终生职业。一般情况下嫁了人,老公不喜欢,冷落了她,她只会忍受,争宠,试图改变,觉得有个孩子也行,实在受不了或者老公特别过分,对方提出离婚,或者自己活不成了,才会考虑失去一切离开夫家。实际原因:出嫁后娘家没她位置了,不会给她撑腰,婆家也不会有人给她撑腰的,她结构性的只能在夫家过活。后宫妃嫔更加同理,因为他们除了是妾,还是臣,妻妾换老公还可以说常见,臣子能换皇帝吗?你作为臣子的忠诚属性,就要求你逆来顺受,卑弱顺从,皇帝不宠爱你那肯定问题在你,不然他怎么会宠爱别人呢?证明你不行,你不行你应该怎么办?努力行啊。当然大部分想过普通日子的普通人受不了,但是你这个位子上忠君爱国就是要你受尽孤独痛苦折磨,你和皇帝就是不平等,反抗是没法反抗的,出宫也是基本不可能的,除非皇帝要放你,放了你出去,你也未必有幸福生活。多数人都是逆来顺受,无法反抗生活的。就比如大家可以问问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自己过到了吗?客观条件是不以人的意志转移的,甚至有时候都不允许你去追求,你去想。
现代社会尚且如此,尚且有很多老公出轨家暴吸毒为非作歹都不离婚的女人,尚且有很多想离婚而不能的女人,尚且有很多无法养活自己,养活孩子,只能忍辱偷生的女人,何况是古代结构性的,不允许你自立自强,不允许你是一个无主的女人的情况下呢?有主人只是主人欺侮你折磨你掠夺你,没主人你无可去,无可依,只会被轮流掠夺到死。
婚姻是低人一等的生存方式,是被迫选择的终生职业,是被压榨利用殆尽的一种生活,并没有那么多和感情挂钩的事儿,更不要说现代意义上的爱情。虽然可以包装得含情脉脉,事实上就是吃人的啊。古代意义的爱,永远是男人以自我为中心的一种寄托感情,自我发挥而已。(除了卖油郎独占魁,大家真的可以看看卖油郎独占魁)

73,为将来思熟虑
宫里教育皇子,向来有一套严格的传统,皇帝自幼成长其中,也自然而然被养成,算天下最优越的那几人之一。

有些规矩不近人情,但说起来都有自己的道理,比如皇子十一二岁开始出精,就会安排侍寝官教导人事。为了不使之沉溺,或者被侍寝官教坏,到时床帐高悬,嬷嬷太监就站在床前监视。

这些侍寝官年轻貌美,但却不是皇子的私人,等到十四五岁大婚前,皇子已经搬出去独居好几年,才会被赐姬妾美人,充实婚前的内帷。

皇帝自记事起,就生活在这种规矩的包裹之下,而他的母亲也多少保留了一些崔家的习惯,对他的要求自然也十分严格周到。他出去撒欢母亲虽然从来不管他,因为男孩子就要活泼,野性也没有错,但实际上衣食起居全都有一套精细的规则,他身在其中是被伺候的对象,却不能自己决定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读书,更不要提读书进程。什么时候,节气,吃什么,喝什么,也全在规矩之下。

他唯一特殊,与其他兄弟姐妹都不同的,是一直跟母亲住到十四岁,最后才搬出去。男女七岁不同席,宫里的孩子最晚十岁之前就要搬出去离开母亲的宫殿,一方面是因为天家难免亲情淡薄,一方面是因为后妃宫里要备着时时刻刻迎驾,皇帝才是宫里最重要的人,皇子虽然尊贵,但不能妨碍皇帝正常宠幸后妃。

成宣皇后二十几岁生了一个独子,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因此格外看重这个儿子,不肯放他出去,这事人尽皆知,所以倒也没有谁逼迫她,皇帝自己也知道这份特殊。

等他搬出来了,母亲精心挑选四个半通房半丫头的美人送进他宫里,其中一个就是菖蒲。

皇帝自幼长在宫,看人毒辣,眼光极高,是从来不肯将就的。他当然也有教养,对臣子和自己所用的心腹,长相并不重要,哪怕丑陋不堪,只要可用也不是不行。但姬妾之流,自然是取色,这习惯一直到今天。

宫中所有人都可以说是为了皇帝存在,皇帝对他们若是垂青一二,他们就能一步登天,皇帝若是始终视而不见,想不起他们来,他们就一落千丈,灰暗无光。即使皇子公主,天潢贵胄也一样如是。一个宽仁待下,讲究君子慎独的皇帝,绝不会轻易被人看出自己的好恶,免得闹出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事,也是为了免得被人掌控喜好,反而不能自主。

皇帝早些年,并不是一个作风温柔的人。虽然与贤士高人折节相交也并不少,但总的来说,仍然是一个不好接近的人。那时候他成天挣扎求存,并没有什么心情,也实在没有余地对所有人都温柔。

底气是一种微妙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能够清楚感觉得到。没有底气的人,穷凶极恶,吃相丑陋,因为不吃这一口就要饿死,因此拿不出来好看的姿势,谦让,推辞,楚楚款款。

有了底气的人,因为多这一口不多,少这一口不少,譬如皇帝,甚至连世上大多数人无法拒绝,汲汲营营的爵位,官位,妃位,都视若棋子,自然可以温柔款款,拿出来当做诱饵,或者当做排兵布阵的奖赏。皇帝只想别人听话,已经不怎么吝惜时间与柔和的态度。

当你可以一言决定旁人生死,疾言厉色,以神态气势言语打压,就过于没有必要,反而能够轻轻松松求得双方自愿,和睦和平取得共识的结局。因为他拿出来的筹码,别人无法拒绝。

这底气也是登基后逐渐有了的,从前,他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现在却逐渐对许多事都有了饶有兴致,旁观到底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的心情。

白琉璃显然不是个蠢人,但他看中他的第一眼,还是先看中容貌。就像一块半透明的琉璃,显而易见脆弱,但又风姿楚楚,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略的清冷意味,却因柔弱显得并不冷淡,像迎风摇曳的小小白,虽然开放凋谢都由他自己,但也无法拒绝被人移栽。

后宫争宠那点心机手段,皇帝在父亲和兄长的后宫里是都看够了,看尽了,看完了,只要没人害人性命,只是做些蠢事,倒也无伤大雅,只要他不理,知道这办法没有用,也就没人会千辛万苦惹他讨厌了。

不过要出新鲜招数,让他觉得有趣却是很难。

皇帝并不是温柔的人,对后宫多数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但倘若只是自己有点耐心,和颜悦色一点,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他们的日子就能好过许多,他也不至于苛刻至此。至少侍寝过的人在他心里都是他的所有物范围之内,若是日子难过,境艰难,就是说他苛刻刻薄,毫无人情了。

白琉璃也没什么精妙的手段,但姿态着实识趣,且别具一格,皇帝也不介意试一试。

有时候后宫如前朝,身份不高,反而只能依仗圣宠,不大可能违逆他,也只能随他安排放在棋盘上,要比自己有所依仗,却不够聪明听话的人好用得多。

皇帝心里自然不会有门户之见,甚至已经有了该如何运用寒门的计较。

这一日他闲下来,有了心情召见,就挑了白琉璃。

皇帝召幸,一般都是在紫宸殿寝殿,睡过之后,妃嫔离去,换掉被褥寝具才真正睡觉。

白琉璃确实识趣,穿一身浅碧色前来,这一回倒是新做的衣服了,不过也是洗过一水,不算簇新,他的举止也就没有穿上新衣服后的窘迫,温温柔柔行礼:“妾身白氏叩见陛下。”

他还是装饰不多,一根金钗而已,横插在蓬松发髻上,虽然乏善可陈,但在他身上,别有一种柔弱风流的味道,也不算差。

皇帝正倚窗读书,听到声音放下书卷示意李元振收起来,点头命白琉璃上前:“进宫几年了?”

若是有心情,惯例是不能上来就干事,显得皇帝太急色,且直奔主题,难免没意思,闲聊两句,略有一点情调与气氛,才会转移阵地。

白琉璃低着头,睫毛一个劲乱颤,坐的却很规矩,声调有些太软,大概是紧张,但说话还是很清楚的:“妾身进宫已经七年多了。”

说完,抬头看了他一眼,慌乱又带着隐隐畏惧,大概因为自己多少算沾上了前朝后宫的影子,所以表露出不安。

皇帝心里对收了哥哥的美人并无什么特别的感想,但俗世观念毕竟还是在乎的,否则白琉璃也不至于耽误这么多年。别人要不然觉得他会恨屋及乌,所以迁怒白琉璃,要不然觉得他会碍于世俗不肯收下。

但其实白琉璃越是楚楚可怜,姿态毫无瑕疵,他越是确信自己那天的感觉并没有出错,有的人越是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越是令人想要欺负。

皇帝嗯了一声,又问:“家里还有什么人,记得吗?”

白琉璃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惊讶他会问这些,但这睫毛一颤,却稳住了没有抬头――宫里人都知道,如果没有要求,是不能直视贵人的。这姿势其实有些难,要恰到好抬起头让贵人看得清你的神情,又要自自然然垂着眼不能被看出不恭敬,还得分心去回话。

“妾进宫的时候,家里父母健在,还有许多兄弟姐妹,如今彼此分隔太远,是早就没有消息了。妾的父亲不过是个五品的小官,平生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又有兄弟姐妹们孝顺,但愿他平安康泰。”白琉璃还是完整地做了回答。

皇帝点了点头。

其实白琉璃对父亲并无什么感情。他虽是嫡出,但不是儿子,从小被宠爱也只是因为长相出众,所以想要待价而沽,尤其母亲失宠之后境艰难,全靠他委曲求全,装可怜扮无辜争取父亲的怜爱,母子几人才能过下去。父亲后宅人太多,彼此之间龙争虎斗,白琉璃自小耳濡目染,也实在是见惯了,心就冷硬了。

但在皇帝面前,第一侍寝就把这些全部倒出来显然是愚蠢的,无论他父亲如何,做儿女的都得恭顺孝敬,不言父过。何况父亲那个人他也知道,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胜在谨慎且无情,就算攀不上来,应该也不会出事才对,既然如此,做儿女的更要文过饰非。

否则,对皇帝大倒苦水,说父亲如何过分,自己如何凄惨,在皇帝眼里自己是个什么形象了?

男人都喜欢柔弱无害的妻妾,那是因为如此就不怕他们后宅作乱,或者招灾惹祸,这善良无害最好是全方位,多层的,迎风落泪,对月伤怀,越是多愁善感而见不得人贫苦受难才越好。白琉璃早就从父亲身上认清了这一点,自然不会自掘坟墓。

其实他觉得皇帝对自己的事并不怎么感兴趣,听了他的话也没有什么感慨的意思,更不会给出任何表示,不过至少愿意和他说话,而不是一上来就那个……

说实话,虽然知道受宠必须如此,可白琉璃从未经历,着实有些紧张害怕。皇帝和他说几句话,哪怕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闲话,两人都说得心不在焉,也能让他多放松一刻。

已经入夜,皇帝要准备就寝了,话题也已经说完,他就站起身吩咐道:“该就寝了。”

一时间殿内原本安静无声的内侍全都活了起来,铺床叠被,焚香点灯,随后见他没有什么要求,就知情识趣退下了。

白琉璃连忙起身,跟着他进了内室,差点跟不上了,又觉得晕头转向,紫宸殿实在太大,站在床边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皇帝不爱找新人,多少有些嫌他们对自己战战兢兢,畏惧害怕的意思,又因为新人们放不开手脚,还要他来挑逗引导,他不算特别沉溺此事,也就不是时常有这种兴趣。不过白琉璃的懵懂很有趣,甚至都可以算得上稚气,他也并不讨厌,提醒:“宽衣。”

白琉璃应了一声,忙忙乱乱上前,伸出双手后还是不知所措,但好歹知道要先给他宽衣,胡乱摸索了一阵,也算是摸到窍门,很快解开了腰带。这就容易多了,他松了一口气,顾不上自己脸颊已经泛红,认认真真剥开皇帝的衣服。

夏日衣裳都轻薄,也没有几层就看到了肌肤,皇帝很配合地并没有动手动脚,白琉璃却在看到他露出的肉体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就是现在,就是今夜,他人生的转折,他二十多年的贞洁……

他整个人都要发生巨大的改变。

他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继续解衣。皇帝并不会害羞,在他面前全部裸露害羞的人反而是他,白琉璃就是再清楚会发生什么,也忍不住回避,侧过脸不敢多看了,随后就被皇帝推到了床上,要他再脱自己的衣服。

白琉璃垂着眼,一向白到略带透明的脸上一片绯红,咬着嘴唇,狠狠心拉开腰带,在皇帝面前露出自己的身体。

他不算太高,和皇帝相比就更是娇小,体态却与宫中最多的少年美人并不相同,少了点长身体时的丰腴,反而颇具成熟舒展的韵味。他肩膀手臂大腿都修长纤细,因瘦而显得格外清秀,锁骨也十分明显,凹陷在温柔烛光下如盛着蜜。这幅身材也称得上是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

宫里对年龄十分严苛,似白琉璃这样的,就算是不适宜承宠了,不少人阴阳怪气叫他老贵人,虽然被皇帝看中确实是贵人了,可沾上这个老字,就给人日暮西山,朝不保夕,且古怪可笑的感觉。

白琉璃的身子实则还很青涩,被皇帝看着就颤抖起来,闭上眼睛不敢睁开。皇帝看了一阵,将他搂进怀里,拍了拍后背安抚:“别怕,不疼的。”

他不是那种看人痛苦取乐的人,并无这方面的兴趣,而一般妃嫔破瓜之痛虽然难免,但那是因为穴紧他又太大而已。白琉璃已经二十三岁,身子长成,只要开拓得当,不至于会多痛苦的。

白琉璃应了一声,艰难睁开眼睛看着他,眼底已经湿漉漉有了泪痕。

皇帝觉得他这幅怯弱的模样也别有趣味,忍不住笑了一声,从床头拿来脂膏涂在他的小穴上。虽然害羞,也有了终于要经历这事的实感,但白琉璃的身体却还没有什么感觉,秀气的肉棒歪歪搭在大腿上,是软绵绵的,下面也是紧闭着,没有一点要湿了的意思。

脂膏先是涂在合拢的肉唇上,随后被一根手指抹进去,渗进了被保护的里面。肉唇再也不能合拢,被迫左右分开,露出里头湿红入口。皇帝是风月老手,白琉璃却不太明白这是在做什么,但很快他就感觉到自己下面逐渐被润透,湿湿滑滑,那手指没怎么用力,就带着脂膏滑了进去……

他双手护着胸口,觉得不可思议,但却一点都不疼,只略微发痒,又有点发热,身体里头也隐隐多出几分悸动……

他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回事,但白琉璃进宫之后,也有司寝嬷嬷教导过侍寝时该做什么,但说的听起来就很可怕。譬如不管皇帝对你做什么,都一定要忍着,不能败坏皇帝的兴致,不能损伤龙体,不管自己感受如何,都得让皇帝尽兴。

这听起来与上刑场也无异了。

这事到底该怎么做,白琉璃也大概知道,可是嬷嬷的说法一度让他觉得这事对自己只会很可怕,毫无欢愉可言,是必须忍耐,甚至可能会一时失控,损伤龙体,因而获罪的。

等到事情真的到了自己身上,或许是对象已经换了一个的缘故,虽然嬷嬷说的还是那套话,但白琉璃在这个开端并没觉得很可怕,反而生出十分的惊讶:居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说得那么恐怖?

皇帝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得出他的身体已经来了感觉。二十几岁的人虽然多数都有一两个孩子了,生的频的甚至更多,但又没有经历过人事确实是一道分水岭,白琉璃身上多少还带着点懵懂无知的紧张。

他人长得瘦,穴却丰厚柔软,脂膏进去转上一圈,就不情不愿被拓开些许,等到两三根手指一起进去,就越发湿红甜蜜,差不多是准备好了。

皇帝俯身时,白琉璃又是一阵颤抖,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听自己的,柔顺绵软 ,动弹不得,轻而易举被分开两条大腿,皇帝还拉他的手去揉自己那根东西。白琉璃这回是真的害羞了,手直颤,但却不敢拒绝和反抗,也没有反抗的力气,跟着乖乖地揉,皇帝这才顶上他的穴口,又说了句别怕,插了进来。

这种事其实谁和谁做都差不多,至少刚开始是差不多的,白琉璃却没法拿出早有预料的从容态度,反而他一凑上来压在自己穴口就害怕了,等头部挤进来之后,察觉到那东西还要更,就忍不住带着哭腔拒绝起来:“疼……疼的,我怕……”

他自然是不敢说不要了的,这种事本也不由他做主。但刚开头这点胀痛着实令他害怕,怕的是后面还有更痛的事情等着。

皇帝却不会全由着他,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下身也是丝毫不乱,反复戳刺了几下让他习惯,随后就一路挤开软肉向前,一直往前。

白琉璃近乎认命地等着那绝望的一下剧痛,身体绷紧,连呼吸都几近消失。皇帝也知道,只有刚开始顺利了,后面才能更顺畅,越是磨磨蹭蹭反反复复,越是双方都觉得痛苦,变成一种折磨。

好似过了漫长的时间,又好似只是瞬间,白琉璃忽然觉得一阵钝痛,皇帝已经破了他的身子。

白琉璃惊叫一声,随后发觉,似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痛。他颤巍巍喘了口气,发现虽然还残余一丝痛意,但并不比不慎撞上桌角撞青了更痛,一时间反而不可置信。

皇帝却并未停下,而是四翻搅探索,要找出他的敏感点。白琉璃猝不及防,就被戳中了一块软肉,立刻惊呼出声,腔调都变了。他生来如此,对艰难痛苦能够面对和改变,面对猝不及防的欢愉却无法反应,呆呆的又被顶了一下,又叫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咬住嘴唇。

他这模样倒是有趣,楚楚可怜中露出被欺负了的委屈,好似这点欢愉反而是一种特殊的欺凌,皇帝自然要欺凌到底,专门对着这敏感用力,几十下之后白琉璃已经怎么都受不住了,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不要出声,叫得跌宕起伏,简直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皇帝倒是觉得有趣,一脸受不了,不断求饶的美人实际上沉溺欢愉不能自拔,倒是别有趣味。何况白琉璃看着柔弱,其实不爱流泪,逼得狠了眼里也只有闪闪泪光,更是令人想要欺凌。

他毕竟比十六七岁的要成熟些,承受起来并没有那么难,因此虽然是初承欢,但一过后皇帝并不打算放过他,反而将他拉起来,换了个姿势继续弄。

第一的时候白琉璃陌生又不习惯,稀里糊涂就被要了,也是被领着体味这事,险险跟不上,第二的时候他真正沉浸其中,越发不能自控,也更加明白这回事到底有什么乐趣可言,但身体却不太能够承受下来,初承欢就被H得穴都肿了,艳红一片,只能哭着求饶:“不要了,真的不行了,要……要死了啊啊啊……求陛下怜惜,别……别……”

越是恳求,越是被弄得入彻底,最后还被推倒在床,灌了一肚子的浓精。

白琉璃气若游丝躺着,发丝散乱,满面红潮,心想,侍寝真的是太可怕了,虽然不疼,可真的是太可怕了。

一时皇帝起身叫人,就有两个宫人将白琉璃扶起带走。

白琉璃被宫人洗刷了一番,在浴桶里几乎就要睡过去,等到上了床榻,就干脆的眼前一黑。

第二日,他被封才人,住进了南薰殿。

这里本是空置的,谣言那件事后,因为几个已经失宠的美人宝林都被罚了,所以干脆被皇帝一起塞进了这里,从此之后应该就是失宠了,再也不会有机会爬起来。

南薰殿位置偏了点,但也是刚修葺过的,周遭清静,没什么不好。白琉璃也不在乎住的远近,只是对自己如今的邻居挺有兴趣。

宫里能够执掌一宫的,至少也得是九嫔,不及这个身份而独住一宫的,也是特例,不过皇帝后宫人少,罗真妙音菖蒲之前都是独住一宫,皇后更不用说,所以反而这白琉璃的安排是个特例。像他们这种同住一宫,是谁也不能做别人的主的,地位差距又不大,他并不害怕。毕竟如今他是新贵,那些人却都被抛之脑后,谁求谁是一目了然的。

唯一可虑的就是白琉璃也说不好皇帝对自己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为什么把自己安排在这里。

总之,从掖庭出来后,南薰殿近在眼前。
【作家想说的话:】
小白part结束,下面是小狗。
发现大家,真的对我们混乱邪恶没了解。举例子我吃的同人cp风味:ab是同事,双向暗恋努力靠近,c是a的同事,暗恋a但是自己不知道,和
b成了炮友,然后b为了让a体验性生活,和c商量,让c去和a炮友,最后他们he。
或者:ab还是上面那对同事,ad是竹马,bd都是随便人设,于是他们在ab,ad分头发展感情线的同时,bd炮友,最后他们he。
或者:ab不是上面那对同事,但是是另外一对同事,他们和另一个天神般完美的女同事,互相相爱,和谐共,he。
体会一下。(如果有解码了的不要骂我,骂我就是你对,我不是人)

7,金仙
南薰殿的位置只是偏僻,但宫中这么大,还有更偏僻的地方。
他已经进宫好几天了,却只认识周遭一片天,甚至都不允许走出去。
在路上,几位女官尚宫对他们这些人翻来覆去的查看,记录,已经很令人不安,更不要说入宫的时候周围居然只剩下他一个人,另外留了两个照顾他的回纥奴隶。女官们每天都忙忙碌碌,什么都不对他说,而他的官话虽然学得很快,但也只会最基本的对话,听不懂太复杂的,更无法提出自己的问题。
就像是被捆着手脚倒提放上火堆,柴烧起来了,乐声也响起来,酒香四溢,宴会要开始了。
照顾他的尚宫温柔却不容置疑地说:“从今天开始,你要记住自己的名字是金仙,你是伺候我们皇帝陛下的人,你是他的妃妾,天可汗这个称呼,以后不许再说了。”
他也不敢问为什么。
他原本的名字,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意义。回纥是王帐以下聚集七个部族的松散联盟,可汗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对自己的人民影响力远不如中原的皇帝,要不然也不必俯首称臣。可汗的侄儿有英武的王子,自然也有 低贱的奴隶。他的母亲原是粟特人自西域辗转贩卖来的奴隶,容貌彰显了身份的低贱,是一双蓝色的眼睛,通身雪白的皮肤,虽然美丽,可生下的孩子也不像回纥人,遭人人厌弃。
他小时候与母亲相依为命,为父亲和兄弟们牧羊放牛,接生小羊羔小牛犊,在荒野里跑来跑去,死了也没人知道。十二岁母亲去世,他就更是孤苦伶仃,无人照管。
奴隶所生的孩子,虽然有可汗的血统,但却将来只能作为别人的陪嫁奴隶,辗转到其他部族,别人甚至看好了,选中了他陪同自己出嫁,为了不被低贱的他夺去丈夫的注意力,甚至挥起鞭子要毁了他的容貌。
可惜他并不是多么驯服的人,矫健轻捷,抓住鞭子死死不放,就是不肯屈膝,反而被另一个兄长看中,得到了庇护,不过,那也是有代价的。真正的聪明人不会疾言厉色喊打喊杀,会把所有人放在自己想要的位置,攫取自己的利益。
他的命运就像是山坡上的野草,风吹雨打,牛羊啃噬,从来没有得到什么期待,也从来不可能有任何好事发生在他身上,所以要向天可汗献美的时候,他就被推了出来。做决定的父亲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将所有未曾出嫁的孩子全部叫出来,大手一挥,分了一半:“你们跟着可汗的使者走吧。”
草原上孩子多如牛毛,甚至还不如一头牛值钱,他无法可选,被带上车,走上漫长的一条路,进了天可汗的宫殿。
中原富庶华美,与可汗的王帐截然不同,即使是他也被迷了眼。虽然生活有诸多不便,但入宫后,他的日子却空前奢侈起来。
那两个奴隶年纪还小,一个八岁,一个九岁,都被带走了,说以后还回来,现在他要学的是如何伺候皇帝,如何适应中原的生活,留下他们没有好,因此给他换了两个年纪更大点的宫人。
他每天都可以洗澡,吃的食物过分精致,简直都不像是食物,他再也晒不到太阳,想要什么说一声就行,再也不像山坡上的野草,衣食起居被人照顾周全,因此这种优待反而令他受宠若惊,不知道自己是否值得。
草原上的奴隶低贱如蝼蚁,他本以为自己到了中原,也是要做皇帝的奴隶,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
他侧躺在榻上,浑身衣衫除尽,双臂被一条红色的绸缎捆在身后,口中含着一口药液不能咽下,后穴塞着一根玉势,前穴被蜡油封住,一根已经不知道硬挺了多少时候的性器被丝绸同样层层缠住,以免他受不住射出来,那就是前功尽弃。
口不能言,耳不能闻,唯一不受控制的就是脑子里这些胡思乱想了。
负责调教他的尚宫站在他面前,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惜,伸手撩开他额上汗湿的栗色发丝,柔声安慰:“你出身回纥,在宫里人看来野性难驯,是不适宜伺候陛下的,先忍一忍,等你将来侍寝后,这些就都可以免了。”
他的目光落在少年侧腰上,又是一声叹息。
金仙的身份不是秘密,至少尚宫是早就知道了的。回纥部族对待奴隶各有不同,金仙已经被某位回纥宗子看重,要作为自己陪嫁中的武器,因此身上就烙上了奴隶的印记,标志着他的主人是谁。
可他现在要做皇帝的姬妾,就断然不能留下这种痕迹,这也是他入宫后却不能立刻面圣的原因之一。
他身上不仅有需要消除的旧伤疤痕,放牧留下的老茧和挥之不去的奶腥,还有这个烙印,必须想办法去除。
这不是一日之功,除此之外,还要教会他怎么服侍皇帝,学会最基本的宫规,免得触犯。
金仙这名字,是进宫前为了报给皇帝而和一群人一同起的,全是些莺莺燕燕的名字,一听即知如此香艳而不肯用心,定然是姬妾之流。不过他运气好,别人都被分赐给群臣勋贵,金仙一人被选入宫闱。
虽然他进了宫也是要因为回纥奴隶的身份备受折磨,但都是地位最低的姬妾,做皇帝的姬妾还是要好过其他人。
宫里的人都有一种傲慢,对金仙这双眸异色,显而易见是异族的美人就更是刁难,要求极高,即使照顾他的尚宫多有怜悯之心,上头的命令也不得不遵从。
中原人百代文明,富庶华,自然不是茹毛饮血的异族可以相比,以前宫里最低出身的,最多不过是宫人,奴籍,屠户之女,现在就是他了。
其实,这孩子年仅十六,有独一无二的雪白皮肤,一双稀罕的异色瞳,一个是蓝色,一个是琥珀色,眸光闪烁间,就昭示了与众不同。他生性倔强,很能忍耐,漂亮的躯体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虽然看人时刻带着一份警惕,但说不定就是这像小狼崽子一样绝望而脆弱的凶狠能吸引人呢?
尚宫也拿不准。
何况,脱了他的衣服见到他的身体上疤痕交错纵横,连掌心也有,就难免让人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未来可以一眼望穿,从前大概也总是在吃苦。所以他学什么都很快,很乖,从不闹脾气,也从来都很配合。
说话已经学的差不多,除了身上这烙伤之外,其余的肌肤也可以说是被养了回来,光滑细腻,下面的毛虽然都是温柔的栗色,但还是被毫不留情剃了个干净,稍微长出来一点就剃掉,保持光滑裸露。
等烙伤养好,就差不多了。
尚宫掐着时间,等金仙忍耐到规定的时长之后,就开始动手按摩他的穴位。
未曾被开苞的姬妾是不能由其他人触碰肉穴的,尤其是内部,刚开始的调教也只是为了提升他的敏感度将他催熟,药液是为了令口腔敏感柔顺热情,按摩穴位是为了调动他身体里的器具和感觉,让他逐渐熟悉情欲,最后能够轻易被勾出欲念,这一步并不会用太多催情的药物,反而要他自己体会。
一碰就流水,一摸就动情,那是通了人事该有的模样,金仙只要能够被挑逗学会流水,呻吟,就算是合格了。
宫里的手段精准而有效,药液,脂膏,配合玉势,封蜡,按摩,几之后金仙已经到了一被按就闷哼的地步。他口中的药液其实咽下去了也无妨,但为了调教口侍,所以还是要他自己控制,若是咽下去了,就得惩罚。
宽宽厚厚的木板拍击大腿到后臀,哪怕只是几下,也足够他记住教训了。
尚宫今日一抬手,金仙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了,他被捆着,在榻上甚至无法退缩一丝一毫,只能眼神迷蒙地看着尚宫从自己的足底开始,慢慢揉按,轻声细语解释:“后宫所有的人,都是为了伺候陛下而存在,你进宫来为了什么,你自己清楚,陛下也是清楚,回纥已经不能再帮你,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你的身份地位并不重要,只有你自己才是真正珍贵的财富……”
说着,一路揉按向上,金仙颤抖起来,开始闷哼:“嗯……嗯!呜!”
尚宫虽然语气和缓温柔,但手底下却丝毫不松,从他小腿往上到大腿,手指有力而精准。
那块封蜡被金仙的颤抖和腿根的抽搐带动,颤颤巍巍,看似就要剥落。尚宫手不停,任凭金仙越抖越厉害,闷声呻吟着渐渐在束缚中绷紧,尚宫越发加紧,帮他维持这种隐隐约约在身体内部燃烧的火焰。金仙眼神迷离,露出痴态,身体却如一块石头,紧实坚硬,几乎揉按不动,终于,片刻后,他长长呻吟一声,瘫软了下来,湿润水光溢出封蜡。
尚宫也松了一口气,满身是汗,着手替他拆掉束缚,拿出器具。
丝绸柔滑,捆着人不管多久,都只会留下大片很快消散的红印,尚宫的手法老道,绝不会伤到他的筋骨,器具被拿下去收好,尚宫叫人进来扶金仙去沐浴。
早上用了早膳学官话,背宫规,中午午膳之后午休,下午经受调教,沐浴之后保养身体,用晚膳,金仙的一天就是这样。
他很不习惯无所事事,没有活要干,可是宫中的活计他还真的做不来,刺绣就别提了,读书他也不识字,祈福抄经……他信的是草原上的神佛,中原的信仰他也不通。宫里也没有体力活给他干,所以他也只好学会习惯这种无所事事。
沐浴之后浑身被涂上香香的脂膏,吸收之后穿好衣服被带出来,尚宫已经安排好了膳食。看了一眼桌子,金仙被扶着坐下来,忍不住露出委屈的神情,看向尚宫:“我想吃肉。”
他虽然品级未定,但毕竟是留下来的唯一一个回纥人,是有政治意义的,因此待遇不算低,桌上是有肉的。尚宫就笑眯眯地回答:“这不就是?”
金仙认真,努力,想要说明白自己的意思:“我想吃烤肉。”
在草原上,整羊烧烤不算什么,但是宫里样样都做的精细漂亮,大块的肉吃起来不雅观,是不可能送上来的,虽然桌上这些肉烹调得当,味道精美细致,但金仙实在是受不了了。
好吃是好吃,可却不是他爱吃的东西。
何况他还要习惯不一样的主食,不一样的衣服,不一样的作息……偶尔也是会爆发不满的。
尚宫道:“宫里膳食都是有规格的,何况烤羊吃了味道不雅,您还是忍一忍吧。”
言下之意就是金仙现在的身份不能点膳,吃烤肉味道大,也不适合伺候皇帝,所以不能吃。
草原上没有这种规矩,金仙也听得懵懂茫然,但他是知道这位尚宫虽然看着和气,好似并不可怕,但却很坚定的,不是自己三言两语能够抵抗得了,不得不低头拿起筷子,缓缓吃饭。
他来的时候还不会用筷子,现在就使用起来流畅自如,虽然还是比不上从小就用筷子的人,但假以时日一定就没有问题了。
人有时候以为自己的习惯无以改变,其实只要换个环境,被逼着改掉,也没有那么难。金仙命苦,苦就苦在从来别无选择,而比起那些真正命苦的人,比如他死了的母亲,他的命又好在没成了别人的陪嫁,自己也进了世上最华丽的皇宫。
宫里人人都看不起他的出身,不会把他放在心上,说起来总要说几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但其实在宫外也是一样的。如果做玩物和姬妾是不能改变的命运,那做皇帝的姬妾绝对算幸运了。
就算失宠了,宫里的日子黯淡,也总比在后宅受尽磋磨要好。
有些妻妾斗争激烈的后宅,一年抬出去几具尸首,没人问的,男人也并不会在意。皇帝至少眼里不揉沙子,不允许有人背着自己害人性命,活着总不会是难题。

金仙身上的烙伤了半个月才消退,家族徽记终于从他身上被消除。他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居然有一份怅然,但又轻松了许多。
中原人是没有烙印的习惯的,后宫妃嫔也不用留下身体上的痕迹,但金仙不止烙伤,被送来的时候,两个挺翘的小奶头上还缀着两枚金乳环。沉甸甸的纯金上还有回纥的可汗徽记。
乳环在中原也不算少见的东西,但还是一样,带着回纥徽记的不行,所以还是被拿下来了。将来皇帝若是有兴趣,重新打一对也不难,宫中有专精这种器具的工匠。
等尚宫报上去可以侍寝的时候,老才人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后宫。如今这个时候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皇后还在坐月子,贵妃淑妃还在禁足,罗真有段日子没侍寝了,尚未卷土重来,宫中虽然又出了一个白才人,但金仙也不是没有机会。
回纥来的人身份特殊,皇帝知道消息,至少是要见一面,睡一睡的,至于金仙的运气如何,待遇又如何,那就是他们也考虑不到,无法左右的事了。
紫宸殿来人接走了金仙,他第一看到自己宫殿外的天。

中原风物不同,虽然吸收了不少西域的文明,但如同小溪流进大海,大海还是那个大海。紫宸殿宏伟高大,简直能淹没金仙的身影。
他被领着踏进去,在示意下找到自己跪拜的地方,按照尚宫所教,屈膝一拜,口中道:“妾身叩见陛下。”
紫宸殿里很安静,萦绕着清冽的香气,夏日皇帝这里用的龙涎香掺上了薄荷和冰片,格外醒神。
殿内放着冰山,凉气丝丝萦绕,从外头进来感觉格外明显。
地上铺着厚毯,他拜下去根本没感觉到地面的坚硬,抬起头略略一看,是男人的下半身。
皇帝说了平身,他这才站起身。
金仙穿的是一身窄袖紧身的胡服,宫里早些年也时兴过这种衣服,因为干脆利落方便活动,宫中打马球,射猎都用得上。说是胡服,其实和哪个胡族都不挨着,是经过历代改良的风格,纹装饰,衣服结构都显然是中原的风格。
不过他栗发异瞳,穿起来是比别人像那么回事。
皇帝示意他上前,本意是想找个话题来说,却没料到金仙低眉顺目走到他面前后,忽然屈膝一跪,一手按在他靴子上,口中喃喃自语,皇帝听懂了一点,大概是“诸佛保佑你,我的主人”。
他的回纥语不精,还是当年和突厥话一起学的,虽然不是不能和金仙交流,但是最好不要。
金仙是他留下的回纥人的代表,他可以亲近了解回纥的文化,信仰,习俗,但却不能自己率先被回纥化,必须得是金仙被汉化,这是最重要的问题。
所以二人只能用官话交流。
金仙再跪拜,皇帝就干脆伸手把他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问过几句在宫里的生活,又问在回纥的生活。金仙没想到自己如此密集用官话交流居然是在今天,但也努力地全都回答了,说到半途,甚至比手画脚。
皇帝问的问题不见锋芒,就是日常的生活,金仙在其中过了十六年,并不觉得哪里是秘密,于是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他牧羊放牛,也跟着迁徙,所以对地形也好,对部落的规模,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好,都有印象。
说的虽然不是十分准确,也不是一清二楚,但对皇帝却是重要的消息。现在他还没想着对回纥人怎么样,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何况草原上规矩没有中原这么多,金仙对草原六族要比中原熟悉多了,风土人情,彼此间一些隐秘的关系……
问了几句,皇帝不由觉得心满意足。
他挑人也不是随便挑的。
要知道,眼下朝中其实已经快要负担不起对突厥的战争,必须在一两年内迅速结束,最好是能够彻底打垮突厥,如果不能,至少也得让他们自杀自灭,顾不上南下侵犯中原,这要求实在太高。
他才登基几年,今年终于初步理顺了朝中的人事关系,能够推行自己的政策,经不起对外战争不顺的打击。朝臣豪族信他,愿意由他来做主,那是因为相信他能做一个明君,一旦他的判断出错,频频失误,他们与他抗衡起来,将是巨大的僵持。
皇帝的政令需要下面的人去执行,不用阳奉阴违,他们也能轻易给他添上无数麻烦。最简单的莫过于过度操作。他要养民生息,他们就可以谎报人口,他要重整税法,他们就能敲骨吸髓,口口声声这都是皇命难违,自己所作所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能支持他登基,也能与他为敌。皇帝眼下是觉得局势越来越好,可对突厥的作战不结束,无法平稳地过度到休养民生支持农桑的地步,他就不能放松。
金仙身份虽不够高,但不高有不高的好,何况他是可汗权势最大的弟弟的儿子,平日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一些内情。中原和回纥远隔千里,情报实在不好搜集,很多消息甚至是过时的。季威之在对突厥作战中,确实收集了不少消息,不过那都是针对突厥,金仙所知的,虽然泛泛,没有机密,但却详尽许多。
至于金仙本人……也总比回纥公主要好,那公主必然是回纥人已经教好了的,一朵带毒的,真要进宫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兴风作浪。好不容易把后宫差不多理顺了,
掐腰胡服紧凑地勾出浑身的线条,金仙身上那股子野劲被收敛修饰,变成蓬勃的生命力。他虽然野,但对皇帝却很乖巧,像只狗,不像是狼。回纥人狡诈阴险,他却未免不像,或许是生活艰难,尤其显得直白――在绝对的力量和蔑视面前,其实蛮力要比小聪明更能博得一线生机。
两人对视,金仙露出忐忑的神情。
方才无遮无拦讲了一通,其实他都不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惊讶皇帝居然会对这种事感兴趣。在他人生里,本来不会出现的皇帝这样的人,陌生,新鲜,过于年轻,且无论如何,都带着中原的一种精细和温柔。
经历了草原朔风,他实在对这种温柔太过陌生。
皇帝也静默片刻,伸手摸摸他的脸,心想,宫中胡妃少见,金仙又多少和回纥可汗有关联,未免回纥人想太多,名位一定,大概就再也不能变了。日子到底过成什么样,还是要看金仙到底有多聪明,又有多听话。
后宫之人生存都不易,但这滋味也是各不相同的。出身高贵,位高权重未必没有烦心事,跌下去说不定就是粉身碎骨,出身低微,地位也不高,就更加难过,在宫里也会过得捉襟见肘。
就算是皇帝,也有各种各样的不由人,经历失败和挫折,世上之人谁又能幸免呢?

金仙第一侍寝,皇帝就发现了他乳头上的两个孔,彼时小狗正骑在皇帝身上,被迫摆出羞耻承欢的姿势,小穴被迫大开,吞进整根性器,一对脆弱的奶子被捏在手里把玩,乳环的孔就这样被发现了。
皇帝并不是格外喜欢这种东西,但也并不怎么排斥,譬如妙音也是有时候会带环的。小狗的身体宫里的人自然不敢碰,多半是在回纥的时候,和奴隶印记一起被打上去的证明。毕竟他曾经是某个人的陪嫁,也就是那人的财产之一,事先就会有这样的准备。
他还年轻,所以摘了乳环平时也看不出,非要到奶子都快被揉肿了,挺翘起来才清晰,想来原本的针应该是很细的。
皇帝弹了弹他的奶头,颠了颠怀里的人。
【作家想说的话:】
小狗的名儿,过于俗套,但是俗套到正好,也挺好的。
我今天的干的事,早上九点多开始写更新,写到十二点写完贴上来。吃饭睡午觉,下午四点起来,继续写更新,写到九点,然后上来一看,评论已经一日千里……昨天半夜发烧,起来吃药,还做了噩梦,下午起来又发烧……还得做饭吃饭洗碗,我不知道已经这样了啊。最近这两天还特别困。实在是,又累又困,还又发烧。
我说了我觉得只有坚持更新,用文来解释一些我作话评论说了大家都不信,我也没少说的话,毕竟作话也好评论也好,我说很多遍了也是空口无凭。
这篇文到现在,四十万字没写出我构思中的百分之四十,帝后感情刚刚确立,还没来得及相发展,后宫格局基本形成,但是还差最后的补完,皇帝的事业线也刚开始,我的构思是完成了,但是写出来就是建立一个罗马的问题。大家对帝后感情不信任也好,对后宫相到底怎么理也好,有问题有看法有不安,我说了是正常的,但是我没写到的内容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到的。我就是想写帝后感情,后宫基本和睦太平,一个盛世后宫里发生的事,每个人都有展开的独立的故事,如此而已。
既然有人希望我能肯定的表态,我就说几条,1,从一开始帝后线就必须这样发展,才能有我认为的和睦后宫,如果皇后分量不够重,压不住下面的人,大家都想上位,那太平日子肯定是没有了。2,每个人一个1v1现代番外,这我早就说过,不必现在拿出来觉得这是对谁的偏心和神奇操作吧。现代背景下,攻的人设决定了他的身份地位名字都不变,人设共通只是为了省点工作量,为什么想写,因为这是肉文啊,现代虽然是同样的人设,也不是人人都能发展到一模一样的地步和感情,但是另一种可能了,我觉得这种可能很有意思。而且正文里有些角色可能大家喜欢,但是没看够,我多写一点。有些可能和操作古代没法搞,我现代搞一搞。为什么是1v1,一是因为这是我对各个角色的展开想象,单人分开比较好搞,2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发展成我流入灵魂疯狂爱情,但是现代社会毕竟平等一点,可能性不同,每个人也可以相对来说,少去被礼教规训,被阶级和性别结构化压迫形成的柔顺面貌,我挺喜欢的。3,说我文案欺诈我也不是很懂。这文案这么简单,就是总攻属性,后宫几个人设而已,简单到几乎不是文案,我到底欺诈什么了?,贵妃线删掉的是出书和教育,后面会有其他发展。5,现在帝后感情线刚展开,后宫也刚铺开,我很多设想必须互相调整,逐个写到,比如菠萝视角,比如帝后进化之后的相,比如贵妃和淑妃禁足出来之后的变化,和后宫具体格局的成形,但是我没法日更八万字啊,我只能慢慢写。大家愿意投入真情实感,至少证明我前期写的东西说服了你们,让你们觉得np文可以有别的样子,可以有这种走心的风格和发展吧。后面我没写出来就说某个角色会逐渐沦为工具人……
我还没写啊………………
一篇文如果决定好了基本剧情,时代背景,每个人的人设,后面能修改的范围就非常窄了,稍微一动,就要影响全部,不可能说改就改,如果中途不知不觉跑偏,到最后那是肉眼可见的不同,也是重大的失误。
我说一百遍我觉得我能平衡好,我的本意就是如此,我觉得我能写出帝后真爱兼顾后宫和睦太平,还要写到子世代一些发展变化,有名有姓有自己故事线和发展的角色有几十个人,我说我现在考虑的最多的问题是这篇文到底是写到菠萝死完结还是写到菠萝老了就完结,也得是有人能够信我,不然的话我就是把整个剧情全剧透出来,又有什么用呢?我作话和回复评论的本意是希望能够让大家明白我真想这样写,但是大家的理解是我在维稳,我在培养喜欢别的角色的读者,让别人互相对垒,我来获取……
我能获取什么?
关于皇后思路转变突兀这个问题,我写完问了一圈,对方都答可以理解,我自己也是觉得很合理……他进宫来经历这么多事,忽然之间醍醐灌顶想通,不需要太多外力推动吧。而且他想通的内容是自己到底有多少权力能干什么……为什么会成了给新美人铺路呢?他不想通妨碍的是他自己,他想通了关系到的是帝后相,维持感情,抚养孩子,调停亲子矛盾。“现在回头看,瑞香也觉得自己有时候太蠢了,从前关注的事,好像忽然之间什么都不算,什么都不值了。他距离权力太近,距离皇位太近,距离国运太近,他的孩子才刚满月,他就开始隐隐察觉一种新的风浪――大柄替继,皇权之争。”
虽然关乎后面的剧情,但是,我只好说,他想通为的是自己的孩子和丈夫。
小狗part结束,下面是皇后出月子,夫妻沟通交流,新模式相,菠萝出点问题,结束后菠萝视角,贵妃淑妃出来,过年。再后面是养孩子,多孩家庭矛盾,各种事业线带过――然后就到了十几年后了。

75,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
瑞香进宫时,只带了四个陪嫁。宫里的情况不明,家人给他准备陪嫁的时候就说了,虽然都是自己人,但未必到时候就值得相信,要知道天家富贵和飞上枝头的诱惑动人心,一味以为是自己人就不会变心那就太蠢了。只要他心明眼亮,能站得住脚,有的是人会向他效忠,不必执着于陪嫁好不好。

何况宫里许多事,陪嫁可能是做不来的,人头不熟,也没有经历过。

瑞香听了。

他一进宫,宫务就全部接手过来,一直没有被分出去过,可见皇帝从一开始娶妻,就没想过限制这方面的权力。瑞香倒也没有始终任用陪嫁,甚至还送出去两个――父母并没有说错,富贵迷人眼,有的人看似坚贞不屈,只是诱惑还不够大。

等到他生了儿子,再坐月子的时候,身边亲信,能用的人十多个,林林总总,除了掌管他身边各种大事的司仪司寝等女官,还有掌管含凉殿上下侍从的尚宫,自己贴身的宫人,就连三个孩子身边的乳母嬷嬷,也都是重要人物。

这些人说起来微不足道,但各个都有自己的用和分量,如今宫里只有一个皇子,出自含凉殿,这些人走出去,哪怕极力收敛,也是春风得意的。瑞香自己看到他们欢喜了两个月,才后知后觉自己也应该这么春风得意。

嫡子啊,多重的身份,何况又是皇帝盼来的长子。

没生出来的时候,他心里十分恐惧烦躁,可真的生出来了,他却并没立刻转换到狂喜和得意。这孩子身份贵重,但比不过是父母期盼所生的宁馨儿更重要,比起心知肚明皇帝不可能早早给予的太子位,他更在乎的是皇帝的危机暂解,两人也终于有空谈情说爱,总比还是见不到面强。

因为见不到面,皇帝又学会了写信这个办法,频频来信催促他回信,瑞香写得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写信的风格讲究发自内心,凝练自然,第一封信是情信,将自己的情意说了个七七八八,没想到皇帝写信的风格是一种心情能换七八种写法,都感人至,漂亮端丽,洋洋洒洒……

瑞香从没想过,自己从前觉得自己的文采比这个不如,比那个不如,现在是比丈夫也不如 。皇帝大概是难得有闲心写文章,还是这种香艳的题目,发挥起来没完没了,弄得瑞香非得回信,他平日害羞,情话不是挂在嘴边的,硬是被逼着全在见不到面的时候掏出来了,写到最后,写无可写,放信的漆盒倒是都装满了,还溢出来了。

见贴身宫人露出甜蜜又为难的表情,问他到底怎么置,瑞香也实在没办法,想了想,道:“以前我记得陛下叫人来送东西,拿来过一个差不多的螺钿漆盒,就用那个装吧。”

那个是以前送玉佩的时候用的,不大,但放信还是可以的。

险险装满第二个,瑞香终于掰着指头迎来了出月子。

这天早上有常朝,但前一天皇帝来看他的时候就摆明了不会等到晚上,瑞香也不用考虑别的了,早上起来沐浴熏香更衣,挨个看过孩子,问问宫里的动向,然后就早早用膳。

说实话,虽然纸短情长,彼此倾吐肉麻的话也是别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乐,毕竟有情人做快乐事,但有情人什么事不快乐呢?

两人定情的时候,都有风雨飘摇之感,瑞香自己回想起来,觉得行宫那动荡皇帝认识了不一样不听话的他,二人吵架那一,是他把皇帝又逼上梁山,虽然定情顺利,可之后就是待产,月子,两人其实还没有好好相过,书信传情,怎么比得上真正见面?

多日压抑的情思终于到了应该释放的日子,瑞香忍不住坐立不安。

他都生了两孩子了,不至于不知道皇帝的性情,可他自己除了颠鸾倒凤,还有很多话想说,有的有道理,有的没道理。比如,你还说我平日害羞,不善言辞,不肯说的话都写在信里了,你自己不也是?

皇帝的文章写得好,但平日却也很少说什么甜言蜜语,瑞香看他的信都得避过人,一来是不愿意甜蜜外溢给别人一丝一毫,二来是虽然并无露骨之言辞,但却十足香艳,他看着也会害羞不已,看一看,停一停,消化一阵继续看,又是忍不住笑,又是莫名其妙想哭。

再比如,你有没有心里没有写的话,想当面说给我听?

再比如,你是不是真的等了我开窍很久,而我纠缠于情爱非要你先倾心才能变成皇后,你到底是怎么,相信我,看中我,爱上我这个人的呢?我和你这个皇帝想要的皇后,一点也不一样啊。

皇帝想要的皇后,瑞香多少事后也猜出一点,事公正,政治动物,配合默契,就完了。对皇帝来说,情爱本身多余,要不是遇到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这种事。两人磨合艰难,一路也有许多风波,可惟其如此,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要瑞香说,他是不会后悔的,也是不会松手的。

皇帝信里说他痴,他也认了。人生在世,熙熙攘攘,各有所求,求权势地位的未必就一定比他这个求真心无悔的更稳固。何况他自己知道,想要皇帝的真心,先得押上自己的无悔,若是没有底气觉得只要拥有我就绝不回头,那多半对皇帝来说,也就不值得什么了。

真感情无法称斤论两,体面得当。真要谈感情也无法收发由心,衣冠楚楚,不一起滚到泥地里,失却尊严和体面,谁会承认自己喜怒哀乐都由别人主宰了呢?

瑞香好像天生就懂得如何爱人,而皇帝的温柔又多年冰封,两人虽然都没有料到后来这些发展,却本来就有趋近的可能。

午膳后,皇帝长驱直入,进了含凉殿。瑞香从寝殿里迎出来,就听说他去看孩子了。他这一回真的是在努力克制自己,下了极大的决心不肯再轻薄瑞香,其实瑞香觉得轻薄那么一两下也无所谓,但他也怕两人都控制不住,并不相信自己到时候能够浅尝辄止,只好也努力克制。

有时候这种郑重和尊重更显得情意不同,瑞香也是明白的。比起上一皇帝忍无可忍,显然这一他极力忍耐是更爱他,尊重他了。爱一个人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所欲为的,而是会考虑,会踌躇,会怀疑自己,甚至近乡情更怯。

至少今天皇帝不用再忍了,可他似乎是害怕吓到瑞香,或者是不愿意一来就流露出失控的,毛头小子一般的直白热烈,所以先折去看了孩子。

瑞香站在殿门口,看着景历和曜华住的偏殿里人影幢幢,心想,就是这种回避让他显得特别可爱。皇帝分明是想早早过来,但却偏要转个弯忍耐一下,越发显得渴望不可再忍耐。他是知道两人见面之后没多久又要干柴烈火,回避就是不愿意立刻干柴烈火起来,显得好像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可是想也知道怎么回避都没有用,还是一定会迅速干柴烈火,这无用的回避就更像是一种因曲折而更加明显的表达。

他就站在门口,等着他把三个孩子都看了一遍,嘉华抱住皇帝的腿被带出来,哼哼唧唧要抱,皇帝看了他这边一眼,抱起嘉华放回乳母手里,嘉华倒也不大喊大叫,而是在乳母怀里拼命蹬腿,死活要和阿父一起玩。

最近总是和大公主出去玩,他的心也是玩野了。

皇帝对孩子现在看来都是很好的,转回身安抚了嘉华两句,把他哄好之后让人抱回去,接着就飞快地过来了。

两个月没见到面,瑞香看到他火烫的目光,忍不住往后一退,觉得自己似乎哪里都没收拾好,刚想抬手摸一摸鬓发,皇帝已经大步上了台阶,握住了他的手腕,一片乌压压的阴影笼罩了他的身子。

两人对视,一时间都忘却了整个世界,皇帝沉默片刻,并没在门口做什么,只是拉着他的手进去了。

宫人们都很识相地纷纷退下,关门关窗,给他们留下一个安静而封闭的寝殿。

瑞香被抱着坐在皇帝腿上,双手自然而然环住他的脖颈,两人都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呼吸相闻,耳鬓厮磨。没见面的时候憋了许多见到之后要说的话,可真的见面了,那些话就全都不翼而飞。瑞香身子发热发烫,颤抖着和他缠绵磨蹭,来来回回,就像是喝醉了一样。

皇帝也埋头在他肩颈,呼吸,良久长长出了一口气:“想你。”

声音喑哑,又低又软,像撒娇,也像不好意思示弱。瑞香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威胁似的抓住腰,恐吓般颠了一下:“你都不说想我?”

按理说,瑞香应该小小的生一下气,但是他被颠的软化了,不由连声道:“想,我当然想你了,想坏你了。”

两月不见,双方都觉得彼此陌生起来,好似有许多地方自己从前从没有注意到,甚至迷迷糊糊想,他以前长这样的吗?为何每一见到,都觉得有陌生的惊心动魄?瑞香被他逼问了几句,又问你为什么回信只写那么少一点点,刚想反驳,发现两人的姿态已经变了,他不知什么时候,胸口都露出来了。

皇帝在他胸口亲了一下,叹息:“又大了。”

瑞香顿时脸红似火,忍不住想抬手掩胸。他现在双腿分开面对面跨坐在皇帝腿上,本来是个很危险的姿势,但他着实不必要害怕皇帝会让自己掉下去,刚想动一动,皇帝就叼住一个奶头吸了一口,奶汁喷涌而出,瑞香仰头惊叫一声,胀痛的乳房立刻轻松许多。

皇帝又颠了颠他,像是抱着个孩子,在他胸口怜爱地亲了一下:“你实在是受苦了,这一回反正也生出了儿子,多歇几年。”

瑞香一怀孕,除了第四个月开始,两人能换着样小心翼翼亲近一番,前面和后面都不太敢了,这定情之后也是一样,两人都是实在难受。何况瑞香两生产,都正好被皇帝给碰上,这种惊险短期之内,皇帝是真的受不了再来一。但他不想说不吉利的话,御医也说诊脉后皇后的身体已经休养回来了,不过生了孩子之后,休养至少需要一年,这一年内不能受凉,不能劳累,总之就是有诸多忌讳,都得上心。

瑞香喘着气,下意识撒娇:“那药汤太苦了,我不想吃,嗯……”

两人都是一样,一旦动手动脚,就再也忍不住,天热,何况瑞香心里未尝没有勾引男人的想法,裙子底下不穿裤子,光溜溜被撩起来就直接摸到了,皇帝一揉他的前后两穴,他就忍不住闷哼起来。

“到……到榻上去……”

这时候什么话都来不及说了,瑞香也不想再说了,比起眼前焚身欲火,真的没有什么事更重要了。他颤巍巍要求,却看见皇帝丝毫不为所动,一点都不打算换个地方,反而撩起袍子,掏出性器。

瑞香知道是停不下来了,久未承宠,居然紧张起来,在男人把自己揽过去,撩起裙子蹭上来的时候嘤嘤哭泣:“我胖了,还没变回去……”

其实他现在只好说是丰腴,肚子也消减了许多,只是生孩子之后难以避免身材发生变化,虽然已经知道皇帝是真心不会嫌弃,但他自己还是羞耻的,忍不住要提。

皇帝搂住他慢慢蹭开两瓣湿热柔软的蚌肉,挤进去的同时又因为姿势而贴上了他前面敏感的肉蒂,瑞香翘起来的肉棒被裹在裙子里压上男人滚烫的身体,丝绸光滑,透出滚烫,瑞香受不得这种刺激,几乎就快射了,穴里却空虚着,这么也无法同步,十分难受。

他哼哼着往上凑,几乎是迫不及待往里面吞,却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小穴紧巴巴的,一时居然顶不开,几都让皇帝的性器四乱戳,连后穴和肉棒也跟着颤抖起来,都搞不清楚是哪里更想要了。

皇帝无法,按住他不让他动,一面埋在胸口吸他的奶,一手下去开拓。瑞香其实最受不了被他用手指逗弄,尤其是如此敏感的时候被精妙的挑逗,但这回皇帝大概也是忍不住了,并没有弄多少手段,而是沾着瑞香的淫水,很快让他整个小穴舒展起来。瑞香只顾着呻吟扭动,简直一刻也难忍,趴在他怀里肆意妄为找麻烦,终于皇帝也忍不住了,抽出湿漉漉的三根手指,捏着瑞香的下巴要他看,当着他的面舔了舔水光淋漓的手指,意味长道:“好甜。”

瑞香整个人都变成红色的,羞到飙出眼泪,好一阵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呆呆地坐在他怀里,再也不使坏了。皇帝见他这样,又迷人又可怜,双乳露出来挺挺翘翘,还流着乳白奶汁,满面羞惭的红潮,不像是被撩坏了,而像是做了错事,手足无措,忍不住凑上去亲他饱满的红唇和鬓发:“害羞什么?你就是哪里都甜。”

虽然可以当做一句情话可那么理解,但瑞香才被他吃过奶,还没有吸干,怎么想都觉得是说奶,不由更加羞耻。

瑞香捂着脸哭,皇帝把他逗弄成这样倒是自得,轻轻抱起他往自己性器上靠。瑞香下面的小嘴又湿又热,已经准备好了,一凑上来就立刻吸紧,软软热热,又湿又滑,皇帝稍一用力,就插进去了。

瑞香还没羞完,身子就要化了,骑在他身上也丝毫动弹不得,像条被从水里捞上来的鱼一样绷紧了,眼圈还红着,可怜兮兮的,搂住皇帝的脖颈看着他:“好热……”

他小声抱怨,却不自觉距离皇帝越来越近,把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

这一回几近癫狂的颠鸾倒凤,就是自此开始,两人衣裳都没脱,下身却已经紧紧连在一起,来不及转移到床榻,也不必非要在床上。瑞香被这姿势限制,不搂着男人就无法动作,一搂住距离就太近了,只能沉湎于没完没了的热切吻,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的衣衫全都凌乱,胸怀大敞,瑞香的两个奶子被轮流吸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一脚踩在坐榻边,成了个把自己对着丈夫大大敞开,全部奉上的姿势。

瑞香高潮的时候脖颈后仰,身子绷紧,好似一张洁白的天鹅似的弓,颤抖哭泣个不停,漂亮得叫人都快忍不住。

皇帝搂住他的腰,看着他像是要在自己怀里飞起来一样,被自己给予这种灭顶的快乐,虽然忍住没射,但神魂却也跟着颠倒,飘飘然起飞。

一做完,榻上已经一片狼藉,瑞香的衣服不剩几件,皇帝也差不多被他给剥光,只剩下绸裤松松垮垮挂在胯上,抱着瑞香一站起来就往下滑,一抬脚就脱出来了。瑞香闭着眼睛沉浸余韵之中,连眼睑也是玫瑰般艳丽的薄红,带着哭腔嘤嘤的撒娇。

皇帝这回有闲余和他算账了,将他抱上床后整个罩住,逼问:“怎么越催你的信越少?怎么当面你从来不说几句好听的?”

瑞香睁开眼,被他弄得浑身绵软,连生气都没有办法生气,但却还是不服输的,道:“我……啊呀!”

大约是看出他不服,皇帝在他开口的时候就伸手按住了他被磨蹭得那么大,一点也受不了刺激的肉蒂,缓缓摩挲,好似抓到了人质。

瑞香想蹬腿,可是被抓住了最敏感的地方,他不敢动了,只好软化下来,认输求饶:“我写了,千言万语,纸短情长,你到我的面前,我才能说给你听……不然,不然……有多少话,不是写出来的……”

皇帝见他忍着断断续续的快感一边抽气一边老老实实说出了心里话,自己倒是忍不住了,好一阵厮磨亲昵后,瑞香终于缓过来,抱怨道:“你还怪我,你以前也不肯对我说信里那些话的……”

皇帝轻笑一声:“好啊,信拿来,我读给你听……”

瑞香踌躇了 。

他真的想听,可是这些信他要好好保存的,想也知道这个读信不会多么单纯,万一弄坏了一张,他找谁哭去?

皇帝大概明白他在想什么,因为他那里的信也被好生收藏起来,锁在最方便随时拿出来看的地方了。不过他自然有办法说服瑞香,道:“给你写信的人就在这里,几页纸有什么好宝贝的?”

他真是一个玩弄人心的高手,自己明明都不舍得弄坏那几张信纸,现在却哄着瑞香拿出来,把甜言蜜语都说给他听。

瑞香实在拒绝不了这种诱惑,下床去拿钥匙开匣子,坐在皇帝怀里听他一字一句的念。有些话在纸上读起来,只觉得齿颊生香,漂亮流丽,可是当面读出来,一字一句却都直入人心,变成具有生命力,疯狂在心里鼓噪的东西,擂鼓般巨响不断。

皇帝的文章写得好,声音更好,拉上床帐读起情话,几页之后瑞香就不行了,一手挥开榻上散乱的信纸,抽走皇帝手中那一页,全都呼啦啦好似一群蝴蝶,落了满地,瑞香爬上丈夫怀里,眼里含着泪恳求:“别念了,看看我。”

情话是说给他听的,而他再也听不了更多,心里的火焰就要溢出来了。

皇帝从善如流,将他拉进怀里,亲了一亲,说了最后一句话:“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

76,惟愿取情似坚金,钗不单分盒永完
两人一番胡天胡地纵情胡闹,一直横跨了整个下午,都黏在一起根本没什么机会说话。终于结束后两人起身没叫人,简单洗了洗,随便穿一两件衣服,自己捡起满地信纸,瑞香捡起来觉得心疼,掸了掸好好放进匣子里,就听见皇帝在笑,不由瞪他:“笑什么?!”

虽然确实是很好笑,但不该这么嚣张笑出声吧?

不过成婚几年了,第一看到他无忧无虑甚至瞬间青春的笑容,瑞香也不由瞪不下去,轻轻嗔了一句:“有什么好笑的!”

瑞香起身拿走皇帝手里的几页纸,很认真地收藏起来,放回原来的地方。他这里宝贝太多,所以管理反而不由他来,只有最近自己喜欢的,常用的才会放在妆台上,方便平时取用。不然的话全都收在库里,说不定哪天就拿出来赏人了。

皇帝扫了一遍觉得已经全部捡起来了,示意他锁上匣子。

瑞香扔东西的时候顾不上太多,所以信纸虽然全都飞了,但范围却不大,应该也没有遗落,只是上面皱巴巴或者潮湿,就没办法了,瑞香也羞于晾晒,看着圆圆的一颗汗滴的印痕,忍不住又脸红起来,收好了转过身,靠在皇帝怀里长叹一声:“今晚咱们就说说话吧?”

其实他总有很多话想说的,且越来越多,但情烈如火,要到缠绵极尽后,才能有空说话。

皇帝应了一声。

于是两人传膳,看孩子,吃晚膳,又分头洗漱,一起上床躺好。这种情况倒是少见,躺在一起,情意如同糖丝黏稠流淌,将两个人连在一起,但是却没更进一步成肉体缠绵。瑞香捉不住太多思绪,所以还是用孩子开头:“嘉华的脾气,越长是越大了,我想,总该想个办法,叫他别太任性。”

他知道皇帝多半是没有发现,就算是发现了也不会在意,果然,皇帝说:“他出生就封宗君,又是你我的头一个孩子,脾气强硬也没什么。”

瑞香想讲道理,又觉得看皇帝对大公主的脾气的意见,不一定讲得通,干脆说:“在家咱们自然可以宠他,可是宠坏了以后嫁人了,怎么办?日子总是要他自己过的,脾气强硬一些有好,可是太强硬就会碍事多余了。”

见皇帝还是不太同意,瑞香不由心里叹气。

其实嘉华的脾气,他也是最近才发现确实不小。一个是不服乳母的管束,说要出去玩就是要出去,如果不答应他也不哭,闹得人不得安生,一个是要是别人因为天气时间不合适等等原因让他失望,把他抱起来带走,他就拼命挣扎,又踢又蹬。

小孩子的力气也不小,不能忽视。

瑞香自然是慈爱的母亲,但是孩子还是应该懂得世上有些事就是没有商量的,世上也不是只有闹一个办法达成所愿。何况虽然身为宗君,一辈子都不可能从夫君夫家那里受什么委屈,但是靠着皇帝的宠爱肆意妄为一辈子,和夫君关系却不够美满和顺,并不是他想要的孩子的一生。

进宫前,瑞香已经到了待嫁年龄好几年,听过太多过来人说的话。这些人有的在外是有名的夫妻和顺,有的就事事不顺,夫妻之间不说互相仇恨,至少也是陌路人一般。

他的母亲出身高,婚姻也算满意,所以教给他许多,大多数都是如何做一个好的管理者,如何主持中馈,如何把握权力,如何上下周旋不出错――似万家这等家族,出嫁后上有三层公婆,下有侄儿侄女,中间还有十几个兄弟妯娌,光是人际关系,就能让新媳妇夜夜担惊受怕。

等到他第二许嫁皇帝,他知道消息,真正定下这门亲事,已经是皇帝逐步掌握大权的时候,母亲大概是有预感的,要比上一伤感的多,到他房里坐了许久,说,你要做你自己,同时让他知道你是美好的。

一个人有一种性格,但你嫁的人……你到底好不好,还是他说了算,虽然做正确的事能够让你立于不败之地,但只有一开始就拿出诚意,好好相,有所准备,才能将情意培养的越来越厚。你天性不善与人争斗,更不屑于弄卑鄙阴险的手段,可这世上正大光明和阴险卑鄙,本身不是手段,只是为人世的道。

我教了你许多术,权衡,管理,用人,用钱,我养了你二十年,你有你的道,同一种手段,或许不同的人都会用到,可是目的,过程,结果,都是不同的。家中将你许嫁给藩王,自然也是为了权势富贵,但你生在万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嫁的人无论如何都得能带来好,是万家的朋友。

做人妻子,不好了你们可以夫妻分居,只要有孩子,你自己一个人单独过,就像你十二姑姑一样,也不是不行,但要是有机会能够夫妻和睦,恩厚爱,你就要记着我的这句话,妻子要可敬,但爱妻,娇妻,要可亲,要美好,要让他看到你的好,要让他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

天下妻子天生低了丈夫一头,女德也好,女诫也好,都是要你温顺驯服,要将自己放低了,当做男人的所有物,才算一个合格的,贤惠的妻子。可是你真正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清楚的,你能做的远比他们期望的多,只是你必须要明白,婚后才开始认识,任何事都不能急于求成。男人不会低头,所以要你先体谅,了解,人和人的相,都是以真心换真心,知道你的好,你再做你想做的事,就没有那么难了。

千万不要急,宁肯慢一步,不要走错路。

瑞香其实记得的,不过他自己的婚姻,说实话和母亲说的一点也不一样。上无公婆下无妯娌,宗室人少,麻烦就少,何况他是皇后,没人敢过于难为他。和皇帝的相,确实总有种种风波,但两人靠近的速度实在太快,他又连着怀了两生了两,一切都猝不及防,目眩神迷的来了。他被皇帝俘获,又忍无可忍争来了皇帝的真心,母亲的道理似乎就不适用了。

所以,他一时间也不敢告诉母亲,自己已经把心给出去,且沉溺其中,再也醒不来了。母亲口中的妻子,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但到了他自己的孩子身上,他忽然明白了父母对自己婚姻的期待是怎么一回事。最好是夫妻和睦,但真心相爱太危险了,暂且略过不谈,但最好,还是不要闹到要靠娘家和丈夫冷冰冰相的地步好。

嘉华性格强硬,其实没有错,但是母亲的话是对的,世人对妻子的要求,都是贤惠温顺,因为这样麻烦最少,因此世上闺秀都标榜一个端庄大方,实际上一百个人是一百种性情。无论心里想要什么,相敬如宾,浓情蜜意,那都是婚后要自己经营的,只有这个温柔贤惠,就像是管家理事,针黹女红,识文断字一样,可以不做,可以不精,但不能连个态度都没有。

何况小的时候还好,怎么都可爱,可是大了万一仗着宠爱胡作非为,他可是皇后嫡出的宗君,身份摆在这里,将来嫁了人就能够四交游,万一惹上事或者心大了插手朝政,随意管不该管的事……

这世上终究还是对每个人都有限制的,瑞香不能等到孩子撞了南墙再后悔。以前不是没有公主密谋造反,或者公主插手朝政,支使驸马胡作非为结党营私,结果全家斩首的例子。常读史书,确实可以以史为鉴。

瑞香自己是有绝对不想碰的底线的,因此他也要教会自己的孩子这一点。尤其生了景历,外头的风浪实在太大,皇帝也传递过来一些,那些祥瑞令人头晕眼,虽然知道大多数都是牵强附会,可这就代表了人心汇聚,瑞香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他一向是后知后觉,甚至根本不觉的,但在孩子身上,他就恨不得想到几十年后,都给安排妥当。

不由他想不到。

见皇帝还是不甚在意,瑞香也是无法,心想对他这生下来就是皇后嫡子的人来说,大概也不觉得嘉华就很需要教,毕竟嘉华还小,又是宗君,分量怎么都比不上唯一嫡子的。不过孩子本来归他管,所以他也不准备坚持说服对方。反正皇帝也不会指手画脚说他这样不对那样不对。

“还有,嘉华也渐渐大了,不用喝奶了,我就想给他把四个乳母裁掉两个,换两个年纪小点的宫人上来伺候,也陪他玩玩,毕竟景历和曜华要长到能陪他玩还有一段日子,大公主又得上课,还比他大那么多。”瑞香又说。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可能是他坐月子时为了不让别人区别对待三个孩子,所以频频敲打,乳母本来就很小心,现在更是小心,嘉华都这么大了,也不肯让他自己吃饭,还是要喂。他们当然是怕担责任,但是瑞香也不必要反复要求他们怎么做。做的不好的,裁掉就行了,找两个小点的玩伴也好。

这在宫里也是常例,皇帝就知道的,于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瑞香本来是找不到什么话题又想和他说话,所以聊聊孩子,说说家务,却发现自己越说,皇帝好似越沉重,越不太敢开口,于是说完最后一句,见他同意,沉默了一阵。

两人其实都知道有正事需要说,可是面对面躺着十指扣在一起絮絮叨叨说些家常,争论孩子性格到底好不好,实在是从未经历过的温柔宁静,都不愿意打断,眼神缠绵过了好一阵,两人先后开口:“我有事和你商量。”

瑞香一愣,他想说的是自己出了月子就可以动手采选新宫人了,这样宫里不干净不听话的隐患终于可以开始解决,但内府局的问题也很严重,不过这就不是他一人能决定做的事――内府局是有前朝官员专门负责的,尤其采买,动这里需要决心,还得皇帝完全支持。虽然知道皇帝大概也是早就想办了,但两人还是要商量好了,才能杀一个措手不及。

以前含凉殿只有一个嘉华,瑞香自己还不太稳当,所以动手不是时机,现在他就忍不住了。这些蠹虫,真的太贪婪了!他虽然没有仔细查过账,但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有几以充好的动静都到了他这边,想也知道,他们吃了的比宫里了的说不定还要多!

当然,瑞香是吃不上亏的。这些人虽然糊弄他,但是却不敢亏待他,设置拿贪了的钱和东西来“孝敬”他,不是说宫外采买顺手带进来的,就是明里暗里多送他没要的东西,衣料,珍宝,甚至给几个孩子多送,甚至敢于直接多送钱!

皇后的年俸是有数的,一年两万钱,除此之外还有布料,丝绸,份例内的衣食住行,其实都算在年俸里。虽然在宫里是最高,但其实日常销还要养孩子,是绝对不够的。一般来说,后宫妃嫔要不然有娘家贴补,要不然就度日艰难些,只有升位分待遇才能提高,从吃穿到住的地方,使用的车驾,伺候的下人,都是不同的。

瑞香进宫后,其实没怎么留意过自己的年俸都怎么了――他还没嫁人的时候一场赏春宴,都要掉十几万钱,两万钱不少,但是实在不多。实际上他的日常费的根本不是份例内的东西。在一日两餐之外吃东西,不是份例,在一年二十四身衣服之外再做衣服,不是份例,皇后年俸里也没有一年四季随时送来的首饰。

地位到了,其实明面上的待遇标准根本不重要,只是身份在这个层级的象征。瑞香真正办宴会或者做新衣服打新首饰,的一个是皇帝给他的汤沐邑的钱,另一个是每逢他办宴会或者年节需要赏人,皇帝就叫人直接给他送东西送钱,并不愿意他多费。瑞香的汤沐邑在山东,临近东海,海水煮盐,地方是很富庶的,虽然只能拿到赋税的一半,但已经是用不完了。汤沐邑其实换个说法就是给公主宗君洗澡换妆脂粉钱,皇后拿这个……

他也觉得心虚,因为这不是皇后待遇里该有的,不是没有过,但那是前朝古制,重新翻出来显然是加恩,他向来不是嚣张的人,却死活推辞不去,只好收下。而逢年过节或者有事,皇帝送钱和赏赐的东西一起来,他也不能独独把钱退回去,又没有必要这样做,以至于虽然有个足够贴补自己的娘家,却从来没收过娘家送来的钱――实在是不完了,从来就不缺钱。

皇帝的私库里,其实宝贝不少,前面两任皇帝搜刮敛财,价值不可小觑,就瑞香这里收到的,就多是价值连城,根本算不清的东西。檀木金丝楠木黄梨木的各种家具,屏风坐榻,瓷器水晶琉璃琥珀各种酒器,用具,甚至还有真拿来让他用膳的碗,玉器更是不少,古琴大概也翻出了那么三张……

首饰甚至未经打磨的宝石,都是一匣子一匣子送来,让他觉得皇帝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送出了什么,不知道登记造册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皇帝赏赐任何人,都是要登记造册的,开库房要两个人,带出来给皇帝过目确认之后造册,再叫人送出去,所以绝不可能出错。宫里妃嫔进宫时身家都是有数的,也会登记造册,所以一个人的收入几乎都是明白的,除非有其他见不得人的进账。这样的好就是东西的来源基本干净,就是出什么脏事,也很好查明白。

瑞香生长奢华之中,身边事都很讲究,对宝贝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震撼,但这几张古琴确实让他昏了头,每一张都青史留名,爱琴之人不可能不迷醉,皇帝却……

因为交给他的时候神色实在是太自然,瑞香事后才想明白,皇帝可能听见自己很久之前,夜里弹的琴了。皇帝不爱讲情意用言辞说出来,可他心中有所悸动,在外必定有所表现,只是太过隐晦,要猜,不能问。

除此之外,他最喜欢的还是那株八尺有余完整又漂亮的粉盈盈珊瑚树,虽然并不是时人推崇的血红色,但他爱的就是与众不同和温柔缠绵不大方的粉红色,放在正殿里的时候他身边的近侍全都露出肉疼的表情,忍不住问要是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

瑞香道:“要是不摆出来,放在我的库房里和放在陛下的私库里,有什么区别?”

都是蒙尘黯淡,不见天日。

所有供奉送到宫里之后,第一步都是皇帝那边的内侍省和殿中省留足了皇帝要用的,和皇帝赏赐宗亲,勋贵,大臣的分量,然后发到后宫,瑞香按照身份待遇分发下去,给自己留足赏赐外命妇的,少了自然不必说,反正少不了他的,多了多的那就是他的了。

何况有些东西也是直接送进后宫,他分好了给皇帝那边的,自己再行分配后宫,赏赐宫外。

新鲜瓜果也好,新的丝绸金玉也好,甚至鲜活鱼虾等物,有时候宫外不是买不到,但宫里分发下去的并不是东西本身,而是此物代表的圣宠,和帝后心里你是亲近的,重要的人。以前没有的人现在收到了,那是一场巨大的惊喜,恨不得把东西供起来,以前都收到的人忽然没了,就会心里顿生恐惧。

宫里的人,真正能指望的就是这例外的赏赐,皇后所得自然是最厚的,就是种种优异特殊的待遇,才真正让皇后难以企及,高不可攀。

瑞香实在不需要别人暗中送钱,何况还是脏钱!

他知道他们的意思是和光同尘,毕竟宫里这样也不是一年两年,腐败贪污总是会滋生的,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他是管家理事的人,若是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这些私心,那他们也不可能继续给他面子,让他管理下的后宫不出任何事了。

但人有私心可以,可是看看他们送给自己的东西,瑞香只能想到他们吃下去的是好几倍,否则怎么会舍得拿出这么多来给他?

第一收到的时候他刚进宫没多久,接手了宫务之后还不熟悉,虽然猜出他们的用意,但是却不敢相信,挑了个时间告诉了皇帝,皇帝当时说,给你你就收着吧,你收了也不必替他们担心。

那时候皇帝也是需要和光同尘的,虽然他当时不知道,但行宫之后至少看明白了,皇帝不是登基了之后就自然而然万民服膺,治大国如烹小鲜,越大的事,越要慢慢办,急于求成,只会失败。

所以他也忍了,现在总算是时候了吧?

不过,瑞香并不急着说出来,他一向是很能按捺自己心绪的人,还是道:“你先说。”

皇帝显然是有心事,且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他本来就不是会犹豫太久的人,于是定了定心,道:“我想,这事还是要先告诉你,我不会很快立太子。”

瑞香没想到他忐忑的居然是这个,其实他早有预料,也并不觉得襁褓里的太子是多好的事,孩子还小,早早被寄予太多期望是太重的负担,他其实也不想要。因为没觉得是多好的东西,所以当皇帝用这种好像害怕他会怀疑,会生气的态度说出来,他反而吃惊。不过想想看,皇帝确实一向认为权力是最大的保障,是最实际的承诺和好,所以不给,他心里真的会觉得是对他的一种辜负的。

他说:“这也是好事,孩子还小,贤愚难辨,我虽然不会虚伪,说……”

到这里,他还是顿了一下。他一直都知道皇帝是很可怕的东西,但到了这一步,说话直白与否,早就不能决定他的成败了,所以他还是接着说:“说我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做太子,毕竟我也不能置身事外到这个地步,但太早了,对你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皇帝盯着他,眼神渐渐软下来,像一汪春水:“景历是你我的长子,论身份其实够了,可早立太子,就会有许多人盯着他,将乱七八糟的贪念寄托在他身上,甚至盼着我们父子相杀成为仇敌,我私心自然免不了偏心他,偏心你我的孩子,可正因如此,太子之位必须慎重,毕竟……你我也不会只有一个儿子,现在考虑这些,还是为时过早了。”

瑞香点点头,对他说的话并无异议,但却在皇帝的这种忐忑和迟疑中察觉了一种寒凉。皇帝是这样一种孤独的身份,他自己的妻妾,儿子,兄弟,都可能成为他的仇人,因为皇帝之位就是有这么重,所以他能够真心信赖一个人,丝毫不留余地不去怀疑,不给自己抽身而去的可能,那是真的太难了。

他靠过去,摸了摸丈夫搂着自己的手臂,柔声道:“我知道。”

皇帝道:“好在现在宫里也有其他人怀孕了,总有人会想观望的,逼我立太子的声音不会很大,多加引导,总不至于波及景历。宫里孩子多了,将来的太子有了兄弟臂助,你也不至于被人嫉恨,叫人破釜沉舟,弄一个鱼死网破。英宗说,若是我妻子死了,我就是杀千万人为他偿命,我终究只是一个鳏夫了。你我既然不想重蹈覆辙,就不能不给他们一条活路,一线希望。”

瑞香被他搂紧了,自己也跟着一颤。

身在宫中数年,瑞香终于彻底明白了宫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希图皇帝真心以待,甚至都不需要多么宠爱,只要他们还有顾虑,还有盼头,就不会铤而走险。否则鱼死网破,他真成了一个被暗算或者杀死的靖皇后,留下皇帝一人……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靖皇后得宠后,宫中无人见幸于英宗,连带他们的儿子英宗也不看在眼里,几乎就像是没有其他儿子了一样。二人自然是昏天黑地神魂颠倒,可旁人挣扎求生,一无所有,自然生出破釜沉舟的心。

靖皇后没了儿子,英宗变成昏君,最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死生不能相见,谁会不怕呢?

瑞香轻声道:“我知道。就像妙音,出身奴籍,十几年孤苦,只有这个机会生下自己的孩子,他以前听我的话,为我着想,就是要换我现在照顾他,帮他,若是他没了这个孩子,他恨天恨地,难保不会恨我。就算换了是我,又怎么可能会不恨呢?仇恨又哪里有理智可言?”

是人就有私心,是人就想要拥有点什么,身份,名位,保全娘家,孩子。他们有可以牵挂的东西,觉得活着不是全无希望的,就会安于在他手底下过不温不火的日子,否则,就要起来一拼。

就像是现在田间地头耕种的农民,他们的日子能过得下去,交了赋税,服了徭役,交了租子,被庄头,管事,巧立名目盘剥过一遍又一遍之后,只要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就会继续忍受。

可要是不能,他们就会揭竿而起,四点火起义,最后推翻皇帝。

瑞香想,他走上这条路,得到了别人不可企及的东西,皇帝甚至承诺他的孩子最有可能做太子,这种话也摊开来说,就不能想要做靖皇后了。他答应了长相守,那是几十年的未来。

人生总是有舍有得的,要想什么都不放手,只会全盘皆输。

其实他有时候也害怕,不是怕红颜易老,将来年老色衰,色衰就爱弛。他怕的是皇帝有一天不再愿意这样为他周全,这样对他坦白,他给自己暴露的这一切温柔的东西全部收回,不再是季凛,不再是敛之,就算宠爱仍在,他还有孩子,可是他那时候真的能劝自己,这样也不错吗?

如果皇帝一直爱他,将来二人一起变老,他总是有值得被爱的地方的,他不会变,可要是他忽然不爱了,或者觉得他要的太多,是全部的坦白,是所有的共享,不愿意了,把他抛在半路,这才叫变心。

他的野心从来不是所有人中你对我最好,而是你要永远对我像最初那样好。爱可以沉淀,可以丰厚,可以融于骨血,但他到底是不是一如最初定情时,瑞香自然是第一个知情的人。就算将来他始终是皇后,始终有尊严,底气,甚至权力,太子,丈夫不再这样爱他,那到底还是不是对他最好,重要吗?

他也是人,也有私心,最多不过对几百万钱视如粪土,但皇后的权力的甘美,太子位的沉重,到那时他也没有自信自己一定能够觉得仍然不如丈夫的爱重要,可这个开头实在是太过美好,他不能说服自己,没有爱也无所谓。或许终有一天他可以,可是现在,在所有一切权力也好,名位身份也好,都不如这点真心重要。

有如此开端,就算结局潦倒,他也舍得――何况眼下看来,这潦倒真的也不算什么潦倒。

皇帝身在此位,就好像巨大的一个漩涡,他已经习惯了人人对自己有所求,有贪念,有欲壑难填,皇帝就是驾驭这种欲望,才成为皇帝的。可大概从没有人对他要过真心的爱,要他作为人的那部分。

很多人惧怕过量的皇帝的私心,承担了不是好事。即使靖皇后是皇后,不也是落得那样?普通妃嫔,更是不敢了。有太多东西能够把他们拦在半路。比如一旦母族膨胀,欺男霸女,横行过市,惹怒皇帝或者大臣,落得个没有下场。又比如知道的太多,参与的太多,有朝一日皇帝忽然觉得他太多嘴,手太长,落得个没有下场。更不要说进入宫闱斗争,彼此攻杀,最后被人算计落败。

宠爱是好东西,轻飘飘,又很快乐,有实际的好,却不必负担皇帝的负担,始终与皇帝是有君臣的距离,恪守臣子本分,就可以衣食无忧,待遇也不算差,这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

谈及感情,谈及你我,要皇帝做个凡人,来与自己匹配,失败的方式太多,以至于只有瑞香觉得值得。

毕竟皇帝做皇帝的时候,居高临下,要对人好是很容易的,但他做了凡人,有了喜怒哀乐,也会失败,厌烦,翻脸无情,就没有转圜余地了,如此直接,不是常人敢做的事,也不是常人想要的结果。

瑞香平时温柔,实则内心是有一种与这种温柔格格不入的坚决的,若非如此,他也震撼不了皇帝的心防,二人走到这个地步。皇帝怕的不是自己无法承担,怕的是瑞香会碎掉,因为他也不知道,二人盼望的东西能否最终圆满。

恩情美满易得,地久天长却近乎一个虚幻的愿望,只能凭他们二人去创造。

皇帝捏了捏瑞香的手,道:“正因如此,我不愿意你我再相疑。所以有什么话,我都想告诉你,只是……又怕你将来会恨我怪我,如此残忍无情。有些事若是换个说法,我能哄你晕头转向,可我活了三十年了,也想能够有一个人,可以见到最不加伪饰的我。正因我如此自私,所以才会拿情爱来祸害你,你是一个太好的人,温柔宽广又勇敢卓绝,我不能逼迫自己忽视你……”

他的溢美之词真的很少,瑞香听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忍不住靠过去,皇帝却忽然起身,搂了搂跟着坐起来的他,匆匆道:“等我片刻。”

说着下去在妆台翻了一阵,瑞香撩起帐子,但是殿中虽然彻夜点灯,却不能照亮所有地方,他看不清,总之皇帝是很快回来了。

瑞香挪回去让他上来,二人靠坐在一起,皇帝搂着他,先给他看了手里的妆刀,怕吓到他,随后从两人拆开的头发里分别分出一缕,示意瑞香绑在一起。瑞香几乎反应不过来,但还是下意识接过皇帝方才上来时从换下来的衣服里找出的红绳,绑住了一截,将两人的头发混在一起。

他们的头发都是一样黑,皇帝的更粗更硬,但差距毕竟不大,都是头发而已,平日在枕上混合一就看不出,现在更是。

皇帝挥刀断发,将发丝交给他,搂住他很慎重温柔地亲了亲,握住他捏着头发和那个同心结的手,柔声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我婚后用了这么多时间才走到彼此心中,这种真情,我也不愿失去。但恩爱易得,不疑却难。我愿意永远不骗你,不哄你,将所有的自己告诉你,你……愿你我都能好好收藏。”

瑞香的手都在抖,几乎要立刻哭出来。

其实帝后大婚的时候,冗长杂的礼节里,有结发这一节,但那是不一样的。那一段头发象征的是帝后合婚,早被收藏起来拿走,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这一段头发……几乎是另一个,更隐秘,但更私人的婚礼,是夫妻之事。

他送头发的时候表白的是自己的真心,皇帝还的却比他想的更多,更……真诚。愿他能够好好珍藏的,到底是头发,还是这真实的自己,所有的袒露呢?

他忍了又忍,不肯在夫君面前越发像孩子般幼稚爱哭,良久才紧紧抱住他:“我在的。”

两人紧紧相拥,瑞祥感觉到数个吻落在额头鬓边,两人都不肯分开,就这么抱着。皇帝大约是多少对自己真情流露,还送头发羞耻起来,虽然不肯松手,但却转移了话题:“你刚才想说什么?”

瑞香被打断,想了好一阵,想起来后又是一阵怒气,可他正被紧紧地抱着,实在是发不出火,也就是声音严厉了些:“是内府局。我想着,我现在出来了,能理事了,自然要着手采选替换宫人的事,但内府局向来过分,我真的忍不了了!他们贪钱就算了,丝毫不知道收敛!”

宫里这种糜烂,也是时日已久,就算换了一批人,只要制度不经过彻底的改革,或者没有彻底的清洗,总是迅速能烂掉一大片的。瑞香以前还能忍,现在就不能了,也算是终于有能力和勇气来做这件事了。

皇帝闻言,倒是一愣,片刻后分开,认认真真看了看瑞香板起来的脸,笑了,结结实实亲了他两下:“好乖!”

瑞香被亲懵了。

皇帝又搂着他靠在床头,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慢慢说:“正好,我也打算和你交个底。现在对突厥的作战,到了关键时候,但是国库也没钱了。我原先腾不出手来,现在也确实是时候收拾这帮人了。你只管放心去做,要人也好,要圣旨懿旨一起下也罢,好好清理一番,把收上来的钱全部收归国库,我就好找理由,叫大臣们踊跃捐钱,为国家出血了。此事不小,你明白吗?”

瑞香刚开始还不懂他怎么一开始就提到了打仗,一听到国库没钱霍然起身:“真的?!那……那你还给我什么汤沐邑啊私房钱!我缺你那点钱吗?”

他急坏了,皇帝却差点笑出声,怕他觉得自己是不当回事,硬是忍住。万家的公子,自然是从来不会缺钱的,说出这种话来也是格外可爱,还气鼓鼓的。

皇帝把他拉回来,忍住笑意,认真解释:“那是不一样的。宫中用度,本来在我登基时就减过许多了,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否则的话,你想皇帝都厉行节俭,大喊没钱,下面的人又该如何自?”

……是哦。

“还有,公库私库的钱,本身就不能混用。否则的话,假设我现在变卖内帑宝物换钱充进国库打仗,旁人会怎么想?要不然是觉得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要不然是觉得我也不缺钱,所以更加不肯拨钱了吧?先不提是否会让旁人觉得皇帝并没有什么尊严,变卖家产还是会容易叫人觉得要完了。如今国库虽然吃紧了,但其实……我的本意,还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会听我的话,拿钱放血支持我。你明白吗?”

皇帝说得简单,也十足浅显,瑞香也被说服了,仔细一想却仍然不对,怒视:“那汤沐邑……”

早猜到他不至于这么简单就放弃,皇帝也有所预料,按住他道:“汤沐邑是为什么给你的?”

瑞香不用回忆,愣愣答道:“行宫……”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吗?

皇帝叹气:“你是贤后,我才是明君,你既然是贤后,要朝野闻名,怎么可以没有特殊的待遇呢?汤沐邑不仅是给你用的钱,也是你的标杆,你就是如此贤德,配得上为了你的生日不过中秋节,也配得上这个汤沐邑。实际上,这些钱对你,真的是不可或缺吗?”

那还真不是。

不过有了还是很过分啊!瑞香又想说话,被皇帝捏住嘴唇,只见皇帝无奈叹息:“你若是于心不安,其实不如拿出一部分的钱――不许给多了,充作军费,如此,我的妻子都已经连脂粉钱都送出来了,旁人还好意思不出钱吗?”

瑞香愣了,他刚才就想过自己还可以直接拿钱出来,也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明天开始就减一半用度,聊做表示。他不知道国库居然吃紧就算了,知道了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呢?虽然皇帝说国库和内帑不一样,可他既然是贤后了,关心军费,愿意出钱,也不是没有道理吧?

然而,皇帝不反对,居然还打着先用妻子出钱的方式哭穷,再跟大臣要钱?

大臣勋贵有了他作对比,恐怕不管怎么样,都得真正出点血了吧?皇帝是知道他是劝不住的,所以早就想好了后面该怎么做吗?聪明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呐呐道:“其实,我还想减一减用度。虽然你说的排场是必须的我也明白,可是既然要哭穷,那就要像一点嘛,我想我这话说出来,贵妃淑妃肯定会跟着,其他人不是怀孕,不能减,就是也没什么好减的,但是咱们把宫里的蠹虫清理一番,再省下这些,总归不少了吧?”

无论如何,他也是真的想出一把力的,说着说着,想起:“我叫母亲进来,让她劝劝父亲,到时候也跟着多捐一些……我不愿意打仗,可是更不愿意打输,总要出力的。”

皇帝沉默了,摸了摸他的脸,手指从额角摸到下巴,流连好几遍,最终叹了一口气,把他抱过来柔柔亲了亲:“你真是……”

他也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瑞香看似人间富贵,天真温柔而善良,实际上又勇敢锋锐有决断,现在又对他这么好,让他都找不出什么不落俗套,真诚直白的话来夸了,只能亲了又亲。

“你既然减了用度,我也减就是了。不过时机还是有讲究的,孩子们也不能委屈了,少谁的也不能少了他们的,这得听我的,好不好?”最后还是只能答应了这请求,又好好与他商量。

瑞香点点头。

皇帝又道:“此事岳父也是知道的,他有自己的考量,我们二人已经商量过了,你若是找了岳母……免不得起居注上又给你记一笔大大的贤德。”

瑞香一想起起居注就脸红羞愤:“就你我知道不就好了吗!”

皇帝被逗笑了:“不然你以为史书里和我并列,只是一句我的妻子是你?你做的好事,我还会给你昧下不记?”

瑞香想拦,又不知道怎么拦,想放弃召母亲进宫的想法,又不放心皇帝和父亲商量的内容,左右为难,皇帝却只是看着,根本不肯松口,无奈,瑞香只能不想了,放弃:“那你也别委屈自己,你体热,冰还是不要省了,别的……那么多菜你本来也吃不完的,减一半倒也不算浪费,就是和相公们一起吃也是好的。”

相公们就是诸位宰相。

皇帝也确实时常和臣子一起用膳,君臣和睦。

皇帝也都应了,只说了一声好,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

瑞香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嘱咐的,忍不住叹息:“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打完,现在这样,虽说是形势不错,可是也叫人悬着心。”

皇帝神色里带出几分坚毅,反而平淡许多,抱着他:“快了,最多一年半载而已,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执意打下去。不过彻底打垮突厥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做。我想清理内府局,是因为最迟后年,我想试试搬到洛阳去。”

瑞香愣了:“洛阳?为什么?”

他现在算是发现了,皇帝是个走一步能算一百步,同时能发展许多事的人,他虽然也不是没有才能,但是和皇帝根本比不了。以前他就从来不知道皇帝想着搬去洛阳!

皇帝道:“你也知道,我登基前有诸多乱象,影响远,我登基后,虽然迅速平定祸患,不至于是燃眉之急,但也轻松不得。这一仗打完,还有许多权力得收回来。洛阳从前也是用过,风景气候与这里不同,我们过去住住,一来是亲近洛下势力,二来呢,也可以看出其他人的忠心。一旦阖宫满朝都转移,谁出力,谁不出力,谁忠心,谁敷衍塞责,就一目了然了。只有朝堂上被彻底理清,我才能做我真正想做的,否则总是束手束脚。”

虽然情势被他说得越来越不轻松了,但是皇帝的语气反而很轻快似的,说了几句,又来亲他:“你我也是心有灵犀,我正想与你说说内府局的事,你也是想到了……”

说着,中途停下来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瑞香不由想,虽然两人都是头一与人谈情说爱,但显然皇帝要陌生许多,他都这个年纪,以前就从来没有心情和想法要和妻妾多说点话……

其实定情之前,两人好虽然好,但说话还是不多。皇帝的话不能随便说,只是风雪月又无法触及灵魂,能够仅凭只言片语和人的直觉而认出这灵魂将我吸引,实在也是……万中无一的幸事。

现在他们总算是,能够随心所欲说出心中的话了,从心有灵犀,到坦率直白,互为臂助。

瑞香从前心里就责怪过当年王妃为何不能察觉丈夫的危险,与他风雨共担,但现在他自己是终于能够真正并肩而立,做到这些了。

皇帝并没有说完那句感叹的话,只是又抱了抱他,片刻后,道:“收权之事,我以后会和你细说,但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其实是趁早准备宴席,宫内宫外,都要大宴一番。”

瑞香不解:“怎么了?”

皇帝道:“你刚生了嫡子,是没办法清静的,宫内宫外,都要树立你的新权威,何况他们总要找到机会对你说一番溢美之词的,难道如何在内眷中树立威信,还要我来教你不成?”

这也是为景历着想,嫡长子不管怎么回避太子位,该有的存在感必须要有。皇帝虽然没说,但瑞香也明白了,点了点头。

皇帝又道:“还有,恒王那里出事了,正四求人……恐怕你这里消息一传出去,他府里女眷就会上你这里来,要是送你礼物,不管多贵重,不要害怕,收下就好。若是……算了,我知道现在你一定是不肯的了,等宴会结束后单独见他们,把国库空虚的消息透出去就行,这回他们要是拿重礼谢你,你就能安心点了吧?”

瑞香听出端倪来,其实不在乎他调侃自己的事了,追问:“恒王叔出事了?”

季家宗室人其实不多了,远支降等袭爵,现在徒有一个国姓,其实前途没什么恩荫指望,都要靠自己,近支又因为前两任皇帝多疑,还被搅到夺位风云,留下的不多,恒王就是皇帝登基之后提起来的。

此人虽然糊涂了些,但辈分比皇帝高一辈,又还算皇帝的支持者,皇帝虽然背后难免说几句他豢养奶奴不像话,当面其实一向很宽和,就凭恒王和中山王二人能够镇住宗室,一个在外掌兵,一个在内统一宗室意见,也值得瑞香心里记着他们家的事。可是他生孩子前,恒王府上还好好的啊?

皇帝静静道:“恒王叔快不成了,府里立不出世子,王妃也是没有办法。”

这瑞香就更迷惑了:“可是我记得恒王叔的儿子不少啊?”

皇帝顿了顿,解释:“恒王叔只有一个嫡子,原本确实立了世子,这一府荣华富贵,本也可以延续下去,可惜命苦,世子四十岁上得了急病,早就死了,所以你没有和世子妃走动过,不记得了。”

瑞香沉默。他知道,王府世子都是要皇帝批了才能立,亲王嫡长子最容易立世子,将来就可以做亲王,其余儿子则可以降等封爵,等到这世子死了,王位传给嫡长子,就还是一样可以降等袭爵。

只有距离皇帝最近的人,才是真正最炙手可热的,否则哪怕是宗室,迟早也免不了过吃老本,甚至捉襟见肘,毫无希望的日子。

他问:“那你是不打算封了?”

皇帝道:“恒王叔确实有功劳,可打完仗后,他的位置要换十五弟来领,且他那十几个儿子,并没有特别出息的,引领宗室之事,他们也做不来。恒王府的权势,只能至此为止。王妃在的时候,王府还是王府,王妃过世后……我就挑几个封爵,叫他们搬了。”

瑞香差不多明白了,又问:“那这消息还是瞒着了?我想,他们一定舍得出钱的。”

就是王妃也是。

恒王府为了立世子,一定愿意将庶子记在她名下,而她日后还是王太后,长住长安是说不好了,但就算就藩,王太后的尊荣也很重要。可惜没有皇帝允许,以庶充嫡还是不行的。王位继承有这么多限制,本来就是为了方便皇帝随时收权,所以,他们想要如愿,是难了。

瑞香叹了一口气。

不过即使是降等袭爵,其实也不算差了,不过恒王府肯定不甘心,毕竟差的太多,难以接受,怪不得要四钻营。

可是,事关皇帝对宗室的整个安排,势必是没办法了。而且,瑞香之前确实没有想过打完仗之后,季威之这个曾经手握兵权的皇帝亲兄弟该怎么安排的事。他心里略有些紧张,但总觉得皇帝其实有了安排,只是关乎大局,实在是太多话了,所以就省去没说。

恒王下来,季威之上来,宗室还是在长安只有一个人有足够力量说话,而季威之很显然要比恒王好用许多,叫他稳住恒王府,也就是应该的了。

瑞香应了。

他和恒王妃其实没有多少来往,对方也不算特别聪明的人,总有点端着,但也经常替他说不方便说的话。可是就为了宴会上这点体验反对皇帝的政事安排,不是瑞香会做的事,他唏嘘一阵,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样的夏夜,悠长,温柔,清风吹动烛影和帘幕,两个缠绵了一下午的人却抱着说这些,虽然中间也不少缠绵亲昵,但始终有些……超乎寻常。

瑞香只觉得自己这一天知道了太多,想了好一阵,好歹算是理出几条:办宴会叫人进宫对自己大加赞美,或许还要把景历带出去给他们看看是第一,采选替换宫人和收拾内府局是第二,安抚恒王府,透国库没钱的消息,和母亲见个面打探打探消息是第三,至于什么整理自己的私库上表捐出来,理贵妃淑妃禁足结束的事,已经是都是小节。

幸好,等到他们出来也就八月了,一些小事,瑞香不得不分给贵妃来做了――淑妃实在是,不适合。

他叹了一口气,倒进皇帝怀里:“不知道你一天到底是怎么过的,这些事千头万绪,我才要做几件,就觉得顾不过来……”

皇帝笑了笑,道:“慢慢来吧,也不必急于一时。宫里明年后年,只要能收拾干净,不耽误去洛阳就够了。”

瑞香摸了摸肚子,忍不住觉得怀孩子实在是一个很费精力的事:“这样,我就还要喝那苦死人的药汤?”

皇帝不爱听他说死,严肃地瞪了他一眼,见他懵懂,都不生气,又改了一幅柔和的表情:“我也想过了。如今你有了景历,不必再遭罪,这几年还是松快松快……对了,若是实在难受,早些喝药回奶吧,这回我一定不再拦你了。这两生育,虽然都顺利,可也太吓人,我看还是好好缓几年,咱们再说。御医说能制一种药丸子,吃了三五年就可以不再怀孕,不过服药后因药性寒凉,要开几个方子好好调理补养一番,他们是赌咒发誓说绝无后患,我却也舍不得……天天吃药,我想也太苦了,吃这个呢,你还是要吃一阵子药,我问他们有没有给男人吃的药,结果他们就直磕头,说没人敢……”

说着居然不满地叹了一口气,瑞香却差点听笑了。

想也知道,御医清楚他这么问是在想什么,谁敢给皇帝绝育?

说句不吉利的话,恒王唯一的嫡子四十多岁了还会得病死掉,谁敢说皇帝现在才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就真的能够养大?这年月小孩子太弱,风吹草动,可能就没了。瑞香的母亲万夫人,成宣皇后的母亲崔夫人,生的越多,丧子的悲痛就可能承受的越多。

不仅皇帝需要多几个儿子,其实他不也是?生育终究是极其危险的事,一脚踏在鬼门关,做嫡母的都清楚,死在产床上的比被算计或者病死的更多,小妾若是威胁不了自己的地位,多生几个儿子,将来自己也多了几分依靠。毕竟孩子的婚姻嫁娶,日常教育,瑞香作为嫡母,都是理所当然插手,比生母的意见更重要。这样养大的孩子,第一个要孝顺的也是他。

毕竟谁也不想死在产床上,但多几个孩子,也没必要反对。

世界本身就是这么残酷的。

瑞香走了一会神,权衡片刻,道:“反正本来就要吃补药,我看还是药丸子好些。”

皇帝大概还是不高兴的,闻言倒是打起精神,似真似假:“不怕后来出事?”

瑞香摇头:“是吃一两个月药好,还是你来一回吃一更好,我都分不清吗?我又离不开你。”

他黏黏糊糊的,突如其来撒娇一下,皇帝真的顶不住,闻言立刻把他抱紧了:“那药其实……不少公主宗君在外有情人,都会吃,所以未必会有事,只是让你来担风险……等几年吧,再等几年……”

瑞香摸了摸他的后背,心里倒是放松了。

昌庆长公主据说门客面首就不少,这么多年来膝下还是空空,她应该也是吃了,况且据他所知,偷偷养情人的也不是她一个,这药丸子造价不菲,但这些人都负担得起,既然没有问题,就该是真的没有问题了。

这样还要不舍得,等几年,等什么啊?

瑞香笑了笑,没说什么。

正事似乎就说完了,皇帝也没了限制,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瑞香急忙将握在手里许久的头发塞进枕头下面,就被他解了衣服:“又涨了?好可怜的乖乖,我再替你吸一吸,明早就吃药吧……”

这回是真的溢于言表的心疼了,看着他伏在自己胸前孩子似的吃奶,瑞香心里就既怪异又兴奋,搂着他喘着问:“你……你真的舍得?我还想多喂喂你,疼疼你……别急,慢慢吃……”

他真的是太喜欢自己比皇帝更宏大,将皇帝安放在自己照顾之下的这种感觉,忍不住撩开两人凌乱的发丝,骑在他身上哄着他,摸着他的脸,一味胡言乱语。皇帝被他激得根本没空答话,恶狠狠吃着奶,掐住他绵软的腰,往下握住他软绵绵的屁股用力揉捏,恨不得融进他身体里,又恨不得把他吃进自己肚子里。

长相守,如果是这种滋味,那永远也不嫌多,不能足够啊。

77,一生孤苦,如此圆满
这一夜彻夜长谈,瑞香本以为自己支撑不下来,但正事说得他一时惊一时怕一时雄心壮志,往后又被缠缠绵绵搂着再做了一回,事毕洗过澡好好弄出射在里面的精液,就昏睡过去了,第二天居然也没有觉得作息很奇怪,还是按时起来了。

皇帝有常朝,早早回了前面,没叫人吵醒他,瑞香起来后就听说宫里能动的人几乎都来了,求见请安无人怠慢。

瑞香不急着见人,叫人拿来彤史,准备用印。

彤史这个东西,记录的是皇帝临幸后宫的数,日期,皇帝那边记上,皇后这边盖印为证,为的是将来有人怀孕,对照查验,确认血脉。不过对皇帝来说并没有多严谨,可以增,可以删,可以撕,可以改,可以临幸而不记录,也可以记录却不临幸。虽然送到瑞香面前来的人都是郑重其事,不敢轻忽,但瑞香坐月子这段日子,不是急务的都不拿来说给他知道,所以瑞香这也是第一看。

他也难免心里在意一下,但翻开却意外了:“怎么没有那个……回纥美人?不是说已经进宫了吗?”

女官轻声答道:“陛下那边还没册封。”

其实这也不是个理由,就算临幸个宫奴,宫里规矩也是得记上,如果不记,就是不认,孩子也不打算要。这个回纥美人应该是临幸了的,瑞香猜得出来,只是奇怪为什么压着不册封。想了一阵,很努力以坏人――皇帝的思路猜测,觉得最多不过是拿来吊着还没离开的回纥使团吧……

总不能是这个美人不要了。毕竟那也是经过考量收进来的,但能够借机要挟回纥人多拿点好,甚至就此留下他们多谈一些秘密协定,那也是好的。这个美人本身绝对没有他的身份,来历更重。

瑞香不由有些唏嘘:“也是个可怜人。”

他感叹的同时,就看到身边女官的神色不对,一挑眉:“怎么了?”

女官期期艾艾:“听说……陛下给这位回纥美人身边,配了个尚宫呢。”

宫里身边的人也是有数的,品级待遇都有成规。比如皇后,宫人十二,内监十二,这是贴身伺候的人数,含凉殿里里外外其实所有人都是他的仆从,算起来怎么也有上百,如果再算上宫内对皇后负责的内官外官,怎么也成千上万了,后权就是这样成立的,没人没钱就没有权。

如五品才人,身边四宫人四内监,如果独居一宫,这宫里洒扫粗使的仆役自然也听他调派,身边最大的亲信自然也就负责管理,但这样的话这个宫里是没有尚宫的。

有尚宫,也难怪女官表现出在意,怎么说,至少也得是一个婕妤。

皇帝之前对瑞香透过底,回纥美人的位置不会高于九嫔,婕妤仅于九嫔,虽然还没册封,但留下这个尚宫,也确实算是一种暗示。毕竟是有来历有用的人,将来……

瑞香笑了笑:“人都进宫了,到底是什么样,你们打听出来没有?”

女官叹气:“他那尚宫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套不出多少消息,他现在未经册封,也不能出来走动,只听说……挺不一样的。京里胡姬不少,但宫里嫌太低贱了,从没有过得了册封的胡人……”

其实早几百年,胡人还曾经入主过中原,不过都得汉化才能活下去,所以汉人总是觉得,自己这大海波澜壮阔,几条小溪流进来不过是增添色彩,其实微不足道,还是看不起的。何况现在回纥人不算强盛,自然更不放在眼里了。

瑞香没入宫的时候见过胡人,想了一想,不知道这回纥来的美人到底是白皮肤还是小麦色,是绿眼睛还是灰眼睛。他又翻了几页,发现居然比自己想的少,罗真是开头,白才人也就几页,断断续续,回纥美人没有,两个月加起来最多十五天。那回纥美人进宫的日子,侍寝的日子其实就算不记,也是有据可查,最多再五天,也就是二十天。

他的内心觉得很微妙。皇帝虽然不是一日不能无这个事的人,但其实频时需求也很频,至少对他是如此,以前他没怀孕的时候,皇帝一月的彤史记得也比这满,虽然他是最多,但也不会都是他。不过现在贵妃淑妃禁足,妙音陈才人怀孕,菖蒲体弱,罗真又只是一个开头……

大概是没心情或者太忙?

虽然不知道罗真到底怎么回事,刚看到他的名字就发现后面没了,瑞香也还是决定先问新人的事:“这回纥美人就先不说了,陛下留下他不封,恐怕就是要和我商量的。这个白才人呢?”

从掖庭上来的人,除了瑞香挑出来那四个人初封低,是为了立规矩,都是宝林,其他都是从才人做起,白才人的晋封也是循例,看着没什么特殊,可是他接了的是罗真的宠爱,也是不简单了。

女官道:“他也有些来历,不是当年给陛下选的人,是给先帝的……不过先帝驾崩得早,所以在掖庭到如今。”

瑞香一愣:“多大了?”

怎么想年纪都不会太小。

女官道:“二十三了。”

是不小了,不过含凉殿的人不会多说什么外头都叫他老才人之类的,皇后和他年纪差不多,一个老字到底是说谁?

于是又若无其事接着说:“听说父亲原是五品外官,在宫里也算有出身的了。”

确实,妙音是奴籍,若不是怀孕,没有机会坐上九嫔之位,菖蒲无论出身多高,十一二入宫做宫奴,总是瞒不过人,薛家现在也提不起来什么人――当年年满十四岁的男丁全部斩首,十四岁以下流放边疆,找回来之后虽然恢复了名位,但要缓过来,没有十几年怕是不行,罗真呢,又是实实在在的平民出身。

有时候瑞香也想,若是没有贵妃和淑妃二人入宫,恐怕外头都要怕他权势过盛,左右圣意了。

有时候,权力可以给,但制约也是必须的,毫无破绽的皇后,也令人害怕有不轨之心,反而无法长久昌盛下去。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少了这个一,其实才是一线生机。大道如此,人更如此。

瑞香沉吟:“人来了?”

今天是他出月子后第一请安,虽然还没下旨恢复,但毕竟含凉殿分量更重了,多献殷勤没错的,也没人敢不来,白才人毕竟已经被册封了,下一步就是拜见他,才能叫真正名正言顺,当然也一起来了。

女官知道他在问什么,答道:“来了。瞧着人倒是挺规矩的,安安静静也不多话,容貌也确实出挑,看着有点单薄弱气,不过不像是病了,倒是挺惹人怜爱。谢充容身子沉重,据说怀相也不好,起不来身,就没来,陈才人大腹便便的,倒也来了。”

瑞香叹气:“这么重的身子了,出门若是有个万一……”

他也不好说丧气的话,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了,亲手拿过印玺盖上。

皇后之玺是最郑重的,彤史这种要紧的记档,还有皇后的懿旨是必须要用,平日里他用一方小印,上刻阴文,蓬莱仙骨。蓬莱殿是开国时定下的皇后居所,只是后来屡经变动,连皇宫的中心都变成了大明宫,蓬莱殿虽然还是在皇帝的宫殿后面,皇后却不一定住在这里了。

瑞香进宫后,住的是蓬莱殿更后面的含凉殿,地方也够大,成宣皇后的立政殿反而偏僻了些。蓬莱殿就拿来做命妇对皇后朝拜的礼仪场所,年节时后宫大宴,招待内外命妇,凡是郑重点的场合,都放在这里,算是也被瑞香占了,且是历来皇后的居所,因此要用一个词象征皇后权威,蓬莱还是最好的。这印玺还是有一天皇帝给他,叫他回复下面人的奏表用――皇后之玺毕竟不方便。

瑞香的名讳,其实家里本身只是想取名,又吉利,觉得听起来能保一个一生遇难成祥,谁也没有想过,蓬莱就是瑞香的别名,蓬莱殿就是皇后的宫殿。也是一种巧合。

他看过彤史,叫人端来皇后之玺,盖上之后又让拿出去,这才整装出去见人。

殿内齐齐一片行礼问安,瑞香坐下,含笑道:“你们也是客气,还不是请安的时候,就都急着跑来了。”

贵妃淑妃不在,菖蒲就得接话,他也诙谐,开口道:“皇长子出生,咱们也想沾沾喜气,说两句吉祥话讨赏,来得晚了,还怕没了呢。”

他一说,殿内就跟着笑,很是和睦,人人喜气洋洋,跟着纷纷道贺,说吉祥话,不过都很聪明,没人要求抱皇长子出来看看。笑完,瑞香看向陈才人,他怀孕的日子也不短了,算着该有七个月了,瑞香自己一直是八九个月就差不多要入盆,入盆十天之后就要生了,看他刚才行礼也是笨重为难,忍不住关怀道:“身子这么重了就该小心才是,你不来我也不会怪你礼数不周。”

陈才人低着头,脸上带着安静的微笑:“臣妾身子尚可,出来走走也是好的,能够贺一贺皇后的喜事自然不能不来。”

菖蒲也跟着叹气:“其实,陈才人的怀相还好,御医两三天来一,都说孩子还没正过来,真要生怕就在八月底,九月初,不然臣妾也不敢让他出来的。只是谢充容……唉,御医都快住在他宫里日夜守着了,这一胎实在是受罪。”

这个瑞香也知道,跟着叹气,蹙眉,他和妙音相识最早,虽然地位悬殊,但相出来的感情不是作假,忍不住担心:“谁说不是,但愿他这一胎能够平平安安,将来大人孩子都好。”

又想起来不能厚此薄彼,对静蕙也说:“你身子沉重了,以后也不要在乎这些虚礼,好好养着,请安也好,宫宴也好,嘈杂热闹的地方都不好,还是最好不来,有空出去多转转就是,若是缺什么短什么,告诉昭仪就好,他不能做主的,就来找我,我也能替你做主了。不要怕,如今宫里孩子不多,我和陛下都盼着你们好好开枝散叶。”

陈才人闻言,还是尽力欠身谢过。

瑞香还是不太放心妙音,想着应该去看看,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就压下来不想,把皇帝昨夜说的大宴的事说了:“我想着,我这个月子过去,真是成了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不管是内外都少了许多该有的应酬,不如就在蓬莱殿摆个大宴,到时候大家亲近亲戚一起热闹一番……不如就摆在八月吧。”

他想过了,贵妃和淑妃已经关了半年,外面的人不明就里,但是都有自己的猜测,不能按住他们更久了。何况如今皇长子降生,宫里正是需要摆出一团和气,欣欣向荣的时候,再不让他们露面,声音更加不对了。

何况早几天晚几天都没用,但愿这禁足能让他们想开一些,以后自己宫里篱笆扎牢,别出事就好。早几天放出来还算是施恩,他们不得不承自己的情,一谢恩这件事就成功揭过去了。

现在贵妃和淑妃显然消沉,瑞香这里气势又空前的足,想起他们来也不是很头疼,但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提了提宴会的时间,和到底请哪些人。既然说是自家的亲近亲戚,那自然诸位出嫁的宗君公主县主,王妃,近臣命妇都会来,人数也不少了,否则不必开蓬莱殿。

妙音不必说,起不来要躺着保胎,陈才人也才说了让他休息,请安都不必来了。

见皇后似乎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就要端茶送客,菖蒲作为在座身份最高的人免不了担起引见的责任,对一直安静陪坐,含笑本分的白才人点了点头,觑空道:“这是白才人,今天也该他拜见您了。”

白琉璃立刻起身出列上前,恭恭敬敬大礼参拜,口称千岁。

瑞香仔细看了看他,招手示意,口中不停:“看着倒是懂事的,你初拜见,我也没有什么好赏你的,听说你闺名琉璃,正好我这里有一对天青琉璃簪子……”

说着宫人已经拿来,是一只锦盒,打开来给白琉璃看了看。白琉璃立刻推辞。以他的身份,其实是不能用琉璃的,不过皇后赏赐,还是初拜见给的东西,不能不收,瑞香也说这颜色其实不算违禁,他就只好收了,心里叫苦。

东西是好东西,他也确实喜欢,可是太贵重了,受之有愧。而他本来想的不过是安安稳稳享几年福,结果先是和一群失宠的美人宝林住在一起,后来又得了这对簪子……总不成是皇后和皇帝都看出他其实不是个软弱无用的人,另有安排吧?

虽然想的太多,但此时此刻白琉璃能选的路不多,不管是皇后要他表示服膺,还是现在赏了要他将来派上用场,他都不能拒绝,还要高高兴兴受宠若惊地接着,再三谢恩,然后老老实实退下。

瑞香又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端茶送客,然后离开正殿,换身衣服去妙音宫里,其他的事都可以回来再说了。

妙音宫里人不少,人人都有点愁眉苦脸的意思,又因为充容还怀着孩子,不敢露出不吉利的样子,强打精神露出笑脸,一路引着瑞香进去。

室内满是焚艾的烟气,瑞香微微蹙眉,但还是绕过屏风进去,见御医也站在当地,恭恭敬敬诊脉。妙音躺在床榻上,脸色难看,人也看着好像瘦了,肚子更加显得惊心动魄。瑞香一看就觉得不妙,肃容阻止御医和宫人行礼,快步走到床前,见妙音撑着身子还想起来,一把按住他:“好好躺着,这些虚礼就别管了。”

又扭头问御医:“充容如何了?”

御医这些日子大概是担惊受怕已经不少,倒是镇定:“熏艾后已经平稳许多了。”

瑞香有心追问他们到底有没有把握,能不能保个母子平安,但是当着妙音的面问也无用,使了个眼色给自己的宫人,就赏赐之后让下去了。

妙音其实这些日子药膳补药都没少吃,但吃得很谨慎,人还是瘦,形容也憔悴了很多,等人出去之后殿内静下来,这才细声细气说话,以前清润嗓音也沙哑了:“皇后怎么会来我宫里?还未祝贺大皇子的事……”

他多少有些熬了太久,支撑不住的样子,瑞香赶紧不让他说了,摇了摇头,看着他:“你我之间,就不要说这些场面话了,身体要紧。等你孩子生下来了,有的是时间。现在你就好好养着就是了。”

妙音苦笑,被他握着手腕,翻过来抓住瑞香的手,在枕上摇了摇头:“我出身卑贱,原本是不配入宫伺候陛下和您的,如今更有幸怀孕,大概已经用尽了一生的好运气。若是……我只盼着这个孩子能够平安降生,以前,我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种福气,能过一天是一天,有个安稳日子就知足了,进宫后陛下厚恩,皇后仁德,我所得到已经远超我能够盼望的,就算只能到此为止,也是心怀感激。如果……我知道皇后是好人,一定会照顾我的孩子……是吧?”

他这话实在不祥,但也是掏心窝子的话,瑞香无法阻止他说出来,但却不能轻易答应,只是用力握着他的手说:“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对他好,可是你是生母,谁也不能替代你,一辈子还长着呢,你要有点心气,振作起来。你忘了,你还说希望这孩子是宗君或公主,生下来就是天潢贵胄,无人欺侮……你难道不想看他出嫁?”

妙音脸上焕发一种雾蒙蒙的光彩,笑了:“您不知道,我是公主府的家生子,从会走路起,就学怎么伺候贵人。乐器,唱歌,击鼓……十几岁又被选中,调教成了,送进宫里来。我都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可是恐怕死也忘不了公主喜欢什么样的乐曲,乐器。我这种人卑贱低微,命如草芥,朝生暮死,所以……能活一天,都是我赚来的,谁对我好,也是我赚来的。我不爱读书,这您是知道的,因为……读了书又有什么用?稀里糊涂,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懂得太多,要的太多,日日夜夜,还怎么熬?就算如此,我也看了太多……”

瑞香忍不住掉眼泪了,他低头掩饰,温热泪水却落在妙音手上,他察觉了,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握住的这只温柔的手,双手合拢了,反过来安慰他:“您和陛下都对我极好,我是真的知足的,若是有个万一,求您不要为我伤心,要为我高兴,毕竟我也过了幸福的几年。若是我真能活下来,看着这个孩子长大,您还是他的嫡母,他还是要先孝顺您,我今日求您照顾他,也不算自己说尽了不吉利的话。”

他笑了,仍然是很美的,只是比艳丽的初见,温柔了许多:“臣妾多谢厚恩。”

瑞香不得不答应了。

他反复安慰妙音许久,这才出来,望着天空,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御医还没走,见他出来就跪了下来,一口气说了所有的实话,过于顺畅,简直像是最近做保证都累坏了:“充容身体受了烈性药的荼毒,能有这一胎着实不易,自然也倍加辛苦,如今已经保胎许久,自从有孕又一直精心,只要不出意外,一定能够生产,只是……恐怕再多一个月,就一定要早产了。”

瑞香脸色难看,但声音很低:“那岂不是胎位不正?若是他没有力气……”

御医也苦笑:“足月生产固然好,可若是母体负担不来,到时候还是一样没有力气生产,早产说不定还更好一些。”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可说:“但充容的身子……皇后也是知道,因用过烈性药,生产其实应该比一般人容易一些……他产道更容易打开。若是早些生产,保全母子二人的可能就更大了。”

这话到底有些涉嫌议论他不该议论的东西,御医说的也很为难,只是不敢敷衍瑞香。瑞香想了一阵,他也是生过孩子的人,很清楚这其中的过程,片刻后就明白这是说妙音以前被调教,前穴能容下的东西更多,更容易扩张开,说不定宫口也是……

他也顾不上觉得羞耻,甚至真的松了一口气:“但愿如此。”

这御医就不能接话了,等瑞香再敲打了几句,就成功退下,全须全尾的走了。

瑞香登辇回宫,心想妙音非要他承诺一定会接手抚养这个孩子,大概也是卧床保胎太久,心里不可能不想最坏的结果,看御医的话,母子平安还是能的,万一……

他真心想保大人,可妙音一辈子只能有这么一个孩子,且妃妾怎么会有皇嗣重要?皇帝想来也不会答应。心事重重回了含凉殿,却看见皇帝身边的从人站在自己的殿外,不由吃了一惊。

李元振正小心翼翼指挥人抬着两个不大的箱子进去,见到他立刻迎上来行礼,十分喜庆的样子:“您回来了?陛下等您好一阵了。”

瑞香露出惊讶的神色,也来不及多问他,急忙进去。皇帝正占了他平日看书喝茶合香的那张书案,盘腿坐在坐榻上,听到声音抬头看着他,一幅委屈不悦的样子,说话简直是表功:“怎么才回来?等你许久了。”

……瑞香都开始觉得理亏了,赶紧上前,就被他拉到身边坐下,解释:“我去看了看妙音,他……唉,真是辛苦,也是可怜人。”

妙音的出身宫中无人不知,但是他自己是从来不提,瑞香也是第一听他说这么详细。皇帝显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也跟着沉默一阵,道:“他是信佛的,宫里虽然没有佛堂,但他也敬道祖,天地若是有灵,总该保佑他和孩子。”

瑞香道:“我看御医的说辞,倒也不是不能母子平安,但愿……唉,听说宫外有些寺庙灵验,他既然信佛,不如就叫人供长明灯?或者捐点香油钱?他现在也是充容了,还怀着孩子,我看为他祈福,也没人说得出不是来。”

动静是大了点,但是也是情有可原。

皇帝点了点头,捏了捏他的手:“你托个可信的人去做吧,做了告诉他一声,求个心安,倒不必大张旗鼓,否则反而不好。”

瑞香点点头,忽然觉得很脆弱似的,靠进他的怀里寻求安慰:“我看他那个样子,又是怕他不能……又是觉得自己好像也很难过,刚才回来的路上,还想要是能够保大人就好了,可是他那么看重这个孩子,要是自己活下来孩子却……一定也是生不如死的。要是这种事换在我自己身上,我也……”

皇帝搂着他轻轻拍了拍,动作温柔,声音却很严肃:“别胡思乱想,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你也要听我的话,我不能没有你,孩子……终究可以再生。”

瑞香其实觉得这争执挺傻的,但是他还是想争:“可孩子也是我的命……”

皇帝一把抱起他,搂在怀里不放,声音又沉又闷,好像赌气:“你不是我的命吗?少胡思乱想,咱们的孩子一向乖巧,你都是足月顺产,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瑞香一时哽住,又想掉泪,又觉得自己这话头起得不好,但却不肯答应,安抚似的摸了摸皇帝的脖颈和后背,等他也收敛了那点失态,又好好说话。李元振实在聪明,大概是知道他们二人要说话,所以不急着送东西进来,他重新坐好了,想了想,想起自己本来准备对皇帝说的话:“今天他们都来了,我就想,宴会的事可以推迟到八月初,贵妃和淑妃都出来最好,齐齐整整,也免得还要被人猜测。既然为了景历开这个宴会,我就不愿意别人老是眼神飞来飞去,回去嚼舌了。”

皇帝并无异议:“也好,叫你的人去传旨,让他们领你的情。”

瑞香横了一眼,是“我图他们领我的情吗?”的意思。皇帝笑了笑,不说什么,拉着他的手不放。

瑞香又说:“白才人我也见了,我见犹怜的一个人,你还真是……福气不小。”

他本来是想直接说琉璃簪的事,但是不知怎么语气就酸溜溜的了。论容貌白才人自然不及他,但也别有一种宫里其他人没有的风流之态,仔细想瑞香也不知道自己在酸什么,但就是正大光明,理直气壮的酸了,甚至还恨不得噘嘴露出幼稚的表情。

皇帝现在对他是越来越没有脾气,以前多少说他一两句,那是因为皇帝直说只要你外面装出贤后的样子,实际上做事随你高兴实在不像话,两人相知不,多少也要说话留点余地,因为人说出的话都不会被当做真正的底线。

现在么,瑞香端着贤后的姿态,偶尔任性一下,皇帝反而高兴。见他酸唧唧的却不曾甩开自己的手,皇帝就多少有底了,看着他吃醋的小模样,忍不住含笑叹气:“他还能和你相提并论不成?”

瑞香哼哼:“人家挺好的啊,我看是挺漂亮的,听说你们男人就喜欢这种,楚楚可怜,小鸟依人……”

越说越不像了,一点也不宽容大度,还像是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瑞香觉得不像话了,立刻停下,并不愿意自己怎么失态。

皇帝见他收敛起来,也不笑了,要搂他瑞香还想挣扎,又不想弄得太像是闹脾气,只好忍住,僵硬地被抱过去摇一摇,就听皇帝说:“他有什么你没有的好了?我对你如何,你还不知道?少胡思乱想了,乖。他是有自己的好,懂事,本分,要是够聪明,就不会给你添麻烦,还能帮上你的忙,宫里这样的人,对你是最好的。”

瑞香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闻言还是忍不住唱反调:“你嘴上这么说,谁知道心里怎么想,这个年纪,肯定不是掖庭那边推上来的吧,你们……”

他也是边说边想,说到这句,真有点在意了,忍不住挣扎出皇帝的温柔怀抱,瞪着他要一个说法。

宫里是不停会有人得宠,他也拦不住,更不能拦,至少现在不能,可他并不是不会在意这些细小的差别的!

皇帝看了他片刻,摸了摸他的下巴,但也不多说别的细枝末节,而是全盘托出:“他是我在御苑看见的,掖庭令推的人,你心里也有数,年轻,漂亮,出身不会太低。罗真那是漂亮,没法忽视,自然有人愿意押宝。其实我早就想着,掖庭里的人,横竖也是不可能再得幸了,年纪渐渐大了,还留在宫里未免不好,打算都放出去,只是难免叫人置喙,所以还得再提拔一个。你晓得我为什么选了他么?当日他在御苑看见我,并没上来,只远远行了个礼,站在原地等我走了才走。只这一条,不是聪明,就是真的规矩。我们两人那可是真的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一个眼神也没有对上,他低着头,我也只看了一眼……”

话已至此,瑞香明白了。他不知道皇帝打算放掖庭的人出去,虽然知道考虑很多,但这几乎就是保证以后不会再有新人了,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真的放人?那以后会不会还要选?”

皇帝摇头:“皇考皇兄,妃嫔都成千上万,宫中人满为患,宫外也怨声载道,我如今已经逐渐有了自己的孩子,开枝散叶这一条已经不用说了,又何必劳民伤财?等这放出去人了,就不必再选了。”

瑞香一时沉默。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嫁给了什么人,爱上了什么人,夫君宠爱在自己身上,却免不了其他人争春,毕竟其他人也要活着,宠爱,位分,孩子,家里的前程,无论如何得求一样吧,什么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想过,自己的年纪在宫里实在不算小,就算皇帝对自己越来越亲昵宠溺,像对孩子,那也是一样,等他逐渐老了,两人就算真情还在,也免不了有更多年轻的小妃嫔上来伺候。他总不能不让他与旁人发生什么?

那不是他该说的话,也不是他想说的话。

但皇帝主动放掖庭的人出去,又承诺不会再采选,他……也不可能贤惠的劝一劝,反而觉得身上一块大石消失,丝毫不知道自己脸上露出了怎样的希冀,怎样惊喜的光彩。皇帝一直知道他不可能不在意,现在,好歹也算是给了他一点意外之喜。

瑞香沉默很久,终究憋不出什么像样子的话,好一阵,道:“那以后,大概还是要礼选的?”

他都有些佩服自己的理智,好像是皇帝这承诺太突然,让他在惊喜的同时心里又根本没底,甚至要搜肠刮肚想些让自己一瞬间镇定下来,失望起来的事。

皇帝叹气:“这个大概是难免,不过,我想宫里人还是够多了,出身高的贵妃淑妃两个就够了,到时候敷衍着选两个就是。”

他凝视着他,说起这些也很平淡,瑞香和他对视,心里忍不住一叹,心想,如此,他至少也是满足的了。

皇帝大概看出他在想什么:“还是受不了了?”

瑞香不敢承认了。他是真的,对白才人甚至都能够接受容纳,但皇帝如此问他,好似只要他不愿意,又要给出什么承诺,他却不敢说了。人的一生太长,他怕自己现在用尽皇帝的耐心和宠溺,将来……遭到反噬。

皇帝若是觉得他任性,无理取闹,不再温柔可爱,就再也没有这种温柔了。

他不说话,却不知道自己被宠得实在太娇气,居然眼里泛出了泪光,看着格外委屈可怜,有话也不敢说的样子。

皇帝轻轻叹气:“你要是不生气,将来给他们初封高一点,我不碰他们,不宠他们,好不好?”

他其实不必要做出这样的承诺,毕竟没有新人,也有旧人,可是旧人瑞香受得了,将来五六年后,孩子长成,瑞香也要年近三十了,他怎么看着皇帝去宠爱其他年轻的,十五六岁一样,出身高贵的新人呢?

这是不一样的,皇帝也知道。在他眼里,一个皇后比千万个妃嫔都重,一个瑞香比所有人都重,虽然不能不选,可他也不愿意勉强他了。世间男人和他的妻妾们之间,本就是不公平的,情厚爱,也还是不公。皇帝有太多雄途大略要做完,更不能为情任性,但若是能做到,他总不会伤自己妻子的心。

瑞香哽咽了:“我不能要你这样做。”

他其实知道这是退让,皇帝是知道他心里不能说的难过的,但被如此猜中,又被如此承诺,他居然是难过更多,觉得爱的辛苦,忽然全部揭露在自己面前。

皇帝也望着他,露出柔软的表情,丝毫没有等着他高高兴兴答应的意思,他是真的明白的,可是他也是真的明白,瑞香为什么难过,为什么觉得爱这样辛苦。

两人都好似脆弱下来,瑞香瘪着嘴爬进他怀里,把自己藏起来,小声道:“我要是一个小东西就好了,被你带在身上,藏在袖子里,分也分不开,起居坐卧都在一,哪怕是一个玉佩,一根发簪,能永远和你在一起,能永远不分开就好了……”

至少这样,就没有人会觉得他在挡路,没人会恨他,他也不必再限制自己,忍耐狂妄的欲念。

皇帝抱紧他,亲了亲他:“我已经叫人将你我的墓室打通,再做能放两个人的棺椁……将来千年万年,咱俩总是躺在一起,再也不分开的。”

帝后虽然说是合葬,但那只是礼仪规制上放在一起,实际上的墓室距离,不比紫宸殿和含凉殿更近,瑞香以前没想过这件事,现在听他提,心里猛然涌过一阵热流,恨不得哇一声就哭出来。

他眼泪刚涌出来,又忍不住觉得这合葬的前景实在是太美好,又被憋得哭不出,好一阵才缓过来,黏在男人怀里不出来,皇帝缓缓摸着他的头发,也搂着他不放。瑞香好一阵后,才缓缓恢复过来,靠在他怀里,仰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柔软道:“我是很知道知足的,我一直都很乖,你……你也很好,比我想的更好。”

皇帝不语,搂了搂他,片刻后道:“你就是太乖,也受了委屈,我要是能从一开始就对你好,多点耐心,多点了解……上你生了孩子,我也不知道其中的讲究,胡作非为……有时候想到能遇上你,让我明白这种滋味,从此不再孤身一人,已经是极好的运气,有时候又觉得,早些年我从未在乎过任何人,若是稍有一点经验,在你身上不至于留下许多遗憾,就更好了……”

瑞香和他十指相扣,忍不住道:“我不怕,我也不委屈,我就要你只见过我一个……这样的人。”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许再有第二个,哪怕是先来的也不行。

皇帝不语,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若没有遇到你,是一片荒芜,你若没有遇到我,点不亮这一片星空。满池莲灯也好,一宫瑞香也好,没有你,许多都不复存在,这个我也不会有了。

好一阵,瑞香才想起自己在开始这个话题嘤嘤闹脾气,又被戳中了真心之前,到底想说什么,不由觉得氛围实在被毁完了,清了清嗓子,端出正经的态度,说:“我赏了白才人一对琉璃簪子。”

说完仰头看着丈夫,露出你肯定明白,但我做的好不好,还是要你来评定的神色。

皇帝对宫里这些争锋示威的事都烂熟于心,何况前朝后宫手段本就相同,听个开头就懂了,见瑞香一脸求表扬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摸了他一把,不过这回摸的是胸口,瑞香呀一声一缩,护着胸瞪他。皇帝笑了,心满意足地开口:“这样最好。你什么都不说,他反而猜得最多,或许不等你再做什么,自己就能做的比你想的还多。他在宫中,上有妙音罗真二人,升位自然要靠你。不管你是要他替你冲锋陷阵,还是为你摇旗呐喊,他都很难拒绝。何况厚赏必有缘故,你只管坐着,他就会看你的眼色行事了。”

说着叹气:“唉,我家香香也长大了,这一招确实漂亮,无为而治,好乖。”

他虽说是很认真的夸了瑞香,但用的词难免带着满满宠溺,倒像是敷衍了。瑞香皱了皱眉,不太满意,但是又被亲了一阵,忘了抱怨,好一阵才说:“我也没有想太多,不过差不多就是你说的这样了。宫里好不容易形势安定下来,你我都不愿意多生事端,他能懂事那是最好,若是聪明就更好……你是不是故意把他放在那里的?”

皇帝没否认:“你也说他聪明是最好的,就算不聪明,他有宠,别人没有,也会安稳许多。”

宫里的妃嫔,看似轻松愉快,有点宠爱,只要陪陪皇帝,就能躺着享受荣华富贵,其实也没有那么简单。能够得宠本来就不容易,对皇帝一定是有用,对上面的人也要取个合适的态度和姿态,才能被容得下。除此之外,约束管理自己的宫人,同住一宫的人也要打好关系,对外形象更是需要经营。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总是不可能容易的。世道对每个人都限制良多,

其实现在瑞香对白琉璃并无任何要求,可他不能让白琉璃知道,必须要给予一定的压力,让他明白恭顺就是他的投名状,有了这个开端,以后才能最大限度的顺利好好相下去。上位者仁爱,下位者恭敬,这就是他要的相之道。

宫妃在日常中要承担的责任就是管好自己,管好自己的人,不添麻烦,姿态漂亮而温柔恭顺,但实际上,不是没有其他的作用。比如,其实瑞香没有想皇帝那么复杂,只是想万一回纥美人搅乱了宫里的宁静,罗真一时不能用,白琉璃就可以出面。

不管是夺宠,硬顶,甚至争锋相对,总要营造个势均力敌的局面。

或者传话,训人,帮他传达不方便说的意见,收服别人,甚至是配合瑞香做恶人,让别人投向瑞香……

能玩的手段又多又肮脏,不过皇帝都没提。宫里现在没有这么复杂,也不必现在就说到这么。有时候手段是一种很微妙的事,什么都不做但传递了自己的意思,让别人去猜测,比做了还要妙。瑞香现在慢慢开窍,手段也越来越好,那自然是好事。不过无论如何都有他,也没必要绞尽脑汁去算计别人。

那也不是瑞香愿意的,更不是他想要的。

瑞香多少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其实没有丈夫想的那么思虑周全,但至少他事情是做对了,被夸了也不会特别心虚。不过既然想到回纥美人,也难免问一句:“我记得你说过回纥来的人只留一个,不知道册封要怎么办?”

皇帝显然是想过了,只是留待和他商量,很迅速地说:“和回纥还在谈,不过我想你也猜得出来,你一向猜我的心猜的很准,他初封不能太低,一来这样才能说服回纥人我们是认真与他们合作,二来,他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升了。”

这是民族决定的,回纥出身,在宫里不能拥有更高的身份。瑞香沉思片刻,问:“那就是婕妤?”

皇帝嗯了一声。

瑞香又多少有点好奇,和隐隐约约的挑衅之意,好像幼猫总是忍不住伸出的爪子:“漂亮吗?”

皇帝笑了,懒洋洋搂着他:“你看到就知道了。他和中原之人,确实不一样,想的也不一样。”

瑞香见过胡姬,所以多少能理解一点,想着应该也快见到了,又不太愿意总是和丈夫讨论别人,就略过不提。皇帝沉默一阵,似乎很爱这种靠在一起的轻松亲昵,良久才说:“啊,对了,他们还带来新的调料和种子,听说是很好吃的葡萄,还有西域一些东西。咱们现在和西域交通不便,你应该还没试过,叫他们烤羊给你吃。”

这倒是新鲜的,瑞香也想试试,应了一声。

皇帝搂着他,多少有些不想松手,然而该说的话也说完了,又亲又摸好一阵,又搂搂抱抱,实在是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终于慢吞吞放开瑞香,两人重新坐起身,皇帝叫了李元振进来。

李元振来的时候还带着瑞香见过那两个箱子,熟门熟路打开,捧上来。

皇帝对瑞香露出苦恼的表情:“你陪着我就好,我还有这些没做完,等会做完了,再一起用晚膳。”

瑞香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他会把政事带到这里来做。那两个箱子里都是一卷一卷黄麻纸,显然是没看完的奏章。皇帝从前不会和他把前朝的事说的太详细,也不会把政事带回到后宫。这不仅是因为两者混杂在一起不好,更是因为皇帝就没有这个习惯。他忍不住说:“这里还是不太方便吧,我毕竟会打扰你,不如去书房?”

他的书房是另一个偏殿,地方也不小。

皇帝摇头:“何必搬来搬去?你就在这里。”

……果然是想要他陪着。瑞香心里一时柔软不可言说,但为了避嫌,还是坐到了对面去,叫人拿自己没看完的书来,又安排了一番奉茶点,瓜果的琐事,这才真正坐下,但也不是很想碰书,心不在焉地拿起来翻看,时不时就抬头看看丈夫。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很多温柔,但每皇帝对他退让一步,这里面新的天地就让他震撼吃惊,目不暇接。

皇帝已经提笔翻阅卷轴,李元振倒是无事可做了,安安静静站在一边,一点也不显眼。瑞香盯着丈夫凝神的端严俊美容貌看了好一阵,慢吞吞抬起手用书遮住自己的脸,悄悄笑了笑,斜倚在窗边,又翻过一页。

嘉华在庭院里玩,声音细细碎碎,兴高采烈,瑞香回头看了一眼,想,这大概也是皇帝第一被孩子,妻子围绕,在如此复杂而鲜活的声音里做他的正事,而且是他自己想要这样的。

人生本来孤苦,如此美满,又有几个人能够得到?

78,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罗真的事,瑞香本就留了心,也有所预料――若不是突然触怒了皇帝,那就可能是怀孕了,没有更复杂的真相。宫里自妙音静蕙后,轮也该轮到他了。皇帝不再召他,显然就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或者至少皇帝觉得可能是怀上了,所以等着诊脉诊出来。

从前妙音和静蕙怀孕,瑞香都不太清楚过程,和到底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宫中恩宠,本来就断断续续,所以请了平安脉一摸出来才会所有人都知道。罗真这也是赶巧,宫中就他一个能承宠的时候,结果没几天又可能怀上了……

瑞香叹了一口气。

他本想找罗真来问一问,或者问一问皇帝,不过皇帝倒是对他提了,说罗真也是时候怀个孩子了。听他安排这种事情像是按部就班的样子,瑞香也是一晃神,觉得好像确实应该,罗真的年纪不算小,资历也是有了,说来妙音静蕙在他之前,反而是令人奇怪的事。不过医理上说得通,他记得好像是说,坤者长成之后,其实身体内部气血未必就立刻稳定,因此怀不上也是常事,再大一些就好了。

后宫齐聚请安第二天,瑞香已经开始着手忙宴会和放人的事,罗真单独来求见了,进来时神色惴惴,倒像是做了亏心事。瑞香本来正忙着,想起他还有些复杂情绪,见他这幅样子,反而觉得好笑起来,等他行礼后叫他坐下,问:“这是怎么了?有事不好说?”

罗真一手护着肚子,抬头看着他:“御医诊出来,臣妾已经有孕了。”

算算日子,大概是一个半月了,正是瑞香坐月子的时候怀上的。

瑞香一愣,心想果然,他其实不是不明白罗真隐隐的不安从何而来。是怕他不高兴吧?

罗真又说:“其实,臣妾昨日就应该留下禀报皇后,只是当时留下来未免显眼,所以臣妾只好今天来了……”

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瑞香想了想,问:“是何时摸出来的?”

罗真道:“半个月前御医就说大概是了,只是还不太确定,昨日平安脉又摸了一,这才摸了出来,是准消息了。”

瑞香不由想起一件事:“我记得就是五月末六月初,你那里御医三日就去一,去了几,后来没了,是不是也为了这个?”

罗真更加理亏的样子,低头:“是。”

这话其实有些不太好说,皇帝叫御医给他看,是当时宫里除了他,没几个合乎心意的人,已经失宠的那些皇帝是不可能去碰了,罗真这里要是耽搁下来,难免提拔新人,但也不能明知他可能怀上了,还要临幸,那要是万一出了意外,可不就酿成惨事?

宫里人不管是自己叫,还是皇帝赏赐,御医请脉开药都是有迹可循,瑞香也能直接查看记录。不过罗真的记录就很奇怪,先前御医三天一,开的方子只是调养身子的,看不出什么奇怪。大概是顾虑他确实可能有孕,所以那方子中正平和,开得很小心,就更看不出什么来了。而且有妙音那里御医几乎是住下,陈才人那里也是尽可能多去,小心保胎,一看到这里瑞香就猜罗真可能怀上了,但始终没有消息出来,又叫人难免多想,难不成是没怀上?

现在罗真对他说了,瑞香也大概明白他的忐忑是为什么。比起妙音,罗真不算是忠实的他的人,但一直都算得宠,虽然怀上孩子是一件幸事,但正好是他坐月子的时候,也难免害怕他生气。不过瑞香却觉得微妙。

……这可能是他收服罗真最好的时候,从此之后不说是像妙音一样,罗真对他至少也要死心塌地了。他要罗真的效忠其实没有什么用,因为他也不缺什么,但是罗真若是肯真正效忠,归顺,以后总是更不可能惹麻烦,所以确实值得这样做。

罗真身份虽然不算高,但是所求不多,平安度日就好,因此也从来对他没有所求,无欲无求也就不必卑躬屈膝,或者言听计从,因此虽然一直恭顺,从来没有做过刺儿头,但也确实和妙音差着一层。

这回他也确实有些理亏,怪不得显得不安。

瑞香想了想,问:“这是喜事啊,你还没和陛下说?”

罗真也知道这是喜事,可他也知道,皇后的态度很重要,因此摇了摇头:“还没有。孩子还小,听说刚怀上不能太张扬,否则容易吓跑了。我先告诉您,也是应该的,都一样。”

瑞香就笑着叫人去给皇帝报喜,又叫人准备给罗真的赏赐:“你以前还爱看书,不过现在怀孕了,我想也不好费神,不如玩玩游戏,双陆,投壶都好,多活动活动,对孩子也好。”

罗真看着是松了一口气。孩子的事他先来告诉瑞香,就是个示弱投诚的意思,瑞香接了,他也放心许多,倒是恢复几分常态,微笑:“其实我觉得不要紧,身子并没什么感觉,不过既然您这样说,我自然都听您的。”

瑞香和他不算特别熟悉,总不如妙音熟,但两个人也是躺过一张床还抱着醒来过的,要说微妙么,多少有一些,但心里有了预料,也就不是特别奇怪,罗真进来磕磕巴巴,忐忑不安,他也跟着难受,现在舒展了,他也自在许多,笑盈盈安排好一切,又和罗真说了几句闲话,这就让他回去了――他这里实在是忙。

罗真也很识趣的走了,并没多拖延。

等他走了,瑞香又一个人想了一阵,发现白才人和那个回纥美人也是必然的。罗真怀孕了,后宫可就真除了他没有别人了,有一两个新人,也是顺理成章。

他兄弟姐妹多,父亲的妾室也多,算上通房,总有二十几个。有的来源是婚前家里给的,有的是别人送的,有的是母亲怀孕时长辈给的,有些是家里仆从里提拔的,母亲手段高明,都压下去了,不过这些人到现在还是好好活在后宅。有时候想想看,母亲这辈子虽然和父亲说得上一个青梅竹马,举案齐眉,但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考验。

正因如此,他真不敢对母亲说,自己走上了一条什么样的路。母亲是一定明白,但也一定觉得不值的。民间不是说吗?做人莫做女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都已经由他人了,还要更由他人,着实是不明智的。

可他已经不能回头,不愿意后悔,只好先瞒着了。

罗真的身孕,又让瑞香出了一阵神。他其实早就知道,宫里迟早会有很多别人生下孩子,还认真和心腹盘算过,譬如贵妃淑妃生了孩子该如何,罗真生了孩子又该如何,总得有一个应对的准备,到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但现在事情发展远比他所料的更复杂,而他也比从前更知道对自己要紧的是什么,只觉得一个一个来了,反而松了一口气,不再严阵以待,反复排演,事情已经发生,接着就是了。

人生很长,他的一辈子要面临的许多事却是可以预料的,别人怀孕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孩子长大了,该怎么抚养教育,和皇帝的真情就要在这些凡尘琐事之间去经营维持,能熬过去,就是好的。

熬不过去……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宁愿罗真永远是这个样子。罗真从来不是什么天真的人,但也没有什么野心,以后宫后宅会有的各种性格来论,对主母并不算难安排置。他不添麻烦,瑞香也就能容得下他。所求不多,会不好意思,会心虚,会急急来试图取得他的态度,总比用孩子邀宠,学会为孩子争好太多。他相信后宫没人能与自己一样,但也知道对皇帝每个孩子都很重要,到时候要是谁真的心坏了,接招又是费一番功夫。

如果时间能够一瞬间就到十年后,二十年后,一切都尘埃落定,他看一眼结果如何就好了。可惜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人也只能一步一步的走,看不到二十年后的光景,只能相信自己现在做的并没有错。

瑞香想了一阵,觉得对自己而言,最可怕的不是具体的人和事,而是把刚刚拿到手里的感情当做赌注和砝码用出去。他真的有点怕,可就像是失控了一样,不能不赌了,和谁都无关。他给罗真安排了照顾这一胎的嬷嬷,就继续安排宴会的事,定下请谁,怎么坐,菜单这种细节,剩下的就可以发下去让各级宫官做,自己则来经手放人的事。

放人也是很讲究的,一个是统计各宫要放出去的人,核实查证确实是本人,然后验明身份,安排去路,再一个是无主宫殿原来也有不少人待着,都是先帝时期就遗留下来的冗员,现在一起放出去,就要查看各个空着的宫殿,将来不用就锁起来,将来要是可能用,比如安排给宫中的小主子们,就要考虑重大的问题是不是修葺一下,然后照样锁起来,但心里要有数。

宫里的主子连皇帝都算是新人,但伺候的人却旧了,所以几乎每个人身边都必须放人然后换新的,除了皇帝身边照例不用瑞香管,到时候把名单加上去就行,其他全部都要汇总到他这里,就是只理出了一个头绪,拟出了基本的办法,也是大半天过去了。

瑞香躺了一阵,被嘉华闹起来,陪他一阵,打算给孩子做几件衣服,皇帝又来了,还带着两个箱子。

真是甜蜜的负担。他一来批奏折,瑞香这里的人都不敢靠近书案那边,还得李元振带人伺候,瑞香也得和他坐在一起,陪他等他弄完一起用膳,而这看起来也要成了习惯了。

瑞香本以为皇帝是不常生气的。对方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要不然是高莫测,显得他总像个无知的孩子,跌跌撞撞追着,努力长大,要不然就是活着温柔或者邪恶的丈夫,几乎从没有动怒失态的时候,以至于他都没想过,皇帝也是会有挫败感的。

自从皇帝第一在他这里理不大要紧的政务之后,瑞香就不得不品味出丈夫隐藏在平静可靠镇定之下的种种面貌。

奏章瑞香不能好奇,也不能靠近,免得被当做有不轨之心,而且他其实也不好奇。但毕竟同在一室,不可能还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知道,只见皇帝刚开始面色平静如水,利落翻开,阅读,批阅,合上,然后就会时而叹气,时而摇头,时而不悦闷哼。

说实话,瑞香在他对面坐着,看到李元振脸上的表情也觉得有些坐立不安了。他倒是不害怕皇帝迁怒自己,但是难道这么生气是常态吗?李元振也只是小心翼翼一些,并不如何紧张。

瑞香放下自己的事――他正打算给景历和曜华两个人一人做一套贴身的小衣服,虽然他们不缺,但自己做的是心意,想了想又觉得嘉华也渐渐明白很多了,要是不给他做还是个麻烦,所以又要给嘉华做,裁好了白纨白绫这种光滑柔软的布料,正比划中,就被皇帝引走了注意力。

他的针线活只能说是一般,精细的绣,缝纫技巧都来不了,不过小孩的衣服小,又简单,嘉华那时候他就做过好几件,倒也不麻烦。认认真真做了好一阵,瑞香忍不住了,看着皇帝,想了想,干脆亲手换茶,放到皇帝手边。

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要随便打断他的好,免得他更不高兴。瑞香心里其实略有些奇异的开心。他在家时,经常见见到母亲安慰生气或者暗暗闹脾气的父亲,嫁了人之后却没有机会如法炮制,皇帝平时经常是安慰他的那个人,所以他对这个看起来气鼓鼓或者十分不悦,横眉冷眼的皇帝实在稀罕,反而一点都不紧张。

李元振默默退后几步,低头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皇帝沉浸在他自己的政事里,一时间并没发现瑞香已经过来了,又打开一个卷轴,看了看开头,冷哼一声,扔在案头不管了。

他这动作突然,瑞香又正出神,被吓了一跳,颤了一下,立刻被皇帝发现。

四目相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皇帝看看他,看看新换的茶,脸色立刻柔软下来:“还用得着你做这些?无聊了?”

那衣服也没做出来啊。

瑞香其实不觉得这算什么,不过皇帝一向不会让他做这些端茶倒水的事,他也不会多说什么,摇摇头,转移话题:“是不是该用膳了?”

现在天色其实还早,不到平时用膳的时候,瑞香说这个也是不好直说自己是看他生气有点担心。皇帝略一愣就明白过来了,不急着喝茶先拉他的手:“你放心,这些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是也实在烦人。”

其实帝后间不是不能讨论政事,但瑞香是不会主动去问的,他对朝堂上的事没有什么野心,也知道自己搞不明白。皇帝既然说了不重要,他也就觉得够了,正想离开,皇帝却大概是终于找到人抱怨了,搂着他不放:“自从我登基以来,就广开言路,结果有些人大概是没有话说,成天说这些奇谈怪论……”

说着翻了一张纸,指着说:“这个说京城里马尾扬尘,空气污浊,请求剪掉所有马的尾巴……”

又翻一张:“这个说祭天的糖饼大小不一,请求官府出具个标准,好照着做。”

又翻一张:“这个说我总是住在紫宸殿,其实应该搬回长生殿,只有上面的人名正言顺,顺理成章,下面做事才能顺畅合乎法度……”

瑞香瞠目结舌,皇帝又生气了,吸一口气,忍住没发怒,只是抱怨:“这都是些什么?!”

瑞香也不知道。

他进宫前,父亲就有了被提到开府仪同三司的端倪,推辞几之后,终于不得不受了,所以他以为做官的这些奏章,都是关乎国计民生,像父亲天天发愁的那样,谁知道……

剪不剪马尾巴,糖饼大小,长生殿……不过长生殿这是大事吧?瑞香忍不住问:“长生殿这个,好像说的有些道理?”

皇帝示意他坐下,叹气:“我不用长生殿,也是有原因的,紫宸殿距离宣政殿近,又只是便殿,本来就是拿来理不那么正式的政务,习惯了,实在没有必要搬。何况长生殿,是父皇用的,我多少还是有些心结……不愿意进去了。”

瑞香不是从前那个听不懂皇帝言外之意的自己了,他立刻想到,当年成宣皇后过世后,丈夫的待遇地位都一落千丈,皇考乃是他的父亲,对他多有苛责,说不定在长生殿,就发生过什么皇帝再也不想回忆的事,就算没有,那里也绝对没有什么好的回忆,他不想去,也是顺理成章。

不过宫里这些地名,实在有趣。皇帝求长生,所以叫长生殿,皇后也跟着,叫蓬莱殿,其他人多少都差了一筹。昭阳殿也好,仙居殿也好,总不如长生和蓬莱。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这仙山就是蓬莱,方丈,瀛洲,宫中太液池上,就人工造出这样三座小岛冠以此名。在宫里,长生和蓬莱是顶好的两个词了。

他自然不会劝丈夫搬回长生殿,但也觉得其实这条不是没有道理。皇帝生气,虽然也理由充分,但看着莫名像是闹脾气。瑞香摸了摸他的肩:“不搬就不搬吧,其实他们说的这些话,我看都差不多是没话找话。”

皇帝搂了搂他,叹气:“可是若不给他们机会说这些无关痛痒的废话,也听不到真正有用的建议。所以这些也不能不看,不能不听……”

越说越像是撒娇了。瑞香心里柔软,搂着他摸摸:“好啦,要是看累了,咱们就先用膳?”

歇一会也是好的嘛,来到温柔乡,就该有会沉溺的觉悟。

皇帝靠在他胸前不语,好一阵缓缓拔出脑袋,倒是意志很坚定的没有答应,而是说:“又给他们做衣服?你都从来没有给我做过什么。”

瑞香听出他有些在乎,但也有些无理取闹,自己倒是心虚了。因为他针线活很一般,缝纫尚可,刺绣就不行,给孩子做衣服,穿了又不会见人,所以一年也做几件。给皇帝……他那手艺不太行,做点什么都好像拿不出手,不得己计较起来,干脆什么都做不出来了。

可是皇帝既然在乎,他也不可能忍心拒绝,于是露出几分羞赧:“我手艺不好,做了你可不要笑话我。”

皇帝握住他的双手摇了摇:“我何曾笑话过你?”

所以床帐内笑话他害羞,笑话他爱哭,笑话他像个孩子,就不算笑话?瑞香红着脸推开他,走了。

迅速扫完剩下的奏章,一家人一起用膳。裁掉两个乳母之后,嘉华就开始自己用餐具了,他不太熟练,吃相自然不会多好看,但皇帝一面露出受不了的表情,一面也不说什么,瑞香就更不管了,随便他。

吃完洗过脸,嘉华轮流在阿父阿母怀里蹭了一会,差点爬到皇帝头顶去,也没见皇帝动一下,一家人消食一阵,嘉华就被抱走了。

夜色渐渐来临,瑞香已经喝了回奶的药,也吃了避孕的药丸,最近正在集中调养身体,总是被他天一黑就拉进床帐里,今天却是有话说,就自己先开口了,免得等会说不出来:“罗真怀孕了,你知道了?”

皇帝坐在他身边,在晚风里是热乎乎的存在感,根本无法忽视:“嗯,他运气也不错。”

瑞香叹气:“我算是把他收服了吧,他也不蠢。不过,这一步你是不是也算到了?”

皇帝做事从来不单纯,后宫的态势他虽然不插手细节,但结局最终还是走向他想要的方向。当初瑞香觉得他有些在替自己收服罗真的意思,虽然当时并不明显,他也没有很在意,现在终究是到了这一步。

有时候他都怀疑,到底是自己太蠢,太简单,太不在乎这些,还是皇帝实在就没有算计不到的时候?

皇帝嗯了一声:“有些事说来话长,不是现在该讲的。不过他的弟弟你不知道,已经考上州学,将来若是能够起来,我还有用。要站起来成了外戚行走,他也得拿得出手。等他孩子落地,封个嫔位,就差不多了。”

瑞香沉思,这分量,大概够在地方行走了?是要他们去做什么事呢?

他自己家中,父亲乃是一品,敕封开府仪同三司,堂叔兄弟在外不是封疆大吏,就是在朝中参知政事,动一动显然太敏感?要的就是这种,不确定是不是皇帝的意思,也惊动不了太多波澜的影响力?

太复杂了,他即使下意识猜得出皇帝的一些倾向,也实在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事,但现在确实不适合入谈论朝政,瑞香被拖过去,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嘴上还忍不住抱怨:“你老说以后再说,到底什么时候……唔……”

皇帝堵住他的嘴亲了一阵,双手十指相扣搂在他腰后:“治大国如烹小鲜,将来十几年的事,何必急于一时?现在别说了,乖……”

两人纠缠到了床帐,瑞香被脱掉上衣,正想捂着胸蜷起来,却被他拉开手,吸了好一会,不无遗憾道:“这回奶的药,未免见效太快了……”

瑞香捂着脸被他又捞过去,心想,这种事怎么还有反复的?他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

79,突如其来病山倒,如同剥茧慢抽丝
七月整个都很平静,瑞香的生活也逐渐向着温馨平常而去。唯一可虑的是他到底要不要见母亲一面,说一说皇帝的打算。战争显然是很重要的事,又迫在眉睫,皇帝每天虽然仍旧如常,瑞香却做不到。

但是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他静下来仔细一想,又不愿意给父母加诸什么负担了。有时候有些事,可能他说的不太对,或者看法打乱了父母原有的计划,但他们因为疼他爱他,也就不会说出来。

思虑再三,他想着也有一段日子没见母亲了,干脆还是叫进来见一见,看情况提不提这件事吧。

万夫人是宫里的常客了,她熟门熟路的进来,对软绵绵撒娇的瑞香横木怒目一阵,就去玩才几个月的一对外孙了。瑞香知道她觉得自己在宫里表现的有些蠢,过于天真了,也确实有些心虚,所以什么都没说,陪她一起玩。

小孩子在襁褓里这一年最软绵绵,现在他们长出了头发眉毛,眼睛明亮还会笑了,格外好玩。

万夫人逗弄着外孙,同时和他轻声说话:“你现在也算是安然无忧了,什么都是虚的,孩子才是真的。家里的事你别操心,我和你阿父还不老,不用你这么吞吞吐吐的试探。”

瑞香简直想跺脚:“不是啊,阿母!你听我说完嘛,我问你其实是因为……”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对母亲说话太不讲究,还是母亲对自己真的就这么熟悉,试探着说了几句话,母亲就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但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他就凑到母亲耳边,轻声说了国库没钱,可能等宴会后,要让大臣勋贵出军费的事。

万夫人沉思片刻,问:“是真的没钱了?”

瑞香点头:“我想是真的,否则,也不会想这种主意。阿母,如今对突厥正是紧要关头……”

万夫人摇头:“好了好了,你阿母我还不至于是这都不关注的无知妇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你阿父必然是有自己的考量。我就问你,你是不是想让你阿父带头拿钱出来,问我是你的主意,还是陛下和你商量好的?”

他母亲好像真的熟练犀利极了,瑞香一时愣住,老实回答:“陛下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还是觉得不放心。阿母,如今我是皇后,做事也得多为国家考虑,咱们家终究……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当我没说好了。”

万夫人看了他一会,确认他没有说谎,忍不住摇了摇头,放弃了:“你少胡思乱想就好。咱们家何时不是忠君爱国的人了?若是没有别的事,你阿父也不会不舍得掏钱。但你也知道,如今你是皇后了,朝堂上的事有时候没有那么简单,有时候是要留余地的,具体怎么做最好,不像是表面上那样。就算再怎么,突厥军费总不能咱们家全包了。钱拿得多了,树大招风,显得炫耀,其他人也会觉得既然如此何须我们出钱。钱出的少了,其他人觉得皇后母族尚且如此,我们总不能比万家更富有,所以到底拿多少,你阿父和陛下心中都有数。你若有心,觉得不安,想出点力,不如自己看看能不能出钱……”

瑞香轻声道:“我正在收拾东西点算库房,准备出钱的。我从来就不是只会说说的人。”

他没料到母亲会说这么多,有些他想到了,有些他没有,但至少这一点他真的想到了。

万夫人露出欣慰的眼神,摸了摸他:“好,我知道香香是最乖的了,不可能隔岸观火的。放心吧,以后会好的,这一仗打完了,咱们重拾威风,以后就不用这样打仗了。”

瑞香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又真心希望能够真如此言,将来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他叫母亲来,一个是想打探点消息,一个是想借助母亲传递一些消息。他要开宴的事已经传开了,但是因为不是正经的逢年过节大宴会,名单上有谁没有谁不太确定,万夫人本来就因为是皇后之母而在权贵夫人圈子里人脉很广,连带宗室女眷也对她很尊敬,所以借着母亲把名单透出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省去了很多人的钻营。

毕竟是与皇帝目前唯一的儿子,嫡长子有关的宴会,能去绝对说明皇后把你看在眼里了,很多人都会重视的。

没想到万夫人回去后,没几天又进宫一趟,给他带来二十万钱,让他要不然捐了军费之后自己留着用,要不然捐做军费自己的私房可以留下来,总之就是自己不要吃亏。瑞香有心不要,又觉得推脱实在太生分。何况父母怕的是他委屈自己委屈外孙,也是一番好意。

瑞香收了,又给她送回去一车新鲜瓜果蔬菜,是今年温泉署刚送上来的。

母亲两到访,多少也教给他一些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比如作为皇后,捐私房钱作为军费自然是无可厚非,但是到底捐多少合适呢?这还是一个问题。瑞香自己对钱没有概念,对多少钱能够打一场仗也是没有概念的,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出多少合适,这种事看来还是只能去问他的丈夫了。

然而,还没等他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李元振悄悄来了一趟含凉殿,请他过去紫宸殿。

瑞香略显惊讶,看着李元振的表情问:“出什么事了吗?”

李元振是个清秀的年轻人,比皇帝小了几岁,行为举止不带阴柔,反而有些书卷气,也是因此,瑞香对他总是很客气,却没法摆出很亲近的样子。但无论如何,他们也算是熟悉了。李元振叹气,说话却很有分寸:“您过去看一眼就明白了,大家或许见了您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必惊动许多人了。”

听话听音,瑞香进宫这几年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学到,知道现在已经不能继续问下去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并无不整,站起身道:“那现在就走吧。”

李元振松了一口气。

来的路上瑞香想过好几个可能,但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没想到进了内殿见到惴惴不安的宫人,又被领进床帐里,见到的是一个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难得露出几分柔弱之气的皇帝。见他脸色潮红,伸手一摸还发烫,瑞香惊讶了:“他病了?”

他还从没有见过生病的皇帝。

紫宸殿是最安全的,李元振也就不再藏着掖着,蹙眉道:“大家进来忙碌您也是知道的,何况还有必须亲至的祭礼,前日大雨,或许也是淋了雨,又太累了,就病倒了。其实大家已经五六年没有病到这个程度了。虽然只是风寒,但也不可小觑……”

瑞香点头,也觉得应该重视,他转回身来在皇帝的榻边坐下:“御医呢?吃药了吗?”

李元振露出为难的表情:“大家……不爱吃药,御医开了药方,熬好了,他也不爱吃,又没有胃口……”

瑞香明白了,怪不得李元振非要来请自己,原来是皇帝病了,紫宸殿的人也没有办法,连劝膳都困难。他本该有几分愠怒,可回头看看发着烧又似乎发冷所以缩成一团的皇帝,又心软起来,蹙眉轻声道:“那怎么行?叫人熬点粥,再熬药吧,这回我看着就好。”

李元振躬身应了,退到殿门口,转身离去。

8,微小尘埃
瑞香坐了一阵,皇帝还在睡着。他也得过风寒,知道这时候人多半都是嗜睡的,昏昏沉沉,不大清醒。
自从他进宫以后,皇帝好像就没有病过,李元振说他身体一向很好不是虚的。但最近又是忙乱,又是淋雨,病势一下子就沉重起来了,大概还打乱了很多事。瑞香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又把被子掖好,心想,这样看着他倒是难得。
两个人之间,一向是皇帝更为强大,瑞香从来知,所以见到对方露出病弱的模样,似乎很需要照顾与宠爱,反倒稀奇。风寒要是不能及时治愈会很麻烦,但瑞香对宫里的御医还是有信心的,蹙眉一阵就想到了别的事上。
如果追溯的话,他对皇帝一往情,从没想过后退,一方面是天性使然,一方面是不可能见到比他更好的人,另一方面则是皇帝永远是那么强大,好似滔滔浪潮,无以回避就被卷起共沉沦,不可能不动心的。所以他一向没想过皇帝会有柔弱的样子,需要他的样子,躺在床上不舒服地睡着,对近在咫尺的动静也丝毫没有反应的样子。
如果二人地位能够倒转……
比如说他成了皇帝,皇帝来做皇后,瑞香觉仅只二人的关系也会令他觉头痛,因为皇帝不是能够轻易安于其位的人,但他一定也是会兴致盎然去宠爱这个人的。
这想象很有意思,虽然是突如其来,但瑞香想了一阵,简直要笑出声。皇帝长相俊美,就是放在后宫做一幅温柔恭顺的模样怎么想都很违和,但正因如此反而更有意思。倘若他来做一个皇后,他会委屈,生气,发脾气,会吃醋,嫉妒,暗中辗转反侧吗?
这或许是这想象中最有意思的一部分,因爱而痛苦的爱人,是最令人心动,去狂热的爱的。
瑞香出神一阵,就看见皇帝动了动,醒了,他挪过去,俯下身又摸了摸他丝毫没有降温的额头和脖颈,刚才那点静默的轻松都没了,轻轻叹气。皇帝眼睛雾蒙蒙的,躺着看了他好一阵,握住他的手腕,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瑞香道:“你病了,我还能不来吗?”
皇帝摇头,把他推了推:“他们也是……我不是大病,你还是回去吧,免得过了病气,还有孩子,他们还小,万一得病就不好了。”
不知道是因为风寒说话也难受,还是因为才刚睡醒没力气,皇帝的声音格外轻柔,眼睛也雾蒙蒙水汪汪的。虽然知道他永远不可能流眼泪,但瑞香还是心软得一塌糊涂,不肯离开:“我要是走了,这里哪有敢犯言直谏的人?孩子们一两天见不到我没什么,你不好起来,我也不能放心。”
皇帝蹙眉,一幅很不高兴的样子,但着实没有什么威慑力,瑞香看见了,良心一点也不痛的忽视了,起身轻声叫人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再去拿点蜜饯过来,顺便催催晚膳――皇帝自从病了,大概就没好好吃过饭。
病中没有胃口,但也不能一点不吃啊。瑞香叹了一口气,转回身来重新坐在床边,见皇帝还是不肯放弃,水汪汪雾蒙蒙地瞪着他,又说:“我不会有事的,我身体要好得多,你回去吧。”
瑞香摇头,对他这幅软绵绵带着鼻音的样子简直爱不释手:“我不放心。”
皇帝叹气:“万一你也病了……”
瑞香简直想笑:“不会的,我又没有淋雨,也没有日理万机……”
见皇帝表情很认真,他只好半途改口:“我看着你吃了药吃点东西就走,不会离你很近的,怎么会过了病气?”
皇帝下不了狠心凶他,又知道多半凶了瑞香也不会真的怕,更不会听话,实在是没有办法,妥协了:“坐远点。”
瑞香往床尾挪了挪,见他还盯着自己,露出一副无辜相:“再远就听不见你说什么了。”
他其实真的不怎么怕皇帝病气过给自己。自从入宫以来,他也没有得过什么小病,身体也是很好的,何况他确实不如皇帝劳累。这病倒,李元振也是点出了几个重要的原因,言语间甚至有点“终于来了”的意思。
瑞香叹气,伸手进被子里摸了摸皇帝的腿,隔着绸裤还是觉得烫,真是浑身上下都一样烫了:“吃了药好好睡一阵吧,别胡思乱想的,你病成这样,我难道走了就放心了?一天来回几,不够折腾的。”
宫里没有长辈,万事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其实倒也挺轻松的,比如此时此刻瑞香想不起来提妃嫔侍寝,皇帝也完全没想到――他虽然对后宫的事熟悉,但也不至于熟悉到这个地步,何况侍疾也不是必须。
见拦不住瑞香,皇帝又实在没有精力和他争论,晚膳就送来了,瑞香叫人扶起皇帝,用引枕垫在背后,自己去看了看菜色。
像这种小病,宫里自有规矩,即使是皇帝皇后,只要不是特别任性,一旦生病也是跟着规矩走的。就比如说饮食,不管什么病,都得先减量,然后清淡,荤腥更少,变成汤,羹,发物或者过于寒凉,过于燥热的东西一概没有,简言之,膳食很单调。
瑞香看到了好几种粥,不过想想李元振话里话外的意思,皇帝大概自从病上,就没有好好吃过饭了,粥虽然好,却不顶饿,不如吃汤饼,多放姜,还能好得快一点。
他叫人将细细的汤饼挑进碗里,拿牛肉汤和牛肉时蔬点缀,然后拿来,皇帝已经对食物露出了……隐隐不满的表情。
瑞香把筷子递给他:“好啦,你病着,也只能吃这些了。”
医理上这也说得通,吃肉汤再加上两块肉还是因为皇帝毕竟是大人了,而且瑞香猜测他即使病着其实也没少挣扎起来理他那些永远做不完的事,不吃东西怎么行?
皇帝被迫接过筷子,又已经被扶着坐了起来,面前摆着小小几案,面对这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汤饼,还是露出了不情不愿的表情,好似这根本不是精心烹饪的食物。瑞香看得想笑:“不饿?”
皇帝摇头,挑起一筷子白细柔韧的汤饼,叹了口气:“我小时候在阿母身边,一旦生病,就只能吃这些,从来如此。”
瑞香略有些明了,点了点头,道:“我在家也有这个规矩,不过想必比宫里宽松,想吃点什么别的,偷偷拿来吃了,也没人会说什么。”
其实母亲怎可能不知道他忍不住叫人去拿糕点?不过是不说罢了。
皇帝软绵绵的被锦被引枕前后包裹,抬起头来听他说话。
瑞香见他想听,伸手替他理了理散乱的发丝,道:“好好用完膳,我陪你说会话,好不好?”
皇帝叹气,很多余地解释:“这不是挑食。只是一旦病了,就只能见到这些东西,看一看就没有胃口了。”
倒也是,帝后日常饮食,怎么一顿也得上百道菜,虽然不是样样都吃得到,多数还是分赐或者给下人分而食之。瑞香在家时排场也大,却比不上宫里,不算习惯到了骨子里,皇帝却自幼习以为常。他倒也不挑食,不过膳食太单调,只能看见一片清淡,就没有胃口了。
不仅如此,一样东西,如果告诉他有什么好再给他吃,他多半也不肯吃。譬如这汤里热辣辣的生姜,胡椒。
这比挑食可严重多了,而且更隐蔽。
瑞香摇了摇头,始终无法说他什么,何况这种排场本来就是应该的,只是道:“你还病着,就不要挑剔了。再说,我不相信你就不饿。”
没胃口是没胃口,怎么可能不饿?
皇帝又叹气:“好,好,你也不用看着我了,先去用膳,我这就吃。”
倒也没必要被瑞香盯着,更何况瑞香大概也没用膳。端茶倒水这种事更不用他来做,既然瑞香执意留下,皇帝又不是那么诚心想让他回去,不如把彼此都安排好。
瑞香知道他大概是不好意思被自己哄,也没多说什么,给了床边伺候的人一个眼神,起来出去了。
紫宸殿面阔九间,相当大,皇帝的寝殿之外,还有许多配殿,瑞香出来,发现李元振也跟着出来了。他轻声说:“你怎么不在里面?”
李元振躬身道:“陛下命奴婢跟着伺候您,您的晚膳已经摆好了,就在这边。”
说着伸手一指。
瑞香摇了摇头:“也好。”
这些御前伺候的全是人精,也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他们。瑞香在紫宸殿也算常来常往,他们是绝不可能怠慢的。有时候,伺候皇后用心,还更容易在皇帝那里留下个好印象。
正好,来的时候李元振不敢多说,语焉不详,瑞香也想多问问,就跟着他去了。一顿晚膳,李元振不仅实实在在侍膳布菜,也柔声细语,每问必答。虽然知道他不该说的还是不可能说,但态度实在无可挑剔,且十分微妙地暗示他已经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再说就要担风险,负责任了。
紫宸殿里的人,一向很难结交,皇后也并无必要在皇帝身边安插什么眼线。别的皇后不做是怕激怒皇帝,夫妻离心,瑞香不做是他大可以直接去问皇帝,不必费事。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问不问,皇帝说不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瑞香也并不害怕。
他用完膳回来,皇帝这里也早就撤了,皇帝正对着一碗汤药。瑞香看了看几案上一个水晶盘里摆着的各色蜜饯,觉得这一点倒是挺好,皇帝并不觉得爱吃甜的很丢人,该吃还是吃。不知道他盯着药不动是不是怕苦,瑞香正想说句话,却见皇帝吸一口气,端起来一口气喝完了,抓了颗蜜饯一塞,就挥手示意赶紧拿走。
瑞香叫人把蜜饯留下来,剩下的都没管,重新坐在床边,忍不住笑了:“怕苦?”
皇帝摇头,皱眉,良久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爱吃药罢了。”
好好吃过一顿汤饼,又吃了药,他看着倒是好多了,浑身也发了些汗。瑞香知道他体格好,只要能出汗应该就是无碍了。那碗牛肉汤里放了许多姜和胡椒,就是帮助发汗的。他伸手帮丈夫擦了汗,笑盈盈捏他的脸:“你这样乖地躺着,倒是难得。”
皇帝哼了一声,虽然精神好些了,又被他塞了颗润喉的药糖,却不打算躲避,随便他动手动脚:“和我说说话吧,你还没说完呢,我都不知道你在家的样子。”
说来也是奇怪,两个人做夫妻并不需要认识,好感,而只需说得上一点好,或者就是没有什么好,到了年纪也可以匹配。等到千辛万苦真的认识了,相爱了,又未必对彼此了解。很多人稀里糊涂一辈子就过去了,甚至彼此连对方到底有几个名字,几个称呼都不知道。虽然这世上人人如此,但仔细一想,又实在可怕。
瑞香想不起来和皇帝说自己的从前,因为他的从前,也颇有几分乏善可陈,并无多少波折。不过皇帝既然问了,他也就从善如流地说:“我在家和别人也并没有什么两样啊。小时候的事记不清了,那时候我们还不在长安呢,就记得家里人很多,我最小,大家都疼我。等搬来了,我也慢慢长大了,读书,写字,闺中度日消遣不多,弹琴……我也不怎么爱出门出风头,你是知道的,骑马都不怎么会。”
皇帝嗯了一声:“万家……家风不错,在家时想来很快活吧?”
瑞香点头:“你也知道,我排行靠后,父母都疼我,不会凶我,管我,哥哥姐姐们待我也好,是没有什么不满的。我喜欢金石,家里就帮忙搜集,不管怎么说,明器石碑竹简这些东西,找起来不仅麻烦,也难免有点忌讳。家里人虽然多,但也很和睦,母亲又持家有道,我偶尔帮忙算账理事,根本没有什么可操心的。唉……”
毕竟差不多都是陪葬品一类,年纪轻轻的闺秀喜欢这个,可以是可以,但搜集就有些困难了。
皇帝点了点头,想象了一阵在家时的瑞香,发现自己想不出。他自己兄弟姐妹也不少,不过母亲中道薨逝,父亲越来越昏聩,是无法回忆起当年母亲在世的那种完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他捏了捏瑞香的手:“我兄弟虽多,却不如你家和睦,咱俩……还真是什么都不一样。”
瑞香也觉得是,其实他早就觉得是,不由自主问:“那你到底看上我什么呢?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样子?以前我就觉得,有些事一年两年我才能想明白,对你来说可能早就等着我走到这里了,而我呢,一直想的是你和我,不是皇帝和皇后……”
或许是天生不同,或许是生长差异,总之,他们实在是格格不入,但天生一对。瑞香不能不好奇,皇帝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又如何看待。
皇帝沉吟片刻,和他不知不觉十指相扣,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有时候我看似成竹在胸,胜券在握,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对你。你对我别无所求,我却是离不开你的,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就是这个样子吗?又有什么不好?”
瑞香沉默一阵,知道这已经是难得的坦白,皇帝并未回避这个问题。其实他并不经常咄咄逼人,但很显然令皇帝手足无措的除了逼迫,还有陌生。二人走到今天居然没什么大的波折,大概还是要庆幸,虽然不同,但却天生一对。
他叹了一声,不再追问,内心很柔软地和皇帝靠在一起:“我也改不了了,不会改,我是这幅样子,就是这幅样子。你是这幅样子,那就这样吧,本来是一场际会,人人都只能随波逐流。”
二人都沉默了一阵,瑞香又去想父母,孩子,种种琐事,从回忆往昔想到了眼下,再家长里短起来:“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当年我在家受他们庇护疼爱,如今自己有了这三个孩子才渐渐明白,为人父母当真不易,到这个时候了,还要他们替我操心……”
皇帝嗯了一声:“是那二十万钱的事?他们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还回去,岳父也不差这些。不过下回就不用了,你我还是养得起的。”
瑞香心想这个还,肯定也不是自己还了,他叹了一口气,又给皇帝掖了掖被子:“你还病着,怎么就想这么多?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有主意的。等你好了再说,现在先睡一觉吧。”
皇帝眼帘已经渐渐阖上,还试图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我还有奏折没看,要不然……要不然你给我读吧。”
然后就把眼睛闭上了,往下一滑,坠入昏沉的半梦半醒中。瑞香自然不打算叫他起来,也实在不觉得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他及早好起来更重要,不然那琐国事没有头绪,越堆积只会越多。他把丈夫的被角掖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似的,极有耐心地仔细端详,含笑凝视一阵,等他睡熟了之后就起身悄悄出去了。
等这一觉睡醒,再说读奏折的事吧。

81,得真情不慕长生,信手弹九霄环佩
皇帝确实底子很好,吃过两顿药病情好好睡过一觉立刻有所好转,即使他还有不愿意承认的头晕,低烧也挥之不去,但症状已经减轻很多。几乎是御医对旁边虎视眈眈的瑞香说出情况好转的同时,他就立刻爬起来准备理事。

瑞香也是没办法,不想让他不知节制劳累到再度病倒,只好遂他的愿,留下来给他读奏章。

刚开始他还是有点害怕参与政事的,真正打开读了之后发现……自己根本读不懂。字他当然是都认识,囫囵吞枣也能看懂一个大概的表面意思,但譬如说一个人上表推辞爵位,或者另一个人上表赞同某人意见,为什么?怎么回事?他实际上的要求是什么?

他全都看不懂。

奏章谏表四种各有功能和作用,但无论是什么,是谁写,此时文章写的华丽的还是居多,都写的天乱坠骈四俪六,用典更是一个接一个,即使能够勉强看懂到底什么意思,瑞香也读不出他到底想要什么,在想什么,说的事到底是实际上不可行,还是他根本就不想让此事可行。

“……”他捧着黄麻纸沉默了。

皇帝看一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笑了:“看不懂是对的。”

瑞香抬眼:“啊?”

皇帝靠在床头,很有耐心,一点也不端正严肃,似乎根本没在理心心念念的家国大事,反而兴致勃勃对他解释:“近年文章就流行这种华而不实,一鸣惊人,何况你不是看不懂他们说了什么,只是不知道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所以如坠迷雾。何况这里面还有很多你以前碰不到的事,他们说的是自己的一套话,你就未免不够清楚了。”

比如某官的别称,某官署的别称,某人的指代,某事因为皇帝已经知道前因后果,所以直接省略,有些奏章已经不是第一写,或者前面已经上了几本,现在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所以用各种代词含糊带过,其,彼,若此……

不清楚前因后果的人看了能明白就怪了。

皇帝又说:“何况公文往来,本就另有一套用词,规则,别说是你,有些皇帝也弄不清,看不懂……”

他叹了一口气:“譬如前朝灵帝,就不怎么看得懂大臣奏章。”

瑞香仔细想了想:“这……书上好像是说过,可是他都看不懂,还怎么做皇帝啊?”

前朝灵帝确实不怎么看得懂奏章,史书上记过一笔,瑞香看书不是为了做官,所以基本经典之后就主要读诗词歌赋,若不是自己喜欢金石,也未必会读这么多史书。但帝王本纪实在无聊,他看了也不能记住太多。

皇帝答:“宦官……”

瑞香恍然大悟。

升斗小民眼里,皇帝和神仙也差不多了,挣扎着爬不上来的小官吏眼里,皇帝身边鸡犬升天,但是可能距离皇帝越近,越是不受光辉影响,甚至可能会发现,这个皇帝才具平平,甚至可能讲都讲不通。虽然说做皇帝亲贤臣远小人就可以,但是未必皇帝就分得出什么叫贤愚,历朝许多乱象,不都因此而起吗?

这事其实也没有太复杂,灵帝无能,又忌惮权臣,因此扶植权宦,最终埋下亡国的祸根……

瑞香摇了摇头,收心了:“好了,我要读了。”

他不想做什么乱政祸国的红颜,也并没打算翻开一页纸就和皇帝聊天,还是想认认真真帮上忙的。只是读了五个奏章,就有三个是贺皇帝喜得贵子,实在出乎意料。皇帝也是不耐烦,解释了一下:“虽然景历出生就已经昭告天下,但消息传递有快慢,地方上要上贺表到京里,也是需要时间,我看到明年还能收到这种贺表,你就直接略过不念吧。”

接下来省略的还有单纯问安的,读的时候瑞香也学会了省略头尾套话,什么再拜,顿首,啼泣不知所言云云,直接读中间说的话。他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有的人写字不够规整,有些字还要仔细辨认,瑞香忍不住叹气。

皇帝起先是认真想要理这些积压了好几天,说是重要并不重要,但是也不可以继续放着了的东西,现在就不知不觉走偏,饶有兴致看着瑞香的表情:“累了?那就让我起来吧,你就在这里坐着歇歇,一会就好。”

念起来比看起来慢,但瑞香的声调温柔平和,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他不是很想放弃。

瑞香看了看还剩下多少,道:“……我不想半途而废。”

他也不是什么都做不来,就此放弃是不是有些太没用了?可是继续念下去,真能帮得到皇帝的忙吗?瑞香心生怀疑。

皇帝看懂了他的表情,又安安稳稳地躺着了:“那就继续念吧。”

瑞香一时无语,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故意推着自己到了这一步,但他也别无选择,只好继续念,念完之后,举起这张黄麻纸:“你要怎么……”

皇帝指了指磨好的朱砂:“你来,就写……”

瑞香愣住了。

念奏章是一回事,写朱批是另一回事,他不觉得自己可以。这就好像,他可以叫别人来替自己分担宫务,但他会叫别人来用皇后之玺吗?

皇帝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放心吧,他们都知道这是我说你写的,不会有事,何况你的字也根本不丑。”

瑞香一时沉默,片刻后轻轻放下黄麻纸,吸气:“到这一步,真的好吗?”

皇帝和皇后之间,是有距离的,且必须有,一个为天,一个为地,最重要的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义务。而他们两人可以很近,但同样,也得明白皇帝和皇后的身份始终存在,过于不分你我,或者让他参与太多皇帝的事,很可能引发不祥的事。

只是写几行字并没有什么难度,但确实可能是一个开始。

瑞香可以不怕季凛,但他必须对皇帝保持敬畏,尊重,服从,这就是他的生活,他的位置,他需要的态度。若他无法保持敬畏,总有一天要失去控制,没有了底线,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他走向毁灭呢?

世界一直都是很残忍的,瑞香一直知道,他生而如此,在闺阁之中,就一辈子也无法突破。无论他嫁给谁,做人妻子的职责和本分就是忠贞与温柔,他可以是别的形状,但世界只需要他如此。正如他的母亲所言,他可以做他自己,但此前必须有底气,也必须做得到世上苛刻的要求。世人总是对他们更残忍的,母亲知道,他也知道。

皇帝可以无所顾忌给他,他却不能随心所欲拿走。因为爱所以他忽视界限,但因为世界本身如此,所以瑞香必须明白,想要的越多,姿态越要低,越要明白有节制才能长久。他惧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做出错误的选择,因而失去一切。

人生本来就已经很难,而他又偏偏想要最难得到的东西,注定是要付出代价的,爱如刀口舐蜜,越是接近甘甜,就越是接近刀锋,是搏命的较量,是恒久的忍耐与眷恋,是温柔的,但也残忍。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是很骄傲的,这骄傲与性别,地位,自己是谁根本无关,只是他坚持着,这是他想要的东西,无论是火中取栗,刀口舐蜜,他都要伸手去拿。这一切无关于别人会如何对待他,看待他,爱是唯一只关乎于他自己的事,是他做的决定,是他选定了人,是他迈出第一步,和最后一步。体面毫无意义,这是他的人生,是他的选择,所以也是他的骄傲。

他可以有一百种生活的方式,尊贵,冷漠,无情,尽善尽美的一个皇后,哪怕寥落寂寞,也永远不会很差。

但他偏偏要这一种生活,艰辛,艰难,坚持,前路未名,前途未卜。这难道不是一种骄傲吗?也是一种决然。也无怪乎他会和季凛成为一对,即使毫无相似之,也天然天生一对。

皇帝静默片刻,瑞香试图看出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半晌后,皇帝说了一句他从没料到他会说出来的话:“我知道,但你必然走到这一步,迟早并没有什么区别。”

瑞香愕然。

两人隔着一条几案对视,瑞香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震动,一阵恍惚,一阵洞明。

皇帝看着他,二人都不曾回避对方的目光。瑞香试图明白他在想什么,但却觉得自己不能明白,即使近在咫尺。

“我从来不和人谈感情,你是知道的。”皇帝最终决定这样说。

瑞香不觉得意外,因为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意外于皇帝会如此承认。这距离还是有些不够方便,他站起身走到丈夫身边坐下,等待他继续说下去,意识到这是两人的又一交心,仍然出现得很意外,也似乎远远没到合适的时候,但他们都已经别无选择。

“我和你是全然不同的人,谈感情对我而言,是致命的,是一种缺陷,虽然有力,却不够可控。”皇帝半躺着,姿态仍然出奇软弱,眼神却清澈锋利,瑞香在他的凝视中咬住嘴唇。

“在你之前,我不眷恋任何事,不爱任何事,不珍惜任何人。我知道我生来如此,本来就足够强悍,只要我能够行我的王道,做一个与父兄完全不同的人,众人服膺,天下叩拜,我就会得到源源不断的……一切。”皇帝的声音很轻,似乎完全没有力量,但瑞香知道,他的一字一句没有任何矫饰与夸大,正因为坚信,而且事实确实如此,无需宣告。

“如同置身洪流,千帆竞逐,只要我始终在此地,天下浩浩荡荡,全都会蜂拥而至。我承认我因此而看轻了太多事,对很多事很多人都不够温柔,不够好。我行王道,只是因为我应该如此去做,心里只觉得责任沉重,却并不真正爱这世间,爱人。很久以前,我恨过太多事,太多人,我无法再去用未曾失去的时候那种眼光看待他们。我活下来太难,归功于爱我的人,归功于世上终究还是有人相信我不相信的那些东西,但我当时太年轻,并不明白,甚至高估了太多自己的作用。”皇帝说的很简略,但瑞香确实已经明白了。

一个人生活在苛刻的环境里,自然会沾染上绝望,疯狂,愤世嫉俗,不会再温柔对待任何人和事。他认识皇帝以来,皇帝逐渐春风得意,不再遭遇生命的威胁,自然就柔和下来了,往前五六年,皇帝是不可能如此的。

他本以为自己理解了对方的话,只是不知道这和两人刚才讨论的事有什么关系,皇帝就握住了他的手,眼神柔软发黏,落在他脸上:“但我知道,你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瑞香轰然红了脸。

他实在扛不住这种眼神和语气,话里的内容反而要重要了。

“许多人以为,红颜易得,美人的价值只在于青春美貌。但我早就知道,不是这样的。有些人无可取代,有些人独一无二,千年万年,只有一个。我能够遇到你,是我的幸运,而非你的。别人不知道你超凡脱俗,出尘绝艳……”

瑞香实在忍不住羞耻了,猛然捂住他的嘴,低声恳求:“别说了!”

他不是不喜欢丈夫如此夸耀自己,可是如此密集,实在是太可怕了!

皇帝被逗笑了,很努力地亲了亲他的手心,拉下他的手,两只握在一起:“好了,听我说完。”

他神情肃然,丝毫没有开玩笑或者调情的意思,瑞香虽然羞耻,也不自觉端正起来,认真听他说话。瑞香意识得到,皇帝在说的真的是需要谨慎对待的事。

“我知道你,我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看重你,因为你的品格,也因为你最贵重的不是你的品格。你与我如此不同,但正是我所需要的。你生来聪慧,良善,我如任何一个男人爱世上独一无二的美人一样爱你,愿意给你珠宝,金银,将你装饰打扮,让你无与伦比,闪闪发光。但我也敬慕你,我想让你明白,我所拥有的,你都尽可以分走一般去。我知道我有如此缺陷,我身在此位,又是这样的人,我对你的爱,就要带给你更多抉择,艰难,越是爱你,我就对你的要求越多……而我能回报你的,是沉重冠冕,广阔天地,胼手砥足,筚路蓝缕,我给你广阔天地,但是要你自己走下去……”

瑞香几乎想哭了。

皇帝捏了捏他的手,如述说一个秘密般,声音很低地继续说下去:“在我身边,是危险的,也是可怕的,而我又是这样一个人。”

他说了两遍了,而我又是这样一个人。

瑞香只知道点头。

“我承认,我不会爱人,我无法爱人。我只能给你,不分好坏,容纳你进入我在乎的一切,全部都给你,不分良莠,倾尽所有。我只能让你来,你可以分走我所有的一半,我愿意给你的。你我如此相识,如此相知,终有一日,我会知道该怎么爱你。此前,我只能等待,让你来做选择。皇位其实并不算最可怕的东西,也不至于那样不可接触,何况你本应该就是世上最有权力去触碰的人。不要怕,无论如何,你碰了,我还是在这里的。”

瑞香发现,现在是自己很用力地抓住皇帝不放了,他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也太省事了,不分良莠,倾尽所有全部给他,让他来挑拣,选择,而皇帝就只是等待,容忍,让他侵入每一寸吗?

所以无论瑞香要做什么,他都说好,都会赞同,都来支持,用这种办法,去等待一种两个人都能够接受,都能够长久的相方式……

瑞香颤抖着叹气,心想,这就是两人最大的不同。他想的是如何节制,在一开始不要用尽所有柔情,而皇帝想的是一开始就如此抛洒,找出最好的办法。

他还是害怕,但已经渐渐明白,自己是真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而皇帝是真的明白他的,他害怕,他谨慎,他试探,皇帝干脆直接告诉他,他可以做什么。与其试错,不如一开始告诉他,给你的底线如此之低,你没有什么好害怕。

而我只有这些,是否可以留住你呢?

爱或许是两个人都患得患失。

瑞香几乎都快要靠进他怀里去了,还是坚持小声说:“我不想这样的,我不要这么多。”

皇帝轻轻摩挲他的侧脸和下颌,捧着他的脸,柔声道:“可我只能这样。我已经很久不愿意对你伪装,我就是一个无情的,浑浊的,很多时候对你甚至是一无所有的人,若你不爱我这个样子,又如何能说是爱整个的我呢?而我若是爱你,又如何能够欺骗你,我可以给你我不能给的东西?”

瑞香吸了吸鼻子,心想,这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这样一个人,又爱上他,既然一切都无从选择,那这男人的本来面目,这男人所拥有的一切千头万绪,浑浊洪流,也必须成为他的生活。

“就这一,我以后也不想做这种事。”瑞香不肯抬头,望着眼前男人被薄被盖住的胸口,低声坚持。

皇帝笑了:“好,我说了,随你选择。这些事本也无需你分担,可我只是想要你了解。”

瑞香已经不想落泪了,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坐回去,提笔蘸墨,仔细端详,又问了几遍该在哪里写字,写什么,用什么样的字体――反正他的字是绝不可能像皇帝了,所以不如豁出去了。事已至此,逃是逃不过的,不如坦然一点面对吧。

皇帝的话也没有错,他的字虽然一看即知不是皇帝写的,但也没有谁会当真觉得皇帝这里出了什么事,或者觉得他失去了控制。甚至或许会觉得,这只是皇后受宠的证明。

……算了,皇帝也是说的很明白了,瑞香可以选择不要,但他得要明白,清楚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在做什么样的事。这种便利他自然不可能放弃,即使要硬着头皮批阅奏章也是一样。

好在其实也不算特别难,瑞香写字的时候难免手抖,但他毕竟饱读诗书,一落笔就定了心,写完之后举起来看了看,又拿过去给皇帝过目,叹道:“你真是会难为人。”

他们书信来往一个多月,瑞香对丈夫的笔迹已经相当熟悉,有时候还把两人的字拿出来对照着看。皇帝会的字体不少,但最常用的很有他个人的风格,流畅轻松而锋锐无匹,词句缠绵时则清丽圆润一些。

瑞香的字端正清秀,颇有风骨,和他是完全不同。

落在黄麻纸上,更是明显。

皇帝看了看,点头首肯,拉起他的手亲了一口,作为贿赂:“好乖,快写完我们早些歇着。”

瑞香垂头叹气,不得不坐回去,继续念,继续写。

转眼半天过去,终于把积压的折子差不多批阅完了――特别重要的人,或者特别重要的折子,还是留着等皇帝第二天再好转一点自己批,如果还有秘密奏报,那也是瑞香不能插手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折子都批阅了的缘故,瑞香歇息喝茶的时候,第一主动问了打仗的事:“我那里都已经整理出来了,阿母给我二十万钱,我自己再出二十万钱,就是四十万,你这里什么时候有动静?我已经准备好上表了。”

皇帝道:“快了,你等我病愈。”

瑞香这数目很显然是万夫人提点过的,不然的话他拿出四十万,只会觉得自己出钱太少。

皇帝微不可察地笑了笑,问他:“等不及了?”

瑞香横他一眼:“我以为你说的十万火急,又环环相扣,一定是军情如火,没想到等了这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

皇帝这回是真的笑了:“哪有那么快?事缓则圆。”

瑞香方才批奏折的时候就在想,现在是膳前闲聊,他本来不想谈及太的,却忍不住了,问:“这你猜一猜到底能够筹集多少军费啊?够用吗?”

他心里还是不安,虽然阿母的话说得很透彻明白,但是四十万对他实在不算什么,瑞香虽然意识得到或许是自己生长豪奢之中,嫁了人还在宫里,从来没有体会过缺钱的感受,对钱实在是没有概念,但也知道打仗是很烧钱的,杯水车薪,真的有用吗?

皇帝倒是不怕,毫无兴趣地抿着姜茶,心算一番:“你出四十万,我再拿个五十万,如此下面的人即使递减,怎么也能集齐几百万,再有商人报效……够了,安心吧。这一仗打完,就好了。”

瑞香管着采买,虽然只是看账,但对粮食的行情基本还是了解的,算了一遍几百万钱能够买多少粮食,就觉得还是很可信的,点了点头,感慨:“那就好。大概是拖了太久,分明还没开场,我已经觉得应该快要结束了。”

皇帝干脆放弃了喝完姜茶,随手一放,张开手臂示意他过来:“世事向来如此,你以为千般谋略,算无遗策就好了吗?更要紧的是等,等着事机变化,等着行事倒转,急不来的。”

瑞香从善如流倒进他怀里,撒娇让他帮自己揉手。皇帝揉了一阵,忽然捞起他亲了亲:“想听我弹琴么?”

他已经很久不曾弹琴了,一直没有什么心情,但今日瑞香实在可爱,他又实在快乐,倒是起了炫技之心。

瑞香立刻坐起:“想!”

他从没想过皇帝也是会弹琴的,现在倒是不吃惊,君子六艺嘛,不会反而奇怪了。虽然就要用膳了,但皇帝其实并没有那么讲究,正要叫人拿琴摆琴案点香,瑞香拦住了,对自己的宫人说:“去拿我的琴来。”

他就喜欢如此亲近。

皇帝含笑看过来一眼,并没阻止。

李元振或许很吃惊,但从来不在面上表露,带着人陈设好了,皇帝已经赤足下床,地上铺着锦毯,这倒也无所谓,他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瑞香正拿着小巧的紫铜博山炉看,打开盖子之后加入香料,等待香烟冉冉升起。

皇帝走过来,宽袍大袖,峨冠博带,焕然一新,简直不像是病人――他都有力气不喝姜茶了,大概也确实不算病人了。

瑞香最近最爱的九霄环佩很快拿来,陈设好了。瑞香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宫人,坐在琴案一头,看着皇帝坐下,按弦,试音。

梧桐木,螺钿徽,瑞香满意地看着这张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降真香虽好,也陪伴他至今,但宫里藏物,确实无可比拟。

蔼蔼香烟氤氲而出,琴音浮空,泛泛扬扬。

82,乐而不淫良宵引,鸥鹭忘机奏酒狂
皇帝很久不弹琴了,但他起手姿势就摆的很行家。瑞香心中莫名雀跃,忍着不动,看他调音,静了一瞬,起手就是一首《酒狂》。
……这倒是很皇帝。
瑞香弹琴,喜欢梅三弄,潇湘云水,道法自然,娴熟流畅,如同身临其境,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皇帝今天心情好,起手酒狂,从脸上看不出的情绪都在琴音里,轻松愉快,是微醺但并不失态,喜悦却显而易见,连听的人都觉得自己要醉了。
所谓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大约是弹琴者表情达意的最高境界,发乎情而合乎礼,皇帝显而易见功底厚,只是大概很久没有练习,当年的高度还在,所以尽可以随心所欲,稍稍一些改变顺流直下,自然而然。
瑞香支颐凝神静听,简直想相和,又不愿打断这从琴音中一窥丈夫心境的机会,被感染出许多快乐,忍不住不停地笑。
酒狂后是良宵引,之后是鸥鹭忘机。瑞香没想过丈夫竟然会选鸥鹭忘机这首曲子,总觉得他弹起来虽然宁静,也确实足够忘机,但心里想的不是超然世外,只是一种平静的快乐,一曲完毕后,他就仍然是那个静默而锋利的他了。
这宁静欣然如果能长久就好了。
说实话,二人凑在一起喁喁私语说些傻话,或者一本正经商讨正事的时候,他们的距离也很近,但都没有这样近,以琴传情,一览无余。瑞香是其中高手,捕捉到太多微妙情绪,觉得皇帝此时此刻简直回到了少年时代的心境,鲜衣怒马,心满意足,轻狂傲岸,怡然自得。
他爱这读出如此轻松心事的时刻,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既想要时常听到他弹琴,又觉得心靠近了人也想要靠近,眼巴巴看着皇帝弹完最后一曲,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把推开琴,对着丈夫带着几分娇纵地扑了过去,眼神黏软如糖丝,先蹭了蹭,又抬起头说:“我……要是时常能这样就好了,我喜欢。”
恪守本分,或者知道珍惜的话,是不应该提要求的,要潜移默化,要主动示弱,换来男人忍不住的存存退让。但时至今日这种地步,瑞香觉得这也算是自误。他不敢说,皇帝随心所欲给,长久下去,哪是个办法?
何况何必一味珍惜回避想要得到的东西呢?良宵就该尽欢。
皇帝搂住他,二人的眼神瞬间黏在一起,分也分不开,瑞香看到他望着自己,视线往下,逐渐靠近,呼吸相闻,几乎就要亲上,耳根发烫,一低头躲进他怀里,抓住他的衣襟不放:“他们看着呢,不好的。”
等一会就要用膳了,刚才弹琴前就已经传膳了,要是弄出什么人尽皆知的动静,那就太过分了。皇帝生病的事起先没人敢说,宫里也就几乎都没有消息,但他已经在这里几天了,口风也松了,皇后亲自侍疾尝药这算是美德,但勾引病中的丈夫,就绝不算好话。
最好还是不要吧。
皇帝搂了搂他,呼吸,忍住了。以他的性情,自然是并不在乎什么,但若是尊重爱怜一个人,他也不会愿意随时随地为所欲为。宠爱易得,不过是色相迷惑,真上了心,反而会忍耐与等待。
二人都心照不宣,等着晚膳后,瑞香陪着皇帝进去,又把他安顿在御榻上,李元振悄无声息带着人走了,皇帝伸手一拉,瑞香就倒在他床上,被皇帝一翻身压住了。
两人居然都有些偷偷摸摸的快乐,皇帝悄声在拉起来的床帐里低声问:“想要了?”
瑞香脸红,但还是很勇敢的承认了:“嗯。”
两人先慢慢的接了个吻。不知道怎么回事,感情越是浓烈稳固,这回事反而越温柔缱绻,缠绵无尽。瑞香被亲得喘不过来气,头昏脑涨瘫软了,皇帝这才放过他,又啄了一口,低声道:“这几天委屈了你,你明天就回去吧,我好了就去看你。”
他的病情其实并不复杂,现在也只是有点烧,但最好还是不要胡作非为,瑞香身体虽然底子好,但万一染了病就不好了。所以情不自禁亲了一下之后,皇帝就转而去解瑞香的衣服,让他搂着自己,一味往下面摸。
瑞香细细抽气,埋在他颈间断断续续呻吟,被揉得咬着牙一窜一窜,像是要躲开,屁股扭个不停,被拍了两巴掌,连屁眼也被戳弄了。敏感穴腔缠绵缩紧,空虚地绞缠着几根手指,下面很快出了一汪水,又甜又骚的溢开。
皇帝边弄边夸他,说他绵软,漂亮,乖巧,还问他:“记不记得新婚之夜,你看我第一眼,多漂亮,多乖,怯怯的,像是怕我把你吃了……”
瑞香被他用手指顶得呜呜直叫,胡言乱语回答他:“记得,记得,你弄得人家好痛,还……还不肯弄、弄完……啊那里不要,太、太过了……”
小小阴蒂被掐,他几乎立刻喷出水来,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皇帝哼笑一声,整只手掌罩住他的小穴,手指陷入小穴里面抖动抽插,插出甜蜜水声,含住娇妻发烫的耳垂轻声低语:“还嫌我没弄完?小骚穴现在吃惯了是不怕苦了,当时你哭得那么厉害,我舍得让你多痛么?何况日后,少给你了?”
其实瑞香并没有什么不满,新婚夜那事他也记忆模糊了,但此时此刻身体满足中又因为欲望燃烧,虽然在跟着皇帝回忆过去,其实说的全是现在的感受。他被温热火焰般的爱抚一波一波推上来,越来越接近激烈的高潮,自然不愿就此结束,一口咬住男人送上来的皮肉,狠狠磨了两下,又难耐地放开,剧烈喘息着摇头:“不要,不要了,不行了,呜呜呜呜……”
他喊叫也是低低的,还没忘了这是偷偷的亲近,不可以被人知道,叫了几声,被捂住嘴,简直像是被贼人奸骗了的小羊羔,眼含春水,咬住男人掌心,哽咽着高潮了,喷了皇帝一手的水。
瑞香被放开,就软绵绵地喘息着,眼睛发亮,眨掉水雾,才缓过来就追问:“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呀。”
这幅天真的模样实在招人,皇帝被他看得硬得不行,拉着他的手钻进自己裤子里让他安慰自己,瑞香想动一动往下滑却被他抱住,动弹不得,皇帝很坚定地按住他的手示意他赶紧动作。
他的手湿湿的,上面都是瑞香知道哪里来的液体,忍不住脸红心跳,纠缠在一起被带过去,软绵绵的触到了皇帝硬得可怕的性器。他吞咽一下,乖乖动作,同时忍不住用眼睛逼问男人,催他快说。
皇帝被撸得战栗,轻声吸气,看上去神智都有点涣散了。瑞香越摸他越湿,热乎乎硬邦邦的,直挺挺夹在两人中间。瑞香的屁股被他揉捏掐摸,腿根臀缝被摸得快合不拢,虽然始终没有真正插进去,但气氛实在差不了多少,正是说真话的好时候。
“我说,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又乖又漂亮……”
帝后合婚,国之大礼,与民间嫁娶十分不同,其实他们两人那天第一见面,应该不是晚上,但白天实在是礼仪太多,太忙,大妆与t衣下也实在是看不清人,所以皇帝这一眼和瑞香记忆里差不多,是到了晚上,结发礼的时候了。
当时场景,瑞香现在回想只记得好累,好琐,凤冠好重,合卺酒真苦――这是寓意新婚夫妻从此甘苦与共。
然后就是印象很痛,又草草结束。
他一边尽心尽力对丈夫那根性器上下其手,一边喃喃自语:“我只记得我好害怕,你看起来好凶。”
皇帝绝不是一个看起来就好相的人,实际上更不是。两人当时几乎完全陌生,互不了解,瑞香又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皇后,新婚夜又那样草草收场,之后数尝试也失败了,他起先几个月实在觉得很煎熬。
即使后权始终在手,但新婚燕尔却备受冷落,让瑞香几乎认定了是自己出了问题,要是始终不曾解决,那他这辈子只会更凄惨。他毕竟还年轻,几十年当一个摆设一样的皇后,这种未来太可怕了,而他又根本不知道这问题该怎么解决。
有皇帝才有皇后,宫里没有宠爱,虽然还可以保有地位,但一宫之内气候不齐,不只是因为地位的。
皇帝叹气又吸气:“你……你就是太乖,被养得那么好,连阴谋手段都不会弄,受了委屈也是忍着,出个招还……变成那样,你就不是会耍手段的人。”
瑞香掐了他的要害一把,瞪他一眼。他的屁股被揉得绵软发烫,这一眼也软软甜甜,丝毫没有威慑力,皇帝倒是有了兴趣,把他搂的更紧,兴致勃勃道:“我教你,要想让我听你的话,你就说世上只有你对我独一无二,不可替代,你什么都不要,你就要我这样做,百试百灵。”
说着,拍了拍瑞香的屁股,以示强调。
瑞香抓住他的性器不动了,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行。这办法其实很显然,是能多重复的。皇帝的真情稀少,所以得了他的真心,其实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只要在此期限内,先声夺人,表白心意,然后说我再说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他要什么都会容易得到。
但瑞香没什么想要的。家世无可挑剔,财富也并不是要来的,丈夫的爱更不是,孩子自有自己的路可走。他还能要什么?
他笑了笑:“我不要。你都说了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人,我不必这样做,你也并没有欠我什么。我要你给我的都是发自内心,哪怕不给,难道我还能变心不成?缘分未尽时我不会放手,要是情缘已满……”
皇帝用眼神阻止了他说下去。
这话都不想听,瑞香就从这个眼神里,触摸到了皇帝那飘忽不定,甚至一点都不乐观的真心。
瑞香轻叹一声,凑过去在他敞开的胸前,最接近心脏的地方亲了一下:“我不怕来路坎坷,因为若没有坎坷,也不能走近,相反,我甚至感激这些波折。你也不要怕……将来还很长呢。”
皇帝搂着他不语。
说不清为什么好好胡作非为的时候又会说到这些,瑞香过了一阵,觉得皇帝这样硬下去不行,而自己又不可能只用手让他很快射出来,干脆拿出绝招,凑到男人耳边低语:“爹爹好坏,把人家要烫坏了,还不肯射出来,射出来,给我,给我嘛……”
他平生不会撒娇,可对着男人总有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时候,这一声弄得男人几乎变色,立刻就有了反应,简直是在操他的手心了。瑞香又轻声叫:“好硬,慢点,轻点呀,爹爹都不怜惜人家……”
皇帝埋在他胸口,一阵乱亲乱吸,在他手里拱得瑞香几乎拢不住,只好尽力随他,终于全射了出来。
瑞香发现了拿捏他,比那套皇帝亲授话术更好用的办法,娇声浪气扮妖精,还带着莫名其妙的哭腔:“爹爹……好烫,进、进子宫了,要、要死了!”
虽然是假,可身体反应却真,被射得高潮了一,浑身沾满浊液。
皇帝喘过气来,在他胸口轻轻一咬:“欠操。”
瑞香颤颤巍巍缩起来,后知后觉撩得太过,悄悄试图拉开距离。
两人胡乱擦拭,整理好了自己,皇帝才叫人进来,换床单被褥点熏香拿衣服,安排衾枕,真的睡觉。
……其实谁也没有瞒过,多画蛇添足的伪装啊。
瑞香红着脸到配殿去睡了。

83,立政殿香烟袅袅,雏凤声清于老凤
瑞香回了含凉殿,先换了衣服,就想去看孩子。这几天他也不是完全不能回来,不过怕真给孩子过了病气,所以从来不久留,两个还在襁褓的不太记得人,该吃就吃该睡觉睡,只有嘉华开始懂事了,还不等他歇一歇就立刻跑了过来,抱着大腿叫阿母,被拖着一起去看了弟弟妹妹们。

孩子长开之后白白胖胖,这段日子是长得最快的,简直一天一个样。嘉华倒是挺喜欢他们俩,戳一戳逗一逗,很能自得其乐。

瑞香看过孩子,不厌其烦问了一遍起居,又回来坐下,拖着还跟着自己的嘉华,安抚了几句你阿父真的快好了,隔天就来看你,见女官示意并没有什么要紧事,自己松了一口气,几样糕点喂了嘉华,让他就在这里玩,自己则问起了宴会的事项,查了查账。

睡前,瑞香想起自己也很久没有弹过琴了,见高手弹琴他就技痒,一面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皇帝有合奏的机会,一面想着皇帝大概也是真的好久不弹琴了,技法虽然入骨髓,但却弹错了好几个音,甚至还自己改了调。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无所不能吧,学会了技法,尽可以随心所欲,表情达意,通透明澈,好似天宽地广。

过了几天,宴会之事安排妥当,瑞香写了懿旨叫人去宣,放贵妃和淑妃出来,自己则叫人拿琴出来,净手焚香,端坐弹琴。

嘉华冲了进来,大叫:“我也要我也要玩!”

瑞香被他撞得手一颤,弄出一阵刺耳杂音,不得已搂住他:“真的想学?这可没有那么容易。”

宫中皇嗣开蒙都早,即使上学定在了六岁,但其实嘉华现在也开始学认字,握笔了,现在开始学琴是早了点,不过也不算特别早。瑞香怕的是他一时有兴趣,等到真的上手又嫌枯燥。

嘉华仰头看着他,眼睛大大的,黑黑的,懵懂无知,蹭着他不断蠕动:“我想嘛!好好看!我就要学……”

这孩子不是特别会撒娇,但眼睛生得太好,水汪汪圆溜溜盯着人看,说什么都像是撒娇了。他是瑞香第一个孩子,无意识的就会得到太多让步,瑞香本来想找个办法收收他的性子,让他多少沉稳一点,学琴也算一个办法。

他正要说话,头顶忽然落下一个阴影,皇帝忽然出现,一手提起嘉华,夹在手底下:“嘉儿想学琴了?”

瑞香起身,犹犹豫豫要屈膝,被一把托起――自从很久以前,他们之间就熟不拘礼了,瑞香也有很多时候都想不起来,但是他发现嘉华经常招呼都不打就往父母怀里冲,他才想重新捡起来,他才想重新捡起来,教教嘉华。

皇帝倒是不在乎,握住他的手。嘉华被父亲夹在手臂间,高高兴兴两脚悬空,一点也不怕,探出个头:“我想!阿父教我嘛阿父教我呀!”

真是个活力十足的闹腾小孩。

皇帝掂了掂他,举起来与自己视线齐平:“学这个可不能半途而废的哦。”

嘉华郑重点头,肉乎乎的小手抱在胸前,响亮清脆地答应了。

瑞香看着他们父子说话,心里知道皇帝大概率是认真的,嘉华……却可能是小孩子脾气。不过迟早要学的,他心疼嘉华这么小就被父亲套路的同时,又有点幸灾乐祸。心想,嘉华只知道父亲说话算话,见自己未曾答应就知道对皇帝请求,却不知道皇帝当真了,将来他就要吃苦了。

他摇了摇头,上前试图接嘉华下来:“这也是好事,只是宫中有初学用的琴吗?”

皇帝这两年子嗣才多起来,先帝那时候更是子嗣稀薄,这种小孩子用的东西,该是没有的吧?反正瑞香这里没有。

小孩子手短身子小,初学用的琴也和大人的不一样,没有琴,就还得再等等。

皇帝却不给他,又把嘉华挂在手臂上,认真想了想:“有。”

瑞香略显讶异,皇帝却好似忽然想起一件事,下定了决心,一手带着孩子,一手来牵他:“走,我带你去看看吧。”

这时候瑞香开始略有所觉,他也没问什么,心里叹息一声,跟着皇帝出门,一家三口共辇而去,绕了几个弯没多久就到了,瑞香下来一看,见果然是立政殿。

李元振亲自叫人开了封锁的立政殿,皇帝带着瑞香和嘉华进去。

这里自从成宣皇后被锁困,已经过了几十年,虽然先帝登基后,为了抹黑父亲,就开始抬成宣皇后的地位,在这里祭祀她,皇帝登基后更是好生照看,但毕竟没有人气,红绿树也显得孤冷。

嘉华被放下来,就迫不及待跑远了,脚步声好似瞬间激活了一池静水,皇帝看着他跑到墙边掐也没管,看着正殿沉默一阵,带着瑞香进去。

后头都锁了,正殿供奉的是三清,西侧殿供奉成宣皇后。她信黄老,皇帝虽然不信,但终究留下来了。

前后都很肃穆,鸦雀无声,瑞香本以为既然进了正殿就该参拜一下,皇帝却只是过问了供奉洒扫的事宜,就点点头带着他径直去了西侧殿。

墙上是画像,桌案上是牌位,瑞香被册后那天,跟着皇帝一起拜过历代帝后,也见过这一行字,只是当时没有功夫,根本看不见。后来他也见过,主妇最重要的职责之一,就是作为主母祭祀夫家祖宗,连成宣皇后的生辰冥诞,他也背得出。

成宣皇后崔氏。

他伸手去摸皇帝的手,却被一把握住,捏了捏。宫人垂目奉上清香,摆好蒲团,皇帝接过来,瑞香也接过来,二人一同下拜。

他拜过成宣皇后不止一,常常感慨万千,有时候是敬佩,有时候是唏嘘,有时候又是尊敬。

这一回滋味格外不同。

拜完,正要起来,嘉华进来了,这回没有冲上来,而是走到两人中间,往父亲身上一趴:“看!”

抬头一看,见一片香烟缭绕里成宣皇后的容像:“这是谁?”

瑞香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见他把那朵接过来,站起身放在供案上,摸了摸嘉华的头:“这是你祖母。”

嘉华是宗君,年纪又小,祭祀是与他无关的,他也没有见过祖母,但太外祖母崔夫人倒是时常入宫,所以记得,抬头望了望,乖乖叫了声祖母,就没什么兴趣了。

皇帝也看了那容像一阵。瑞香多少有些担心,忍不住想打破静默,问:“这容像是什么时候画的?”

笔触清晰独到,人物栩栩如生,画里的成宣皇后望之不过三十许,端庄威严,是一幅好画,只是不知道像不像。

皇帝认真想了一阵,道:“……忘了。画这像的是马友良,他应当是见过母后的,母后……我记得的只是比他画里的年轻。”

说来奇怪,分明他与母亲相十几年,她在他心里不该那么年轻的,但说起母亲,他想起来的永远都是自己还没长大的时候。

瑞香静默不语。

皇帝也不是特别哀伤,徐徐说:“我还记得,当年……事后,我一直想画几幅画,却画不出来……如今虽然有了几幅容像,又不必那样祭奠她。”

他会画画,瑞香也不怎么意外,只是又看了一眼从未谋面的婆母,摸了摸蹭过来自己身边的嘉华。这里还是有些太安静了,嘉华不是很耐烦,但也乖乖的不吵不闹。瑞香牵起他的小手,皇帝就回过神来了,道:“上过香了,咱们还是出去。我来这里,是想起当时我初学的时候用过的琴应该还在这里,找出来嘉华应该就能用。”

瑞香多少有些惊讶,跟着他往外走,问:“是母后的遗物?我还以为都失落不见了。”

皇帝摇头:“当年事出突然,立政殿锁了的时候,父皇正是动怒的时候,拿走了金银,首饰,财物无数,连母后的嫁妆都一并带走了,她只来得及转移给我一些东西。但父皇却没有动用过一分一毫,大概是真的恨她,所以都存在库里。后来皇兄登基,多数归还给我,我登基后,就又搬回来了。有些东西我也用不上,只能存在这里。”

比如小时候用过的东西,比如成宣皇后的东西,赏人是不合适的,除非是给崔夫人,或者他自己的孩子。但给崔夫人一些东西作为念想也就够了,皇帝也只是睹物思亲。现在嘉华用得上,那也是好事。

李元振又出现了,将一家三口引到后面。

没了主人的立政殿仍然保留着旧时之物和当年面貌,窥一斑可见几十年前的富丽堂皇。四下陈设大概还是当年的样子,庭院有流水假山,墙边一棵硕大的木芙蓉树,殿前殿后有四季卉尤其桂树,满目锦绣,檐下铁马叮叮当当。

瑞香跟着进的是侧殿,全改做库房,要找的琴已经拿了出来,擦了擦灰,瑞香翻过来一看,见背面錾着几个字,梧桐清声。

他轻轻抚弦,曲调喑哑,丝弦松弛,嘉华倒是喜欢,认真端详,开开心心叫人拿走,颇有挥斥方遒的意思。

皇帝笑了,看着他昂首阔步满意地望着得到帝后允准的宫人抱起琴的模样,轻轻一叹:“回去叫人修一修。”

瑞香现在不担心他来了立政殿后要失落了,开了个玩笑:“琴是你给的,我可不教他。等他弹得七零八落,让他烦你去吧。”

皇帝被逗笑了,上前又是一把拎起嘉华,与瑞香携手而出:“天下可扫,稚子何难?”

嘉华已经被拎起来太多,早习惯了,四脚悬空放松地被父亲夹起来,乐得以父为马,被带了回去。

好歹打发了要琴的孩子,叫他看着匠人修琴去了,瑞香和皇帝坐下说话:“怎么想起来到立政殿去?倒是吓了我一跳。”

皇帝眉眼间仍然很轻松:“就是想起来了。现打一张琴嘉华是等不及的,还不是要闹你?我用过的正好给他。他不是零零散散开蒙识字了吗?也是时候学学其他的了。”

初学者根本学不了曲子,只有指法练习,说来枯燥,但也还算简单,这时候入门不算太早。

瑞香也不是说这个,见他真有要教的意思,还兴致勃勃,不由为嘉华稍微担忧了一下。皇帝做老师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是看他喜欢听话的人,又特别讨厌大臣说的超出预料的事,就可以知道也不会很宽和。算了,毕竟是亲生的孩子,应该不至于太严厉的。

他就放过了这一节,说:“我本以为你会很伤心。”

放在以前他就不会这样说话,不过现在么,这样说话也不算什么了。

皇帝一愣,说:“十几年了,哀思不尽,但也早不会失态了。何况我如今生活美满,何必过分怀念往昔?今人最大的孝道就是怀念先人的同时好好生活。”

出乎意料的平和,但也很有道理。人的性情总是一以贯之的,皇帝并非想不开的人。

于是瑞香摸了摸他的脸以示安慰,却被皇帝拉住了手,两人又黏黏糊糊靠在了一起。

瑞香长叹一口气,往他怀里藏了藏:“想到八月就要来了,我就觉得想躲起来。中秋,生辰,这个宴会全凑在一起,这个月好难……”

他还是第一抱怨自己职责之内的事。皇帝似乎想起什么,忽然笑了笑,搂着他往怀里带了一下,让他藏得更好:“也就这一了。”

瑞香知道这宴会只有一,但还是免不了这一个月上旬中旬下旬一起的烦恼,哼哼唧唧几声,干脆不再想了,抬起头来贴上去,主动追逐起甜蜜的安慰。

8,叫爹爹万种风情,学夫君大开脑洞
瑞香知道今晚一定是不会轻松的,但他刚开始索吻的本意当真只是撒娇。皇帝大概知道,但他格外喜欢可怜兮兮柔柔弱弱哪怕根本只是抱怨一下的瑞香,没一会就把他压在下面了。瑞香动弹不得,试图躲开他的亲吻,气喘吁吁解释:“我不是……哎呀!会有人进来的!”

艳烈的暮色尚未落下帷幕,天边还有大把烧红的云朵泼洒,瑞香知道没人会来打扰自己,但还是觉得太接近幕天席地,多少都无法坦坦荡荡。皇帝把他亲了又亲,又摸又揉,瑞香几乎以为自己要失守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没想到好一阵纠缠后,皇帝还是缓缓把他放开了。

瑞香松了一口气,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坐起身远远躲开,撩起散乱的头发,嗔了一眼丝毫不显得心虚的男人:“你就坐在那儿,别过来了!”

说着扬声叫人进来,重新给自己梳头发。

皇帝来的时候,嘉华其实一般是不和他们吃饭的。这在宫里大概也是一条固有的规矩,要见人都安排在上午,熟人才会在下午,越是接近晚上,就越是要备着临幸,别的人和事都是要回避的。

瑞香的日子真正自在起来,还是这一回出月子之后。他以前穿裙装多,还是在摸索到底应该怎么做一个皇后,现在就放松起来,想穿什么穿什么,不再强求了。皇帝是从来不管的,甚至还有鼓励他随心所欲的意思。瑞香也知道自己从前大概是有些过于小心了,但越是上位者其实反而越是谨慎,因为谁也说不好错了会有多大的影响。

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想着晚上的事,觉得或许应该换了身上最近喜欢穿的宽袖道袍,用心打扮一番,但是当着饶有兴致看着的皇帝的面,却又不好意思做得太刻意,想了想,放弃了,只是把头发打散重新梳了一下,简单地用一根簪子盘起来,站起身来看向皇帝:“看着我做什么?快起来用膳了,说不定嘉华还要过来呢。”

宫里有规矩是一回事,实际上怎么做是另一回事,嘉华的脾气也不是一般人能拦得住的,他又长在含凉殿,皇帝也纵容,来了带他吃饭不是没有过的事。当着孩子的面还躺着就不像话了。

皇帝慢悠悠站起来,云淡风轻地说:“今天回来已经晚了,他就不要过来了。”

瑞香忽然嗓子发干,很清楚他是什么意思,好半天嗯了一声,叫人去传话了。

晚膳后两人分头沐浴,瑞香心荡神驰,不知为何越来越期待,也越来越紧张。整个七月都不安稳,两个人也都很忙,虽然不是没有做过,但确实压抑了太久,值得为之战栗。瑞香换上一身薄纱寝衣,在镜子前面红着脸看着自己。

他本以为感情越越是熟悉,两人相就越是自然,不会再有狂乱和慌张无措,但今夜格外不同,还没走出去他就再三怀疑自己的仪容不够……动人心魄。皇帝一向爱他的美貌,这一点瑞香是早就知道的,但那是不一样的,为他动心,和只是爱他美色。

世上没有几个男人不爱美人,这一点瑞香在家的时候就清楚,但一个人意乱情迷,却是人所共通的冲动,并不仅仅是因为色相。从前他觉得只是爱美人也很好,至少他仍然明媚鲜妍,但现在他想要更多,想要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会爱他逐渐变老的容颜。

今夜穿的衣服,是早几天就定好的,刚做的衣服,上面是竖领白衫,梅蝴蝶的暗纹纱料,匀称地用小粒珍珠结成梅,中间点缀宝石,衣料如水顺滑,珍珠光泽温润,蓝宝石更是温柔。下面配一条蓝褶裙,露出整整齐齐的裙褶和绣纹。

这身衣服看似简单,但造价不菲,且每个细节都经得起瞩目,配色却过于朴素。只是暗纹纱薄透清凉,透出下面隐隐的石榴红,就无形中添了一种诱人之意。

在丈夫面前,瑞香已经很长时间不为自己穿得羞耻而害羞了,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今夜他居然会犹豫,觉得这一身还不够勾人。只是再拖延下去就显得怪异了,何况没人会明白只是平平常常一相见,他何以这样踌躇不定,既觉得不够露骨,又怕太过露骨被看出心事。

外面皇帝已经散开头发靠在床头。他的梳洗其实也简单不到哪里去,但却不必额外在换衣服上费工夫,所以总是他来等着瑞香的。瑞香起先脚步很慢,越是靠近越是无法自持,最后一下扑进他怀里。

殿里很安静,人都在一扇门之外了,瑞香被拖上床,两个人一翻身他就被压在下面。皇帝一手解他的衣带,一手捏住他的后颈,压上来亲他。

忐忑焦虑荡然无存,亲吻的感觉永远是那么好。瑞香一下子化掉,被他匆匆忙忙又娴熟地剥出大半个赤裸身体,又被男人抱上大腿,骑跨在丈夫腿上。一切都很好,热烈,缠绵,甜蜜。

瑞香却总觉得不够尽如人意。他趴在丈夫胸口被亲得软掉,又总觉得似乎哪里还不够,十分焦躁。双乳被手掌包裹玩弄,下面也蠢蠢欲动贴在一起磨蹭,可是他想要的不是这种,哪里不对,他更想要更大的力量,更无情的玩弄,更……更暴力,更直接,更多的样。

他终于发现自己未曾明白,却一直担心的事是什么了。躲开这个亲吻,他甚至不敢看丈夫的脸,又羞窘,又耻辱,但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你好久都没有……都没有……那样弄过我?”

其实他也说不上,都是床笫之间,为什么他更想要的是另一种。可此时此刻他的身体渴望的是疼痛带来的绷紧和高热,被捆着压着强迫着灌满快感,即使两个人平平常常仍然能做下去,但是这都不是他想要的,那快乐也是隔靴搔痒的。

皇帝一愣,用手包着他整个下体慢慢揉弄,把他拉过来,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轻轻一带,让他看着自己,也同样轻声问:“想要了?”

瑞香脸上简直要滴血,被他温柔的态度又问得鼓足了勇气:“嗯。我想,我想要你用力一点,过分一点,我喜欢……那样的。”

这种交流实在是太尴尬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正确的表达自己,但却不得不尽力,害怕男人以为这种温柔的事他不喜欢,还要急忙抓住男人捏着自己下巴那只手的手腕,急急加上解释:“我也喜欢你疼我爱我,温柔对我,可是我有时候就是想……想你霸道一点,弄疼我……你是不是不喜欢那样?”

皇帝床笫间样很多,以前瑞香就从来没有功夫自己出主意想我要这样那样,因为他只顾着目眩神迷。身体的交流无需语言,很多时候甚至不是交流,只是过程中的感知。瑞香就知道他喜欢自己的身体,给了他太多自信,更喜欢占有着他,把他圈在自己的领地。两人从前都很合拍,都很愉快,所以瑞香没有想过,自己的躁动和不安是想要另一种床笫间的纠缠,却害怕说出来之后皇帝反感。

不用知道太多,瑞香也清楚自己嗜痛这一点不寻常。丈夫愿意配合是意外之喜,也不一定代表他就喜欢。强逼一个不喜欢这种事的人只是为了满足他就这样做……瑞香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但他想要对方也喜欢的。他不想要勉强的接受,索然无味的给予。

虽然成婚之后,他又知道了太多人间真实,比如分明不舒服不愿意没有心情接纳男人,但男人既然来了就只好迎接,又或者男人根本没什么本事,但也只能假装欲仙欲死。又或者男人分明对正室已经没什么兴趣,但为了尊重总是要来看,看了就要做这个事,两人都索然无味,都匆匆忙忙。

瑞香不想自己有一天和皇帝也变成这样。他不会强求丈夫非得配合自己,只是因为不想他没滋没味,在这种时候都无法与自己沉溺在一起。

然而皇帝却笑了,用力捏了一把他潮湿柔软的下身:“就爱说傻话。”

瑞香被捏得一颤,痛意刚冒出头,身子就一软。

庄重的蓝色裙子已经被扔到一边,下面不知廉耻的半透明纱裤柔软地拢着他一身丰腴白肉,皇帝一根手指滑进挺立起来的小肉棒后面,轻轻一勾,探出一片新鲜的湿润。瑞香咬住嘴唇战栗起来。

“我明白了,”他的丈夫用猛兽探究地看着猎物,思考从哪一块下口撕咬大快朵颐的眼神看着他,刻意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我的小荡妇,知道自己做错了,想要惩罚对不对?”

虽然不知道从何而起惩罚这两个字,但瑞香迫不及待地点头,又哽咽一声。他想要被惩罚,因为他的淫荡,因为他的不满足,因为他如此躁动,因为他真的好想好想要更多,太多,多到他根本吃不下,上下的洞穴都溢出来……

他这么贪婪,他应该受罚。

男人继续只用一根手指抚摸他的小穴,臀缝,来回滑动,反复挑逗,但是永远只给一点点。瑞香脸色通红,却不再是因为羞耻,他兴奋极了,渴求地,乖巧地望着男人,双手撑在他胸口,露出闪亮的眼神,拼命地点头。

“看你,认错的时候多乖,又湿,又甜,简直让人想放过你。”

男人始终没有断开眼神的接触,却当着他的面收回了浅尝辄止的手指,甚至舔了一口,才宣布他那么甜,然后又来摸他已经张开,潮湿发烫的入口。

瑞香剧烈颤抖着,快要把持不住自己,又有些忐忑,不知道如果自己态度太好的话,他会不会不再惩罚自己。他有点失望了。

但下一刻,男人忽然用力抓住他悄悄翘起的阴蒂,狠狠掐了一把,把他拽进自己怀里,逼真地怒吼:“但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是不是?”

瑞香尖叫一声,瘫软下来,摇着头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我没有!我没有爹爹,我知道错了,爹爹不要……”

他最敏感的那一点点嫩肉被隔着纱裤精准地揪出来,拧,掐,打着圈的揉,粗暴又彻底,比他料想的以为自己能接受的要激烈得多。瑞香毫无准备,被掐得一动不敢动,反而要把小穴送到对方手上去,因为他害怕那颗小小的肉珠会因为自己的挣扎和躲避被扯下来。

他流水潺潺,几乎就要因猝不及防的激烈刺激而高潮了。

但男人停下来了,一把撕烂了他的裤子,把他干净无毛,却不知廉耻敞开的下体按在自己身上,狞笑一声:“真的吗?乖孩子若是真的知道错了,怎么会专程来勾引爹爹?”

瑞香泪眼朦胧看着他,声调软软,神智涣散:“我……我喜欢爹爹,我一直喜欢爹爹,我是爹爹的,我不是勾引,我只想要爹爹……”

稀里糊涂丈夫就变成了父亲,瑞香又羞耻又觉得自己可耻,十分心动,主动贴上去胡乱索吻,说些软绵绵的甜言蜜语。他本能的觉得男人似乎不会轻易就被讨好,但内心渴望被为难被折腾的那一面越来越放心,他也就别无所求。

男人果然并不主动,虽然接纳了他的讨好,但却只是扶着他的腰,真好似一个坐怀不乱的父亲般不肯乱动。瑞香胡乱地把小穴在他身上蹭,甚至扒开了他的裤子,但却不敢往上坐,害怕男人不允许,只是抓着胡乱地摸,又急切地说一些求欢的话:“爹爹不喜欢我么?我只是爹爹一人的荡妇呀,想要爹爹进来,弄坏我 ……”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自己真是个十几岁娇憨甜蜜傻乎乎的孩子一般,连心情都变得幼稚了许多,又觉得男人既然逼迫他用爹爹这个下流的称呼,就该如父亲一般疼他,怎么能坐怀不乱呢?

皇帝被他撩得一阵火起,却还没忘了自己的节奏,抓住眼神迷离神情甜蜜的骚“女儿”纤细的两只手腕,拍了一把他光滑柔软的大腿,手挤进了腿缝里,轻轻吐出锋利的问题:“只是爹爹一人的荡妇么?那就老实告诉爹爹,还有人碰过你这里没有?”

瑞香睁大了眼,情话哽住了。他自然早就不是子之身,但那也是被眼前这人拿去了呀。可此时此刻却不能这样说,不然就是打乱了如今的扮演。他满心都是塞在腿根那只大手,实在说不出太多有理有据的话,只匆忙做了个选择,摇头否认:“没有,我是爹爹的,都是爹爹的……啊呀!”

话音未落,男人的两根手指钻进他湿漉漉的穴内。瑞香惊叫一声,以为这就来了,却不料男人只是目的明确,干脆利落的在他穴内探了一圈,四下一摸,甚至直接摸到了宫口,然后就拿了出来。

好像……好像他就是个器物,好像就是检查一下。瑞香知这触碰根本没有多少情色的意味,但就是被检查和冷漠对待的事实,让他立刻就更湿了。

男人挑眉,嘲讽地看着他:“‘只是爹爹的’?你才这么大点,就没了清白,才来爬床找你的爹爹,还敢说谎?”

瑞香呆住了,像只兔子一样瑟缩,但手腕被他握在一起无法拉开距离,只能呆呆的沐浴在对方的嘲讽,冷笑,眼里明亮的野火中,整个人颤抖不已,急切地想找个理由:“我……我没有,我真的喜欢爹爹,只喜欢爹爹的……”

男人握紧了他的手腕,把他拖过来,瑞香屁股向后,试图挣扎或者拖延靠近,但全都无果,被一把捏住了胸前翘起的红果揉捏,又被继续逼问:“真的么?那你说,你的骚穴被谁操了?他操了你几,你是不是也这么情愿来着?”

瑞香被问得几乎要哭出来,慌不择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揉捏着乳尖的手,握紧了他的手腕的手,近在咫尺的丈夫的,爹爹的面容,都充满了责备和质问的意味,让他无路可逃,只好承认:“是……是季凛!我不知道多少了,我没有……我……都怪你,都怪爹爹不肯碰我!他引诱我,我没有办法拒绝的!你明明知道的,我就是这么骚!你不要我,我就和他……和他做了好多,让他操我的穴!”

他不管不顾喊出来,殿内霎时沉默了。

瑞香又有些害怕,才悄悄试探着睁开眼睛,就听到清脆的啪的一声,随后胸前挺翘的双乳都震颤了一下。

他的奶子被打了。

他咬住下唇,战栗着,恐惧又渴望,还带着点挑衅,看向男人。

然而男人的表情好可怕,揉了揉他被扇红的那侧乳肉,在他注视下又扬起巴掌,瑞香下意识想躲,然而躲不过,又被狠狠扇了一下。

乳肉颤抖,被打得几乎飞起来。这一巴掌充满了教训和羞辱的意味,打的还是他被别的男人摸过揉过吃过的骚奶子,瑞香几乎快飞起来,又快昏过去。他本来就不是会嘴硬的人,现在又想要男人的原谅和宠爱,很快就只是含着泪恳求地看着男人了。

“转过去。”他的爹爹如此冷酷地命令他。

瑞香颤巍巍笨手笨脚爬起来,一句话也不敢说地转过身,按照男人的指示分开双腿翘起屁股,把两只小穴都送到男人面前,自己则趴在了男人腰腹间,面前正是那渴望已久,已经勃起,热气腾腾的性器。

他正是心荡神驰,都快忘了自己正被注视着双穴,忽然间一根手指顶在了他的屁眼上,一用力就捅了进去。

瑞香羞耻起来,闷哼一声,屁股一颤立刻夹紧了伸进来的手指,被撕烂了的纱裤什么也遮不住,但却束缚着他硬起来许久的肉棒,这感觉,这感觉实在是……

男人不顾他夹紧的肠肉,反复抽插了几下,无情地拔出了手指,冷笑一声,评价:“松了。”

瑞香脑袋轰然巨响,甚至不理智地恐惧起来。他真的松了,真的被别人操松了吗?羞耻的眼泪溢出眼眶,让他几乎要拼命地夹紧,祈求那根手指再进来,他不松的,他没有那么淫荡,他可以……

男人拍了拍他的臀肉,语气越发微妙,似乎是发火的前奏:“你还有哪里没被他干过的吗?”

瑞香下意识心虚了。

男人语气中的嘲讽越发明显:“看你,这么饥渴,这么湿这么软,被别人操得像是生了几个孩子,还来爹爹这里装天真,是吗?”

瑞香越发心虚,大气都不敢出,嘤嘤地叫:“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爹爹,请爹爹罚我吧,我是坏孩子,我是小荡妇,要爹爹好好管教我才不会犯错,呜呜呜呜……”

他叫得又真诚又浪,男人简直要忍不住,就在他眼前的性器无风自动,越来越硬。瑞香渴望地看着却不敢去碰,翘着屁股趴着,在男人身上磨蹭自己敏感酸胀的奶子。男人几乎被他气笑了,猛抽一巴掌他的臀肉让他老实,接着又去碰他裂开一道红艳缝隙,被H得合不拢般的穴缝,似怜爱般轻柔,说的话却很吓人:“想要惩罚?抽烂你这张小小年纪偷男人的骚嘴好不好?让你再也吃不了男人的那东西,要不然就堵起来,什么也塞不进去,除非爹爹帮你拿出来,不然连尿尿也不行,好不好?”

这话好可怕,但瑞香被弄得小腹热流乱窜,热情似火,哼哼唧唧的答应了:“好……我会乖的,爹爹,爹爹罚我,罚我一直都听爹爹的话好不好?呜是小穴不好,是它不好才会勾引男人的,才会没有留给爹爹来……来要我,爹爹抽烂了它,再用力插它,让它再也不敢了好不好?”

他娇声浪气,又摇摆屁股,胡言乱语说些让人忍不了的话,男人很快受不了,推着他屁股翘得更高,像一只不知廉耻一点也不乖的狗在伸懒腰,随后男人用力扇打起了他的屁股。这力道比起皇帝真实的暴力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且是精心克制过的,巴掌又不比别的,宽广响亮,疼痛却不刺骨,瑞香简直爱死了,大声呻吟浪叫着,被扇得左右摇晃,逐渐滚烫。

男人的手掌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他几乎舍不得结束。落在屁股上的掌掴就是爹爹的惩罚,把他的屁股扇得发肿,发红,甚至屁股都更丰满了。瑞香一时咬着嘴唇呜呜哭泣,畅快淋漓,一时又是求饶又是发骚,还想要更多。

好一阵整个雪臀都布满红晕,匀称地染上一层红霞,一夜都褪不下去,男人终于从规律的染色到了随意的惩罚,这一巴掌在中间正好抽上了小穴,柔软贝肉抽搐翻卷,后知后觉收拢变成窄缝,又一巴掌就无情地落在腿根,把大腿内侧也打肿了。

瑞香越来越忍不住,扬起脖颈呻吟闷哼,屁股扭着想要逃离,却被眼疾手快,抽打得再也不敢乱动,还要自己掰开大腿根,把嫩穴送上去被抽肿。他被打得汁液四溅,双穴通红,高高肿起,重新紧窄起来,一根手指也插不进,被逼出的高潮却漫长,淫液汩汩流出。

终于,他浑身发烫,肌肤蒙着一层汗,意乱情迷,再也忍不住,往前伸着脖颈,双手握住了眼前的性器,张嘴吞了下去。

男人立刻绷紧,一切的动作也停止了。

瑞香怕他又要因为这个惩罚自己,可他真的忍不住了,只好用力吞进去多半,就开始卖力地讨好起来,希冀男人能够看在他很努力的份上,不要生气。他啧啧有声迷恋地吃着这根性器,用上了自己知道的一切技巧,过于渴望,又过于猛烈。

终于,男人再也忍不了,猛掐一把他通红的臀尖,命令道:“转过来!”

瑞香不舍地慢慢吐出口中性器,嘴唇缠绵,又猛吸一下,这才眼神迷离地放开,狗爬着转过来,趴在男人胯下,用自己柔软漂亮的脸蹭着那根性器,不顾上面湿漉漉的液体如何打湿了自己的脸。

男人喘息着命令他:“我要你用奶子。”

瑞香照办了。丰软细腻的乳肉夹住湿漉漉的粗硬性器,场面格外情色。他生育几后乳房也发生了改变,比以前要丰满一些,会给男人带来更好的体验。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故意让男人的性器在乳房上胡乱戳刺,好几都因为太硬了所以裹不住跳了出来,在他的奶子上拍打鞭笞。

而他的爹爹并没有生气。

骚起来的小荡妇干脆用奶子去触碰那根性器,用自己硬挺的乳尖磨蹭,用自己的乳肉揉压,被那根狰狞的东西流出来的液体涂满了雪白皮肉,许久玩够了才终于再用手拢住,好好地伺候起自己的爹爹。

软肉里夹着一根滚烫粗硬的性器,这和被操小穴的感觉也差不了多少,瑞香连声迷醉地呻吟着,让那根东西不留情地在自己双乳间抽插。他好想舔……还想用力的舔吸那根东西……

他又不得不停下,用自己的唇舌和喉咙好好取悦这根性器,正面的姿势让他能把这根东西一直吃到塞满喉咙,结结实实抽插几,小荡妇已经眼神迷离,没了理智,嘴唇被H得红肿湿润,那根性器更是已经热气蒸腾。小荡妇用脸痴痴蹭着那根东西,娇声哀求:“爹爹,爹爹,操我吧,赏赐我吧,用你的东西灌满我,把你的荡妇洗干净,让我给你怀上孩子,给我,给我呀……”

男人再也忍不了,把他拖起来,让他那张美丽迷醉的脸离开了自己的性器,把他压在了身下,咬牙切齿用自己的性器去抽打那张被抽肿了十分敏感的性器,同时羞辱着他:“你配吗?你配让爹爹操你,配怀上爹爹的孩子吗?你是这样一个淫荡的被人奸骗了的淫妇,我就应该打烂了你的穴,把你扔出去,让乞儿和公狗操你,这样你才知道,爹爹有多疼你,你又犯了多大的错,是不是?”

他的小荡妇瑟瑟发抖,猛烈摇头:“不要!不要啊爹爹,我不要给公狗操,我是爹爹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别人,我就喜欢爹爹,我错了,我不该受人引诱的,是我太淫荡了,爹爹教训我,罚我就是了,不可以,不可以不要我的……”

男人抽得他又痛又爽,快受不了这种刺激而死过去还不满意,停下来用湿润饱满的龟头恶意碾磨他翘起来又被欺凌过,饱涨就像是快裂开的肉蒂。瑞香瑟瑟发抖,却听见他问:“告诉我,别人是怎么操你的,嗯?你让别人怎么操你了?你也这样求他,说你就喜欢他,就想被他操吗?我的乖乖,你在别人面前,是不是还有爹爹看不到的骚样?”

瑞香又刺激又害怕又渴望又想逃,满脑子只有以前交欢的场景,闭上眼流着泪无法控制自己说出的话:“他说他爱我,他喜欢我,他要娶我,他……他捆着我操我,还让别人看着,让他的姬妾也碰我,我……我好舒服,有一下雨了,他还在狼皮褥子上要我,他喜欢……喜欢像爹爹这样,让我求他,我没有……我没有很骚,我被他操过很多,每一,每一都好舒服,他还说等我怀了孩子,他也要操我,还要吸我的奶,一滴也不给孩子留……呜呜呜呜呜呜爹爹别生气,好痛的啊啊啊啊啊!”

他的肉蒂又被掐了,被掐得几乎炸开,瑞香疑心自己又要用女穴的尿道尿出来了,他无法控制自己,快感太极端又很快会让他失禁,然而下一刻男人就不再克制,猛然顶进了他的小穴。

男人在他耳边低语:“是这样吗?你是想要爹爹这样操你,是吗?像操一只母狗,操一个婢女,一点也不在乎你,一点都不像疼你爱你,只是用你,你想要吗?”

他说的那么慢,好像要把每个字钉进神志不清的瑞香心里,让他彻底明白,同时又像是单纯为了,每说一个字,就毫不留情,彻彻底底操他一下。

瑞香被H得分崩离析,上气不接下气,眼里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不该这么舒服的,毕竟他已经被操熟了,虽然敏感,却不应该这么快就,这么快就只想大声浪叫,甚至叫都叫不出,魂魄从嘴里飘出来。

但他就是,他如痴如狂,他方生方死,他简直是哭着尖叫,是的,是的,爹爹求你。

男人H得愈发狠了,入,彻底,猛烈,但仍然不够快,太慢了,瑞香哽咽,但还是听见他在说话,那么无情,那么冷酷,那么……不疼他,只是把他当做一个随可见,可有可无的洞。

他说:“我就知道,你不值得,你不配被疼爱,不配被当做掌上明珠,你不想做被呵护宠爱,包裹在绫罗绸缎里,十指不沾阳春水,一辈子都听不见一句污言秽语的高贵娇弱美人。你下贱,放荡,无耻,淫荡无行,你有一身淫肉,只想吸男人的精,根本不在乎他们是谁,一条狗强奸你你也会配合,你是婊子,妓女,最不值钱的那种,就想要疼你的爹爹被你勾引,无情地要了你,把你关起来锁起来,每天每天都射在你里面,射大你的肚子,才能不让你出去对别人发骚,对不对?”

瑞香被他带着喘息,并不平稳,但却极其冷酷的话羞辱得浑身发抖,又实在喜欢,伴随着粗暴猛烈的占有,他头昏眼的连续高潮了好几,身子痉挛,肌肉抽搐,臀肉乳肉全都红肿不堪,女穴被粗硬性器剖开填满,屁眼饥渴颤抖,亟待满足。

男人察觉他试图把手指塞进去,红了眼毫不留情的抽打着他的屁股,逼着他在床上爬行,用性器鞭笞他往前,然后拿到了床头的一根玉势。两人都没有时间去选择,随便拿的这一根又粗又硬,超乎寻常,塞进去的时候瑞香嘶声呻吟,又格外满足。

他嘴里含着爹爹塞进来的手指,女穴里被滚烫性器插得鼓起来,后穴含着几乎吃不下的一根玉势,三全部都被占据,再也不能说话,只能在激烈的毫无规律的抽插中被黏稠浓郁的快感逐渐淹没。

他淅淅沥沥地淌着水,酣畅淋漓地被反复侵占,男人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但他逐渐听得见了,听得见他迷醉地亲吻着自己双乳之间细嫩的肌肤叹息:“好乖,好甜,我的乖乖,这么美……”

听见他捧着自己的臀肉揉捏挤压,用性器插在软肉中间,然后慢慢插进他被玉势撑开合不拢的后穴,轻声低语:“又热又紧,对,就是这样,好好夹着,香香,乖香香,叫爹爹,叫爹爹疼你……”

他被哄得几乎融化,男人射了之后甚至忍不住咬了一口他红肿还在发烫的臀肉,又把他翻过来,再插他湿热融化,含着一汪浑浊情液,连小腹都真的微微鼓起的前穴,抚摸他的头发,亲吻他的脖颈。瑞香迷迷糊糊问他:“爹爹还生气吗?爹爹相信我了吗?爹爹……”

他搂住男人的脖颈,让他插进了自己的子宫里。男人把他整个搂在怀里,从上到下抚摸了一遍:“我的乖乖,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你这么乖,这么漂亮,又甜又软……我只是嫉妒抢走了你的人。”

瑞香笑起来,睁开眼凑上去亲他:“我是你一个人的,你知道的。”

男人满意地接受了这个吻。

结束后瑞香被抱出去洗澡,看见窗边泛了白,而他困倦难忍,又不舍得昏睡过去,错失男人替自己的洗澡的温柔,靠在池壁上抱住男人的脖颈:“下,下我要是做错了,爹爹还会这样罚我吗?”

这样做一确实不容易,要有完整的起承转合,事前还有安抚,确认,事后男人还会身体力行安慰他夸赞他让他渐渐从虚假的淫荡的那个角色脱离,但瑞香不舍得放弃这种快乐,只好趁着事后缠绵的独纠缠他。

他知道这样做两个人都很快乐,但显然是皇帝来费心,感觉实在太好,又有多重被宠爱,得到了退让的快乐。

男人撩起温热的水洗去他腿根的浊液,又用两根手指撑开他的穴口,导入温水洗干净里面,慵懒地亲了亲他的脸颊:“下试试别的,我的乖乖。”

瑞香满意地笑了,藏进他怀里:“教训不听话的新婚妻子,好不好?”

男人挑眉,故意慢吞吞的吊他胃口:“那要看有多不听话了。”

瑞香心想,勾引以前的未婚夫,不愿意和夫君同床,肯定是非常,非常不听话,非常应该被教训,明白谁才是自己的夫君,谁才是娶了自己的男人,谁拥有自己,谁能把自己教训得湿哒哒软绵绵脏兮兮。

他很期待。

85,解禁足二妃见天日,吃羊肉父子小惊魂
?    皇后懿旨传到昭阳殿与仙居殿后,所有人都知道贵妃和淑妃要出来了。半年过去了,当时发生的事却没有人会忘记,宫中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着二人出来,等到第一阖宫请安平静无事地发生,把这件事平平抹过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宫里发生任何事都最好是悄无声息,面上绝无问题的,贵妃和淑妃的禁足也一直无人正大光明提起,就是这个原因。

皇后正位中宫,又有嫡子,后宫众人只能俯首,万万不能争锋,这件事抹不过去对他而言不是很要紧,但却不代表他会宽和,对于贵妃和淑妃而言,禁足只是第一步,出来之后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考验。

萧怀素接到旨意,也早就听说了皇后要召开宴会之事,八月初一请安后,八月初五就开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这半年沉淀后,他宫里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日前皇后宫中来人带走了他之前上报要换出去的宫人,昭阳殿一瞬间就冷清了许多,萧怀素也并不在意。这里的宫人都是之前内府局分来的,不仅年龄不算很年轻,许多甚至都是先帝朝就在宫中执役的老人,在宫中待久了,见惯了沉沉浮浮,底气比他还足,实在不好使唤,还不如放出去换新的来。

宫里似乎从来不把下面的人当人,可九重宫阙恰如一座高塔,没有下面支撑的这些蝼蚁般的人,顷刻就要毁灭,如果真的觉得他们不重要,那就太蠢了。萧怀素无暇去分辨他们谁忠心,谁能用,不如换掉所有能换的,新来的至少干净些。

皇后的动静太大,他在昭阳殿也难免听到风声。内府局整顿过后,宫里油滑浮躁的风气当能一清,这也是好事。

而他更要好好考虑,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刚被禁足的时候,萧怀素整日都觉得十分无聊。他不是爱出门的人,只是对眼下的局势不知道该怎么做,更加忐忑于将来,十分烦躁。身边的侍女虽然忠心耿耿,但实在不够聪明,只向着他说话是没有用的。

不管流言蜚语是否和他有关,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说皇帝是错的,更何况,萧怀素苦笑:“君君臣臣,陛下与皇后于我,都是君,出了这等事,我怎能独善其身?算了,你不要再说了。”

此时此刻他这里的问题就格外突出,他能信任能用的人太少了。萧怀素想起印象不错的侍寝女官,知道她不愿意出宫,因此干脆将她叫来,坦白相告:“姑姑也知道,我如今的境并不好。萧家并不顾念我,一心只图谋更大的利益,而我,也实在无能,做不到他们的期许,将来该如何,还请姑姑教我。”

他虽不愿多应付人情往来,耐心极差,但终究还是可以礼贤下士的。侍寝女官地位并不不低,贵妃身边四位女官各有执掌,其余三人迫不及待去位之后,这一位姓刘的女官就脱颖而出了。

她沉吟片刻,坦白道:“贵妃可曾想过,自己想要什么呢?须知一入宫门似海,这可是一辈子。虽然上有国法宫规,但若是不得自在,恐怕也难以长久。别人的路,未必适合您。”

萧怀素叹息:“我如今的事,姑姑已经都知道了,您在宫中多年,见多识广,我也就不必讳言了。萧家于我有养育之恩,但我已然入宫,自当听从陛下,他们的私心如何,已经不是我能管的事,何况陛下也不容我管,若是要我插手……定然只会让他们更失望。陛下……是不会任人摆布算计的。”

这一点,就算他以前不知道,经历过上表请辞父亲官位那回事也已经知道了。

他从前所见的皇帝囿于后宫,甚至囿于夜间,虚假的温柔实则令他的认识失真,皇帝的本心,他是一点也不了解。正因如此,现在他才要好好考虑以后到底要怎么做。皇帝对他固然多数时候都很宽和,但他承受得起他的冷酷吗?

他不能。

“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并无意如任何人所想,给陛下和皇后添麻烦,往后几十年日子漫长,虽然我有此意,也难保一定能够恪守职责,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姑姑,你若有话,就请直说吧。”萧怀素叹息。

侍寝女官看着他,也跟着叹气:“贵妃实在是……运气不好。”

有时候人和人讲究缘分。贵妃也不是不好,只是不对脾气,皇后又珠玉在前,他进宫的时候侍寝女官被分来伺候他,就知道贵妃得宠的可能性很低。一是皇后已经羽翼丰满,贵妃初来乍到,斗不过,而是皇后性情温柔,海纳百川,贵妃则一照面就看得出不够温柔,而且有些别扭。

这点别扭于他自己其实无碍,但在男人看来,就实在是多余。一个人的好再多,性情不好就会抵消大半,何况宫里美人无数,贵妃境如此,哪有机会让皇帝意识到他其实是有自己的好的?

眼里有了第一个,就容不下第二个,贵妃可以做一辈子贵妃,宠妃却是难了。

何况当今皇帝并不是一个一味喜爱美色,不顾其他的人。贵妃出身萧家,又已经身居高位,下面还有淑妃比着,如果不想让这二人轻而易举能攀得到皇后,最好的办法就是宠一个冷落一个,让他们先自己打起来。

贵妃若是一心一意想得宠,那就实在是难办。可贵妃正因为别扭,也不是会曲意逢迎,追着男人跑的人。若他真是这样,倒也不是没有别的路走。

萧怀素对她说自己运气不好这句话倒是没有反应,只是淡淡地想,凡事若是只推到运气两个字上,也不算真正通透明白。只是她的话不好说得很直白,告诉自己要认命罢了。但这也不是他第一认命了。

没什么。

他神情平淡,女官就说:“其实,宫里所有人,都是为了陛下而存在的,皇后贵妃,我们这些内官,执役宫人,内侍,无一不是。虽然后妃地位不同,是真正的贵人,但从来都是对陛下有用的人,才会身居高位,或者步步高升。而这用,却并非一定。只有有用,才会被用,只有被用,才有荣宠,不仅内宫,前朝不也如此?贵妃既然身在此位,就一定是有用的,只是这用,未必是承欢得宠。您的路或许早就被指出来了,只是您未曾想通而已。若是您能舍得恩宠,婢子就大胆猜测一番。”

萧怀素淡淡一笑,略带苦涩:“姑姑,你看我进宫以来,何曾有过受宠的时候?我又何必舍不得?我毕竟是贵妃,该我的少不了,不该我的……陛下不给,我又能如何?你就说吧。”

这话是真的,即使是以彤史计算,萧怀素也从来不算得过宠。皇帝临幸他是按部就班,二人从来没有过什么类似闺房调笑的事。萧怀素那点隐隐心动,都快因为后来发生的这许多事折腾得了无踪迹了。

皇帝对他,确实不算刻薄无情,甚至宽解过他,但若论情分与情愫,却是丝毫没有的。萧怀素还不至于连这点也看不清。

他天生冷淡情薄,又知自己境尴尬,并不怎么在意恩宠这件事,自己倒也能够直面,不会因此生女官的气的。

于是她就说:“既然如此,您只需做好贵妃就好了,不是吗?”

萧怀素一愣。这句话看似简单,细细想来却值得咀嚼。首先,怎么才算做好一个贵妃呢?

若是他不想将皇后取而代之,则侍奉皇帝皇后勤谨,算不算呢?对上恭敬,对下宽和,算不算呢?

一个人只做面上的恭敬仁义,其实不算太难,样板放在那里,自己套进去就好了。彼此相安无事,安安静静度过这辈子,倒也不难。他相信皇帝既然有本事将萧家玩弄鼓掌之中,对自己也自有安排,若他不是很无情,这样过一辈子大约也不错。

远离了萧家,贵妃也不算差。

只是……

他长长叹息,道:“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么?以前,其实我也做过这种梦,什么都不用我管,我诗画自娱,不问世事,只要没人来烦扰我,让我安安静静过一辈子也行,没想到,是在宫里实现了。”

如今局势如此,皇后的嫡子还小,宫中势必会有几番动荡,即使无人有异心,只要有人再生下儿子,人心总是难免动荡,若是他这个贵妃和淑妃能够稳得住,带头表示恭敬顺从,毫无疑问宫里就要安静平稳得多。对皇后低头,也是非做不可,只是这个头该怎么低,还得解除禁足再做。

从前萧怀素看似倨傲自我,实则总是随波逐流,他既然不能真正抵抗操纵自己塑造自己的家人,就自然不可能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使是进宫后,他也没能及时作出自己的选择,决定自己的生活,而是一味埋头不问俗事,以至于到了如今这境地。

他清楚自己不是多么锐意进取的人,争宠的事做不来,也不是打心眼里非要恩宠不可……他实在是一个太喜欢回避的人,反而是低头后退更适合他,横竖贵妃的待遇不可能太差,而安静自在几乎就是他所求的一切。

若皇帝真心对他残忍绝情,他也无力抵抗,甚至整个萧家都无力抵抗,自作主张,拼死挣扎也没有用。而他宁愿相信皇帝无事之时对他那点多余的耐心,不是假的。

萧怀素知道,若是换个后宫,自己换个位置,或许早就死了。后宫出身高门的人越多,斗争越是容易牵涉政斗,史书上死于后宫倾轧前朝争斗的贵妃数不胜数,他只能庆幸于自己身的是当今的后宫,无需拼上性命,想要回避也有回避的余地。

“姑姑年纪也不轻了,在宫中更是资历极,如今我宫里正好缺少一个尚宫,姑姑若是愿意,不若就留下吧。”他知道这位女官家中无人,所以不愿出宫,也不是唯恐天下不乱,所以挑拨离间的人,多日相也有了些感情,于是肃容出言挽留。

女官答应了。

一转眼半年过去,萧怀素发现自己的心境已经平和许多,似乎也不再迷茫。

八月初一,阖宫参拜皇后,有孕者不至。妙音,陈才人都不在,罗真倒是月份还浅,所以来了,再加上新人白才人和已经被册封第一在后宫露面的婕妤金仙,还有刚出来的贵妃淑妃,居然也不显得人少。

众人大礼参拜,随后金仙单独觐见。这算是他被册封后最重要的一礼仪,因此有女官在一旁唱礼,蜜肤少年一板一眼认真行礼。皇后还带着点产后的丰腴,气色很好,等他行完礼之后含笑道:“好了,起来吧,金婕妤上前来。”

金仙本姓其实不是金,不过既然他有了这个名字,宫里就叫起了金婕妤。草原上的姓氏与中原不同,本身不过是部族首领的名字,因此他倒也并不在乎,应声上前。

瑞香叫他过来,本来是为了仔细看看,顺便赏赐,没想到金仙到了面前,居然猛地一下就跪倒在地,伸手抚摸他的双足,口中喃喃自语。瑞香吓了一跳,强行镇定了不动――他要是动了,更不合适。

虽然不懂回纥话,但金仙的举动显然只是因为风俗不同,或许他们部族是如此行事的?

说完一长串回纥话后,金仙起了身,按汉俗屈膝,抬起的双眼莫名十分单纯:“皇后陛下唤我,有何吩咐?”

他的官话虽然还有些生硬,但也说得很好了。对上这样澄澈的双眼,瑞香不由柔和下来,差不多忘了方才被吓了一跳的事,招手示意宫人捧着托盘过来,柔声对金仙道:“你初进宫,想必东西是不多的,听人说你们喜欢琥珀和翡翠,这串珠链你拿去玩吧。以后大家同在宫中,要彼此照应,好好相。”

说着,宫人将托盘捧了上来。

金仙一时呆住,低头看看琥珀翡翠项链,又抬头看看瑞香,简直受宠若惊,忘了该说什么,眼里甚至有了泪光,弄得瑞香也不自在起来。他不动,身后被送回来还伺候他的女奴却十分聪明,主动上前接过,又低声提醒金仙谢恩。

这一幕实在是出乎意料,瑞香看出些许端倪,心情复杂,点头让金仙下去了。

按理说见过新人之后就应该是叙叙家常或者安排宴会事宜,然后就散了,毕竟瑞香一向不爱说闲话,但此时此刻,随着皇后的目光落在贵妃和淑妃二人的脸上,殿内一时间沉默了。

萧怀素正襟危坐,迎上皇后的目光,垂眼起身:“尚未恭喜皇后喜得皇长子,臣妾与淑妃在此恭贺。”

淑妃也默默起身。

萧怀素低着头继续说:“前臣妾自身不修,以致事端无故而起,陛下与皇后宽宏厚恩,如今臣妾蒙恩再见圣颜,感激涕零,实在惭愧,因此,还需请罪。”

他实在不能说是蠢人,一番言辞点到即止,又十分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与恭顺,堪称十分配合。而淑妃也急急道:“臣妾也是,臣妾也当请罪。”

皇后沉静不语,殿内其余人一时间无一做声,低头垂目绝不旁观。

宫中私隐,过后很少能尽知端倪,即使流言之事当时就有不少人知道,但此时此刻贵妃请罪,甚至都不会直言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而我又是为何被禁足。就连当时的罪魁祸首萧染,下场也是无人可知。

越是隐秘,越是可怕,宫里惯例如此,糊涂事,糊涂了,没有清楚明白的事后复盘阴谋诡计。

瑞香任由二人跪在自己面前,好一阵不言不语。按照他的本性,其实并不在乎贵妃淑妃如何,但如今他正应该是最志得意满的时候,若是仍然温柔,旁人只会以为是懦弱。当严厉的时候就要严厉,否则难免叫人觉得他没有丝毫威严。

他轻轻放下手中莲蓬杯,沉声道:“你二人禁足已久,当是知错了?”

二人齐声应是。

瑞香神色更加肃穆,语气冷冷淡淡:“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若是真能受到教训,从此不再犯,此事即可就此揭过。宫中法纪森严,陛下身边更是无一事可以疏忽,你二人侍奉陛下,当为众嫔妃模范,谨慎从事,安守本分。愿你二人从今之后,勿复疏忽,忠心勤勉。好了,起来吧。”

这似乎是瑞香第一冷淡地当众教训人。响鼓不用重锤,难听的话也不用疾言厉色,只几个词就够了。做妃子与臣子的不谨慎不本分,侍奉皇帝不够尽心,还能做好什么?皇后的训斥贵妃和淑妃也必须恭敬听完,二人都说了句谨领训,这才站起来。

越是身居高位,脸面就越是重要,被当众训斥就越是羞耻,即使明知道这一步非走不可,二人也是脸色异样,入座后更是僵硬。

瑞香内心轻叹一声。早在许久之前皇帝就教他,这一可以对二人严厉一些,如此反而对三个人都好。其实按他的本心,并不是喜欢教训人的人,贵妃淑妃如何,横竖动摇不到他,他也无心去管。只是这一回却是不得不如此。毕竟皇后有威严,压得服下面众人,好是不用说的。而如果他不管,难免皇帝就要多考虑这些事,他已经够忙了,瑞香自己既然明白了其中的必要性,就实在不想再让他多操心了。

何况他虽然不会因为训斥别人而格外高兴,但也不至于连训斥都说不出口,看殿内众人的神色,效果也确实不错,瑞香就觉得满意了。

气氛已经不适合闲话家常了,瑞香言简意赅地说了宴会的安排,又说自己这里会派人去传达具体事宜,就叫他们散了。

宴会已经安排妥当,瑞香这一日剩下的时间就无所事事了。他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就琢磨着给皇帝做个什么东西,当时思来想去觉得衣裳大概是不行了,玉佩什么的又实在是太亲昵反而不好意思,但还是想叫人拿玉料雕琢一个,自己给打个同心结――既然不好意思了,那就选个最不好意思的,也不算是平白觉得过于亲昵。

只是除了玉佩,他还想做条腰带,干脆叫人从同一块玉料上起了个玉带钩出来,双螭纹,倒也合适。只是这腰带虽小,但也费工夫,他又忙,孩子的衣服做来做去还没全都做好,这腰带也才进行到裁料子,裁好就放着了。

于是就捡起来重新做。

虽然绣不太行,但这腰带本就不必装饰复,所以认认真真慢慢做,瑞香倒也不是做不来。何况他身边高手太多,得了指点总能做得好看点,一旦投入进去,瑞香居然觉得也还挺有意思,没有自己想得那么难。

皇帝来时声势浩大,瑞香急忙将手里的针线一藏,自己迎了出去。

嘉华已经扑进父亲怀里,熙华在旁笑盈盈地看着,见他出来屈膝行礼。瑞香嗅到一阵肉香,一时疑惑:“这是什么这么香?”

熙华笑道:“是他们用回鹘来的香料烤的整羊,阿父早就叫烤上了,好了才叫整只抬过来,让咱们一起吃。您看,阿父还给了我一把吃肉的匕首。”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掌长精巧雪亮的锋刃给瑞香看。瑞香看了看举着嘉华父慈子孝的皇帝,叮嘱熙华:“用的时候小心点,别伤了自己。”

他不是特别爱刀剑,但熙华显然喜欢,所以他也不会多说什么,更不会责怪皇帝怎么给女儿这种东西。大公主这个年纪,能为自己做主了。

嘉华被父亲抱着举着玩了好几抛高高,终于开心满意,扭着要他放自己下来,然后一路冲着烤全羊去了,熙华见父母不知不觉已经彼此靠近,留下一句去照顾嘉华,也先离开了。

皇帝过来勾住了瑞香袖子底下的手,两人对着看了一会,瑞香扭头:“看什么?还没看够?”

不知怎么,大庭广众之下,或者当着孩子的面,哪怕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站着对视,他也会觉得太亲密了,不好意思。皇帝显然并没有这种感觉,凑近了几乎耳鬓厮磨,一手搂住他的腰,柔声说些家常话,带着他往殿里走:“早说了要让你尝尝他们的香料烤的肉,只是一直没机会带孩子过来一起吃……”

他说回鹘香料,瑞香却想起回鹘人,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你说,他到底说的是什么啊?为什么这样?已经拜过一了何必再拜?”

皇帝大概也是没想到,闻言挑眉,片刻后答道:“他那回鹘话,大概说的是愿你健康长寿,福泽厚。至于为何拜你……须知草原部族生子从母,母亲是奴隶者,自己也是奴隶,且若是为人妾,则除了男子是他的主人,对方的妻子也是,同样掌握生杀大权,同样可以任意奴役置他,所以,他大概是觉得你对他太好了吧。”

金仙的境在回鹘时,实在是很凄惨。放在中原,亲王之子不说锦衣玉食,即使只是婢生子,也绝不可能伺候兄弟姐妹,或者被当做随媵陪嫁,牧马放牛给畜生接生这种事更不可能做。瑞香这里的珠宝都是上品,翡翠琥珀之所以在回鹘那边珍贵,就是因为只有贵族才能得到,区区一个奴隶是无法得到的。

他觉得瑞香对他实在太好,宫里生活实在幸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瑞香闻言,总算明白,片刻后又忽然醒觉:“你是不是听得懂回纥话?”

皇帝沉默了,随后正色谦虚:“只学过一点,其实我学得最好的还是突厥话。”

毕竟打过仗,正面交锋过,学习的机会更多。

瑞香沉默了。

烤全羊很好吃,外皮略焦,色泽金红,香料风味独特,多吃几块也不腻。熙华和皇帝都用匕首自己片肉吃,瑞香就不得不当着孩子的面被丈夫一片一片投喂,连叫人片好送上来都不行。晚膳吃完他脸上的红晕都没退下来。

熙华拉着嘉华笑嘻嘻跑了,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瑞香和皇帝坐在一起吃蜜橘。

南方进贡的大蜜橘,一个成年人一只手都包不住,不知怎么,看着皇帝剥橘子,把橘子皮扔掉的样子家常到不可思议,将一瓣橘子肉送到自己嘴边更是过于柔情万种。瑞香靠在他怀里没了骨头一般和他分吃了一个橘子,就情不自禁和他滚到了一起。

两人才气喘吁吁脱光了抱在一起,橘子的甜味还没散去,外面忽然响起拍门声,嘉华在殿外大叫着:“阿父!阿母!你们在做什么!陪我玩啊呜呜呜呜呜!”

吓得瑞香绷直了夹得紧紧的,皇帝被他弄得闷哼一声,还要再动,瑞香魂飞魄散,吓得用力掐了他一把:“孩子在外面!”

皇帝抱着他在腿上掂了掂,咬牙挤开软肉往里顶,也同样轻声道:“外头有人会把他带走的!放松点,乖……”

哄得可谓十分敷衍。

瑞香还是害怕,又担心嘉华,很想起来一走了之,皇帝却抓住他不放,纠缠片刻,嘉华声音渐低,被人给带走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忽然之间天旋地转,就被压在了榻上。

男人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笑了:“吓坏了?”

瑞香闭上眼,感觉到劫后余生的庆幸,软绵绵捂住了脸。

86,千秋邀赏,螽斯之羽
?   宫内宴会,若是到了一定规模,则不仅是膳食局和皇后属官的事,连同妃嫔在内的一切内官都要忙碌起来,各有执掌和责任。如果是皇后受朝贺,则阖宫上下都要打起精神。这场宴会虽然不如朝贺那样正式和复,无需提前两天排演两,来的人也少了一半,只是与皇后关系亲近的宗室命妇,但无论如何,宫里还是没有一个轻松的人。

佳肴美酒流水般从内侍省送过来,都算作皇帝的赏赐,宫内几个孩子也都做好新衣打扮起来,到了那天全都要出席露脸。大公主年纪不小了,当天会全程在场。她将来也是数一数二的宗室女眷,身份非比寻常,瑞香学会用皇帝的眼光看待事物之后,就理解了将来大公主大概就是宗室女眷中的领头羊,她的驸马也得是驸马中最有话语权的一个,替他团结这一部分家族力量。

所以大公主这脾气性情,若能多加历练是最好的。

可能做孩子的还想不到这么远,但大公主一向端庄自持,经过这么久,与伴读和同学也相极好,瑞香叫她来详细解读了一番宴会上的人,又叫女官给她讲了到时候的流程,礼仪,大公主很认真地练习许久,已经有模有样,如非意外,是没有纰漏的。

贵妃淑妃二人也见到了女官――皇后大概是喜欢上了这种方式,有事靠女官传达意见,无需见面,倒也清楚明白,女官告知他们宴会上都有谁,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会结束,二人何时到场排班列队,还带了图给他们看二人到时候行礼的位置,入席的位置。贵妃要带头致贺,而时间已经不多了。好在有之前朝贺的经验,背贺词又不需要多少时间。

生育嫡子的意义重大,尤其这是皇帝第一个儿子,这种场合下致贺敬酒所说的话都有定例,是不能随意增删的,只要背过了到时候不出差错就行。

八月初五,宴会举行,整个京城为此准备了将近一个月,宫里也差不多同样如此。这场宴会之所以重要,是因为皇后有了嫡子,这桩喜事让许多观望的人心思都安定下来,尤其此时此刻与突厥作战,皇帝是否后继有人,也被看做国运的一部分,而皇后此前的名声实在是太好,几乎没有给任何人其他选择,终于有机会对皇后表忠心,他们都趋之若鹜。

何况谁不知道这宴会背后是皇帝,甚至连酒水菜肴都是内侍省承办?皇后地位如何,毋庸赘言。

能进宫领宴的人自然觉得自家荣耀,不能入宫的怎么也要好好钻营,好让自己家被帝后二人看在眼里,即使刚开始并不如何情愿,只是想随大流走个过场,现在也认真考虑起捐输军费似乎确实是一条在皇帝眼中脱颖而出的捷径。

当世豪强占据广袤土地,甚至私下截留不少逃籍农民,钱是有很多的,甚至奴仆也不少,能用钱买到皇帝心中的好感,并不是不值。何况当今圣天子的能力有目共睹。很多人不愿出钱不过是不确切这钱到底能买到什么,因此想多拖延一阵罢了。

皇帝自登基以来就看得出心中自有丘壑,而大臣们也各有所图,不为名就是为利,若无足够的共同利益,就难以万众齐心。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对突厥的作战,毕竟国家历经两任糊涂君主糟蹋,百废待兴,只是突厥几番挑衅,而长安又实在距离突厥太近,几南下甚至都能在渭水河边看见突厥人了,这一战避无可避,那时候倒是没有什么争议。

皇帝与中山王兄弟二人,指挥作战都是当世的天才人物,因此中山王接手对突厥作战后,很快屡以少胜多,最后北拒突厥于长城外,收复边关,正因如此,朝内主和的声浪又是一波一波。

但皇帝坚决,上位之初又已经得到几方势力的支持,朝会上屡争论甚至争吵,最终还是坚持打了下来。皇帝用人眼光毕竟不错,多数人都看得出到了这一步要撤军也不是说说而已,时机方法都很重要,否则万一突厥人抓住机会反击,这几年仗就白打了。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咬牙,彻底打垮突厥人的好。

毕竟开国太祖文治武功,奠定了骄傲与自信,哪怕是如今也没人忘了“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或“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十五州”,即使是最肉疼国库钱财,列出无数要钱的地方的户部,也不得不承认,如果非打不可,国库还是能支撑个一半年的。

不过吏部尚书也疾言厉色地反复说过了,即使仗打完了,销也不可能一时间就一笔勾销,抚恤伤兵和战死的人,安置老兵,犒赏三军及将领,全都是要用钱的。这一步做好,才算善始善终。

皇帝道:“屯田吧。如此可以守土,可以开疆,可以就近安置一部分人。”

这倒是个好办法。打垮突厥之后如何守土,事先已经商量过好几轮,屯田是一个办法,另一个办法就是开府。屯田古已有之,蛮夷逐水草而居,冬季苦寒,水草不生,就南下入关抢掠,而中原人只要有土地,种得出作物,就能扎的下根,站得住脚。至于开府是以前没有的先例,但既然已经决定屯田,则在当地建立可以直达中央,沟通消息,传递物质的官府,也是最好的办法。

安西都护府,名字已经定了。

瑞香的宴会大获成功,毫无任何意外,而在蓬莱殿初于命妇及后宫中露面的皇长子景历和已经被册封的宗君曜华,都得到了极大赞誉。皇帝没有几个活着的姑母了,这宴会更是一个都无,所以宗室内眷这边领头的是承庆长公主,再往下则是大公主。姑侄二人见面数不少,但说话的机会不多,但同是公主,倒也没有隔阂。

承庆长公主是极其聪明的人,虽然据说为了要和年轻的小情人成婚而与皇帝宗室争取了许久都未曾获准,但问题其实在于那小情人出身太低,皇帝可以给予官职,却不好轻易让他成为驸马。瑞香对此事也难以免俗,好奇地问过进展,据说宗室里一些老古板倒是真心不同意,一则承庆长公主婚嫁数不少,二则齐大非偶,并不匹配,而那男子确实地位太低。其实以皇帝的想法,承庆长公主前几婚姻都足够痛苦,如今她全凭自己心意,倒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不过多磨一会儿也有好,这样将来驸马更要靠公主,不大可能不听话。

……瑞香对这种想法也无话可说。虽然很有道理,但他其实只是想听听长公主怎么就非他不可,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容易鸡同鸭讲搞清楚小妻子到底是想听什么,皇帝一时间哭笑不得:“你……唉,好吧,那我就说给你听。他原本是自己投到阿姐门下的门客,屡试不第,所以剑出偏锋,为人任侠,倒也挺有才气。近来阿姐逐渐收敛,不再直接插手国事,门客也逐渐散去。你知道她其实和很多门客都有来往的吧?这才导致外面都说入公主府都得是豪杰……”

瑞香觉得,这个与郎情妾意无关的前情提要实在是太长了,但没说什么。皇帝说的这些,除了这个人的事他不知道,其他的他也确实知道,所以就什么都没问。

皇帝说:“她决意嫁给他,大概也是被人说了太多不想听的话。历来得宠的公主养个面首男宠其实不算什么,只要有了权力,享用美色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或许是她身边人逐渐散尽,只有这个留了下来,宗室中就担心她做出不智之事,于是就似乎有人劝她了,结果适得其反。”

所以要他来说,长公主和这人之间绝对是有些什么,但走到最终成婚这一步,还是因为一来长公主已经不会被婚姻和丈夫拿捏,成婚自然就可以很随便,反正不会是受损害的那一方,二来,被轮番规劝,要她不要为姓氏身份抹黑,实在是太……好笑了。

“阿姐屡婚姻,都是遵从父兄之命,那时候改嫁无人说她什么,而这些人又在哪里?如今倒是怕她改嫁一个不合适的人,就抹黑了?”

何况说实话,季家名声,要抹黑也是男人们抹黑的最多,反而来约束公主。

瑞香轻叹一声:“也是不易,那你还是会同意的吧?公主……其实很通透。”

放在以前,他大概是理解不了,姐弟乱伦的后续会是这样,各自走开,什么也没有损害。进宫以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又或者是因为长公主本来就能插手国事,所以不必有什么事都请皇后做主,因此两人照面的机会不多。瑞香对此没有异议,但哪怕只是几宴会遇见,他也看得出长公主是一个很有分寸,十分聪明,历经世情,因此淡然从容的人。

她从来是维护瑞香,替他说话,解围,规避不好回答的问题的人,但私下里又很少和他相,说话,两人甚至没有一机会能够谈及私事。长公主孑然一身,没有夫家和子嗣,因此倒也没有什么需要求他帮忙的。

以至于瑞香觉得,长公主是有意回避他,也是为了避嫌。

从皇帝的话里不难推出,自己进宫没有多久后,他们之间的逆伦之事就结束了,可以说是和他有关,因为皇帝有了他有了皇位,不再是极端绝望之人,也可以说是与他无关,这二人本来就是取暖,当春天来临,就无需这样做了,这是必然的结果。

但或许是对方表现的太聪明通透了,以至于瑞香想起她总觉得有点在意,说不清道不明。长公主要成婚,不管是因为对方是女子,与自己境差不多,还是因为这确实不容易,他不想棒打鸳鸯,又或者他因为私心,他都希望能成。

皇帝在这事上,倒是完全的因为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很轻易的承诺:“放心吧,抻一抻只是免得有些人情绪激烈,添麻烦,反而不好。”

可见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做皇帝本来就没有那么简单。

瑞香在宴上倒是没看出长公主被人围追堵截激烈反对,怎么焦头烂额。她还是那副样子,三十几岁有了点皱纹,但保养极好,以至于皱纹看上去都像是故意为之,十分温柔,对送到面前的孩子露出和蔼微笑,赞了好几句,还说颇有她祖父之风――孩子的祖父实在是不提也罢。

她生得早,是见过自己的祖父的,说出话来倒也可信。何况姐弟二人的祖父执政倒也没有什么争议,在现在看来确实值得褒扬。-

而景历和曜华也是十分漂亮的两个孩子,在场众人虽然更在意皇子,但也并未忽略宗君,团锦簇舌灿莲夸了一遍,瑞香这才叫人抱回去。

这场宴会准备的过程掺杂着其他的俗务,因此显得十分疲惫痛苦,实际上倒也还好――朝贺皇后的话,须得大妆朝服坐于殿外临时搭设的彩棚,被参拜上半天才能入内,赐酒传宴也全有规矩可言,与其说是吃东西,不如说领宴的主要内容就是赐酒,叩拜谢恩,免礼,再度赐酒……

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实际上对谁都是一场疲惫劳累而已。

结束后瑞香也是累坏了,天没黑透就上床去睡了。

此后最重要的是筹集军费之事,皇帝总有办法让事情顺心遂意,夫妻二人同心协力,殚精竭虑,这头紧锣密鼓查抄内府局,那头则是公布了帝后二人五十万钱和四十万钱的出资,还有按照官阶捐资,最高不过三十万的基本规则。

募款的同时,宫内也开始集体减膳减用度,孩子不在其列。只减帝后妃嫔,不减奴仆下人。

因为已经筹谋已久,内府局的查抄虽然难免出了一些意外,但连内廷禁卫都动用了,没多久就迅速的结束,新人的采选和账目的登记核对,瑞香就实在不能独自做完,把贵妃叫来了。

贵妃和淑妃解除禁足之后,都很少露面,但捐军费的时候,二人都没把钱当一回事――瑞香与万家感情,彼此扶持是情理之中,淑妃也差不多,而贵妃是萧家在宫里唯一的指望了,他要钱萧家是不可能不给的。

何况萧家也未必抵触这个能够在皇帝心里挂上号的机会。

不过即使如此,皇帝也还是仍旧冷落二人,看样子是打算彻底让他们吃一个教训。瑞香已经足够成熟,知道到了这一步贤后要做的不是建言皇帝对他们宽容一些,或者安慰他们迟早会有机会,而是将他们照顾好。

从没有一个贤后是因向夫君举荐妃嫔而成就的,他们只会履行职责,辅佐夫君,管理后宫,不使后宫成为皇帝的麻烦――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太多了。

瑞香将一些复杂的事务移交贵妃,反而轻松了很多。他只需要复核和听取汇报,杂的劳动和案牍工作都由贵妃代劳,用最无情的角度来说,一方面无人可以指摘他不够宽宏大量,另一方面若是有了什么问题,他只需问责贵妃就是,自己也轻松了许多。

何况,和贵妃相并不难。对方不是禁不住冷落的人,既没有借着此事寻觅机会见到皇帝的意思,也似乎并不因为被抓了壮丁而不满,反而……干劲十足。

瑞香不由觉得,可能人和人之间是真的难以互相理解,他和贵妃也是真的不同。贵妃就是需要有人给他任务,提出要求,然后他就会做到的,而且相当甘于寂寞和任务。

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也很平和。

军费募集结束后,总共有将近三百万,皇帝很高兴,瑞香也很高兴,然而还没有高兴完,就听他宣布,从今后八月十五,只过千秋节。

他的理由很简单,这样就免了八月要劳累两,一中秋一千秋,何况从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再说反正都要入宫朝贺的,所以合并了也是省时省力的好事。

瑞香愣住了。

这事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但皇帝就喜欢轻描淡写!他想反对,又找不出什么好理由,自己都觉得为了这件事生气像无理取闹。但这一刻他忽然之间很害怕,千秋与中秋一起过,这种事虽然兴师动众,但其实也算不上很过分,他只是忽然想到生死,假若自己先死,以后的中秋,皇帝要怎么过?

虽然注定要难过的,但那场面他无法想象。

当夜瑞香忍不住哭了,在床帐里边哭边用力抱住皇帝,抽抽噎噎摸他的头发,想,人世间劫难真的太多了,太多了,若能长生不老,永远团圆就好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多愁善感,又实在忍不住眼泪,反倒弄得皇帝格外疯,把他从里到外揉得脏兮兮软绵绵,滚烫地安心地疲惫至极地睡着了。

八月二十二,妙音的胎终于保到了极限,虽然月份明显不太够,但御医认为如果再不生可能就生不下来了,瑞香只好做主,现在就生。

催产药,参汤,反复折腾几轮,十几个时辰后,实在担心所以忍不住过来亲自坐镇的瑞香终于听到一声婴啼,妙音生了个小公主。

孩子虽然瘦弱,但哭声尖利,被抱过来的时候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瑞香捏了捏她的拳头,心想,她会没事的。

里头的妙音很久之前就叫不出声,怕生孩子生到没力气,现在大概是真没有力气叫了。

御医出来的时候一身血腥味:“昭容产后疲乏虚弱,已经昏睡过去了。不过好在并未突发症状,只要好生休养就会好的……”

瑞香点了点头,将怀里的孩子递出去,松了一口气。

下来,陈才人也快生了,但愿同样安然无恙吧。孩子落地后,他也能放心了。

87,间关莺语底滑,琵琶声停欲语迟
?    其实,千秋节和中秋节合并,居然没有人说什么。一个是瑞香地位稳固,而这种事也算是省了所有人的几重麻烦,二来是趁着这捐军费的东风,瑞香的名声不错,上表夸他的人不少,而这种帝后情和睦的事,大众总是喜闻乐见的。

瑞香有时候觉得人实在是很奇怪,既要伉俪情,又不允许到打破陈规陋习的地步,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而已。

但无论如何,不用在自己习惯的生辰操持盛大的宴会,又在下旬再办一个盛大的千秋节,瑞香实实在在轻松了许多,甚至有心考虑,要不要让大公主参与一番这采选新宫人的事。他的理由也是很充分的:“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在外面这个年纪的女孩也该学着怎么打理家务。宫里没有小事,她那宫里事情也简单,我想她虽然说定了晚嫁,但也不必就这样一无所知……”

这事不算小,瑞香可以安排,但还是先和皇帝商量了一下。

这时候瑞香正要送他走,清晨还有夜露的湿润,瑞香因为宴会的事困过头睡了太久,作息被打乱,精精神神,双目明亮。

皇帝正要走,握着他的手让他不要送出去了,瑞香忽然想起这件事,干脆就立刻和他说了。

“你看着办吧。她现在跟着看一看也不错。”皇帝并没有考虑太久,也并没有驳回瑞香的想法。

瑞香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握着手,其实都有些习惯了,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把手抽回来的:“好,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你走吧。”

说来入宫之后这种看着皇帝的御驾渐渐消失,对瑞香来说也不常见。早晨他经常起不来,即使起来皇帝也多半会说一句不用送了。虽然作为妻子与臣子他本来应该端正恭迎,又严肃恭送,但实际上瑞香连伺候丈夫穿衣服脱衣服都没做过几。在家的时候母亲对父亲的事也是了如指掌,不管是和姬妾还是在书房,动静大一点她就会知道,但在宫里这就更不可能了。皇后可以了解,但不能刺探的事情太多了,而皇帝和妃嫔的事……瑞香也并没有理由去了如指掌。

做皇后和做妻子,终究是很不同的。

瑞香站在原地目送御驾离开,转身回来。他难得起了个大早,天色甚至还透着黑,但却已经睡不着了,干脆开始安排事务:“等会儿记得去问妙音和陈才人的情况,今天他们不用来请安,不知道大公主来不来,先备好她爱吃的东西,顺便传个话叫她起来后到我这里用早膳。嘉华今天就不用过来了,让他自己用膳就好。”

至于两个小的这会儿还在睡,早膳后他们的奶娘会抱着他们过来一趟,瑞香也就不问了。天色还有些早,瑞香坐了一会,慢慢起身去换衣服梳妆。

早膳前,大公主就来了。宫里没有蠢人,瑞香的消息传过去早,但大公主却不是立刻就动身,还是照平常用早膳的时间来。两人相日久,抛去当初一个必须做母亲,一个必须做女儿的僵硬和不自在,如今已经从容随性很多。大公主进来行了礼就笑盈盈坐下:“嗯,有我爱吃的金乳酥。”

小姑娘爱吃甜口,金乳酥里头还有金黄色半流心的羊奶馅,瑞香除了怀孕的时候特别想吃这个,平常都是不吃的,专门给她准备的。瑞香笑盈盈看着她:“早上多吃点,你还要读一天的书呢。”

大公主从面相就能清晰看出皇帝的血脉独有的风格,但说实话细节并不像父亲,但王妃过世太早,大公主言行举止还是难免独有季家女孩子的骄傲与端庄,在宫里住久了又完全符合尊贵少女的优雅从容,难得见到只是为了点心高兴的活泼模样。

瑞香想了想,又说:“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最多半年或者一年,我叔伯家的女孩子就要回来了,到那时他们就能陪你玩了。”

大公主抬起头,已经猜到什么,眼睛亮亮的。

瑞香微笑,继续说:“你阿父昨日告诉我,大概还有半个月他们就回来了,已经定了留京,到时候我宣伯母婶母进宫,叫他们把女孩子们带进来给你看看,若是有合眼缘的,你们日后也可以一起玩一玩。你也大了,如今虽然你阿父还不肯,但将来总有许多出去的机会,多几个玩伴是最好的。”

按理说,公主未婚前,其实很少有机会能够出宫。一个是未婚女子需要出外的场合很少,一个是没成婚就还是孩子,在许多事的安排上大公主和嘉华是一起的。不过以瑞香来看,皇帝并不准备把女儿留多久就拘束多久,玩伴多一些,诸如七夕这种官府宫廷并不盛大庆祝的节日,大公主也能多出去看看。就算只是和女孩子们清场游乐,也总比一直都在宫里快活些。

瑞香当年在家时,也是闺中好友最多的时候最快活,因为不管做什么都是一群人同来同去,家里放心一些,遇到意外的可能也低。等好友们陆陆续续都出嫁之后,就只剩下到彼此家里拜会,且已经成婚的那些就不好和他来往了。

新妇忙着在夫家立足,交际也是在其他已婚的夫人们中间。瑞香在宫外,也还有机会和他们见面说话,对大公主就会比较难了。

所以,瑞香倒也是真心将大公主交朋友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大公主快活地答应了,又说:“那……她们岂不都是我的长辈?”

公主是君,其他人是臣,但关系够亲近的时候,亲戚关系还是很重要的。瑞香摇头:“我是老来子,叔伯家的女孩子能和你玩的大概不多,到时候叫他们带进来的多数是你的同龄人,也该是一辈人才是。”

大公主这才想起来自己和继母的年龄差距也就十岁,不禁尴尬了一瞬,又很快遮掩过去。

说完这件事,瑞香就不再开口,大公主一身规矩是宫里的女官打磨出来的,矜持优雅,二人除了偶尔谈论几句菜色也就不再说别的什么,安静地用膳后,瑞香示意她起身跟着自己进去。

大公主知道,虽然两人一向相不错,但皇后也一直很忙,像这样叫自己过来用早膳,若不是她来请安顺便留下她,那就是有事要说。她想不出是什么,所以安静等待。

瑞香一向开门见山,对她更是十分柔和:“我和你阿父商量过了,你也大了,逐渐懂事,该知道一些庶务了,这采选宫人你就可以顺便看一看了。”

这倒是在意料之外,大公主眨了眨眼:“可……我不明白,为何要看这个?”

瑞香隐约有了这个想法已经有段日子了,但他也说不好为什么,想了一阵,叹气:“宫里的庶务不能随便交给你练手,不过你也确实应该学起来了,我想除了我是没有人敢提的,所以还是我来说吧。你去看看,多见一见人,知道的多了总没有坏。顺便,你那里不是也送出去了一批人?既然要挑新的,不如你自己学着看一看,有些事经历过就清楚明白了。”

新的宫人其实是不可能不经调教就送到公主身边的,即使送去了也不能立刻用上。但无论如何,这些人也是形形色色的,大公主提前看看也是好的。

“再说宫里事事都有规矩,你只知道做公主的规矩,如今看看做其他事的其他人的规矩,也是好事。上位者虽然不必精通所有的事,但你必须明白这件事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你应该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如果你对什么事都稀里糊涂,人人又都有自己的私心,就免不了欺上瞒下,糊弄你。你越是明白,对所有人就越好。”瑞香沉思许久,说。

大公主多少也有些明白了。虽然她的日子绝对不是只有天真快活的享乐,但一直以来她确实只需要做一个公主,上有父母替她考虑公主的职责之外的事。就像她一直知道的那样,如果她有一个不温柔也不慈爱的继母,她的日子就要难过的多了。

虽然瑞香一开始也不过是恪尽职守做一个皇后,但如今大公主已经很清楚自己和继母是足够好的一对母女了。否则的话对方何至于做出这种决定?

瑞香也觉得即使是一年前,自己都不会对大公主的事管到这么细致又大胆,一个是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孩子而考虑到太久远的未来,回头又将这种考虑同样放在大公主身上,一个是他那时候未必敢做这么出格的事。

有时候底气是一种很奇妙的事,得到男人的宠爱不算什么,敬重与自身的荣耀才会让他敢于多此一举,敢于逐渐进取。

大公主终究是很聪慧明敏的,明白了就没有多说什么,答应了下来:“我明白了,母后是为我考虑,女儿自当从命。”

瑞香笑了:“这事你心里有数就好了,初选和复选我都交给了贵妃,终选的时候你来跟着看一看就好。”

大公主答应了,知道这事就算是定了,于是笑着换了个话题:“怎么今天这个时候了,还不见嘉华过来?他不是特别喜欢缠着您吗?”

瑞香也觉得有些好奇,果然,过不多久,嘉华进来了,一阵喧闹,进门后见到大姐姐也在,立刻举起一双白嫩嫩的手扑过去告状:“大姐姐你看,呜呜呜呜手指头好痛,弹琴好难啊呜呜呜呜……”

说实话,嘉华并不是一个喜欢用哭闹来表达意见的孩子,他呜呜呜呜只是为了撒娇和令人心疼而已。大公主立刻就弯下腰搂着他了,抓住那几根指尖确实练琴练得通红,涂了药膏也没有很快好起来的手指头吹了吹,熟门熟路哄他:“吹吹就不痛了……”

瑞香微笑看着。

选完宫人后,陈才人也生了,是个皇子。本朝没有母子分离的规矩,只是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让皇嗣独自居住,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没有养母。陈才人的皇子生下来没多久,皇帝就毫不令人意外地下旨,将他记在了薛昭仪名下。

大公主因此颇觉纠结,好几天后找到机会,忍不住问了表现十分平静的瑞香:“母后,二弟弟……”

虽然总是说她也长大了,但她其实还是个孩子。宫里的事难免影响到她,但她不能确切的明白每件事,孩子总是想要家里和睦,没有争端和变动的,瑞香也清楚这一点。而大公主的问题,又不是安抚她这不关你的事能够令她安心的,所以,他说了一部分真话:“那也是我的儿子。何况昭仪经历了那么多,这个孩子于他也是一种慰藉,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见大公主露出一丝意外,瑞香又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也不必担心我。无论到什么时候,我和你大弟弟永远是旁人不能替代的,将来宫里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多,他们都是你的弟弟妹妹,我是你们的母亲,不会想要你们一直想着这些事,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孩子快活的,大人的事给大人操心。”

显然,大公主其实并不接受这番话,但她没有多做追问。

如果非要说,以利益而言,大公主很清楚自己身份尊贵,永远是天家公主,只要她的父皇在,她自然就永远都是高贵的公主。而帝后感情和睦,不仅对她的父皇是一件好事,如此一个皇后,对她自然也是最好的。

以感情论,她也很喜欢瑞香,对宫里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兴趣。皇后是她的继母,也是她理应孝顺的人,其他妃嫔不过是庶母,虽然也需尊重,但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只是……

她叹了一口气。

其实,二皇子是陈才人所生,瑞香隐约也有所预感。他说不好是因为菖蒲还是因为陈才人,所以真对这孩子没有比些许在意更多的情绪,自然,他还是安静了好一会儿的。但陈才人出身卑微,永远也不可能与他同日而语,他所出的孩子也是如此,而菖蒲又是那样,身体虚弱,历经磨难,给他一个儿子,这也是顺理成章,很好接受的事。

瑞香一向和菖蒲相和睦,菖蒲又是一个识趣且聪明的人,瑞香很欣赏甚至喜欢,甚至是怜惜他,而对这个孩子,他又并没有什么意见。

如果说是什么让他沉默,临窗而立,那大概是……他还是在意的。

瑞香忍不住又去想假设自己做了皇帝那个白日梦。他或许是世上最靠近皇帝,最清楚对方的艰险痛苦的人,但他也是最清楚这权力对妻妾意味着什么的人。

他想起母亲轻描淡写地提及父亲的姬妾和庶子女。母亲一直很公正,对丈夫的姬妾和庶子女都照顾有加,风评极好,人人赞美。瑞香知道这是必要的,也是应该做的。

而他也会这样做。

从一开始瑞香就知道会有这些事,这才是真正的磕磕绊绊,这才是两人必须要越过的事。感情不会变,一旦互相吸引,他们就永远能够恒久地感受到它的存在,但如何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作为皇帝和皇后维持这段感情,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其他人夺去丈夫的心,在瑞香看来是不可思议之事,但被这些磨平,或许有朝一日他就更在乎权势地位名利而非丈夫,却好像总是很真实。世上或许没有人比瑞香更好,但世事变化无常,不做英宗和靖皇后之后,这条路总是很难的。

瑞香独自睡了几天,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是在给丈夫脸色看,但仔细打听一番,却发现很可能是战事有了变动,皇帝那里天天无数人行色匆匆来去,据说连用膳都顾不上。瑞香叹了一口气,叫人提醒皇帝记得用膳,和体贴臣子。

晚上皇帝来看他,简单地说了说眼下的事。

打仗不仅是军备粮草到位就能万事如意,还有天时地利人和。中山王屯军边境已久,但冬天已经快要来了,最近他们一直找不到机会和突厥人决战,而天气越冷变故越多,作战也要难得多,甚至可能冻伤冻死士卒,让军队失去作战能力。

总之,情况十分复杂,且令人担忧。

“如果今年打不完这一仗,拖到明年去,那变故就越多了,或许根本就无法打垮突厥,最终还是要不了了之。那这场仗,就算是彻头彻尾的败了。”皇帝脸色很难看。

瑞香也惴惴不安起来。

皇帝见状,又来安慰他:“现在还只是说说而已,今冬还没有下雪,我们的钱粮也还算充足,十五弟向来善于抓住战机,更擅长示敌以弱,诱敌入,未必不能赢的。不过……”

瑞香看着他,心中已经有所预感,默默握紧了他的手。

“若是实在不行,我已经决定亲自过去看看。今冬能打完这场仗是最好的,开春复耕屯田,都要简单顺利一些。”

皇帝果然这样说。

瑞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害怕,又觉得这就是皇帝。他不能只接受他的温柔,而对这一面视若无睹,甚至拒绝接受。他无法令皇帝改变,也并不准备这样做,人世间不仅圆满难求,甚至若是有一点意外,连相守都难。

他忍不住战栗,靠进丈夫怀里,闭上眼小声说:“我害怕,没有你,我不行的。”

瑞香可以做到很多事,但他很清楚,自己无法承受失去丈夫。皇帝抱着他不松手:“事情不会坏到无法收拾的,皇帝亲征也不可能不顾安危,冲锋陷阵,我不会有事。何况现在也只是说说,不一定真的会去。”

但他们也绝不可能容忍突厥人进逼渭水,威胁长安的,这一仗终究要有个结果。瑞香很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所以他才会害怕。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要求皇帝放弃,他也知道他不会要求皇帝放弃。

最终,情况进一步恶化,边关开始下雪了,皇帝不得不开始准备御驾亲征的事宜,瑞香也第一个得到了消息。他又是恐惧,又是不由自主凶恶起来,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襟,低声威胁他:“你若是一定要去,那就要大破突厥,得胜归来!”

他恨突厥人,这族群宛若豺狼,几百年来没少在王朝更迭或者虚弱的时候四下注,试图入主中原,更是致力于找到机会就恶心人,现在又要他的丈夫亲身赴险。如果非要去的话,那瑞香就决不接受失败。

皇帝笑了,在恶狠狠凶巴巴的妻子脸上亲了亲,声音柔和:“好,我答应你。”

瑞香瞪着他,其实不太相信他会安稳坐镇,在重重保护之下只鼓舞军心就满足,不过这事就不是他能逼迫皇帝发誓应许的了。他只好当做没有想到,在亲征这件事越来越逼近,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后,赶工做好了腰带,连同玉佩一起交给了皇帝。

“记得给我写信。军中寄信不易,我也知道,但若是没有消息,我也难免会担心。宫里我会照顾好,也会等你回来……我……孩子们也会想你的。”

瑞香眼中有怨,又实在赤诚,皇帝沉默了,搂着他摸了摸头:“好,放心吧,我给你写信没有人会多说什么的,和批复的奏折一起发回来就好。孩子们也可以写信给我,和你的一起寄给我就好。”

见瑞香兴致始终不高,皇帝又哄他:“这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这种事了。打赢了突厥,就再也没有谁敢来挑衅咱们,千秋功业,在此一举,从此之后就安定了,我答应你,以后我必然不会叫你这样担忧了。”

瑞香知道,这种事其实谁都说不好,但他相信皇帝说的在此时此刻是真的,除了跃跃欲试狼子野心的突厥人,至少眼下就再也没有人敢于冒头挑衅了。

他仰头望着丈夫,身披光滑如绸的黑发,显得格外稚弱,依依不舍:“早些回来。”

88,秋风吹战鼓擂,离情依依泪眼问谁
?    亲征之事已定,宫内外朝全都忙碌起来。自古以来兵戎与祭祀都紧密相连,尤其皇帝亲征,更是需要吉兆。

瑞香也迫切地感受到需要自己挑起大梁的压力。皇帝在和不在,那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即使现在还没卜问出一个吉日,前朝也还没有安排好,瑞香也已经感觉到了动荡和恐慌。

皇帝也是第一在拖家带口之后要离开宫城,因此费很多时间与瑞香商议事情应该如何安排。

他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之前交给贵妃的宫权必须收回,瑞香对宫里的控制力要无人能比,宫中请安也必须遵循最初的章程,这样才能最大限度避免有些意外发生后瑞香不能发现。皇帝在时皇后有贵妃分担杂的宫务是顺理成章,但皇帝不在宫里的时候,皇后就要令行禁止,不能被任何人扰乱。

皇帝也无法确定自己究竟需要多久才能回来,最好的预测也不过是三五个月,宫中最重要的就是保障孩子和后妃平安度过这几个月。大公主说起来已经不小了,而且她已经独居,倒是可以帮瑞香的忙。瑞香也曾动过心思等皇帝走后让她搬过来住,但他这里的孩子已经不少了,让他们全都待在一不是什么好办法。

瑞香数出了几件事:“妙音才刚生产,身体又弱,二公主难免要我多操心,这是不必说的。罗婕妤也有身孕了,需要好好照顾。我这里几个孩子必然不可能被亏待,昭仪那里的二皇子有他和陈才人照顾,也会没事。宫外宗室公主若是有事就会进宫,我也不至于理不来。我知道以你的脾气,能想到的事都应该安排过了,外头的事大概是不用我操心的,我就是……”

他也说不好。面对将来可能的事情的时候他是头头是道,井井有条的,并不觉得有什么是自己理不了的,但心里总是惶恐,害怕,不舍,简直恨不得抓住男人的衣襟不要放开。要是这紧张而静谧的夜晚能够永远不结束就好了。

这或许是不舍,又或许是主宰胜负的是未知的神明,面对如此考验,他实际上是无计可施的。瑞香可以看住后方,稳定不让出事,可是多的他就无能为力了。

又或者是皇帝说除了照看后宫,诸宗室公主家,外头留守的大臣也会每日一禀报。如无大事他们也不过是例行请示,但如有大事,瑞香就必须要拿主意了。

瑞香不明白:“能有什么要我拿主意的大事?”

皇帝叹气:“万一战败,贼寇南下渭水……”

瑞香立刻变了脸色。

皇帝也不说了,过了一阵摇头:“你就真的没有想过还是可能战败的,是不是?”

这信心也真是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瑞香不像是被吓了一跳,过后就轻松起来,反而越来越觉得沉重,连瞪他一眼都没有力气,慢吞吞地说:“你不要吓我,有事就直说啊。”

皇帝拍了拍他的手:“这也只是以防万一。奏折凡是要紧一些的都要快马送给我批阅,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来问你。最坏的情况未必会出现,但你心里要有数,我走之后情势就不同了,有些事我在的时候不过是小事,我走之后你却不能轻忽。无论何时你首先要护住你和孩子。毕竟我远在千里之外,无事还好,若是出了什么事,赶回来也是来不及的。你的印玺能够调动禁军,如若有变,无论是要关闭宫门固守,还是护着你们离开,他们都能胜任。千万,千万不要轻忽,保重自己。”

瑞香这才发觉他心里最坏的情况居然是被人端了老窝。想来也是,没有人能说宫城一定固若金汤,不会出事。无论是杀手,卧底,还是冲撞宫门,这种事没有人能斩钉截铁说不会发生。自然,人人都希望安定宁靖,皇帝离开京城后这里什么都不会发生,但万一真的发生了,也不能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我明白了。”瑞香吸一口气,缓缓挺直了腰身。

瑞香发现丈夫心里可怕的是这种事,不知怎么,虽然也觉得沉重,可却好像把自己心里的阴霾给一扫而光了。他担心的事太过具体,比如妙音的身体,比如二皇子或者罗真肚子里那个有什么意外。这种事他不愿意沾手,可却不能不沾手,要是出了意外可就真的太……

该说什么呢?皇帝心里天下动荡,帝位不稳,宫城遇险,敌我厮杀永远是最大的危机,好像瑞香担心的那些根本不是事一样。

瑞香叹气。虽然他也承认皇帝担心的事似乎更要紧,但不知怎么的,他也知道自己被提醒了还有这种可能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但却并不怎么觉得情势会如此发展。既然如此,死又不会死,似乎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了?

这时候夜色静谧,正是所谓碧梧金井秋风盘旋低回的时候,瑞香听见外头风吹梧桐叶的声音,忽然沉沉松了一口气,从倚靠着的迎枕上起来,亲手去剪烛。两人刚才在帐子里喁喁细语,说的却不是什么临别的殷切情话,反而像是拉上床帐鬼鬼祟祟的密谋,他起身后气氛才为之一变。

皇帝在床上侧向外面,看着烛光摇摇,把本身就宽袍大袖因而显得格外柔弱纤细的瑞香映得越发纤弱高挑,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消弭秋日无不在渐渐兴起的寒意。瑞香正在从产后的丰腴中恢复,浑身上下都有为人母亲后特殊的温柔,从背后抱他双手合拢在小腹上,就越发能够体会这种温热柔软。

瑞香望着绫罗帐上摇晃的烛影,忽然整个的被离愁别绪抓住,沉浸入重的哀伤:“我还从没有离开过你这么久,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京里的消息会源源不断的自皇帝出发后就一直传递给他,瑞香身为皇后也可以随时写信,但那仍然是别离,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好像一瞬间闺怨离愁的诗词全都涌上心头,枕寒衾冷,鹦鹉聒噪,烛泪流干,月光如霜,落在同样如霜的手臂上。

瑞香没想过自己会面对这种寂寞。

他转过身抬起双臂搂住丈夫的脖颈,把脸埋进他怀里。皇帝抚摸他柔顺的头发,也沉沉叹气:“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说来奇怪,多年孤独令人无懈可击,温柔乡却留下漏风的裂隙。皇帝自以为自己从来不怕孤身赴敌,也从来不怕分离,结果却难以遏制地在面对瑞香这幅模样的时候感觉胸口裂开一个的缝隙,瑞香把手伸进来,里面是柔软湿润,噗嗤一声就能洞穿的。那物晦暗不明,柔软弱小,唯一能触摸的人是唯一能伤害,却绝不会令它流血的人。

有情令人黏糊,迟疑,愚钝,有了挂念的人,离开的时候就藕断丝连,扯出无数密密的丝线,天涯海角也把他们连在一起,无时无刻不召唤他回去,以至于未曾出发,就似乎已经有了迫不及待的归心,似乎他已经在外见过杨柳堆烟,见过雨雪霏霏。

抛却了一切沉重的事,两人一起躺在锦绣之下,紧紧依偎,听着彼此的呼吸,瑞香抓住皇帝的手,又被他反握,十指相扣,沉稳有力。两人都有未尽的话,却无法说出口,好像情意汹涌到喉口,太急促反而捉不住合适的字句,只能不断贴近,却生不出热烈的欲念,只有不分彼此,融在一起的本能。皇帝的呼吸就近在瑞香的耳边,说话声也是,轻盈又坦诚得意外:“一想到将来几个月都不能见你一面,我就恨不得把你吃了,或者带着你走。可惜……别的事或许可以,打仗却是决然不行的。趁着我还没走,你要多陪陪我。”

瑞香知道他也可以是很黏人的,只是没有料到他会说出来,一时间心中柔软,几近不知所措,只是抱着他不放:“好。”

而这陪伴也是实实在在的。

瑞香平常也没少到紫宸殿去,遇到大臣时也早能够从容自在地寒暄问候,甚至有时候遇到父亲,还能见一见面,问一问家里的情况。但他从没有几乎是住在这里过。皇帝把他留在紫宸殿,两人一同起居,显然是觉得心满意足,但瑞香却难免后悔,觉得答应了他有些麻烦。

礼法上帝后同居一宫是不大合乎规范的事,而且他终究还是要每天至少回含凉殿一的。

但瑞香也不会说后悔,因为离别已经迫在眉睫,卜得吉日后,出征的日子就已经定了,瑞香在阖宫请安的时候告诉了妃嫔们这个日期,到时候他们也要恭送。

一时间氛围都很凝重。

人人都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且他们的一身荣辱安危都系在皇帝身上,不由不担忧。可这种事,他们担忧也无用。瑞香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众人也只是答应下来。淑妃的神色更加低落,大约是想到自己的父兄。

解除禁足之后,淑妃也十分沉默安静,不复从前的活泼。皇帝明摆着要冷落他和贵妃,如今又碰上这事,想起东征西杀免不了马革裹尸,他更担忧也是应该的。贵妃也十分沉默,对要交回宫权并无什么异议,整理清楚之后立刻交接明白,显然,他很明白这时候皇后执掌全局有多重要。

闷闷地喝了一阵茶,众人终于散去了。

瑞香蹙着眉目送他们出门,心想,这是皇帝的后宫之人第一经历这样的考验,但愿安然无恙,不出意外。

他心里烦扰,坐不住,又没有什么能够分心的事,只好起身出门去看仍然不能起身的妙音。

以生产可能遇到的险境来说,妙音不算是倒霉,但生出这个孩子实在是掏空了他,以至于即使不吝珍贵药材,妙音的恢复也十分缓慢。宫中抚育孩子,从来都是生母亲自抚养的多,但如今这个样子,瑞香也难免多分心照顾二公主。

无论如何,妙音都是如愿以偿,生来尊贵的公主,皇帝的第二个女儿,如此身份给了他许多安慰,太医又再三保证只要细心调养,妙音终能恢复如初,只是再生孩子那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妙音也并不介意,有二公主于他似乎就是满足了一个妄想,不再期盼更多,每日只要乳母抱着二公主过来陪他半个时辰,他也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他的精力有限,也实在是无法支撑更久。

二公主满月后,皇帝赐名福华,因她生产时艰辛,身体也不如其他兄姐健壮,取这个瑞字但愿她能健康顺遂,天赐福气。她慢慢长开,显然更像妙音,眉目清秀,双眼极其有神。瑞香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乳母抱她去看妙音,就跟着一同进去,还抱过来逗弄了一阵,二公主早已经认识他,立刻喜笑颜开,伸出小手抓他,瑞香心头阴云逐渐消散。

妙音被扶起来半靠在床头,一眼不错看着他和孩子,嘴上抱怨:“其实我已经觉得自己好多了,只是还虚弱些,这些人却死活不让我下地,闷在屋里真是要无聊死了,若不是还有您来看我,还有这个孩子……唉,真不知道这无聊的日子怎么过,早知道我也应该多认字,现在还能看书打发辰光。”

瑞香笑:“谁能未卜先知不成?既然御医叫你好好调养,你就还是好好卧床休养吧,孩子就在你眼前,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妙音闻言,轻叹一声,等瑞香要将孩子放在自己身边时,直接让乳母抱出去了。这和他平时逗孩子不一样,瑞香也知道他是有话说。果然,妙音见人出去了,这才轻声问:“陛下亲征的日子定了?”

瑞香点点头。

“唉,”妙音又叹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安稳日子就是这么难得。但愿陛下旗开得胜,往后再也不要有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在宫中为妃嫔的日子或许说不上多么好,但若是皇帝有个万一,那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决然不会有什么好事。妙音最近两耳不闻窗外事,也难免为此担忧心烦,甚至想焚香祝祷。

瑞香也跟着点头。

妙音成日都在室内,也不见客,因此早习惯了只随便插一根簪子,不施脂粉,倒是显得柔软温和许多,看着瑞香:“我们听到这个消息,已经六神无主了,您想来更是难受。”

他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挑破了瑞香的若无其事,瑞香就难免从心里涌出一片压抑的情绪。他忍了片刻,还是承认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

战争远在他能够理的事情范围之外,瑞香其实相信丈夫可以解决此事,但也不愿意面对这付出和分离。并非不能,实不愿也。

妙音洞明地望着他,伸手握住他的手:“会好的,陛下乃是天子,此战必然得胜。”

他安慰瑞香几句,又忍不住开玩笑:“您这话其实说给陛下听是最好的了,说给我听,岂不是白费了这番缠绵情意。”

自从经历了他艰难的孕育生产这一遭之后,两人之间就不像是从前,暧昧中带着默契,好似更加沉,几乎性命攸关。瑞香知道妙音对自己交付了信任,也知道这何其难得,偶尔被他打趣,也不会生气,只是毫无气势地瞪了他一眼:“别胡说,你问了我就把烦心事都告诉你,你倒好,拿来开我的玩笑!”

说着,把他的手往被子里一塞,不肯握着了。

妙音闷声笑起来,毫不悔改地冲他变本加厉使眼色。

其实,瑞香也没少说软弱的话。别离似乎是一种逼迫,让两人多少都有些放纵,没日没夜缠在一起,却不怎么做没羞没臊的事,好似顿悟了相拥而眠的意义。

终于,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瑞香送皇帝出京。

他下拜,皇帝将他扶起,二人隔着衮冕与t衣对望,瑞香忍住了落泪,在袍袖下握紧了他的手:“愿君,武运昌隆。”

十月初,皇帝抵达边关,塞上已经快要飘雪,中山王亲自出营迎驾,将中军帐让了出来。

皇帝驻扎下来之后,并未如同惯例般开宴,而是召集诸将领,商议军事。

这一军常年由季威之率领,习惯了天潢贵胄的上峰,但也没有直面君威的经验,一时间十分拘谨,无形中都以季威之为准,事事都看他的举止和眼色。季威之心中大为无奈忐忑,却不能做出明显的指示,只好主动展开一卷庞大的牛皮堪舆图,将如今的局势讲解清楚,又若无其事一一介绍与会的诸将。

皇帝沉稳平和,第一夜只打算了解具体的形势。等他讲完后,皇帝叹气:“十月了,眼看着将要下雪,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战局又要拖到明年开春。后方筹集的几百万军费是禁不住如此用的。若是真要打到明年开春,就辜负了万民翘首以待,众臣节衣缩食,开慷慨踊跃。”

这显然是不打算等了。

季威之咬牙:“若要速战速决,也并非不可,只要皇兄允许,臣弟愿意率军入突厥腹地,骑兵迅捷,或许能够找到他们的主力在何。”

草原作战就是这点不好,突厥人游荡来去,神出鬼没,而大燕的长城和关隘总是在原地的。孤军入十分凶险,且这种任务只能以轻骑兵执行,速度越快,越是只能依赖奔袭突击,且无法携带太多补给粮草,若是与敌方主力正面相对被缠住,就是一个尸骨全无的下场。要是进入太一无所获,甚至还可能迷路无法回来,草原上可没有太多能吃的东西,。

在座众人其实不是第一听到这个办法,但季威之是皇帝最信任的弟弟,地位非常,他们不能随便答应。何况这个办法风险太大,成功的可能却很渺茫,并不值得冒险。

而皇帝到来后,季威之重新提起,正是因为他希望有了皇帝坐镇,自己能够执行这个想法。

皇帝默默看着堪舆图。

这幅图乃是多年来与突厥作战,一寸寸用鲜血摸索出来地形地貌然后绘制,是军中机密,上面横陈累累白骨。如此沉重的代价,实在不能被辜负。

但他也并不准备将自己的弟弟陷入险境:“未必没有别的办法,你不必如此急切。夜已经了,诸位将军驻守边关辛苦,夤夜前来也不容易,今夜朕以美酒羔羊犒赏诸位,就留在这里吧。”

季威之的提议被否决,倒也没有人有异议,纷纷谢恩领宴。他们都知道皇帝今日只是粗略地了解情况,之后才会详细讨论如何作战。无论如何,艰苦等待多日后,他们也确实需要被犒赏一番。

军中饮宴要简单粗糙许多,好在有回纥进贡的香料,大块的烤羊十分美味,烈性的宫酿也相当适口。方才帐内还拘束紧张的诸将很快已经有胆子轮番敬酒了。伴着琵琶乐声与军妓的舞蹈,气氛逐渐与烤羊的篝火一般热烈融洽。

士卒们不能喝酒,但肉和肉汤还是能吃一顿,如此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轮值结束后篝火已经黯淡,烤羊的香气四飘散,营地安静了下来。

中军帐内,季威之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为由说服自己安稳地坐在原地,面对桌上那碗清澈澄亮的酒。

皇帝就坐在他对面,这是两人自从那尴尬而难堪的分别之后,第一单独面对面。

季威之几乎都快忘了这种感觉,与兄长近在咫尺,呼吸相闻,而他甚至都不敢抬头。

89,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    季威之很难记起自己和兄长初见面是什么时候。其实他们并非从一开始就认识。皇帝身份尴尬,他也是,只不过是不同的尴尬。

一个是出身极尽可能地高贵,但却跌落泥潭,另一个是一开始就似乎不存在一般,泯然众人。

本朝惯例妃嫔自己抚育孩子,不可避免地导致皇嗣受宠与否要受到母亲的影响,何况他们的父亲实在没有多少舐犊之情,何况越到后来他就越是昏聩。兄弟二人各有各的困境,但无论如何,季威之总是仰望兄长的。他本是宫人之子,后宫又很快群雄竞起,他本来就一无所有。

他生长在偏僻宫室,从来就没有被父亲记住过,母亲生前宫门冷落,母亲去后更是如此。同龄的兄弟们虽多,但常年的压抑与争夺让他们彼此抗拒,互相警惕,无法相交。被皇帝选中,季威之心知肚明这是机遇,也知道必将带来极大的危机。

然而父亲老病,诸兄长之中只有这个对他最好,也是他从未希冀却最终到来的唯一希望,季威之从没想过放手。他极尽所能做到最好,也在绝境中对这位兄长越发了解。从前不过是没有选择,后来就不由生发出憧憬,依赖,仰慕。

感情本身复杂,但也可以纯粹,季威之从来对他没有什么要求,只记得宫城的冬天,室内室外一样寒冷,兄弟二人靠在一起,读书,写字,彼此喂招练剑。他的胸怀逐渐宽广,只等待一个机会被放出去,似乎就可以纵马驰骋,打下太阳光辉下的所有土地,成为一个一往无前的征服者。

他像是被迫在笼子里长成的狼,骨血中有悍勇崩腾流淌,却只能限制在身躯之内不能宣泄,而天地是窄小的,他困兽般无可去,十年光阴,先前觉得新奇的那个兄长带来的世界都看遍了熟惯了之后,只能将目光避无可避落在对方身上。

他太理解被隔绝之后,对唯一鲜活之人产生的热烈感情,这几乎是一种无法拒绝的诱惑,也是冰天雪地里唯一能够拥抱的温热肉体。被一个多疑,谨慎,过于无情的人信任的感觉太好,以至于度过漫长的少年期,离开了逼仄阴森的宫城,他也无法拥有正常人广阔天地下不受拘束的感情。

季威之预料得到,自己和兄长之间是没有结果的。

今时不同往日,他那么羡慕的公主之所以能够与兄长相依为命,有一段扭曲而坦诚的过去,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而他一步错过,就永远都无法步她后尘。皇帝逐渐拥有了一切,不再绝望地渴求血亲的热度,而他……

手握重权,征战天下原本是他最大的梦想,也是他在兄长的期待之下能够做得最好的事,但正因如此,他们二人势必渐行渐远。

想要皇帝的信任,不仅要做他的兄弟,还得做他的忠臣良将,君君臣臣,尊尊亲亲,中间没有留下太多任性的余地。

季威之离开长安的时候,一度失魂落魄,以为二人此生不能再相见,后来回到军营,才陡然发现其实自己想差了,最难的不是此生不复相见,而是再度相见只能是君臣,连对视一眼都觉得尴尬难堪。

他们必然会再相见,但那时候他该作何表情,该如何面对曾经发生的事呢?

世事如此无常,但时间如轮,总是无情地流转下去。

季威之难以取舍,又知道选择的权力并不在自己手里。他知兄长为人,清楚大概对方不可能放弃自己,但却可以疏远自己。这是他必然不能忍受的,为此他甚至愿意认错求情,只希望对方不要从此将自己视作愚蠢无能,一手掀翻大好局势,只拘泥于私情的,弃子。

正因为太了解,所以季威之明白皇帝对自己那样生气的原因。两人都从难以谈及感情的少年时代过来,都经历过关乎母亲的痛苦与失去,都隐忍过许久。在这之后,因感情而放弃得来不易的任何东西都是不智的,更何况他是如此绝望而热烈地否定了自己跨越的时间,克服的艰难困苦,轻易就交出了血与火换来的一切,只求一夜,甚至只求一眼。

这太蠢了,这太蠢了。

你本一无所有,挣扎求存,豁出命去得到了如今这些,又觉得它们什么都不算,将兄弟情谊,将数年艰苦,将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份难得的信任与默契换了稀里糊涂的情潮,然而你明知道这毫无结果,只会弄出一地狼藉,无法收拾,不是蠢又是什么?

季威之当时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再默不作声地忍受下去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做些什么,但结果真的来临后,他仍然恐惧,难堪,痛苦,失望,嫉妒。

他清楚他不会是陪伴兄长的那个人,自从他那天进入兄长的眼帘,此后余生,所有一切都已经被注定。他注定成为这样的人,注定拥有这样的生活,注定要拼尽一切获得对方的认可,珍稀的信任,注定成为季威之。

他成了臂助,就太难也成为情人。距离皇帝太近他会粉身碎骨,距离兄长太近他会被吞噬殆尽,他本身就已经失去了太多自我,如果进一步失去,总有一天会变成空心的傀儡,而且他本来就永远都不会满足。

而皇帝本来就无法满足他这些渴求。

他们都那样饥渴地需要别人的凝望与爱意,正因过于相似,所以无法互相补足。如果皇帝也能够接纳某个人的情,那也不是他这样的。

季威之一路上想的太明白,王妃却浑浑噩噩,还没到边关,王妃就过世了。

二人成婚数年,堪称一对怨偶。季威之对他毫无情意,甚至都不愿敷衍。而他本来对丈夫或许有所期待,但并不是一个驯顺的人,在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丈夫的情意之后就立刻实施报复。

那时节皇帝正是放浪形骸的时候,但也屡表达了对季威之妻子的不满。季威之对王妃并不上心,但不可避免的,他爱这种兄长插手自己生活的感觉。

他这妻子是太子兄长所定,出身也算是和宫人所生的皇子般配,性情自然不是那么好。只因不受丈夫宠爱就试图红杏出墙,显然在季威之严苛的兄长看来就失去了做王妃的资格,只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娼妇。

兄弟二人对此未免过于心知肚明,季威之或许察觉一些端倪,但却并未阻止。他知道兄长那时候看待某些事过于偏激,但却没发现自己也是偏执而扭曲的。兄长代替自己教训不贞的妻子,听起来未免太过荒唐,可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季威之除了嫉妒,居然没有自己的东西被染指的愤恨,只是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应该离开了,事情已经变得如此奇怪,他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如何发展。

那时候他还没有勇气去直面自己爱慕着兄长,复杂但却真诚的事实,更加无法面对心中隐隐的,兄长永远不能以同等感情回报的预感。

他离开了,他长大了,他有了太多变化,但每当回到宫城,见到他的兄长,他总是感觉自己就像多年前一样。夕阳如血如火燃烧,厚实的云朵堆积着金边,他站在寒冷的风里,仰望那个递给自己一把剑的人,胸中猛兽望天长鸣。

他的手握住了剑,就似乎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能够斩断宫沉寂。然而他改变了命运,也被命运彻底改变了形状。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些东西,最终却永远与另一些失之交臂。

那时候多好啊,他觉得他终有一日将拥有想要的一切,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而现在他剑锋所指之无所不至,却不觉得自己也如此剑锋锐了。人也是无常的。

刚回来的时候季威之只是做梦,梦到从前,梦到苍老的未来,梦到那天发生的一切荒唐的事,梦到王妃死那天。

夫妻孽缘如此结束,或许在他的意料之中,季威之难以对自己厌恶了这么久的王妃有太多类似歉疚后悔的情绪,但这死亡触动了他,好像是某种事物的结束。

而那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他被否定,又被抛弃,又都装作无事发生,要认清任何一个部分都没有那么容易。

边关苦寒,风刀割面,他迎着朔风想,或许也可以此生不见。如果不见,就不必知道对方后悔没有,就不必让他反复思量,也不必让他面对将一地狼藉收拾起来,尽力恢复原状这艰苦的过程。

而他也确实害怕皇帝已经决心将他推开,从此再也不过问,即使面对面,也只有客气的寒暄,和暗藏其中,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的天堑。

他的异常为亲信所洞明,不过他还是谁都没有说。这本不是可以公之于众的事,他也无需旁人给他什么意见。皇帝亲征的消息传来,季威之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御驾越来越近,他心中就越来越忐忑,不知道若无其事应该如何扮演。

在营门见到皇帝时,季威之僵硬到几乎举止失常,皇帝免除了他们的跪拜礼――甲胄在身,十分不便,何况这是军营,一切从简。因此季威之简直不知道还应该做些什么,全靠亲信解围。

皇帝倒是真正若无其事,季威之却并没有放下心来。所以他此时此刻面对这碗烈酒,心中想的是终于来了。他们终究是要私下见面,要说话,要做兄弟的,除非一人死于非命,否则,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然而帐内还是沉默。

皇帝先喝了自己那碗酒――他的酒量不错,在宫中各种宴会上也历经考验,今夜虽然众将领免不了壮着胆子轮番敬酒,但他还没有醉――随后又倒了一碗,片刻后声音很平稳地说:“阿弟,此战之后,你就回京吧。”

这必然是早就想好的安排,季威之也有所预料,但他还是抬起了头。

“打赢了突厥人,还有回纥人的效忠,丝绸之路已经重开,西域就会安靖,此地只剩下开垦屯田之事,这是你并不擅长的,留在此地无益。何况你孤军在外日久,威严声望不低,长久下去难免叫人恐惧。若要善始善终,则要考虑过坏的结果,提前避免。朝中还有许多需要你的事,你还没有见过你的侄子侄女们,边关风沙与羌笛,你也应该告别了。”

皇帝这番话说得很和气,季威之却觉得像是一脚踩空。

他本身怕的是两人之间无法收拾,现在却发现对方给自己的安排过于妥帖,好像他害怕的事从来就没有可能发生。

这些安排他早就想过,已经是很好的,能够回到长安,能够仍然被交予重任。但此时此刻他不能轻易说出答应的话,就因为自己的兄长太过理所当然将这一切给予,显得他是多么莽撞不知进退,多么无法自控,多么愚蠢地曾经做出那种事。

“阿兄……我……”季威之脑海里一片混乱,词不成句:“你知道我一直……可我并不是故意……我只是没有办法,或许在你眼中我太愚蠢了,且辜负了你的期望,可我只能如此,若非如此,我已经实在不能忍受……但我还是怕你恨我,怕你觉得我一文不值,我并没有不看重你我的兄弟情谊,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什么。你对我自然永远是我的兄长,可我……可多年来,我只有你了。”

他最终绝望地放弃了言语,第一抬起头看着他的兄长。

这就是最终的,藏在心中最的话了。虽然现在已经并非如此,他尽可以拥有世上自己想要的任何人和东西,他知道如果他提出,兄长会给予的,但是太多时刻他仍然下意识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小小的软弱无力的,只有这么一位兄长会出现在噩梦里保护他的孩子。

走出阴霾要用多少年?

季威之不知道。

在他走出放下之前,他永远都不能平静从容地放弃这份执着,好似手中只有一块饼的乞儿,无法松开痉挛发黑的脏污指爪。

他仍然不相信自己拥有为所欲为的权力,与乞儿何异呢?

季凛沉默地看着他。正因为太过明白这种感觉,这种对一无所有,被迫放弃的恐惧,所以他没法再觉得生气了。何况他现在是不再需要了,但曾经他也是个不理智地紧抓着别人不放的疯子而已。封闭的宫城内,极端的悲观中,人变成什么样都不奇怪,想想他那被囚禁几十年,行尸走肉一般的姑母吧。

-所以他说:“我明白,你知道我总是在意你的。你也知道,曾经我与你一样。只是我不能给你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与你纠缠不过是害了你。何况如今我不是那样子了……我无法再做和从前一样的事。”

季威之苦笑:“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不一样了……我有时候会为你高兴,阿兄,我很高兴你不会变成大哥那样,我知道你不想。”

是啊,父兄两任先皇是他们两人最厌恶的模样。正因知道这一点,季威之甚至都没有尝试过对自己的兄长用一点心机。

譬如说他本来可以对自己暴怒的兄长说,你还记得你对我的妻子做过什么吗,你不知道这是对我的一种伤害和羞辱吗?你要补偿我。

话术并不难掌握,但季威之不知道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兄弟二人会如何发展,他只是下意识地保持柔顺,天真,他就是无法对自己唯一信任,臣服的人做太丑恶的事。再锋锐的剑,也总有无害如废铁的时候。

“只是,阿兄,你能告诉我吗,是否终有一日,我会像你一样,不再这样执着于过去,能够走向未来?”

季威之知道自己的痛苦,他也想要告别。如果不再如此艰难地,复杂地,敬畏,爱慕,憧憬他的兄长,意味着他能够忘却无能为力的前半段人生,他大概是愿意的。

他多少也需要一点安慰。

他的兄长回答:“会的,我也不会抛弃你。”

皇帝在边关,除了反复查看堪舆图,询问熟悉地形的季威之和将领们一些细节和匪夷所思的问题,就是带人出去探查。季威之起先不明所以,后来察觉出某种端倪,忽然明白了皇帝的打算。

兄弟二人都是不世出的天才,彼此思路虽不相同,但却可以共通。

皇帝最擅长打奇诡的战争,且喜欢主动攻击,运用轻骑兵更是出神入化,而季威之最擅长挖陷阱诱敌入,回头包抄,蚕食鲸吞,使敌人根本无法逃离。二人本已令敌人胆寒,何况如今合而为一。

季威之看出皇帝标注和探查的几个地方都是极好的设伏地点,而他们目前确实是有最大的诱饵也就是皇帝,如何设伏简直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如何选定唯一的设伏点,如何将敌人引进来,又该怎么将他们围起来无法逃散。

草原上骑兵来去最是容易,只是溃退显然没有什么用,一旦他们逃离又再整合,往往会更加残暴,屠戮村庄抢夺粮食的事相当常见。

所以此战必须一击制胜,且战后要立刻追索,最好直接捣毁王庭。

这一战不仅能够决定大燕与突厥的胜负,也起着威慑西域的作用,因此机会只有一,且不能失败。

季威之是设伏的行家,皇帝是用骑兵的高手,二人一拍即合,又争执良久,最终商定季威之与御驾一同出没,与找到藏匿的突厥兵交锋之后佯败,将他们引向定好的伏击圈。做诱饵毕竟是太危险的事,皇帝亲身涉险是任何臣子都无法承担的风险,如果皇帝不答应,其他人也是无法从命的。

而皇帝则带领骑兵入已经结霜的草原,根据粟特人的情报与迁徙的痕迹,追踪王庭所在。

此事同样凶险,但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冬天近在咫尺,一旦开始下起大雪,打仗就会加倍困难。突厥人显然也知道此事,因此挑衅事件更多,甚至与皇帝有了几书信往来,只是文字已经不能化解干戈,最后一皇帝撕了对方的国书,斩了使者,战争一触即发,而他们的准备也已经结束,计策屡推敲,剩下的就看天时地利与人和了。

好在军费充足,士卒的棉衣已经送到,吃过一顿饱饭带上三天粮草,大军分为三支,一支设伏一支跟随季威之佯装皇帝指挥的中军,一支五千人的轻骑兵跟随皇帝出发寻找王庭,其余守住营盘。

突厥人眼中季威之那一支是好大喜功跃跃欲试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人皇帝,皇帝这一支则无人知晓,营盘仍然稳固。

漫长的等待之后,季威之的伏击打了三天三夜,大获全胜。

大营被几度偷袭,然而艰难困苦,最终仍然守住了。

皇帝孤军入,与大军失去了联系。

季威之班师回营,心急如焚地等待,实在坐不住,终于不得不带兵追去,试图以步兵接应。

轻骑兵的马种是塞外马,速度不是步兵可以赶得上的,但却无法携带太多粮草,入太远没有接应没有后援,是极其危险的事。即使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会如此发展,季威之也还是忍不住想到许多恐怖的可能。

好在迎出去一千里后,季威之看到了远的浓烟滚滚。

一天后,两军相接,五千人的轻骑兵剩下三千,而突厥王庭已经不复存在,成了一片火海。皇帝放纵杀戮,将整个突厥王庭里的老幼妇孺屠戮一空,能够抓到的诸王与王子全部斩首,头颅挂成一串,已经被风干。

纵使逃走一些余孽,也已经不成气候。

王庭宝库被打开,宝物除一些代表王庭之物被收走,其余则登记造册赏赐下去。而王庭之外依附存在的诸帐则任由士兵洗劫。

季威之虽然来迟了,但他带来的人也跟着肥肥地发了财,不如皇帝麾下的轻骑兵,但也足够满意了。

冬天即将到来,劫掠之后他们就迅速撤退,顶风冒雪回到了长城之后。

捷报已经雪般洒遍了全国,这漫长的一战终于结束了。
【作家想说的话:】
没考据过,虽然并没有人在乎但是还是把战争尽可能写的合理一些,我的军事知识也就这么多了尽力了。古代战争放纵烧杀劫掠是普遍的,现代职业军人出现之后才有我们理解中的军纪存在。这里说明一下弟弟之后还会出现,但各种原因下我觉得他是不可能和皇帝有发展了,所以这条线就断掉了,之后给他安排了另外的感情线。我不是很清楚这种操作到底常见与否,所以提前说明一下。
之后比较复杂的剧情大概就是菠萝的事业线了,涉及基于土地改革的兵制改革税制改革,这个比较庞大复杂而且有非常纯空想的操作,但也是尽可能合理了。但总之目光主要还是聚焦在后宫,前朝不太可能成系统的写,不过搞这种设定我会很快乐,所以设定还是比较详细的。希望早日能够写到子世代的生活。

9,起波澜血光四伏,思良夜归心如箭
烽烟已然结束,但班师回朝并没有那么快。

突厥王庭已经被捣毁,王室多被屠戮,剩下四下逃窜也不成气候,但此地除了突厥之外还有其余族类,虽然在突厥与大燕作战的这些年里,都被双方各展手段拉拢或者解决,但情势暂时尚未稳定,不是离开的最好时候。

他们这些年来在背后并非没有肮脏手段,或者暗度陈仓,但是决战结束之后,这些部族就开始示好,热烈请求面见投诚,皇帝一时半会是走不开的。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一口气安定西北,他要是这时候走了,那才是疯了。

大营中经过短暂修整,和统计伤亡,犒劳有功之士之后,就不得不迅速摆开排场,连日饮宴,接见各部族首领。

皇帝早年虽然在流寇与某些部族中有能征善战的威名,但此一战才真正让他名声大振,且不论国内如何欢声雷动,举国亢奋欣悦,就连这些部族的首领也不得不亲自而来,甚至驱赶牛羊,携带奴隶前来献礼,恭贺胜利。

季威之知道自己手下一些亲信已经开始暗暗不平。数年来辛苦戍边,东征西战的功劳,就因为这个皇帝亲征的结尾而被夺走了大半光辉,任谁都会心生不满。因为戍边和战无不胜艰苦顽强,还有皇帝的信任与支持,季威之的名声响亮,大概是宗室中之最,再加上他是皇帝硕果仅存的血亲,因此要说这些亲信心中没有炽热的野望,那是不可能的。许多回了,他们展望着此役终了之后,季威之回朝,会获得如何崇高的地位,如何煊赫,如何位高权重。

毕竟良禽择木而栖,他们追随季威之为的是实现自己的雄途大略,得到光辉灿烂的未来。

就连季威之自己其实也没有想到,经历几年坚守之后,就在收尾之时会遇上糟糕的天气,始料未及的意外,最后不得不由皇帝出面提振士气,终结战争。这必然会给太多人理由将功劳归于皇帝,季威之的幕僚也早就想到了,却不能放下。

季威之也不能强求,不过他自己确然十分平静,幕僚对此也心知肚明,因此还没闹出什么事。

世上之事,平衡最难,即使是血亲,即使是兄弟与同袍,也不可能一生都亲密无间,彼此不生猜疑,只能尽量去避免罢了。

季威之相信皇帝已经安排好了之后的事,只是尚未向自己提起过,对于将来的人生要发生什么,他暂时也没有兴趣与心力去猜测,所以才能够相安无事。何况他本身也并没有太多期许,又不认为此时此刻,兄弟情分会立刻崩塌,也宁愿装聋作哑,躲开喧嚣,独一阵,这样倒是正好。

一生太过漫长,而世事又瞬息万变,人或许还要变得更快,此时此刻至少季威之心中没有怨恨。

大营中宴饮连日,但也不尽是欢乐。

于皇帝而言,自然更期望在艰苦卓绝的战争终于结束之后,单纯为此欢乐一阵,然而边疆局势不定,这些络绎而来的部族首领也尽是口蜜腹剑之辈,又无法回避,毫无轻松可言,只能打起精神应付,不能流露丝毫疲态。

此形势复杂,除了刚被毁灭的突厥之外,还有之前游走河套区域,后来被季威之赶出去的羌人,金仙出身的回纥,还有其他大大小小十几个部族,犬牙交错,盘根错节,彼此之间有的联系紧密是多年姻亲,有的虽然疏远一些,但未必不能为了利益联结。除了突厥势力最强能够和大燕打得有来有往,其余最多不过是能够和突厥结盟互通有无,一同犯边,或者牟取蝇头小利罢了。

要把他们全杀个干净是不可能的,但此役功成起到了极大的威慑作用,皇帝想要的是在自己走之前尽可能地威慑边境,奠定宁靖的开头,因此不得不连日投入其中,不得休憩。

然而不得不说,奸诈小人虽然也会审时度势,但无论何时都只在乎眼前小利,即使是这种时刻,也并没少了试图翻盘的人。

羌人本来就因为被季威之赶出关外而耿耿于怀,不仅曾和突厥同流合污互通有无,如今也没有打消狼子野心。不仅是前来的最晚,态度最为倨傲,甚至试图和皇帝平起平坐的异族,甚至上下活动,从军中窃取了一些消息。

实际上皇帝本身就是最清楚眼下最好不要再战的人,这态度虽然并未对外族表露,但有些事本身就很容易打探。羌人也认为皇帝此时不可能再掀起对自己的战争,因此试图以此为凭攫取更多利益。

自然,大燕携大破突厥的余威,无法直撄其锋,但却提出了一个十分不怀好意的“求和”盟约。

他们请求和亲,要与皇帝建立最真挚的友好关系,因此将和亲的人选咬死在了皇帝亲生的女儿,大公主身上。

不得不说这是经过思熟虑的,态度亲热却不掩嚣张,并未吊人胃口太久就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虽然难免有威胁之嫌,但这也是适度的,既显示了自己很清楚目下皇帝的境不适宜再掀起战争,又露出了求和的“真诚”意愿。

何况这位大公主的生母早逝,以常理揣度,皇帝也不止这一个孩子了,其价值自然不如从前,战还是和之间,皇帝自然会尽可能选择和平,于是一个女儿也就没有那么金贵了。

大公主的身份尊贵,且是皇帝的长嗣,但她并非不可取代,且在外人看来,公主的地位关乎父亲的宠爱,有新皇后和弟妹们,她也没有那么珍贵了。虽然公主和亲绝非什么光荣的好主意,所谓“汉家青史上,最拙是和亲”,所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用将军”,但真到非要和亲不可的地步,也并没有谁真为公主着想过。

事实自然不如外人猜想的一般,但皇帝不能立刻拒绝。他若是有所把握,能够在觥筹交错中摔杯为号杀尽席上羌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踏平羌人部落,此事自然可以为之,且可以酣畅淋漓,翻云覆雨等闲间。

然而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天气酷寒,飞雪绵绵不断,实在不是作战最好的时候。而没有镇压的武力为底气,空口说出大话是无用的。他并不介意施展一些复杂的手段。若是不能直接将仇敌亲手屠戮殆尽,那么暗使手段让他们从内部崩解,不复存在,也是极妙的复仇。

羌人的这一任可汗正在从年富力强跌落到日薄西山,他虽然自以为仍然孔武有力,却已经开始防范已经长成的儿子们,既希望他们成为出类拔萃的勇士,最好的继承人,又对他们日渐成长的事实弄得心怀猜忌,不由自主对幼子更加宠爱,却把自己其他的儿子与兄弟们推得远远的。

这是一座到都是裂隙,轻而易举就能土崩瓦解的山。

皇帝决意与他们虚以委蛇,谈起了婚事,步骤却不紧不慢。人人都爱这种猎物已经被扣在掌心无法逃脱时放慢的步调,因此双方倒也相谈甚欢。

季威之在此地戍守多年,对关系薄弱更是了解,领会了皇帝的意思之后,立刻命可靠的幕僚携黄金与甜言蜜语前去说服所有能说服的人,贿赂所有能够贿赂的人,务必要让长城以外乌烟瘴气。

计划正在实施,消息已经传回了宫廷。

瑞香自从皇帝离开之后,并没遇上任何意料之外的事,最大的消息还是皇帝制造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尚未成为定局的和亲之事传得到都是,瑞香也无法辟谣,只好吩咐下去叫人封口,然而大公主已经知道了。

她很聪明,但毕竟还很年轻,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成为牺牲品或者战利品,被莫名其妙跳出来试图趁火打劫的羌人当做砝码。正因为太聪明,她知道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即使父亲疼爱自己不肯同意,也会有很多人觉得这样正好,是最方便的办法。

大公主提心吊胆,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前来讨瑞香的主意。

她就要十三岁,但此时成婚实在是太荒唐了。一个不能理解婚姻的女孩子想到和亲只有满心的恐惧与畏缩,但公主的身份也是桎梏,她做公主的时候不能露出怯意,倘若事情真的坏到这个地步,倘若真的……

那么无论何时,她都只剩下她的尊严与荣耀,她是绝不会自己放弃的。

瑞香就这样见到了一个吓坏了的,脸色苍白,腰背挺直,眼神却透着无限惶恐的大公主。他叹了口气,知道熙华害怕的是什么,也知道她并非是怀疑自己的父亲,她只是太清楚其中的无情。

“放心吧,你阿父不会容许任何人这样对你的,和亲这事不管外头怎么传,都不可能成真的。”瑞香将女孩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紧紧握着她的手,斩钉截铁地宣告。

他了解自己的丈夫,信中虽未解释清楚原委,但确实清楚地写明白了不可能成真。瑞香也知道很久以前皇帝说过想将大公主多留几年的话是真的,更不可能忘记。再说,倘若事情真的成真,哪怕皇帝会放弃,瑞香也绝不可能同意。

熙华分明在不停发抖,又睁大了眼睛露出绝望的希冀,却还是坚持着:“母后,如果……如果非要如此不可,我身为公主,也是无法逃避……”

瑞香握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再说下去:“别瞎想,你阿父不会的,我也绝不可能答应。世上没有什么是非要你这么大的孩子来解决的,最差最差,你想想,羌人翻脸,咱们失利,又会如何?今年天气太差,没法再打下去,明年呢,后年呢?咱们还怕打不赢吗?”

不得不说,和突厥作战的最终胜利由皇帝完成实在意义重大,瑞香就听说了太多近乎荒唐的溢美之词与豪言壮语,皇帝成功提振了四海之内的士气与中原的倨傲,就算不知道太多细节,也并未得到太多皇帝的指点分析,瑞香就是知道,熙华是绝对不会去和亲的。

她不必如此,大燕不必如此。

大公主又颤抖许久,忽然一头埋进他怀里,嘤嘤哭起来:“我不知道,我就是害怕,我不是不信你和阿父,我就是听了太多……我也不想去,更不想打仗……可是我就是想,觉得,如果非要到这个地步,我不能丢脸,不能事到临头却做不到,我是公主,要是和亲,更不可以失了颜面……”

这还是他们二人第一如此亲近。

虽然名分与实际上都是长辈与孩子,但宫中本就亲情淡薄,且大公主已经长大,瑞香待她也是如同对大人一般,尊重平和。只是她毕竟是个孩子,和亲的消息在别人眼里或许只是一个参考,对她就可能是她的未来,一旦这两个字种到心里,她就想不了别的事情,无法思考是否真有可能了。

瑞香抚摸着她颤抖的后背,目光坚决又温柔:“放心吧,我与你阿父绝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你是公主,生来不是为了当做什么筹码送出去的,羌人是痴心妄想罢了,他们也配一个公主下嫁?哪怕是宗室女也不值得,更何况是你,咱们最珍贵,最好的明珠?”

哄好了大公主,甚至把皇帝的那封信给她看过好让她安心之后,大公主已经几乎恢复常态,瑞香就命人带她去见嘉华和两个小的了,自己则收好丈夫的家信,又是一阵惆怅。

这倒是和和亲这件事无关。瑞香并不清楚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帝的信也不够详细,因为虽然经过重重保护,但信件也并非完全安全,因此不能事无巨细地记录,所以瑞香和大公主说的话信誓旦旦,但却未必是皇帝的意思。

无论如何,瑞香知道自己没有说错,他就是知道。

接近年关,宫里开始在皇后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赏赐年礼,宫内宫外同沐恩泽,且加进去许多出征有功之家,即使皇帝仍然滞留在外,但年味仍然渐渐成型。

羌人的下场也传了进来,皇帝成功挑动内乱,弑父杀兄,热闹无比,部族瞬间分崩离析,不复存在。有人被迫携带亲信奴隶远走,有人被格杀在帐下,血腥因皇帝而起,却无人有余裕来报复他。

羌人王帐的动乱导致周边部族找到理由插手,变生肘腋之间,人人都想抢占自己的那一份利益,或许吞没羌人的马匹兵器,或许夺走他们的奴隶与草场,闹得一塌糊涂,不知怎么,却传扬出了汉人公主的美名,说这场混战是为了夺取赢得和亲的机会,只有草原上真正的王者才能拥有她。

……虽然与事实相距甚远,但皇帝也无法更改这口口相传显得更加真实的谣言了,民间尤其喜爱这种说法,虽然他所听见的都是大声的嗤笑与讥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茹毛饮血的蛮夷如何配得上我们的公主”云云。

局势平定,安西都护府成立,留下来年开春垦荒屯田戍边的士卒后,皇帝携带季威之,终于能够踏上归途。

瑞香夹带梅的家书已经寄来。

“陌上开时,君可归矣?”

皇帝将在某一个地名上画了红圈的堪舆图送回给了他。

“皇后可来此劳军,与我一同入京。”

他是皇帝,又何必苦苦忍耐到入京,回宫,忙乱过许久之后,才能再拥抱自己的妻子呢?

91,金风玉露,朝朝暮暮
皇后劳军这种事是不常见的,究其原因终究是军营中杀气过盛,又军纪森严,本来就严厉禁止外人进入,又不是内眷该来的地方。这一回之所以能够例外,还是因为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皇帝亲征归来,皇后出迎劳军,不仅是夫妻之义,更是作为表率,昭示对辛苦戍边鏖战数年的将士们的嘉许。

皇帝传信回来,只说了一个大概的意思,瑞香接到信的时候尚有些许犹疑,不知道能否成行,但很快礼部就拟出一个章程,宫内宫外都动了起来。皇后出行与皇帝同等规格,不是轻松的事,且要与大军班师的行程合上,自然更要规划周详。以何等依仗出行,什么人随行,既然圣旨中有劳军二字,那么皇后究竟该如何劳军,携带什么物资,需要哪几位大臣前导殿后,都不是任何人能拿得了主意的,瑞香也不得不在礼部送上来的条陈中间决定究竟选哪一种。

他还是第一面临这种紧锣密鼓的事,除了自己之外还要安顿其余人,无论是留下还是随行,都得由他决定具体事宜,一点都不轻松。有些人甚至想要让他带上景历,瑞香虽然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但也不得不拒绝。孩子还小,跟着奔波不是好事,何况景历也并没有少过露脸的机会,何必勉强他?

自从皇帝走后,孩子们就长得飞快,他错过了许多细节,瑞香也曾在记在心里,想等着他回来全都复述一遍,如有可能,瑞香也愿意让他们父子尽快相逢,但长途跋涉还是免了。

皇帝决定双方会和的地方已经距离长安不远,瑞香只需出迎五百里到丰年县,因为自古以来大军都不能直接入京,因此得先驻扎在外,等到犒赏抚恤结束之后换防去别的地方――同一支军队是不能长时间驻扎在同一个地方的,所以这地方于各种目的都很方便。

皇后劳军之事,本来皇帝只不过是给提前相聚找了个借口,然而事情成真后就复杂了许多,既然要在丰年县停驻,皇后还要被数位大臣护送而来,那就免不了驻跸之时理一些迫在眉睫的政事,尽可能的将军队安顿下来,商议对各将领的封赏事宜――总是安闲不下来的,何况皇帝心里的事并不少。

但无论如何,瑞香还是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些将领的家眷。因为名义是劳军,因此瑞香来了之后先是安顿与自己同行的将领家眷,赐宴与接见不同的人――他和皇帝见面甚至只是刚来的时候匆匆一晤,之后就分别陷入无尽的忙碌,一直到夜里。

瑞香先闲下来,被引到皇帝的寝帐。虽然丰年县内有馆驿和无数渴望接待皇帝的大小官员,但为了尽量不干扰当地,皇帝还是与大军一起留在城外,瑞香自然也是同样,反而是那些能够与家眷提前相见的将领住进了城里。

不过瑞香并无抱怨之意。

丰年县的驿馆他也曾经住过的,大营才是第一来。白天他和皇帝只是从匆匆一见,根本无暇私下说话,瑞香也顾不上观察大营,被引到寝帐的时候才体会到此与自己去过的任何地方都截然不同。皇帝的御帐虽然最大,但除此之外与其他人的却也没有什么区别,陈设相当简单,瑞香带来惯用的东西,临时陈设起来倒是添了几分温软舒适,也因此显得格格不入。

在这陌生的地方,即使知道自己是十分安全的,瑞香也无法独自入睡。何况今日大概是忙过了头,他一点也不困,叫人打听过皇帝的会议还没有结束,又问清楚他们还没有吃过夜宵,自己也有些饿了,瑞香就叫自己带来的人迅速烹制夜宵,先送到皇帝那边。

军中虽然饮食简单,但却管不到皇后,来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带着炭火果蔬肉食,做顿夜宵可谓十分方便。真正的大宴在日,是帝后二人与全军同乐,今日的夜宵就只是瑞香一时兴起。

皇帝那边迅速地得到消息,见到夜宵,瑞香这里也没有被人怠慢。他夜里不想吃太多,叫人盛了一碗甜粥坐在榻上慢慢吃。夜里十分寂静,但却总有巡逻的士卒的脚步声,瑞香吃完甜粥,问了时间,知道皇帝叫人送信过来,说那边大概就要完事,盥洗之前就叫人多烧热水,备着皇帝回来沐浴。

他拆散发髻蜷在皇帝硬邦邦的床榻上等了不知多久,眼睛半睁半闭,半梦半醒间听到轻微的动静,立刻爬起来迷茫地向外看:“陛下回来了?”

分明已经奔波至此,如果不抱一抱瑞香是不愿就此睡着的。

皇帝大步从屏风外面绕进来,瑞香若有所觉往前一扑,被他稳稳接住。瑞香立刻就松了一口气,软绵绵缠在他身上,不愿离开,一时之间却说不出什么话,只感觉自己被越抱越紧。皇帝的呼吸越来越近,瑞香被往上托了托,感觉得到他埋在自己颈间呼吸,缓缓放松。

眼眶一热,瑞香挣扎着试图自己坐起来掩饰:“累了吗?夜宵吃了没有?”

皇帝不愿放手,跟着他挤在一起坐下:“吃了,你不必操心。”

说着挥手示意帐内等着伺候的人都出去,瑞香急忙伸出头叫他们准备伺候皇帝沐浴,又立刻缩进皇帝怀里,伸手摸他毛绒绒的下巴:“好怪,还是第一看到你这样。”

男人嘛,有一把美髯是十分值得自豪的事,但皇帝却从来没有留过胡须,瑞香也并不喜欢。不过出征在外诸事不便,也就没空打理自己,皇帝如今的下巴就是毛绒绒的。瑞香摸了两下,皱起鼻子,不是很能欣赏:“明天就刮掉,好不好?这样让我觉得好怪,好像你很陌生……”

或许确实是因为经久不见,皇帝的形象又变得不大熟悉,瑞香说话时不由怯生生的。他回到御帐就换了衣服松了头发,显得温暖柔软,这幅神情就格外惹人怜爱,不知怎么就一阵天旋地转,被摁倒在榻上。

皇帝若有所思,拿胡须来蹭他,轻声调戏他:“怕了?”

瑞香被蹭得发痒,心里又不知怎么,一阵一阵地紧张,忍不住蜷成一团,往躲,脸上一阵火烫。这种心情说是紧张也不对,又混杂着许多羞怯,分明做了好几年夫妻,如今却生疏起来,被抱一抱似乎就觉得太过了。然而皇帝并不打算让他躲,握住他的手腕,咬住他丝绸寝衣的襟口一扯,柔软绸缎立刻散落,瑞香惊叫一声,又被他狠狠吸了一口,整个人都瘫软了。

皇帝并没有急着做什么,只是和乱糟糟的一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瑞香搂搂抱抱腻在一起,瑞香绷紧了身体好一阵,和他一起慢慢放松下来,躺在一起,听着他的呼吸声,十指相扣,互相依偎。

“该起来了,你得沐浴,早些睡觉,明天也不轻松呢。”瑞香喃喃低语,却忘了该怎么放手。

皇帝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在他耳边亲了亲:“你也辛苦了。我本是心血来潮,于你却不轻松。”

瑞香带着倦意笑了:“若有机会,我总是愿意多见识没有见识过的东西,何况我想见你,能早早见到,是最好的事。”

他太坦诚,一时在皇帝心里激起古怪的潮涌,让他忍不住跟着承认:“我想你了,从前能忍的,现在也不想忍耐了。”

说着在瑞香额头鬓角亲来亲去。

瑞香低声哼哼,搂着他不放,因精神实在放松,所以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我也是,你不在宫里,虽然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可就是到都不对劲,心里总是空荡荡的。孩子们也想你,景历和曜华都长大了许多,嘉华天天想你……还有大公主,你不在宫里,又出了和亲那风波,她好像一夜之间就更成熟了,眼看着要长成大孩子了……”

不知怎么,虽然从一开始瑞香认识的大公主就不算小孩子,但眼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更具少女的模样,瑞香也觉得有些伤感和不舍,他终究是看着大公主成长的,情分不同寻常。

还有很多话可以说,因为皇帝不在宫里的时候时间也是一样的流逝,而瑞香不想让他错过任何事,但他的低语被一个落在嘴唇上的轻吻打断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续上,反而没完没了地互相以唇舌抚慰起来。

被胡须蹭到瑞香就轻轻发抖,可是被揉着乳肉的感觉又令他不得不放松,感受矛盾,但吻却熟悉,瑞香停不下来,连这硬邦邦可恶的床榻他都不记得了。

好一阵,两人才勉强停下。夜色已,实在不能多浪费时间了,瑞香只得推着丈夫起来,催他出去沐浴。

里面动静停了,外面这才禀报水已经备好,瑞香好不容易推开丈夫,才抬手理了理头发,就听见屏风外面皇帝挥退了意欲伺候自己沐浴的宫人,又转了回来,弯腰把他抱起。瑞香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挣扎:“太晚了,你不累么?唔嗯嗯……”

他的拒绝是情势所迫,实则心中也有十分意动,皇帝又格外迅速地替他脱了衣服,不容拒绝地把他抱进了热水里,瑞香也就再不能拒绝了,被搂到了皇帝大腿上。

数月未见,虽然在宫里瑞香还能玩玩自己解闷,可感觉终究是不同的。两人都有默契,试图速战速决,瑞香不得不配合,骑跨在丈夫腿上,被扶着腰揉开小穴。浴桶狭窄,不能改换姿势,瑞香觉得自己被逼到角落,躲无可躲,幸而被堵住唇舌,没法发出太大的声音。

水四溅,波澜起伏,瑞香抓住皇帝的肩膀,轻声喘息着,顺他的意往下坐。刚进来的时候还算理智,两人都知道不能浪费时间,可真凑到一起就没法不细细缠绵,瑞香闭着眼被托住屁股举出水面,乳尖浮上来就被一口咬住。

虽然直觉畏惧,但身体却只想索求更多,瑞香挣扎着试图推开丈夫的脸,却又低声饮泣,努力地试图在这种境况下仍然将那根硬得吓人的东西重新塞进自己身体里。太久未曾酣畅淋漓地满足过欲望,他也知道自己实在太紧,刚进去的时候过于饱涨,甚至略带痛感,却只能让他更加渴望,没法缓慢地来。

越是忍耐,越是炽热,皇帝虽然有意放慢步调,不想囫囵吞枣度过重逢的这一夜,却也忍耐不了多久。瑞香坠落在他臂膀之间,后腰上的手往下摸,握住他的两块弹软臀肉挤捏得变形,抓着他往下身按。火烧火燎的胀痛与满足一路流窜,瑞香仰着头胡乱抓着他的后背嘶鸣,被顶得几乎立刻昏死过去。

刚见面的时候的温情脉脉荡然无存,浴桶里的热水变成火焰,瑞香鬓发湿透,内里也湿透,不知节制地淌着水,又格外陌生得紧紧绞着男人的性器狼狈吞咽。大开大合的操弄没多久就变成插其中又短又快的撞击,瑞香又是咬自己的嘴唇又是咬眼前的肌理,无法控制自己抓挠丈夫的后背和手臂,眼前和脑海全是红色火焰。

两人比之爱侣更似猛兽,如吞噬血肉般吞噬彼此,如此才能体认对方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温情背后掩藏的正是这样藏不住的炽热火焰。瑞香觉得不合时宜,却不能抵抗,与陌生的被胡须掩住熟悉轮廓的丈夫缠绵,睁着眼睛看着对方陌生的外貌,竟然觉得格外刺激,喃喃自语着自己都不明白的破碎语句,再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前,祈求更多,更多。

大概是彼此都确实许久不得满足,瑞香高潮得很快,皇帝也没有坚持多久就射了。瑞香哑声笑了,声音里浸透无法满足的欲念,仰着头吮吸对方喉咙:“还要。”

皇帝托着他的腰,也跟着笑,喘息令人心跳更加急促:“等一等,我可不能再起来得那么快。”

瑞香笑嘻嘻伸手替他摸,脑海中闪过零星念头,被他忽然抓住,忍不住问:“我晓得行军在外,这事儿不好做,那军中到底怎么纾解?”

军中全是男人聚集在一起,这种事也不得不考虑,环境特殊又长期憋着,很容易出事。因此营妓必不可少,有些大将也会携带姬妾,俘虏中也会有人被编入军妓之中,甚至当地也可以招募愿意陪酒陪睡的人。因军中有报酬,这事也并非找不到人来做。

皇帝从不携带姬妾,也不会碰营妓,前者是嫌妨碍军务,后者是心中多少觉得不够干净。若是实在需要,就会叫人找当地平民,不过这种机会终究也是很少的,上一不知道是多久之前,无需提起。

这一倒是很简单,皇帝神情肃穆:“用手。”

他说得一本正经,瑞香却不由自主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荡漾了片刻,尤其是当下他正摸着这根东西。

皇帝又肃穆又烦躁,没什么乐趣地解决情欲的想象让瑞香感觉到了意外的情趣,忍不住轻轻咬他一口:“想我了吗?我还没见过你做这种事,做给我看嘛……”

没有什么比带着欲望的撒娇更令人心动的了,皇帝虽然不愿,却没法拒绝他,于是握住了他的手,开始带着瑞香动作,从下到上,掌心在水中摩挲头部,然后再往下,声音又低又哑,充斥暗示的意味:“我想着你,想操你的嘴,想摸你的屁股,想带你去行宫,让你光天化日的脱光了让我好好看看,想H得你又哭又叫,又踢又蹬却挣扎不开,想你要是此时此刻在此地,该是何种身份,要是又羞又愤地怀上我的孩子该多漂亮……”

他越说越是兴起,瑞香也跟着情动,没摸多久就破功了,再度往他身上爬。皇帝接住他,继续往下讲,淫秽下流,甚至还带着实地演示。瑞香意乱情迷地又听了好几句,才晕晕乎乎地想明白皇帝想象里的自己刚开始还是现实中的自己,到后面就成了异族奴隶,不由颤抖起来,身子无法克制地被引诱了。

被敌对的皇帝反复奸淫怀上孽种,被宠爱到虽然心怀恨意但身子却熟惯了欲望再也无法离开男人,这种想象瑞香无法抵御。他从来不说,可他真是一个喜欢这种想象的淫荡的人。

相比第一,第二就要长得多,激烈的潮涌和不受控的冲动过后,就逐渐游刃有余起来,结束后水已经不再温暖,但瑞香也不觉得寒冷,被皇帝抱着站起来才因为骤然寒冷而抖了一下,随后就被裹起来抱到了床上。

屏风外自然有人将浴桶抬出去,收拾溅出来的水,屏风后的瑞香却只管伸展躯体被皇帝擦干,裹进了被窝。

沐浴是假,缠绵是真,两人的头发都没怎么打湿,擦干了身上就可以睡了。瑞香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娇气的人,但这床榻他实在忍受不了,一等皇帝也躺下就立刻蜷在他身上,缩在他怀里,轻声抱怨:“这床好硬,我骨头都痛了。”

皇帝揉揉他的手臂和腰:“再忍几天,不行你就进县城去,你本来也无需忍着的。”

瑞香哼哼:“也没有那么娇气。”

说着,又摸到了皇帝的胡子:“明天就刮掉,我就是不喜欢。”

皇帝这个年纪似乎也该蓄须了,但那模样想一想就觉得奇怪。瑞香的父亲就有一把美髯,或许正因如此,皇帝要是也蓄须了就太容易令他想到自己的父亲,再想到有时候他还管丈夫叫爹爹,事情就未免太复杂了,瑞香无法面对。

他的手胡乱摸来摸去,皇帝不得不抓住带回被子里,又拍了拍他,困意席卷过来:“快睡吧,听你的,明天……明天就剃。”

静夜终于无声。

92,前程路漫漫无涯,举目见长安在望
瑞香到后,归期反而一再延迟。皇帝身边事情太多,本来就不急着回去,如今这里又聚集了能够议定许多事的大臣,至少也要再逗留五六天。孩子们都还太小,不能带着奔波劳碌,所以瑞香在这里除了写信,与够格和自己交际的内眷见面说话之外,就没有别的事好做了。

他还是讨厌那张硬邦邦的床榻,来时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到能多铺两层的厚床褥,无奈何瑞香每天醒来都发现自己睡在丈夫身上。

最终,他还是扛不住被送到县里一民宅。虽然他什么都不说,觉得自己能受得了,但皇帝已经发现瑞香并未适应,反而被床硌得浑身发痛。丰年县城距离长安只有五百里,当地最大的豪族姓王,和琅琊王氏是同宗,虽然已经很远,但建在郊外的新宅十分精心,且自从建成还没有人去住过,王家已经屡献过殷勤,皇帝虽然并无移驾的必要,却不能看着瑞香一声不吭地继续忍着,干脆十分不容拒绝地安排他住过去。

瑞香自然不肯,但也被说服。皇帝本来就多数时候都忙于公务,二人无法见面,不过是夜里一起睡而已。既然如此,不如就到王家的宅子里睡,反正他骑马来回并不费力,瑞香也可以住得更好一些。

这办法不失为两全其美,皇帝如今驻跸的地方距离那宅子确实不算太远,且他若是忙碌可以不过来,若是有空可以在那里多住几天,怎么想都是划算的。至少两人都有机会不用睡这硬板床了。

王家对此很是惊喜,接待瑞香更是周到。这也不在意料之外,他们虽是琅琊王氏的一支,但实则关系已经十分疏远,不怎么来往了,这一族中更是没出什么大人物,有机会在帝后心中留下印象,就必然要竭尽全力。

这座宅邸建在郊外,本就是为了避开喧嚣,因此十分僻静,景物也值得赏玩。虽然在瑞香眼里也不过如此,不过王家人很知趣,四下干净整洁,又并未多加打扰,瑞香也就只有住进来时赏赐过王家上下,就再也没有担心过。

眼下一场大胜,举国欢腾,虽然皇帝没有回京,但消息已经传遍了,想也知道他们回去之后场面要更加热烈。而春天也已经来了,柳树萌芽,春水潺潺,瑞香在挂起的帘栊下回信。宫里不止大公主,连嘉华也提笔写了一封信。他习字已久,一些常用的词还是会写的,即使不会也可以临时问一问别人,不过是笔画生疏而已。姐弟二人都兴高采烈地问及战争之事,又问候父母安康。

瑞香含着笑回信,把自己听说的战争如何险恶,羌人又是如何想要趁火打劫,而皇帝英明神武,如何大破敌人,又如何解决困境都给写了上去。大公主经历过被要求和亲那一遭,需要吃一颗定心丸,因此她在来信里才格外兴奋,追着问细节。瑞香知道,自己说的话她并不是不信,但和亲对公主而言太可怕了,怎么安抚她都不为过。等到回京之后,见了皇帝,她会更安心的。

嘉华就是纯粹的好奇,也确实思念父母。想到孩子,瑞香叹了一口气,自从入宫以来,这还是他第一离宫这么远,孩子一个都不在身边,多少也是会担心的。虽然帝后不在宫中孩子们也并不会被怠慢,但若是出了什么事,就只好指望临时管事的贵妃和年纪最长的大公主,还是不够令人放心的。

好在他并不会在外逗留太久。

军营里,忙碌暂告一段落,如无意外,已经可以安排启程,皇帝与中山王兄弟二人,再有机会独。

季威之近来也忙得晕头转向,每天一睁眼就是无数必须参与的大事,并没有因为战胜首功不在自己身上而轻松多少。皇帝显然十分倚重于他,除了尚未安排完毕的军务之外,连与长安来的大臣们议政也总要带上他,显然是要他提前熟悉。即使两人还未就他的未来说过什么,但季威之已经明白那必然是不轻松的。

皇后到来后,兄弟二人更难有机会私下说话。皇帝只可能比他更忙碌,稍有空闲不是回去看皇后就是询问皇后的情况,军中不用多久就传播起帝后之间如何情的话,甚至语中颇多调侃之意,季威之自然也有所耳闻。

从前他们兄弟是最亲近的,这种亲近甚至可以说是独一无二,但迟来的成长让亲昵也不复存在,信任重视终于确定了距离。季威之并不嫉妒,却难言苦涩。他很清楚皇帝的为人,正因如此,他不怀疑对方对自己的看重与维护之意,对于皇帝,他并不只是简单的一个好用的下属,正因如此,两人再也没有任何跨越伦理的可能,一丝一毫都没有。

而皇后也足够配得上他的兄长,温和又端庄,为人世恰到好,来时不仅带上将领家眷,甚至赐宴且厚赐这些家眷,虽然军营中不适宜抛头露面,但皇后对一日三餐和夜宵的关注也造福了臣下,很快就被交口称赞。

至于兄长有多看重妻子,流露出的柔软与温情甚至连士卒都看得清楚,似乎高高在上神乎其神的皇帝也成了一个会紧张妻子的普通男人,营中那闲话就是因此才大行其道的。

皇帝如今已经有一个家,且沉溺其中,季威之恍惚想起,自己似乎停驻原地太久了,只有他一个被剩下了。虽然还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但他现在至少能够顺着别人给出的方向走下去,终有一日他会知道答案的吧。

他如是想。

二人坐在中军帐内,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这是难得的闲暇,两人都不急着说话,先放空一会。片刻后,皇帝开口道:“诸将领的抚恤与论功行赏现在已经议定,到了京中就能颁赐,只剩下你了。”

季威之沉默,并不担忧。他心中已经有些许猜测,觉得自己大概会留在长安。那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从前这世间最华的地方并无他的立足之地,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他并不害怕。

皇帝又说:“恒王叔已经过世,你也知道他并无子嗣,因此除国,宗室之中再也无人有如此声望,除了你,再说你我兄弟天各一方已经太久,如今战胜四海升平,你也是时候留在长安了。”

季威之点了点头:“但如阿兄所愿。”

帐内寂静了一瞬,皇帝忽然压低了声音:“你手掌兵权多年,声望远胜旁人,这回留在京城,手中就不能留有兵权了。我并不愿意猜疑于你,正因如此,就不能给任何人猜疑你的机会。多年来我们兄弟二人历经磨难,情谊非同寻常,这份情谊,我并不愿意断绝废弃。阿弟……你我兄弟君臣,实在不易。”

季威之心中一寒,因他猜得到自己此时已经在声望的顶峰,皇帝多年不曾领兵,虽然此大胜,但军中终究还是更信任他的。这声望再往上,谁知道会生出什么样的狼子野心,会推着他们两人到一个什么样的境地。血与火中得来的帝位虽然证实了能力,但却给后来人埋下了祸乱之源。既然你能凭借兵马取得天下,为何我主不能?

谋权篡位或许没有那么容易,但朝堂之上向来波诡云谲,二人如今这份信任难得,皇帝又不能退让,既然如此,季威之一定是退让的那一个,他点头同意了。

皇帝已经取得首功,想也知道会被人大肆宣扬,此时此刻正是季威之开始低调的最佳时机,他们二人在这一点上已经有不用诉诸语言的默契了。

皇帝静默片刻,道:“何况,有一件事,我想是非你不能做,非你不能明白其中的重要的。”

季威之敏锐地察觉皇帝语气中传递的某种言外之意,心沉了下来。他预感这不会是好事。

“府兵制大概非得废除不可了。”皇帝静静地说。

季威之几乎感到惊悚了:“这么快?!”

皇帝颔首:“此战后,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鼓励农桑,接下来十年之内最好不要再战,好令全国上下修养生息,要改制是最好的机会。你领兵在外并不知道,近年来赋税越来越少,若是长此以往,恐怕整个长安城都要捉襟见肘。长安城中吃穿用度都从外而来,一旦供应不及,立刻就要出问题。父皇在世时这情况已经露出端倪,只是还不必解决,皇兄在世时曾想过解决,然而时机不对,到我这里不能再拖了。”

季威之听得神情凝重。

府兵制扎根于均田制。开国初年因连年战乱,十室九空,因此太祖夫妇为了修生养息而定下均田制,规定了土地本来归属国家,然而农民开垦无主荒地之后,耕种数十年就可以将一半土地归为己有,剩下一半交还国有。这本是造福后世的决策,然而度过了极其艰难的创业之初,豪强富人逐渐收买农民手中的土地,使得农民逐渐成为佃农,依附豪强地主而存。

而豪强富人本就很少纳税服役,虽然天下民众看似富饶,可赋税却一年年减少。更有甚者,农民变为佃农,离开家乡,也就无法服徭役,当兵做工,府兵制也被动摇。

这过程虽然缓慢,可后果却是致命的,均田制也好,府兵制也好,至今已经到了腐朽的地步,毫无作用,不能再用了。

然而废除也并非翻覆之间可得,尚需仔细谋划,且想也知道会有无数人抵死反抗。

但正如皇帝所言,长安乃是天下的心脏,全靠通过运河被天下供养,如今局面如此,迟早有一天长安也要被波及,万一断了供应,体面全无不算最要紧的,就怕生乱。天下太平才几年?不能再出事,再打仗了。

所谓穷则变,变则通,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

至此,季威之才明白皇帝要自己低调下来,留在京城,压住宗室的目的,显然是所谋甚大。

帐中沉默是有重量的,压得他一时间呼吸不畅,好一阵才点头:“确然如此。只是此事太大,不能轻易动手。阿兄,你可有方向?”

皇帝摇头:“不必急于一时,中枢已经有所共识,不过真要动手,还得先排除一两个人,等你回京再说。我告诉你,不过是希望你心里有数,目光长远,别在意这一时的得失,无论如何,你得明白我的意思。”

季威之当然明白,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但愿天下自此安宁。”

二月末,帝后携有功臣属回京,长安几乎沸腾,万人空巷出迎。
【作家想说的话:】
相当无聊的过渡章,但是必不可少。

93,山隐隐前途无数,水迢迢夜露无声
瑞香的车驾仪仗与皇帝的合并,二人一同入城,此战有极大功劳的中山王则充作前驱,护卫左右。跟随入城的只有禁军和即将受到正式封赏的将领们,即使如此人数已然很多。

文武百官于城门口站班迎接,入城后就是民众豪绅夹道欢迎。帝后并未露面,最大的憧憬还是给了龙凤旗帜和香烟缭绕之中先后驶过的帝后车驾,然而最多的鲜甚至各色蜜饯果子全都扔给了穿着全套盔甲展示赫赫军威的将士们,除了英俊挺拔的近卫,染过血锋锐非常的精英士卒,就是在队伍最前开道的中山王。

长安城的百姓是见多识广的。公主上香,藩王过道,外戚和臣子打了起来,国朝二百年,什么没有见过,听说过,市面上什么样的谣言没有暗暗流行过?他们津津有味地辨认依仗中的各种事物,斩钉截铁地声称自己甚至从杏黄纱帘外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一定是内廷女官或者宦官,指指点点,口沫横飞,兴致盎然。

城门口的迎接耗时不长,皇帝并不打算下来,也没有要紧事交代,因此众臣都随行在后,在宫里入殿朝拜。没人进过御驾,所以没人知道,外面声势滔天,里面的皇帝却只穿着一身常服未曾更换,甚至随性地盘腿坐在稳稳缓步前行的御驾内,轻快地落子,神清气爽:“又咬你一口。”

对面是本该在自己的车驾内的瑞香,孩子气地蹙眉瞪着眼前的棋盘,又抬起来怒视丈夫一眼,觉此人险恶。

两人在棋盘上厮杀不是第一,彼此的棋路都很熟悉,手段也都不低,但正因如此,熟悉只是一种障碍,谁的阴谋诡计越多,越能出乎对方意料,才越能制敌取胜。瑞香为人善于无为而治,棋路却迅捷凶猛,十分直接,双手落子,喜欢下快棋,极其擅长步步紧逼,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皇帝心机沉,看似漫无目的,然而最后揭蛊时总是串联在一起,层层包围,察觉时已经落入陷阱。

二人的厮杀一向很精彩,战况总是胶着,瑞香喜欢下棋,却不太擅长在这种娱乐上耐心地等待,他不愿意输,但也不能绞尽脑汁茶饭不思就为了一子之争,于是就时常隐晦地被杂乱无章的棋局逼出脾气来,看似无辜沉着地偷偷瞪人。

二人都很有默契,并不经常放水,反悔,但也并不会把游戏看得过重,且时常走神,所以两人闲来无事又都很喜欢以此消遣。

瑞香不怎么爱动,有空的时候带着孩子外出散步已经足够,投壶蹴鞠马球他都是曾经学过却不喜欢,无论在家还是入宫后,虽然贵族内眷活动时少不了这三样,但他却只是坐着观赏,皇帝一向觉得很无奈,却不愿意累着他――还有别的事会累到瑞香,那才是他不愿舍弃的。

宫中能够陪伴皇帝对弈的人不少,但他和瑞香对弈不是为了下棋。

被瞪了之后皇帝若有所思拿起玉盏喝茶,不紧不慢抬眼看着瑞香,果不其然发现他迟迟无法落子,天真地愁眉苦脸着。皇帝并不催促,反而从旁拿起瑞香吃剩下的半枚点心递给他。瑞香下意识接过,低头看了看似乎才认清这是什么,慢吞吞啃了一口。他不是无法自拔的人,暂时看不出突围的路线就放弃了,从棋盘上抬起头,撩起帘子一角看了看:“进城了,你真的不想出去?这可是千秋功业,你却似乎并不准备炫耀一番。”

这本该是最好的机会,出现人前,给他们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宣示自己的威严。

然而皇帝却摇头,语气不知该说是傲气,还是有了底气:“该打的仗我已经打过,千秋功业始于足下,无需对自己的子民炫耀。”

说着,他笑了,神情轻松,又含着说不出的威严:“若有人再行挑衅之事,他们自然会知道我能做出什么。真正的威严与实力不必言说。”

瑞香忽然觉得喉咙里梗着一声猫叫。他就知道自己哪里坏了,丈夫坏得这么不动声色,平平淡淡地透露出危险气息,他却瞬间觉得身体起了反应。若不是距离入宫和分开也没有多少时间,瑞香几乎要决定善尽利用这宽敞且无人的御驾了。

见他神色不定,皇帝周身隐隐的凶猛气势立刻收敛,微笑起来对他张开双臂:“过来。”

瑞香不知道他是不是读出了自己的心思,但却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也就不再拒绝,起身挪过去,坐在丈夫腿上。

两人黏在一起,都忘了正在进行中的棋局。瑞香身上透着点心的甜香和野生机勃勃的微香,融于发丝与眼神中。车辇行驶碌碌有声,瑞香缩进丈夫怀里,两条腿无安放,屈起来蜷好,享受这掏空自己的忙之前最后的亲昵与宁静。

自古以来国之大事唯戎与祀,何况突厥挑衅多年,如今终于彻底致胜,举国欢腾可以预见,而帝后应该是最高兴的人。回京之后才是庆祝的浪潮迭起,无法脱身的时节。皇帝要犒赏将士,瑞香就要犒赏他们的家眷,皇帝要宴会群臣,瑞香就要接待他们的夫人,如此盛事必须要有与之匹配的狂欢,除此之外更不要提还有更复杂的事。

比如中山王季威之留京之后的事。他是皇帝的弟弟,手握军权多年,如今虽然留京不再掌兵,但也绝不可能弄出鸟尽弓藏的冷淡,皇帝要展示兄长与君主的宽仁与厚待,瑞香就不能保持疏远。

即使他对这个小叔并不熟悉,二人也没有见过几面,但总有地方可以下手的。比如留京之后的宅邸,奴仆,宫中赏赐时的照顾,都要瑞香来操心。何况皇帝的赏赐是皇帝的,瑞香自己也列了个单子。

中山王妃过世,孝期已过,按常理来说应该续娶,何况他还没有子嗣。瑞香提过一,皇帝却露出几分迟疑,最终叹气:“看他自己吧。若是不愿意,我也不想勉强。”

王位最差可以过继嗣子继承,而季威之又还年轻,瑞香想起从前见过如今已经成了冢中枯骨的王妃,也能理解如此一对夫妻收场之后季威之不愿续娶的心情。若是他有心再娶,瑞香自然能给他找出一个合适的王妃来,但若是不愿意瑞香也不会强求。

横竖不涉及他自己的得失。

从长公主身上,瑞香意识到丈夫对亲人有十分的保护欲,但从季威之身上,瑞香意识到这保护有时候看起来残忍无情。

一个人对皇帝地位特殊,则对整个朝堂都是特殊的,譬如景历。

来前有人建议皇后带上他,瑞香拒绝了,他不明白这有什么用,何况景历还那么小,怎么经得住奔波劳碌?他也并不傻,知道提出这个建议的人不安好心,他只是不明白他们到底图什么。皇帝尚且年轻,而景历还在襁褓之中,即使二皇子已经出生,他们又能做什么?

瑞香一瞬间就能想到许多可怕的事,但他并不相信他们真能仅凭这一件事做到诸如废立太子的程度。那么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又为什么这么做呢?

这一度让瑞香很不安。他一直知道自己和孩子们越是显眼就越是危险,皇帝的预见并非杞人忧天,而是必然会发生的未来。暗中有眼睛窥伺,有肮脏的手蓄势待发,而他不知道他们是谁,从哪里来,会如何出击。

到了丰年大营,瑞香第二天晚上,躺在皇帝怀里轻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我只是不明白,即使我带着景历来了,对他们又有什么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

夜晚的床帐让他觉得安心,皇帝搂着他的肩头,让他半空中的心也终于感觉到踏实。瑞香知道,朝中的事瞒不过皇帝,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只是毫无异状,似乎司空见惯。即使如此,皇帝也并没有轻视瑞香的恐惧,静静抚摸他一阵,声音低柔:“他们要的不是结果,和眼前的好,而是在寻找一种可能。”

瑞香不能明白。

皇帝继续轻声道:“你要明白,世上没有坚不可摧的东西,即使是厚的感情,互不猜疑,只要一直相,也会彼此怨恨,心中留下裂痕。循着裂痕而去,抓住微不可察的矛盾,就能撕裂防线,让从前密不可分的人互相仇恨,彼此厮杀……虽然需要精心谋划,但却是值得的。”

瑞香遍体生寒。

皇帝的声音几乎可称柔情,甚至还抚摸着僵硬的瑞香,但却并不打算瞒着他眼前正在暗中发生的事:“比如说,提议你带上景历的人并不少,他们的意愿并非一样,只是觉得这或许有用。可能是觉得景历地位特殊,我很看重,他本来就该与众不同,可能是想试探你是否有将唯一的嫡子推到人前的野心,可能是想让他开始变得特殊,让我忌惮――我终究是会变老的,等我老了,景历的地位依然抵得过其他兄弟,那时候我会怎么看他?他们不是想要结果,他们是种下种子,等着看能长出什么。事情若是一成不变,万事尽在掌握,则局势就如同死水一潭。他们什么也得不到。搅浑了水,人人都动了,你是我的妻子,景历是我的儿子,你爱他,定然会为他做任何事,眼见他声势越来越高,或是越来越被我提防厌恶,你一定会做些什么。而我……你知道我的,我不能只随自己的心意,只顾虑感情。一旦身在棋盘上的棋子动了,则人人或许都能弈棋,即使如你如我,也会被人利用。他们做出种种举动,将你我推向猜疑决裂,为的不过是自己罢了。只要有可行的方法和足够的野心,弑君篡位又算什么稀奇?景历和你迟早会身我的位置,我也不知道……将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在这长长,长长的一段解释中,瑞香始终沉默不语。他对这种话并不陌生,只是这皇帝的解释尤其清晰。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身这个位子就必须要面对所有人围绕着自己的欲望和索求。倘若他们不能或者不愿效忠效死,总有无数办法钻得到空子,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皇帝并不是天生就应该得到所有人的敬仰和畏惧,这一切都是挣来的,倘若一朝行差踏错,血与火会带来新的帝王。

瑞香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孩子距离这旋涡也这么近。他忍不住发狠,像只母狼般压着咆哮低语:“我会报复任何伤害我孩子的人的!”

他或许不该这么说,因为他完全理解方才皇帝说过的,有些人就是想看到自己的野心,掌控欲,为了保护孩子和丈夫对立。他应该显得温顺,柔弱,需要保护,好让皇帝相信他们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但瑞香做不到。孩子是他新生的底线,他还那么小,任何一个都还那么小,瑞香做不到不在别人虎视眈眈的时候满心攻击欲。

皇帝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知道,因为我和你一样。我爱我们的孩子,也爱你。”

从始至终他的语气都很平静,舒缓,甚至颇具几分闲庭信步的从容,而瑞香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力量,此时此刻这句宣告更是清晰地表明了这一点。

两人静静地躺了一会,很有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瑞香想问出很多问题,但是他知道他不需要答案。比如这种感觉是不是才是正常的,身边的每个人都对自己有所求,但是他们从来不在乎你是谁,无论你屹立还是倒下都会有人能够从中获利,所有人都在考虑自己的利益,实现自己的愿望,而你身欲望旋涡的中央,必须要学会挑选别人,利用欲望壮大自己,保持你的自我而不被冲垮,要比所有人都强大,稳固。

瑞香忽然顿悟战后皇帝对中山王季威之所做的一切安排都出于此,为了不被别人发掘兄弟之间的裂痕,不被人利用,他们必须抢先阻止未来的分崩离析。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景历生来如此,他会学会这一切,他的丈夫也是。

瑞香从前过于清楚权力的残忍与冷酷,并没意识到围绕权力的每件事都是如此,他也身其中。他不害怕自己的丈夫,即使对方的冷酷与熟练都令人恐惧。不知为什么,皇帝对他说的话毫无矫饰,过于直白透明,却带来了一阵解脱感。此时此刻他们都会为了尚且不能自保的孩子如狼般凶猛,他们是同心同德的,皇帝确实冷酷与残忍,就越是能够好好保护他们。

这道理如此浅显直白,瑞香心生感激,他不需要更多答案了。

9,聚天伦其乐融融,各成长静夜安眠
京中民众热情,宫中也不遑多让。瑞香在丰年带回来了不少东西,当地的特产,上贡给自己的一些玩物,回来之前就贴上签子分好准备赏赐下去,回来后大半天几乎都是在忙这个了。更何况孩子们许久没有见到他,都紧紧跟在他身边,弄得他进进出出都磕磕绊绊,简直没法坐下来喘口气。

不过这也不是抱怨,瑞香一左一右搂着景历和曜华,面前坐着大公主,大公主又带着嘉华,人人都不愿意离开。三个小的并无多少理智,只知道缠着许久不见的阿母,大公主却已经能够帮上忙,一面帮忙分拣东西,询问来回路上的见闻,又好奇丰年的风土人情,顺便在闲聊中将宫里这些日子的事说了一遍。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

皇后不在,宫里的人和贵妃都不熟悉,他虽然临时理事,但也没有谁敢闹事。自然,贵妃因循旧制暂代宫务也做得不错,不曾有什么出格的。只是妙音休养数月,终于可以下床,二公主和二皇子都健康,都算是好事。

大公主身份尊贵,她自己却不是一味只知道矜持的人。妙音能够起身之后,她也在贵妃之后去看望过了,此时就能说得很详细:“昭容身体看起来确实好转许多,虽然看起来还是瘦,不过他已经亲自带着二妹妹出来散步了。二妹妹也好,看着很像谢昭容……”

毕竟不能多见面,大公主对二公主虽无介怀,但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心里总有一种责任感,瑞香不在的时候嘉华三人虽然在含凉殿也绝不会遭到冷待,却总觉得自己应该更上心,因此几乎是住在了这里,十几岁的小女孩,整天陪着小孩子玩。

这多少也是因为大公主已经可以谈婚论嫁,所以算是半个大人,她又无疑是宫中的小主子里最年长有权威的那一个,瑞香不在的时候贵妃都要尊重她,含凉殿众人也觉得她在的时候心里更踏实。

瑞香知道,她是在帮自己的忙,这些日子也是很认真的,因此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跟着问一两句,果然大公主的眼神越发闪亮,脊背越发挺直。孩子长大了,就不能只是一味疼爱保护,还得让她明白她是被尊重的,在逐渐长成大人。

忙到差不多,孩子们已经不怎么黏着瑞香了,但却都还不愿意走。景历和曜华已经有些困了,迷迷瞪瞪揉着眼睛,瑞香挨个摸摸孩子的脑袋,嘉华就噔噔噔从姐姐的怀抱里跳下来跑过来,站在瑞香面前噘着嘴含着泪瞪视。

他是理直气壮撒娇的,并不怎么喜欢让着弟弟,但瑞香走后似乎就无师自通血脉相连的情谊是怎么回事,瑞香回来后更是卯足劲想要被夸赞,因此忍着等到两个小的打起哈欠被乳母抱走,想要表现出懂事的心情已经不知怎么变成了我就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不高兴了的心情。

“我都不高兴了这么难过了,我就看你会不会发现”。

瑞香当然发现了,心中立刻歉疚起来。他是了解嘉华的,出生的时间和父母的恩爱让他一直应有尽有,自己再生孩子之后嘉华仍然金尊玉贵,但却难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即使有最喜欢的姐姐弥补也会觉得委屈。何况刚回来瑞香确实太忙,身边的位置又被景历曜华这对双胞胎占据,嘉华自然会觉得委屈了。

他已经不太能抱得动嘉华,于是就挪了挪示意他上来,将气鼓鼓却很诚实地投入怀抱的嘉华搂过来,柔声问:“嘉华也想阿母了,是不是?”

一被抱住,嘉华就融化得差不多了,抓住瑞香的衣袖点了点头,很努力地忍着不哭出来。瑞香摸了摸他的后背,抱着他挪到自己腿上,又哄了一阵。小孩子的情绪来去如风,没一会就高兴起来,又不愿意窝在瑞香怀里,似乎这样显得自己特别软弱,于是又跳下去了。

瑞香也不拦着,只是叫人跟在他后面,让他不要走远了,眼看着就到晚膳时分了。

大公主还没走,瑞香也并不打算叫她回去:“你也留下,自从我进宫,还没有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你。方才你说了很多,却唯独不提你自己,我和你阿父都不在,你害怕过吗?”

她自然是不会承认的:“我想念你们,不过在宫里也住惯了,又没人敢给我委屈受,还有弟弟妹妹们陪伴,不会害怕的。”

不过她确实有挂念的事,嘉华他们在的时候她不好意思说出来,面对瑞香甚至还有些扭捏:“母后……父皇会过来吗?我也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瑞香笑了,算一算,皇帝出征之后已经有好几个月,期间大公主甚至经历了一番被要求和亲的惊魂事件,迫切地想见到父亲却不好意思的模样实在可爱。他没取笑大公主,而是认真思索一番:“今天才刚回宫,虽然没有朝会,但文武都有话要说,他估计是闲不下来的。不过,是人就要吃饭,你阿父回来用膳,紫宸殿那里也可以歇一歇,我这就叫人去请。他也是想你们的,只要挤得出空闲,就一定会过来的。”

皇帝绝不是那种忙起来还能记得一日三餐的人,但瑞香也清楚,只要有人提醒孩子们的事,只要没有十分要紧的事,他一定会过来的,何况已经这么久没见了。

大公主十分不好意思,但又很欢喜,不用瑞香叫人,就担起了去传话的责任。

瑞香走到门边看着她找到自己身边的女官传话的时候嘉华走到了她身边,仰着头听姐姐说话,随后高兴地叽叽喳喳,又跑去对庭院里摇摇晃晃在保姆的看护下走路的景历和曜华传信。

他就这样含笑看着,第一意识到自己拥有这么多未曾展开的春光。

皇帝果然抽出时间到了含凉殿,这时候晚膳已经送上来了,但没人坐得住,瑞香看出来之后干脆带着他们到门口迎接。

皇帝来的时候瑞香正想到他不在的时候嘉华教会了景历和曜华说话,一个是“咯咯”一个是“母啊!”,现如今两个孩子能说的字词越来越多,皇帝可是错过孩子第一叫阿父的时候了。

御驾还没停稳嘉华就往前扑,带着如今已经会跟着他闹的两个弟弟一起全都跌跌撞撞,瑞香和熙华二人急忙抓住两个小的,刚冒出头的皇帝也显然被吓了一跳,一把捞起眼看就要绊倒的嘉华。

瑞香松了一口气,和大公主一起带着孩子迎上去。

嘉华被捞起来之后难得露出几分谨慎和害怕,他觉得数月不见的父亲既熟悉又陌生,被捞起来之后出奇安静,甚至在皇帝像他最喜欢的那样掂了掂他之后还发着愣。从战场上回来的皇帝无意之中流露出的是嘉华从前没有机会见过的锋芒,好似蒙尘武器被拿出来见过血之后尚未放回鞘中,流露出的雪亮光芒对小孩子而言足够显眼了。

皇帝看出嘉华怯生生的眼中悄悄流露亲近之意,越发要把他抱在怀里,揉了揉头发:“怎么,不认识阿父了?”

他一开口,就冲散了嘉华眼里看到的陌生感,松了一口气,终于蹭了过来,软绵绵撒娇:“想的。”

皇帝抱着嘉华进了含凉殿,把他放下来之后又挨个抱了景历和曜华,这两个在他走的时候还不会说话,现在已经沉了不少,被他抱的时候也安静许多。皇帝略有些失落,但经历了大公主和嘉华二人,他已经很会哄孩子,这两个又都还小,正是最好哄的时候,等到进屋的时候就已经很亲昵地趴在了他身上。

晚膳已经准备好,瑞香让人接手了两个已经可以吃辅食的小家伙,却没让他们离开,而是留下来了。大公主默默入席,带着嘉华坐好。皇帝没来的时候她还像个孩子,轻而易举能看出雀跃和期盼,皇帝来了之后她反而不能如同嘉华那样冲上去了,一举一动都合乎公主的规范,但那眼神瑞香看得懂。

他们季家人就是这样,若非忍无可忍,几乎都不愿说出自己的感觉。长公主用一张温柔高贵的面具,皇帝则给人一种失礼的人是自己的错觉,大公主也慢慢学会了不动声色不暴露渴望,她是学着长大了,但瑞香却不觉得她有必要忍受这些。

皇帝安抚好嘉华,不等瑞香在桌下猛戳他就看向了大公主。出乎意料的,他没露出那种父亲的柔软好让大公主亲近,而是庄重地夸赞:“你做得很好,能够为我们分忧,照顾你的弟弟妹妹们,我都已经知道了。这正是你年幼时我希望你成为的模样。你母后对我提起过,羌人的事让你担惊受怕。我知道你母后已经告诉过你,这种事是绝不可能的,但我也要让你明白,你远比他们以为的重要和珍贵,而且从今之后,再也无需用和亲换取边境安宁这种事了。”

大公主起先有几分意外的错愕,听到他毫无疑问坚定的保证眼里泛上一丝泪光,很郑重地答应了。

皇帝又说:“你是个好孩子,也长这么大了,阿父相信……你不仅不会让我失望,做一个恰如其分的公主和女儿,也会令我骄傲的。你的弟弟妹妹们都喜欢你,也相信你,我们也相信你。”

大公主的神色越发郑重严肃,但显而易见的,她受到了极大鼓舞,只是强忍着不表现出兴奋而已。

……瑞香旁观全程,心想,这就是他们相的方式。几个月未见了,虽然也需要与父亲见面和说话,但对大公主而言,父亲的尊重和肯定还有期望自然要比像孩童时代一样的亲昵重要多了。

他忍不住笑了,为这一幕流露出的超越语言的身体距离的温馨。

晚膳后时间已经不早,孩子们都被立刻送走了,瑞香陪着皇帝走到门口,听着他絮絮嘱咐自己:“前面的事一两天恐怕是忙不完的,我就住在紫宸殿好了,免得过来太晚打扰你。你也有不少事情要忙……看来也没法让你过来了。”

瑞香早有预料,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最近宫中恐怕宴会不断,我想着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开个小宴,让二皇子和二公主连同昭仪和昭容都过来一趟。毕竟数月未见了,他们也是想你的。”

孩子终究需要父亲,何况瑞香总不可能做得到一辈子不让皇帝不见其他孩子。再说妙音还是他在宫中最亲近的人之一,二公主某种程度上和他亲生的也差不多了。既然妙音和二公主需要照顾,也不好落下二皇子。

瑞香已经收到足够的预警,若他不想要自己的儿子早早被人盯上,就不能对二皇子特殊对待,百般提防。

再说他只是个孩子,瑞香知道自己不能把他当做自己亲生的孩子,但他也能够只把他当做一个孩子看待。

皇帝思索片刻。他理解瑞香的意思,也知道两人从今之后要一同经营这偌大的宫廷,孩子和孩子的生母有些优待也是理所当然的。他叹气:“你看着安排吧。我这里有空的话李元振会告诉你的,两个孩子都还小,若是不能来……昭容和昭仪来也是一样的。”

瑞香的意思显然是宴会上还得有大公主和含凉殿的三个孩子,这种待遇本就只是一种象征,虽然孩子的母亲一定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从襁褓中就多和父亲见面,但皇帝并不愿意因此导致他们生病或者不舒服。

瑞香点了点头:“我有空就先去看看妙音,听说他是好多了,不亲眼看看我总是无法放心的。既然要看,定然少不了昭仪那里,等我先看看再说,不急。”

不规划并不觉得事情这么多,一规划时间根本就不够用,瑞香也忍不住头疼。他送了皇帝出去,在门口望着车驾远去,回过身来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有些怀念丰年大营里那张硬邦邦的床榻了,至少在那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每天都住在一起,分享睡眠和呼吸。宫里是天下最豪华的去,也已经变成了他的家,但到了宫里就有数不清的职责,他想扔下这些去陪伴自己的丈夫都做不到。

瑞香独自一人回到寝殿,四顾之下毫无睡意,干脆叫人把已经睡着了的嘉华抱了过来。一身甜味的嘉华睁开朦胧的眼睛,看见了瑞香又睡过去了。瑞香拍拍他的后背哄着他进入眠,自己也抱着孩子睡了。

95,开小宴团团而坐,议子嗣大惊失色
回宫之后,瑞香就觉得像是从没有离开过一样,按部就班忙自己的事,连前来交接宫务的贵妃都扣下筹办不日之后的宴会,又抽空去看了昭仪和昭容,还有他们宫里的孩子。
妙音产后凶险,越发连从前身体的亏损都激了出来,但皇帝后宫人少,且他的地位并不算低,还有二公主的生母这一重身份在,总算被拼了老命地医治滋补,瑞香离开时他就已经有了起色,回来就正好看见他在庭院中散步,气色正如大公主所言,算是不错。
虽然还不能支撑太久,但也能够令人放心,御医也说,剩下的就是常年的滋补,虽然已经绝了生育,但如此也就不会被再生育拖垮了身子,也不算太值得伤心。妙音自己也并不在乎,他不是不知足的人,更不做梦,女儿就在身边,他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好好抚养她,陪着她长大。
而菖蒲也还好,他虽然常年病病歪歪,但却很想得开,心境平和,又不爱管闲事,闭门不出,日子倒也安闲。陈才人产下一子,放在平常一宫主位身上,无论如何也会心态失衡,但菖蒲又不喜欢孩子,虽然知道这是皇帝的好意,使他日后有人送终,也给了陈才人和二皇子一个庇护,名义上他自然是抚育二皇子的人,但实际上,陈才人比他要上心多了。
瑞香去的时候,陈才人正在偏殿里照料二皇子,菖蒲则歪在榻上读书,四下寂静无声。菖蒲这里一向是宫里最宁静的地方,却并不凄清,唯有来客时才会热闹起来。
菖蒲迎了瑞香进来,陈才人则抱着二皇子出来行礼。瑞香让他抱着孩子上前来给自己看了一眼。含凉殿如今是绝不清净的,嘉华一个已经足够喧哗,更何况两个小的也开始学步,被嘉华带着更是弄出不少动静。瑞香被他们和宫务闹得不得安静,此时此刻反而更喜欢喝饱了奶就会睡的奶娃娃。
陈才人看着就很温顺,他能在昭仪这里安顿下来就悄无声息也是不容易的。瑞香知道他是宫人出身,也知道他从前是伺候成玉的,他就长着一张能和成玉相安无事的脸。
瑞香看在菖蒲的面子,和陈才人一向安静,几乎毫无存在感的份上,多夸了二皇子两句。他看这孩子并无多少亲近,但也不怎么抵触。
见过面后,二皇子就被抱下去了。陈才人陪坐,瑞香问了问菖蒲的身体,又问了问二皇子,接着就把宴会之事告知了他们。
静蕙怀孕之时,也因为皇帝来看菖蒲而见过几皇帝,但他并无上进之心,若是只问自己,是不大愿意再见到皇帝的。即使如今的日子远比当初舒服,有儿子在身边他也更快乐,但他从来都知道二皇子不算是他的孩子,而是皇子,昭仪的孩子。
他出身卑微,如今地位也不过是才人,即使生了皇子也并未升位,又从来没有博取宠爱的本事,不出意外一生也不过如此了。而二皇子是昭仪之子,将来只会与他越来越远。他心中悲哀,但却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人,并未想过借着生了孩子做些什么,一听说要去含凉殿赴宴,心中反而一惊。
若是问他自己,他是不愿意主动出现在皇帝面前的,但关乎二皇子,他又很清楚宫中哪怕是皇子,也得得到君父的宠爱,至不济也得被记住才能过得好,因此也没说什么。瑞香和菖蒲都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
不过几日,到了请安的日子,含凉殿里济济一堂。瑞香素来不爱废话,何况如今事务忙,开篇就告知众人近日宴会极多,宫中不得清闲,人人都要约束宫人,不能出乱子。九嫔及以上,全都要出席宴会。
也就是说,他们都要忙起来了。
妃嫔又称内官,在这种宴会中要各司其职,并不仅仅只是准备新衣,然后前来赴宴就好了的。
瑞香从紫宸殿那里拿来犒赏名单,皇帝的宴会某某列席,则其家眷就会由皇后招待。宫里也空前热闹起来。
从前的大事不过是宫中的大事,虽然也关乎天下,可却从没有像这样举国同庆过,瑞香也就不再手软,将贵妃淑妃和昭仪昭容四人全派了活计,自己只管总览。即便如此,单只定下宾客名单,赏赐,座都令人焦头烂额。
宫里也不是第一连续宴饮,但这之所以令瑞香格外重视,务求圆满,乃是因为此战功成十分不易,之前还出了筹集军费之事,如今战胜论功行赏就不能出任何差错,既要安抚踊跃捐输的群臣与宗室,还要足够重视有功之臣,聚拢人心。
而有时候,身外之物不如被人记在心里。能被皇后邀请入宫赴宴的人家都不会差,家财地位应有尽有,真正能够令他们感念君恩,死心塌地的已经不是更多的财物,更高的地位,若是一味不知节制地赏赐,且不论国库能否承受,也只是徒然养大了他们的野心。瑞香在家时帮助母亲管理过几年家务,知人情往来的真谛就是把握分寸,在该亲近的时候要能迅速拉近距离,不要遗漏细节。
因此,他将许多时间费在了解赴宴众人的经历,彼此之间的关系,与自己的交集上。
万家与行伍之人虽然有些许姻亲,但要说熟悉还远远谈不上。瑞香就从每个人的娘家夫家开始了解,连同闺中手帕交,子女姻缘,家中人口一并了解。此时此刻,淑妃的作用就空前明显。他虽然不是管家理事的人才,但家中亲友却鲜少和军中没有关系。淑妃自幼在祖父母身边长大,对这些更是如数家珍,甚至还知道些隐秘的联系,帮了不少忙。
淑妃的性子不大容易低落,但却需要有人对他约束,提出要求,否则就郁郁寡欢,一点都快活不起来。失宠的日子难捱,后来帝后又都陆续出宫,淑妃低调了不少日子,之后更是在宫中烦闷至极,好不容易等到能做点事情,简直好似快活的小狗,丝毫不嫌琐碎疲惫,有些事情他自己不清楚,干脆将娘家在京中的命妇叫进宫里来询问一番。
瑞香看他本就如同看小孩一般,如今就更觉得像了,倒是和他相得十分愉快。

小宴本就随意一些,瑞香安排好之后,紫宸殿那里终于有空,人总算凑到了一起。
菖蒲带着陈才人和孩子,妙音带着二公主,大公主也来了,嘉华更是早早就等着和弟弟妹妹们玩,顺便卯足劲指点景历和曜华的乳母给他们两个换衣服。小孩子并不怎么搞得明白庶出弟妹是怎么回事,既不讨厌,也说不上多喜欢。但宫里玩伴少,即使身边的人多 ,同龄人和小孩子都还是很稀奇的。嘉华知道含凉殿是自己的家,在他心里二公主和二皇子住的那么远,他们的母亲又是昭仪和昭容,感觉上就和自己的弟弟妹妹不一样。
虽然都是弟弟妹妹,但远近亲疏本就放在眼前,因此嘉华下意识当做待客,倒也觉得新鲜。
大公主那里就时常有同龄的客人,嘉华认识她们,都是姐姐的伴读和他们的表姐妹,去找姐姐玩的时候这些人对他也都很和气亲切。嘉华就一直都很想早点去宫学,那时候他就有伴读了!
盯着弟弟打扮完成后一起到了设宴的正殿,嘉华又想起这事,就又来纠缠瑞香。
他已经开过蒙,按理说也应该正式入宫学了,但瑞香盯着儿子看了好一阵,心想,果然是忘了学琴的辛酸,还不知道宫学有多累。
宫学里如今只有大公主,瑞香是看过她的课业安排的。和官员一样,一月只有旬日休息,过节也不用上学,但节庆安排更忙,大公主也是要不断赴宴的。除此之外,课程几乎包括所有能想到的东西,诗书礼乐御射。皇帝亲自安排,据他说是自己的女儿虽然不用考学做官,但正因如此,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更是可以入钻研,若是不努力岂不就是浪费?
瑞香听了,虽然觉得有道理,但还是久久凝视,迟迟无语,心中暗自庆幸,皇帝不是自己的父亲。
万家家教自然不用说,闺阁之中与兄弟们也并无区别,一同上家学。瑞香自认自己的学问也不算差,但却从来没有一个报以如此厚望,甚至亲自安排课业老师,过目细节,时不时检查一番的父亲。他读书学琴全是出自兴趣,到如此程度也没觉得吃力,然而大公主就有些不想令父亲失望,所以格外努力的意思了。
现在嘉华又快入学,瑞香表同情,但也颇为珍惜这天真的憧憬:“你想读书入学自然是好事,但还要给你找伴读和一起上学的人,阿母就算今天和你阿父提,也得再等等,你就先自己玩吧。”
珍惜最后的自由吧,嘉华。
大公主在旁听着,忍不住发笑。
既然都是想去上学的人了,就不好总是腻着母亲,嘉华也知道瑞香答应之后这事就快了,一想到要入学就坐不住,干脆去缠大公主讲宫学里的事,两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瑞香则回忆一番大公主入学时准备的东西,打算给嘉华先整理出来。
皇帝来时嘉华已经过了那一阵的热闹劲,正随大公主坐着看瑞香和菖蒲妙音两人说话。二公主和二皇子都还小,大公主和嘉华都去看过戳过,他们连爬都费劲,放在一起就会叠罗汉,又软又绵,嘉华又新鲜又怀念:“大弟弟这么快就长大了,都没有这么软嫩了。”
玩过弟弟妹妹,回到母亲身边,嘉华就开始频频向外看,等着皇帝出现。殿内其他人都知道他在看什么,都装作没看见,只暗暗发笑。小孩子不守规矩叫活泼可爱,大人却不能如此,大公主虽然也好奇,却不能像嘉华一样伸长了脖子或者坐在椅子上无聊就晃腿。
……其实她偶尔有点羡慕嘉华。
没等多久,皇帝就来了。他近来忙得昏天暗地,除了宴会就是朝政,抚恤犒赏的事情好不容易结束,中山王还没安排好。
对他的去向,人人都有话说,皇帝心中有数,季威之自己也心里有数,但如此抻一抻并非没有好,兄弟二人就心知肚明地做起戏来,季威之暂时留京,抓的还是军务,连同抚恤犒赏也是他和兵部一同理,直接上呈皇帝即可。如今朝中波澜暗涌四起,皇帝冷眼旁观倒是满意,心想过不多久就可以揭蛊了,虽然起早贪黑,但也算值得。
他到的时候殿内闲话正好告一段落,嘉华听见声音就想冲出去,但今天含凉殿还有别人,他只好规规矩矩站起身,跟着瑞香一同出去。
往常皇帝来时都不怎么通报,瑞香也很少有机会迎出去,二人熟不拘礼,瑞香也并不怎么执着。但今天在旁人面前,且其他人是要行礼的,瑞香要做六宫表率,自然要带头迎出去。
皇帝已经进了庭院,见众人迎出门来纷纷行礼,一手扶起瑞香,一手示意大公主起来。人前不好太亲昵,瑞香起身后就自觉地收回手,叫身边的女官吩咐传宴。
按理说孩子们本来应该在偏殿另开一席,但能够吃饭的也就大公主和嘉华而已,因此就留下了。开宴前二公主和二皇子被抱过来,乳母代替他们对帝后问安。
皇帝叫他们抱过来看了看。
两个孩子都醒着,眼睛亮晶晶的。他们已经能认人,但却不怎么记得皇帝。皇帝接过来抱了抱,两个孩子都好奇地看着他。
乳母很快退下,宫人陆续上菜。
宴上不算热闹。因是家宴,所以瑞香也没安排歌舞,只是说说话。算起来菖蒲也好妙音也好陈才人也好,不仅很久没有见过皇帝,甚至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皇后了。宫中一向安静,但话题却是现成的,就是孩子。
大公主和嘉华都在座,自然绕不过他们。何况如无意外,以后孩子们入学婚姻,都要比照这两个来,聊聊他们如今的安排,菖蒲和妙音也就对自己的孩子日后该怎么做有所了解了。
宴散后,众人自觉告辞。
大公主干脆带着嘉华回自己宫里,皇帝就留了下来。
夜幕已然降临,瑞香换过一身家常的衣服,发髻也已经拆开,转回来对已经洗漱过的皇帝把嘉华想早点入学的事说了。伴读其实早就考虑过,瑞香娘家人口众多,挑几个嘉华的同龄人并不难。再想想还有皇帝的外家崔家大概也能找出几个人,到时候宫里就热闹了。
瑞香现在问,就是想知道皇帝有什么安排。
皇帝沉思片刻,道:“恒王叔府上有几个孙辈,你挑一个进来。”
瑞香讶然:“不是说叫他们回封地么?”
皇帝倚在床头张开双臂示意他靠过来,瑞香挪过去之后他才说:“恒王叔去后,他家里立嗣之心不死,我虽然不想让他们再出头,他家也推不出来一个有用之人,但终究是近支宗室,与嘉华的身份相当……”
瑞香懂了。这就算是施恩了。
无论如何,在宫里有人也算是一分希望,心里总会安稳一些。只是那孩子大概和嘉华差不多大,就要住在宫里,也不是一般的辛苦。瑞香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是天真的人,这大半年又和恒王府的人来往过许多,那府里的事他也是清楚的。这孩子留在王府,跟随王妃一同离开,也未见得就比留在宫里更好。
恒王只有一个嫡子,早年间立过世子,之后这个嫡子四十多岁上病死,恒王府就彻底乱了套。王妃本是爽朗大气的人,儿子死后又面对庶子争权夺利,干脆彻底放手不管,而恒王姬妾不少,耽于享乐甚至还蓄养奶奴,虽然眼光不错,投靠皇帝又早,给自己挣下地位,但却挑不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早年间他对自己的嫡子栽培多年,为免庶子惹出麻烦,并不如何需要庶子们上进,但嫡子死后,庶子里又挑不出一个可以继任的人,也是一桩心事。即便如此,若是局势不是如今这个样子,挑出一个庶子承嗣本也并无不可,但皇帝却不想被人打乱布局,恒王那几个已经成家的庶子又个个扶不上墙,没有一个聪明的人物,时不时出昏招,连带恒王府的家风也坏了,算是没有指望了。
若仅仅只是帮不上忙,其实尸位素餐也并无不可,几个宗室国家还是养得起的。但若是搅进麻烦里皇帝就不愿容忍了。恒王试图教出一个来,却不得不承认儿子不肖,皇帝也不愿松口,等他过世之后,恒王府也就只剩下了几个降等袭爵被封为郡公。
其实这也不差了,凡爵九等:一曰王,食邑万户,正一品;二曰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户,从一品;三曰国公,食邑三千户,从一品;四曰开国郡公,食邑二千户,正二品。皇兄弟、皇子,皆封国为亲王;皇太子子,为郡王;亲王之子,承嫡者为嗣王,诸子为郡公,以恩进者封郡王;袭郡王、嗣王者,封国公。他们奉养王妃,抚育子女也是轻轻松松,不过是不能与恒王在世时相比而已。
虽然待遇并不算差,但人都不愿意往低走,瑞香知道现在恒王府是一团乱,又因为封了几个郡公而分崩离析,连奉养王妃的人选都还没定下来,孙辈在如此纷争中想来也会觉得动荡不安。
何况这一家大人除了王妃,也没有几个清醒明白的人。
瑞香决定明日就招恒王妃入宫。
嘉华读书的事说定了,瑞香又想起今天皇帝见到二公主二皇子的事,忍不住轻声道:“今天你也见到他们了,看着倒也健康活泼。”
两个孩子长得好是一件好事,但瑞香想说的却不是这些,他只是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皇帝倒是被勾起回忆,一面仰面躺着抚摸趴在身上的瑞香后背,一面回忆过去:“这倒是叫我想起当年……父皇在的时候。”
瑞香又有些好奇:“父皇……他对你好吗?是会更严厉,还是会更宽纵?”
他对成宣皇后的事知道不少,却不太敢问当年父子相的情景,无论有没有情分,他做出那种事,皇帝是绝不可能顾念当时的感情了,瑞香也怕为问了让皇帝想起成宣皇后来,因此总是回避,这还是第一提起。
皇帝笑了,捏了捏瑞香脸上的软肉:“他是很重体统威仪的人,不像你想的那样亲近孩子的。不管是我还是其他兄弟们,他喜欢重赏重罚,地位分明。当年我是他的嫡子,他十分重视,虽然如此,却也不会和我亲近。”
说完,他明白过来瑞香心里在想什么,忍不住又摸摸他的脸:“我只是不愿与他一样,更何况,母后如何对我你也是知道的,我从她身上学到了太多。当年她不曾令我失望,我自然也不愿意令我的孩子失望。如今他们都还小,尚且要在母亲身边,等过几年搬出来了,他们都比照熙华,是一样的待遇。”
瑞香听了,觉得皇帝的内心还是很柔软的,过了好一阵,忽然霍然坐起:“嘉华也要别宫另居?!”
他居然从来没有想到这个事!嘉华就要入宫学了,他是不是就要搬出去住了?
从前,瑞香也是知道宫里有这个规矩的,他也赞同这样更好,但等到这一天真的临近了,瑞香却忽然慌张了。
太早了吧?
【作家想说的话:】
这家庭聚会是不是有点像年会了………………

96,论挪宫理所应当,惜光阴缠绵昏沉
瑞香霍然坐起,说话的声音都变高了,皇帝也吃了一惊,却没发现哪里不对,只能纠正一下瑞香的误解:“倒也不用这么早,八九岁再搬出去差不多。”

瑞香不用算就知道,嘉华在自己身边留不了几年了,又被方才的惊吓勾起不舍,这时候就怎么都不情愿了,忍不住去看皇帝。他心里也清楚,这不全是规矩的事,嘉华年纪大了,伴读和玩伴进宫后就有了自己的交际,而含凉殿是皇后的居所,作用却不只是居住,嘉华和朋友们来往并不方便,搬出去一方面是为了他作为宗君有自己的待遇,另一方面也方便了瑞香……

但他还是舍不得!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亲生孩子,又是头一个孩子,瑞香还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多绵软可爱,现在这小脾气又多活泼快乐,虽然宫里没人敢招惹嘉华或者给他委屈受,瑞香也还是不放心他到自己不能随时看着的地方去。就算其实里里外外还是他的人,那也还是不放心。

皇帝看出他舍不得,本该安抚宽慰,毕竟还有景历和曜华两个,但瑞香不是经常喜怒形于色的人,又很少提自己觉得不合适的要求,此时此刻为孩子心痛又委屈,几乎要掉眼泪的模样实在可爱,眼看着下意识抓住锦被不放,又一阵纠结,皇帝也想知道他到底能说出什么来,就忍住了没再多说话。

瑞香纠结半晌,终究忍不住,想到自己从来没有恃宠而骄过,现在居然要为孩子开口破例,他就觉得羞耻心虚,但他就是这种人,为了自己或许不会是恃宠而骄,为了孩子却忍耐不住。他甚至都没发现皇帝期待的眼神,就吞吞吐吐握住了皇帝的手,生疏忐忑地准备撒娇:“可他毕竟还小嘛,八九岁也还是太小了,又能和我住几年呢?真的就不能多、多留几年吗?”

嘉华如今就快六岁了,九岁搬出去那也不过还能在含凉殿住三年,他是受君,子嗣上不会很容易,所以婚事也不能太迟,几乎是一眨眼,瑞香就要给他准备嫁妆了,真是越想越心酸,连带甚至还有点想念母亲。他要入宫的时候,母亲也不好受的。

思前想后,瑞香真有点伤心了。

皇帝见他真的难过起来,立刻坐起身哄人:“他现在住得也离你不近啊,日后虽然挪出去,但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你想看他,随时能看,他要回来住,也随时能回来。只不过他也大了,你这里也不方便了。总不能日后让他碰见你我的事?再说他又不和你睡在一起,到时候挑个近的宫室,熙华也会多加照顾……”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瑞香也不是听不进去,他只是有一点心虚,想起自己其实也不是没有和嘉华一起睡觉……还就是在这张床上。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穿着寝衣和丈夫坐在床上,事情就好像不太对了。

他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的不习惯,心里空落落的。他还没搬出去,我就已经这样了,想到他以后还要嫁人,我就更难受了。”

嘉华无论何时都不可能吃亏的,出身如此,自己也很有主意,但即便如此,想到将来分离,瑞香还是不情不愿。但皇帝的话也是对的,别的不说,八九岁的孩子,确实已经够大了,若是再碰见父母亲昵,那就实在太尴尬了。而瑞香又不舍得在孩子面前一板一眼忍住不纠缠丈夫……

现在要让人把嘉华带出去已经没那么容易了,以后更不会轻松……

这样想想,这个规矩就更有道理了。宫妃能够亲自抚育孩子本是一种幸运,但他们还要维系宠爱,孩子留在宫里势必不够方便。因此八九岁送出去都算晚的,入学就差不多能送出去了。

其实就是留在生母身边,了不起也不过是孩子晨昏定省,亲自安排身边人事,后妃是绝不会亲自动手换尿布抱孩子带出去散步的,至多开蒙,教一些技艺,叫过来说话,喂奶就更不会亲自做。

这样想,搬出去也不能说是疏远了。

再说,大公主算是例外,嘉华才算是第一个给后来的弟弟妹妹定下待遇规格的人,以后一切要照着他理。瑞香不舍得孩子,留在身边其实也无碍,但对其他人而言,孩子读书,搬出去单住舍不舍得是一回事,但显然在别宫另居之前,孩子都是母亲的责任,搬出来之后入学有了功课,皇帝才会接手教育。

前途终究是最重要的,即便是宗君公主,要一门好亲事也得好好查访考虑,进不到皇帝眼里怎么行?

他也就是一时冲动,过去了也就慢慢接受了,只是忍不住寻求皇帝的安慰,往他怀里倒:“幸好还有景历和曜华,否则这含凉殿没了孩子,我恐怕真不舍得让嘉华搬走。”

皇帝摸摸他,笑了:“等景历和曜华也长大了,咱们再要几个孩子,你总不会寂寞的。”

瑞香一凛,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肚子。他吃了药丸,大约五年左右都不会怀孕,这免了他接连怀孕生产之苦,也提供了相当多和丈夫胡天胡地的便利。好不容易皇帝回来,两人却说这些,良辰美景和这御医辛苦研制的药丸,岂不都是被辜负了?

他不伤心了,就难免动心,用力去推丈夫。皇帝意料不到,但却很顺从地倒下,正好奇他想做什么,却见瑞香一面解寝衣,一面往他身上爬,十分不矜持地低声自语:“好不容易见面,犯什么傻……”

……倒是很少见瑞香如此豪放呢,寝衣解开半挂在身上才不好意思,又转而来剥光他。

瑞香也很少见皇帝如此柔顺,一碰到他性致盎然的眼神就猛然醒觉。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好强装镇定。但总不能一个人衣衫半解,又去扯皇帝的衣带。

两人今天本就很有默契,是要做些什么的,睡前的闲话却也絮絮地停不下来,没想到先找回正题的是瑞香。

在丰年的时候,两人也没少亲热,但除了第一见面把持不住之外,倒是都很和缓。那是因为环境不如意,瑞香本就不适应,皇帝也不好太热烈。再说细水长流有什么不好,慢慢逼出高潮又不敢放声哭叫的瑞香实在可爱。

回来之后两个人都忙,积压出不少欲念,不在一起的时候倒也不想,瑞香往皇帝身上一坐,两个人就都把持不住了。

这姿势显得胸大腰细,瑞香的寝衣又是半褪,从下往上能看见一对漂亮饱满的奶子,双手再扶到腰上,瑞香被摸得一颤,两个人只眼神一对就都不想多说话了。瑞香本来还觉得尴尬,现在已经忍不住扑过来,把嘴唇往上送。皇帝掐住他的腰却不乱动,躺在他身下任他亲。瑞香往日多数都是被他弄得欲仙欲死,从来没有这么容易压制住他过,忍不住更放纵,亲着就伸手往下扯开皇帝的裤子,他自己的裤子也早就从屁股上滑下来,虽然隔在中间也是烦人,但下身蹭在一起,又时不时被裤子阻碍,触感迥然不同,也不算差,厮磨久了,甚至觉得格外刺激。

瑞香一个人在上面努力,皇帝被他的努力弄得十分快乐,干脆完全不动。瑞香压在他身上亲了好一阵又觉得不满足,忍不住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前,被揉得哆嗦一下,又忍不住挺胸,把硬起来的奶头往他手里塞。

二人都已经情动,蹭了好一阵,瑞香也不想再等,踢掉宽松的裤子就将小穴往那根性器上蹭。柔软嫩肉被挤来挤去,越发湿滑,瑞香当着丈夫的面抓住那根东西往自己的小穴里按,又觉得不好意思,又心满意足,很有点手忙脚乱,不小心扫到丈夫的表情,更是手一抖,心想,平常这时候自己已经没多少闲心去观察对方的表情,就算看见也不过是一团激情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知道对方也沉醉其中罢了,哪顾得上仔细看?

可这一回不同,他居高临下,轻易就能看到对方的渴望,激情,盯着他握着那根东西的手不放,瑞香都手抖到扶不稳了!可这一眼就让他无法收回目光,甚至还想看更多,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壳流出,烫得人坐卧不宁。

瑞香等不下去了,强逼自己扶好蹭过去,用力一坐!

他的身子本就十分敏感,虽然多日未曾亲热,但也没少了保养,这一下只进去头部,虽然不容易,但却离受伤还远着,只是有些胀。瑞香忍不住闷哼一声,赤裸的脖颈胸膛都随之起伏。皇帝火辣辣的目光从他脸上往下划到胸口,看得瑞香几乎觉得自己虽然占据主动,却还是被那眼神狠狠侵犯。

偏偏这时候已然插了进来,瑞香即便占据主动,也控制不了太多,跪坐的姿势让他不受控制地往下沉,想要不那么快就全插进来就只好翘起屁股……姿势看起来更淫靡了,他的丈夫眼中的火焰有增无减,瑞香被他捧着双乳,奶头硬硬的蹭在他手心里,整个人都快化了。

皇帝偏不帮忙,就喜欢看他风情万种骑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见他磨磨蹭蹭不肯动,脸还红得厉害,干脆托了托他的双乳催促:“快动,就像骑马一样骑我。”

瑞香什么时候好好骑过马了?被他说得连骑马这事都不对劲了,虽然也早就不大对劲了,瑞香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他一眼,身体却报复似的重重颠了两下。

……成果就是皇帝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就翻了个身把他压下来,还说些“好可爱,好乖”的话。瑞香颇有几分被闹出来的争胜之心,两腿夹住他的腰,又要努力翻上来。皇帝本就十分不认真,压住他也是为了逗弄他,见他又要起来干脆遂了他的意。瑞香千辛万苦把自己再换到上面,两人上下就都紧紧贴在了一起,而他也气喘吁吁,实在动不起来了。

他也觉得好笑,但终究有点难为情,干脆彻底放弃,趴在男人身上一动不动,就拼命夹紧小穴,虽然自己也受不了,但可想而知男人也受不了。果然,耳畔的呼吸加紧了,瑞香得意起来,放软了声音撒娇:“我骑着你了,你好好跑。”

他这话说得实在太有意思,皇帝甚至愣了片刻才想明白他真把自己当马鞭策,扶在他腰上的手忍不住滑下去狠狠捏了一把软弹的屁股,又把住不放了。

对旁人这算是个难题,但对他这又有何难?皇帝低头在瑞香鬓边一吻,就抓着他的屁股操弄起来。这个姿势虽然限制极大,但黏黏糊糊也非寻常可比,瑞香就趴在他身上,几乎没有被抬起来过,心中自然也是满意。。但被抓着屁股顶弄的感觉又实在羞耻,更何况两瓣软肉被揉捏变形,又被大大分开,后穴都暴露出来了,一想就让人几乎要羞愤过度。

但如此姿势,瑞香也清晰地听见男人的呼吸和心跳,一侧头就咬住了对方一颗乳粒,又完全不用自己费力,还能感受到男人被他咬住要害之后肌理绷紧,力量在光滑皮肤之下渐渐汇聚,他就更加心满意足,越发用力吸吮。

说也奇怪,两人都做了夫妻这么久,浑身看遍摸遍了,瑞香却从来没怎么摸过咬过丈夫的乳头,反而自己连奶都喂过了,似乎确实有些不公平。男人的胸口自然不如他的敏感,但毕竟比身上许多地方更不见天日,一吸一咬就受不了了。瑞香越发不肯松嘴。

他这么一个大人趴在皇帝身上,分量总归不轻,还故意捣乱,皇帝仰躺着抱着他操,居然也不吃力,还有余裕玩他被分开臀肉后暴露在空气中的后穴。瑞香那里也是一个销魂窟,两根手指进去夹着最敏感的地方揉弄,他就受不了了,扭来扭去,呜呜闷叫,不仅如此,还要被一下一下顶得飞起来了,他虽然知道绝不会出什么意外,但也会害怕,又被害怕激出许多快感,浑身酥麻,只知道死死抱着男人不放手了。

皇帝被他死死攀在身上的本能取悦,一面侧过脸来和他纠缠,一面抓着他的屁股“被骑”。

其实瑞香骑马也差不多是这样了,全凭马的高兴,只不过他的马性格温顺,也很体贴,慢步小跑也很耐心。今夜的马却显然性劣,瑞香很快就吃不消了,松开嘴小声求饶。皇帝权当没有听见,翻个身又把他压在下面,狠狠骑了一顿。

许久没有餍足,这一回就弄成这样,锦被都掉到了地上,瑞香一回过神就觉得羞耻,可看到皇帝胸前那的牙印和一片红,又忍不住心满意足,往他胸前拱过去。平常瑞香不太容易撒娇,这回事过后却总是又软又绵,娇声浪气。

“你、你也太用力了,我哪儿都疼,疼坏了……”

下面两个穴都微微发肿,还发烫,稍微一动就有那东西还插在里面的错觉,里头更是一片狼藉,含着满满精水,好像他呼吸的动作大一点就会溢出来一样,瑞香被搂进怀里就不动了,偏偏还在男人耳边撒娇使坏。

皇帝又在他脸上啃了一口:“真坏了?我替你揉揉,还是亲亲?”

瑞香脸更热了。他知道实在太晚了,两人怎么都该睡了,明天也不清闲,但是揉一揉他还能拒绝,舔一舔他就实在不能了。只好不争气地小声要求:“洗澡,洗了再……再……”

他舍不得不享受,但却说不出口。那里虽是承宠之地,但因过分敏感,皇帝舔他他就受不了,连说起都腿软,只好含糊带过。

皇帝笑出了声,靠过来摸摸他的后背:“好,那就先洗澡。”

说着就叫人进来收拾残局,自己则随便扯过另一床锦被裹住瑞香,抱他去沐浴。

瑞香从前还不满一番,不喜欢他在宫人面前赤身裸体,但后来明白他也算奇怪,能叫人看他被弄得要死要活,胡言乱语,却不肯叫人事后再替他洗澡。

……算了,好歹他在怀里也能遮掩几分。

瑞香在锦被里一动,就有一角滑下去正好盖住皇帝还湿淋淋热乎乎的下面,瑞香虽然看不到,但也知道那一角是遮得住的,心满意足被抱走了。

本来说好洗完澡回来再弄,但浴池里就没人忍得住了,瑞香从不知道皇帝擅长憋气到了这种地步,在水底下把他推上来要他抬起屁股,钻到下面舔他。瑞香本以为他要舔前面,然而却是后穴先被他的舌头插得痉挛,几乎要昏死。

池壁边缘刻凿复纹,瑞香十指打湿之后在上面无论怎么用力都会打滑,他怕自己掉下去,又清楚两人现在的姿势只能叫做他坐在皇帝脸上,被进入屁股里面,就连他看过的春宫图里都没有这样子的!何况还是在水里!

瑞香答应的时候万没想到他知道的舔一舔居然变了这么多,此时后悔也来不及。皇帝浮出水面换气的时候他就算想求饶,也根本说不出成句的话,稀里糊涂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哭得厉害,好半天才听见自己尖叫着在丈夫的唇舌上颤抖崩溃,还叫“爹爹饶了我”。

若是他残存几分理智,就该知道水里是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的,但他已然没有理智,身体的刺激与头脑的刺激几乎让他疯掉,简直像是一种苛责,他根本离不开,甚至要被溺毙,下意识说出口的仍然只有求饶,甚至越求越动听,越不像话。

池水温暖,瑞香的小穴滚烫,皇帝抓着他不放,自然感觉得到他痉挛喷水。他本也没想如此迫不及待,偏偏瑞香故意弄掉被角的模样实在可爱,勾人神魂,一到水里他就有了这个主意,忍不住想让瑞香更快活。

然而瑞香本就没什么力气了,总在水里也不安全,皇帝只弄了一就恋恋不舍地浮出来,搂着浑身湿透的瑞香往池子中央游去。

皇后的许多待遇都与皇帝一样,这浴池底有鲜艳的琉璃彩画,中间还有休憩之地,雕琢成莲平台,就是放一尊佛像衬着袅袅白色水汽也足够庄严。而浑身湿透的瑞香被放上去,还被丈夫要求张开双腿面对着他,庄严就荡然无存了。

瑞香的头发很好,也很厚密,养得很长,几乎不用假髻,此时就顺水漂流,轻轻拂过皇帝的大腿。他望着站在水里盯着自己下面看的皇帝,心中几乎是有些害怕了。炽热的欲火能融化他的骨头,这眼神也同样能让他软弱无力。皇帝在他的视线里弯腰低头再舔他,他就再也忍不住,抓住了他的头发,试图把他扯开,又想把他按住,让他更加用力。

如此矛盾又如此激烈,下面每一都被又舔又吸又轻轻啃咬,瑞香几乎觉得自己的魂魄都从各流出来消失不见了。他喘的厉害,又快活得要上天,放纵地哭叫呻吟,求着男人再插进来。

这样的舒服自然销魂,可只有自己一个人反复高潮未免太像是苛责与惩罚,抱不到他,瑞香难受。

他也没等多久,皇帝就忍不下去了,抱起他来,站在水里就插了进来。

这浴池自然不会很,底下的琉璃彩画也有起伏,不会让人轻易滑倒,即便如此,瑞香被抱起来还是害怕,皇帝连要进去都很难。今夜过量的刺激实在太多,瑞香已经哭不动了,身体却还是僵硬。然而嘴唇一被含住,他也无法,就慢慢地自然而然放松,容纳男人进来。

折腾太久了,这最后一就很温和。但如此姿势,再怎么温和,也不过是缓慢进出,又又重。瑞香起先还有些急躁,后来就被满足得不想说话,又忍不住哼哼撒娇,男人不亲他了他还要自己找上去蹭在一起。

终于结束后回到寝殿,里头已经安排好衾枕,瑞香的头发只有发尾湿透,已经拿棉布吸水擦干,也不妨碍睡觉,一被放下就立刻要睡着了。

皇帝放下床帐,在他身边心满意足地躺了下来。床帐内留着一盏宫灯,留在寝殿的东西自然都是瑞香喜欢的,那宫灯就是犀角和绢纱做的,不算古董,但犀角本就贵重,绢纱上画的是好月圆。

瑞香本来对这宫灯并不特别喜欢,但他坐月子的时候和皇帝书信传情,对方送来一个好月圆的漆盒,倒是和这宫灯有几分相似,瑞香把那漆盒翻来覆去地看,就叫人把宫灯找出来用了。

宫里本有许多奇巧华丽的东西,就譬如瑞香还在自己库房里见过放在床头的铜灯架,上头是一只金灿灿的凤凰,凤凰口中衔着一座楼阁,楼阁用宝石黄金打造,一角还顶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当做月亮。

据说夜里放在床畔,夜明珠的光华如同月亮,温润如水,一点都不刺目。

比起这盏灯,犀角真的不算什么,但瑞香偏偏喜欢犀角,再也没有换过。
【作家想说的话:】
不支持犀角象牙翠鸟制品,但古代人就好这口,我也没辙。另外犀角对皇后应该确实不算啥稀罕东西,不过犀角灯还算珍贵的啦。那个夜明珠楼阁主要是整体造价和构思值钱,而且漂亮。
两个都是结婚前菠萝直接划到皇后这边的,因为他不喜欢这种哨玩意。(瑞香也不太喜欢,但这种东西他除了拿着,也就是分给孩子做嫁妆了。)
说到这个,我看到一些内容,后妃的东西一些生前可以赏赐给宫外或者其他人,但基本来说,还是使用权更多,物权没有那么多,也就是说没法继承的,不算自己的东西,要继承就靠私房了,份例内的待遇别人也没法用,换钱都不行,因为古代没有身份的话用东西算僭越,大罪耶,还是正经内造。不过也有留遗言表示某某东西给某某,这也可以,但不算常态。所以宫里后妃的东西,应该是死了之后会收回,然后放库房,过几十年十几年拿出来重新赏赐。所以“这东西是前面皇帝某某妃的”这种情况,应该还比较常见。
但换句话说,就算留给指定的人,还是纪念意义更多,不管是后妃家族还是皇嗣,都不指着这些东西吃饭,与其指望妈妈遗产,不如靠爹分配,或者在老板面前好好表现。毕竟皇子未分封待遇都默认亲王的。外戚家族要是能拿得到遗产纪念品,那怎么也算出了头了吧,靠姑娘不如努力延续荣耀,要求孩子上进。如果实在上不去,不管怎么说,要是皇嗣外家,温饱小康甚至普通富贵总是没有问题。

97,又添丁贵妃坐镇,早思虑皇后筹谋
小宴之后,瑞香就去看了怀孕的罗真。
他走的时候本以为罗真已经快生了,没想到都回宫了还没生下来。双性之体足月生产的少,但也不是没有,瑞香知道这事急不来。
罗真的气色还好,御医说身体也没有问题,胎儿已经下沉,很快就要生了。见他们并不特别紧张,瑞香也就不怎么担心了。
怀孕时间延长,胎儿就更大了,真是触目惊心,难怪要卧床养胎。幸好罗真脸色红润,也很有精神,只是临近生产偶尔假性宫缩。
宫妃生产,于他们自己而言是惊险的拼搏,但除他们之外都一如往常。瑞香看过罗真没有几天,他就发动了。当时是半夜,罗真宫里的人要来含凉殿报消息,再由含凉殿去出宫宣御医,瑞香也就被惊醒了。
妃嫔生产是要报给他的,尤其夜里宫门下钥之后,除了含凉殿和紫宸殿,没人能在内宫随意走动,宫外的人更别想进来。
不过这事无需瑞香亲自安排,早几天他就吩咐下去了。被惊醒后他靠在床头沉思一阵,蹙眉:“他怀胎十月,生产想必不易,不知道今夜能不能生下来。”
罗真宫里早就准备好了接生的东西和人,但如有万一还是要御医及时救命,这都是成例了。瑞香担心的是胎儿太大,难产或者出事,毕竟御医也有不能为之事。
不过他担心也没用,宫里更没有妃子生产皇后坐镇的规矩,想了一阵,瑞香又睡了。
日清早起来,瑞香洗漱梳妆,就听人说,罗真宫里乱了一晚上,还没生下来。瑞香想了想,叫人传信给贵妃,让他过去看看。贵妃没有生育的经验,但他过去是坐镇的,他是聪明人,知道若有个万一自己担不下来,顺路就会去请昭仪一起。
菖蒲照顾过怀孕的陈才人,也是亲身坐镇陈才人生产的,有这两个人在,瑞香尽可以不过去。他含笑对去传话的女官说:“告诉贵妃,我就等着听好消息了,让他不要担心,等婕妤生了,我和陛下也念着他的辛苦。”
虽是场面话,但也必不可少。
女官听后,重复一遍,见他没有别的吩咐,就告退离去,到贵妃宫里去了。
这天瑞香无事,闲坐太闷,只好百无聊赖地站起身在殿里来回踱步,思绪总是忍不住跑到正拼命生产的罗真身上。虽然并不盼望对方的孩子,但若是出了事,毕竟是活生生的两条命,瑞香还是会难受的。
他也说不好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不得安宁。一会想若是生了皇子,兄弟年纪离得近,将来景历面对的局势说不定会更难,一会只要顺利生产,罗真也算是有功,要不要升位呢?现在四妃只有二人,皇帝先前透过消息,不想填满,空置两个妃位也不算离谱,毕竟瑞香猜得出,其中一个位子是留给昭仪的。但九嫔也只有两个,就有点太少,迟迟空缺难保下面的人看着这些位子生出想法来。如今宫中孩子少,以子嗣进位无可挑剔,罗真也是时候再进一步。上面有昭仪和昭容,其实对他不过是待遇提高了,在宫里的地位排,还是一模一样的。以后再要往上升,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除非他能再生――瑞香忍不住想,异位而,升位不能靠皇帝,罗真自然要畏惧他了。
现如今罗真的弟弟还在读书考试,家里不过算是富裕起来了。罗真往宫外家里送过东西,瑞香也是知道的,他甚至还知道罗真家里很稳妥,买地置产,也不算蠢。将来他弟弟考出名,罗真在宫里熬出头,他家也就算鱼跃龙门,真正不同往昔了。
于世宦门阀而言,这不算什么,但对区区平民,能够封爵,做官,就很了不起了。不管罗真这生的孩子是皇子公主宗君,罗家也能依靠一二,只要善于经营,那爵位虽然是降等袭爵不过三代,但若是能奋发上进,未必没有更长的荣耀辉煌。
瑞香记得皇帝隐约提过,罗真的弟弟要是这几年能读得出来书,考个进士,他正好有事能派下去。
外戚的名头有时候很好用。宫外人不可能知道宫中真正的局势,罗真有孩子,家人跟着鸡犬升天,不在东都或者长安任官,他家里人就很能唬得住人了。不管是将来罗家的地位,还是皇帝当时的语气神色,瑞香都觉得准备给罗真弟弟的仕途不是一条通天坦途,反而有极大危机,或者不如说,是投石问路的那个石。
不过他猜不出要问什么路。
如今朝中绝不是一池静水,战争结束后鲜着锦烈火烹油底下,还有更大的问题,从没有一劳永逸的可能。瑞香忍不住去翻看史书,知道或许自己隐隐摸到轮廓却因见识不足而无法看清楚的问题或许就在其中。但他还是看不出来。
……或许,还不如等皇帝忙完这一段问问他。
瑞香忍不住失落。他也知道从前的自己听这些事都会害怕,恐惧的是潜伏在权力之中与之合二为一的巨大怪物,现在主动去打听,做起来倒是畅通无阻,但说起来就好像……还是会害怕。
但他已经不能容许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自认也比从前更了解这些事,无论如何总不会拖后腿,问起来也就不会心虚了。

午后,疲惫的贵妃前来复旨,说罗真产下一个宗君,是双性。倒也不是难产,但孩子太大了,双性的骨盆不如女子宽,又是头胎,也很艰辛。
瑞香端出已经越来越熟练的皇后的和煦微笑:“宗君也是好的,报给紫宸殿知道了么?”
贵妃道:“婕妤宫里已经报过,不过御前正忙,也只是告诉了紫宸殿而已。”
他在罗真宫里从早坐到现在,也是不容易。瑞香一面叫人准备给罗真赏赐的单子,这都是有定例的,但要等着皇帝那边赏赐才好送过去,一面叫人开库房赏贵妃。好歹是替他跑腿一趟,不能白来,这是必然的礼节。瑞香知道别的东西贵妃也不缺,萧家虽然做人一言难尽,但贵妃进宫时他们心存大志,还要摆排场,贵妃的陪奁不少,不过随媵之事已经弄得皇帝不悦,好歹不算过分。
所以他给准备的是一套围棋和棋谱,也算风雅。
贵妃起身谢过,瑞香就让他回去歇着了。昭仪不是瑞香安排过去的,所以也就没来,大概也累得够呛,他身体又不好,瑞香又叫人送了些药材过去。
含凉殿没人生病,但珍稀药材是年年都有新的,不用也是浪费了。
安排好,瑞香又在心里默算。
贵妃和淑妃还在失宠,本来皇帝是冷落他们给脸色看,如今是根本顾不上,这二人分量不同,安排要更慎重,瑞香很理解。贵妃如今算是被他挖掘出另一条路,没有宠爱有地位也足够尊重,只要没有大志气,日子还是可以很好的。不过将来的终身就说不准了。淑妃还年轻,残留着天真,瑞香已经抢先用了贵妃,看来以后二人之间更得宠的只会是淑妃了,这只是简单的平衡。
昭仪有了儿子,算是宫中最稳当的嫔妃,瑞香也并不操心他不懂事――真要玩弄起心眼,瑞香说不定都没法和他打个平手,不过他好歹能靠身份和皇帝压制。菖蒲也不是孤注一掷毁灭一切的性子,真要说,他给瑞香留下了一个太平和,太与世无争的印象,就算和瑞香并无什么私交,但彼此也不算生疏冷漠,菖蒲更是从来没有不捧他的场的时候,瑞香还是放心的。
妙音生产后也差不多调养过来了,瑞香特意叫御医请脉频了些,让他好生保养。于妙音有孩子大概就很满足,但瑞香却也担心,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得宠。
……若是不能,又该怎么办?
从前宫中妙音和罗真是差不多得宠的,但如今局势不复从前,妙音暂且还没出山,罗真又刚生产。看样子是轮到下面的人了,白琉璃,金仙,哦,还有淑妃。
瑞香搂着一个刚才女官在库房找东西的时候找到的竹夫人叹气。女官不明所以:“娘娘?这个竹夫人是不是该拿出来用了?夏天也快到了呢。”
竹夫人本是竹篾编织的纳凉器具,夏日抱在怀里自有凉风吹来,不过瑞香怀里的这个却是白玉雕刻,虽然不比平常见的竹夫人大,但也足够奢侈。从前女官们是不会拿出来问这种话的,不过那株珊瑚树都拿出来陈设了,这竹夫人也就不算什么了。摸清了皇后的性情,她们自然能更好地日常伺候了。
瑞香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摇头:“算了,时间还早,再说这也太硬,我还是用竹子的吧。嘉华再大一点,这倒是可以给他,但他现在睡觉不老实,我也不放心……算了,不如给他放在嫁妆里。”
他自己从出生就开始攒嫁妆,一年一年,一件一件,等到出嫁本该是真正的红妆十里,但当年成婚时走的是帝后合婚的规制,嫁妆当做私财带进来,没有那个排场。嘉华的嫁妆大概真值得一夸,瑞香眼见着已经有人试探想娶大公主为儿妇,也就醒悟是时候给他们两个攒嫁妆了。
好在大公主不急着嫁,还不算手忙脚乱。
想了想,他让女官把竹夫人抱走,又说:“还有,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副芙蓉玉和黑曜石的围棋,芙蓉玉倒是适合小女儿,也还算贵重,放在大公主的嫁妆里。”
这些都算是添妆,公主宗君出嫁,嫁妆本是固定的,能添多少就各不相同。皇帝若是有心,自然轰动全城,但严格按照规格出嫁的也不是没有,多是不得宠的。像是长公主,如今风光,但当年出嫁时,面上光鲜,皇考也多添了一份,但婚期太赶,许多东西本来要好费时间造办,也都省略了,细究起来,很不如意。
瑞香可不愿意大公主和嘉华的婚事不能尽善尽美。
女官都记上了。这些东西暂时不过是把名字记在单子上,等到婚事定下来再整理归纳也来得及。
瑞香安排完这一桩事,点了点头,开玩笑:“我总觉得自己还年轻,现在就要准备孩子们的嫁妆了……”
其实他年纪真的不算大,二十岁出头而已,但和大公主感情越来越,两人又是明显的两辈人,见对方长成少女,就难免觉得自己年长了。放在外面有个这么大女儿的人,算算年纪也是三十上下了。

暮色降临,李元振过来传话,问瑞香用过晚膳没有,想去紫宸殿还是就在含凉殿。瑞香明白这意思是皇帝也没吃,正好有空,所以来看看他这边的安排。瑞香正和嘉华一起,才刚叫了膳,还没上来。
瑞香看一眼嘉华,见他狡黠中又透着怂恿,忍不住横了他一眼,站起身:“正好,我也没来得及用膳,就随你过去吧。嘉华,你自己用膳吧,再过去替我看看弟弟们。”
嘉华还不能确切明白父母之间会发生什么事,但他喜欢他们相的样子,见瑞香要走,也不做留恋。他足够大了,早就可以独自用膳,照顾弟弟了!
李元振主动出去传车驾,瑞香进去换了一身衣服,就跟他一起到了紫宸殿。
不知道这时候紫宸殿里还有没有别人,瑞香虽然穿的还是燕居服,但颜色图样却正式一些,免得碰上大臣失礼。不过一路进来畅通无阻,也没遇上什么人,皇帝也已经等着他,一见面就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握住了他的手。
瑞香忽然有一种新婚燕尔的羞涩和欣喜皇帝更是长长出了一口气,搂着他整个人靠了过来。虽然他有所克制,瑞香也被压得差点跌倒,幸好腰被皇帝一带,勉强保持了诡异的坐姿平衡。
耳畔只有静静的放松的呼吸声,瑞香缓缓展开双臂搂住了他,柔声细语:“累了?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皇帝抱着他的手没松开,悉悉索索地摇了摇头。
瑞香也不再说话。

98,紫宸殿缠绵共度,无限潮连天起伏
皇帝这里一直点一种香,他身上只有龙涎香的味道,夏天混冰片或者薄荷,冬天混松柏枝,偶尔在含凉殿吃橘子,沾一身橘子香。如今春天已经来了,香炉里没有别的味道,皇帝身上也只有龙涎香微苦又有缭绕不去的甜,熏得瑞香晕晕乎乎,趴在他胸口保持沉默,心事却忽然飘得很远,再也没有了。
最近宫宴频开,瑞香本不是不耐烦宴饮热闹的人,在贵妇之间一向吃得开,但也受不了如此频,原先只是有惯性支撑,现在静了一瞬间,就忽然觉得疲乏,说不出来的累。
即使并没有人敢给他难堪,每宴会他也总是挑几个会给他捧场的人在座,但听奉承也是很累的,更何况这些宴会总有他不熟悉没见过的人,武将家眷也和勋臣家眷多有不同,没一个能忽视的,还要主导进程,凤冠又重,还得时刻端庄,唉……
瑞香忍不住长长叹气,更加缩成一团往皇帝怀里靠。
想来两个人差不多是一样的精疲力竭吧。
皇帝微微一动,展开的双臂把他整个人抱了过来,柔声细语:“你也累了?早知道就不让你过来了,我都忘了,这时候你也该用晚膳了,含凉殿有孩子们,你从来不会让他们等的……”
说着就要松手,先喂饱了两个人再说。
瑞香才靠了一会,并不怎么情愿,抱住不放,摇头:“这时候还早,再说我哪有不想见你的时候?孩子们本来也不和我一起用膳。”
这倒是,嘉华大了可以和他一起吃,除此之外其他两个孩子每天都要吃好几顿,并不需要他陪着。只是瑞香每天晚膳后总会再看孩子们一遍,不过这就不必说了。
皇帝要松手,却见他软绵绵倒下来,一副不挣扎但也不起来的样子,忍不住又抱住他摇了摇,但还是拒绝了更多的诱惑:“好了,先吃点东西,今晚我再没别的事了。”
心累或者身累,都很容易感觉不到饥饿,但这并不代表真的不需要进食,何况长久的饮食不规律对身体不好,这一点是不能让步的。
李元振早有眼色,以他对侍奉的主人和皇后的了解,回到紫宸殿就立刻传膳,帝后二人喁喁私语卿卿我我之后再出来,晚膳就差不多备好了。得了旨意,李元振出门叫人排布菜色,满意地对自己点了点头。
看来今夜能早早歇息了。
后妃侍寝或者留宿,这种事无需李元振经手,紫宸殿有专门的女官和宫奴。尤其皇后在此,夜里不会有什么意外,也就无需他爬起来理。

片刻后宫人摆好菜色,呈上酒水,请帝后入席。
瑞香本来觉得自己不饿,一闻到热腾腾的香气立刻输了,叫人切了块羊肉过来。一抬头发现皇帝正含笑看他,瑞香莫名有些羞耻。但两人都是夫妻这么久了,也没必要为此羞耻,没一会瑞香就理直气壮了。
静静用了一会饭菜,瑞香忽然想起今天收到的消息,拿起酒盏:“我忘了,还没恭喜陛下,罗婕妤平安产下宗君。”
他倒也没有太多复杂的感想。可能发生的事早就想过了,场面话总是要说的。
皇帝看了他一眼,显然并不怎么为此激动。一来他现在并没有绝嗣的压力,而来毕竟只是宗君,三来……都说见面三分情嘛,但罗真有好几月不曾面圣,这孩子只要没有亲眼看到,对皇帝而言也就没有多么刻了。
“……你是怎么想的?”皇帝并不想和他说什么场面话,也很清楚瑞香对下宽容慈和,但也不至于感同身受地高兴,猜得到他会想到什么,不如开门见山。
瑞香见他不答,也就放下酒盏,望着里面清澈如水的酒液:“我想,怎么都要升位的。如今九嫔人少,长久空缺不是好事,论资排辈,他也差不多该是昭媛了。”
这是很理智的想法。九嫔不算低了,昭媛正是昭仪,昭容之下第三位。宫中多数以生育进阶的最大好是,将来如果没有生育,就很难往上走,将功劳框定在生育上,论资排辈,对瑞香无疑是有好的。
皇帝嗯了一声:“如此也算遵循旧例。”
片刻沉默后,皇帝又说:“你最近有事时常吩咐贵妃,这也不错。如此,他大概也算是找到了事做。”
瑞香知道他的意思是已经因此排除了贵妃得宠的可能,心知这是一种配合,二人彼此默契,决定了各人的命运,但也不觉得特别心满意足,可能是终究在意料之中吧。这话题他不想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也无话可说,干脆扔开:“近来宴会上,已经有人暗示想让我看看他们家的年轻儿郎,是盯着大公主的。我知道你不想让她早早出嫁,所以都没搭理。不过也有人来问十五弟,就不那么含蓄了。如今十五弟的婚事只有你我能做主,这事又该怎么办呢?”
这也确实是他的一桩烦心事。中山王母妃已经过世,宫中只有他有资格说一说这事,都有人问上门来,若是不管未免显得不慈爱,但是管呢,两人又根本不熟,未免生硬。
皇帝闻言,也是叹气:“这事他和我说过了。他无意续娶,我也就由他去了。日后再有人问,你回绝就好,暗示他们你问过我了就好,不必在乎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自会想出千百种理由。”
皇帝与关系最近的弟弟之间发生的事,千百种理由还算少的。
瑞香答应了,不再说话。
用完膳后,二人分头洗漱,就到了就寝的时间。瑞香留宿在这里已经很习惯,滚到床帐里侧,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皇帝随之上来,瑞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心想倒也光可鉴人,只是有点太硬太粗,不够柔软,这样的发质结髻戴冠怪不得会头皮发痛了,经常看见他散开头发叫人按摩头皮。
皇帝躺下后瑞香就松了手,自觉地靠近了他被抱住。想到刚来的时候他身上散发的气息,瑞香不由变得很敏锐,轻声问:“有烦心事啊?”
说着一只手在皇帝胸前摸来摸去,似乎要揉散胸中郁闷。
皇帝呼吸,胸口起伏,瑞香用力按了一下,只见胸口仍然纹丝不动,见自己的力量并没有什么用,瑞香忍不住又是一顿乱摸。
最近皇帝确实是有不少烦心事,不过暂时还在计划阶段,只是预料到将来行事不可能顺畅,只是对亲信大臣透了个底就被规劝,直谏,明里暗里的抵抗和不同意弄得一阵火起,十几天都纠缠不清。事涉江山社稷,皇帝并不打算退让,但也清楚此事必须缓缓图之,难以见效,瑞香问了,他下意识就想肯定这个猜测,见瑞香又露出可爱的孩子气,忽然又咽了回去。
算了。
这和从前的和盘托出不同,若是有把握,说了倒也无所谓,但此事不小,暂且又没有头绪,牵涉众多,临睡前说这个只会让瑞香跟着担忧。瑞香是个很有勇气的人,但自从嫁给他总也有波折坎坷,现在好不容易打完了仗国内安定,就先让他平静地过一阵吧。
哪怕风雨共担,也不能毫不停歇地经历吧。
转念间,他一把抓住瑞香越来越作怪的手,翻身压住时常突然天真可爱一下的娇妻,在他耳边亲了一口:“没什么,就是太累了,想你。”
说着,轻车熟路往下扯瑞香的亵裤,又拍拍他的屁股:“就来一,今天早点睡,你想就这样,还是转过去?”
瑞香仰面躺着,被他拍得浑身发热,也忘了穷根究底,一时间难以抉择。他一向喜欢正面看着皇帝沉迷的愉悦的表情,这是丰年那时候养成的爱好,但背后位又好像被整个包裹,十分安全,何况他现在下面光溜溜的,上面却还穿着,莫名羞耻,怎么都很合适……
“我……我想面对面……你就不能中间换换再弄吗?”最终,瑞香也没做出个取舍,但却很聪明的解决了问题。
皇帝轻笑一声,扯开他的薄软上襦,一手捏着一个弹软的奶子,如同捏着人质一般:“也好,那就要你乖乖的配合了。”
瑞香忽然想起,两人说好了那个很不听话的新娘的故事,又在心里默记一遍,决定下,下有空的时候就要玩这个。
帐中溢出细细的隐忍的呻吟声。

【作家想说的话:】
这章不知为何就是这么短。
唔,感觉能够表现出我不感兴趣,不想说这种客套话,对瑞香算很放飞,很不本性的了。他本来是收敛的性格,某种程度上算对菠萝的信任,不过这情况确实也除了客套话和套话没话说,心一烦干脆放弃对话算了,也说不出啥结论。

99,人情殊异中原宫廷,金仙侍寝静夜漫漫
于宫中之人,这段时日一如往常。无论宫内宫外有多少值得欢庆之事,他们的生活也不会发生太多变化。

金仙尤其如是。

他出身特殊,部族更是已经臣服,不足以作为身份的支撑,虽然中原并不会将他视作奴隶,但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因此,在宫中金仙的日子十分平淡安静,几乎从不出头。这一是因为他的官话学习进展并不快,二是因为他自己也在有意回避。

草原上不同部族之间,血脉的流通其实没有那么少见,但不同血统之间时常会爆发战争,互相肃清。金仙在这里孤立无援,也很清楚自己的部族根本无力与中原争夺什么,因此自己也就更加软弱无力。

他异族人的特色太过明显,许多人对他也没有什么融入的期待,见面总是互相笑笑,偶尔说些很浅显的话题,饮食作息,如此而已。金仙很不习惯如今的生活,他想念抱在怀里的小羊羔,草原上干燥晴朗的天,无边无际的绿草,但也清楚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何况那里从来也没有他的位置。

高车人是草原上漂泊的游子,他的母亲就是被高车人从草原的另一边,沙漠的另一边,绵延的雪山之外携带而来的流浪的女子,现在他也一路流浪,到了草原之外,遥远的华之地,天下最富丽堂皇,却安静无声的宫里。

他不适应这种安静的生活,就像是穿上一套不属于自己的衣服,时常不安。出身毕竟是他无法回避的弱点,幸好奴隶被送来后,他能私下用母语说说话了。

官话他自然也是在学的,但比起宫中众人,还是很难赶上。尚宫也说不必急着把自己身上关外的野气全部打磨掉,毕竟在宫里中规中矩的美人还少吗?而他始终是比不上他们的,特色才是被记住的根本。

奴隶们适应了新的地位,金仙也适应了新的生活。他再也不用劳作,更不用担心将来会被女主人带走作为嫁妆,只是漫长的时光没有办法消磨。

在宫中侍奉皇帝,最重要的事并非承欢侍宴,而是等待,在寂寞中静静地等待。金仙进宫后被尚宫调教是一种等待,没见过皇帝几,甚至未曾刻记住对方的样貌,就到了御驾亲征的时候,他还是要等待。

光阴如流水,居然可以如此轻易地过去。刚开始金仙还觉得整日空闲十分难耐,最后慢慢在请安节庆等时候,和其他人说过几话,私下开始走动来往,他就已经开始习惯了。

皇帝回来后,宫中忙乱了好一阵,婕妤这个位分不高也不低,金仙也要忙着赴宴,终于渐渐不再忙乱之后,金仙已经觉得自己要被掏空了。他入宫的时候是被送来的奴隶,因此并没有附带什么嫁妆,倒是公主携带着珠宝和金银,至于关外特产,牛羊等物算是进贡,与他们无关。不过公主被赐下的时候自然不能以和亲的姿态出宫,因此人和财物是分开理的,金仙也因此分到了比他想的要多的资财,毕竟身份改变后,他变成了那个地位最高的。

婕妤的年俸也并不低,但宫中虽然有年俸,要用钱的地方却比想象得多,金仙进宫后并没有特别受宠,虽然也得到一些赏赐,支撑起这为数众多的宴会就有些力不从心。好在皇后显然也明白这一点,趁着换季提了提每个人的份例,衣服首饰都比往年的多,又有各种原因要赏赐全宫上下,倒也不至于窘迫。

他的尚宫是个很会经营的人,指点着可以新旧搭配,别人也认不出这是去年穿过的衣服,戴过的首饰。

“何况您如今只是婕妤而已,上面除了皇后还有好几位主子,若是穿戴都要簇新,反倒不合身份了。”

金仙点点头。

他也没有这种攀比的想法。以前他何曾想过自己会拥有这么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住在这么大的宫殿里,被几十个人围绕伺候,夜里想喝水都不必下床?

这一段忙碌过后,金仙还要和尚宫盘点算账,计划以后的开销。尚宫略有些担忧:“陛下回宫后将近两月了,也没怎么到过后宫,不知道……”

尚宫看了金仙一眼,并没把话说完。

金仙明白她是担心天可汗再也不会想起自己,毕竟宫里的人不少,何况最近还有两位生下了孩子,他自己就更加容易被遗忘了。金仙对这种事并不陌生,毕竟他母亲据说曾经也是王帐中最风光的女人,但很快就被遗忘,生命比期还要短暂。

但金仙不想跟着叹息,也就没把担忧说出口,再说担忧又有何用?

某个夜,金仙与尚宫盘算完夏季秋季的开支,见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就去睡了。他不喜欢夜里有人在寝殿守夜,所以上夜的宫人隔了一扇门。才刚睡着金仙就模模糊糊听见一阵动静,他翻了个身把脸藏在枕头里,肩膀却被人推了推,匆匆穿好衣服过来的尚宫一面接过漱口的茶,一面轻声叫金仙醒来:“紫宸殿来人接您了,快醒醒起来去见驾吧。”

金仙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听到紫宸殿三字立刻睁大了眼睛。他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但可以肯定已经是夜,再加上多日没有见过皇帝,甚至又回到了尚未进宫时的心情,十分紧张中带着一丝畏惧。

“怎么这个时候……”

金仙也不敢拖延,急忙起身洗漱梳头。尚宫一面指挥宫人准备衣服,一面亲自帮他梳头,安抚道:“不必担忧,有时候夜里紫宸殿也会传人过去的。不过陛下的心情不一定……您要小心。”

床笫之事金仙已经经历过,且一直没有断了调教,虽然紧张,他也不怎么害怕做不好,但如何小心,他就全无头绪了。在草原上时他备受欺凌,但很多时候同父的兄弟姐妹们都不愿意和他说话,他也从没有什么讨好男人的本事,穿戴好之后要出门了,还用一双暗含隐忧的眼依依不舍看着尚宫。

尚宫执掌一宫,是不可能跟他到紫宸殿的,已经安排好了人陪着他。再说,后宫之人带过去伺候的人,只能等侍寝之后出来才能见到,也不可能跟着他御前奏对,所以,今夜金仙只能靠自己了。

无论心中如何忐忑,金仙也不敢拖延,一步一回头地上了紫宸殿派来的车辇离去了。

尚宫望着遥遥而去的一线灯火,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心中念了一声佛,愿今夜不会发生什么事,金仙顺顺利利地回来。

这样,这就只是一件喜事了。

不长不短的路,比金仙预料的更快走完,他被扶下来,就看到紫宸殿前站着的李元振。对方躬身一礼,金仙也不敢怠慢,点头示意。李元振引他进去,金仙道了声谢,穿过帷幕,就见到皇帝半躺在榻上,身边宫人已经将奏折都收起带走,见金仙进来,收拾笔墨纸砚的动作更快了。

金仙进宫后一直都跟着宫里的流行穿衣,并不怎么特殊,只在图案纹样的选择上更贴近在草原养成的爱好。长安堪称万都之都,包容了不同种族的衣饰都有人穿,宫里虽不如外面随意,但金仙也不觉得陌生。

他喜欢穿窄袖,不习惯穿及地的裙子,然而私下里尚可,面圣的时候却无法随意。虽然是夜里刚睡醒,尚宫说妆容可以从简,太过整齐华丽反而显得不够真实,男人未必喜欢,但衣着却不可马虎。只是不必穿得太复杂,下面是鹅黄朱砂二色的间色裙,上面是白色上襦,裙褶间缝着小小的银铃铛,走动间就有细碎悦耳的响声。

金仙见皇帝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但看起来有些累,所以没闹出很大的动静,走到近前拜倒,轻声问安。

皇帝睁开眼睛,缓慢起身:“来了?起来吧。”

金仙站起身,见他还是一副疲惫的样子,想了想,主动走上前去。他知道皇帝听得懂自己的母语,但也清楚自己不能说,官话他又不太熟,憋了好一阵,才憋出一句:“您累了?要不要睡觉?”

伴驾这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金仙心中暗叹,却见皇帝伸手示意,急忙将手递到他手心,随着他拉自己的力道坐下,正好靠着皇帝。

“在宫里还好?”皇帝并没回答他的问题。

金仙也并不在意,点头,十分认真地答道:“很好。大家都对我很好,吃得好,穿得好,没有不好的事情,只是有时候有些无聊。”

他说的对自己好的人很宽泛,帝后,嫔妃,尚宫,自己宫里的宫人,但他确实没有什么不满,毕竟在草原上并没有坚固的屋子,温和的气候,多的享受。从前他只是明白草原上的生活有时候很艰苦,所以不得不与中原冲突,现在他就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觉得中原富庶华。

因为事实如此。

金仙从前一无所有,甚至连名字都不算个正经名字,于他而言如今拥有的一切只会太多,不会太少。

皇帝已经习惯了人人对自己有所求,区别不过在于自己想不想给,倒是没想到金仙会这样说。许久不见,金仙要长高一些,或许是没了风沙和磨砺,面相也更柔和,但轮廓还是比汉人要刻,眼神却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他明明是受过苦的人,也带着不肯驯服的倔强,但偏偏如一只小狗,对他好一点就心生感激,有了忠诚。

见他确实过得还不错,皇帝也就不再耽误时间,见宫人来禀报已经备好了水,就起身示意金仙跟上,准备沐浴就寝。

近几天他已经不再忙得废寝忘食,但也并不轻松,积压下来不少不大重要的奏章,今天批阅完之后就发现时间已经太晚,这个时候再去后宫未免兴师动众,在心里数了数,干脆叫人去接金仙。

这大概是最方便的办法。

金仙没想到侍寝之前还要先伺候沐浴,他虽生疏但却不笨,见无人上前,就走到等待的皇帝面前,摸索着解开腰带,除去衣物。见皇帝走进水里,金仙虽不觉得自己也需要沐浴,又不知该干什么,踌躇间就见皇帝回过头:“你也下来。”

望了眼透明池水下令人眼缭乱的琉璃彩画,金仙莫名觉得头晕目眩,一步步蹭着到了池边,赤着脚往水下走。他多少摸到一点皇帝的心思,也就不急着思索该怎么伺候对方洗澡,先解开了自己的裙带,鲜艳的朱砂红和娇嫩的鹅黄色漂浮在水面上,金仙的脚趾在汉白玉台阶上扣紧,唯恐滑倒。

宫中除了帝后之外,只有个别宫室会修建浴池,南薰殿就没有。金仙还没习惯踩在台阶上的感觉,就被拦腰抱了过去。

他腰间一松,缠着的尚未立刻掉下去的裙带立刻脱落了。下面虽然还穿着裤子,但金仙已觉得不自在,低着头不敢多看,却摆出一副任凭安排的样子。

皇帝轻松解开他的上襦,在水中将张开一些的少年人剥得精光。金仙十分不适应,但久经调教已经无法抵御情欲的身体已经开始悸动。他的胸乳仍然不大,雪白的软肉上两颗粉嫩的果实,顶着一对简单的银环,随着呼吸颤抖闪光。

身体任何一打的孔只要不长期用东西堵住,都会慢慢长起来。金仙原先戴的是一对金的,尚宫见那上面有回纥的标记因此弃之不用,第一侍寝后皇帝又命宫中打造了几对新的给他,显然是要保留金仙身上这一特殊,因此他也就不敢怠慢,认真维护。

今夜匆忙前来,别的东西还好收拾,这对乳环却忘了换。但银环衬着雪白粉嫩,也是十分赏心悦目。皇帝一手捏住他的一侧乳房,掌心按着银环施力,另一手往下摸。

金仙微微弓背,雪白牙齿咬住下唇轻轻吸气。

虽然侍寝不多,但他的身体已经很清楚其中滋味,一被碰就不大受得了。何况他下面总是剃掉毛发,光滑雪白柔软,因此也分外敏感,多被摸两下就觉得昏昏然。

皇帝的手指滑进他丰腴柔软的腿缝,顶着穴口揉搓,没几下金仙就来了感觉,身体不仅被池水打湿,里面也渐渐开始出水。他忍耐不住,战战兢兢搂住男人的肩膀,无措地呻吟起来。

1,尽欢愉漫漫长夜,月中天迟迟成眠
被打湿的衣物往下滑落的时候,金仙忍不住伸手去抓,试图遮掩身体。草原之人不如汉人在意这种羞耻,但肌肤相亲的时刻,埋在的畏惧和臣服总会体现在行动上。但皇帝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把扯开多余的衣物,金仙就赤条条地站在了池水里。

水面及腰,他的上半身全露在上面却并不觉得冷,因为池水微烫,水面上到都是萦绕着的白色雾气。

金仙觉得窘迫,猜测中原人所言的羞耻大约就是这么回事。皇帝比他有力得多,他被掐着腰拖过去,下面渗出水来的小穴不复紧紧闭合,悄然张开一条小缝,继续容纳男人的手指。

贴得太近,金仙正好低头侧脸,似是一种回避。不知怎么,他就是不能直面这点前戏,即使腿已经被插进腿根的手撑得被迫张开,多半体重都因怕在水里不平衡而交付给了身前的男人,但他还是无法放开,做出更多主动的事。

何况也不需要他做。

少年一身雪白的皮肉裹着长开了些许的骨架,修长,纤细,又蕴藏着野性和力量,继承自早逝母亲的异色双瞳蒙上雾气,并无多少魅惑,反而显得无辜。他并没学会卖弄风情,利用自己的美貌,反而好像总是隐隐带着不情不愿,只是配合。被调教成熟的身体则自行其是,一受到刺激就不能忍受。

金仙捂着嘴发出微弱的唔唔嘤嘤的喘息,似乎始终不敢大声。他感觉得到自己的穴肉湿滑,吞咽着男人的手指和微烫的水,进去之后那种热意更加令人难以忍受,让他不得不绷紧臀肉,踮着脚试图逃离,腰也不自觉乱扭,试图摆脱施加在身上的两种刺激。

这让他的身体更加主动地攀附在男人身上,几乎不再依靠双足站立,但即使将屁股抬出水面,在里面作乱的手指也并没有滑出来,反而越来越多,将他填满。双手都死死抱住男人肩膀的金仙再也无力捂嘴,费力地咬着嘴唇却总是无奈地松开,鼻腔哼吟:“嗯,嗯,啊……太……太多了……”

他的官话学得很认真,但多少带一些异域腔调,头昏脑涨的此时想不出太多词汇,只有简单的重复,伴随着祈求般的哀鸣,和更多扭腰摆臀,在男人身上乱蹭。

皇帝话很少,这也是金仙隐隐怕他的一个原因,他并不多说什么,见那口小穴已经被拓展得足以容纳自己,便不再继续指奸。金仙由此得到喘息的机会,顾头不顾腚地感觉到些许轻松,轻轻换气,感觉到自己被抱着移动,到了本就不远的池畔,被放了下来。他的体力甚至要比一些疏于骑射的中原男人好,站在汉白玉台阶上被抬起一条腿,也好好站着。

台阶上有刻的纹,为的就是防止滑倒,同时也给沐浴的人缓缓下水,适应温度的时间。金仙后知后觉自己抬起的脚被放在了皇帝肩头,身体的柔韧受到了极大考验,半翘起的秀气肉棒在水中摇摇晃晃,而本来夹在腿缝里的小穴也彻底露出,翻开,被耐心捅出来的小洞无法合拢,正一张一吸。

他知道自己就要被插入了,想起记忆强烈的痛苦与刺激,不由开始觉得害怕。

皇帝又伸手揉了揉他张合中的肉穴,将他一只无措的手拉到了他的肉棒上:“揉揉,你会舒服的。”

金仙的调教中,这里是较少碰到的地方,因为双性的快感多数还是要靠两穴,肉棒不过助兴而已。但他也知道这会带来欢愉,耳根发红,浑身都被热水蒸得泛着粉,缓慢地在皇帝注视与监督下揉弄起来。手法虽笨拙,但好在是弄自己的东西,轻柔舒缓的同时又很体贴。

是要弄了吧,什么时候插进来,金仙被看得心中紧张,忍不住忐忑,甚至盼着快点。他不敢太放纵,甚至有些怕汹涌的快感,于是只轻轻从下到上慢慢撸动,因为生涩而十分专注。

他下意识放松了,此时却觉得穴口一烫,随后就被顶开,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下。然而皇帝却并未停下,两手扶着他的腰胯,直捣最。

金仙啊地一声惊叫,身子失去平衡向后仰去,被一把抓住紧绷的小腿,随后的抽插让他觉得似乎有明确的目的,每一都进到最,节奏坚定而稳固。金仙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忍住更多的叫声。

他并不觉得痛苦,但仍然有些勉强的胀痛,被一一地拓开固定成那根性器的形状,最的宫口光滑柔韧,是个紧紧闭合的肉环,每都被狠狠戳刺一下。金仙一开始就没有跟上节奏,越来越觉得无措,张开双腿被反复捣弄的同时,胸前银环又被拉扯,他的乳头立刻变得硬挺,银针穿过的肉洞有入骨髓的痒,似乎只有反复蹂躏才能用痛意镇压。他不得不挺起胸膛将一对娇小可爱的乳房送上去任凭玩弄,原本慢下来的手上动作也下意识地跟着皇帝而动,从温缓的爱抚变成了迅疾的苛责。

这姿势让他小穴发紧,根本无法放松,因此越发能够体会到男人如何在自己体内进进出出,连同些许嫩肉都被拖了出去,宫口震颤不已,胀痛渐渐夹杂着酥麻,而他的水则越流越多。

这滋味早被烙印在记忆的最,虽然并不记得细节,但金仙也大概知道整个流程,被掐着腰操弄好一阵,又被放下小腿转过身翘起屁股,容纳男人再度进来。

这时候他迷蒙的视线里忽然发现帘幕后几个模糊的人影,只见他们温顺地低着头不言不语,几乎没有存在感。然而他自从进来之后经历的一切他们显然是知道的,甚至此时此刻,他母狗般的身姿也不难被发现。

热烫的性器正缓慢地插进他的肚子里,金仙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羞耻,高潮后松软无力的穴肉忽然再度绞紧,让他的插入变得艰难。皇帝压在他背上,捏住两只晃荡的乳环拉扯,金仙用力咬着下唇呜咽,屁股躲闪,不断摇头。

他的肩背雪白,腰肢纤细,绷紧的力量并不小,左右摇晃中,居然真被他躲开一段距离,紧夹着的性器滑出一段,皇帝腾出一手扶住他的腰侧,再度重重插了进来。

“啊!”金仙惊呼出声,臀肉却被打了两巴掌。

“既然想自己动,那你就自己动吧。”男人的声音带着喘息,却暗含严厉。

金仙着魔似的盯着帘幕后的人影看,猜测他们到底会不会看到这里发生的事,即使看不到,总会听到的。可他不敢祈求换个地方,因为这本就是皇帝的选择。响亮的掌掴和之后按在臀侧的手掌都明确地催促着他,金仙不敢再磨蹭,不得不开始前后摇动腰肢屁股,将男人那根性器吞吞吐吐。

这种节律看似比被男人按着H轻松,但却极其考验羞耻心,何况金仙并不敢消极怠工,也不能偷工减料,都听见自己撅着屁股啪的一声撞上去,连同粉嫩敏感的心一同撞上去,汁水四溅,好似在坚铁上撞得稀烂的桃子。他不自觉地开始踮着脚,在果真一动不动的男人身上主动把自己H得呻吟不断,乳尖痒意十足,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去抠弄无人问津的那一侧乳头,掐着乳晕根部揉捏,又连着被银针穿过堵塞的最敏感的那一抠弄自己裂开的乳缝,摇摆屁股的速度越来越快,嗯嗯啊啊的声音也越来越迷乱,几乎忘了之前自己还很在意那些未曾退下的宫人。

雪白粉嫩的臀肉紧实弹嫩,啪啪撞击的同时不断摇晃,不时在汁水飞溅的同时显露出中间夹着的那根狰狞的东西。没多久皇帝不再等待,压着他进行最后的冲刺,金仙不断小幅度地挣扎,被插得翻起白眼,再也忍受不了,被用力抓着乳房很快逼到了再度高潮,淅淅沥沥的热液奔涌而出,他的穴心一热,抽搐着接受了断断续续的内射。

第二金仙更加被动,骑在男人身上被抓着屁股不由自己地上上下下,软嫩臀肉被拍打出久久不能散去的红晕,乳尖更是红肿到半透明,似乎里面蕴含着流动的石榴汁。他听从命令撸动苛责自己的肉棒,屡射在自己胸前脸上,弄得越发淫乱色情。

被掰开到最大的女穴已经实在不能承受,金仙忍不住摇着头求饶,湿漉漉的栗色长发不复蓬松,黏在身上,显得他有了种楚楚可怜的味道。他的哀求与挣扎都没有结果,只换来更多更多苛责,多到让他几乎承受不住,到最后甚至越多的刺激就有越多的畅快,似乎连心智都被改变。

“嗯……嗯……要化了……”他断断续续胡言乱语,再度被掐着腰捏着屁股内射了。少年身体痉挛,弓着背不断抽搐,好似被抽走操纵之线的人偶整个垮了下来,被皇帝放在旁边,急促喘息着,目光涣散。

池中水是流动的,一直保持着温热,金仙浸在水里,感觉到腿间涌出来的浊液逐渐被带走。他眨了眨眼,看见皇帝撩水洗去身上汗迹,想起事后自己不应该瘫软在一旁,于是挣扎起身,试图伺候沐浴。

这本来就该是最初做的。

然而他被拒绝了:“回去睡吧。”

金仙呐呐停下,也并不觉得尴尬,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知道今夜结束了,于是告退离去,随意穿上一两件衣服,就从殿内小门到了侧殿。他的宫人正在这里等待,其他就是紫宸殿的人了。

这时候金仙自己才匆匆沐浴。他夜里被叫醒,本来已经走了困,但被折腾好几后用光了力气,虽然比其他人好,勉强还能支撑,却已经很困了,顾不得羞耻弄出体内的浊液就爬出来擦干头发。

御前的女官也适时求见,带来一碗热腾腾的苦涩汤药。金仙一眼看见身边宫人神色微妙,于是亲自接过不大的白瓷碗,一饮而尽。

他知道这药是做什么的,也大概知道自己现在的境本质与当年的母亲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他也已经不再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那个自己,尚宫即使没有直说,他也明白自己作为异族人,不大可能因为产子而提高地位。甚至他的地位,可能早就定下来了,与其将希望放在母凭子贵,不如趁着还年轻美貌,趁着皇帝尚且有兴趣,抓住当下。

漱过口,金仙终于再躺在床榻上,眼一闭立刻陷入了睡眠,睡前,他昏昏沉沉地想着,明天不用去中宫请安,回宫之后,一定要让尚宫煮牛乳茶,喝个够。

11,爱子女为之计远,玩情趣两厢久筹谋
瑞香回了宫,盛大频的宴会逐渐变少,得了空闲,日子也并不总是千篇一律的。嘉华入学的日子近了,伴读还没彻底定下来,又缠着瑞香给他找玩伴,瑞香也就只好现行挑选,传几家有同龄孩子的内眷们带着孩子入宫,看看嘉华喜欢哪些。

他本以为和大公主时一样,皇帝一个人就能圈定,毕竟嘉华是二人第一个孩子,伴读上若是有和大公主那时同样的顾虑也是情理之中,没想到瑞香说了,他反倒全推给了自己,态度很随意:“既然是陪着嘉华的,还是得和他投缘。大公主那时宫学首开先例,况且你也知道严家对她并不真心实意……”

说着又忍不住发散几句:“熙华的外家和她的母亲一样,看似精明能干,实则头脑都不清醒。熙华是我的长女,是与严家最近的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他们若是一心一意对我的熙华,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原配后族,我若是苛待了,不仅会有人说你不好,也会说我刻薄寡恩,可他们……”

瑞香摸了摸他的手以作安抚,心想,道理确实是这样,但不过是一句不甘心罢了。继后如日中天,更有万家本就煊赫,他们觉得不公,心思再也不正,是没办法的事。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皇帝也不过是说一句,随后又回来:“诸王家宗君你也都是见过的,问问嘉华的意思,至于伴读……万家孩子其实本就足够多,送进宫几个本不必从旁人家选,但你也知道,总有人不愿意。若是景历,恐怕会有人挤破头只为下注,嘉华却只是宗君……你还是看看他们的意思。这就不能只看嘉华是否觉得脾性相投,得你看看性格做派。诸王家里的宗君是堂兄弟,伴读就是臣,嘉华还小,不要他压不住的。”

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想着君臣分际,服众与地位,但生在宫中或许必须如此。嘉华身份已经至此,从伴读身上他就得练出做宗君的能力,皇帝的孩子没有那么好当。瑞香更地明白了这一点,答应下来,先与家里商量,再请客人进宫,叫二妃与昭仪做陪,嘉华则和带进宫的孩子们一起玩。

二妃没有孩子,在这种场合多少有些尴尬,据说民间新嫁进门三年的小媳妇没有说话的地方,一群孩子和夫人们的时候,没生孩子的人似乎也没有资格说话。但要请人做陪又绕不过他们去,瑞香也不愿多在意他们的心情。

至于昭仪,则是因为二皇子是他的,将来这事估摸也差不多。崔家已经恢复爵位,虽然元气还没缓过来,但也不至于出不了几个伴读。剩下的,还是要从朝臣勋爵里选,瑞香有意让昭仪先和这部分人熟悉起来,将来也不至于突兀。

瑞香心里清楚,二皇子的事,皇帝一定会想办法与景历隔开,或者分出个微妙的差别,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其实有些事,分别是天生的。譬如景历的母家是后族,是万家,伴读也从第一等的人家挑选,而二皇子……薛家的现状如此,虽有皇帝扶持,但昭仪是心明眼亮的人,未必会将这种扶持全数嫁接在二皇子身上。

瑞香忽然明白了又一个皇帝将陈才人母子交给菖蒲的原因。

虽然是为陈才人母子甚至菖蒲做考虑,但确实一举多得。帝王的心正因如此,即使真诚,也达到了多重目的,若是分崩离析,则一句话也无法相信,一件事有千百种目的,再也没有纯粹了。

既如现在的他自己,要菖蒲列席,到底是示威,施恩,还是告知对方不用痴心妄想,似乎都可以算作目的,即使并无此意,但终究如此做了。

在宫里,有些事果真只能论心不论迹,论迹谁都可以有嫌疑。

唯有孩子才真正无忧无虑,嘉华就很为入宫学高兴,那些被他选中的孩子也同样。

几场小宴过后,瑞香已经心中有数,最后一就只叫了娘家嫂子带着侄儿侄女进宫来。他是幼子,所以侄儿侄女有的是十几岁了的,嘉华对这些表亲也不陌生,说话吃茶,倒也其乐融融。

没想到这时候兴致勃勃的皇帝来了,惊起一殿的人。

本朝没有君不见臣妻这种规矩,礼法上并不严苛,但终归是拘束的。瑞香的母亲,崔家那位老夫人一流自然还能和皇帝说几句话,被当做长辈待,与瑞香同辈的就得自觉回避了。皇帝也并不和他们多说,收敛了脸上的欣悦,见过过几个孩子就先离场,去了后面。

殿中也很快就散了,嫂子们都很自觉地告退,瑞香也就起身回去找皇帝了。嘉华还没玩够,想跟万家的车出宫,瑞香又不许,气哼哼地去找大公主了。

瑞香走进来时,李元振正往外走,见到他瑞香一愣,片刻后明白过来,是去开库房拿赏赐了。

这种小宴,皇帝若是没碰上,也不必赏赐,但既然见了,有所表示也是应有的。瑞香顿了顿,道:“正好,我这里的赏赐也没送出去,你和尚宫他们商量商量,一块儿送过去,免得那边忙乱。”

宫中颁赏阵仗不小,宫监又称天使,迎接者要陈设香案早早等候,也不轻松。一天里要是去上两,那这一天就别想做别的了。

李元振躬身应了,等瑞香进去才转身离开。这事不必他亲自出宫,但得他亲自经手安排,得趁早去找含凉殿的尚宫。

瑞香进了后殿,只见一片宁静,皇帝半躺在窗下的坐榻上,神情平和,好像躺着躺着就能睡过去,有一种格外的无害,平静下又似乎有放松的欣喜。瑞香不知怎么想笑,忍住了,走过去坐在他对面,随手拿起硌着自己的东西一看,发现是做到一半的一件小衣服。

他现在是越来越懒了,给孩子做衣服也是有一搭没一搭,起了个头又放下,毕竟孩子也无需指着他穿,自己心里就先放松了,把这当做个消遣。

瑞香放好这件还带着绷子的衣服,抚了抚裙摆,回想一番先前收到的消息,有几分诧异皇帝怎么这时候来自己这里,眼睛眨了眨,问:“看过二公主了?妙音可还好?怎么这时候来我这里。”

他想起之前狂野的幻想,那个惩罚不乖顺的心里有别人的新婚妻子的事儿,轻咳一声,坐得更端正了。

皇帝嗯了一声,坐起身:“都挺好。妙音……把二公主养得很不错,看得出他很精心。”

瑞香点点头,其实这他是知道的,不过他毕竟不好直接问妙音会不会恢复宠爱,也就没说什么,只道:“他这辈子也就一个孩子,二公主又那么像他,拼了命生下来的,怎么会不疼爱?”

他知道,皇帝对孩子总是有很多宽容和爱护的,二公主虽不是在他眼前被看着生下,但出生后和其他孩子一样,每月总会去看一两。罗真产后休养,虽然不见圣颜,但皇帝也是看过几孩子的。含凉殿所出和大公主就更不用说了。说实话,瑞香从前担忧过,皇帝的亲情很古怪,上一代更是留下浓重的阴翳,他对大公主是极好的父亲,但总不会每个孩子都如大公主一般如此肖父,又得他宠爱。若是因为生母失宠,或者出身不够好,有孩子被冷待,忽视,瑞香也不愿见这种事。

但皇帝终究是个好父亲,或许也是为了挥开身上他自己父亲留下的阴翳?对孩子他总是很柔和的。

皇帝道:“是。”

顿了片刻,又说:“我想着,如今宫中孩子不少,该修一玉牒了,顺便给孩子们把名字都定下来。”

瑞香点头,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时人给孩子起名都晚 ,因为夭折的孩子太多,所以八九岁入学才有名字是很常见的,如景历这般一出生就有名字传遍天下,不过是当时所有人都盼着他。

宫中二皇子以下,都以排辈称呼,母亲起个乳名叫,如此而已。修了玉牒,就有了名字,定下身份,瑞香觉得这是好事,但总觉得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点了头就停下来等他。

果然,皇帝沉吟片刻,补充:“我想,此重修玉牒后,册封熙华,嘉华,景历,曜华四人。熙华已经不小,这就把封地定下,先开公主府。”

瑞香虽然知道他还有话说,但没料到是这样,愣住了。

这两句话,共有两个意思。大公主之事是一件,皇帝登基时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其实大公主的身份是很隆重的,但有了封号,食邑,大公主从此就能当大人看待,开府在赐婚前,就算是给大公主将来晚嫁开了个暗示的头。

公主亲王之食邑,并无治权,除非就藩,而是每年从当地赋税中取得一半,宗正寺代为管理,公主府官员也是宗正寺派遣,可说是要被父亲负责一辈子。这也就是为何不再为皇帝所重视,亲近的公主就失去了权力,光辉。

册封含凉殿所出,是另一件事。这就是瑞香预料中,那件皇帝给景历和二皇子设置的微妙的差别。

景历还小,辨不出贤愚,立太子之事太早,但长幼有序,又有早早封王这件事,等到将来兄弟间有了博弈,这都是景历的长。除非他实在不堪,否则……

再加上嘉华与曜华,瑞香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微微颤抖,是因为明白,皇帝在为将来做准备,他们眼下的生活虽平静,但若是孩子们长成……不,生活本就不平静,从来不平静。

瑞香吸一口气,又慢慢在丈夫的凝视中吐出:“我知道了。你给孩子们起好了名字吗?”

若是皇帝已经决定,他也没有意见了。

皇帝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卷,站起身走过来递给他。瑞香展开看,见左边是几个名字,右边每个名字有几个封号,朱砂圈出来几个字,但看起来还没有最终决定。

福华,这是妙音所出二公主,景星,这是二皇子,两个名字似是一对,景星庆云,本就是有福的意思。这名字也不差了,虽没有景历的含义,但有福也是很好的祝福。二公主出生十分不易,这个名字是最好的。

灵华,这是罗真所出的宗君。

瑞香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意见。这几个孩子都不册封,所以下面才是要册封的几个孩子的名字,和备选的封号。瑞香见大公主的封号有明寿,长宁,咸乐,就知道皇帝对此很是慎重,想在封号上给做父亲的自己无力给予,只能看命运的东西。

嘉华是永寿,安乐,真阳。

曜华是新平,广宁,宜春。

景历的封号就少了选择,昌王。瑞香看见旁边有一颗浓浓的墨点,猜测皇帝对这个字寄托了诸多想法,却尚未决定是否就交给长子。

他想起几见到皇帝逗弄已经快两岁的景历时陷入沉默,就那样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景历不明所以,在他腿上动来动去,皇帝一手扶着他不让他掉下去,神情却似低落,似冥想。

瑞香不敢打断,只是事后问他在想什么。皇帝说,“我想他是我的儿子,血脉真是奇怪,所有人包括我都对他寄予厚望,但这意思也就是他的出生,就意味着善后我的死亡,许多人盼望他出生,也就是期待我的死……我想起这件事,也会害怕,怕不能留给他一个太平盛世,或者我不舍得放手,或者缘分无法善终……世间之事不能尽如人意,我越是珍爱的就越是害怕失去。朝政又是千头万绪,刚登基的时候我雄心万丈,觉得一定能够开万世太平,但现在逐渐认清,无论何时,没有人不陷桎梏,当年雄心壮志,不过想当然耳……”

他现在愿意对瑞香说这种话,连自己对朝政的感慨都说出来,瑞香也无以安慰,只是跟着叹息。不过他对皇帝的信心更强,片刻后就说:“岂不闻愚公移山?子子孙孙无穷匮,事情总会办成的。若是把千秋万代,万世太平都压在你一人身上,那岂不是太狂妄了?”

他没回应皇帝对儿子的感慨。事实本质就是,一代一代更迭,儿女的出生是父母的死亡的预告,皇帝万千感慨,瑞香却不好说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皇帝其实是很明白的,无需人安慰,甚至他自己对景历抱有的是更大的期待,瑞香为这对父子担忧,但也只能尽力去做,不至于将来这番亲情落空。

瑞香将展开的纸卷交还给了皇帝:“我知道了。”

皇帝挑眉,低头看着他:“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瑞香沉吟,道:“其实我想,熙华嘉华曜华三人的封号,最好暗中相合,如此才显得亲近整齐。”

若是没什么关联,他看着难受。

皇帝看了一眼手中字纸:“那就长宁,安乐,广宁?”

瑞香点头,往旁边挪了挪:“大公主的封地,你想定在哪里?她开府的事可以缓一缓吧?一传出去,就要有不少人来试探婚事着落了。既然不想她早嫁,公主府也不必急着修建嘛,先选址,画图。”

皇帝在他身边坐下,道:“这两件事都不急,免得旨意未发就争议不断,反正无论我打算做什么都有人反对。封地……”

他沉吟起来,想起自己的来意,不急着说这件事,转过身面对瑞香就要抱他,要将一件喜事说出口。未料见他想要亲近,瑞香忽然起身:“青天白日。”

说着,拿起那件还没做完的小衣服,躲到另一头坐了,还装模作样地理清了自己的针脚,打算接着做。

皇帝也不生气,只是诧异他居然如此冷淡,片刻后,又跟着坐过来,抱住挣扎不动的瑞香,凑在他耳边低语:“怎么又给孩子做?早让你多替我做点东西,你就只管答应,事后就不管了?”

瑞香避开他吹拂在耳边的呼吸和低语声,耳根脖颈染上一抹红,终于动手推他,蹙着眉,神情说不出的冷淡:“孩子都这么大了,放尊重些吧。还是白天,有什么……晚上再说。”

说着,就起了身,独自往寝殿而去。

皇帝望着他端庄持重的背影,跟了上去。

瑞香已经在摘簪珥,除去见客时戴的首饰,姿态观之十分温柔,但眉眼却冷淡如冰封。皇帝过去扶着他的肩膀俯身,瑞香脸上浮起一阵艰难的隐忍,还没来得及再度拒绝,就被男人一把抱起,带进了床帐。见他似乎铁了心要大白天和自己弄那事,瑞香一阵羞愤,顾不得伪装,使劲推他:“不要,不要……走开,你放开我!”

他的力气不够大,但反抗却足够激烈。皇帝已经明白他在做什么,干脆放弃了先说那件喜事,转而压住恩爱数年的妻子,一把撩起了华丽的裙摆,隔着层叠绸缎抓住了妻子的下体,压制住了瑞香更多的反抗,慢慢从妻子额头亲吻到嘴唇,悄声道:“不愿意?装不住了?想你的情郎了?”

身下柔软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瑞香沉默不语,被他咬住了饱满的下唇,要吞吃掉一样慢慢厮磨。

“看着我,看清楚,你现在属于谁。”

瑞香侧着的脸被两根手指扭过来,不得不看向身上的男人,看着他扯开自己的衣裙,剥出其下已经被占据的身子。
【作家想说的话:】
快乐!

12,千变万化不离其宗,无形之中狗粮喷涌
【作家想说的话:】
二人都是胡言乱语选手。只能说是角色扮演中途还能靠本能给老公一人分饰二角机会的香香不可测!(其实是拿老公代性幻想……哪里不对?)总之假山偷情预定。菠萝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自己绿自己,绝技!

瑞香很少害怕,因为他很信任皇帝,但此时此刻,皇帝却是令他战栗的原因。他如猎物一般雌伏在皇帝身下,被掐住脸慢条斯理剥掉衣物,从身到心都无比赤裸,带来了巨大的羞耻和不安。

他忍不住瑟缩,却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他的丈夫神情平静,底下却酝酿着巨大的风暴漩涡,扯掉他身上最后一片遮羞布,在他不受控制的颤抖中不愿给与任何安慰与爱抚,反而居高临下,冷笑一声,上下扫视似在称量他的斤两:“躲什么?你身上哪一是我没有看过的?”

瑞香仍然一手环胸,一手捂住下体,试图保留一点尊严,咬着嘴唇不愿回答。

男人掐着他的手指用力,几乎要把他提起来一般,完全不肯控制力道,语气是极寒的嘲讽:“说话啊,被我发现了你只是在虚应故事,并不愿意嫁给我,就再也不肯装了?”

瑞香被他捏得生疼,忍不住投去怨恨的一眼,打破了沉默:“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我心里就是没有你,你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说着抓住男人的手腕挣扎起来,试图逃出他的桎梏。见他挣扎,男人随他逃走,见他逃到床榻里侧缩起来,随手用一件衣物遮掩身子,干脆直起身坐在床上面对着新娶不久的妻子,活动手腕,同时问:“承认了?那你何不干脆告诉我,你那情郎是谁?新婚之夜,你死活不肯让我点灯,又是为什么?你的身子,早就被他碰了吧?”

瑞香被他那凶狼一般的眼神看得心中忐忑不安,但嫁给他多日以来难免因新婚而被纠缠,他已经很难虚以委蛇,总要暴露的,一时间惴惴中又升上来些许理直气壮。他本就不善于撒谎,应付丈夫求欢的要求时除了身体不适就是没有心情,然而新婚燕尔,难免情热,他的理由也时常不能奏效。被男人弄的时候他只一味冷淡对待,只想着快点结束,虽然丈夫很体贴,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越是温柔越是顺着他他越是觉得这事辛苦又无聊,忍不住回嘴:“碰了又如何?我心甘情愿。那时候我还没有嫁给你,我……我……他说了要娶我的!”

哪个登徒子窃玉偷香,入闺阁的时候不是这样说?

瑞香还念着那个人,他的丈夫脸色瞬时就变得很难看。他背着光,脸色本就不好看,瑞香也不太能分得清变化,但却本能知道他更生气了,忍不住又蜷缩地更紧了一些,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男人俯下身,将巨大的阴影罩在了自己身上。他并不来碰瑞香,声音也放得很轻,但就是十分可怕,声音越是轻柔,越是可怕:“你现在还想嫁给他吗?”

即使对丈夫的情绪并不敏感,平日也不上心,瑞香也知道不能直接回答,先是怯怯向后躲,又是试图想出个办法转圜。但床笫间地方就这么大,他刚开始顾不得,躲在了里侧,现在更是没有什么辗转腾挪的余地,藏也无藏,被丈夫一把抓住了手臂:“说啊,你现在还想嫁给他吗?”

瑞香终于后知后觉开始害怕,猛地摇头。

然而男人并不放过他,再也不复那温吞的当初瑞香并没有放在心上的体贴了,又逼问:“新婚之夜,你已经不是子,对不对?”

这事无法撒谎,瑞香也知道自己方才已经说漏了,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男人轻声冷笑,不知道嘲笑谁:“难为你装得那么青涩,总是呼痛,求我慢点,动都不敢动一下。”

瑞香脸上忽然涌起一阵热流。其实那反应多半是真的,婚前他的情人就消失无踪,瑞香也并没有尝过太多欢爱的味道,丈夫又太大了,他真的……

然而,此时想起这些于事无补,他的丈夫也并不问他为什么脸红,只是继续问下去,态度冷漠,高高在上:“和我欢爱的时候,你总是想着他,一点也不愿意我碰你,是不是?”

瑞香越发害怕,知道这是很不好的预兆,不敢再照实回答,眼里噙着眼泪,哀求他:“别问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事已至此,我已经嫁给你了,相敬如宾也能过一辈子的,你恨我,讨厌我,再也不理我都好,不要再穷根究底了,是我活该……我……婚前我本来也没有见过你,你也没有见过我呀,我已经心里有别人了,你……你放过我吧……”

他说的是心里话。于瑞香而言,夫妻不复相见,互相冷淡并不算难以接受的结果,更何况他认识的伉俪中,这一种并不少见。这也是他不得不出嫁的时候对丈夫最大的期许。然而事与愿违,他的丈夫并不会就这样放过他,只是凝视他一阵,忽然被逗笑了:“我放过你?你知不知道,我就喜欢你的天真?你只是没有见过我,何以见得我就没有见过你呢?”

瑞香一颤,睁大了眼睛,似乎明白了某些事。

他的丈夫向他歪了歪头,简单的动作中有重的恶意:“我永远不会放过你的。哪怕你是一个婚前失贞的荡妇,心心念念奸夫的不贞之人,也还是我的妻子,我不会不见你,不理你,也不会恨你,讨厌你……”

他说着,轻笑一声,再度夺走了瑞香遮掩身体的权力,轻飘飘将他蔽体的衣物扔到了床下:“只是,你也不配被我怜爱尊重。像你这样的荡妇,婊子,就该被好好管教,严厉惩罚,直到你再也不敢犯错。”

他再也没有温柔可言,似乎释放了某种藏在瑞香熟悉的温柔表象之下的恶魔,瑞香前所未有的恐惧起来。

虽然新婚未久,在瑞香心里两人并不怎么熟悉,或者说他并没有主动去了解过自己的丈夫,但他也很清楚对方已经被自己彻底激怒,心中不由发凉,又因羞辱而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个办法。

他毕竟出自高门,婚前是全家人疼爱的幼子,又有一个风流浪荡的情人那样捧着他,婚后丈夫温柔体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这样骂,却无法反驳。荡妇,婊子,他明明觉得自己不是,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是不断哀戚地摇头,祈求般看着已经对自己口出恶言的丈夫。

原本很是怜爱他的丈夫却不为所动,拽着他起来,硬是把他变成了跪伏的姿势。瑞香从没被人碰过一指头,没明白他想做什么,只觉得羞耻,但心中多少有些期望,只想用暂时的驯服等他消气,觉得或许忍耐之后就好了,于是也不反抗,被按着头下臀上地摆出羞耻的姿势。

他想象不来男人要对自己做什么,只是模糊觉得不会好过,脆响乍起的时候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只听见一声恐惧的尖叫,随后才在臀部火辣辣的痛感中醒悟那是自己的痛叫。他从没挨过打,竟然惊住了,丝毫不敢动,似乎这样疼痛就会消失,然而男人看着他染上一片红的臀肉,竟然打得更不留情,啪啪啪啪声连续响起,瑞香终于反应过来,凄厉地叫着向前爬,被抓住脚踝又拖了回来。

他乱七八糟地趴在床榻上,抖了好一阵,终于呜呜地哭出声来。从没挨过打的高门闺秀细皮嫩肉,娇气极了,边哭边捂着已经火辣辣的屁股,含混不清地恳求:“放过我吧,不要这样,呜……好痛……”

可惜,他的丈夫已经铁了心要管教他,不顾娇妻正哭得可怜,又把他捞起来,逼他重新跪好,撅起屁股。刚被打过,瑞香不敢不从,缩着肩膀趴好,屁股绷得紧紧的,两条腿也死死并在一起,通红的臀肉不断颤动,但腿中间藏着的两张小口却看不见。这模样有说不出的稚弱,似乎他是一个犯了错正被剥光了体罚的孩子,就连藏起来不示于人前的小穴,也似乎跟着变得青涩起来。

他的丈夫盯着那紧紧合拢的腿缝,只觉浑身发热,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又改了主意,伸手掰开瑞香的大腿,让他双腿分开跪着。瑞香不敢,摇头哀求,又被他污言秽语骂了几句。什么当初你对你的情郎也是这样矫情吗,什么反正都不干净了还装什么,什么难不成你就是那种不偷汉子的时候就冰清玉洁,只想和丈夫以外的人干这种事的贱人吗,直说得瑞香羞愧难当,比被打了还难受,只得呜呜哭着主动分开双腿跪好,把两只小穴目的明确地向后送去。

即便如此, 他的丈夫还是不满,从他的大腿内侧根部抓住他,逼着他又分开许多,简直真比一个下贱的娼妓还不如。瑞香捂着脸埋在床上咬住嘴唇哭,身子不断瑟缩,小穴却被指尖轻轻抚摸了几下,男人很是满意地对着他的小穴说:“你就是把这里的第一送给了你的情郎?”

瑞香忽然觉得恐惧,甚至顾不得哭了,急忙要伸手掩住,但还是没能来得及,手伸到一半,男人就扬起手掌毫不留情,啪!地一声,扇在了他的小穴上。

“啊――!”瑞香尖叫着,一瞬间就出了一身汗。

那是多么敏感娇嫩的地方呀,平时夫妻敦伦的时候被极富技巧的揉摸两下瑞香就浑身发热战栗起来,现在却被严厉的手掌如此鞭笞。一声哭叫哽在喉咙里还没完全出来,第二掌又破风而至,瑞香的屁股立刻整只弹跳起来,在男人手下如成熟的蜜桃般被拍扁,弹回去,里头似乎都被打烂了般,很快肿了起来。

瑞香哀哀痛哭,连声求饶:“饶了我,饶了我!好痛,好痛啊!夫君,夫君,别再打了,我知道错了!”

其实他快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再打下去真的会死的。他的腰被男人死死按住,姿势不知怎么已经成了男人把他禁锢在膝盖上,反复的,精准的,对着他的屁股尤其是两只小穴反复凌虐。瑞香两腿乱踢,却动弹不得,反而越是挣扎越是被打得更狠,无数凄惨的挨揍之后,他终于学乖,也再没了力气,慢慢不再敢动了。

男人却打得心旷神怡,好一阵子才恋恋不舍地停下,揉着已经通红一片,高高肿起,发热发烫的臀肉。瑞香被揉得两股战战,却不敢拒绝或者挣脱,只咬着牙忍耐。

“瞧,你真是一个天生要被人管教的贱货,这红屁股多适合你。”男人的声音里有一种残忍的愉悦。

瑞香抽泣着,不说话,只是身子颤抖,被揉得生出一种新的疼痛,让他双腿发软。

男人将他红肿的屁股当做面团一般揉搓,原本不疼的地方也被揉得布满了均匀的发散的痛意和滚烫,瑞香本以为他已经对自己的屁股露出柔情,就算还是充满了贬低和侮辱,那也快要结束了,谁料男人揉够了,停住手,又吩咐:“自己把你的贱屁股分开,我看你的骚穴还没受够教训。”

瑞香不敢违逆,但也不敢碰自己的屁股,艰难地伸出手,要碰不碰,慢吞吞地抓住臀肉,又颤抖一下,咬着牙分开了臀肉,露出红肿果肉内里的果核。其实他感觉得到,这里已经被打得肿起,但男人显然觉得不够,又命令他自己跪好,将臀肉分开,把小穴露出给自己。

已经明白他要做什么,瑞香忍不住又哀求,然而男人只是不吭声,并不理他,只是看见一片水光之后轻声哼笑,随手一抹:“真是淫荡。”

瑞香脸涨红了,含着眼泪说不出反驳的话,慢慢闭上了眼睛,做出甘愿受罚的姿态。男人也并不对这已经出水的漂亮小穴心软,啪地一声拍在上面,炙热的大掌和滚烫的小穴不是一种热,两相叠加,瑞香忍不住叫了出来,声音出奇婉转缠绵,竟不像是受罚。

然而第二下没有这样好受,不仅重了许多,打完之后也没有短暂的覆盖,手掌立刻就离去了。瑞香又是短促的一声叫,浑身哆嗦。

他的小穴剧烈蠕动着,不知好歹地吐着水,比平常二人亲近的时候还要厉害,瑞香只觉无地自容,但却无法阻断身体的反应,又是羞耻又是无法不自轻自贱,越是被打越是战栗姿态越是主动,屁股越翘越高,抓着臀肉的双手也越来越用力,小穴红肿外翻,含着的蕊珠已经彻底吐露,被打得挺翘突出,肿大了好几倍,每一下拍打都无法幸免。

越是打下去,瑞香就越是水多,不多久汁液四溅,像是彻底被打破了皮,喷涌出汁的饱满桃子。

毕竟是肌肤相亲许多的妻子,又在新婚燕尔中,见到他如此情态,又是凄惨又是妖艳,瑞香的丈夫也呼吸粗重,巴掌落得越来越不分轻重,甚至因越用力瑞香的反应就越大,阴唇不知羞耻地浅浅吮吸也就越厉害,他的巴掌也越来越重。

白嫩可爱的小穴连同臀缝,后穴,都被拍击得赤红一片,却因只是人肉相触而没有严重伤势,人似乎不应该因这幅画面而情动,但见到如此可怜可爱,又淫荡的红屁股妻子,哪个人能忍得住不情动呢?何况他还高高低低哀叫哭求,连声说着知道错了,再也不了,饶了我,好痛等话,简直不像是在挨打,而是在被奸淫。

即使如此,心中嫉妒难忍因而变本加厉折腾妻子的男人并不打算如此轻易放过妻子,掏出性器,打算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瑞香见他的手掌不再落下,而自己也已经精疲力竭,终于能够喘息,好一阵才呜呜地专心哭起来,但还不敢放松姿态,唯恐又被惩罚。他是没吃过身体上的苦的人,一被苛责就承受不住,是再不敢轻易违逆丈夫的,于是仍旧乖乖跪在床上,分开自己的屁股,将两只被打得通透红肿的穴晾着。

没想到,他正哭得专心,小穴却被两根手指撑开,立刻不敢哭了,屏着呼吸一动不动。这幅受惊的兔子似的模样倒惹得男人一笑,手指却不留情,立刻借着瑞香乱七八糟飞溅满腿的晶莹淫液挤了进去,在里面越探越,并起搅弄,手腕旋转,直弄得瑞香从蹙眉觉得滋味古怪到被勾起未曾熄灭的诡异情欲,屁股胡乱摇晃却躲避不开。

他的丈夫还有闲心逼问他:“说,你那奸夫这样弄过你没有?”

这种时刻提起从前的情郎,瑞香只觉羞耻,又觉得这是更的羞辱。丈夫再也不尊重他了,待他如待随便找的平康妓女一样,不仅露骨提及从前情事,还毫不在乎地在他身上随意玩弄。他不想答,男人却捻着他肿痛发烫的阴蒂和穴里敏感的嫩肉一同逼迫,直弄得他几乎有了尿意,小腹绷紧,不得不答,满心屈辱:“弄……弄过的……”

声音小小的,细细的,十分理亏的样子。

男人并不停手,甚至用另一只手去戳刺他的后穴:“是么?说说看,他是如何弄你,你又是如何情愿,将身子交给他的?”

瑞香又掉眼泪了,羞窘非常,心中又痛恨自己当年不够坚贞,稀里糊涂地,被逼着开了口:“我……我也不知道,他哄我,哄我去摸他那里,又叫我也给他摸一摸,我被他摸了,稀里糊涂的就被脱光了,他就那样,趁机破了我的身子……”

男人哼了一声,又低骂一句荡妇:“在哪儿?弄了几?他喜欢玩你哪里?都是怎么玩的?说清楚点。”

瑞香被催逼不过,满心羞耻,已经混乱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没法辨别真假,只揣摩着男人想听的话乱说:“在我家园的假山里,我不记得弄了几了,他……他想弄就弄吧……他最喜欢我的奶,总是又亲又舔,我不肯,他就哄我,每都是先吃奶,摸下面,就像现在这样,然后……然后没完没了地……呜!”

原本只是随心所欲反复抽插的手指忽然多了几分刁钻,瑞香的话被打断了,男人又加了一根手指,把他捅得咕叽咕叽,还要问他:“是这样么?是这样让你叫都叫不出地摸你下面吗?是这样把你的骚水全都挤出来的玩吗?”

瑞香摇头,又点头:“是……是,夫君,还要,快点,我要……要不行了……嗯,呜……”

他濒临高潮,脑海里一片混乱鲜艳的画面,咬着手指忍耐着呻吟,小腹颤抖,期待着更多。

男人却忽然停下,戏谑般拍了拍他的屁股,叫他翻过身。瑞香依言转过来躺下,嘴里立刻被塞进了几根湿漉漉的手指。他含住后才想明白为什么是湿的,脸颊更红。男人如操穴般操他的嘴,叫他舔干净自己的淫水。瑞香只好乖乖的舔。男人又问他有没有舔过那野男人的性器,叫他如那时一样的好好伺候。瑞香点头,讨好般舔得响亮,只盼着他能因为自己的顺从而尽快满意不再生气,或者快些到操他那一步。

看出他的意图,男人用手塞满他的嘴,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别痴心妄想,我不会原谅你的。既然你不愿意做我的妻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奴。人前你还能做你的夫人,在家,你不过是一个暖床的奴婢,明白吗?只有奴婢,我才不在乎他心里有没有我,从前又被谁弄脏了身子。”

瑞香眼里的光彩慢慢消失了,眼泪又涌出来,舔着他手指的动作却不敢慢下来。他已经明白了自己错失了男人的温柔,而这人的残忍他承受不来,后悔,恐惧,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的茫然让他显得有些呆滞。

终于,男人满意了,抽出手在他雪白光洁如丝绸的肌肤上草草擦了擦,叫他自己抱住腿分开。

瑞香的穴被打得红肿,心里很怕被男人进入,尤其他知道对方现在不会怜惜自己,但却不敢说什么,只噙着泪哀求般看他。

男人不理,扶着性器顶在他的穴口,反复上下滑动,顶得软肉挪移。瑞香小口吸气,忍着不语。男人一时兴起,用粗长滚烫的性器在他穴上拍打,瑞香只觉得又痛又羞又怕,但也忍了,只盼着他进来,毕竟后面那件事他还是很熟悉的。

然而,真进来时,他却受不住了,只进了个头部就飙出眼泪,连声拒绝:“疼,太疼了,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夫君,饶了我,别弄了,今天别弄了,我用嘴好不好,我再也不会想着别人了呜呜,我好怕……”

这一他是真的怕了,已经红肿的穴口格外拥挤,要挤进去就要很用力,瑞香其实并没有觉得很痛,但他有所预感,又受了责罚,已经很怕,不敢再受这场欢爱了。

然而男人不为所动,在他侧臀上毫不留情地打了一巴掌,命他继续抱好自己的腿,就猛地一用力,硬是顶了进来,一面反复向前挤,一面提醒新鲜出炉的娇艳小奴:“我宠幸你,你该说什么?”

瑞香正蹙着眉忍痛,闻言呆呆痴痴,好一阵喃喃自语:“谢……谢主人赏赐……”

他其实是猜着说的,并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男人虽不满意,但也没生气,只是教他:“你该说,你的小穴就是为被主人H而生的。”

这其实是临时起意,但瑞香无法分辨,抱着腿含着委屈的泪光,勉强地重复了一遍。男人很是满意,于是又顶进去一段,喘息片刻,抓了满手肿烫的臀肉揉:“舒服吗?喜欢吗?”

瑞香含他含的十分勉强,第一感觉自己快要裂开了,又觉得自己内里脏器都被压缩到极限,只为腾出空间来容纳他,感觉实在太复杂,根本说不上舒服与否,但也知道自己此时只能有一个答案,怯怯望着男人,轻喘低吟:“好……好舒服,喜欢,喜欢主人……操我……”

他不擅长说太露骨的话,如此已经是极限了,显然是为了讨好。

男人却并不放过他,只是把恶意藏在看似温和的提问后面:“那如果此时你的奸夫在这里,看着你自甘下贱,非要做我的小奴被我这样凌虐玩弄,他就看着你,看着你说这些话,看着你受罚被打,看着你求我操你,感谢我操你,你要对他说什么?”

从他说出第一句话开始,瑞香的呼吸就变了。他本就不大清醒理智,又被如此循循善诱,很快就陷入混乱之中,似乎从刚开始的一切真被从前的情郎看在了眼里,而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不是对方心里偷摘到的一朵倾国名,而是萎落尘泥,被人践踏蹂躏的颓靡之,他本该觉得羞耻痛苦,可身体却悄然兴奋起来,越发湿润潮热。瑞香闭上眼,只觉真有熟悉却震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而他心中的一藩篱似乎就这样被打破,让他不顾自矜地将心里话脱口而出:“季凛,别看……我,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已经是主人的奴婢,我再也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啦,不,你不能看我,我已经属于主人了,以后,以后我只给主人操,你再也不能碰我,不能吃我的奶,不能叫我给你怀孩子……呜,都是你害了我,要不是你骗了我的身子,主人会疼我爱我,呜呜呜呜呜都是我的错……”

他越说越是动情,也越是混乱,一时间捂着脸哭起来,身子却被H得情潮翻涌,好似真被旧情人看着由恼怒生气不再怜爱自己的丈夫玩弄似的,极度自轻自贱后是堕落的快感,放开之后的欢愉无物可比。瑞香只是不能承认,其实心里已经不怎么在乎名分之类,只觉这种快意若是只有不做妻子被鄙薄惩罚才能有,那么多触怒几丈夫,似乎也是值得的。

男人却比他想得多些,自他说出那个名字,一愣之后就笑了,一面尽情恣意在他身上驰骋,一面在他耳边不断低语:“原来,你的情郎是他啊,你可知道他向来是个风流浪子,最爱折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富贵,玩弄够了就随手一扔,何况他家中姬妾成群,各色都有,还时常出以待客呢,虽是王侯,又哪里是个良人?你若是被他骗走了,怕不是此时此刻做着他的姬妾,在他房里被人这样玩弄?”

瑞香稀里糊涂,只听见姬妾成群,风流浪子,出以待客什么的,却也顾不上,被H得如一叶扁舟在滔天巨浪里起起伏伏,似乎立刻就要粉身碎骨似的,死死攀住了俯下身的男人,将自己的唇奉上任凭享用,又喃喃自语:“不要,不要别人,只要我的主人,不管怎样对我,我只要你……”

此时哪能说这种话,但却成功地将残忍的男人给打断了,只剩下一阵意乱情迷不再控制的纠缠翻滚。瑞香身子异常紧热敏感,没几下就被送上高潮,又没几下再也受不住,崩溃哭泣着又在床笫间被操尿了。

男人将他抱在怀里,把尿般捧着吻着,却不肯停,继续操着他帮他挤出断断续续的尿。这也太过艰难,瑞香哽咽不止,几乎觉得自己的尿道再也不会好了,火辣辣地疼,又有破罐破摔,彻底放弃的快意。

之后他骑跨在男人身上自己掌握节奏,惩罚似的将红肿的小穴又反复地拍击,弄得那红肿总不能褪去,鲜艳如初。

外头一时听见尖利的哭泣,哀哀的恳求,一时又只有床帐摇动和沉闷的砰砰声,男人的喘息,暧昧不明的低语,一时是瑞香痴乱狂热的挽留纠缠,一时又受不住,声音越来越高地求饶,同时被掐着要害高潮,激烈无比。最后嗤啦一声,床帐都被扯下来半边,里头到了最要紧的关头,急促的喘息呻吟闷叫夹杂在一起,床帐掉下来的洞里是几近癫狂的二人纠缠紧贴,翻来覆去,争着压在对方身上,死死嵌入对方身体,好一阵几近搏斗的纠缠后,瑞香再没了力气,又先高潮,被死死压在下面,猫似的抓挠着丈夫的后背,咬住他的肩头,双眼上翻,痉挛着到了最后的高潮,随后又被射了满穴,顶开宫口,长久地叠在一起。

床帐里已是一片狼藉,被单尽污,大片不明的水迹横斜,到都是浓精浊液,半边被子垂在地上,二人的衣服也揉皱弄脏不能再看。瑞香蜷缩在皇帝怀里大口喘息,鬓发湿透,双臂挂在他身上不肯松开。皇帝在他耳边轻吻赞美,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抚,声音低软,外头等着伺候的人只能听见一两句,什么好乖,真甜,怎么胡编乱造的时候心里还只有我,下要不要偷情……

……已经是夫妻了还偷什么偷?

宫人心中虽有嘀咕,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面红耳赤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乱看。

床帐里的二人相拥絮语,又是好一阵,其间皇后细细的泣声又响起一,绷紧了蛇一般蠕动翻卷,细微的水声里忽然又放松下来,成了一段喘息,随后又是湿润的接吻声,和撒娇般的小声哼哼。

缠绵已久,日色已昏,皇帝叫水了。宫人鱼贯而入,只见床帐已经被随意撩起,赤身裸体随意坐在床边的皇帝一手揉着趴在床上露出凝脂般后背的皇后脖颈肩膀,二人都浑身汗湿,痕迹无数,显然方才情事十分激烈。

皇后慵懒起身,顾不得遮住身子,也累得没什么羞耻,露出通红肿起的臀,张开双臂示意丈夫抱自己。皇帝抱过妻子,显得不像是会在床笫间将爱妻的屁股打成艳红色一样,在他额头亲吻,又接过热布巾替他擦汗。

皇后缩在他怀里,因为红肿的屁股而嘶嘶吸气,却悄悄偷笑,仰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安稳地抱住了丈夫的腰,撒娇:“累坏我了,下再也不陪你玩了。”

语中多有娇嗔,皇帝闻言也只是一笑,从他脸上擦到脖颈:“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难不成你没享受到?下一回你想和季凛做什么,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季是国姓,凛是帝讳,因要避讳,所以其实人人都知道的。闻此,宫人更加战战兢兢,不敢偷看了。

只听皇后只是笑,好一阵后忍住了,声音变得十分柔和:“季凛。”

叫一声名字,又一阵安宁的静默。皇帝轻轻应了一声,凑过来叫他香香。

赤身裸体的二人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又亲了亲。

13,怜取镜中人双影,私语天下事一桩
事后缠绵片刻,皇帝就抱起瑞香去沐浴。情热时不觉得,事后赤身裸体就难免觉得冷了,出一身热汗之后受凉,最容易生病了。

瑞香懒洋洋地不想动,半阖着眼任由他把自己放进池子里正正反反搓洗,一阵像是睡过去了,一阵又像是清醒,还能认真地想些不着四六的东西。比如说也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经常跳过晚膳就翻云覆雨,又等到夜里沐浴过了才传膳,真是颠三倒四,但好像也不容易改过来,只能就这么办了。

幸好没人知道,否则还不知道会怎么想。瑞香宫里的人大概是清楚的,不过他们也乐见其成。刚开始的时候含凉殿的人都很怕皇帝,既怕见到他,也怕伺候他。一个是皇帝并不是会令人觉得如沐春风的人,一个是瑞香也不愿意自己宫里人很愿意接近皇帝,再说一宫之中气候如何,多半要看宠爱,主人有宠,地位稳固,下人自然也就与有荣焉。瑞香长春不败,含凉殿的宫人渐渐也就底气十足,越是亲近越是自有分量的女官内侍,越是因此而欣喜自豪,见他们恩爱,有些无伤大雅的逾距,也已经司空见惯。

沐浴过后,两人分开穿衣梳头。晚膳终究不能省略,仪态上也就无法太过随意。但皇帝那边总是动作更快,或许是他不必纠结于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头,做决定要比瑞香快,所以瑞香不知什么时候就忽然从镜中看见了皇帝的脸。

如今虽然比起新婚时已经很不知羞,但无意碰上含笑的眼神,瑞香仍然忍不住脸红低头。方才还纠缠在一起淫声浪语,现在又温情脉脉,瑞香更加觉得承受不来。他佯装认真地挑选内侍奉上的两只簪子,只见明珠耀耀,映出烛影摇红,白玉润透,雕刻着一对鸾凤,心忍不住更乱了,又悄悄抬头看镜子。

皇帝还没移开视线,也不见什么欲望,反而很有耐心,只是在等他的样子。瑞香干脆拿起两只簪子都插进还没完工的发髻里,回过头问他:“你觉得哪一个更好看?”

正是春天,哪怕是夜里瑞香也穿的是很温软的颜色,在妆台前脸颊绯红回过头来,人比衣裳的颜色更柔软。皇帝只是微笑,很认真地比较一番:“白玉的更好。你这珠簪样式不算太新了,还是戴新的吧。”

瑞香并不觉得这明珠簪子怎么陈旧,但仔细一想也想不起到底是什么时候送来的,一面回头示意宫人继续,一面拒绝:“我也不要新的了,旧的还用不完呢,一共就一个头,能插几个簪子?”

他甚少和皇帝说这些梳妆穿衣的事,说着说着就难免跳到别的事上去,没想到对方似乎对什么都有兴趣都懂的样子,摇头:“要是排布得当,就是插满了也不会大而不当,要是不好看,有多少都不算。就如你的凤冠,哪一个不是排满了珠翠,有不好看的吗?”

瑞香不和他争论,一边笑一边自己描眉。夜里他不想多做装饰,但皇帝就在背后看着,只是梳个头似乎显得不够,也就描描眉毛,又顺手戴起两对滚珠镯。一指粗细的中空金镯,里面各放一对不大不小的珍珠,外头錾满卷草夔凤,手腕一动就碰出响声,卷草夔凤间还有镂空,仔细看能看见珍珠在哪里,嘉华小的时候喜欢玩这个,还试图把珍珠抠出来。瑞香抱他得先摘镯子,后来这两个到还好,只是喜欢抱着他的手看,瑞香也就拿这两对镯子逗孩子,戴得勤,黄金都拿去炸过好几。

皇帝也认识,好几回让他换,瑞香觉得他就是有见不得人老是用一样东西,哪怕是喜欢也不行,时不时就想换成时兴的。

戴好镯子,整理衣袖,春装的袖子应瑞香的要求更长,将镯子掩住只余下响声,比环佩叮当还更雅致,只闻其声,不知道是哪里出来的。瑞香正要站起,肩膀却被一只手按住,皇帝不知何时走近了,身边的宫人会意,全悄悄退了下去,瑞香想起自己梳妆时都出过什么事,忍不住想躲也来不及,皇帝却只是弯腰搂住他,在他耳畔轻嗅,如登徒浪子:“嗯,好香。”

瑞香强装镇定:“又没有熏香,能是什么味儿?”

春天了,草木生发,含凉殿草不少,瑞香就不再让他们给衣服熏香,自己也不点香炉,只放驱蚊虫的薄荷冰片之类,闻起来该是闻不到的。

皇帝握住他的手腕,将镯子往小臂上推,把他那一段手腕摩挲来去:“这得问你自己,瑞香,岂不就是体自有香?”

若是换个人这样调戏人,瑞香定然是不吃这一套的,嫌太猥琐,偏偏说这话的是方才把自己从头到脚尝过的丈夫,瑞香又是一阵脸红,又觉得自己不争气,抽回手用袖子一盖,站起身就要跑:“幸亏是叫这个名字,叫你说出这种话来羞人……”

这也太像打情骂俏,偏偏瑞香控制不住自己,又跑不出去,还没走多远就被搂着腰拖回来,按在胸前就要亲,瑞香挣扎不开,又不是真心挣扎,见他故意慢慢俯下身,简直恨不得不顾方才说话时的矜持模样自己迎上去。越不动越紧张,瑞香的心越跳越快,终于被他的阴影淹没。

好一阵,唇舌相接如唼喋之鱼,瑞香已经忘了刚才自己是要逃跑的了,挂在男人怀里喘息着分开,眼神迷离,嘴唇嫣红。

皇帝看他一阵,抬手抹了抹他的嘴唇,见只是变得更红,忍不住又笑,笑得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瑞香自己后知后觉,又羞又恼,转身就走了。

然而宫人都很镇定,似乎既不觉得他们先出来奇怪,又不好奇方才妆台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没看见瑞香脸上的红霞和晶亮的眼睛。

好在用膳时一切如常,再度洗漱过后安枕,瑞香也就把这事忘了,躺在床上好一阵,忽然想起一事,翻过身一手放在皇帝身上:“你今天来,是想说什么?”

他也就是有一点点好奇,又想起皇帝那时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愿意听一听让他开心的事,其实心里并不觉得自己会感兴趣。毕竟皇帝平常高兴的事,不是在假装生气收拾几个不听话的臣子,就是真的高兴于什么艰的难题解决了,瑞香学得杂,但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捧场而已。

没想到皇帝转过身,神色颇有几分得意,看起来居然像冒着坏水似的,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裴渡说,山阳疑似发现了一个铜矿,或许比现今所有的铜矿都大。”

瑞香愣了一阵,因为他得先想一想现今所有铜矿到底有多大,片刻后,立刻坐了起来,眼神发亮,竭力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十分兴奋,甚至都打了磕巴:“那、那得多少钱啊?!都……都是我们的吗?!”

不是他没有见过钱,也不是他没有见过大钱,而是,这可是比现今世上所有钱还要多的钱啊!真正的富可敌国!!

皇帝沉默一阵,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也坐起身和他面对面。

笑声响亮又过于快活,远远传了出去,瑞香甚至觉得殿外都听得见,不由恼羞成怒,推了他两把。皇帝一时半刻停不下来,笑够了才来搂他哄他,声音还是不高:“现在还没开采,没有一个可信的人,我是不能就开采的,这事除了我和裴渡,知道的人不多。”

瑞香也收敛了些许,同样小声问:“……听起来,也不全是好消息,怎么了?”

皇帝察觉出他的情绪回落,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肩膀:“这么大的铜矿如何开采本就是个问题,且消息也不可能一直不漏出去,别的不说,当地是瞒不住的,小民偷挖埋藏不的铜也是没办法的事。此事裴渡之所以发现,就是因为当地私铸铜钱极多,质量也不算差,一查才知道原来根源都是一家,这一家知道本地有几家挖到了铜,强买了这块地,圈起来自己做起了生意。但他们眼光到底不够毒,没看出来这不是小矿。这事裴渡也没法做主,所以才叫心腹亲自送消息上京。”

瑞香听得半懂不懂,但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在意两个字:“私铸?铸了多少啊?”

皇帝摇头,神情十分沉凝:“这谁说得准?私铸这事也已经很久远了,前朝末年的五铢钱十分容易仿造,又逢乱世,没人去管,民间开矿造钱并不少见,到了本朝也是屡禁不止。这些恶钱都在百姓手里,一刀切都禁了不让用是做不到的,也与民无益,再说二百年来事情也是千头万绪,开头几十年不断征战,四面动刀兵,没法管这个事,后来又要养民生息,只能缓缓办,好不容易铸造新币……也是不顺。”

他大概不愿再说,摇了摇头,没讲下去了。这些事说起来令人瞠目,但天下之事确实多数时候如此,只要不是火烧眉毛,都只能拖,慢慢改,一旦急了,不仅容易弄得民不聊生,甚至也得不到什么结果。就譬如说这铸造新币的事,新币铸造后,民间倒也用起来了,但铜矿有限,民间也在开采,官府还要从民间收买铜来用,这都入不敷出。不仅如此,新旧交替之间有利可图,想要治理恶钱那是举步维艰,新币也总是无法上下推行,再加上大位移替,动辄不了了之。

皇帝登基前得人心易,登基后却渐渐认识到,为权力汇聚的人是最多的,什么都不做的皇帝在大臣眼里反而更容易满意,要想做些什么,简直如陷泥潭。譬如他要坚持打仗,不愿打仗的人并不会明说,但总有无穷无尽的恶心招数,不说一个不肯,但账上没有钱,库里没有粮,上下动作迟缓,属意领兵的将领犯了人命案,或被弹劾揭发……

何况,推行新币治理恶钱之事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他再要做,彼此都有所准备,过招更不容易了。

瑞香不知道个中就里,但也大概明白是有难的,他更清楚丈夫的性情,猜了一阵,就问:“这铜矿,能解你的难题?”

皇帝点头,把他搂在怀里轻声解释:“如今,官府,国库,都是没有多少铜的。天下共有五十多个铜坑,但年产铜也不过三十千万斤,铸币还得用好铜,入不敷出到什么地步?不仅要命令民间开采铜矿只许卖给官府,甚至自父皇起犯罪可以用铜钱赎买,官爵也是明码标价,即便如此,也有许多事,改都改不过来。比如民间爱以铜为器,同样重量的铜,造成器皿就贵上几倍,人人家里都得置办几件,想想,那是多少铜,能做多少钱?长此以往,为了钱,恐怕朝廷上什么都能卖了,也还撑不住。”

瑞香一时震惊,才觉得自己发财了,又忽然穷了下来。他试了几,都说不出什么话,好一阵,问:“有了这铜矿,就是有了铜钱?下面就要治理那些恶钱?那,得让谁去啊?这得是个不怕得罪人的狠人吧?”

他猜得出这事难办,毕竟涉及新政,超乎想象的大笔钱财,这铜矿要开采,就得血流成河。裴渡是皇帝倚重的人才,但看皇帝平常的意思,还不至于能办这件事,声威也不足以弹压满朝上下。瑞香心中略有所觉,正想开口,皇帝已经在他耳边说出了答案:“十五弟请缨愿往。”

不等瑞香有所反应,他又说:“他的身份,也是最合适的。宗室,亲王,不怕杀人。”

声音很轻,但瑞香还是打了个哆嗦。他还是不怎么听得了死人的事,但也知道这是必然,任何变革,都自流血始。何况若是没有无论如何艰难,杀人流血也要做成的决心,恐怕真改变不了如此旧弊。对这事他还是无话可说,但觉得多少应该表示对丈夫的支持,还没等说出一两句话,皇帝又开口了,他的情绪总是来去自如,这一回已经带着些许笑意:“我原本说趁着他这几年都在京,让他帮忙教教景历和景星,没想到出了这事,虽说我本也有意将这重任交给他,他也就主动请缨,看来是真的不想带孩子……”

瑞香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说孩子还小你就想着骑射武艺,还是说季威之连个孩子都没有,妻子也死了,他居然就想着如此压榨,片刻后才摇了摇头,低叹:“也真是不容易。”

皇帝很少对他提自己面对的困难,瑞香也知道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但偶尔说上一两件,就足够令人触目惊心。中间再穿插些瑞香熟悉的人和事,瞬间就全变了味道。譬如瑞香从小只知道自家清贵,绵延三朝,却不知几番起落,和皇帝联合的原因――也是他当年知道的太少,又不懂这些,其实仔细一想,若不是当时不如意,又怎么会另投季凛,还入到联姻这一步?

当年,万家也是很危险的。

再比如瑞香一向认为开科举是一件好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但偶尔皇帝提起朝中争斗,才想得到也并不是人人乐见。世家出身的瞧不起寒门,然而科举出身的确实已经能够触及中枢,彼此之间盘根错节地纠葛着,一件事能有许多个立场,据此争斗,实在复杂。

然而,他的担忧最后都只得到皇帝暗含决心的同一个回答:“再看吧,会有办法的。”

他的再看譬如猛兽的蛰伏,要借助一切等待时机,拨乱反正,把一切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也往往能够做成。瑞香也相信他。

皇帝又补充:“此事虽然重大,但铜矿开采却不必急于一时,急于求成,往往容易失败。十五弟先过去,圈地驻军,朝堂之上还有得纠缠,不过,哪怕是徐徐开采,又分赐下去,终究还是能解决不少问题。”

古来就有将产盐,产铜之地分赐以示荣宠的惯例,以天下之利为犒赏,皇帝也不能全部独占,总得分润,以此拉拢,集结,好去对抗其他人。

瑞香大概懂得这里面的门道,没说什么,也多少放下心来,点了点头,上下摸了摸他的背:“你说的是,是得慢慢来。这种事,怕是迟则生变。”

皇帝摸了摸他的头发,又亲了亲他的额头,搂着他再躺下:“好了,这事你也知道了,夜也了,快睡吧。”

日子还是照样的过。

瑞香难得有心事,好一阵后,听着他的呼吸心跳,慢慢睡过去了,睡前还在心里暗暗许愿,希望此事少些波折,尽量圆满。
【作家想说的话:】
这个经济状况,基本就是唐朝的真实状况。唐,一个看似富贵,实际上透着没钱,但不知怎么,居然就还挺可以的,朝代。但这个财政问题,我感觉还是隋末因素影响很大,要改革太不容易了,不能全怪他唐不行。但他唐很多问题就从没钱始,比如皇帝主动卖官鬻爵,比如藩镇权力过甚最后尾大不掉,感觉各种都可以说是因为没钱,财政没钱。人民可能还行吧。主要是对国家财政来说,铜矿和钱太几把少了,崩溃。
也就那时候经济体系还能支持以物易物,以物抵债,交税,所以还行,勉强能过。要是现在,哪个国家货币能民间充满了高仿禁止不掉,大概政府颠覆只是一瞬间叭。

1,传情达意以赠珠钗,动心明性方证己身
日皇帝又是天将明时早早醒来,里外虽已经有十几人备着他盥洗穿衣,但也鸦雀无声。瑞香的呼吸宁静,起起伏伏,紧贴着他的肩膀。

刚有情时,夜里睡觉也免不得纠缠在一,枕着肩膀,贴在背上,或者如何,总是无所不尽其极。日子长了,难免要寻个更舒服的姿势,抱来抱去,也熟练了许多。只是很少用得上两床被子,还是要钻到一个被窝里去的。

皇帝悄悄抽出瑞香靠着的手臂,看他睡得还很安宁,这才悄然起来,自己撩开帘帐出去。

宫人都清楚规矩,静默无声行礼问安,并不打扰,他自己走到外头去,才开始盥洗换衣。常朝也需穿常朝的衣冠,一身都是沉沉的黑,吃过点心,穿上之后人似乎都威严凛然,不可直视起来。四下又是寂静几分,宫人纷纷垂头。

整理无误,皇帝又依例转身去看瑞香。撩开床帐,瑞香正好依偎在高床软枕间,迷迷茫茫极其偶然地睁开眼,声音神情都像只猫儿一样,慵懒,困乏:“嗯……”

显然还不是很清醒。

皇帝伸手摸他的脸,柔声道:“你睡吧,我走了。”

岂知瑞香并不清醒,也不管他到底要去哪里,一味抓住他的衣袖不肯放,哼哼唧唧:“别走,还早……去哪儿啊……”

他攥着衣袖不放的样子着实可爱,皇帝也并不生气,一手捏着他的手想让他放开,另一手又摸他的脸:“听话,真的得走了,说好了的,今晚还来看你。”

瑞香尚不明白,但人却是很执拗的,就是不放。几番纠缠,皇帝也无法,干脆坐在床边,只是看着他笑。一室的宫人,也有忍不住笑了的,笑得瑞香渐渐没了睡意,又清醒过来,立刻松了手,一手拉起被子盖住头,翻身向里,不说话了,甚至还有些生气。

皇帝倒是喜欢他黏人的样子,又把他挖出来,好言好语地哄:“蒙着头多难受,又不是笑你,不过是见你实在可爱……”

说着,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无外乎是说你有时候做这样的事,只是可爱,若不是就要走了,你就休想只是松开手就能过关,还要如何如何,瑞香听得耳根一阵红,从被子里伸手把他推出去了。

翻个身再睡,瑞香又忍不住想,《诗》里有,女曰鸡鸣,士曰昧旦,这士显然不是很想清晨即起的,皇帝方才见他纠缠也很情愿,看来每日常朝的日子,就算是精力足够旺盛的皇帝,偶尔也会贪恋温柔乡,故意延迟些许才去面对的。

瑞香倒也不必这么辛苦,没人请安的时候大可以再睡一阵,于是又睡过去。等到真的醒来,紫宸殿那里已经来人候了一阵。

却不是李元振,因他是要跟着上朝去的。但也是一个眉清目秀,身形挺拔的青年太监,李元振一手提拔上来,在含凉殿来得不少,见了瑞香,行过礼,亲自打开手里一个锦盒,露出一只珠钗,殷勤道:“这是陛下今早吩咐寻出来送过来的,是新打造的,珠子也是新的,样式还是陛下画的,您看,正适合春天戴呢!”

他也知道瑞香并不喜欢人长篇大论地说过头,很快就将锦盒交给女官,转呈给瑞香,瑞香拿起来细看。

怪不得昨天看他梳头也有话说,原来是早就打了新的,看旧的就更不顺眼了。瑞香摇头,脸上却笑得很温柔。如今已经是春末夏初,这盒子的一支珠钗是凤凰牡丹,多情缱绻,凤嘴里又衔着一穗,下面挂着一颗小指头大小水滴状的明珠,摇摇晃晃,颇见风流。因是皇帝自己画的样子,所以凤凰也好,牡丹也好,都与如今时兴的不同,透着振翅欲飞,半开未放的新鲜,既不逼人,也不刺目果然是很好的。

瑞香心满意足,收起来赏了这个送东西来的太监,叫人把他送出去了。

闲着无事,宫人们也乐意凑这个帝后恩爱的热闹,硬是给他又梳了一回头,把珠钗戴上,让瑞香对镜欣赏。

瑞香一动,明珠就在鬓边摇摇,落下一片温润的光,越是没有别的珠宝首饰,越是显得温柔多情,缠绵妩媚,自己看自己一眼,都感觉要动凡心,瑞香不由怔怔,看了好一阵,心想,自己在皇帝心里,就是这个样子。

这……远比他认识的自己更娇,更软,更风流,倒不像是孩子都几个了,端庄持重该有的样子,反而像是含情脉脉,独坐闺,长卷里露出半面的一个美人。

瑞香越看,害羞得越,终于起身不看了,径直出去看嘉华去。

然而嘉华已经很聪明,很有主见,一见了他就拍手:“这个好!阿母今日实在漂亮!”

说着,又要来摸他坠下的明珠。

瑞香被孩子夸,倒比被宫人围着赞美更自在些,只给他摸了一下,珠钗就差点滑脱,嘉华又踮着脚给他插回去,这才认认真真坐下和他说话。

这里瑞香已经步入正轨,过上了平常琐屑的一天,那里皇帝的常朝也终于结束,留了几个近臣偏殿用膳,自己也传了膳,用过略作休整,就要再行议政,总是没有空闲。

趁此机会,李元振出去引了那去皇后宫中送东西的太监进来,让他复命。皇帝倒也不厌其烦,从皇后是何神色,又说了什么话问起,问了个详尽,才叫他出去。李元振值壶倒茶,也跟着凑热闹:“那珠钗虽是再精细也没有了,又很新奇,含凉殿里虽然什么都不缺,但陛下的心意,皇后自然是欢喜珍爱的。”

皇帝不爱听身边人提起后宫妃妾,无论好话坏话,即便李元振还兼着一个探听的职责,但除非有事,却也不可越权。究其根本,不过是皇帝并不愿意随时随地与任何人议论妃妾,或思想温柔乡里事。他做夫君虽则宽和,但亦不算多情,多数都在分内,只在皇后身上屡屡破例,李元振知道无碍,这才不等问自己就先赞叹两句,也是讨喜。

果然,皇帝虽然并不接话,但神色却也轻松很多,摇头道:“这也不算什么,不过偶然兴起。”

李元振也不再接话,安静在侧。

过了一阵,皇帝又问:“你说,帝后夫妻,为何一个万岁,一个千岁?分明敌体,皇后亦可称呼陛下,太后也可自称我,余,朕,何故有如此差异?”

李元振没料到他忽然想起这个来,他虽然读书,但却没有精研礼学,自然是不懂的,也不敢乱说,只是讪笑:“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只是想来,虽是夫妻,但夫为妻纲,总要有个区分?”

何况千岁万岁,本也不可能成真,就是分出差异,又能如何?

皇帝也不再纠结,只是心思已经放松,不再去想朝政,而想到了瑞香,还有昨夜的缠绵。

二人情意越,情事上他就越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怜爱,恨不能将瑞香搂在怀里从头疼到脚,总舍不得让他难受,不满。故此,免不了偶尔这种情绪到了极点,又忍不住想让他疼,让他哭,让他因自己而崩溃成碎片,又被好好收拢在掌心,恢复成千娇万宠的原样来。

他在任何事上都极少踌躇不定,拿不了主意,偏偏在瑞香身上冲动太多,总觉得一朝一夕不能尽善,展眼望去,一辈子似乎也嫌太仓促。瑞香容貌身姿如今于他已经看不出任何缺点,安然不动也是完美的,更何况还会动会笑会说话,会趴在他怀里使坏,会胡言乱语勾他欺负自己……

换在从前,皇帝真会因为知道有人将如此动摇自己而畏惧的,只是如今已经陷其中,不仅并不担忧,甚至只觉得庆幸。

世上若没有瑞香这样一个人,他也难以寻觅得到另一个如这样令自己心肠柔软,不可言说的人了。
【作家想说的话:】
蛮短的,因为这其实是昨天写着写着落下的……
菠萝以前心里真的,很少想什么。对很多事想法都满简洁的,就是没啥想法。进步了!

15,事出突然捉襟见肘,闲极无聊撒娇撒痴
却说皇帝见连日无事,每日只视朝一便无事可做,偶尔也觉闷闷无聊。除不可推脱的公务外,心中也只剩还记挂着季威之南下之事,但传来回信也只是说还需仔细勘探,并没有那么早就能破土动工,也就只好忍耐等待,却把心腹裴渡给调回京中,一面述职,一面谋划。
四月过半,暑气渐至,人就难免觉得烦躁,越发无聊,连日来皇帝连后宫也不愿意进了,只在紫宸殿起居,早早的就用起冰来,不免想到避暑,又嫌带的人多了扰攘,更是无趣。思来想去,觉得就只携亲近重臣,皇后及子女去往行宫倒也不是不可,其余人等就还是留在宫里。
这想法一出现,皇帝就不由规划起来,自己思虑了个七七八八,到二更时分才睡下,满以为算无遗策,当是能够实行。谁知道第二日早上醒来,便有昨夜宿直宫内的大臣急忙求见,原来是收到消息,说是大雨泛滥,运河淤塞了。
不仅如此,这一河段水面上涨,往长安运粮的船也翻了,失却了上万担粮食,其余损失正在估量,一时之间是无法清楚的。
皇帝也是无法,早朝都免了,只召了丞相们及工部户部官员在紫宸殿会议。
运河修建本是人逆天而行,不如天造地设的那般自然,出意外的时候也更多。何况这运河乃是前朝末帝修筑,因此弄得民不聊生,才失了江山,运河到底没有修完。等到了本朝,虽然也修修补补,还多修了一段,但终究不算完善,却只能量力而行,就留下这个后患。动不动就淤塞,水文十分复杂。
皇帝登基时也把这事放在心上,奈何外有贼寇,内不安稳,腾不出手,也攒不下钱,如今才安耽一阵,仗也打完了,位子也稳当了,运河又出意外,他也就不想着移驾行宫――忙乱还来不及。
运河最要紧的是供养长安。如今长安一城共有几千万人口,城内外到都是人,根本不可能有田地阡陌,官吏权贵宫城也好,市井小民各色工匠人口也好,吃穿嚼用都从运河而来。
这自然极大地促进了长安与周边甚至全国的交流往来,提振了当地经济,但若是运河出了问题,整个长安怕是立刻就有反应。就像这失去了上万担粮食不算,后面的船只也过不来了,只得绕路而行,耽误的功夫太多,损失更是巨大。
紫宸殿里愁眉不展,拿着一副水文图及多年来屡治水通瘀的记录翻来覆去筹划,只是总没有那么容易。皇帝的意思,既然要治水,不如一道把运河上下打通,重新规划一遍一直修到长安,日后也就有万世的宁靖。
但此事虽不少人同意,毕竟迟早要修,却怕动用民力过多,再者户部又哭诉没有钱了。皇帝刚登基时,实则连国库到底有多少家底都不知道,但也晓得不会太多,等到将人都收服了,心里有个底,此时默算一番,就知道决不能够。
何况把家底掏个罄尽修运河也不是办法,难道以后没有钱的地方?
所以,他也不准备一修完,只好慢慢来了。虽然如此一来,修运河就是一个极大的肥差,时间越长主理的人越不能轻易换,否则恐怕只有中饱私囊,更可能半途而废,终究修不起来。
这也就算了,如今还找不到一个有才干,能得罪人的人来做件事,只好暂且放置,转而商议长安粮食短缺的事。固然历年来各地都有常熟仓太平仓等粮仓囤积以备饥馑,但这些也不好调动的。如今供给长安的粮船一耽误,眼见得就要粮价上涨,生活困难,几千万人口一日就要吃去多少粮食,又值多少钱?
粮价是万民生活的根本,一涨起来其他东西还了得?免不得先从周边调度救急,好歹把这层波澜先平过去。
此事也不容易,好歹也是无所事事歇了几天,皇帝又带着臣子们在紫宸殿废寝忘食起来,直等到周边的粮食调来,危机彻底消弭于无形,这才闲下来,思量着往后宫去一去。
时值夏初,景物别有新鲜,宫里孩子又渐渐多了,虽然嘉华已经入了宫学,每日和大公主一样起居,但总觉得孩子欢笑叫声似乎更多,御苑里也不少人去走走坐坐。
皇帝对这些景物已经看厌了,又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去,便先轮流的看了看孩子们,也留宿一夜,是对生母的些许尊重,更显得他们与别人不同,他心里也很看重这份功劳。
菖蒲身体已坏,虽然没有闲情愁绪,但到底也不轻松,养着二皇子之初还不怎么动心,时间长了也难免生出柔情,倒是越来越好。见他来了,又想留他,又怕自己夜里睡不着无聊,皇帝也睡不好,就推他去陈才人那里,倒把陈才人吓了一跳,二人面面相觑,都实心拒绝,又觉得不妥,反倒不好说了。说得多了,就像是皇帝没人要似的,成了过错了。
皇帝也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自己却不大在意,夜里还是留在菖蒲这里。菖蒲也是摇头叹气,说陈才人:“我说他平日也文静太过了些,就连对二郎,也是不敢多亲近,怕我多心……到底也是不容易。”
陈才人的心思简单,一望即知,菖蒲对人虽冷淡,却也和他相得好,难免替他分说一二,以免皇帝心里存了不悦。
皇帝也无可无不可,不是非要强求:“他就是这个性子,如此,也算能和你相。我知道你,人多了就嫌烦,宫里开宴都不爱去的,要是个热络伶俐的,你又嫌太灵活了。”
菖蒲揭开博山炉添香,拿着白铜火箸拨香灰,一面笑答:“我逢迎热络半辈子了,岂不知道别人图的是什么?我又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又不怕他们把我怎么样,又不求人,何必随他们心意,做他们眼里的好人?何况都这地步了,不知道哪天就死,活得高兴才是最要紧的。”
他自己不讳言,皇帝却不大愿意听,更不好就斥责他说话不知道忌讳,只是沉了脸不说话。
菖蒲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太无遮拦,只是到底不放在心上,抬起头见他脸色不好,就坐过来,柔声说:“早知道的事,有什么看不开的?我听说君子朝闻道夕可死矣,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也比不了,但一生也算了无遗憾,何必眷恋不去?生死也不过如此而已。有那二十年受的罪,还有什么看不开,舍不下的?您若是如此,反倒是我的罪过。”
皇帝也明白他说的道理,更知道他是看得开,但却也不肯纵容:“那也不该挂在嘴上。”
菖蒲正后悔自己说得太认真,闻言立刻转了过来:“我以后再也不说了,可好?不过随口一句罢了。”
于是二人歇下无话。菖蒲虽睡不着,但在他身边躺着也是好的,静静贴在他胸口,慢慢地也渐入梦境。
日醒来,皇帝也不急着去,抱过二皇子来见过,又和菖蒲一起用过膳,这才出门去。菖蒲送到宫门口,送走了才回。
至于妙音罗真等人,也依见过一回,皇帝又在贵妃淑妃二人之间略犹豫一番,就看淑妃去了。
自从解了禁足,贵妃见了他总是拘谨的多,何况皇帝本有意在他和淑妃之间热一个冷一个,早选定了他,也不能反复。又见贵妃之拘谨,多半还是自幼娇养宠爱,虽说聪明也能干,但心性实在不够,先是被家里打断了傲骨,后来入宫又遭了一番波折,他的性子又一向别扭,由此又从过于放纵到了过于拘束,劝解也是没用的,就随他去了。
而淑妃天性无垢,又爱撒娇,相起来倒也不累。即便禁足后见到他的头几还有些怯怯的讨好,反而格外热情,后来慢慢也就好了,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又娇憨烂漫,相倒也随心。
皇帝既然进了后宫,总不好不去见他一回。
淑妃早得了消息,早早等着,听人报一声到了宫门口,就立刻奔出殿来迎接,高高兴兴行礼,又拉着他进去:“正无聊呢,夏日天长,还没有什么玩的。”
皇帝笑他:“四月初才是昭仪生辰,摆了一天的酒,听说还有新戏,怎么没有玩的?”
吴倬云笑嘻嘻亲手捧茶来,又噘着嘴说:“就算新戏,那班子也看腻了,有什么新鲜?何况是昭仪生辰,我也不能只顾自己了。大家都是风流文雅的人,我有心弄酒令,那雅的玩不来,划拳吧他们又不玩……只痛快多喝了几杯酒而已。”
说着就来缠皇帝:“刚进宫那年还去过行宫呢,今年看天气也差不多了,到底去不去,您给个准话嘛!我还想跑马,射箭,打马球呢!行宫到都好玩!”
原来他是想出去走走。吴家养孩子端的是武将家风,吴倬云也是个爱动不爱静的。他没有烦心事,每日就想着怎么玩乐打发时间,只是任凭宫人怎么哄,到底也有不想只和他们玩的时候,就想换个地方,却不知道皇帝今年不但去不了行宫,就是去,也不打算带妃嫔一同。
被他缠着,皇帝也不生气,随他想到什么说什么,只是答:“你又没少打马球,皇后不爱这个,哪一回不是叫你代他出征?连姐姐你都不让的,这都玩腻了?”
吴倬云眼巴巴点头,只盼着他答应,却见皇帝摇头:“今年太忙,行宫是去不了的,你还是就在宫里玩吧。”
他顿时失望,萎靡不振一会,又打起精神:“既然如此,妾也只好乖乖听话了。”
皇帝也就欣赏他这个其实万事不挂心的性子,一会儿就不再记着。又安慰他道:“眼看就端阳了,也有不少热闹,等这日子过了,你们想看戏看戏,想吃酒吃酒,又没人拦着,还怕不够热闹?”
淑妃虽然爱看戏,却懒怠对戏班优伶指手画脚的安排,说到底不过看个热闹。他最爱的也是热闹,因为人多,聚集在一起总是快活。
没一会儿,两人说着话,淑妃就挨过来坐,殿内宫人见状,便就安排衾枕,催促入寝,又都退了出去。
片刻只闻悉悉索索,吴倬云已倒在榻上,衣衫尽褪。他是尚未生育,年纪也不大,虽然进宫以来也长高了些,但还只是一派娇嫩柔韧,床笫间又丰软多汁,渐渐也能咬牙耐得反复恩幸。
只是他还是个孩子脾气,欢喜了就百般纠缠,受不住了就又求饶,偏偏皇帝并不怜惜他,一个劲的随着心意弄。吴倬云又是哭,又是说胡话,张着两条腿被反复摆弄,里外都听见淫靡浪声,不知过了多久才云散雨歇,里面这才叫人进去。
吴倬云红着眼,脸上还挂着泪,披衣坐起,忍着几声抽噎,将手递给宫人扶自己起来,两腿打战地被带去沐浴,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散架,险险就伺候不来。皇帝也另外洗漱了,换过被褥才睡觉。
方才弄得狠了,躺下吴倬云还觉得小腹里面饱涨,喉咙也发黏,似乎还含着东西似的,又爬起来要茶,喝了两口才再费劲躺下,长长出了一口气,头靠向皇帝那边,安稳地睡了。
日皇帝就不等他,起身就去了,吴倬云睡眼朦胧爬起来,也还是没赶上服侍穿衣,只披了件衣服送到殿门口就被留下了,回来还是头昏脑涨的。贴身侍女扶着他重新睡下,见他一时只是困倦,倒也睡不着,忍不住又问:“昨夜倒也还好,娘娘觉得如何?”
吴倬云在锦被里裹着,懒懒白眼,因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先笑她:“还没嫁人呢,嘴里就说这个,你不嫌害臊?”
见侍女急了,这才道:“迟早就有的事,何必这么放在心上?再说,我又不是神仙,才一夜过去,有没有我怎么知道?”
侍女也是留心大半年,见他都没消息,这才急起来,忘了这个道理,闻言只是嗔他:“理是这个理,婢子急还不是因为您不急?什么时候有个小主子,才算安稳呢。”
吴倬云听这些听了太多遍,只是不往心里去,打了个哈欠,翻过身懒懒地摊开四肢敷衍:“好了,知道了,我一定上心,睡了睡了,你也歇会去吧。”
侍女无法,也知道此事急不来,又不能违拗他,也只好放下帐子,检查一番诸般器物,这才出去了。
【作家想说的话:】
吴倬云,一种宠物。

16,水荇牵风翠带长,多情默默对斜阳(日常兼推剧情)
且说,运河之事之后,消息终究传进后宫。只是他们内眷不知道其中利害,没人说透,也只当做是寻常政务烦扰。皇帝又一向不和他们提及这些事,见皇帝又往后宫来,只以为是已经解决了。

再者,圣明之时,纵然有些许麻烦,又怎可能到那不可收拾的地步?也就都忘在脑后不管。正值端午,宫中佳节自是盛大,贵妃又担了许多重任,每每往瑞香宫里来商议节日如何安排,宫中人人也都引颈盼望不提。

端午一早,瑞香醒来,床帐已经挂上了新制的香包驱赶蚊虫,盥洗过后宫人也都送上彩线,又禀报四撒雄黄的事。片刻后又说众人都已经来请安,恭贺佳节,瑞香不免先梳妆换衣,出去升座受贺,再分赐节礼。

这一日也是忙个不住,好在往宫外颁赏是早就准备好了,提前几天就去办了的,况且还有往年成例,含凉殿早熟惯了,不算难为。宫外又送进来节礼,不独宗亲王府公主,也不独万家,群臣也同样要致意。

年年如此,瑞香也惯了,只是还要接见内外命妇,先在含凉殿开内命妇之宴,又在蓬莱殿带诸妃嫔大宴外命妇,等到晚间,免不得出席设在南内萼相辉楼的节庆大宴,连孩子们也一并要抱出去露个面的。

幸而他们年纪小,还不到应酬的时候,即便是大公主,也不过跟着瑞香罢了,宴席过半就要打发她回宫与姊妹伴读们一,不必太认真应付。

一日忙乱,大宴虽然也是一样黄钟大吕,百般热闹华,瑞香却也只是平平,早看够不愿意看了。再说,端午之时草木盛,又是香包又是雄黄,那味道闻多了,实在令人难忍,连雄黄酒也只是喝了一两口,就有人悄悄换下去,给他换成清淡的果酿。

好不容易到夜宴终了,帝后一起回到含凉殿,才得歇息。

瑞香没喝多少酒,只是应景,倒还不算困,只是累,卸妆散发,盥洗沐浴,打发人看过孩子们,又去嘱咐大公主早睡,这才回到床帐里来。

皇帝的酒喝得比他多,因为宴上臣子们的热闹都是给他看的,他看了也要同乐,又被敬酒个没完,早就喝过解酒汤,看起来也不大清醒。虽然睁着眼睛躺着,但那眼里却水汪汪的。瑞香看得新鲜,又打起精神坐在他身边,歪头问他:“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他是从来不淘气的,更少作弄人,此时却难免觉得有趣,伸手在皇帝面前招一招,引他看过来答自己的话。

皇帝也就很乖顺地看过来,伸手懒懒一抓,正好抓住他的手,就拉过去放在胸前,倒弄得瑞香只好欠身迁就他,因这个姿势不太自在,又靠得近了些,就听见皇帝懒洋洋地嗤笑,说:“别闹我,坐近些咱们说说话。”

竟然都懒得配合他玩,瑞香已经换了寝衣,本就打算睡觉,于是便先叫人出去催解酒的水晶脍解酒汤,自己则脱了鞋上来,拿个软枕垫在自己腰后,就坐在皇帝身边,认真和他说起话来:“看你脸色倒不怎么红,不看神色,真看不出来已经醉了。”

皇帝倒是越来越懒,闭上眼睛,拉着他的手:“这算什么,也就七八分罢了。他们高兴,我也不好败兴。再说……这一两月事情不少,难得过节,乐一乐也好。”

瑞香嗯了一声,不提他这段日子的心事,只说:“倒是热闹,我看他们也尽兴了,你也醉了,还逞强说没醉。”

皇帝倒也不是逞强,不过自己觉得心思还算清楚,只是拿不动自己的身子罢了,闻言也不反驳。一时水晶脍解酒汤送来,瑞香免不得推他起来,解了酒再睡,就怕第二天头疼。皇帝也只好起身,看着宫人在床上放下小几,瑞香就在对面坐了,自己也吃一口。

水晶脍以鱼鳞熬煮成冻,又切成细丝调味,冰爽柔滑,晶莹剔透,故名水晶。而解酒汤滋味酸辣,二者都可以提神醒酒。

瑞香不过陪坐,宫人另外摆上几样点心,他就挑拣着吃一两块罢了。

此时夜人静,只听见宫漏之声,瑞香侧耳细听片刻,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已是三更了。”

皇帝倒没留神,闻听此言,将解酒汤一饮而尽,就叫人撤了,又要水漱口:“既然如此,还是早些就寝的好。”

瑞香也就起身,叫人撤走,片刻后上得床来,二人抱在一起,絮絮说几句儿女家事,一同睡去。

端阳过后,六月是淑妃生辰,七月是贵妃生辰,虽则宫中没有大办的礼,但也要设宴一二,人人祝寿,瑞香也需坐席吃酒。此日皇帝就是不出席,也得格外赏赐,才是个人的脸面。

淑妃爱热闹,早盼着这两个月,待到自己生日好好办了一场宴会不算,连萧怀素的生辰他也一同闹着要出新鲜样。萧怀素经手了几年宫务,本也没有爱热闹的心,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他缠得没法,哭笑不得:“没见过正主被恶客打上门来强压着要大操大办的,你那生日何其热闹,宫内宫外都来人了,你还不累,又来缠我?”

偏偏吴倬云不怕他脸色,又知道他其实好哄,只赶着撒娇纠缠,还说出许多歪理:“那是我不懂事,办事不晓得多多思虑的,你也替我想想,你究竟比我尊贵几分,我的生日那样,你的却无声无息过去,外人不知道是你喜欢清静,却说是我张扬不知好歹。横竖你我都一样,那是陛下皇后的宽仁,我也就不显眼了,再说,你我二人同日进宫,一向又都很好,你愿意给我过生日让我乐一日,我自然也愿意替你操办操办……”

萧怀素本无这个心,却被他一番歪理说得不由正色逐条反驳:“都是一样的人,谈何尊贵不尊贵的?何况你既然知道是陛下皇后宽仁,又扯上我做什么?何况,还等你给我操办生日?到头来你只提些新鲜主意,倒要我替你思前想后,安排好了,到底是谁过了生日,又是谁乐了一日?你这是哄我呢。”

他脸色虽严肃,吴倬云只是不怕。萧怀素也拿他无法,盖因熟了之后,彼此也说些在家时的情景,吴倬云的父亲行伍出身,虽家里得了爵位时日也不断了,但那作风却是传下来的,改不了,发火的时候脾气极大,还喜欢摔摔打打,吴倬云是幼子,胆子生下来就大,唯独他是不怕的。

萧怀素的威仪脾气,自然是不如征战沙场的将军了,又被他看出来内里更是容易哄骗,软下去就再硬不起来。虽然他说得极其有理,奈何吴倬云也不反驳,只是嘻嘻地笑,继续歪缠。

无奈,萧怀素也就答应了,转身来含凉殿里禀报给瑞香。

瑞香是知道吴倬云的无聊,正因无聊才要生事,也不放在心上,贵妃来时他正逗孩子,和景历曜华二人说话玩耍,见他来了,乳母抱着孩子行过礼就出去了,瑞香问过有什么事,也就答应下来了。

各宫有名的人不多,除却那些低位失宠的之外,每年就是人人生日都大操大办也数得着,瑞香知道贵妃大概不是出主意的人,但上月淑妃都办了,他不办也不像话,反而显得厚此薄彼,都带出来明着行事了。再说这一年多来贵妃办事尽心竭力,也并没有什么错漏,更没有弄权的事,权当奖励,干脆把人情做足:“近来事多,我原想着一年也不过一生辰,一定要替你好好操办,让你歇着松快松快才是,只是也就忘了,淑妃倒是提醒了我。你也不必操心,等着就是。”

萧怀素急忙谦辞退让。

他是不耐烦见萧家的人,但若是大办生日,不让他们进宫却也不行的,礼数就不能够。再者,他本也不爱热闹,但身其位,有时候不得不如此,只好应下,又起身谢恩。

瑞香忙叫人搀起,笑道:“你也太拘谨多礼了,你替我又不是没有操办过生辰,何必把这个放在心上。”

贵妃到底又客气了几句,这才闲话半日,又散了。

瑞香生辰在八月十五,人间团圆,月色也团圆,近年来宫内宫外连中秋竟成了皇后千秋的陪衬,虽然还是一样的过,但礼节名头却全然不同,中秋变作千秋,瑞香自己也就对贵妃这事看得平常。因是淑妃起头,干脆第二日就请他过来商量,自己则只总揽,凭着淑妃想出一个又一个新主意,倒是办的团锦簇。

只是淑妃没有管家理事的经验,宫务更是一点也没沾过,出出主意倒是很好,真要办事却不能了,瑞香少不得查缺补漏。一时宫里闻得皇后有意替贵妃做个生日,也都凑趣,很快宫外也得了消息,日子不远了,也就迅速地热闹起来。

等过了贵妃生日,瑞香也就渐渐听见消息,随着秋凉,运河的形势最终缓解,只是似乎看皇帝神色,事情还不算完。

七月流火,天气已经开始转凉,有一日瑞香在紫宸殿后面看书,正无聊时抛开书本,要起身散散,就见皇帝先回来了,未曾说话就叹气。

瑞香觉得稀奇,亲手换了杯茶递给他:“怎么了?倒像是有什么事一般。”

皇帝叹气,神色多有不悦:“原本说是明后年或者能搬到洛阳去,未曾想恐怕今年就要搬了。”

瑞香懂了一半,知道他不悦是因为筹谋日久居然被打断了,原本的布置或许大半就乱了套,所以难免心中生闷气。皇帝虽然看着叫做任是无情也动人,但实则不是没有脾气,只是多数时候不露出来,自己暗暗的气一阵子就完了,瑞香越来越能发觉,但也不好说出来取笑,闻言只问自己不懂的另一半:“这又是为什么?眼看着秋凉了,等到了洛阳怕不都快入冬了,什么都不凑手,不好安排呢。”

他说的虽然只是自己分内的事,但也切中要害,正是皇帝的心事之一,于是又解释:“运河的事虽然告一段落,但终究已经决定还是彻底修好。既然如此,难保长安始终不受影响……想也知道这是不能的,所以如今,满朝都劝我还是到东都去,连朝廷也搬了。长安若是吃不上饭,不仅立刻就要生事,也成了笑话了。”

瑞香一时愕然,看了他好一阵才找到言辞:“情况就这么坏了?”

皇帝无奈点头:“虽然一时半刻不至于,但事到临头怕都来不及懊悔。我看也是没有办法了。”

瑞香叹气,立时就头痛起来:“虽然贵妃倒是历练出来了,也很能帮上我的忙,但是要去洛阳,怕不是要乘车乘船,几番折腾,又是那么远的路,衣食住行,样样都得备好,这也难保不出意外……真是不容易。”

其实,也是宫里多年不曾挪动,先帝在位才五年,从没挪动过,皇考那时候又已经远了,宫里的老人都放出去三回了,哪里还能因循旧例?少不得自己琢磨着立出规矩来。且瑞香看皇帝的意思,怕不是要常驻洛阳,那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洛阳宫城紫微城已经多年不用,岂不得查验修葺,好生装饰,到了就要立刻能住?

哪有那么容易,说走就走,到了就能住下?

皇帝道:“洛阳那边,你倒是不必担忧。东都原有一套班子,叫他们迎驾,再派几个人……我看叫裴渡协助玉郎,一同过去就很不错,总能安排好。宫里你先细想个办法出来,倒也不是说了就立刻动身,总要安定人心,才能收拾动身,哪有那么快?”

玉郎虽是此时人称呼相貌俊美年轻郎君的固然称呼,但和瑞香说话又不带出身,就只是瑞香的小哥哥,入朝正是散骑常侍,天子近臣,瑞香因此也时有见面,对他做些什么还是有所了解。见皇帝把这事交给他和心腹裴渡,也便放了心,不说什么了。

瑞香只要想到要带去多少宫人器物车马就是头痛,再一想皇帝也不容易,随驾带着不少臣子亲信不算,就跟在御驾后面的难道就不用操心了?总是一件艰巨烦难的事,于是只是发愣,好一会才答应了,又叹:“原本还想着总算打完仗了,能歇息几年,不必奔波,就连行宫我也是不想去的,谁知,如今竟然要看洛阳梅去了。倒也好,我看大明宫你也腻烦了。”

皇帝也只是笑他太懒,又叫他先让各宫拟出名单,再和贵妃拟出宫内各局里外上下要带走的人,看过算过,在给自己看了,随后慢慢安排筹划别的。

“在路上的时间不短,所以别嫌琐,宁可都带上了,也别路上受苦。你也别急,万一累着就不好了,横竖好几层查缺补漏,不会有事。”

事情还没办,就先一顿宽心,瑞香心中纵然还觉得艰巨,倒也慢慢视之平常了,终于好奇起洛阳紫微城,皇帝也有兴致,叫人翻出宫城布局图指给他看:“这就是长生殿,这不就是蓬莱殿。去了那边,我想最要紧的是这住,就住这两算了,免得他们还得嗦一遍。再说,这样也离得近些。这图你拿回去慢慢看,问问熙华想住哪里,顺便给嘉华也圈个地方才好。宫内其他人,也得安排好了,到时候才轻松。紫微城虽没有大明宫大,但也十分够用了,将来不行不过再行动土而已……”

瑞香听着,也仔细端详。

片刻后李元振亲自传话,说前面有人求见,瑞香这才知道原来不是事情都忙完了,皇帝也是偷空回来,就赶紧催着他换了衣服快去。

皇帝心里大概已经没什么可叹之事,只要拿准了主意他的情绪就去得极快,见瑞香发急催他,反倒似乎觉得很可乐,笑着把他拉过来抱了一下,趁空在瑞香耳边侧脸偷亲一下,转身走了。

瑞香捂着脸望着他走远,若无其事地叫人把紫微城地图收了带回去,自己则又回了看书的榻上,懒洋洋坐下,心里一万个念头跑过去,只是抓不住,一门心思想着不知道今夜皇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歇息。
【作家想说的话:】
洛阳地图loading……
另外这章倒有一种家常的味道。淑妃犬系真的很适合蹭蹭猫系,阍趺淳兔恍吹剿蹭香香呢。他要是男的得是宝玉之流。可惜香香比较外如宝钗内如黛玉,岂不美死他。(兼美不是可卿么!乱了乱了!)

17,但愿天下无冻馁,人生偏逢行路难
虽然已经决定去洛阳,但在整理出一个章程之前,消息暂时还不会走漏。瑞香第二日早上才开始慢慢理清思绪,又过了两天才先后请了贵妃和昭仪过来商议。

贵妃也没经历过这种事,但这段日子管理宫务也磨练出些成算,当即理出几个重要的问题:“我想,有几件事是最重要的。一个是此去洛阳怕就要常住,紫微城虽然有照看的人,但各宫的宫人最好还是尽可能的带上,紫微城久不迎驾,只怕并不合用,要是有人不好,去了还要清理置,所以,人是不能少的。人都如此,物自然也是,打点的行李也不能少。随驾的车马倒是还好,但还有押后的大批行李,尤其不容易管理,丢失遗漏想必会很严重,正因如此,最要紧的事就是登记造册,专人专职,一定要清楚明白,还有皇嗣们,小孩子不比大人,在路上更要精心……”

瑞香点点头:“还有仪仗器具,这么多人同时离宫,单是这些也数量不少,一路行去不轻松呢。”

贵妃神色也略显凝重:“陛下可曾说了,后宫之中要留下谁?”

皇后二妃,九嫔都不用担心,但下面不是失宠日久也没有孩子,就是犯了错被禁足不能见天日,按理来说,这些人带不带就是皇后的一句话罢了,皇帝总不至于为此多费心思。

瑞香凝思一阵:“其实依我之意,就是全带上也没有什么要紧,又不是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只是犯了错的那些御女是不算的。再看陛下的意思吧。”

虽然他不放在心上,但若是皇帝不耐烦带,就留在长安也无妨。

说过了正事,又不免提起陌生的洛阳风光,瑞香微笑:“我虽然去过洛阳,却不曾见过紫微城,只是登高望远看见过而已。没想到这就要常住了,倒是有点舍不得长安和大明宫。”

长安是世间最华美丽的城池,也是瑞香的故乡。

贵妃也跟着点头:“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找贵妃是因为萧怀素目前管理部分宫务,是最能帮得上忙的人,找昭仪就是因为菖蒲见多识广,可以查漏补缺。瑞香这里慢慢理出了思路,又拿去和皇帝核对。

皇帝这里还在忙碌中,但后宫奏章条陈可以直接呈上,所以来了之后立刻就被拆开批阅。瑞香所思所虑暂且不过是初步的计划和名单,他只是不愿浪费时间,宁愿先用奏章条陈来和皇帝讨论。

反复几后,瑞香的生辰已经过去了。中秋后好几天,瑞香才有机会歪在榻上和心腹宫人抱怨:“从前在家的时候,节日也是和生辰一起过,我却从没觉得这么累过。一清早就起来,冠服大妆,坐着给人拜一天……”

夜里皇帝还要来,就算不折腾,瑞香也难免要打起精神说说话,亲亲摸摸。皇帝一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的,就算瑞香去紫宸殿,见面的时间也终究要挤,瑞香也忙起来之后就更难了。瑞香也舍不得一回到寝殿就昏睡,事后再找时间弥补当夜的失望,自然要连着困顿几天。

宫人笑嘻嘻地调侃:“一年也就这么一回,再说您累,又不是因为千秋……”

剩下的话不必说了,因为懂的人都懂。瑞香就算已经不算新妇,闻言也忍不住脸上染上淡淡的红,嗔视一眼:“胡说什么!”

九月中旬,迁居洛阳之事终于发了明旨,长安的承受力也终于到了极限边缘。此前,该知道的人其实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陆陆续续在整理行装,安排家事,准备随驾。长安城上下还是一片动荡。

这不仅是因为舍不得皇帝圣驾,心生依恋,也是因为天子脚下没了天子,谁知道又会如何?且这一年来长安的粮价起起落落,难免叫人心中惶恐。好在皇帝考虑到这一层,留下数位丞相,准备与带走的轮换坐镇长安,又在旨意中说明了自己还会不时回来,也算是个慰藉。

宫中祭天焚香,又祭祀宗庙,择定吉日良辰,这才定下了出发的日子,紧接着就是正式的收拾行装,准备出门。

紫宸殿和含凉殿都差点搬空,其余宫殿也不遑多让,因此除了本来分配的宫人之外,瑞香又额外给各宫配了不少大力宫奴。紫宸殿倒是不用他管,皇帝有殿中省和内侍省一同照管。即便如此,瑞香这里皇帝的东西也收拾了好几辆大车,衣物器具甚至被褥床榻都是从前留下的,路上好做备用。

九月二十,涝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宫门大开,帝后车驾,全幅仪仗相继而出,帝王出巡了。

长安万民簇拥目送,跪着看仪仗过去,不少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走出长安就用了几乎大半天,然而这趟旅程走出长安才算开始。皇帝此出行,依仗并未俭省,场面十分宏大,毕竟此去洛阳常住,不得不如此兴师动众。大驾卤簿前有公卿与两队士兵开道,后随对称的十几对红色大纛,之后是鼓吹乐队,再之后才是华盖,龙凤鸾鸟孔雀旗簇拥,立,卧,杖,斧,剑,戟,刀,骨朵等礼仪兵器,拂尘、金炉、香盒,沐盆、唾盂、大小金瓶、金椅、金杌,香烟袅袅,金翠遍地,中间是天子五车。在华盖之间,除十匹仪仗的马外,有骑马的卫士千人。

玉辂由太仆卿驾驭,前后有四十一驾士簇拥,两侧则由左、右卫大将军护驾,紧随禁军五百人,跟在禁军后面的是由孔雀扇、小团扇、方扇、黄麾、绛麾、玄武幢等组成的仪仗,这之后是后部鼓吹,皇帝专用的各种车驾。之后是左、右威卫折冲都尉各率2二百兵士掩后,其中还有部分官员骑马随行。这之后是后卫,每队三十人,共四十八队,为一位将军统领,以旗子指挥。

最后则为诸卫马队左右厢二十四队骑兵和十二支旗队组成的旗阵。每支旗队所举的旗上各有不同,如辟邪、玉马、黄龙、麒麟、龙马、三角兽、玄武、金牛等。旗阵后,又是由步甲兵组成的黄麾仗,并有骑兵护卫。

这浩浩荡荡的大驾卤簿摆开,总有五千人,蔓延数里,随后才是瑞香的全套仪仗。一般的也是前后大纛旗帜,前后香炉金盒,拂尘对扇,只是没有随行大臣,也不必公卿前导,仪仗人数远远不如,但中间的的也是皇后五车。后紧随贵妃淑妃二人,仪仗渐就简单了,不过随车卫军必不可少,前后还是有人护卫。皇嗣都跟着生母,大公主一人能够独自坐车,仪仗就在二妃之后,不过瑞香早在行礼过后就把她叫了过来,和迫不及待爬上瑞香车驾的嘉华,从一开始就在里面的景历曜华三人一同游戏,打发时间。

皇后车驾宽阔,也更舒服一些,大公主一进来瑞香就让她换过礼服,穿家常衣服就好,又叫人准备点心茶水,让她先垫一口。

早上天还没亮宫里的人就都起来了,又要行过礼仪,肯定不能多吃东西,距离午膳时分却还早着,不吃点东西熬不住的。

大公主自然从命。

瑞香乘坐的是安车,赤质金饰,紫帷朱里,驾四马,大公主与二妃都乘厌翟车,皆是二马。

安车内部桌椅床榻屏风全都钉死,为的是防止摇晃颠簸家具陈设移位,因此很是牢靠。瑞香在榻上坐了,已是一身燕居服饰,大公主到屏风后也被伺候着换了衣服,出来在下首挑了张胡床坐了,又伸手将嘉华揽了过来,笑问一两句感受如何。

她还年轻,对此洛阳之行的辛苦无所预料,倒是很感兴趣自己能否下去跟车骑马。瑞香笑:“这你要问过你阿父。你也晓得我不爱动,不知道你骑多久就得下来,还得他定个规矩。”

皇帝孩子不多,长成的更是只有大公主一个,从前也没少到人前露面,近臣近卫都是认得的,倒也无碍。只是此出行不是一般随驾,路还长着呢,刚开始就兴致勃勃想骑马,难免身体受罪。

不过秋天原野辽阔,不骑马也是可惜了。

大公主闻言,立刻就想吩咐人出去叫近卫传话,但也知道此时车驾刚出城,皇帝未必有空,只答应了一声,按捺了坐在原地。

嘉华鲜少坐车出门,此时正新鲜,倒也不缠着要一起骑马。景历和曜华就更是懵懂天真,一派柔软地随意趴着坐着躺着,和哥哥姐姐说话。

御驾行走并不快,因为每到一地,皇帝就要停下来见人,说话,考察当地风土政务,自然快不起来。但也不能慢,上万人的衣食住行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不是为了扰民来的,自然不能多逗留让当地供养,倒是苦了那些地方官,御驾还望不见的时候就要准备接驾,起驾时又要送出很远,不得消停。万一被查出错漏,轻则申饬训诫,重则丢官入狱,但却不敢叫苦,只好尽心竭力,甚或重金笼络御前。

如此,自然更不方便召见嫔妃,也就一并省略,只偶尔有空,回来看看跟着母亲的孩子们,又挤出空来,和瑞香见面亲近一二。

这日难得驻扎得早,皇帝又清闲下来,转回来找瑞香,却发现房内灯火幽微,看上去竟然像是睡了。

“他睡了?”皇帝怕吵醒了瑞香,站在外面轻声询问。

瑞香的心腹宫人有些发愁,闻言急忙全都交代了:“早起皇后就说有些不舒服,懒懒的,午膳也没吃多少,晚膳更是送来也没动就睡了。婢子等十分担忧,曾说传个御医来看看,娘娘却不许,说是乏了要睡,明日还不好就再说,陛下……”

说着,就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皇帝。

皇帝闻言也是蹙眉,揭起帘子就进去了。

寝室内只留着一盏灯,皇帝幸而熟悉瑞香摆设的习惯,一路走到床边撩起帐子,探手摸瑞香的脸,只觉呼吸略不顺畅,体温也有些高,脸色立刻就变了,回身叫人去传御医进来。

瑞香睡得不怎么安稳,被他摸醒之后懒懒睁开眼睛,声音轻柔:“别折腾了,我困。你好不容易回来,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明天我再叫御医,不过是早起受了风,我都不觉得不适。”

皇帝知道他这么放心,大半是因为很少生病,但都说久不生病的人一旦生病才凶险,不看御医他怎么放心,于是也不管瑞香半梦半醒的抵抗,坚持叫来了御医。

御医顶着皇帝的眼神诊了脉,也说不出什么,还是受了风,于是开了方子,又定下明日复诊,被送出去了。瑞香终究被皇帝拉起来,多少吃了点清淡的东西,又喝了药,这才又被安顿,睡下了。

他忍不住抱怨:“都说只是着凉,非要人家起来多喝一碗苦死人的汤药……”

说着背过身,免得皇帝过了病气。其实按理说他应该自请避居侧室,但瑞香此时真的浑浑噩噩,困极了也就忘了。皇帝仗着自己身体一向健旺,也就没管这个惯例,从背后搂着他安抚道:“早喝药好得快,睡吧。”

夜里,皇帝隐约几醒来,都有些不放心,伸手摸了摸瑞香身上,感觉到他出了一身细汗,体温也降了下去,这才放心。然而第二天一早,他照常天刚亮的时候就起身,再一摸却发现又烧起来了,脸色立刻沉凝。

御医今日会来复诊,但皇帝也不放心,反复嘱咐过宫人之后,不得不离去了。

夜间再来,瑞香又是昏睡,他的宫人也开始有些害怕了,说御医的诊断还是那样,无非是受了风寒,病势也并未沉重,药也好好吃了,但皇后身上还是一时一时发热,若不是并无可能,又仔细查验过排除了可能,时疫二字就在宫人嘴边了。

现在既然没有这种可能,她自然不会说出口。皇后得了时疫的后果可就严重了,说不得要立刻留在当地休养直到康复,更不要讲昨夜皇帝留宿,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染上。若是烈性时疫,说不定会全军覆没,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皇帝对医理也是略有所知,一言不发地拉起瑞香的手换着把脉,最终也只能叹一口气,嘱咐他们每日往御前勤送消息。他毕竟没有当过大夫,又关心则乱,摸不出什么别出心裁的脉象,只是把换了的方子要过来看了一眼。

君臣佐使,毫无问题,也确实是有用的方子,现今这种情况,不过是层的病因还没有找到,所以只能解决表征,因此用药也不敢太激烈,否则万一下错了药,情况可就更严重了。

问题在于瑞香吃了药病情既无好转,但也没有恶化,这就让御医十分难以斟酌,皇帝只好派了更多御医随车。

即使再怎么低调,消息最终也不免传了出去。
【作家想说的话:】
想很久了的剧情。
对今天标题也很满意的耶。
放心并不是时疫不是传染病不是癌症不是肺炎脑膜炎等等……

18,漫漫长路又一冬
皇后病了的消息是瞒不住人的,御医来往,药香缭绕,难免被人注意。但因为皇帝的表现说明了不是什么大病,行程也就没有什么起伏。后宫嫔妃此时此刻按理应该侍疾,亲尝汤药,侍奉在侧。贵妃淑妃二人不能视若无睹,也曾问过皇帝,却也被拒绝了,只是将琐事俗务都让贵妃代劳,他们也就只好罢了。

若是病势再变,免不得他们还是得上安车侍疾,哪怕只是做个姿态,也比完全不做的好。

世间之事,有时候就是少不了这一点面上的功夫,才能增光添彩。虽然不去侍疾也是少了一项麻烦,去了也不可能真正侍奉,但此时正是巡幸途中,正要为天下万民做个表率,后妃和睦贤德,后宫亲如一家,自然也是他们分内应该的。

更麻烦的是皇后身边四个孩子。

大公主尚且可以自理,也已经得到皇帝允许每日骑马一个时辰,但让她一个人照看三个孩子自然就太勉强,按理应该有人照顾。只是皇后才病了,就有人接手他的孩子,未免情理上都不合适,也只好等着情况变化,不论皇后是好转还是情况更坏,总有个结果。

瑞香的病,其实自己觉得也不重,只是身上困乏没有力气,又吃不下什么,夜以继日地发烧,又时常昏睡罢了,说起来不痛不痒,只是清醒时也会担忧皇帝和孩子们,他自己就看得太轻,觉得多少也是舟车劳顿,或者走走停停,无聊又疲倦。

皇帝说要把三个孩子都带到玉辂上去,瑞香反而吃了一惊:“为什么?”

皇帝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把粥碗又推过来:“多吃点。”

瑞香勉强地再度拿起调羹,面带倦色看着碧莹莹清香扑鼻的碧粳米粥,又抬头看了一眼同样带着疲倦的皇帝,终究舀了一勺吃了,再度追问:“你那里成天的忙,把孩子带过去,方便吗?”

他不怎么清楚自己病了几天,还得问身边的人,但也知道皇帝十分担忧,屡来看,每来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而孩子的事瑞香早就想过,不过他想的是托付给谁更稳妥,并没想过让皇帝带走。

皇后还在,嫡子交给旁人抚养倒也不必亲力亲为,因为瑞香的宫人一定会看着的,传达他的意见,但这个人选的身份性情都要合拍。太低了自然不合适,但高位如贵妃淑妃都没有孕育过,怎么知道该怎么照顾孩子?昭仪虽然有个二皇子,但他身体本就不好,哪儿经得起再劳累?

其他人就更不合适了,所以瑞香虽然和心腹商议过,但总没有个办法,也就始终没说。

皇帝的语气很轻松:“有何不可?他们都还小,也不至于乱跑,在我那里你也放心,我也放心,免得他们闹你。你就好好养病吧。”

瑞香沉默一阵,又说那早就说了好几遍的话:“我又不觉得我病了,只是困倦,你别担心。”

他说着,又去拉皇帝的手,从睫毛底下看着他,试图套话:“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的病……”

他略一停顿,皇帝就蹙眉,显然瑞香是套不出来丈夫的话的。皇帝也不瞒他,怕他什么都不清楚,更添心事,解释:“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来,风寒入体是一定的,但脉象表征又有不同,你也知道,他们不敢贸然下药,只好多试试。什么都不敢说准了,真是一群庸医!”

说着,皇帝也来了气,忍不住骂了一句。

瑞香倚着软枕看着他,知道他并没有骗自己。御医在他面前的说辞更是云山雾罩,还是一样不肯说准,瑞香因自己感觉不算沉重,又不痛苦,也只是隐隐担心,心中并不如何沉重。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只是进宫后他许久不曾病,都忘了生病是什么感觉。瑞香心里觉得自己或许是出发前太忙,出发后又受了凉,此时无事可以操心,也就可以放心病倒,所以才一病不起,要把从前的疲乏补起来。

他从前就有连着劳心劳力几天后一定要补眠的经验,现在觉得也说得过去。只是说给皇帝听却被瞪了一眼,只好不再这样说了,跟着他改口御医只要找准药方就一定会让他很快好起来的。

皇帝没见过他生病,近来情绪很是紧张,一天总要看他一两,瑞香不舍得他奔波劳碌,又想一睁眼就看见他,心中很是纠结。他要劝皇帝不要留宿,皇帝也并不听,说他这病又不过人,何必矫枉过正?对外就说是分开住的不就好了?

瑞香推不动他,精力也不济,认真说上几皇帝还要生气,只好不说了,又叫身边人严密封口。

宠信爱重是一回事,不顾规矩与自身是另一回事。夫妻恩爱到失去体统,自然是不行的。皇帝身体与国相关,两人若是恩爱,瑞香自然应该死活都劝他避开自己,等好了再相见,而皇帝也应该保重自己,不能扔下责任……

瑞香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

皇帝留宿也怕让他休息不好,且一向很忙,这也不过偶尔为之,瑞香劝不动,也只好算了。

孩子被带走后,贵妃等人就要来侍疾了。瑞香没有精神,打个招呼就不再说话,他们倒是认真排了个班,每日两班,夜里不来,轮换着看人做些煎药,煮粥的活,在他清醒的时候陪他说说话,劝膳送药。

瑞香心中觉得这也不错。有人陪,他也能打起精神来说说话,醒醒神,再说路上枯燥,也不好随意跑来跑去,在他这里一同侍疾的两人也能闲聊打发辰光――马车上是不能看书的,晃得眼晕。

他病着,注意不到别人的神态形容,但侍疾过几天后,贵妃等人都有些担忧。因为皇后这里严密,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形,但看瑞香每日昏昏沉沉,难免就将情况想得严重了些。大概是在宫里有瑞香在上的安稳日子过久了,一想到皇后或许要病一段日子,他们也心中没底。

等初冬终于到了洛阳紫微城,瑞香还是病着,贵妃接过了宫务,按照先前的安排分配好宫室,安顿入住,又查过一遍人手炭火,叫人赶做过冬衣物等,同时就也要接过照顾皇帝的事务了。

三个孩子都被带进了长生殿,贵妃也得照顾到,一番忙碌下来,真是筋疲力尽。

进紫微城后,皇帝就叫人免了每日的侍疾,改让大公主带着孩子们隔一日去看望一,侍疾也同样隔日一,只是和孩子们分开。见状,二公主二皇子等,也被母亲安排着尽孝,聊表心意。

皇后的病症还是如前,汤药也没断,宫内宫外渐渐都染上几分愁绪。

虽然知情的人并不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要未雨绸缪的地步,但有些人难免想到若是万一,后位该落在何人身上,难免为此蠢蠢欲动。

皇帝皆看在眼里,知道这也是因为瑞香当初本是继妃,自己本就是续娶,若是万一,自然人人都觉得自己需要再行立后了。这也是他当初要将景历等孩子带在身边,而不是选择妃嫔抚养的原因。

如今只是略有波澜,但若是景历握在谁人手里,恐怕就有人要忍不住出手了。毕竟谁能得到嫡子,也就多了几分胜算。

他本是防备,但要说是做饵,也不是不可。

景历在长生殿,群臣都已经见惯了的。皇帝也并不是只把他们交给乳母保姆,自己偶尔过问。瑞香带着孩子的时候,每日早晚至少要见三面,更是事无巨细照管周到,皇帝虽不能如此,但也经常有空就叫乳母把孩子带过来,说话逗弄。

路上熙华和嘉华都不必上学,到了紫微城就都要补起来,因此十分忙碌。景历和曜华二人也要开蒙,自然只能是皇帝自己来了。此事出入长生殿议政的大臣都看在眼里,甚至不少见到两个孩子,看着皇帝的子嗣在眼前慢慢长大,难免多出几分信心,倒是有助于君臣和睦。

有时候皇帝与重臣议事,孩子闹着要见他,在后殿高声哭闹,皇帝也只好叫人抱过来,一边大腿坐着一个,抱在怀里哄。群臣也就只好看着。

双生子就是这点令人头痛,一个哭闹另一个也跟着,一个眼尖发现点心或者宝贝叫起来,另一个也跟着折腾。虽然已经是开了蒙的孩子,但终究还小,哭起来皇帝又怎么舍得冷面相对?

免不得脾气越来越好。

看着皇帝带孩子的臣子年纪多数比他大,子孙满堂的多,见他因带孩子而不得不暂停政务,捋着胡子忍俊不禁:“皇子与宗君的眉眼气象都很像陛下呢,年纪小小,却很聪明。”

……皇帝总觉得自己也被当做子侄辈安抚了,但又说不出来什么。

习惯了之后,众人都能在两个孩子乱跑乱抓的时候一如既往畅所欲言,也就少不了被调皮又好奇的两个孩子合伙作弄,扯衣服冠带,甚至站在怀里踮着脚扯胡子耳垂。还没有人敢御前失仪,皇帝又顾不上抱回来,只好示意李元振等人去抱,偏偏他们也不敢强硬,只好跟在两个孩子屁股后面,捉住这个那个跑了,好一番狼狈,最后弄得好好的午朝晚朝尊严全无。

即便如此,皇帝倒也没听见什么意见。多数人都对宗君上殿有点看法,但如今皇后有病,也只好如此,而皇长子在此对拥护的人而言是顺理成章,对不怎么愿意的人而言可能是皇帝的意愿,也就不好说什么,渐渐成了惯例。皇帝也就顺便将开蒙之责交给众臣分担,不少人都带着二位殿下认过字,连自己的名字都被记得清清楚楚。

两个孩子也确实聪明,除了不听劝的时候淘气捣乱,倒也能认认真真端端正正地称呼,还礼,一小团的孩子穿着厚厚的衣服努力伸出两只手拉人衣襟,实在是可爱得很。

如裴渡,万家玉郎,瑞香的小哥哥万符等天子近臣,除了参与朝会,也时常入宫伴驾,有时正在闲话忽然有事,皇帝站起身就将怀里的孩子递过来,自己转身出去,他们只好抱着皇长子或者宗君。

裴渡第一抱孩子的时候面面相觑,逐渐不知所措。

两个孩子倒是见惯了他们,笑嘻嘻地叫人,一本正经地询问:“想吃橘子吗?我想吃橘子了。”

裴渡直冒冷汗,不敢放下也不敢用力,只好劝在自己怀里扭着头转来转去的小殿下:“殿下别动,小心摔了。”

抱过几,怎么也熟练了,只是若是万符在场,两个孩子都爱粘着他一些,口口声声叫小舅舅,此起彼伏好像两只麻雀。皇帝被吵得受不了,就会搁下笔揉额头,吩咐:“带他们去看看瑞香吧。”

紫微城不是大明宫,刚来,规矩也没有那么大,而且这一长生殿和蓬莱殿离得近,只是中间隔着一道宫门,但万符白日进去见个面还是方便的,皇后那里隔一日才有人侍疾,即便是不巧碰上了,双方也很少真能见面。

万符应了一声,起身叫过两个孩子。

今日下了雪,地上薄薄一层,可见 冬天是真的来了。殿内已经用起薰笼,还燃着温暖的百合香,门口却是一片冷冽。万符等着乳母们抱起孩子,打起伞遮雪,自己也撑着一把伞,走进茫茫雪地里。

冬天真的来了,一片雪飘落。
【作家想说的话:】
奶爸菠萝还有点可爱。
养小孩就是这样,会吵会烦会受不了,因为完全不按照预想的来。所以菠萝:给裴渡给你抱着!
裴渡:????????
下章病就好!

19,临窗听笛赏新雪,团圆节近庆团圆
御驾停在蓬莱殿门前,皇帝在漫天雪中走进了陈设清雅,温暖如春的殿宇。宫人们陆续下拜,对他视若无睹的表现也已习惯,只是默默打起帘栊,又伺候他脱去外面遮雪避寒的大氅,再端来水盆等物,倒上热水伺候他洗手。

皇后尚在病中,更加受不得寒气,所以皇帝每一来都先在外面等一会,让身上的寒气褪去再进去看他。

来了洛阳后,贵妃上下支绌,倒也安顿好了全宫上下,蓬莱殿里的人心却越来越担忧。皇后在路上时病势并未恶化,到了洛阳再度汇集御医诊脉,换了几个方子,虽说渐渐已经好转,隔几天就有精神下地转一转,但随着冬天到来,雪飘散,不能外出后病情也被耽搁。

毕竟御医说此病是劳累加上风寒,且皇后本来就不爱动,无事时身体自然看起来健康,但若是病了则更容易缠绵病榻。为今之计不仅要解决表征,还要固本培元,才能根除疾病,是急不来的。

在静养服药之外,如果能每日出去走动疏散会好得更快,但今冬的雪来得很早,又多,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去了,只好吃药调理。

即便知道情况如何,但蓬莱殿也难免在宫中沉寂下来。眼看着贵妃从协理六宫变成实际上的专权,即使挑不出对方的毛病,但作为皇后的人,蓬莱殿的宫人也难免提心吊胆,只是不敢对还病着的皇后说什么,还要预备好一套一套话宽解。好在皇后并没有问过,他们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自从蓬莱殿所出的孩子都被皇帝带走放在紫宸殿之后,其实他们一直很害怕这只是皇帝的权宜之法,若是皇后久久不好,还是要暂时拣择一二妃嫔抚育。毕竟在宫中惯例如此,孩子在移宫别居或者入宫学之前,都由生母抚养,而皇后所出的皇长子与年幼的宗君都才三岁,皇帝又日理万机,顾不上照顾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虽然皇后病好之后孩子也会回到身边,但谁又放心就让他们交到嫔妃手中呢?暂时的也不行,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无可补救,就是把伤害皇嗣的人全杀了,又有什么用?

好在几个月过去,两个孩子还是住在长生殿,并无被交给嫔妃的征兆,他们也就慢慢放心。

嘉华已然入学,倒是搬去和大公主住在一起,既不用被交给嫔妃,也不必受长生殿严肃的氛围限制,想什么时候来看母亲只需对大姐姐说,两人就可以一同前来,不像是两个弟弟,来一趟必定要皇帝有空护送,或者万符在宫里一同前来。

不过这样也好,皇帝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来一趟,有时候天气不好,孩子不能来,他也照样无阻,蓬莱殿的人本来担心皇后病后会失宠,毕竟这种事在宫里屡见不鲜,看多了也慢慢放心。

在宫里,疾病和生育都是正当时的朵最大的坎坷。不能侍寝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生育会被迫数月省略许多事,疾病更是无力展露出自己曾经获得圣心的那一面。所谓宠爱,最多也不过是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但生病生育时,这些事最好都禁绝,甚至皇帝来探望时还要强打精神巧手施妆,决不能被看见不够美好的样子。来上几,病人哪受得了?

而从前得到的温柔体贴趣味在这种事又几乎全部消失,哪个男人会无休无止地耐心等待,频频探看,又无需礼节?失宠几乎是一种必然,起起落落也就很常见。

就算不生育,不生病,难道还能长盛不衰,常开不败吗?在宫里的人不做梦。

宫人不知长生殿的事,更不清楚皇帝最近在忙什么,只是见到他一如既往地来了,心里就放松一回。若是过了一两天的间隔还没有来,心中就难免焦灼不安。无他,只因为他们所有一切都依附蓬莱殿的主人存在,即使宫中无人脱颖而出,即使贵妃仍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皇后也恭敬如常,没了主人撑着,他们也满心汲汲皇皇。

时间已经逐渐逼近年下,想到自己的生辰又要到了,春天也不远了,今冬下雪不少却也没有成灾,来年收成定然不错,皇帝心中还是颇觉安慰的。他对恭恭敬敬跪在面前的宫人在想什么并不清楚,也不在意,等身上的寒气都被薰笼火盆烘得消失,就立刻起身走进了瑞香的寝殿。

紫微城不如经营扩建多年的大明宫占地广阔,但蓬莱殿和含凉殿的结构却一模一样,只是细微有所不同。前殿后寝还有一个巨大的庭院,后殿作为寝殿面阔五间,瑞香就睡在其中的东侧梢间。中间的堂屋用来待客,明间日常起居,梢间才是真正的寝室。

室内焚着瑞香从前调制的荷露香,淡雅清凉,掩盖了药味与冬日不可避免的碳火气,床帐挂在镀金铜钩上,露出里面半躺的人。瑞香没有梳妆,头发也没挽,随意披散,闭着眼靠在枕上听一个声音清亮悦耳的宫人读书,读的是前朝最出名的一个文人锋芒毕露的雄文。

瑞香性情温柔平和,但读书却涉猎广泛,这人笔锋犀利,最擅长与人车轮战,之后还会把过程写下来,流传到后世之后也备受推崇。只是这种车轮战,记录上只要不做删减,就难免会有惊心动魄和口无遮拦,读书的宫人一知半解,瑞香却听得阵阵发笑,把这个当做了消遣。

他不能出门,又难免无聊,御医说了最好不要一困就睡,更不利于调养,于是只好找些事情强打精神。读书写字太耗费精神女红针黹他又不耐烦,除了叫人读书来听,也就是和人闲话,和在枕上期待着皇帝过来看望自己了。

侍疾到如今更加流于表面,因为皇帝觉得和人交接也耗费精神,除了瑞香愿意,并不叫他们来打扰,每日侍疾的人不过是在侧殿枯坐闲聊,点卯而已。

瑞香得知,难免觉得不如叫他们回去的好,皇帝却叹息,也有一套道理:“这又何必?你虽然是好心,于他们却未必是好事,忠孝二字自古就是人人都想披在身上的牌匾,省了事却得不了名,没人会说你的不是,难免要说他们心不诚。与其被人嚼舌根,多数人还是宁愿辛苦一些,就是你,不还是一样?”

确实,人人都有所求,眼下看省了事,想一想别人也未必愿意,何况已经改成隔日,他们轮班又是两人一班,两班一天,也累不到哪里去,瑞香只好不管了。

见瑞香闭着眼笑出声,精神比先前几他来的时候都好,皇帝也忍不住笑了,挥手示意诚惶诚恐起身行礼的宫人退下。

这宫人年纪不大,容貌倒也平平,只一双眼睛如鹿似麝,颇有几分灵动,又因为年纪小,入宫也时日不长,一派天真烂漫。分到含凉殿之后倒也勤勤恳恳,后来更因为声音清亮悦耳,识文断字而被擢拔专门为皇后读书,渐渐养得圆润可爱,只是还不太惯于如今走出蓬莱殿也会有不少人簇拥讨好的日子,对贵人更还是敬畏居多,见状立刻出去了,找皇后身边的心腹女官还书,说话。

听到读书声断了,瑞香就已经睁开眼睛,拿走盖在身上的厚厚毯子――这还是金仙和自己宫里那两个年纪尚小的奴隶用自己族人的方式要了羊毛织出来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做到的,羊毛分明粗糙,但这张毯子却柔软厚实,且颇有异域风情,瑞香很是喜欢。如今胡人归降之事不少,西域风物也有不少流通,宫里的胡床逐渐多起来就是一例,这张毯子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粟特人最擅长做生意,就是丝绸之路被堵塞那些年,他们也没少在沙漠草原上跋涉来去,让漠北天南彼此沟通,货物流动。如西域有趣的黄金造物,作物种子,大燕的丝绸,茶叶,瓷器,都没少在沙漠里走过,被送往远方。

只是这毯子虽好,但也太热,瑞香又拗不过身边人,他们都不敢让他再着凉,又因为蓬莱殿墙里地里都有火龙,再放薰笼火盆,里里外外碳气太重也不好,就减了火盆让他高床暖枕地躺着靠着,越躺人越懒。

瑞香近日觉得自己还好,揭开毯子就要下来,却被已经几步走到近前的皇帝一把按住:“躺着吧,你躺着我还放心些。”

他只好又半躺下,其实已经很是无聊,从前不愿意出去走动,现在却恨不得立刻能够出门,不由拉着皇帝的衣袖想撒娇,却因知对方不可能答应而放弃了,抬手理了理因为刚才的蠕动而凌乱的发丝:“不要这个表情啊,我其实已经好多了。”

瑞香病了之后,其实刚开始不怎么放在心上,因为一个人长大难免会病上几的,也并不惊慌,但随着身体屡发烧,他也心生害怕,病势最严重的时候又要赶路,有几也噙着眼泪满心委屈怨气,又难免恐惧真的要一病不起,糊里糊涂地拉着来看自己的皇帝胡乱交代心里的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却被皇帝记住了。

什么嘉华脾气强硬,驸马千万不能一样强硬,要一个脾气软和的,说着,还夹杂抱怨,什么嘉华的脾气都是随你,我说要改要改你偏不,这下可好了,我要是有了万一,呜呜呜……

什么我知道后位关系重大,等我走了你大概还要再娶,但是……

这一句瑞香沉默了很久,忍不住抓住男人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但我偏不许,你要是再娶,再对另一个人如我这般,让我的孩子管他叫母亲,碧落黄泉,我就再也不原谅你,再也不见你了!

其他的话也说了很多,能想到的人和事他都交代了一遍,边说边掉眼泪,直弄得自己呼吸困难,伏在枕上又坚决要皇帝答应自己,他浑身力气全无,又被烧得浑浑噩噩,越发以为自己病重不成了,尽情胡言乱语一番把忧心的事都发泄出来就睡过去了,倒是毫无心事,睡得很好。

谁料醒来就看见一张阴沉的脸,皇帝正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一副真生了他的气的样子。

瑞香高烧退去,人也清醒理智起来,起先茫然,后来回忆一番,只想起只言片语也知道男人生的是什么气了,不由爬出来软语认错:“我那都是胡说的,烧得不清醒了嘛,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他还是第一见到男人这么难看的脸色,还是给自己看的,又十分理亏,态度更加柔软。要是放在从前,见他如此柔软可怜,还一副病容,皇帝早就心软了,如今却只是冷着脸迅速把他按回被子里,先是伸手掐他的脸,却没法下手,咬牙切齿沉默片刻,找不到泄愤的办法,只好磨牙:“你……等你好了再和你算账!”

瑞香缩了缩脖子,却忍不住傻笑,知道等自己好了他就算记得,也不会怎么样。他笑得放肆,皇帝却余怒未消,抽成一团的心脏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又实在不舍得对病中却露出快乐神情的瑞香做什么,只是伸手隔着被子拍了拍大概是他屁股的地方:“没心没肺的小坏蛋,你知不知道这样是会吓死人的。”

还是第一被他无奈又不舍地叫小坏蛋这种称呼,瑞香心头发软,看了他一阵,慢慢收敛了笑意,裹着被子蹭到他腿边,真心实意承诺:“我以后真的不说了,我舍不得你的。”

他也是笑过才想起,王妃本就是病死,皇帝对此应该很敏感。以王妃的强硬和控制欲,临死前一定少不了挣扎交代遗言,皇帝不来听,她说不定都不肯死,虽然没什么感情,但那是眼看着一个人不甘绝望地死去,现在又亲眼看着另一个妻子再度说这种话……

瑞香更心虚了,伸出手摸了摸皇帝的手臂:“真的再也不说了,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放心吧。”

也是从那之后,瑞香更加配合御医的诊治,更加努力抵抗昏沉困意。从前他只是不当回事,又对病情缺乏警惕,觉得无所事事休养也没什么,唯一挂念的就是孩子和丈夫,不过也知道他们很好,终究不是很担心,再说每日都要喝药,那感觉也太难熬,也就不怎么配合,甚至几度觉得喝药没用,想让人倒了――宫人自然不敢的,因为皇帝来得频,且路途中要这么做也不容易,他们也担心瑞香,总之,瑞香的心态变了。

此时,瑞香已经习惯了不修边幅衣服也不换头发也不梳地和丈夫见面,半躺着笑盈盈看他:“外面在下雪,你怎么就过来了?也不怕着凉。”

皇帝伸手摸了摸他因病越发显得尖细脆弱的下颌,并不把这点风雪看在眼里:“我没事,在车里过来的,下雪也无妨。听人说你早上还想出去?外面什么木都没有,只有冬青值得一看,已经挂果了,虽然如此,叫他们搬进来给你看看就好,出去却是不行的。”

瑞香也知道他对自己的动静事无巨细都要问,更知道他不会让自己出去,只是长叹一声,拒绝了:“其实我是想赏雪,太久没有出去了,闷着难受,只是他们也不敢,我也就算了。再过段日子我好了,梅也该开了,到那时再看吧。”

皇帝却笑了:“赏雪还不容易?等着。”

说着,就起身出去了,只听门外明间里一阵动静,瑞香听不出在做什么,却满心好奇侧耳听着,好一阵皇帝又回来了,拿起那张毯子把瑞香裹了个严实,打横抱了出去。

只见明间陈设一变,窗前全都空了出来,正对窗户却有一段距离的地上摆着香炉,屏风,榻,几,陈设好了从长安带来的狼皮褥子,两边摆着软枕,瑞香被连带毯子放下,正好被两个软枕夹着,皇帝坐在另一侧,命人煮茶又捧上蜜饯果子和瑞香等一下就要喝的药,随后才叫人把窗户开了一半。

地上还临时燃起火盆,瑞香又被裹在毯子里不许出来,看到雪后只有脸上感受到些许凉意,身上却热得几乎冒汗。

皇帝不许他伸出手,要吃什么都自己拿起给他送到嘴边,瑞香也只好就这样坐着呆看外面屋檐上,假山上,地上的雪,刚觉得索然无味,就听到似乎是庭院里有人吹箫,片刻后更多管弦声涌起,衬着雪景,飞在风里,悠远苍凉。

瑞香张开嘴,正要说什么,被一枚腌制荔枝堵住了嘴,也就默默静听。

一曲过后,皇帝不由分说又抱起他:“好了,看过雪景了,叫他们关上窗子吧,你陪我说说话。”

瑞香不舍,却知道自己逃不出他的手臂,只好攀着他吩咐赏演奏的人,热酒烫菜招待,又吩咐自己晚点再吃药,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人已经进了寝室。

皇帝又把他放在床上,瑞香忍不住抱怨:“总是躺着,腿都软了,屁股都扁了!”

从前他或许不会这么口无遮拦,但已经习惯了不修边幅面君,这一句话也不算什么了。皇帝却不放在心上,十分轻松的样子,甚至有点邪恶:“放心,揉一揉就好了。”

瑞香咬着下唇,本能地觉得这个揉一定不是毫无歧义的揉。但他也不好接话,因为如今他的身子虚弱,御医不让行房,平白撩上火来岂不难受?只好若无其事换个话题,谈谈孩子,万家。

他病了之后,途中万夫人就来看过,还跟着住了几天,只是皇帝频频探视,万夫人放心了,也不太方便,就回去了。等到了洛阳,万夫人也有千头万绪的事情要忙,抽空进宫一趟也只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过,有万符下值回家之后转告消息,不仅皇后,连几个皇嗣他都见得到,万夫人也只是担忧瑞香的病情,却不担心其他事了。

万家做官的不少,只是除了瑞香的父亲身居中枢,和万符是天子近臣之外,多数都在外为官,因此跟着皇帝来洛阳后需要万夫人亲力亲为安排内眷,她也腾不出手来,怕要等过年朝贺,才能有空和瑞香说说话。

御医也说到了过年时瑞香应该就无碍了――他们换的新药终究有效,逼出病气之后再行驱散,虽然一时看来情况险恶,但后来瑞香好起来的速度就快了不少,皇帝也放心许多。

他从来没说过,瑞香不把自己的病放在心上的时候,皇帝就想到很多不详的事。他长在宫闱,又经历了最混乱的时候,很清楚若有人针对瑞香,他病弱的时候办法就太多了,所以孩子要在自己身边,瑞香的病情他也必须全盘掌握,甚至含凉殿按理梳理过后没有问题的宫人,宫中其他人……

做皇帝就要养成习惯,不能讲任何事的希望寄托于旁人,不管是希望他们安守本分,还是希望他们按照自己给出的路破局,保持控制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更宠淑妃,将宫权交给贵妃,又安排所有人中手段只差自己一点的菖蒲暗中蛰伏观察,如有意外,他必须在冒出苗头的时候就有把握扼杀这个意外。

人心对真正洞悉全局的人而言,似乎也是清清楚楚,但季凛从不会小看任何一个看似无法翻出手掌心的人。宫中手段与阴暗,早二十年他都已经看厌了,除了他之外,恐怕如今宫中只有菖蒲看过的黑暗最多,阴毒是层出不穷的。

幸而意外并没有发生,虽然紫微城原本的总管尚宫等人也各有心思,并不驯顺,但贵妃做事手段不差,又不耐纠缠,见他们推诿,干脆请示过皇帝之后就用雷霆手段清理,如今已经干净许多。

说到底,人人都想往高爬,至少也要过得更舒服,正因如此,紫微城原本的这套人马虽然翘首盼望圣驾的到来,却不愿意被他们带来的人夺取本身的权柄,这场冲突在所难免。怀柔的办法是循序渐进换人,慢慢逼迫,把识趣的留下与带来的人配合,事情也可以照常运转下去,更不伤阴鸷,动静也小,暴烈的手段就是把他们历年的阴私秘密全翻出来,用罪名把他们按死,随心所欲置,直到诛除首恶,其他人也被吓破胆子,不敢不交权为止。

有罪证在手,要做什么只需谋划得当,还是轻而易举的。

皇帝见并没有人掀起多大波澜,倒也愿意瑞香多休养一阵,两人说了一会话,瑞香吃了药漱过口,又困了,打了个哈欠,就慢慢滑进被子里。皇帝伸手替他理了理头发,见他还努力地睁大迷迷蒙蒙的眼睛,不愿就此睡去,就哄孩子似的在他身上拍了拍:“睡吧,别硬撑着。”

瑞香的病情正在好转,胃口也比之前大,身体正慢慢复原。他这一病人也消瘦了,脸更小,看着更可怜,但偏偏病了也是美人,越是荏弱越是堪怜,竟然并没有因为精神短身体弱而影响容貌。

皇帝坐在床边看着他很快入睡,一脸安详,虽然身上的软肉都消失不见,似乎迎风就能飘起来一样,但充盈的生气逐渐被引出,他会好的。

他拉起瑞香还放在自己手心软软的手,轻轻一吻,又放进了被子里。

十一月,瑞香终于被御医准许下地,不再需要整日都辗转在寝殿里,出个门都不许,但还是要多加保养,药方自然又换了一个,主要目的是固本培元。不再有诸如断续发烧,干呕,昏沉,成日困倦等症状后,瑞香身上一轻,神清气爽,连还要吃药也不大怨念了,第一时间就提出把孩子接回来。

快到十二月,宫里本就很忙,皇帝自然更忙碌,因为季威之快要回来了,也就说明铜矿之事很快就要进一步,具体的消息早就送进紫微城,他也很快忙碌起来,再顾不上两个孩子,想一想也就答应了。

离开母亲几个月,就算还只是三岁的孩子,景历和曜华也迅速成长起来。长生殿人多又复杂,气氛与蓬莱殿更是不同,被拘束着不能随心所欲见到母亲的时候他们心中就有些许感觉,有些事是瞒不住小孩子的眼睛的,所以终于被送回去后,见到虽然消瘦但却一如既往温柔微笑的母亲,两个孩子都立刻奔过去扑在瑞香怀里哇哇大哭,连声叫阿母,哭得小脸涨红,反反复复说再也不要离开了,呜呜呜呜哇。

瑞香也红了眼,心里却忍不住觉得好笑。能住在长生殿被皇帝亲自抚育是破格的荣宠,如此亲近皇帝更是许多人求而不得的事,这两个孩子在长生殿的时候也过得顺心,这时候哭成这样,若换个场景,怕不是要有人以为他们被欺负得凄惨。

孩子们想念自己,心里也害怕会慢慢减少见到母亲的机会,最后发生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放肆地哭着在瑞香怀里用力拱,嘉华在一旁也被弄得哭出来,趴在瑞香肩上跟着掉眼泪。他已经长大,自诩已经是能够照顾弟弟的大孩子了,此时却和两个小的差不多,抱着瑞香的胳膊哇哇哭。

大公主送嘉华回来,也是给瑞香问安。她自幼丧母,眼前情景更加触动情肠,心中又放松下来,也想扑过去跟着哭,却知道不合适,一面搂着嘉华安慰,一面帮瑞香稳住两个小的不让他们滚到地上,好一阵忙乱才结束。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认识到母亲是真的在这里,而且再也不必分开了就纷纷安静下来,只是还不肯离开,缠着瑞香不走。

但他们也哭累了,不一阵就昏昏欲睡,瑞香干脆叫人连同嘉华一同安顿在自己床上,自己和熙华说着话看着他们睡觉。三个孩子排成一排,整整齐齐头转过来看着瑞香和姐姐,最终还是都睡着了。

瑞香刚才也忍不住哭了,眼圈微红,看向心中终于放松下来的大公主:“你也辛苦了,这三个孩子都不好带,你也还小呢。”

大公主闻言勉强一笑,抬手擦了擦眼泪:“已经不小了,您病着,我能替您和阿父分担一二是应该的。”

瑞香笑着,想起皇帝嘉奖女儿的方式就是更多期望,责任,不由心中摇了摇头,张开双臂示意大公主过来:“不管你多大,在我们眼里也还是需要疼爱照顾的孩子,你虽然能干,我们也是心疼你的。”

大公主方才还能忍得住,现在就忍也忍不住地滑下泪,几番克制,终究还是钻进他怀里:“……母后,我也好怕,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瑞香还是第一抱她,闻言摸了摸她柔软光滑的发丝,心中叹息。从前他要尊重大公主,就不好对他如孩子般表现宠溺,但方才三个孩子都被母亲抱过,大公主又怎么会不想要母亲的怀抱呢?

二人长久拥抱着,大公主也痛痛快快无声地哭了一场,这才被人带下去洗脸涂面脂,瑞香也换下了被四个孩子洒满眼泪的衣服,又和大公主出了梢间,到明间慢慢说话。

知道瑞香对自己关注后宫之事的态度,大公主就没说嫔妃的事,提一提其他宫里的皇嗣后,话题转向了自己的外家:“他们频频想见我,我都以母后生病要侍疾没有空的理由推了,看他们的意思,大约是想尚主。”

说着,冷笑一声,如同一朵含苞玉兰的女孩子面容上露出几分尖锐的讥讽:“难道我就非得如愿不成?”

瑞香若有所思,因为严家之前就在他这里透过些许意思,不过是大公主年纪不大,皇帝也没有这个意思,所以他们也不好太直白。不过若是大公主愿意,帝后也不大可能反对,所以在大公主身上下功夫也是对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让大公主烦不胜烦。从前,她也不会这样冷酷地评价自己的外家。
【作家想说的话:】
开春整点好玩的梗。嘻嘻嘻嘻嘻。
啊对,用普通话解释一下这个病到底是啥病,首先不爱运动免疫力降低于看起来没事的亚健康状态,然后加班工作之后忽然感冒,又放假了心情放松,于是放心生病,免疫力低下会发烧啦没胃口啦睡不醒啦干呕啦,叠加感冒buff,互相纠缠。御医:不会是怀孕了吗?真的不是吗我再切切脉!不是啊,(松一口气),唉问题很简单,但治疗皇后耶主要还是得稳,万一起伏大脑袋就没了!老板要看到效果又不能下猛药损伤身体,又不能只管表征不管真正病因,嗨呀!
症状接触后的药方:固本培元,坚持运动,加油!

11,缭绕金盘玉指,巫山一段云委
瑞香略显讶异,大公主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终究已经成长,瞬息之间就压下了心中的波澜,又浅笑起来:“不过我也已经想开了,我又不是为他们活,更从来也不欠他们什么,又何必觉得沉重呢?如今您已经好转,眼看着又要春暖开,一切都会好的,是不是?”

她的心性实在不差,瑞香也回以微笑:“是。”

一个是笃定自己能够放下,一个是知道自己能够护住。

皇后病愈的消息传出之后,宫里的人又收到皇帝口谕,说虽然皇后病愈,但仍需调养,所以无需请安,也不要打扰,除非有事。于是其他人都不动,贵妃先上门了。

萧怀素是来上交宫权的。虽然知道皇后多半不会这么快收回,但他也带了账册钥匙,以示诚意,同时也是皇后拒绝时他可以先汇报一番。

瑞香见了他,二人在明间落座喝茶。萧怀素一身男装,这是他惯常的作风,除非宴会或者朝贺,否则总是这幅打扮,颜色也不鲜亮,但却很衬他。瑞香因要见客,换了一身燕居服,与他一同坐在窗下。

“皇后既然已经病愈,宫权臣妾自当交回,账册钥匙都在此,对牌箱子就在门外。”萧怀素理俗务总是很干练,喜欢快刀斩乱麻,这一也是如此。

瑞香却不急着接过,以为皇帝不让,但这个理由说出来就是炫耀,所以他只好先推脱:“御医说了我还需调养,宫务尚需贵妃代劳。我知道你也辛苦了……”

他本想说可以找两个人帮忙,却觉得还是不说出来好,因为太像是要分权,没想到贵妃隐隐露出几分颓丧之色,看了看被宫人捧着的账册,回过头来眼里居然带上了几分恳求:“臣妾知道您还需调养,然而越俎代庖本来不该长久,臣妾不敢擅专,日后常来禀报宫务,这样如何?”

瑞香见他从来只做养护却不施脂粉的脸上居然透出几分楚楚可怜,精神看起来也不好,心中不由嘀咕:看样子他居然顶不住了?迫不及待地想交权,紫微城情况有这么差?

思及此,瑞香不由紧张起来,沉吟片刻,觉得还是不能不管,于是答应下来。贵妃立刻松了一口气,拿出最近几件办过的事问过,又见瑞香已经困倦,便立刻起身告辞。

瑞香又招来心腹细问一遍,发现除了琐碎倒也没什么超乎想象的事,紫微城也不比大明宫难对付,贵妃的应对不是挑不出毛病,不过那是党同伐异的招数才能见效。萧怀素除了按照原先商定的策略做事之外就是请示皇帝,自己创立的无非是一些杀鸡儆猴的狠招,瑞香虽和他不同路数,但也不觉得是什么错,思索一番没有头绪,瑞香也不再问了。

等到皇帝又来,瑞香终究还是忍不住拿贵妃的事问他,皇帝却笑了:“你就没看出来,他不是独挑大梁的料?”

瑞香愕然:“啊?有吗?”

贵妃行事颇有章法,怎么会呢?毕竟是萧家这等大族,他自己也是诗书满腹,自有韬略。

皇帝又笑,不过很明显笑的是瑞香:“他的性情就写在脸上,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让他一人独揽大权?淑妃虽然天真,菖蒲虽然体弱,但有时候添堵坏事,横插一杠,要的就是这种人。”

瑞香目瞪口呆,连呼吸都是颤巍巍的了,好半晌从我夫君好坏,竟然坏到这个地步的震惊里清醒过来,追问:“为什么?我听不懂。”

他的声音有点怯怯的,不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诡异的谨慎,好奇,如同面对魔鬼的渊。

皇帝似乎被勾起兴趣,也不怕吓坏他,从慵懒的半躺到坐起来,兴致勃勃解释:“贵妃虽然聪明,且有手段,但最大的缺陷就是他害怕人心,因为他容易动摇。他和萧家的关系是互相利用,但他明显气势更弱,又被豢养多年,所以如有可能给他安稳的避世的生活,让他感觉不到痛楚,他就会绥靖,就会妥协,他需要的是有人替他拿主意,稳定他,保护他。所以他无法反抗命令自己的人,高于自己的人。这就是他无法和萧家彻底反目,也不愿意你有意外,更不可能违抗我的原因。你病了之后他一人独挑大梁,在你眼里不算什么的人心鬼蜮,算计阴暗,对他而言却越是了解就越是影响自己,他自然不会变坏,更不会被人拉下泥潭,但聪明人洞悉人心,了解太多,所以才会痛苦,这你懂吗?”

瑞香沉思,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唉,他至少是有傲气的。”瑞香不知怎么有些唏嘘,他已经全盘信了皇帝的话。

皇帝却并不意外,又躺了回去,随口答道:“傲气是需要支撑的,而他的支撑并不是他自己。”

是啊,贵妃的立足看似因为有用而稳固,但却寄托在瑞香的信任,皇帝的默许,后宫的平静上。三点有任何一点打破,他只会狼狈不堪。更不要讲他那动荡不安的内心,让他无法独自前行太久。

皇帝又总结道:“所以,他只是将才,不是帅才。”

瑞香从前忽略过很多征兆和表现,现在一一回忆,却觉得皇帝的话十分准确,忍不住问:“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皇帝撩起眼帘看他:“你觉得呢?”

瑞香摇头,迟疑着剖析自己:“我或许知道他的弱点,但却从来没有研究过到底怎么回事,我不关心他。”

说着,觉得自己最后一句话是不是有些太直白,但直白了还不够,还悄悄瞪了皇帝一眼,这一眼没什么理由,但瑞香也不怎么后悔。瞪过之后,他安安静静地准备听皇帝的解释。

他是要剖析自己了吧?瑞香莫名有些期待。他很想知道皇帝眼中以这种角度看待自己,会说些什么。

皇帝轻笑,又闭上眼:“因为你心中行的是王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知道他们的弱点,你早就可以碾压他们,但你耳濡目染,心之所至,并不在乎这些,你其实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

他忽然睁开眼,情绪复杂地看着瑞香,慢慢说:“正因如此,你其实很容易被毁灭,却很难会毁灭别人。只是他们看你扑朔迷离,看不到你的弱点罢了,一旦被暗中窥伺的双眼发现你的弱点,你将必死无疑。”

瑞香被看得心惊肉跳,却知道皇帝并不是在无的放矢,相反,他确实很担忧。但他想了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致命的弱点。

“我……是这样吗?”

这些话超乎他的预料。

皇帝平平伸出手索取回应,瑞香把自己的手交给他,就被用力握了一握。皇帝顺势拉他躺下,把他搂在怀里慢慢说:“你的弱点就是我。”

瑞香猛然睁大双眼。

“旁人看你贤良淑德,是一个最好的皇后,最好的妻子,却不知道这些于你不过身外之物,我生你生,我死你死,对吗?”

皇帝的声音压得很低,就在他耳边,好像这是什么秘密。

瑞香忽然打了个抖,但却点了点头。这并非虚言,或许从前他还能为了孩子坚持,但现在如果皇帝去后,他真的无法独活。他可以抛弃一切要这个人一句服输,就无法生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

皇帝又轻声说:“他们看你大肚能容,却不知道你其实是最不能容,又最刚烈,什么都可以抛弃。后宫阴私,鬼蜮手段至今已经极少,但绝非没有。有朝一日有人离间你我,让你相信我心中的你已经褪色,对你好不过是习惯使然,甚至是为了你的势力,为了你的孩子,你会不会恨我?你会不会与我决裂?到时候你我反目,他们不就得计?”

瑞香已经发抖,说不上是因为皇帝平淡的声音说了很可怕的话,还是因为想象到了那种场景,他忍不住问:“离间你我,哪有那么容易?”

皇帝轻笑,又搂紧了他,用体温安慰他:“也没有那么难。人心难测,但却很好利用,正如你所担心,你会老,而老本就是一种虚弱。当你老去,世上还有无数年轻美貌的人,你就会害怕,会怀疑,会被蒙蔽。他们可以表面向你效忠,实际上在你心里扎进一根毒刺,表面恭敬柔顺,实际围绕着你等待你被攻陷的那一天,如鬣狗或者秃鹫,在你身边盘旋。而你我之间拥有的东西越多,容易制造出来的裂缝也就更多。孩子,家族,大位移替,你可以不爱我,如果真的必要,你能够舍弃,只要你觉得我已经不够纯粹,已经不值得,那时候你将和我开战,而他们会给你无数条罪名……但你无法投入他们争名夺利的战争,你有傲骨,放不下你心中的底线。你会杀人,但你握着他们的命脉的时候,也不曾不择手段,当你对我失望,对世界失望,又怎么会弄脏自己干干净净的心,和没有罪孽的手?我只想要你不要高估人心。”

这样才能始终保持一份警惕,免受伤害。

最后,皇帝还是不忍心说下去了,只是沉沉地给了条箴言。

瑞香茫然地被他刚才的话塞了一脑袋,什么都说不出,脊背上似乎还有被鬣狗和秃鹫盯上的恐惧和紧绷。

皇帝已然恢复平常的神态,离开了他的耳畔,揉了揉他的肩膀:“所以,后宫中的人,不宜太多,更不宜团结。只要人人都有所求,且各不相同,就无法联合。过几天菖蒲会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到时候记得见他。”

瑞香动了动嘴唇,自己觉得脑子木了,其实转的很快,立刻明白:“你让菖蒲在暗?”

在暗做什么,不言而喻,因为贵妃在明。

果然,皇帝从不做只有一个目的的事。

皇帝嗯了一声,权当承认。瑞香不知怎么也放松了,悄悄转过身钻进他怀里:“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会这么懂后宫之事?宫里还有人能算计得过你吗?”

其实让他放松的也是这一点。皇帝有一双利眼,内心更比任何人阴毒,虽然这不是好话,但这说明了只要他愿意,无人能够动摇他。而当他动摇的时候,就说明他的心已经变了,瑞香也会知道,竟是一个完美的相关。

毕竟瑞香从头到尾都只在乎一件事,看着皇帝,他就能看出答案。

皇帝轻笑:“你以为我母后去世后,那十年我是白过的?这双眼看遍了宫中能有的毒计。更不要说宫中斗争也不过是争权夺利,和朝堂之上的争斗有什么不同?好了,是我不该说这个吓唬你。不过,这就是你有所不为带来的结果,你明白吗?”

瑞香点点头:“你是说我不够坏,不够毒,不过好在你坏的冒水,毒得流油,是吗?”

皇帝笑声更大了,却承认了,笑够了,他轻叹一声:“我是够坏够毒,但这够坏够毒的人的弱点却是你,至暗至明,理应百年好合,对不对?”

瑞香没料到说到最后居然是一句情话,忽然消声,看着他和自己握在一起的手被放在皇帝胸口,眼眶忽然一热:“嗯。”

皇帝又轻松自如地换了话题:“你还记得你病中说过什么要受罚的话吗?”

现在说起受罚,瑞香就不由耳根一热,随便嘀咕了一句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话,又觉得态度似乎不对,他还记得当时皇帝有多生气,而那怒气并不真实,下面是重的恐惧。他慢慢又有些心虚,小声回答:“我知道错了呀,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声调软软的,透着理亏和微弱的讨好之意,这还是他第一认真开口恳求皇帝,却不是因为情事。皇帝虽然生气,但那怒火是因为恐惧,却不会冲着他来,闻言摇了摇头:“我不是怪你。那时候你病了,烧得神志不清,我怎么能不明白你为什么说出这种话?我生气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你口不择言。我见过太多死亡,并不是没有送走过至亲的人,我……我想一想或许你真会走在我前面,就觉得五内俱焚,不想接受。你方才已经听我分析了你,你想听听我眼里的自己吗?”

瑞香被他前面的话说得心头一酸,又一软,想起自己曾经也想过生死之事,想过自己愿意死在丈夫前面还是后面。这选择是两难,各有各的痛苦,所以他之后刻意不让自己去想,但他生病的那段时日,皇帝却不得不面对这种可能,但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们,甚至为了心头的忌讳,他绝不能说,也只能否认。瑞香说出那样的话,岂不是加剧他的痛苦?

听到后面,瑞香一愣,抬起头看着皇帝。

他早知道,某种意义上丈夫是很无情的人,他聪明绝顶,洞察人心,却很难为人动摇,更很难主动拿出自己的温情,不问理由地对一个人好,他做事都要有目的,他心里最想要的是山河永固。他会冷酷无情地评价任何人,但瑞香没想过他也会这样看自己。

现在想想,其实并不意外。

一个人若要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夺权篡位,抓住权力,他首先就要无情地利用自己。利用并非绝对不好,只要双方都觉得满意,那就无人可以反对。

瑞香点了点头,他一直想知道丈夫的一切,尤其心里的事。

皇帝伸手留恋地抚摸他的脸,从额头到侧颊,往下一直到脖颈,又慢慢摸上来,边想边说:“我是一个冷淡的人,无情的人,或者说我并非无情,但很少有人能打动我。毋庸讳言,虽然我不肯给予,但我一直很想得到。只是我是如此,旁人又怎么会全心全意?而世上除了你,哪还有这么傻的人,至情至性?我从前什么都不怕,因为得失不过如此,都在我的算计之中,即使一无所有,我知道终有一日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想,我能,我得到。我既像我的父亲又像我的母亲,只要觉得值得,我就一定舍得。世上一切本应该是明晰的,轻易能被分割的,全部在我掌控的。我之所以无需情爱,就是因为没有情爱,我会更冷酷无情,更能掌控一切。不过,我的内心空洞,我也需要温暖,只是无人能够给予,所以我才始终如一。有了你,你带来了很多,你让我找回恐惧,即使我能够为所欲为,却不能让你立刻康复,不能让你百岁无忧,我不能做到的事太多了,你让我敬畏。”

瑞香愣愣地看着他感慨万千地亲吻自己的指骨。

“我能给你的如此有限,许多你甚至根本不在乎,而你能让我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人。你让我感受到恐惧,欢喜,最大的快乐,情不自禁的牵挂,安稳,宁静,安全。你把你的内心给我,借由这颗心,我有了你的感觉,我们是相通的。我变了,却不觉得这值得害怕。旁人若是得知你就是我真正的软肋……”

他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但瑞香已经听他说过自己的事,想也想得到下面是什么。不过,此时此刻瑞香并不在乎,他甚至无话可说。

因为太过熟悉,也就慢慢了解,瑞香很清楚皇帝是不愿意谈及感情的人,这是他天然的一种谨慎,更是一种对自己也有感情的反感,甚至可能是因为少年时的坎坷和掩饰自己的习惯,所以十分抗拒暴露。面对自己,他确实承认过,也愿意流露真情,但却不可能挂在嘴边,只是改变了做法。但毋庸置疑,瑞香能感受到他的行为,也需要他的语言,说出来就是不一样的,瑞香想笑,又想哭,胡乱回答:“我知道。”

皇帝笑笑,反而十分平和:“从前,我怕你太相信我,后来又觉得看走了眼,你看似温柔如水,实则性烈如火,倘若我让你失望,你一定不会继续痴心不改……你终会令我后悔的。若是不得善终,一同毁灭其实也算是好结局,是不是?所以,我就不怕我会伤害你了。”

毕竟我才是伤害你的关键,但倘若你也是伤害我的关键,纠缠永生永世,那不是很好吗?

瑞香呆呆看着他,眨了眨眼,心中升腾起一种极强的热流,说不好是被他同归于尽的想法激怒,还是一样感动。但无论如何,好好的言及决裂生死,瑞香都会生气,更不会伪装自己,当即挣脱了他的怀抱,抢回自己的手,背过身面对床帐内侧而睡,甚至连大半被子都卷走。

他越是闹脾气,皇帝越是觉得他可爱,不仅丝毫不介意,还得寸进尺地压在了他背上,一手探进他身下摸索。瑞香被摸得浑身发软,强撑着的怒意也顷刻消散,但却不得不遵守医嘱:“别摸,御医不让……”

皇帝不为所动,不仅不肯收手,还摸进了衣服里面,瑞香小腹后背大腿都被他的手掌贴着摸了一遍,不由嘤嘤抱怨起来:“摸得人家受不住了,你又不管人家难受……你自己难道就不难受吗?”

话音未落,皇帝已经收回了手,在他耳尖上咬了一口:“胡思乱想什么?我是摸你到底瘦了多少。最近有没有好好用膳?”

竟是平和地把刚才那同生共死,甘苦与共,下地狱也要一起的话头给平平抹过去了。瑞香虽然记得,但已经被他摸得乱了心神,再说他心里其实也觉得未尝不好,所以也就只管当下:“我……我没少吃,只是还要慢慢补嘛,你该不是嫌弃我摸起来不、不够舒服了?”

他其实是乱说,怕被皇帝责备没有好好补养身体,情急之下先倒打一耙。越是清楚自己的状况对这人有多大影响,瑞香就越是在乎他的感受,怕他失望,难受,又束手无策。皇帝摸够了,见他胡言乱语,又笑又气,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胡言乱语什么?你虽然才刚病愈,却从未变丑过,一个虚弱可怜的病美人,这么瘦这么软,你猜我想对你做什么?”

瑞香不敢猜,从他暧昧而邪恶的语气里就知道,皇帝果然是个百无禁忌的人!要是再在这个话题上争执下去,谁知道会出什么事?瑞香虽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消瘦,急需恢复元气,根本不能承受一皇帝的欢爱,更不好在房中事上消耗精力,免得再度虚弱,勾起其他病根,虽然心动,却也不敢询问细节,捂住耳朵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见他掩耳盗铃,虽然身体躁动,但内心却十分满足,搂着他也不变换姿势,只是又在瑞香后颈亲了亲:“好了,说了是陪你午睡,怎么说了这么多话却还没睡着?不许再闹了。”

瑞香蠕动几下,在他怀里靠得安安稳稳,轻声顶嘴:“都是你害的,他们说不定还以为我们偷偷做了什么呢。”

反正他们二人私下犯禁的事不少,就算没有证据,也难免有人怀疑他们又情不自禁了。不过已然如此,瑞香心里也少了很多羞耻与禁忌感,不再心虚气短,就这样和皇帝躺在一起,完美嵌合地渐渐睡了过去。

皇后要静养,皇帝也不好时常留宿,说出去就不是不太规矩的事,而是既不讲究,又不够尊重。

留宿在宫里一向只有临幸的色彩,即使妃嫔病中或者孕中留下,于旁人看来不是推举了身边人代为侍寝好留住男人,就是不顾一切狐媚勾引。一两尚且可以说是特殊的恩宠,数多了旁人又怎么信没有逾礼之?

这人在外的名声也就成了不端庄,狐媚子,专门勾魂。

皇帝要维护瑞香的声誉,不能让他变成迫不及待施展媚术,毫不尊重的人,于是将过来的时间从夜里改到了中午。瑞香有午睡的习惯,他来正好可以一同午睡,虽然两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甚至哪怕不说话也很难只是安静睡觉,但没一个人舍得放弃这段什么都不做也缠绵无尽的时光,所以这也成了一个习惯。

瑞香本想过规劝,觉得皇帝来回路上浪费时间,而且太累,但劝不动不提,后来宫人又说这样至少可以让皇帝白日里也多休息一个时辰,不是没有好。哪怕睡不着只是躺着,至少精神放松,心情愉悦,难道不好吗?

瑞香无法反驳,又有私心,这事如今人人也都习惯了。

二人睡着后,室内安静了一阵,没有了轻声说话的声音,守在外面不敢离去的宫人这才进来,添炭添香,又悄悄揭开帘帐看了一眼,见皇帝与皇后都背对着外侧,安详地睡着,皇后的身影甚至都被遮蔽完全,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半个多时辰后,瑞香准时醒来,发现自己随意挽发的莲钗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拿下来,满头长发散在枕上,而皇帝已经醒来,坐在他身边翻一本游记,正是瑞香最近打发时间看的闲书。

见他醒了,皇帝这才起身,和他分头洗漱换衣。

瑞香还在修养,穿的最是简单,不过他这一病确实瘦了许多,反而不好再穿宽袍大袖,衬得人更加瘦弱,好似风一吹就倒。所以近日他都穿窄袖长裙,跟身的剪裁用上些许巧思,选对了颜色就能让他的气色被衬得更好,不是大病初愈的苍白,而是柔弱美人的瓷白。

换好衣服,洗脸洗手,瑞香刚坐到妆台前让人梳通了自己的头发,皇帝就过来了,伸手接过梳子。

瑞香在镜子里看见了,露出些许讶异,又猜出了他想做什么:“你还会梳头?”

皇帝用梳子在他重现漆黑发亮色泽的头发上试了两下,并不怎么紧张:“你近来都梳一个发髻,看看就会了,又有何难?”

宫女神情略有波澜,随后又立刻忍住了,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给贵人梳头没那么容易,即使只是一个简单的发髻,最难的其实还是如何能够在贵人随心所欲的状态下不弄痛他,又做得满意。皇后性子好,也愿意配合,很少因为身边人偶然的失误发难,除非那和皇嗣有关,但他是皇后,伺候他没人敢掉以轻心,所以每件事都要尽心竭力去做。

但皇帝给皇后梳头,即使结果不怎么样,或者中途弄痛了皇后,又有人敢说什么吗?就是皇后,也未必会让他扫兴,因此有些话根本不必多嘴。

果然,瑞香只是笑笑:“那好,我今天还要梳螺髻。”

螺髻是一种万能的发式,已婚未婚都可以采用,不过少女更多梳双螺髻,更加青春可爱。瑞香喜欢单螺髻,因为这样不必用很多装饰,也能把所有的头发都挽起来,方便他靠着躺着休息,若是有客人来,多戴几件珠翠,换过衣服也就能够见客了,无论如何都很适用。

这发式看似简单,但要梳得匀称光滑不易散开,也是有窍门的,好在不用假发,瑞香自己的头发就足够使用,也不算太难学习。

瑞香放松了坐在妆台前,一动不动,看着皇帝将自己的头发从耳尖为基准分为前后两片,前片先分出两股细细的放好,又似模似样地把前面的梳顺握在手里,然后拿起一根沉香木簪扭拧盘结,整股头发被盘紧之后螺髻雏形已经出现,此时将木簪紧紧插入发髻固定,抿好碎发与乱翘的发尾后,再把后发也分成两股,左右盘绕,最后把原先留出来的两股细发绕上去,用刨水抿好,插上一支鸾钗,也就大功告成。

皇帝的手劲不同,且多年习武,很清楚自己用力是否均匀,过程中瑞香并不觉得难受,结束后凑近铜镜左右细看,虽然觉得和往日有些许不同,但却不差,比自己想得好很多,于是转过身来,笑盈盈地拉皇帝的手:“没想到你连这个也会,你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瑞香本是开玩笑,皇帝却认真思索片刻,道:“我不会的事很多,不过都可以学,只有一件,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瑞香露出好奇的表情,皇帝一本正经:“我不会生孩子。”

瑞香噗嗤一声笑了。

见他露出无忧无虑的快活,皇帝也心下一松,注视着他虽然消瘦几分,但却不减辉光的脸,抬起手摸了摸,也跟着笑了。
【作家想说的话:】
标题典出宋晁补之的下水船,全词摘录如下:
上客骊驹系。惊唤银屏睡起。困倚妆台,盈盈正解罗结。凤钗垂,缭绕金盘玉指。巫山一段云委。
半窥镜、向我横秋水。斜颔枝交镜里。淡拂铅华,匆匆自整罗绮。敛眉翠。虽有置芤猓空作江边解佩。
大概讲的是男女离别,女的闺寂寞日常。单独摘出做标题的两句断章取义还蛮暧昧的。
这个螺髻教程理论上应该能有用,但我长头发剪短了,所以无从尝试,大家可以试试。

111,汉宫秋月一勾色不相同,紫微城春来暖受磨难
皇后生病之事虽然无论长生殿还是蓬莱殿都保持着很平稳的对外态度,但瑞香几个月不见人,满宫上下私下还是有所忧虑的――蓬莱殿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他们伤筋动骨,要是私下都没有什么想法,那就不是一般的蠢人了。

都知道皇帝心情不会好,所以人人倒也安分,有孩子的守着孩子,没有孩子的串串门,说说话,也就过来了。只有贵妃一人支绌上下,着实不易,好不容易等到皇后病愈,虽然还要休养,但好歹得了允许可以上门,有了主心骨之后他也大大松了一口气,精神面貌顿时好上许多。

其他人虽然碍于皇帝口谕尚且不能拜见,但也不可能装作不知,纷纷赶着送来贺礼补品,表示心意,不落人后。

瑞香闲在蓬莱殿,偶尔见见贵妃,讨论宫务,倒也算是个消遣。皇帝白日来得多,晚上很少留宿,是怕宫里说什么闲话,也是怕别人看他不够尊重。不过即便如此,两人毕竟恩爱情浓,午睡之时躺在一起喁喁私语,难免缠绵无尽,亲亲抱抱。瑞香好几躲无可躲,脸埋在床帐最,后腰屁股却被皇帝揽在怀里,三两下扒了裤子一手挤进他腿间被猛揉。

青天白日的一起躺着已经好说不好听了,外间就有宫人,瑞香不敢叫出声,咬着被子把呜咽闷在喉咙里,双腿却绵软无力,被一条腿架开,男人的手变本加厉地罩住他整个腿缝,两根手指上下轻划,直到他发抖难耐这才找准了地方,挤按着湿漉漉软绵绵的穴口,揉得阴唇肿胀自己分开,这才用手掌按住阴蒂,手指插进去弄。

瑞香被插得要死要活,眼泪直流,顾不得咬住被子堵住声音,仰起头就要抖着呻吟,却被眼疾手快地喂进另一只手的大半手指,压住舌面,吞不下吐不出,声音也含混不清,像一条拼死挣扎的鱼一般在丈夫手里扑腾翻滚,绷紧了被指奸。

夫妻日久,瑞香也食髓知味,舍不下肉体欢愉,但即便如此,被桎梏上下两仅用手指就奸得力气全无也是很少有的体验。两人又都很清楚这是隐忍的下策,因此反而越有偷情的快感,唇舌手指交替抚慰,越是当做代餐越是吃得昏昏沉沉停不下来。

有时外面的宫人似有所觉,隔帘低声询问可需要进来,瑞香却在温暖如春的寝殿内被脱光了下身衣服,两条腿都架在坐榻边沿敞露出湿润小穴,面前男人单膝跪地吃他湿哒哒的每一吃得啧啧有声,如鱼如蛇,几乎要钻到最里面去。瑞香攥着男人凌乱的头发,失了魂般按着他用力,手指却疲软发虚,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偏偏还要忍着高潮迭起,忍着喉间哽咽,咬住自己的手指,揉着自己的乳尖,匆匆忙忙地在被猛吸轻咬的间隙装作无事,吩咐宫人不要进来。

他也难免会怕的,却偏偏因为恐惧多了刺激,根本无法拒绝。

结束后瑞香看着男人打湿帕子给自己擦身,动作轻柔,又很快给他找了新衣服换上,裹进被子里再睡。而皇帝自己却往往不能多留,过一阵就有人进来叫起,然后回长生殿去。瑞香脸颊绯红,睡在床榻上,怎么都忘不掉方才羞耻的那些事,装睡都装不像。好在这事真的累人,他又时常被弄哭,没多久就会睡着。

下一,瑞香就学坏了,还不等他来就悄悄脱了裤子躺着,皇帝一探手就摸到光滑柔软的肌肤,没两下就把自己那根东西塞进来,压在他背上乱动,又在他耳后脖颈上乱亲。瑞香前胸后背被嘬出许多平常看不见的红痕,夜里洗澡被贴身伺候的宫人看见,主仆都脸红如滴血。

宫人都是子,问也不敢问,瑞香低头沉默,没说自己腿根也酸痛。

如此下来,皇帝不来的那些日子,忙碌完后,叫人来后宫接人的数反而比瑞香病中更多。他生病的时候,后宫觉得此事恐怕很严重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皇帝完全无心招人侍寝,就是偶尔进后宫看孩子,也是看完就走,全没有心情敷衍。

皇帝立志要做明君,因此政务永远是他心中第一件大事,后宫也平和清宁,因此他不来,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嫔妃被苛待,被紫微城的宫人欺凌的事,他们之间互相欺凌也是绝不可能。贵妃做人冷面无情,没人想犯在他手下。只是长久不侍寝,正当年华的那些人总是难免心生惆怅和恐慌。

尤其罗真妙音二人,都是生育后就几乎断了恩宠。妙音倒还好些,他要调养滋补,还一心都扑在二公主福华身上,并不怎么看重恩宠了。但罗真到了洛阳之后,距离家人亲眷只在咫尺之间,不由思念,夜里偷偷哭了几场,就想找个机会跟皇帝求求情,看看能不能派人回家一趟。

这不算犯禁,麻烦的是他弟弟还在念书,来年开春就要考礼部试,身上虽有功名,但还没有资格给母亲请封,也就是家中没人有资格和罗真见面。而罗真如今只生了一个宗君,虽经加封,按理来说母亲也该有个诰命,但皇帝想不起来,罗真也没有机会提,所以全家除了弟弟有了功名,其余不过良民。入宫是没有资格的。

罗真入宫后也知道了许多规矩,不敢随意先派人,还得私下求皇帝。但既然要求皇帝,就得找个他心情好的时候,红罗帐底一晌贪欢,之后说了就算皇帝不应,也不大可能生气,是最安全的。可惜道理虽然没错,但却没有机会实行,好不容易等到皇帝重新有兴致召幸,难免打扮一番,匆匆而来。

算来,自从怀孕后他就没怎么见过皇帝了,比起从前得宠时一月里总能见上几面,说话事宴都不少的情景,两人实在说得上生疏。罗真有事相求,自然婉转相就,怯生生地行礼过后,就被一把捞进了床帐里。

已经到了半夜,罗真来得匆忙,也知道皇帝大概是忙碌过后找个人泄欲,解衣之后就温顺迎合。他生了孩子已经半年,身材纤合度,但多了几分母性的韵味,和从前的清雅少年气颇有几分不同。只是旧不侍寝,不仅生疏羞怯起来,且两穴都过分紧窄。

皇帝一进来他已经觉得不好受,却不能说什么,轻轻呻吟着仍然温顺地迎合,只哀哀恳求:“求陛下怜惜,臣妾受不住了……”

是男人就会喜欢自己的枕边人如斯哀求,这也是夸耀勇猛的一种方式,但他们却不可能就此真的慢下来,体贴起来。罗真也是知道的,被狠狠进出了十几下,他也找回些许感觉,不再被胀痛淹没,呻吟的声调也变了。皇帝见他得了趣,全不顾及他的承受有多勉强,掐着他的腰反复猛攻。

罗真闭着眼哭,哭声低回婉转,不似委屈,只是难耐,下身所出的情液也渐渐变多,水声响起。

复宠后第一回侍寝,罗真就被弄得要死要活,搞不清皇帝射了两还是三,总之他到最后已经昏死过去,隐隐约约感觉到皇帝又在自己体内喷发,灌满了他被打开操烂的宫口。

过了片刻他悠悠转醒,被人半抱半架地挪到侧殿,只觉身体已经散架,稍微动弹都难,求情的话自然没有机会说出口。而他连失望哀叹都来不及,就迅速地在草草沐浴过后睡着了。

不过仔细算算,如今一月里,淑妃侍寝两三回,但他年轻爱娇,身份贵重,所以皇帝时有赏赐,可见是记在心上的。贵妃是个冰美人,又彻底无宠,皇帝两个月大概能去两,如此而已,因此宫里如今都在传贵妃对皇帝也是那副要死不活的面貌,所以门庭冷落,但他有权,倒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不受宠,倒是腾出来本该与贵妃差不多的那一两天。

再往下妙音却不如罗真,因为妙音一心在孩子身上,又不能再生育,因此不如从前样百出。他无出身和靠山,宠爱全凭伺候的好,不过有了公主就是有了尊重,无论如何差不到哪里去。

金仙倒也奇怪,他在宫里更是孤家寡人一个,但异域风情让他恩宠不衰,和罗真倒也不差多少。

白琉璃几人之中身份最低,皇帝也是偶尔想起他来,但那种弱柳扶风的滋味想来是不错,一旦得宠,那就是连续几。皇帝并不是每天都会召幸,但总是吃腻了白琉璃才找别人的。

这不过是常情,但并非没有例外。譬如偶尔不愿去后宫接人,也懒得进去,所以随意临幸两个宫人,或者随便挑拣,把从前失宠了的才人美人等又想起来,召幸一两,总之全凭心情。

罗真复宠之后,很清楚皇帝最近只想找人干那个事,没有别的想法,毕竟事忙,皇后又在休养,多半没有心情,于是也不多弄什么欲拒还迎,欲语还休的勾当,一意陪着他在床笫间折腾。他毕竟生得美貌,又多了几分熟悉情事的艳丽,且知情识趣,无形之中就比别人多了那么点被想起的可能。

承欢也不容易,罗真每回回去都腿软腰酸。皇帝对他并非没有怜惜,但那也不过浅浅一层,罗真越是想见家人,越是知道自己和贵妃淑妃等人差在出身,差了多的一个天堑。孩子还小,还要靠着他,而他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尚且年轻貌美,能伺候皇帝尽欢,因此皇帝的怜惜,他也得用在合适的地方。

这或许就是长大了吧,他不再心有复杂的想法,却毫无头绪,更无法实施,只觉得茫然且孤独。他现在有了孩子,也相信宫内清明,自己只要不犯触及底线的错,哪怕失宠了也不会落到凄惨的境地,其间努力争宠向上,就都算是他赚的了。

皇帝不像是能因为后宫宠眷而不顾朝纲法纪的人,而罗真也并不想做妖妃,他只求自己能得到的东西。

半月过去,罗真侍寝几,终于有了机会,在缠绵无尽的间隙伏在男人怀里,随着对方喘息的节奏一同起伏,柔声问:“臣妾自从回到洛阳后,就一直思念家人,只是臣妾父母都只是平民罢了,臣妾不敢奢求能见他们一面,只是想照拂一二……”

说着,他是真的想哭了。

罗家不算富贵,但也住在洛阳城内,不能算是彻底的贫户,只是不入贵人的眼罢了。早先就供得起弟弟读书,只是没有人脉很难出头,后来皇帝自有打算,不知如何安排一番,弟弟拜师之后境况倒是好了很多,屡考试虽然名不高,但毕竟也是中了,罗真别无所求,也不奢望什么,知道他哪怕不考礼部试,或者只是个同进士,家里从此也是从普通民人到出了读书人。

而只要皇帝允许自己照拂家中,他在宫中攒下的银钱布匹都可以送出去,虽然首饰大件都有宫中印记,且不能随意转手,但只是绢布都可以当钱用了,家中自然会更好。

罗真毕竟不了解人情世故,从没想到过自己在宫中日久,洛阳也有耳目清明的人,当地官员不难打听到罗真的粗略状况――生子晋位,礼部都要有所安排,这动静不会瞒着谁,消息传出去后,他也算是旁人眼中的宠妃了,自然不可能让他的家人还似从前那样。

宅子田地仆从,都有人送上,没读书的哥哥们也都有了不错的营生,即便是出嫁的兄姐,也沾了光。

何况弟弟眼看着就要考试,一旦考中可就要做官去了,有他在宫里,自然是押弟弟考中的人更多,因此家中境况又是一变。

这些事罗真有的听皇帝粗略提过,不过皇帝本来不过是了解大概,并不会在罗真的弟弟没走到面前,还不能用的时候多做关心,而罗真也不好穷根究底――他知道皇帝留意已经很好,怎可能细致入微地和自己分说。

再说,宫里和宫外比千里关山还远,注定一辈子不能回去,也无法亲眼得见,知道大家都好就够了,也足以安慰他。

只是,他再没想过居然可以搬回紫微城,回到洛阳,乡情喷发,罗真也不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未免显得他没心没肺,不孝不慈可是大罪,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得挂念家人的。

皇帝闻言,略作思索,道:“明年你弟弟就要考试了吧?就在洛阳,倒也轻松。等他考完了,你父母也该按制封诰,到时候无论他考不考得中,你都能让家人进来一见了。如今在洛阳,离得近,有了身份就是来的勤快也是无碍的。到时候宫中自有女官去教规矩,你等着就是了。”

入宫对平民出身的人家并没那么容易,即使有了身份爵位,也得先学几个月面见贵人的规矩。因为妃嫔母家入宫,无论如何都要先拜皇后,因为他们要入宫,都得先有皇后允许。后到了妃嫔宫中面见,一样要行君臣之礼,私下如何没人管,但见面的礼仪却必不可少。

罗真知道这些,但却没有想到皇帝愿意封诰家人,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要怎样致谢――他还赤身裸体,且在床帐之中,手忙脚乱爬起来也未免难看。但罗真还是起了身,一时间落泪不止,又被皇帝一把拉了回去:“小事而已,何必如此?封诰之后你去皇后宫里谢恩,他自会安排这些事。”

这本也是皇后的权力与义务之一,管理妃嫔,接见命妇,罗真知道这是对自己的敲打,宫规森严,上有皇后,他虽得了宠爱,但始终不能逾礼。他应了声是,心中也满是喜悦。

宫中如今妃位二人,九嫔共有菖蒲,妙音,他三人,这五人之中只有他的娘家低微,菖蒲的娘家起复了,本就是国公,哪里还用菖蒲争取?妙音是根本没有娘家,甚至根本不可考,自然连追封也不能够。妙音平和甚至略显肆意,但罗真却不得不挂念还活着且济济一堂的家人,又难免对身世十分介意。他已经问过,知道按制九嫔的父母可封开国县男县夫人,虽是最低的爵位,但也有从五品。因是外戚,因此三世而终,且是降等袭爵,封地是没有,但会赐予相应依仗爵禄。

罗真并不奢求破格,毕竟先前虽然位至九嫔但却没有惠及家人的日子也过来了,何况日后家里如何难道都靠他不成?弟弟若是不争气,哥哥们也足够养家,小康之家有什么不好?

若是都要靠他,他有没有那个脸面,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如此,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冬日很快到来,又很快过去,春天终于来了。洛阳地气与长安不同,竟是温暖许多,雨水也来得更早。春雷滚滚时,瑞香终于被御医宣布已然全部病愈,他终于可以不用一见风吹草动就立刻回宫,不能在外久留了。

虽然补药还是要吃,药膳单子还是要添减改换,但瑞香休养久了,已然十分满意,当日就出门去园转了一圈,折了不少迎春回来插瓶。

他既然病好,请安自然要重拾,第二日就不得不升座见客。这是必不可少的,瑞香也是习惯了,与众人久别重逢,难免话多了些,再回来照看孩子们,又安排一番辞旧迎新,换掉陈设的宫务,吃过午膳,瑞香就打算睡一个时辰。

养病养习惯了。

没想到皇帝掀帘进来,见他赖在床上就一皱眉,左右看了看,见也无人规劝,于是上前拉起已经酝酿出睡意的瑞香:“别睡了,多动动,出去和熙华骑马吧。”

瑞香瞪大了眼,下意识挣脱了他的手,把自己缩回床帐里,拼命摇头:“我不去,我好困,我不爱骑马。”

皇帝微笑:“不行。”

头一见他如此坚定地拒绝自己的撒娇,瑞香忍不住愣住,还没反应过来,皇帝就一挥手,宫人立刻涌上来团团把他围住,梳头洗手又拿来好几套不知道什么时候做成的崭新的骑装,让他挑选一件。

瑞香……

瑞香欲哭无泪:“我真的不想去。”

他的丈夫似笑非笑,眼里好像有许多威胁:“乖,听话。”
【作家想说的话:】
香香发出肥宅的痛哭。(但并不肥)
菠萝的眼神威胁内容是:骑马还是骑我,你选一个?
那还是骑马吧,骑马不会爽死,还可以偷懒。

112,忽如一夜春风来,人面桃朵朵开
瑞香十分不愿出门骑马,但皇帝说早就告诉了大公主,大公主已经在马场等着了,瑞香就明白皇帝是专门回来逮他的,不得不挑了件骑装出门,免得大公主干等。皇帝一路把他送到马场,含笑且兴致勃勃,显然是个幸灾乐祸看热闹的。

自从婚后,瑞香不能离宫,又事务缠身,还生了三个孩子,哪有功夫骑马?不仅技艺早就生疏,也没有兴趣了,见到雪仙立刻想返程回去。穿着红色圆领袍,做男装打扮的大公主已经上马跑了一圈,见他来了又转回来,动作轻盈跳下马来,行男子的揖礼:“阿父,阿母!”

大公主显然十分开心,瑞香也回以微笑。皇帝将他往马身边推,对大公主说:“你母后我就交给你了,你们好好玩。”

瑞香心中发苦,慢慢往回挪,用水汪汪的眼睛哀求地盯着皇帝求情。他知道以皇帝的性情,肯定全都交代给大公主了,也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在大公主面前作小儿女态的,因此要跑只能趁着皇帝还没走。谁料雪仙久不见他却还记得,亲昵非常地把脑袋凑过来,哼哼嗤嗤。瑞香心一软,被漂亮的小母马勾走了心神,皇帝立刻撤退:“朕还有事,约了重臣在长生殿,先走了。”

说完立刻绝尘而去。

大公主是喜欢骑射的,初和瑞香一同跑马,虽然知道得从初学者的级别开始,但也快乐非常,回过头来对瑞香介绍:“母后,您看雪仙,今年外头流行这种色,阿父就让人给她也染了!漂亮吗?”

雪仙本是纯白母马,但此时鬃毛尾巴却被染成鹅黄,两侧臀上疏疏落落染上嫣红桃,春意十足,又很衬毛色。瑞香接了糖块喂给雪仙,又情不自禁去摸。他爱新鲜,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不了了:“确实新鲜,也很漂亮。”

虽然瑞香不常骑马,但他一共也就这么一匹马,就算想不起来也无人会怠慢,雪仙毛色光洁发亮,鬃毛更是整齐,眼睛大而有神,不见的时候还好,见了瑞香就爱不释手。

大公主见他被勾起了兴趣,立刻步步逼近:“那我们这就上马?先跑一圈试试吧。”

瑞香看看马,看看自己带来的宫人,看看自己身上的骑装,再看看满脸期待兴奋的少女,抬腿上了马。

虽然来的路上只想睡觉,但来都来了,瑞香还是有兴趣骑马的,在骑奴的帮助下翻身上马,轻轻一鞭拍了拍雪仙,春来换了新装的雪仙哒哒哒迈开了小碎步。

大公主……大公主脸上的笑容慢慢萎缩了,一夹腿催马跟在雪仙后面慢步走。她知道父亲的意思是让自己照看督促瑞香,因此必然不能由着性子疯跑,但她也没有想到,原来,瑞香是这样骑马的。

但也没什么不好,大公主很快调整好了心态,觉得这样还可以说说话,和散步一样,挺好,挺好。

二人骑着马在骀荡春风里漫步,大公主道:“母后想学射箭么?阿父跟我提过一二,您这一病就是因为平日不爱动才更不容易好,等骑马重新捡起来之后,打打马球,射射箭,咱们闲了投壶蹴鞠,很快就会精神百倍!”

瑞香不想精神百倍,但父女二人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皇帝明知道自己要是提出来瑞香一定使劲耍赖,但是对大公主他却不好意思表示我就是这么懒什么都不喜欢。何况想想大公主多年来都少了个长辈陪着玩,刚才还情不自禁叫了他一声阿母,瑞香哪舍得让她失望?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马场看起来越来越辽阔,瑞香好不容易等到走过半途,迫不及待:“下去歇歇吧?”

大公主微笑,一脸天真:“都过了一半了,何不跑完一圈再下去歇息?他们还没陈设好青桐台,您不如让马儿跑起来,很快就能回来了,雪仙很厉害的!”

瑞香骑马难下,望一望前面觉得确实已经到了一半,不好放弃的,回头看看马场一侧供人休憩的青桐台,见宫人正在忙忙碌碌撑起华盖,陈设几案摆放小食茶水,觉得确实也不好过去,于是不知怎么回事,被大公主哄着加鞭催马,硬是跑了完整的一个圈。

下来时瑞香已经觉得两腿僵痛。他很少骑马,因此更加迷信还记得的几个原则,动作难免僵化,身体绷得太紧,下来就觉得吃不消,立刻到青桐台上休憩。

喝茶吃点心,几轮过后,大公主问:“母后,今日休沐,嘉华还在蓬莱殿么?他这会儿应该睡醒了吧?”

话音刚落,嘉华在宫人簇拥之中来了。瑞香本已休息够了,正想回宫,但嘉华已经开始学习骑马,专程是来找他顺便骑马的,怎可能回去?瑞香在这么小的孩子倔强爬上马背,坐得笔直的时候更不好提出要回去,硬是又上了马背。

到了下午,瑞香好不容易带着玩够的嘉华回宫,饥肠辘辘赶紧安排用膳,皇帝又准时准点赶到,在瑞香薄怒的眼神中似笑非笑地安然坐下。

瑞香吃东西一向节制,万家家教如此,要懂得惜福养身,所以他向来吃个八分饱都算多的,病时胃口不佳,更是随便拣清淡的一样吃一两口就罢了。没想到这日无意识地居然吃到后知后觉撑起来。

人饿了就是这样,下意识地不断进食,吃饱了饥饿感仍然存在,所以不知不觉就会吃多。瑞香一个人就吃掉一盘羊肉,望着空荡荡的青瓷莲碗不由后悔。皇帝倒是满意,饭后漱口,又把他搂进怀里哄:“多吃长得快,又不丢人,怕什么?”

瑞香埋在他胸口哼哼唧唧,秋后算账:“都怪你,偏偏逼我跑马,连孩子都被你利用上了,我还从来没有这么饿过……”

皇帝却是油盐不进,反而很满意的样子,神情严肃,语气轻柔:“也不看看你多瘦,不运动开了多吃点东西,怎么赶紧长胖?”

瑞香被他揉着肚子,两条腿酸痛,闻言即使不同意也一动不动,只是半躺着哼哼:“我就知道你嫌我了。”

有恃无恐才会这样说话,皇帝被逗得在他耳边笑,却不说什么,知道他是心里知道自己理亏且接受了说服才会这样顶嘴,又揉了一会肚子,见瑞香已经不蹙眉就知道不再难受了,就推一推他的肩:“起来,我给你揉腿。”

瑞香觉得疼,不想动:“不要了,揉了岂不更痛?”

皇帝轻轻弹他粉白的脸:“傻,你今天骑了那么久的马,要是不趁早按摩肌肉筋骨,明天才会变本加厉地疼。”

瑞香不得已爬起来,把两条腿放在皇帝膝上,让他隔着裤子揉。虽然已经是春天,但天气其实还是有点微寒,所以殿内还留着一个薰笼,倒也不怕冷,瑞香只穿一条裤子,被揉得哼哼唧唧,又酸又爽,动不动就咬着嘴唇闷叫,全然不知男人揉着他软肉都快消失不见的大腿根心里想的是什么。

皇帝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手上也颇有力量,两刻钟下来瑞香就觉得两腿好了很多,虽然发软,但好歹不再疼痛,身上立刻一轻,就又爬进男人怀里,却没料到皇帝已经忍到极限,他一投怀送抱,立刻就上手剥他胸前衣襟。

瑞香三两下被彻底脱光,立刻明白要发生什么,双手捂着胸躲:“我没力气了,你还要弄,我明日怎么起来?”

皇帝全然不听,把他推倒在榻上,欺身而上,一手勾起他一条动弹不得的修长玉腿。瑞香身体不是不渴盼的,但心中却害怕,觉得自己着实承受不来。被蹭了两下,他就发了浪,下面湿哒哒地张合着,一双眼含羞带怯,盼着男人插进来。

两人在窗下又小又窄的坐榻上酣战,瑞香浑身无力,早被揉搓地发软,自然是任凭摆布,被操了个通透,不停地软绵绵呻吟,断断续续哭泣,越是哭皇帝越是放肆,几乎要把他凿穿了一般用力,刁钻地趁他无能为力的时候抓住所有敏感的地方无情刺激。瑞香哭得直抽,觉得和被下了迷药被采是一模一样的,想毕又一阵羞耻脸红,情不自禁绞紧了,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看了这么不要脸的东西,还能轻易回想起来。

但偏偏越是唾弃自己,越是管不住所思所想,没一会就伴着狂浪的幻想被操到高潮,抓住皇帝的肩膀拔高了音调哭。

皇帝看出他心思不专一,但这时候能想的还能有什么,于是趁他高潮在他耳畔低语:“无力挣扎的感觉喜不喜欢?嗯?你好湿,不能动也这么浪,夹得又紧,哭得又骚,都给你好不好?让你的肚子大起来……”

瑞香缠人无比,他说一句话就狠狠地动一下,撞得瑞香颤抖不止,高潮中也得不到片刻休息,几乎魂飞魄散。

胡乱欢爱一场后,皇帝甚至都不拔出来,就抱起瑞香回床上。他又粗又长,即使半软不硬也不怕掉出来,瑞香却被磨得难耐,咬住他侧颈精怪似的低低哭泣,用力啃咬勾人,很快就被扔上床,按在被子里一顿操。

皇帝难得在床笫间完全失控,弄得瑞香方生方死,大汗淋漓,求着他快些结束,他实在是受不住了。为了让皇帝快点结束,瑞香不得不用力地又吸又夹,死命地逼出精水,又做出许多放浪的模样,自己用细白手指分开一塌糊涂的小穴邀请男人射进来,又吐出鲜艳舌尖引诱男人来纠缠,呜呜嗯嗯地被抱着操到绵软无力,彻底瘫软。

他啊啊地沙哑叫着,声调高低起伏,甜蜜异常,皇帝喘着压在他身上,捏着他两瓣酸软的臀肉用力揉搓,好一阵插在最终于射了。瑞香被一股热流打得痉挛,心里却蓦然松了一口气。

事毕后,皇帝搂着他从头到脚揉搓爱抚,瑞香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也就由着他缠绵。温馨爱语中,皇帝忽然说:“明日就少骑两圈吧,今天你也累了。”

瑞香瞪大了眼,艰难地翻过身,扑在他身上,狠狠咬了他一口。

骑马数日后,瑞香耐受度高了不少,也发掘了不少乐趣,不像从前那么抵触。但他还是懒怠动弹,更是喜欢对皇帝撒娇,千方百计躲避运动。皇帝倒也不愿意让他总是骑马,想了想,问:“马球对现在的你还是太难了,你想做什么?”

瑞香知道他要这么问,反正是不会轻易答应自己歇着的,想了想,不知怎么想起最近弟弟也很少再进宫,母亲也有段日子没见,若是皇帝安排春猎,倒是能和母亲一同骑马散步的,于是问:“今春你想春猎吗?”

皇帝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道:“怕要等到传胪后才能安排。想家了?”

瑞香点点头。

皇帝沉思一阵,想起先前的打算,干脆道:“玉郎近日常在宫内行走,你既然想家了,不如让他护送你回家一趟,不用仪仗,多带护卫,回去看看吧,不用等春猎了。”

瑞香闻言立刻坐起身:“真的?这方便吗?”

宫眷很难出宫,但也不是绝对。除了春秋打猎在外扎营,就是往返行宫。像这种悄悄出宫的事可以,但不是常例,知道的人不会太少,但却必须低调,也不是他一人能够决定的。瑞香见家人的机会不少,但回家还是不一样的,立刻心动了。

皇帝道:“刚来洛阳,规矩还没有那么严格,你想回去我就安排,又不麻烦。孩子就不用带了,嘉华要上课,两个小的又还太小。”

瑞香此时倒也不怎么顾得上记挂孩子,只是一味兴奋:“真的?!那、那我要回家!”

皇帝笑着看他。

这一夜瑞香兴奋万分,不停地算着既然不用仪仗,且是自己的小哥哥护送,那就可以早早的去,宫门下钥前回,差不多一整天呢!何况洛阳老宅他也住过几年,是完全熟悉的,于是有更多的话说,搂着皇帝叽叽咕咕个不停,说自己闺中的事。

皇帝静静听着,不时附和两句,或者问些问题,引着他一直往下说。

瑞香到底没忘了定下具体的日子。只要皇帝不和他一起回去,那么倒也不用管休沐不休沐,挑个不用等人来请安的日子就好了。虽然知道回家后的体验必然与现在怀念的未出嫁时不一样了,但只要能回去就很好了,瑞香如今满足,自然不惆怅。

日,瑞香果然起晚了,整天都在恹恹地打哈欠。

再过几日,万符也得了旨意,皇帝安排好了护卫,瑞香乘一辆青帏车,趁着天色尚早出了宫门。

嘉华已经急奔去大公主宫里诉阿母把我扔下出去玩了呜呜呜的苦。

洛阳万府近在眼前。
【作家想说的话:】
瑞香的体育课感想:呜呜呜呜呜呜。
大公主:年纪轻轻当了马术教练。
嘉华:我不管我就闹!
话说菠萝确实不太知道瑞香在家是什么样子,但是很快就会知道的,因为亲友说自己满脑子都是闺阁play。
我:好的,安排。给雪仙染色提上议程好久了,但是总没有机会,这是体育废香香的错。
菠萝还真蛮不是人的耶,对无力反抗的老婆重雕出击。(????)

113,归宁幼子千娇万宠,闺阁美人遭人攀折
万符带着禁卫护送皇后回家,还没到门口整条街已经被前后把守,车驾到了街口锦幄里,瑞香被女官请下来入轿,随后径直从敞开的大门进入,家中男子在门外,内眷在门内,按辈分品级跪迎。

皇后进门后自有早前从宫中过来勘察过的女官侍从接引,带到陈设好的堂上更衣歇息片刻,再起驾往里面去。迎候的众人随之到皇后升座的正堂外排班等候召见。

万符今日唯一的任务就是保证皇后的安全,指挥把万府围得严严实实的这些禁军,所以他是不进去的。

瑞香没想到自己只是回一趟家而已,说是不声张但也劳动全家上下,没一个人清闲,不由叹息一声,干脆免了种种礼节,升座后先叫父母兄嫂进来,又见了侄儿侄女们,分赐礼物,随后就让能回去的都回去等待开宴,自己则和父母分别说话。

万家枝叶茂,身高位的人很不少,但自从几年前瑞香的父亲加封开府仪同三司,母亲加封国夫人之后,皇后母族就到了荣耀的巅峰。瑞香的父亲一向遵循冲和谦退的原则,虽有开府仪同三司这等待遇,又是丞相之一,但为了给子孙辈留地步已然很少理事,在外人看来是最好说话的一个丞相,但他真正如何瑞香自然知道。

开府仪同三司是本朝臣子所能够得到的最高的文散官的官阶,所谓三司者,太尉司马司空,乃是前朝朝廷最高的三个位置,开府则意味着建立府署并自选僚属。那得是很久远的年代或者极其特殊的情况,能够开府的无不是权倾朝野。

而到了如今开府仪同三司虽没有三司的实权,实际上也并不会开府,且瑞香的父亲早已封侯,家中自然称侯府,如今不退,更待何时?

御前有万符,宫中有瑞香,在外还有几个封疆大吏,万父越是谦退自抑,家族的前程才会更好。何况左右朝政全凭紧紧抓在手中的权柄么?皇帝向来对他尊重有加,哪怕是潜移默化,改变皇帝的心思也不费什么功夫。

瑞香回了家,看到父亲那温柔平和但却暗含风雷力量的脸,忽然想起一件事。室内虽然都是他的人,众目睽睽之下瑞香也不好说,只能与父亲寒暄几句,问过家中情况,又叫母亲进来陪自己说话。

这一回两人要说什么悄悄话都正常多了,瑞香的兄嫂侄儿全都回去,父亲也去休息了,他屏退从人,悄声和母亲咬耳朵:“阿母,您有空悄悄和父亲说,最近要安稳些,有大消息要放出来的。哥哥们若是有上进心,手段厉害的,您叫父亲想想办法,如今快要铨选,他们若是留京,说不定有大事要做。”

他不敢说的太清楚,难免鬼鬼祟祟。万夫人听了心中一动,神色复杂,推开趴在肩头的幼子,答应下来后上下打量他一番:“身子真的好了?看着是瘦了,可怜我儿,这一病受罪了。”

瑞香生病那段日子,万夫人和崔太夫人起初都在他身边。崔太夫人年纪大了,皇帝不放心她走远路,本是邀入宫中让瑞香照顾,谁知瑞香病倒了。万夫人也是一样,本是让她在路上陪伴瑞香,最后却成了照顾。后来病势渐沉,皇帝就将二人都送了回去,瑞香不能照顾他们,含凉殿到底情况如何还需要保密,因此万夫人也不好多留――皇后病了,她们再留下也不合适了。

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若是过了病气也不好。

等到痊愈后,万夫人也曾经试图进宫,但一来家中事务忙抽不出时间,二来瑞香也不能见人,好好静养,几番耽搁,就到了如今。万夫人本以为不管是春猎还是过节,总有机会见他一面,没想到有一天万符忽然回家,说皇帝安排瑞香微服出宫,回来探望。

全家立刻折腾起来。洛阳宅邸瑞香虽然住过,但那是早年间的事,这到了洛阳之后重新安排院落,瑞香从前的居所虽然没有动过,但也不适合招待皇后了,因此还得重新装饰陈设。全家上下有品级的命妇倒是简单,到日子穿朝服即可,但没有品级的还得裁制新衣打造首饰,忙忙乱乱,好不容易到瑞香回来这天,半夜整座宅院就都醒来,安排迎接之事。

万夫人见瑞香确实精神焕发,爱娇十分,就知道他已经好了,不等回答又是一句嗔怪:“既然已经好了,阿母进宫看你也是一样的,多等两天的事罢了,何故回家,倒闹得不得安宁?你就不困么?”

瑞香颇觉理亏,但心里还记挂着大事,不由摇她袖子讨饶:“回来之前我也不知道会这么麻烦的呀,陛下说了安安静静地回来,我还以为很简单呢。阿母,我刚才说的话您记住没有啊?不要只顾着说我,这可是头等大事!”

他也是才想起来,季威之那里过年都未曾回来,到如今已经快四月,眼看就是两年一度的百官铨选,偏又和礼部试撞在一起,可想而知季威之应该会在此前回来,说不定此时都在路上了。他一回来借着百官铨选评等这个事,轻而易举就能选择管理掌控那座铜矿的人。

瑞香如今已不像当年天真,很清楚这件事自家若是能插一脚,大概会有多大的好。更不要提这是皇帝心中一等一的大事,说不定会牵扯后面十几年的布局,在这里崭露头角才会成为他的得力心腹。万符虽然就在御前,但他年纪轻轻就有爵位,走的是天子近臣的路线,瑞香从前不懂,但现在已经明白,万符以后出去外任历练,回来之后大概率要再入三省,和季威之这件事搭不上关系。

皇帝想要什么样的人才去管理这件事,看季威之就知道了,不怕得罪人,不怕杀人,手段要狠,也要忠心。万家有没有这样的人他不清楚,但父亲一定是清楚的,这事经由母亲告诉父亲是最妥当的,瑞香只怕母亲不知道轻重,忘了或者不够在意。

帝后之间,除了无间情意,更需要紧密结合的就是权势,瑞香并无野心,但他既然知道,皇帝也不瞒着他,他就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是他初出茅庐的一小步,很谨慎地没有说是和铜矿相关――瑞香觉得父亲应该是知道的,只是这消息现在还不是广而告之的时候,从他这里说出去更是不行,只看默契吧。

万夫人辅佐夫君多年,岂能不知道轻重,她只是意外于被皇帝养得越来越年轻娇气的幼子居然还有如此正经严肃的时候,只是急切起来就自然破功了,瑞香越是认真万夫人越是想笑,连连答应:“记住了记住了,这又有何难?好了,不要揉搓我,你一大早出宫,想必也是早早起来,难道就不困么?赶紧回你院子里去用膳然后睡觉,醒了再慢慢说话,天还长着呢。”

三两下把黏在身上的瑞香打发掉,万夫人忍不住嘀咕:“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养的,这孩子越来越会撒娇,越来越会黏人了。”

瑞香才起身,磨磨蹭蹭要走,被她嫌弃得很是不满,闻言立刻一顿,忽然想起自己不仅忘了铜矿的事,居然甚至还忘了自己尚未告诉母亲和皇帝之间的关系早就变了,自己比母亲想的还要傻……

这种事倒也不是非得告诉家人不可,但瑞香的心情也想和人分享,又怕被母亲再嫌弃傻,想了想,还是忍着没说,先回院落。

未出阁的瑞香所住的地方自然与皇后的待遇无法相比,这是礼仪规格的问题,而不是价值几何。这宫中早几天就来了人,陈设饮食也全是他们负责,早膳中只有几道点心汤饮是万府送上。

瑞香匆匆用过早膳,已经困乏至极,宫人安排衾枕请他睡下,到了午间才起来,再度应酬。

已经嫁人,来往应酬的事要比在家更为复杂,即使是回了娘家也一样。瑞香和嫂子侄儿们其实都不熟,只有几个常常进宫的才算熟悉,但他却不能厚此薄彼,还得一样看待。堂上倒也热闹非常。

因瑞香还要回宫,宴会午间就开了起来,只是毕竟是在自己家里,瑞香可以偷懒自在片刻,自家人也不会拘束。喝了几杯酒之后他就再度回房休息,晕晕乎乎又睡了一觉。不用骑马的日子就是快活,睡醒之后瑞香在柔软床榻上滚了几圈,又蜷起来,对外头问自己是否醒了的声音充耳不闻。

算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任性一些又何妨?

谁知,他不说话也没有用,女官已经揭开床帐进来,声音里带着惊慌:“陛下来了!”

瑞香猛然睁开眼睛:“他来干什么?!”

自己回娘家还算有道理,皇帝追来就没什么理由,明摆着是追着自己。瑞香不由头痛又情不自禁偷笑。分明到下午就要回去了,何至于这么为难万家人?虽然万家距离皇帝很近,没少参与宫宴或者面圣,但如此突兀地上门却也会让他们惊慌失措,更不要说本是一家人的家宴,皇帝来了婶母嫂子们还得忙着回避……

瑞香一时哭笑不得,又看看自己身上如此慵懒随意,赶紧起来叫人给自己整理装束,又匆忙出来迎接。

然而皇帝也是知道自己一来万家人必然都不自在,于是说了声今日权当亲戚相,不必约束,就径直往瑞香的院子来了,根本没去给宴上的人都拜见一番。

瑞香的父亲无言以对,只好腹诽,若真的当做亲戚相,女婿一来就去找媳妇,真当岳父能笑脸相对?

幸好考虑到瑞香也不好被打扰,因此他如今的院落周围都挪空了,倒也不怕被冲撞。

皇帝无心敷衍,万家人也只好继续在宴上枯坐,时不时下去更衣喝茶醒酒,倒也很是热闹。

瑞香还没迎出房门,皇帝就已经进来,两方人撞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片乱纷纷的行礼过后,居然都条理分明地退了下去。瑞香没想到皇帝甚至都不应酬,一时间颇觉心虚――出宫短短半天,他已经睡了两觉,实在是偷懒了。

但皇帝不问,他也勉强不露马脚,被拉着手就乖乖跟进去坐下,这才有空问:“你怎么也出来了?这样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人了吧?”

皇帝捏着他的手,也不要茶喝,上下打量他一番:“左右无聊,不如出来看看你。万家我也是熟的,只是做了皇帝反而不得自由,很少再去旁人家里做客了。乖乖,今日回家,你高兴么?”

瑞香病了几个月,两人最近才开始被允许缠绵,这一声乖乖听来就陌生了,瑞香立刻红了脸,不得不承认自己想歪了,忍不住蠕动一下,低头:“我很高兴的,只是这样也太兴师动众了,比我想的声势大多了,偏偏你还要追来,就半天不见,何必如此急切?反正,我也快回去了……”

说是这样说,其实瑞香确实很开心,皇帝陪他一同回娘家和他独自归宁是决然不同的,瑞香怎么会不明白?不过皇帝出宫比皇后出宫虽然自由,但却并不算容易,被人知道了还是不好的。

皇帝见他脸红,坏心立刻就起来了,只是不露端倪,暂且先伸手搂他,安抚道:“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行程不止要从头到尾的保密,也不能少了护送的人,否则若是出了意外该怎么办?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明知道你出宫要遇到的人数众多,许多事都是不能预料的,又怎么可能真正轻车简行?万一出了事算谁的?”

瑞香倒也不是不理解,这就是皇帝往往前呼后拥,也从不减随从人数的原因吧?见识过了从长安到洛阳时那全幅仪仗之后,瑞香也不觉得这纯粹是场面问题了。

他又期期艾艾地说:“可是,你不是就这么来了?这样不好吧?咱们待在一起,他们还以为做什么呢……”

其实他确实有些心动,但终究觉得太不正经,说不出口。

皇帝捏了捏他的下巴,干脆把他拉到身上:“有什么不好?夫妻之事还需外人揣度?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我也是头一来你香闺,对你的从前可谓一无所知,与其担忧别人如何看待你我恩爱的事,不如跟我讲讲你的从前。”

其实他倒也不是对瑞香一无所知,只能说是婚前瑞香对他一无所知,甚至连自己定了亲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但皇帝的意图瑞香明白了,他追出宫来原来只是为了贴近从前的自己,瑞香不由感到甜蜜,又被勾起兴趣,倒也不理自己是坐在皇帝怀里的,只是想起什么就讲什么。

他在洛阳其实也就住了一两年,但那时已经记事,可说的东西很多。只是瑞香原以为这种闺阁之事皇帝不会感兴趣,却没料到对方听得津津有味,讲的人自然更是兴致勃勃。瑞香甚至拉起皇帝,四下指指点点,二人走到内室看瑞香从前临的字帖,拓的碑文,写的笔记,因年代久远,这些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价值所以才留在家里,但如今翻看也别有滋味。

瑞香站在案前翻阅这些自己都快忘了的东西,皇帝在他身后默然片刻,把他拦腰一抱,低声道:“真是一朵庭院的人间富贵,真想把你折下来,揉出汁水……”

这话狎昵,显然不怀好意,瑞香心尖一颤,抓住他环着自己腰的手臂急忙劝阻:“不要!在家里不好这样子的……”

虽然是拒绝的意思,但语调却轻软,因为瑞香想起了自己从前随口乱编的,在闺中和风流浪子,还是亲王时的季凛偷情之事。毕竟是夫妻,想到这里瑞香也就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了,拒绝的手越发使不上力气。

皇帝顺利地将藏闺阁的美人一把抱起,甚至不知道从何拿来一条绸带,蒙上了瑞香的眼睛。

瑞香惊呼一声,又咬住嘴唇,意识到自己只好任凭宰割了。
【作家想说的话:】
这个归宁过程简略很多,有参考红楼元妃省亲,但怎么说,红楼那种省亲法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我觉得主要是皇帝和小老婆们家里有仇。
古代这方面的礼节其实很那个,正常的归宁步骤是婆家告知娘家,约好了送回来,到时候接回去。婆家不同意的情况下回娘家约等于私逃,娘家不知情给送回来约等于休妻。女性没有自主权就是这么凄惨。
菠萝:采贼play嘻嘻!

瑞香很少被蒙着眼睛,这是因为皇帝喜欢他含泪多情的眼睛,而瑞香也很少动这方面的心思。骤然看不见之后他只能依靠抱起自己的男人,但却陷采贼放肆恣意的幻想,不由战栗恐惧,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察觉到男人把自己放在一平坦的地方就开始替自己宽衣解带,瑞香心情紧张不已,胡乱找话说:“你……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我家,你不能做得太过分!”

他的紧张是真的,因为不知道皇帝要玩什么,又对娘家人知道自己夫妻如此缠绵,半天也离不得而羞耻万分。在宫里人人都知道他是如何受宠,二人是如何痴缠,瑞香也觉得习惯了,且十分依赖皇帝的缠绵,但在家里被父母亲人知道,这可就太羞耻了,瑞香承受不住,即使被蒙着眼睛也还是死死闭着眼睛,仰起头被皇帝解开衣襟的模样简直纯洁得过分,倒像是皇帝在强迫他了。

于是坏心眼的男人轻笑一声,在他敞露出的修长脖颈上轻轻一吻:“害羞什么?你何我不曾摸过?给我看看也并不过分。”

瑞香只觉这话轻佻,却无以回答,下一刻衣裳就从肩头滑落,裙带也被扯开,裙子哗啦啦落下,飘散到地上。瑞香惊呼一声,只觉自己瞬间只剩下亵裤在身,上半身更是无可遮拦,立刻双手环胸,掩住自己饱满挺翘的乳房,往后瑟缩,一副惊慌可爱的模样:“不、不行!”

男人得寸进尺,向前俯身一把掐住他的腰,把蒙着眼睛想要逃跑却无法辨认方向的美人拽回来压在身下,柔声哄骗:“乖,心肝儿,我说过会娶你的,等你将来嫁给了我做了王妃,难道也这么扭捏害羞不成?从前你的甜言蜜语说得可好听了,难道是没有当真所以才不肯让我碰你的?自从沾了你的身子,我就魂牵梦萦,如今你就在眼前,还不许人亲热亲热么?”

瑞香听得直咬牙,暗恨他果然是个登徒浪子,这话一听就是奸骗良家的谎言,但身子却不听话,男人更是过分,一把扯下他最后遮羞的亵裤,手指就往他腿根挤。瑞香十分想要抵抗,一双腿死死夹紧,奈何抵不过男人的力气,又被摸得颤抖发软,没多久就挤了进去,压着他下面最敏感的那一片前后揉搓摩擦。

瑞香一阵颤抖,发出嘤嘤的声音,又不肯轻易投降,忍不住冷嘲热讽:“你说得好听,何曾对我父亲提过亲?我偏不肯,你若有心,何不先娶了我?罢了,你的王妃之位我又高攀不起,你放过我吧……”

他实在是配合,皇帝简直忍耐不住,手腕用力,按住他软热的小穴不放,一手揉着瑞香的绵乳,张嘴去咬美人的脖颈,整个人恨不得揉进瑞香身子里,露出了无赖的本性:“我偏不,我今天就要你从了我,又哭又叫地成了我的人,听话,你太美了,我忍不住……”

说着,就来掰瑞香的腿。

他太强势,又太无赖,瑞香被蒙着眼浑身发软,根本无法真的抵抗,没两下就被按住,顶着穴口要进来。偏偏情景营造得太到位,想起自己终究还是嫁给了霸道蛮横无情的丈夫,这个人……这个人只是骗了自己的身子就把自己扔在脑后,于是一阵怨恨,拼命挣扎起来,还骂个不停:“你混蛋!你把我扔下,何曾想起过我?走开,不要碰我……唔!呜呜呜呜!”

瑞香还要再骂,却被无赖堵住了嘴,下一刻,下面也被入侵,他整个人都僵硬了,一动不动,甚至忘了还想说话。

男人一气插进去大半,这才停下,见他乖巧,不再挣扎,轻笑一声,搂着他坐起,让他骑在自己身上,一面揉着他含着男人性器的那,一面细细吻他的身子,颇为惬意地夸他:“果然好紧。乖心肝儿,你自己说,我为你是不是难受得厉害?你是天下第一好的人,怎么舍得我难受,嗯?从前要摸要亲你都肯了,也没少摸我这里的,你不记得那一回你我夜间相会,你也是什么都看不见的,还自己脱了衣裳,拉着我的手告诉我哪里想被我摸?看看你,又软又白,像只兔子,真让人想掐着耳朵把你弄得一身脏乱……”

说着,他呼吸又急促起来,将态度果然软化的美人整个提起,又重重往下一压。瑞香没料到他居然如此过分,立刻惊叫一声,捂住了小腹:“不要!你轻点!慢……慢点呀啊啊!”

男人终于得到肖想已久,身份高贵的美人,哪里能控制住自己?搂着瑞香的腰,托着他的屁股强迫他在自己的性器上颠簸吞吐,激烈狂放,瑞香脚趾蜷曲,浑身发软,被他颠得没几下就魂飞魄散,只知道高高低低呻吟,连哀求都不再能说得出口。

会夜半跳墙引诱未婚闺秀的人终于得手,哪会怜香惜玉?

瑞香的小穴虽紧,也很快被H得绵软湿润,只知一味淌水讨好,伴着主人的哀哀哭泣不断收紧。男人被他夹得舒爽,干脆用另一条绸带将瑞香的双手绑在身后,推倒他从后面干。

瘫软在床只有屁股高耸的美人头发蓬乱,青丝披散,满面泪痕,眼上还蒙着一条绸带,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这场景是在太过诱人,男人也不急着立刻插入,反而将两根手指送入瑞香开合不止,湿漉漉的软穴里,一直插到最,四下搅弄。

娇滴滴湿哒哒的美人立刻咬着嘴唇呜咽起来,一身嫩肉颤抖不止,摇着屁股想躲开他的折磨。奈何他的身体食髓知味,无论怎么躲,最终那湿软的穴总是送进男人手中,被捅出不尽的淫水,沾满了男人的手掌。

除了那两根手指挤在里面,还有不知道多少手指在外,按着他的蕊珠用力揉搓,搓得瑞香一身热汗,哭哭啼啼,小腹热流乱窜,连声哀求:“不要了不要了!好难受,不行了,饶了我吧呜呜呜呜,人家的穴穴要死了,要被玩死了啊啊啊啊……”

以他本性,能说出人家和穴穴二词,显然已经是陷入癫狂迷醉之中无法自拔,才显得如此幼稚可爱。偏偏皇帝一听他撒娇撒痴就欲火愈烈,更加发了狠地折磨他,连后穴也用手指奸淫。

瑞香此时是真想逃跑,偏偏双手被缚,眼睛又看不见,只是胡乱挣扎扭动,反而将一个大白屁股送到男人面前,爬都爬不起来,几番挣扎,只是将被奸淫的粉嫩穴口和晃眼的臀肉送到男人面前。皇帝从来不是个会在床榻上手下留情的人,立刻抓住机会,一口咬住了他的臀肉吸舔。

这感觉太过了,瑞香跌倒在床上,屁股被干得震颤不住,臀肉又被大力吸吮舔吃,整个人都快疯掉:“屁股,屁股不可以吃啊!不要不要!会坏掉会没法见人的!啊啊啊啊放过我吧,要化掉了……”

求饶无果,他又认错,或许是潜意识里知道男人总是喜欢胡乱找理由如此惩罚自己,于是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不要这样罚我,嗯嗯太过分了,操操我啊,不要这么坏呜呜……”

皇帝尽情地吃了一会他的屁股,把白嫩肌肤弄得一块一块发红,又把瑞香的两穴都插得饥渴难当,水流不止,这才勉强心满意足地停下来,抓着瑞香双手间的结扣将美人扯向自己,搂着他揉他的奶,低声威胁:“叫爹爹,好不好?叫爹爹,我就宠你,你要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瑞香已经无法思考,但还记得自己身在何,在自己家里管偷情合欢的野男人叫爹爹,一想到自己的父亲就在家里,他就……就一阵背德的耻感,下身一阵热流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了。

他闭着眼颤抖,挣扎,男人见他不是很情愿,让他挨着那根滚烫粗硬的性器坐在自己腿上,用大腿隔开他修长的双腿,一手又埋在了他下面,尽情挑逗玩弄。瑞香哪里受得了这种对待?

肉穴被搅得一片狼藉,湿黏晶亮的水痕沾满了插他的手指,床单上也是四都湿了,瑞香只咬着嘴唇忍了片刻,就再也受不了地认输了,哀哭道:“爹爹,爹爹,我知道错了,爹爹不要生气,狠狠地操香香,好不好?呜呜呜呜呜香香再也不敢了!”

他哭得好可怜,声调好软,皇帝硬得一塌糊涂,被这幅娇滴滴羞答答又不得不放弃一切说出渴望的模样弄得几乎爆炸,当即咬住娇娇宝宝的耳朵,托着他的屁股一下把自己塞了进去。

但皇帝今日格外恶劣,并不是这样就算了的,而是在瑞香被撑满的感觉弄到失神的时候立刻要求,说一句好话动一下。

瑞香没有精力判断什么是好话,但却耐不得只是插在里面却不动,于是开始胡言乱语。

什么爹爹好棒,什么还要,要狠狠地用力地进去,要H坏我,给爹爹生孩子,啊啊啊不要嫁人了要天天和爹爹在一起,人家错了不应该和人偷情的,明明爹爹最好了,已然是将不知道多少故事揉在了一起,全然忘记了今天皇帝本来只想做他的情人的。

然而,这个娇憨甚至透着傻气,比亲生孩子还要稚拙可爱,又天然淫荡的瑞香一直是皇帝的最爱,于是不得不沉溺在乖宝宝对爹爹的甜言蜜语中,暴烈抽送,满足贪婪的娇娇。

瑞香被H得直哭,又万分满足,闭着眼越是看不见,越是能够在脑海里以第三人的视角观看自己和爹爹的春宫,恍惚中好似真的被围观,尤其口口声声叫着爹爹,瑞香下意识害怕叫来了自己的父亲,但偏偏思想无法控制,一想到父亲他就颤抖,竟是立刻就被刺激到喷水射精。

皇帝大概猜得出他想到了什么,堵住娇娇的嘴,在他高潮的同时来了一把口不能言被禁锢的快乐。瑞香被顶弄着度过高潮,眼泪已经彻底打湿绸带,但他也不提解开的话,抽抽搭搭,过河拆桥,带着鼻音颐指气使:“你、你快点吧,我怕被人用暧昧的眼神看着,还开我的玩笑,呜呜!不要这么用力呀,你个坏蛋!”

他那股幼稚劲还没过去,说坏蛋二字的时候格外诱人。皇帝被他弄得又想笑又上火,故意用力顶了两下敏感点,顶得瑞香战栗,闭口不言,这才拧着他的屁股骂他:“没良心的小娇娇,你自己爽得尿出来就不管我了?还叫人快点,我何时快过?”

瑞香反正已经幼稚了,闻言变本加厉:“夹死你!”

说着就憋着一股劲用力夹紧肉穴,不让男人通行。他才高潮过,全身已经瘫软无力,但偏偏肉穴和皇帝的性器一比本就紧张,容得下却没多少余裕,一用力成效显着,皇帝竟然一时间进退不得。

察觉到对方的艰难,瑞香坏兮兮傻乎乎地笑:“看你还怎么欺负我!”

皇帝一时无奈,看着一身情欲痕迹,脸上还带着潮红的瑞香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拿走绸带,掐了掐瑞香的脸:“想知道我还能怎么欺负你?”

瑞香猝然看见他平静却暗暗酝酿风暴的表情,不由颤抖一下,不说话了,好像那股幼稚的傻气立刻消失了,正想反悔,皇帝却不容他多想,让他跪坐在自己身上的同时,用那根绸带缠住了他半软不硬,还在状态中的秀气肉棒,随即神色温柔地托起了瑞香的屁股,抬起后顿了顿,在瑞香若有所觉的视线中松了手。

啪的一声,瑞香绵软的屁股狠狠撞在了男人的大腿上,穴腔里的性器也趁势直捣宫口。

瑞香呜呜大哭,被操得再也说不出什么,伏在男人肩头用力咬住对方紧实平滑的肌肉,死活不肯放开。

皇帝被他咬得无奈,却不觉得疼,干脆随便他咬,瑞香越是用力咬他抓他,他越是在那湿软泥泞的穴里反复抽插挞伐。瑞香颤抖绷紧的小腹好一阵抽搐,简直酸疼起来,他才勉强地抽出来射了,浓精飞上瑞香的发梢胸口,甚至糊住了那娇艳的奶头。

瑞香终于被放下,也解开了双手,但皇帝并不觉得已经缠绵够了,从后面搂着他揉着他的手腕帮他放松,揉好了又抓住瑞香的双乳揉弄。瑞香早习惯了他对自己胸的在意,懒洋洋闭着眼喘息,恢复过来后用软绵绵的手臂试图拉开他:“还得洗澡呢。”

皇帝并不放手,反而在他后颈上亲了一口,声音里带着对美丽又弱小的事物的怜爱,软而热:“娇娇真可怜,这里都瘦了。”

说着,还用手掂了掂。

瑞香被他新的昵称喊得一阵发软,又被他的动作弄出一阵羞恼,用力扒拉他的手:“登徒浪子!”

骂了一句,终于拉开了男人的手,瑞香立刻坐起身,胡乱遮住自己的胸口,带着一身雪中红梅扭头看了一眼男人,含羞带怯地瞪他一眼。

皇帝知道他累了,自己一人怕是无法沐浴,于是不顾瑞香那可爱的小眼神,叫了水抱他去洗澡。瑞香只是害羞了所以闹一闹,并不是真的生气,甚至想到自己才出宫半天男人就追了过来心里还有些诡异的甜,又被一口一个娇娇哄得融化,迅速洗了澡擦干的时候就已经又是软绵绵的一个了,甚至主动分开双腿让他擦拭自己微肿发红的绵软穴口和腿根。

这幅全身心信赖的模样让皇帝很是满意,擦干了替他穿上衣服,又搂着他在窗下接了个缠绵温柔的长吻,好一阵才分开,又舔了舔瑞香湿润微甜的下唇。

头发还湿着,瑞香怦然心动,又不敢再拖延时间,匆忙转身叫宫人进来帮自己和皇帝弄干头发了。

幸好二人出宫排场再小,总也带着必备的东西,连浴桶都没有用万家的,衣服自然也是有替换的几套。瑞香烘干了头发,换上衣服,挽了发髻,重新上妆,仔细查看无一不妥帖,这才回过身看皇帝:“叫他们再摆宴吧?你也得上去坐坐呢,毕竟来了一趟,全不露面可不行。”

皇帝也正做最后的整理,闻言抬头伸手要他过去。瑞香怕他又弄什么样,犹犹豫豫地过去了,却见他从贴身内侍手中接过一样锦盒里的东西,抬手系在瑞香腰间,又顺手摘了瑞香原本用来压裙的玉环。

瑞香捞起腰间的东西一看,发现是一枚双凤佩,细腻的羊脂白玉触手生温,一对凤凰相依相偎,缠绵多情,他觉得这东西并非凡品,忍不住多摩挲了两下。皇帝就勾了勾他的下巴:“喜欢?这是母后从前的东西,我继位后尽力找回,只是都压在库里,很少想起,睹物思人……并不好受。最近重做整理,就觉得,有些东西你能用的,拿出来给你。母后若是在世,定然也会很宠你的。”

那倒是,他的母后喜欢漂亮的后辈,更喜欢心底清明,有所坚持,又娇软可爱的儿媳。

瑞香闻言,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定然爱惜。”

皇帝笑笑,似乎并不怎么看重这点给予,拉起他的手,换了个话题:“回家这半天,觉得开心吗?日后你想回来,其实只要带够了人,也没有多麻烦。”

瑞香回想一番,觉得虽然嫂子和侄儿们陌生,但父母兄长还是熟悉的样子,他回来后似乎心里最的一根弦就此放松,感受自然是很好的。但皇帝追来之后,两人莫名其妙就意乱情迷地缠绵起来,事后再做回想,他就明白自己不再是闺中那个天真年幼的自己,已经结婚生子,回不去了。

而当下他对生活又没有什么不满,回来固然满足,但还是牵挂宫中的,频归宁,却也不必。不过皇帝的意思他很明白,也知道这是一片好心,于是点了点头,应下了:“好啊。”

在万家迁延半日,又重开宴席,因帝后二人一同上座,又只论家礼,所以万家上下三代不分内外全部列席,倒也热热闹闹。瑞香满足地在父母家人,丈夫之间过了一天,黄昏这才启程回宫,被皇帝一把拉进了御驾。

两人如此黏糊,万符是早就见惯了,他送皇后回来,自然要善始善终地送回去,于是就目不斜视地跟在空了的凤驾后,视若无睹。

瑞香当着小哥哥被皇帝拉进去,颇有些不自在,却被皇帝邀他去长生殿的话给打断了,答应下来之后又道:“这名字听着很吉利。”

皇帝笑了,拍拍他的后背:“历代帝王都喜欢长生不老,念兹在兹,居也就取了这么个名字。说来也是登对,我住长生殿,你住蓬莱殿,蓬莱乃是仙宫,其中的人自然也长生不老了。”

瑞香忽然觉得他的眼神邃又温柔,心跳忽然急促起来。

皇帝看着他:“我原本觉得这念头不过虚妄,人生尚且不能百年,何来长生与蓬莱?只要问心无愧,一生有所成就,也就不悔此生。但如果是和你,几十年实在短暂,根本不够的,娇娇,要是和你,我真的很想长生不老,或许得道超脱,扔下这一切,碧落黄泉,终究不能分开,那不是很好吗?”

皇帝说得很认真,且觉得这幻想很美好。因为想一想他已然过了三十,又还能与瑞香相守多少年?何况凡人终须一别,缘分再也是如此,但他是皇帝,生了妄念就觉得理所当然。舍不得三字跳上心头,他才忽然一顿,心想,啊,原来自己也是会舍不得的,因为舍不得,才离不开。

他是多么冷酷无情的人,又如此看不起旁人,原来他也会恐惧,妄动无明,满心贪念,不过一个凡夫俗子罢了。瑞香是他只此一份的柔软与欲念,让他褪尽心上的鳞甲,总是盘桓在柔情蜜意之中。

他本该没有什么不满,但他如此贪婪,几十年恩爱固然很好,但如果有的选,其实还是不够的。其实他有太多憾恨难平,心中总有幽冥业火,从不是一个好人,更没有什么原则,但总觉得是不会后悔的,现在却觉得越是幸福,心中就越是动摇,越是动摇,就越是会觉得自己做不到的,改变不了的太多。

正所谓情到浓时情转薄,因爱生出这许多闲情愁绪,对他来说实在新鲜,皇帝一时也沉默了。

他很少做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一点瑞香很清楚,忽然听到他这样想,第一时间出现在瑞香脑海的就是贪婪二字。一生太短,但又太美好,所以人才会幻想恩爱不离,永结同心,长生不老,天上地下都在一起。

现在的一切都很美好,但幻想中的长相守似乎更美好。瑞香一时很煞风景地想到皇帝现在这样想,会不会以后也炼丹服药求长生,又是眼眶一热,忽然想哭,哭出来又觉得丢脸,干脆一头扑进皇帝怀里,撒娇撒痴,抱着他低语:“我愿意的,但一生相守已经很好了,我才不贪心。”

说着,到底害怕皇帝炼丹求药,干脆越发胡搅蛮缠:“还有,不要叫我娇娇了,多……多肉麻呀。”

皇帝到底被他打断了思绪,也不纠结于长生这件事,搂着他调戏:“这两个字多适合你,又娇又软,又乖又甜,这么听话,是爹爹的好娇娇。”

瑞香脸红不止,又拦不住他,皇帝叫得他心里发软发慌,干脆用嘴堵住他不要他叫了,闭上眼睛抵抗那种羞耻感。

夜色渐渐笼罩整个洛阳,皇帝被贿赂一番,轻叹一声:“如此良夜,如此良人。”

瑞香靠在他怀里闭着眼,装作没有听到。
【作家想说的话:】
我觉得菠萝因为爱而产生了很多妄念和人类的情感,需求。他以前真的很不人类的。但他也不会炼丹的啦!他本质不信教又看不起其他人类的!是坏筋肉猫猫!
啊香香真的好完美,写的时候哭哭大叫老婆老婆。
写到菠萝开始妄念,忽然有点想咕咕哭起来,因为要菠萝做人就还挺难的,他本来就比较不常人,有这种遗憾也是因为觉得被束缚,如果长生不老,总有一天可以抛却凡尘忧患,只和老婆两个人逍遥快活的吧,这样想的时候社畜心里真的很多憾恨难平。毕竟他人生已经过去三十年,按照古代人寿命又还有多少时间和老婆快乐呢?谁又不想长生不老?
香香:其实倒也不必。
最近有个脑洞,是失忆香香,一瞬间倒回十五岁,幼稚兮兮,菠萝:哇鸡鸡硬硬的但是不可以!
靠,我真的喜欢菠萝宠孩子一样宠老婆惹!

115,如美眷,似水流年
瑞香回家一趟,宫中倒也不少人知情。这事不是不能见人,只是宣扬声张就大可不必。多数听闻此事的人心中都是有些羡慕的。他们进宫之初就知道这种机会是极少的。本朝并不是没有妃子省亲的先例,不过都有些特殊,不是有滔天宠爱所以破例,就是局势特殊,当时情景难以再现。

皇后自然与妃子不同,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这件事却勾起了许多人的思乡之情一时间后宫众人情绪都有些低落。

远离家乡,这也是在所难免。

转眼五月到来,瑞香的骑术终于略见长进,又因为天气渐热,他不耐暑气,所以皇帝倒也没有勉强,答应了瑞香少骑马的恳求,转而让他多散步。

瑞香无法,只好挑用过午膳后,外面不那么炎热的时候出去。

他现在还是瘦,皇帝并不满意,大概是觉得健壮才不会生病,又迷上了盯着瑞香吃东西,即使人不来也会过问,有时候甚至搂着瑞香捏来捏去,就为了测出他到底长胖了多少。这样下来,瑞香不管再怎么遵循节制养生的原则,也难免稳健地长了些肉。

虽然还是一个修长的身形,但瑞香却一直怕热。非要说的话,其实他怕热怕冷,更讨厌风吹日晒,虽然骑马几个月后重拾兴趣,骑术也不那么差了,但瑞香仍然热情缺缺,对丈夫谴责的眼神更是觉得理亏,又很想让他放任自流算了。

但他拗不过皇帝,更知道对方真是为自己好,因此只好鼓起勇气,出了门一路乱走。

洛阳地气足,气候比长安更好,因此宫中城内,到都是牡丹。此时晚牡丹还没开败,正是可以玩赏的时候,宫人见瑞香连续出门几天就没有什么兴致了,就引着他来看湖边的牡丹圃。

此幽静,湖边还有凉风习习,瑞香吸一口气,见莲叶田田,已经密密麻麻,湖上还有不少粉白的苞,也觉得心旷神怡,等宫人陈设了坐具,就在牡丹丛中凉亭里坐下看水,自己摇着团扇出神。

夏日天长,瑞香也觉得无聊,皇帝最近还在忙铜矿的事,偶尔提起,瑞香只觉得其中杀机遍布,简直令人胆寒,不过想想牵涉了那么多钱,有如此直觉才是顺理成章的。不过皇帝兄弟二人配合得当,看皇帝最近的态度,似乎比从前有把握了很多,眼睛都是亮的,没日没夜地喷发热情。

瑞香觉得这种事自己做不来。他天生不是会为了名利权欲饥渴的人,对皇帝的热忱和专注虽然也敬佩赞叹,却从没想过自己要如何如何弄权。把自家人弄进去一二个已经是他难得的政治觉醒,还是多赖父亲筹谋。

其实铜矿的事,瑞香知道父亲是知情的,不过他的提醒却是出自独家消息,算是互补吧。

先前,瑞香知道铜矿这事太大了,皇帝告诉自己就是相信自己不会随意告诉任何人,这才与自己分享,这份信任与身上的责任都让瑞香不能多言,现在此事终于公之于众,瑞香也松了一口气。

如今百官铨选告一段落,但其实事情还没完,瑞香隐约听说礼部吏部还要安排无数考试。当年的进士如进士要去吏部考宏辞拔萃两科,之后才能选官,当官的想迁,转,候补的想上任,明经想进阶,全都要考试。就是已经任职的,想要升迁也可以考试。

瑞香听了,才发现即使科举进身也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容易,就是考上进士,也不是一定就有官做,怪不得每逢礼部试的时候,京中聚集的举子全都各钻营,送名刺诗赋给有名望的人看,他父亲也没少收到这种东西,甚至拿大箱子装了一天烧三都烧不完。

罗真的弟弟此中了进士,虽然名并不靠前,但一来他是罗真的弟弟,二来他年轻,琼林宴上倒也很是风光。如今新进士有了安排的人不多,瑞香难免留意他,很快得知吏部复试之后他被放了外任去做县令,不由觉得气馁。

他猜错了。

瑞香毕竟不曾了解过国朝选官的过程,只以为考上进士就可以随意安排,却不料皇帝正色解释:“本朝向来讲究不历州县,不拟台省,进士出身不过是有了进阶的资格,最正统的出身自然是外放经历地方,积攒政绩资历之后进入台省,否则是要为人诟病的。除此之外,并不是没有破例的门路和办法,但依我说,还是先看看心性能力吧。”

原来还有不历州县,不拟台省这个说法,瑞香一听就明白了。不过他有些疑虑:“我父亲以世勋进身,应该没有做过县令哦?”

毕竟是幼子,这种事情他真的不知道,也缺乏常识。

皇帝捏了捏他的脸,眼神有些诡异的柔和:“岳父做过太守,不过那也是权宜之计,入台省的预备罢了。”

瑞香乖乖哦了一声,觉得也可以理解。但是从县令到台省,那得是多少年功夫啊,瑞香不由头疼。他虽是出身门阀世家,但也清楚每年进士那么多人,最终能够出头到台省之中的怕也寥寥,剩下的可不就是路上掉下去了么?一时间不由觉得做官真的好难。

皇帝看出他在想什么,-忍不住觉得他又可爱又好笑:“想这么多做什么?你又无需经历州县。”

瑞香也知道自己似乎走神了,于是埋进他怀里摇头:“就是觉得,做官原来这么不容易啊,有点吃惊。我终究是想得轻松了,还以为能从你对他的安排里看出点什么,没想到,这步棋你是打算埋多久啊?”

皇帝沉吟片刻,换了个说法让他理解:“一粒种子入土,你打算埋多久让他发芽?随缘而已,还是要看种子,气候,运气的。”

瑞香觉得听懂了,又觉得头疼。这肯定不是一步闲棋,但也不如瑞香想的目的直接,明确,一眼可以望穿。想来也是,如果这么容易就能预测皇帝的动向和心思,那还了得?不知道皇帝同一时刻到底布了多少这种闲棋,随后静观其变?

现在,瑞香倒是有些了解,为什么皇帝喜欢说再看,等等这种话了。也明白了皇帝为什么说多数人推波助澜不是为了结果,而是为了一种可能,为了影响场上的局势。

看来他还是太单纯了。

殿试之后,罗真就很是关心弟弟的前途,但他出身平民,家中虽然已经得了爵位,进宫见过罗真,这件事也都当做头等大事,但却什么都不懂,只能任凭皇帝安排。如今派了县令,打听到当地贫瘠,一家人也就都惶恐不安,没个主意。

罗真知自己左右不了这种事,也并没有插手的可能,只是暗暗忧虑,不知道事情究竟会如何。他弟弟倒是有些志气,一力将家人安抚下来,打点行装准备上任去了。

罗家人如今乍然富贵了,连皇宫都进过,虽然没见到帝后二人,但也算开了眼界,难免拿不稳自己。罗真在宫里倒是心平气和,逐渐认识到过日子还是要靠忍,熬,等待,多少磨炼出入宫几年该有的气度,反倒劝着他们。

毕竟多年不见,虽然彼此都十分想念,但见了面总是难免磕碰摩擦。罗家人终究最关心的还是罗真如今已是九嫔之一,还生下了宗君,他们作为娘家人能得到多少荣耀和好。叙完了旧情,再说一说分别几年彼此的遭遇,就难免发现大家都变了。

因送了罗真进宫而得了如斯机缘,罗家人难免想故技重施。他们是暴发,又是外戚,爵位又最低,因此家人结亲想要高攀还是不得其门而入,因此就想让罗真安排,看那意思,宗室也不是不敢肖想。

“毕竟娘娘如今可是宠妃。”

话里话外,少不了这个意思。

罗真只觉好笑,又觉得异想天开,毕竟是自家人,又不懂宫里的事,他轻轻松松连哄带吓,没费什么功夫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送走家人后一阵叹息摇头。

身边的心腹见他有些失落,于是开解道:“郎君已经做官,家中也有了爵位,日后欣欣向荣,会好起来的。”

罗真摇头:“我不是觉得他们不懂事。没有眼界,更没人带着,他们不明白这里面有多少风险也是常理。还好他们只是想着让我吹枕头风,而不是觉得自己如今荣贵了,就大摇大摆去与人攀亲,还不算是彻底昏了头。唉……等到他们察觉周围人的态度,就该醒过来了。乍然富贵也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他不是不知感恩的人,虽然如今与家人要讲君臣之礼,还要辨明如今境并不容易,似乎人心易变,但只要家人还没到给他拖后腿的地步,罗真也不会嫌弃他们。

出身是洗不去的,更割裂不开,从前家人对他百般疼爱,如今他能做到什么地步,自然也会尽心尽力。

罗真沉思一阵,又叹气:“我也不求什么,只要阿弟在外平安,不出事端,家人也都平安康健就好。我娘家本就寒微,何必和人争名夺利?只要忠厚勤恳安分,也就是了。”

最关键的是,才刚摆脱出身就立刻四钻营联姻,那名声得坏到什么地步?忠厚勤恳安分,才是现下最好的选择,老老实实过日子的话,自己一个嫔位,怎么也能照顾他们。过几年弟弟那边情况稳定后,家中前途才算是稳了。

日后买田好生经营,再教导子弟读书,比靠他一人要长久得多。

瑞香在湖畔吹着凉风发呆消食,紫宸殿的皇帝也正好闲暇,顺便问了一句瑞香的动向。因为他最近常常过问,因此李元振总是消息灵通的――他也时常让自己的徒弟之流过去看看,不是探听,而是看着动向。

皇后出去之后带着不少从人,不必刻意探听就知道他在哪里。

皇帝洗去手上沾染的朱砂,懒了一阵,起身道:“走吧。”

李元振何其聪明,什么都不问,先叫人过来给皇帝更衣,自己则出去安排出行事宜,打点得妥帖周到。

于是皇帝也带着一群人往湖畔来了。

不过帝后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喜欢近身留人,因此见皇帝来了,瑞香这边女官率众行过礼就立刻后退,并不多留。

瑞香站起身迎接,皇帝打量他几眼,见他气色很好,脸蛋红润,觉得满意,拉着他的手又坐下:“在想什么?”

皇帝最近忙的厉害,来找自己就是为了闲聊散心,缓缓心神,所以瑞香没提选官啊铜矿的事,也不多做打听,而是指着湖面说:“看苞,我刚才看着,有点想吃新鲜莲子了,自己剥自己吃,多好啊。不过今年好热,才五月怎么就这么热……可惜,你怕是不能去避暑吧?要不然我自己去?”

他的表情透着点坏和得意。

自己去也未尝不可,皇帝其实会同意的。洛阳的温泉行宫距离紫微城并不多远,皇帝又惯于骑马,天天来回也不是不可,但他就是喜欢逗这个暴露出孩子般本性,故意撩拨自己的瑞香,于是故意反对:“你舍得把我一人留下,好几个月不见我?”

瑞香迟疑了。他以为也不必从头到尾就不见的呀?不可以来回的么?

但他当然是舍不得的,于是立刻摇头:“那我不去了。”

皇帝笑了:“你真是……既然想去,怎么不说?我虽然忙,但换个地方忙还是容易的。你也说今夏太热了,我自然要体恤下情,到了行宫,大家都舒服些。”

瑞香蹙眉看着他,似乎还不明白他是在逗自己,还是在说真的。皇帝却已经脑内转过不知道多少个念头,把整件事都想了一遍:“温泉行宫你就跟着我住吧,孩子送到熙华那里。她也大了,我很放心。其他人就带有孩子的几个,让他们住山上,如此,你也少操心。”

见他已经安排起细节,瑞香终于相信这是真的了。他的本性很好,和皇帝有了情意,又信任起对方,就越发不端庄矜持,反而孩子气起来。不过即使孩子气,说些傻话,也不是什么恃宠生娇,胡作非为的人,即使被皇帝反复逗弄欺负,也很少生气或者变脸。皇帝不由想起逗景历的时候这孩子的表现,看来是随母亲。

瑞香小时候说不定也是很少哭,温柔平和却娇憨可爱的样子。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瑞香也很高兴,忍不住往他身边坐:“这……还好是行宫,住在一起也挺好的。不过为何要把孩子交给熙华,太不像话了,让嘉华过去,他们两个可以作伴,景历和曜华还是要跟着我的。”

皇帝甩开孩子的计划失败,但也并不坚持,而是答应了瑞香。

瑞香觉得去行宫是意外之喜,倒也开心,趴在他肩上悄咪咪亲了一下皇帝的脸,又心疼地摸了摸他胸口:“你最近也太累了,去了行宫至少没有常朝,有事忙你的去,没事我陪你消遣疏散,不然,要是累病了怎么办?”

皇帝体热,瑞香又怕热,两人抱在一起其实他有点难受,但这样也不愿意松手,热着热着,也就习惯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喝了半盏茶,从行宫聊到眼前的景色,皇帝忽然压低了一支牡丹,冰凉柔软的瓣贴着瑞香的脸,认真端详了一阵:“你坐在这儿,万紫千红之中一点清雅平和,倒是压住了这满园艳色。”

他们坐的地方,牡丹极其盛,因此前后难免都是,又都是艳丽浓烈的颜色,瑞香又穿一身天水碧配象牙白,确实正如他所说。但忽然被赞,瑞香难免觉得难为情,又见他折下那朵胭脂红的沉重朵往自己胸口放,不由脸红:“当着说这些……”

说着扭头。

晚牡丹虽然还开着,但也到了盛极而衰之时,这朵一放到他胸前,就瓣四散,纷纷跌落,撒了瑞香一身。场面莫名有些香艳,皇帝伸手从瑞香被裙子勒出的饱满雪白乳肉间捞出一枚瓣,眼神渐渐变了。

瑞香察觉些许他的意图,不由四下张望,已经看不见人,而只有锦幄了,虽然脸红,但还是被他拖进了怀里,合着香嗅他身上的甜香。

更多瓣纷纷扬扬落在身上,瑞香被放倒在坐榻上,捂住自己的嘴,看着皇帝撩起自己的裙子,眼里被逼出一层水雾。

这实在是太难为情了,但瓣落满一身,瑞香也会心动。
【作家想说的话:】
唐朝进士约等于现在的学历,有了学历还要面试啊什么的自己努力,才能做官也就是找到工作。而做了官你还是需要考试,不停考试才能升职。百官铨选大概约等于三年一的考核,倒不是考试。铨试是针对官吏的考试。这个考试过程有多痛苦呢,我觉得大家可以了解一下白居易的考试生涯,那是真的看了眼前一黑的地步。
不过补充一句,勋贵是两种,勋是祖传军功,贵是贵族门阀,这两个基本都靠恩荫不会考科举的,比如万符,自己有爵位,十几岁就可以进宫,他家没有军队背景和底盘,不然的话其实还可以当兵,或者进宫当侍卫,起点都不会低,都是很常见的刷资历和皇帝眼前存在感的路线。
摘一句知乎原文:唐代吏部的铨试才是最恐怖的唐代官吏没有彻底分途,大量的小吏会入流,唐继前代的恩荫也没衰落,大量家世好的选人也参加竞争,唐代军功鼎盛,大量勋官也在排队。
我特么瞳孔地震,心生逃跑的冲动。
而且有这个不历州县,不拟台省的惯例,可以说是做县令县尉应该是当年的进士最好的结果,因为这样上升才能根正苗红地升官。但做出政绩真的还挺难,可以参考现在的各种扶贫干部,总之就是千军万马一直过独木桥,一直过一直过,翻车会死,甚至会死全家的地狱模式。
香香我爱了。牡丹开到最盛的时候,确实会一碰全散掉,真的很惊人,如同凤羽。
能落在老婆奶子上的瓣是有福的。qaq

116,情迷牡丹圃,天香日染衣
湖畔风光极好,但如此美景之中用来幕天席地合欢,瑞香哪怕明知道没人会撞破也觉得羞耻,只好扭头不看,摆出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

此时有风,皇帝并不脱他的衣服,怕着了凉,只是撩起裙子,让他自己拉着裙角,又伸手脱了他穿在里面的纱裤。天热,瑞香即使出门,也就只穿两层,被他一脱,越发难堪,见他居然不动了,只盯着自己这幅模样看,瑞香又不得不转回来,面红耳赤地催他:“有什么好看?你不要看了。”

皇帝掐他水嫩嫩的大腿根,笑着过来亲他羞红的脸:“不要妄自菲薄,你怎么会不好看?”

瑞香正在脸红之际,忽然头顶簌簌摇动,一阵风过,竟然将他头顶一朵牡丹摇散,瓣飞了他满头满脸。瑞香想不起抬手去拂开,只寄希望于皇帝,瓣落在脸上往脖颈胸前滑落,实在有些痒。

皇帝却不动,埋在颈窝吸气:“国色天香,名不虚传。”

在外面瑞香本就会羞耻,脑海里又时不时想起那一回被皇帝诓骗,在外面和妙音三人一起做的好事,闻言越发羞耻,已经受不了了,松开裙摆用力推着他就要转身逃跑。皇帝见他恼羞成怒,也就不再说什么,急忙揽住他的腰把他拖回来:“好了,别恼,我不再说了,好不好?”

他一身香,本来也是实在忍不住,皇帝其实并不心虚。

瑞香被他抱住,又被他压在身上动弹不得,其实倒也没有太受不了,一声不响随便他怎么做。

皇帝便替他松了裙带,又把纱裤往下扯了扯,亲他脖颈,揉他屁股。

瑞香闭上了眼,像是被揉得舒服的猫儿,由着他怎么做。两人都不好脱衣,这事就做得很温吞,皇帝不仅揉他绵软臀肉,还揉他小腹,隔着衣裳揉他胸口,瑞香略觉得痒,隔着衣服不舒服,偏偏被拦住彻底脱掉衣服的手,只好忍耐着,想,这才算是有野合的味道吧?

诗经里说过的,野有死,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桑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兮!匆卜停

瑞香忽然又想勾引皇帝,转过头来按住他的手,悄声道:“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兮,匆卜汀…”

皇帝动作一顿,被他柔软的掌心贴着,一时间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要吃人,好一阵才咬住他的耳朵,也悄声答道:“好,那就轻轻的,不叫人发现,也不让狗叫,你也不许叫……”

这话似乎好像哪里不对,但瑞香还来不及有所异议,就被捂住了嘴,再也说不出话来。想明白对方似乎把自己和狗放在一起,也只好用力咬住捂着嘴的手掌,却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发不出复杂的声音只有闷哼的时候,仿佛感官却敏锐起来,瑞香甚至感觉得到凉风吹透裙子,吹到了屁股上,皇帝的手指在他大腿内侧往里,准备先把他弄湿了再进来。瑞香觉得紧张,呜呜叫着却不得不翘起屁股配合,女穴被三两下揉出汁水来,又绽开在夹紧的双腿之间。

跪起来之后腿并在一起双穴反而会裸露出来,瑞香感觉得到裙子被撩起到腰上,自己光着屁股面对凉风,一时间羞耻不已,又被皇帝束缚着动弹不得,只好忍耐着对方将自己的淫水涂抹在后穴上的动作,脑子里混沌一片,全是胡思乱想。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答应在这里弄了,回去难道不行吗?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每一被引着弄这些刺激而羞耻的事情,都发誓这是最后一了,再也不可以这么过分了,再也不能由着皇帝出尽奇招了,但每到下一就忘了上一赌咒发誓的内容,一点抵抗的念头都没有……

瑞香受不了被缓慢扩张后穴的感觉,他的身体已经熟透,更习惯了男人热烈的疼爱,缓慢反而是一种折磨。偏偏皇帝耐心十足,两根手指反复进出的时候甚至会刻意避过他受不了的那一点,循序渐进,等到后穴也出了水,瑞香已经浑身是汗,开始用皇帝的手掌磨牙。

奈何节奏仍然稳健,感受到皇帝压在自己敏感的后穴就要进来,瑞香甚至要哭出声,急切地抬起屁股迎合催促。

皇帝咬着他的耳朵轻笑,似乎对他的迫不及待感到十分愉悦,瑞香却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含着水雾无神地看着眼前纷杂的景色,感受到他慢慢推进,自己终于充实起来。

他的后穴本就自有妙,每进来都似乎很艰难,但一旦插入过半,立刻就能得到极大快慰。瑞香抓着坐榻边缘软软呻吟,感觉到皇帝贴着自己的屁股不动了,又开始不满,后穴收缩着蠕动起来。

皇帝松了捂着他嘴的手,双手一同按在他的小腹上,搂着他和自己毫无间隙地贴紧。瑞香只觉小腹隆起的弧度被他压住,身体内部一阵天翻地覆,而这姿势更是前所未有的,猝不及防惊呼一声,再也不敢乱动了。

凉风习习,吹拂着他汗湿散乱的鬓发。瑞香喘息片刻,将呻吟咽下,眼中不自觉已经流泪,终于明白一动不动的威力。

虽然两人都没有动作,但连接在一起的部位却不受控制地蠕动,颤抖,吮吸,互相诱引。外表看似平静沉默,内里却每一刻都在沸腾,越是被塞满,越是饥渴热切,瑞香觉得自己忍受不了更多了,只好抽抽搭搭小声指控:“你欺负人……”

他肯定是故意的!

瑞香觉得委屈,皇帝却似乎从隐忍中得到了满足,吻着他的后颈低声叹息:“娇娇里面好舒服,又热又紧……唔……”

见瑞香已经受不住,他也不再刻意忍耐,抱起瑞香,在裙子的遮掩下摆出把尿般的姿势,让他双腿打开面向湖泊骑在自己身上,被举着上上下下起伏起来。

瑞香大腿被他托起,裙子又立刻要散落,只觉魂飞魄散,既要拉住裙子护在身前,又怕会掉下去要努力保持平衡,被抽插着身体还在痉挛抽搐,真是辛苦又忙乱。

皇帝其实不会让他掉下去,他的后背到底还是贴着皇帝的胸膛的,但是骤然被举起又怎么可能不怕呢?瑞香手忙脚乱地掩着自己胸口,头发蓬乱,簪横钗斜,几乎松脱滑落,只觉十分难为情,连呻吟也是细细软软的。

偏偏皇帝动作并不急切,仍然舒缓温柔,只是每一都必然进的很,又抽出绝大部分,反复抽插几下,瑞香就像小猫一样软了,任凭他摆弄。

这种温柔,实则也是难以承受,瑞香不敢闭着眼,只好看着皇帝又撩起自己的裙子,让他胡乱抱着,玩弄他已经湿透的前穴和硬起的肉棒给他看。瑞香哪里能坦然地看?想要回避,却又入迷,他看见自己秀气的那根东西被皇帝的手掌包裹摩擦,快感随之而来,那手上湿漉漉的,还是他的情液呢。

瑞香不由瑟缩。

等到娇妻被他温吞缓慢却入无比的抽插弄得彻底忍受不了,又被迫高潮,皇帝也便不再掌握主动,任由瑞香翻过身来,拉起裙子,骑在自己身上,用湿漉漉软绵绵热乎乎张开了的女穴一口吞下自己半软不硬的性器,坐到彻底勃起。

瑞香但凭自己的心意,恶狠狠地在他身上拍打自己的屁股,操着自己期待已久的小穴,到底也是饱经考验,好一阵才渐渐力竭,又不肯放弃,嘤嘤地在男人坚实平滑的小腹上磨蹭引诱。

二人在窄小的坐榻上辗转腾挪,地方终究太小,终于掉下去了。

皇帝垫在下面,但瑞香还含着他的性器,剧烈的震颤之下两人都觉得紧张,睁大眼睛面面相觑。好一阵,瑞香悄悄伸手下去摸了摸夫君的大宝贝,毫不掩饰地大松一口气:“没坏。”

皇帝盯着他看了片刻,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地上铺着锦毯,瑞香见他无事,自己更是丝毫没有受伤,于是又慢慢蹭上来,贴着他又亲又哄地求欢。

两人藏在坐榻后面,牡丹丛之下,呼吸间有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身下还垫着凋落的瓣,居然格外有感觉。瑞香悄声道:“这是不是更有那个林有朴桑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的意思?”

皇帝沉吟片刻,实话实说:“行宫里更有这个感觉。”

他最近颇有消极怠工的意思,虽然忙,但总是能忙里抽闲来和瑞香做点什么消遣,显然是暑热之后也无精打采起来,定了去行宫之后更是屡屡提起。瑞香觉得这样子的皇帝居然很可爱,因为他从没见过皇帝如此随意直白地提起自己想要什么,他总是不肯表露自己内心的意愿的,因此瑞香倒也很珍惜,闻言咬了咬牙,抚摸皇帝的脸庞鬓发:“你不再掳我上马吓唬我,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其实,那一回他到底也是很快活的,只是常被惊吓未免辛苦,可不能养成皇帝的习惯!

皇帝闻言,居然摆出意外和委屈的表情:“你不喜欢和我骑马么?”

瑞香忍不住掐他,脸发红恨恨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难道不清楚?!你那黑马我也不喜欢!”

他再也忘不掉和皇帝同骑一马就是被他和马一起欺负的意思了!

皇帝居然笑出了声,又来哄他:“好了,下回再也不了,好不好?想要怎么样,你说嘛。”

瑞香全然没发现自己又被诓骗进了坑里,他本来什么也不用答应,现在却怎么都要提个要求了。这种事,答应对方的要求和自己提出要求,到底有什么区别?

两人喁喁私语一阵,又翻滚搏斗一阵,瑞香想尽办法欺负皇帝,却最终把自己欺负了个筋疲力竭,酥麻软烂,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只好靠在男人怀里,被他拂去落满自己身上的缤纷瓣,被抱出了坐榻后,整理衣裙。

瑞香头发已乱,几根簪子也掉了,躺在他怀里想起方才的癫狂纵欲,不由觉得后悔,嘤嘤地说:“下回,我再也不了,这样下去,我迟早受不了,你从来都不知道人家有多辛苦的……”

他分明是撒娇,皇帝的表情却很严肃:“你我若是易地而,我是绝不会说这种话的,一定做到你满意为止。”

瑞香见他一本正经,忽然无言以对,又觉得这话都很有问题。好一阵了,皇帝已经捡起鞋来给他穿上,帮他挽起耳畔乱飞的头发,瑞香才忽然想明白,皇帝说的是两人换个性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起这种荒诞不经的事,但听起来就像个噩梦。

即使现在没有易地而,他难道不是被做到满意为止吗?!臭男人,哼!

瑞香又好气又好笑,又知道这种话不能当真争论,想了想终究不服,小声道:“做到满意算什么嘛,你应该说事事都让我满意才对。要生五个儿子!”

他本是胡言乱语,皇帝也不以为忤,俯下身在他嘴上亲了一下:“你要几个就几个,好不好?”

傻话说一两句就够了,再多人都变傻了,瑞香也不说话了,懒洋洋靠坐在他身上。

虽然从人都退远了,但要防备召唤,因此还是有人在注意这边动静的,更是弄来了热水,见皇帝远远在召唤,立刻有近身服侍的人送上各种东西。瑞香觉得难为情,用袖子遮着脸不愿面对。

皇帝倒是平静,先洗了手,又打湿帕子回过身来替瑞香擦汗,擦干净身上。

瑞香在宫人面前被他摆弄,一时羞耻,又觉得皇帝竟然当众为自己做这种事也是十分幸福,忍不住在袖子底下偷笑。

结束后,瑞香仍不想起身,他腿软,着实不可能走回去了,但当着宫人的面承认自己刚才被弄得动弹不得似乎又太丢人,正在为难间,皇帝要了件薄斗篷,将他一裹,就打横抱起来了:“困了就睡。”

瑞香靠在他怀里,见周围宫人都低着头装作无事发生,也就破罐破摔,真在他怀里睡着了。

回去的路说近不近,瑞香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蓬莱殿,神清气爽。宫人说皇帝在外殿理政务,看上去很忙。

瑞香想了想,也不急着出去,伸手递给宫人:“既然如此,我先沐浴吧。”

他在浴池边脱了衣服,发现其中仍然掉出几片瓣,连自己脚底和大腿内侧,甚至都还有牡丹余香。

这下真成了国色天香,瑞香低着头走进浴池,即使极力若无其事,仍然有几分咬牙切齿:“日后我沐浴不许放瓣了。”

宫人低眉顺目应了一声。

瑞香在浴池里捂住脸,羞耻到无声大叫。
【作家想说的话:】
引用诗经白茅,文里就是原文。大意是说,野外有个死*,打不出来的字我选择星号代替,太晚了so不想努力了。一个猎人拿去送给自己喜欢的姑娘。姑娘美人如玉,两人就在野外合欢,姑娘说:动作慢点,不要动我的(后代这个类似蔽膝,裙子外面装饰性的东西,我看有的翻译这首诗用的是巾,可能是系裙子的,功能性的衣服部件),狗会叫。
说实话,这首诗后代要怎么扭曲成后妃之德或者正经意思,我完全没有头绪耶!做不到的吧!比关雎露骨太多惹!
总之,古早年代这种东西还蛮多,汉乐府里面也有类似,姑娘和男的偷情,对男的说兄嫂当知之,可见那时候男女关系还蛮开放,贞洁观念是不存在的。(他唐隆基遮羞后儿媳妇都娶,又算什么了?)宋明不行jpg。(摇头)
感觉有件事总是忘了说,但我想不起来了,悖放弃。
下面准备写写两个失忆play,安排君夺臣妻if,黑帮大佬,为了免得疲劳,估计两个失忆play一头一尾吧,大家希望哪个头呢?

117,长夏事不曾老,海棠香风吹昏晓
已然溽暑,皇帝定下了要去温泉行宫,宫中就立刻有了动作。这些年来瑞香做惯了这样的安排,不过到了洛阳宫室须得重新安排,倒也不算很琐,不几日就收拾停当,端阳节前就到了行宫。

这样子是有些匆忙。但瑞香看得出皇帝厌倦了紫微城,又讨厌酷暑,因此并不劝谏,干脆由着他了。

而到了洛阳后,显而易见确如皇帝所想,政令通达的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经过一番铨选轮换,以及将许多人留任长安等等举止,他在朝堂上指挥群臣,几乎是如臂使指,臣子们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行宫很好,瑞香当日就入住皇帝的清凉殿后殿,带着两个小的――嘉华爱热闹,并不需要怎么劝说,就跑去与大公主同住了。清凉殿不好来往,因为容易碰上外臣,但也不是绝对不能过来,因此嘉华一点都不像是有所疑虑的样子。

不过皇后的飞霜殿还是给瑞香留着,虽然行宫礼仪相对也松弛,但请安还是要的,在清凉殿行礼肯定不行,而万一有事需要理,瑞香也不好在清凉殿升座,因此飞霜殿留下,倒也不是为了让他多吃多占。

再说,这样说出去也好听,不是皇后住在清凉殿,而是住在飞霜殿的同时留宿清凉殿――瑞香知道这是一层薄得吹弹得破的窗户纸,但也必不可少。

其他人则统统住在山麓依循地势建造的宫殿中,为护卫方便才比邻而居。

行宫很美,瑞香也出去观赏过几景致,不过大部分时候,除了应景举办和参加宴会,参与旁人主导的各种活动,譬如马球,蹴鞠,酒宴,看戏,游戏,射猎等事,他觉得就在清凉殿里闲坐读书也很好。

此足够大,面阔九间,进三间,瑞香和前殿皇帝最常活动的地方还隔着一个中殿。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中殿做休憩与存书之用,瑞香总有过去的时候,而皇帝身边掌管典籍图书的官吏甚至内官也不是不会来往。

不过多数时候瑞香还是会记得提前叫人过去看看,自己在里面的时候则叫人过去守着。中殿为此专门辟出一间侧殿供他活动,不久后瑞香就连香炉案几等物也发现陈设出来,全是照着他的喜好。

行宫鲜众多,且都开得很好,瑞香每日清早都叫人出去折插瓶。

中殿这里他用一个秘色瓷圆肚瓶,放在几案上不大不小,肚腹圆润,瓷色悦目,又适合各种颜色的卉。

这几日是栀子和姜,俱是白色,青枝翠叶,香气扑鼻,甚至十分霸道,以至于瑞香倚窗读书,夜里身上还有香。皇帝最喜欢在他身上闻来闻去,全不顾瑞香说衣服上更多。

过了几天,皇帝又说,庭院里有芙蓉,为何不去采芙蓉?还有月季,玫瑰,石榴,可堪玩赏的太多了。瑞香难得见他对自己消遣的东西感兴趣,第二日不得不勉为其难,吃荔枝樱桃看书到饱,被劝着走下阶来赏。

宫人殷勤,捧着翡翠盘相待,瑞香也不好扫兴,叫人剪了几支各色月季,又亲手剪了玫瑰――玫瑰小,但刺却细软扎手,宫人甚至不想让他碰。至于月季这等,更是要拿回去剪了刺才会供他插瓶。

宫人见到高大的石榴树,高高兴兴:“瞧这石榴开的多好,红如一树的火,是吉祥的呢。”

瑞香没接话。石榴寓意多子,因此榴也是衣裙床帐上常见的图样,他也记得进宫之初,榴也是一样红艳如火,如今都已经过了好几年……他也无需对石榴求多子了,摇了摇头,又反身回去。

夜里皇帝立刻发现他身上的香气变了,忽然又想起一事:“你近来身上都是沾染的香?天热,不焚香倒也罢了,怎么连沐浴都不用瓣?虽然你自有芬芳,但一向也是喜欢新鲜的呀?”

瑞香用一种你还不知道为什么的眼神看着他,咬着嘴唇不说话。

皇帝好似真不知道,回忆许久,忽然笑了,抬手捏他的脸:“真小气,怎么能记到现在?”

是时两人正开窗乘凉,瑞香刚洗过头发,所以用一扇新的云母螺钿檀木屏风遮挡门窗吹来的风,皇帝则一手拿着扇子,将他搂在怀里替他慢慢扇头发。瑞香怕热,但刚沐浴过后只会觉得有点凉,行宫又在山麓,宫殿高阔,这时候还是会觉得冷的,乖乖依偎在他怀里,浑身柔软松弛,闻言恨恨道:“你全不顾人家有多么不好意思。”

说着,哼哼唧唧。倒也不是撒娇闹气,而是如猫儿无害地用主人手指磨牙般,只是表达出自己的态度。皇帝无法,居然被他在只穿着薄薄夏衫的胸口咬了好几口,只好伸手捂住他的嘴,悄声低语:“再做坏事,可就要罚你了。”

瑞香脸颊晕红,眼睛含着一汪水瞪他,又咬住他的手掌,不依不饶,十足可爱。

二人近日起居皆在一,亲厚随意比平日更甚,瑞香也被惯得彻底忘了矜持,却不料皇帝抬头就叫人,让他们布置画案,调好颜料,说自己要作画,又让众人关上门出去。帝后恩爱情,这种事常有,宫人们倒也不以为意。

瑞香捡起扇子跟上,颇觉意外,但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看着颜料排开,一排毛笔,皇帝又翻出近日闲来无事画的画,招呼他过去一起看。瑞香好奇,忍不住探头,就被拉了过去。

他是见过皇帝的画的,自己宫里也有几幅。自从登基后皇帝弄这些的时间就很少,今年也是难得空闲。但瑞香本以为他爱画山水,未曾想到这几张都是精巧的工笔,画的是景物,仔细看就是清凉殿后殿。

有一张湘帘半卷,庭院寂静,珍禽站在廊下芭蕉旁,廊下居然还放着一张卧榻,铺着锦毯。

瑞香一时羞起来:“你怎么连这个也画!”

那天早上下过雨,午后很凉爽,瑞香贪看芭蕉,逗弄锦鸡,就在廊下安排午睡,正好皇帝回来,把他抱了进去,后面的事倒也无需赘言,总之皇帝是不肯让他昼寝太久的。然而这张图又题跋昼寝二字,瑞香看了就觉得整张画都香艳了起来,忍不住扯着皇帝的袖子让他收起来。

皇帝又拿出下一张,瑞香猜出些许,见下一张是室内,画着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个抚琴,一个调香,抚琴的是皇帝,调香的是他自己。工笔人物形象十分,但瑞香脸上却有一种他自己不觉得真实的娇慵,姿态格外动人。

瑞香更加觉得羞涩,只觉画中人虽然什么都没做,只能说是闺房闲趣,但却让自己无力直视,过于含情脉脉,不由色厉内荏,凶巴巴道:“要罚就罚吧,何必这样羞人,我不要看了!”

他越爱撒娇,皇帝越是会宠着他让着他,当即就亲自收起,又正色对瑞香说:“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此言一出,瑞香就觉得坏了,却不好反悔,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却不知皇帝要做什么。却见他不仅不去铺开纸张,反而将铺着油毡的画案上清理一番,又拉过瑞香,道:“只是落了一身你就害羞起来?若真是一身,不知道你又该如何?你害羞的表情,我实在是看不够。今天你就乖乖地听话,让我赏一番海棠。”

瑞香其实没听太懂,但下一刻就被他要求除去衣物,上去画案。

……瑞香明白了,身子一软,只觉这男人的坏主意太多,但他把自己圈在里面,不能不解衣,只好慢吞吞自己来,皇帝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间或挑选一番各有不同的画笔,或者巡视一番颜料,显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好一阵,衣裳全部褪去,瑞香怯怯护着胸按照皇帝示意坐上画案,不由反抗一句:“这样子是不是太……荒唐了?”

皇帝似笑非笑看他一眼,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吟诗:“春似酒杯浓,醉得海棠无力。谁染玉肌丰脸,做燕支颜色。 送春风雨最无情,吹残也堪惜。何似且留住……”

瑞香捂住了脸:“你坏!”

不知怎么,他像是越来越笨了,都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这么娇憨地抱怨,明知对方更加不会放弃,也再没有办法,只好顺着皇帝的意躺平,看他画笔饱蘸颜色,提着笔走过来,一时又是羞怯又是紧张又是觉得荒唐而兴奋,倒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看着。

皇帝并不管他护着胸的动作,提笔就在他肩臂上落笔。颜料微凉,但却细腻,一经着色,被玉白肌肤映衬,几乎不用再做添补。瑞香眼睁睁看着自己发丝被撩开,赤裸身体开出一朵朵艳红海棠,瓣从密到疏落,就像是从一侧肩头吹到另一侧脚下的一阵香风,不知不觉就画了一身,让他颤抖不已。

及至画笔到了胸口,瑞香已经羞不可抑,但落入渔网,不能反抗,只好看着皇帝提笔,似乎要涂自己早就悄悄硬起的奶尖,却见他忽然一顿,道:“此何须修饰?不是正有两个海棠苞?”

瑞香再也忍不住,喉间一阵呜咽:“羞死人了!”

皇帝闻言只是笑,三两下在他胸口画上简得当的更多侬艳朵,随后就让他转身。

瑞香看不见自己的后背,但却感觉得到画笔的辗转留痕,细细战栗着,脸红似血,浑身发烫。偶尔回头看一眼,就见腰间不是朵,而是一条夭矫苍龙,活灵活现,虽然是白描,但却不知怎么,一鳞一爪都在眼前一般。这条龙霸道地从他后腰盘绕,尾巴落在小腿上紧紧扣住,最后龙头越过另一侧肩膀,盘在他胸口。

画成了,皇帝似乎很满意,来牵动弹不得的瑞香的手,让他转身给自己欣赏,又将他带回床前,给他寻了一身素纱禅衣让他穿上。此纱薄如蝉翼,只穿一层则如若无物,有风吹来则轻轻飘扬,美则美矣,一身皮肉却根本遮掩不住。

瑞香已然傻掉,被皇帝引到镜子前面,让他看最后的模样。

瑞香愣愣望着镜里被苍龙缠绕的一阵海棠风,简直不信自己可以如此妖艳如邪物,然而回头看见皇帝的神色,他又忽然自满起来,问:“想不想睡在海棠香风里?”

语中颇有挑逗引诱之意。

皇帝哪里用他说第二遍?抱起他就扔到了床帐里,连他身上的纱衣也没脱就俯身而上。

一场情事终了,满床海棠被揉碎的红,身上的颜料没有干透,不仅毁了纱衣,床褥也再不能用了。瑞香头发蓬乱,喘息着掩住胸口,身上没有海棠的地方全都开着雪中红梅,纱衣也被撕碎,蜷在皇帝身下,二人双腿缠在一。

良久,瑞香喘过气来,问:“这颜料洗不洗的掉?”

皇帝沉吟:“不如……试试看吧。”

瑞香一时羞恼,声调也高起来:“洗不掉我还怎么见人啊?!”

皇帝起初没觉得这话不对,片刻后忽然挑眉逼视:“你还要用这模样见谁啊?”

瑞香自知失言,急忙放软了语气解释:“那……别人看不到我自己知道啊,好不自在的。何况,别人看不到,你就不介意了?”

那怎么可能?!

幸好,这颜料只是矿物与植物所做,洗下来不容易,但也不算难。只是洗完了之后,瑞香好几天不敢见皇帝身边的人――这事不是不折腾的。

好在瑞香并没怎么受罪,只是泡水的时间长了点,甚至都没破皮,他也并不是生气,而是羞恼罢了。

皇帝却只是笑,私下里还真刻了个海棠香风的印章给他。瑞香一时间羞耻难当,跑回飞霜殿住了几天,渐渐缓和,这日才又回来,往中殿照样看书。谁知他在架子前徘徊许久,又入了神,恰好懒得带宫人,出来时正和一人当面碰上,彼此都吃了一惊,抬头互相认出,更是吃了一惊。

居然是他从前那个未婚夫,荥阳王氏郎君。当年瑞香知道自己要嫁给他,倒也留神看过一两,只是从未想过会再相见。这人虽有爵位,也确实任事,但瑞香所知并不算皇帝赏识的那种。

左右他有家族余荫,总是跑不了一份富贵的。

再度相见,瑞香只是心里一惊,并没特殊的感触,于是率先颔首:“王郎何故在此?”

对方则匆忙施礼:“拜见皇后。”

见瑞香容光迫人,比之当年只觉更美,多了难以言喻的韵致,映着日光却姿态宁静怡然,他就不由心神一荡,急忙低头,答了一句:“殿中诸人联句,因涉及生僻,故而臣下前来翻书,带回去好做裁决。”

瑞香知道前面有人在联句,因此倒是没想到会出这种事端,此时见寒暄已过,离去并不失礼,也就不在乎他们的事,点了点头,说了句不打扰了就要走,对方却似乎还有话要说。

只是瑞香并没有注意到,但还没走出殿宇一角,皇帝的声音就忽然传来:“香香,你在里面么?”

他趁着王郎来找书,干脆起身托词回后殿去,只是瑞香并不在那里,也不在平日看书的侧殿,因此过来寻一寻,却是没有料到王郎还没有回去的――只是找本诗集,难道要很多功夫么?

谁知,进来就看见瑞香隐隐透着惊慌,僵硬地站着,不远就是似乎更加心虚的王郎,一时间,殿内几乎冻住了一般。

皇帝想起自己方才当着王郎的面叫了瑞香的闺名昵称,一时间难免后悔,但还是先来携瑞香的手:“正好,你也在此,不若和我一同看热闹去。”

说着,就带着瑞香出去了,王郎愣了片刻,急忙跟上,绕路回了前殿。
【作家想说的话:】
我爽了我爽了我爽了!画画创造妖精老婆就是棒棒!!!(不是正经修罗场但献祭姓王的我好快乐!)

118,黄金蕊娇憨揽欠债,负心汉薄幸想屁吃
王君虽是与帝后都碰上了,但却不好跟他们一起回去,只得在外多迁延一阵,这才进殿。

今日本也没有什么要事,因此皇帝与近臣清谈作乐,又不耐烦歌舞伎乐,这才找了个联句的玩法。座中除了万符等近臣,也有恰在此时入殿凑上热闹的。皇帝难得有此等雅兴,也无人会不愿意趋奉。

奈何万符说了句生僻的诗,众人都没听过,皇帝作为裁决,虽然知道,也只好叫他们翻了书作证。王君走后,皇帝也随之起身,殿中便松快起来,饮酒吃果子点心,说说闲话。

俄而皇帝忽然回来,甚至还牵着一人,衣裙飘逸轻软,环佩之声隐隐,听声音就知道是内宫之人,因此众人也不敢抬头,一时间倒是肃静起来。再想到皇后近日都在后殿与皇帝一同居住,带来这人是谁也就不必说了。

于是内侍迅速在皇帝案后陈设席位,瑞香坐下,一时间殿内彼此都觉得有些拘束。

瑞香在皇帝这里,其实总是难免见到外臣。本朝风化不算严苛,碰见了就碰见了,彼此倒也不觉得怎么。皇帝今日只是饮酒清谈,联诗作乐,瑞香在场,其实也并无不可。

但帝后入殿时亲昵十分,又坐在一,只见皇帝如何温存体贴,细细低语,又亲手把宫酿换了新做的甜浆,殿下众人心中就难免越发觉得拘束。只因这份温柔陌生,简直太不像是他们印象中的皇帝,反倒让他们更加谨慎畏缩,不敢说话。

更何况,皇后容色慑人,多看一眼他们都怕是罪过,又都是些年轻男子,不看帝后亲密,不看皇后美貌,还能看什么?根本无法自在。

万符乃是皇后兄长,本该此时说句闲话,缓和气氛,然而眼睁睁看着帝后进来后就携手坐下,皇帝又将面前一盘樱桃放在皇后面前,再将本就寡淡清甜的宫酿换了甜浆,一时间只觉得昏头转向,脑子里嗡嗡的,全是皇后省亲之后第二日母亲的嘀咕:“怎么在宫里越来越傻了,昨日好不容易回来,竟然还缠着陛下半日不出来……”

万符举杯遮住脸,假装饮酒,一语不发。

片刻后终于王君回来,殿中人人似看到救星一般,拿住他打趣:“这么久,你是去哪里了?难不成被什么绊住了?”

纷纷杂杂,不一而足。

王君脸色难看,却不敢不应承,胡乱地应付着,将书翻开,交给殿上众人翻阅检索。

长生殿里宫人众多,这些人因是御前伺候,风度出身都很不俗,有些年纪稍大,又时常见到青年俊彦往来,也有动了凡心,成就露水姻缘的,也有两情相悦,退下来出宫,归于情郎家中的,因此,对于王郎这等豪族大家出身,和他们有所勾连也是很风雅的。

皇帝也是知道的,不过他向来对此很宽容,只要不真的做出什么不雅的事,也乐见其成,曾经成就过一些鸳鸯。

只是今日实在不是打趣的良机,因为绊住他的是皇后,而皇帝也知道这一点。

王郎脸色隐隐发青,只盼着皇后有法不让皇帝介怀今日之事,被人玩笑说要罚酒,他也只好一口气喝了,不敢多说什么,怕引人注目,令皇帝不悦。

他不知道上座的瑞香口中含着一个樱桃吃了半天,面上端庄微笑,听万符解释方才之事,甚至还拿过那本诗集翻看,心里其实阵阵恐惧后怕。

倒不是怕皇帝不明真相,当自己和前未婚夫有什么苟且,而是觉得当时也太巧,偏偏被撞上,怕皇帝不悦。有时候道理是没有错,但人心不会顺着道理长,即使知道没什么,也未必心中不会留下疙瘩。

到了这一天,瑞香有自信,皇帝不会因为早就知道的事而改变对自己的情意,但两人最近实在是好得昏天暗地,让他丝毫不想被任何事打断。哪怕是皇帝说自己不在意,只是想要静一静,瑞香都觉得自己承受不来。

可皇帝那样态度寻常地拉着他的手带他来前殿,他又觉得惶恐后怕中带了些委屈,不明白为什么当场不说清楚,偏要让自己担忧。

当着众人的面,瑞香知自己不能失态,看了那本书表面已然彻底没了异状,含笑将书递给皇帝,声音清亮,开口道:“阿兄幼时就偏爱这些生僻的,臣妾自认读书不算少了,一时间也想不起这些,可见阿兄虽是信手拈来,但想一句别的也不难,又何必专门拿出这一句,不是故意难为人么?”

皇帝看过这本诗集,也记得那句诗,自然不必再看,随手交给内侍收起,只是含笑看向瑞香。

万符见瑞香轻松接上话题,也便抛出题目:“既然皇后说了想一句别的不难,何不提点臣一二?”

所谓联句,即是一种文字游戏,一人起头,依接下去,每个人都要接的上前一句,又自己说出后一句,不落窠臼,新颖脱俗才算好的。万符乃是万家幼子,只有瑞香比他排辈更小,因此一向看似风度翩翩,在这些游戏上却格外喜欢新奇偏僻,用了个典故无人知晓,又说得头头是道,殿上众人虽是凑趣,但也有得失之心,更兼都是富贵出身,也不肯轻易认输,较了真要查证,才到了这一步。

万符那一句用词少见,因此瑞香说想一句别的不难,众人也难免唏嘘。

皇后在宫中,素有令名,但那是指挥得宜,沉稳宽和之类的名声,早先传得沸沸扬扬,也是皇帝平叛之时他坐镇行宫,纹丝不乱,体恤下臣等等,又或者清理内宫,雷霆手段,菩萨心肠,此时指点诗文,信手拈来,倒是令人意外。

众人又见万符言语相逼,显然是知道皇后素养的,不怕他下不来台,于是便都期待起来。座中唯独王郎神色数变,隐隐失神。

瑞香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杂思绪压下来,对兄长微笑:“阿兄爱做新僻句,又喜好偏门,却不知前人遗篇无数,想要翻出新意却难。然而,即便窠臼之内,又是一片沧海,阿兄岂不闻……”

说着,随意举出两个例子,化作诗句替了万符那两句,倒也严丝合缝,更兼中正平和,十分符合身份,万符自然也甘拜下风,自己斟酒以谢。瑞香喝的是甜浆,但这是皇帝安排,也无人说什么。

一时间,联句就此顺了下去,看似与瑞香来之前无异,但众人都知道皇帝带了他来此,就没有多少心思在这风雅之事上,没多久结句誊抄,也便结束。皇帝将其中翘楚赏赐一番,他们也就陆续退去。

瑞香绷紧神经摆出的皇后端庄这才慢慢塌下来,变作疲惫与胆怯,只盯着眼前桌案上的一颗草莓看,嗫嚅几,不知道如何开口,要怎么提及之前的事。

皇帝倒是闲散,随意倚坐在他身边,见他只顾着盯那只草莓,便伸手拿起,送到瑞香嘴边。瑞香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但也只好张嘴咬了一口,恰好咬掉整个最红艳的尖尖,正想第二口吃掉整个草莓,皇帝却随手将剩下的扔进自己嘴里了。

瑞香一惊,彻底清醒过来,眨了眨眼,抬头看他:“你抢我的草莓。”

皇帝勾唇微笑:“你不是不吃了吗?”

这未免有点不讲道理,瑞香其实也不是真的在乎草莓,但人沉溺情爱难免娇憨稚气,就是要固执一些对旁人绝不会当回事的东西。但今日瑞香略有些心虚,也不好太不讲道理,扭过头自己拿起一枚草莓,一口先吃掉屁股。

这事说来很幼稚,但似乎如此,瑞香心里那点不安的余波才慢慢淡去,但他没料到,捏在手里的草莓尖尖也没能保住。皇帝见他吃掉了屁股,直接拿起他的手,从他指尖吞掉了红艳艳的草莓尖尖。

瑞香呆愣当场,眼睁睁看着自己萦绕草莓香味的手指尖还被舔了一口,皇帝的表情又说不出来的邪魅狷狂意味:“嗯,我是坏人嘛,不止抢你的草莓,还会抢旁人的妻子。”

瑞香指尖一颤,眼圈忽然一红:“你都听见了。”

他就是怕感情波折,一瞬间甚至都不想面对,但是到了这一步,他也难免察觉皇帝的态度和自己预料到的不太一样,不得不继续听下去了。

皇帝知道他怕什么。早先两人第一说起瑞香曾经定亲的事,他就很怕,那这事只是一言带过,这一却是被他亲眼撞见两人一起说话,且看起来都一副心虚的样子。瑞香心虚是容不得他心里对自己有丝毫疑虑介怀,他心性澄澈纯明,容不下两人中夹杂一丝丝杂质。

而那姓王的心虚,就是心里不老实,怕被人看出来了。

皇帝心中狞笑,已经有一百八十种办法让这姓王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不愿对瑞香说出来,只是柔声道:“你们又没说什么,我听见了,你不怕了吧?”

瑞香知道他看出自己的心了,不由更加委屈,低头哽咽:“那,那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怀疑我吗?”

一句话被他说得七零八落,但意思却是很明白的。瑞香和那人是自幼相识,通家之好,年少定亲,门当户对,怎么看都很完满。有些事虽然无根可究,但禁不住心生鬼蜮。就比如说,如果今日皇帝听见的不是不咸不淡两句寒暄,而是王郎想起过去,二人说点亲戚之事,问问熟识之人,日后倘若有人说瑞香当年爱慕过对方,又或者说他心中其实还是有那个人,他自己都无法辩驳。

心是无法证伪的,只有坚信,才能不存疑虑。

即使什么都没听见,要起疑心又需要什么?

皇帝知道他害怕,因为这世上闺誉清名最容易损毁,并不是真有过什么,闻言只是托起瑞香的下巴,直视着他淡淡道:“早在定下要娶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当时有婚约。若说的话,我才是后来的,不过姻缘天定,我更胜天一筹,最终还是得以与你相守。”

这话说得很霸气,但听在瑞香耳中却格外甜蜜。

皇帝漫不经心笑了笑,又说:“何况,我这辈子什么不是抢来的?帝位,天下,你。都抢来了,你猜我还会不会心虚,会不会觉得这本不该是我的?天下,美人,江山,千里朔漠,塞外草原,该是我的,就是我的,本就该有德者居之嘛。难不成今时今日,还会有人想兄长复活,与我争夺天下,还是你想回到过去,嫁给那人?”

瑞香急忙摇头,表白心意:“怎么可能?你比他们好多了!”

他不仅是说皇帝作为夫君,更是作为皇帝,都无可指摘,前任更没什么好的。

皇帝掐了掐他滑嫩的下巴:“所以,我有强力,势不可挡,怎么会时时刻刻怕位置不稳?在你心里我是何等地位,我会不知道么?休说他只是个没出息靠祖荫的废物,你心里不可能有他,即便是有,又怎么可能留到今天?我怎会看不起我自己?”

瑞香被说得居然脸红,十分心动,也十分心安。

却见皇帝忽然话头一转:“不过,你却是不信我,你说,我该如何让你信我呢?”

瑞香愕然,觉得自己跟不上了。

皇帝若有所思,片刻后,将饶有兴致的目光投向瑞香。瑞香下意识伸手捂脸,试图逃避,却被他拉开手:“我原想等到八月你生辰,昭告天下从此之后贺你万岁,亦称陛下。此事你定然是要坚辞不受,反复推脱,所以本想不对你说,当日宣告就好,谁知……”

瑞香果然张嘴就要反对,却被他捏住了嘴唇动不得了,就见皇帝道:“这样吧,你答应了不许辞,我就答应你不会因为你不信我而难过了。”

“……”

他看起来难过了吗?他真的难过了吗?

瑞香很想问出声,但却怕砸下来更多,只好先点头答应。

谁料,这也没完,皇帝认真想了好一阵,仍然捏着他的嘴唇:“我依稀记得你答应过给我做衣服,也没有结果,至今只得了一条腰带,这怎么成呢?你还答应过校印我以前的诗文,这还是你自己求着我给你看了,你自己揽上身的,至今还是没有结果,你还答应过专门替我调香,要四季一套,雨雪阴晴又各有一种,至今香方写出几张了?也还是没有音信,唉,你若是男子,我该多委屈?每日盼着你守诺,却什么也没有,偏偏不忍心催你,只是日复一日地等着,可谓是又痴心,又可怜……”

说着,终于松了手。

瑞香被他细数欠债累累,不由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懒了,但他在这些事上本就没有多少约束,情动之时又免不得胡言乱语,什么都肯答应,平日又有太多琐事,就成了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且皇帝追债并不如何迫切,频,瑞香有时想起,做一做罢了,哪曾想会被他算总账?一时间心虚气短,只好答应:“别说了!我做,我做嘛!给孩子的衣服都不做了,就给你做,好不好?你再说,我可哭给你看了。”

他说得出要哭这种话,其实倒是没有眼泪的,只是见皇帝似乎还要收债,立刻摸起一颗草莓就往他嘴里塞,权当贿赂。

皇帝吃了,把他抱过来,在脸颊上亲了亲,似乎终于满意了。

瑞香只觉事情变化奇怪,自己怎么都没有料准,但这样子也还好啦,再说下去难道被逼着答应更多条款么?于是倒也彻底不提。

皇帝和他分食了一盘草莓樱桃,又拿自己杯子给他喂了几口酒味并不浓厚的宫酿,忽然道:“对了,那人已经成婚了。”

“啊?”瑞香呆呆的。

皇帝轻柔地揉按着他的肩膀,含着诡异的微笑:“不过呢,他负心薄幸,最近似乎有心强逼夫人和离。过段日子,大概就要闹出来了。他喜欢在外眠宿柳,越是低贱他越是流连,长日在平康坊等地寻访佳丽,不肯回家,养了无数外宅,生了不知多少子女,对夫人却刻薄无情,还觉得她不贤惠,因此酒后与同僚狂言,说迟早休妻。不过他的夫人出身不凡,轻易休弃却是不能,多半还是和离吧。”

瑞香:“啊?”

看不出来,他居然是这样的人,没嫁给他,可真是万幸。而皇帝居然这也知道,说是不介意也并不像,只能说是,他看不上王郎,总憋着要收拾一番。

片刻后,瑞香咂摸出皇帝把这话告诉自己,大概是这个意思:这姓王的可不是好人,你以后想起他,也只能想到他是这么一个人了。

败坏前未婚夫在自己心中那点印象,还真像是皇帝做得出来的事。

瑞香才喝了一杯宫酿,近来他的酒量也有所变化,并不觉得立刻要醉,但也有点飘飘然,在丈夫怀里闭上眼,哼哼道:“嗯嗯,他又关我什么事?”

这回答发自本心,皇帝也很满意,揉了揉他的肩膀,将他抱起径直回了后殿。

行宫中一派平静祥和,并没兴起任何波澜,王郎回自家别院的路上,却是思绪万千。

当时定亲时,万家还不是如今这番景象,先帝皇考朝,万家也是屡遭打压,日子并不好过的。自然,家格不堕,后辈姻缘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瑞香早有名声,因此定下他王郎是很满意的。

更何况二人总是见过的,长成后瑞香容貌过人,以男子好色之心来说,也是足以为妻。

可惜后来变生肘腋,万家使了手段退婚,却不肯自己提起,偏偏遭到利益要挟,王家不得已以王郎名义退婚,甚至还让他受了杖刑――两家订婚之后,退婚那一方是要被责的。

当时他恨事情居然会如此,也不明白万家是何心思,后来更是见瑞香居简出,再没有议亲,疑虑不小。

直到当年改封齐王的今上续娶,对万家求亲,不多久京中生变,今上登基,瑞香更是一举成为继后,这等变故接连发生,王家这才明白原来当日万家退婚,是为了今日。

世上又有何人抢得过皇帝呢?

其实,时日久了,王郎也并不觉得多么可惜。因为退婚之事年久,在外看来也与皇后如今姻缘无关,因此他也还算安然。只是偶尔与妻子不和,冷冰冰地度日,他也会后悔。若是当时坚决不肯退婚,娶了如今已是皇后的瑞香,不知道又会如何?总比眼下要好吧?

这等念头,只能自己想一想,他并不是什么胆大包天之人,何况有妻有子,又有了无数纷乱入眼,即使此强逼妻子离婚事成,他也不过是能够自由些寻问柳罢了。

他没想到会再度见到瑞香,没想到会体验到切悔意,痛断肝肠。

他记忆中的瑞香没有这么美,也并没有这样夺目,如同天上之人,光彩令人不由赞叹失神。世上庸脂俗粉,哪能比得过他?

王郎悔又痛,瞬间明白皇帝这样冷酷无情,英明睿智的人,何以偏偏对皇后这般娇宠珍重。

当年若是……

半年后,王郎出任地方,一年后因过失遭贬,彻底离了洛阳与长安,更见不到人间最盛,天下中心牡丹里的黄金与珍珠的蕊。
【作家想说的话:】
我真的好喜欢玩烂梗,对不起。
菠萝是不会真对老婆生气或者惩罚啥的啦,甚至都不吃醋,(收拾姓王的不是吃醋,只是看不顺眼罢了,菠萝内心嘀咕)因为他知道,也很自信,而且这种时候乘胜追击很不alpha也很不皇帝啊!但要债还是不会留情的,谁让老婆欠太多?
王郎啊王郎,你怎么这么喜欢想屁吃?这老婆给你你也不会珍惜的,你还不知道自己吗?

本人没文化,所以大家就假设我写了惊才绝艳的诗句和典故吧。(不想翻书假装有文化了呜呜,以后可能会补上吧嘤嘤)

119,镇日无忧镇日闲,飞霜碧瓦利息黄
万夫人进入飞霜殿时,瑞香正倚在榻上懒洋洋地从宫人如葱白般的手上吃剥出来的荔枝。天气溽热,瑞香不爱穿得严整,又不见外人,浑身上下也只是几层薄纱,看起来飘然若举,慵懒十分。

殿中当地放着一口大大的冰釜,里面精心雕琢的冰山正在慢慢融化,两个宫人打着扇往这个方向送来徐徐凉风,瑞香手里还拿着一柄纨扇自己慢慢地扇,昏昏欲睡,看着地上把一个白玉九连环抢来抢去,非要按照自己的玩法解开的景历和曜华。

他们两个在瑞香生病前就已经开蒙,之后又被皇帝待在身边养了半年,回到瑞香身边的时候,就难免让瑞香觉得陌生了。和对孩子讲究宽容温柔,始终疼爱有加的瑞香不同,皇帝作为父亲虽然也很慈爱,在他们三岁之前可谓是毫无距离,时常抱来抱去,偶尔也会一同午睡,并无架子可言。但是开蒙之后,皇帝对孩子的要求就多了许多,据他说这是当年他母亲的作风,瑞香虽然看着三岁多的孩子在父亲面前努力挺直腰背,摆出端庄仪态有些辛苦,但也不得不承认,孩子这样养大是有好的。

万家其实对子弟教育也从不放松,瑞香只是进宫后就没被严厉地要求过,对父亲教育哥哥们的理念也并不是全盘了解,无法照搬罢了。他对孩子也不是一味溺爱,犯了错更不会心软,一见眼泪就失了方寸。

只是两个孩子被带走的时候还是会扑在怀里撒娇,声音甜兮兮的小肉团,回来就变成了会一本正经讲大道理,偶尔引用几句圣人之言,初现天潢贵胄雏形的模样,瑞香就好像一下失去了好长一段本该和孩子们一起度过的时间,心里觉得有点失落。

再看看虽然还没有搬出去,但已经越来越习惯于姐姐和其他宫里的弟妹们见面玩耍的嘉华,瑞香忽然觉得自己这只巢里的雏鸟成熟太快,飞得太早,他好失落。小孩子天真无邪也就开头那几年,稍微长大一些就要读书明理,适应规矩和整个世界,含凉殿,蓬莱殿,飞霜殿,对他们来说都太小了。

可是瑞香把他们生下来,看着他们在自己怀里慢慢长大,曾经自己对他们就是整个世界,见此难免觉得有点伤心。于是景历和曜华回来之后,虽然瑞香并不会教他们阳奉阴违,读书写字锻炼身体都得继续做,养成的习惯也不能丢,但私下尤其游戏上,瑞香还是难免放纵的。

否则以景历和曜华出生后就一直在一起的情分,断然不会做出把一个玩具争来抢去,非要证明自己才是对的这种事。

瑞香含着荔枝看两个孩子放松且愉快地玩耍,对他们斗嘴的事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万夫人进来,这才懒洋洋要起身,音调软绵绵的:“阿母来了?”

万夫人也是熟门熟路,如今在行宫不比紫微城,来往倒是方便得多,何况她是皇后的母亲,出入宫禁只要瑞香同意,而皇帝也没有异议,想多频就可以多频。见瑞香睡眼朦胧,娇憨妩媚的模样,她摆了摆手,径自坐了:“你还是不要起来了吧,看你懒得,日子好生舒坦。”

瑞香闻言,理了理纱衣,轻咳一声,端庄坐好,示意给自己剥荔枝的宫人停下,送到母亲那边去,又笑着软软道:“今年的荔枝清甜个大,很好吃的,阿母也尝尝。”

天气太热,荔枝都用井水湃着,吃的时候底翡翠盘下面铺一层碎冰,上面铺一层叶子,鲜红荔枝衬着翠绿叶片,清爽又怡人,剥一个吃进嘴里更是甜得身心舒畅,瑞香这几日没少吃。

他面对母亲多少还是有些心虚,因为万家可没有教他大白天懒洋洋半躺着让人把果子送进嘴里这种事,也太不端庄了!

瑞香知道母亲心里一直对自己这幅慵懒迟钝的模样很不满意,只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因此在母亲面前,还是收敛些许的。

万夫人自己拿了一个荔枝剥开,没忍住还是横了没志气的幼子一眼:“家里何曾少了这些?就是宫里也没少送出来,还用你说?如今天气这样热,白昼又长,你就什么都不做,大白天昏昏欲睡?”

语气中多少有些谴责,但也很无奈,显然是拿娇懒的瑞香没有办法的。瑞香被母亲说了,难免有些委屈,待宫人擦干净了自己的手,这才转身拿出一件做到一半的白绫衣裳,一脸“你冤枉我”的表情,抖开给母亲看:“我何曾无所事事了?阿母错怪我做什么?你看,我今天还做了衣服的。”

这衣服一看就是男子的,且用柔软轻薄,适合夏天穿的薄绫,想也知道是给谁做的。万夫人意味长扫视一眼,又去看瑞香。

瑞香见她显然很清楚自己做衣服的速度,那眼神就是说这用得上什么技法?你的女红怎么一点长进也无?

他不由觉得母亲好难哄,他撒娇怎么都没用了呢?于是瑞香又说:“阿母好不容易进宫一趟陪陪我,还要这样说我的不是?您心里就疼孩子了,都不疼我了。那叫嘉华回来,让他们一起陪您吧,我自己走。”

说着穿鞋就要出去。

万夫人神情复杂,看着闹起脾气来的瑞香,又看了看地上还不到六岁的两个孩子,再看了看瑞香:“这还当着孩子的面呢。”

瑞香动作顿了顿:“是您先说我的!”

居然理直气壮。

万夫人无言以对,想了想,知道自己也拿这个小儿子没办法了,不得已叹了一口气:“你就是这样哄陛下的?他惯你未免也太厉害。这点手段,我就不信他看不透!男人……”

万夫人忍住了,没有露出鄙视的眼神。毕竟受宠的被娇惯的是自己的孩子,也就算了。瑞香在家的时候,多么通情达理,大方端庄的一个孩子啊,怎么现在都二十好几了,居然越来越懒,越来越娇,动不动就给人看脸色,还倒打一耙,还要拂袖而去?

这都是从哪里学的?这一套对皇帝真有用吗?

万夫人不想细想了,招手让瑞香过来坐在自己身边,上下打量他一番,低声问:“你这么懒,该不会是……有了?”

瑞香一愣。不能吧?他还没忘了自己吃了药丸的事,算一算这个时候应该还没过药效才对。何况诊平安脉也是昨天的事,御医什么都没说。于是他就摇了摇头。

万夫人略有些失望,但也不是很强烈,看了一眼进来后对自己打过招呼,已经被打断了争执,现在正玩别的东西的两个外孙,又看了看瑞香的肚子:“有固然好,没有也不算什么。你现在这样子,宫中无人争锋,膝下还有三个孩子,不急着多生,伤了身子就不好了。不过,你还记得吗,外无敌国外患者……”

母亲的目光清明又犀利。

瑞香心里一抖,下意识想躲。他当然知道下一句是什么了,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万夫人握着他的手拍了拍:“后宫现在无人可以与你争锋,子嗣,宠爱,家世,你都拔了头筹,若非如此,我知道你,也绝不会如此放松懒怠,但你心里要清楚,这个后位不好坐,这一生也还很长,别昏了头,做出什么错事来。家里不盼着因为你荣华不衰,权势滔天,但总是盼着你好,安安稳稳度过一生的。阿母知道你很聪明,但却舍不得你遭受磨难。有些事你心里要有数,即使看来不会发生,但也不能就此忘了。你是皇后,你明白吗?”

瑞香当然明白。他是皇后,他要对得起这个身份,但他只是皇后,他还是要依靠自己的丈夫,其中分寸,很难把握。母亲不是看不得他无所事事,慵懒度日,只是不想他放松之后变生肘腋,遭遇波折。

此时此刻,瑞香更加心虚了,他点了点头:“我都知道的,阿母。不过有件事,其实……我早该告诉您了,可是我不敢。”

说着,他扭头让人把孩子们带出去了。

万夫人神色肃穆起来。

瑞香低下头不敢看他,甚至悄悄往后挪了一点,这才慢吞吞说:“其实,我和陛下,不只是君臣夫妻了……我们早就,早就定情,说好了要长相守的,他待我并不只是夫妻之义,我待他……我也无法只守本分,不动其他心思。阿母,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蠢了?”

世家之婚姻,是两家长久的联合,利益的交换,和门当户对,彼此匹配。真情在其中比不上相称相当,比不上母族利益,比不上地位权势。此时的世家婚姻中,女子与娘家的联系是十分紧密的,和离再嫁,甚至多再嫁并不罕见,也不会被人谴责,虽然作为皇后的瑞香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但他同样与万家联系紧密,有时候比起皇后的身份,出身对他的影响更大。自然,皇帝和万家的联系也足够,不必他在其中做出选择。但出嫁前瑞香就很清楚,自己有万家在,不必一味依赖丈夫的宠爱才能立足。

对他来说,做好皇后,远比做好皇帝的妻子更重要,如果二者选择一个,他只能选择做皇后。

但现在,他岂止是做了妻子,他还成了爱人,乖乖,娇娇,想起来难免觉得辜负了母亲的耳提面命,一片慈心。固然走到这一步他并不后悔,但说给母亲知道他还是会觉得心虚,因此拖了这么久。

但总是瞒着也不像话,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况隐瞒反而影响万夫人的判断,每万夫人担忧他因为宠爱变得傻了,以后如何应对危机,或者错判两人的感情因而暗中支招的时候,瑞香都觉得自己好坏。

所以,他再也受不了了,他还是说出来了。如果母亲要骂他,嫌他蠢,泼他冷水,那就……那也是应该的。

瑞香下定了决心,低着头不说话了。

万夫人沉默了好一阵,片刻后若有所思地开口了,语气并不是很沉重:“原来如此。”

瑞香讶然地抬起头。

却见母亲对他安抚地温柔一笑,意味长:“我还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原来不过如此。人嘛,情之所至,不能自制,也是常理,你又何须瞒着我这样久?我还以为你入宫几年学坏了,暗中算计过什么人,脏了手,又或者背着我和你父亲做了什么,又或者背着陛下做了什么……”

她停得意味尤尽,余韵袅袅,瑞香却脸色大变:“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诚然,有些事他不能说,但正因为知不能说,所以瑞香从来不会胡乱操作,即使透消息给父亲,也是十分谨慎,知自己不过帮助父亲做好了准备,实际上三方都是有所共识,提前一点不碍着什么――万家青年才俊,除了外任进入台省的,和在帝王身边作为近臣的,还有年轻些的暂时不过入朝为官罢了,还是欠缺出头的途径。这种青年才俊,各家都不会少,有机会在季威之手下进了铜矿当地做事,就是一条升官的捷径,皇帝本就是准备给各家的,万家自然也有。

瑞香猜出来了,且他知道具体的时间,而他父亲猜出来了,也定然做过准备,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时间,皇帝知道一切,也不介意瑞香提点一二,这事瑞香自然可以做得。但母亲所说的这几样,这种手段心机,万一翻船可就是牵连甚广,居心不良,他哪可能做!

万夫人轻笑:“阿母知道的,你是好孩子,做不来这样的事。所以即便你一直有些心虚,我也从不问你为什么,左右你能烦心的事,也不会是多坏的事。你因目之所及也好,因我们教你的也好,不敢说出来,总是怕我伤心,或者觉得你傻罢了。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傻过呢?”

这一刻,她神情居然有些怀念,轻声道:“你以为阿母生来就是这幅端庄严谨的当家夫人模样?当年我和你父亲,门当户对,一对璧人,即便是父母之命,又怎会毫无情意?如今陛下把你惯成这副模样,你在家里都不曾这样娇气的,你还当我看不出来?”

瑞香一时无可反驳,甚至觉得母亲很有故事。

万夫人又说:“何况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自觉这几十年并没有虚度,但也知道不可能人人如我一般。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性情,我只是不想你吃亏,但你们能两情相悦本就很不容易,我又怎么会逼着你顺我的意?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难不成会不知道该怎么过自己的日子?”

瑞香软软靠过去,搂着她叫:“阿母。我知道阿母心疼我,我也知道这条路难走,可是我总想试一试的。人活一世,我舍不得浮皮潦草过一生,陛下很好,待我很好,人也值得,我……我实在做不到。几十年而已,我距离圆满那么近,我没法不去争取。即便……即便潦草收场,我也还有阿母,还有万家,我不后悔的。”

年轻人,万夫人自然知道他怎么想,被他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好一阵没说什么,也就是不打算插手,过了一会被瑞香小儿女态缠得无法,这才推他:“好了,已然是皇后了,这样子撒娇像什么样?阿母何曾插手过你的事?”

瑞香笑嘻嘻地起来,拿了那件衣服:“你看,这衣服我总是觉得这里不好做,我怎么就是学不会该怎么缝,放在这里好几天了……”

一时说漏了嘴,被万夫人敏锐地看了一眼,瑞香默默噤声。

万夫人这才接过,细细讲解,又督促着瑞香做了一天,甚至还绣了点本来没打算做的样上去,至午后皇帝照例要过来,万夫人这才告辞出宫,并不打扰帝后之事。

皇帝来时,瑞香正埋头努力做女红,有母亲督促,他倒也卓有成效,衣服已经初见雏形,是皇帝夏日常穿的宽大夏衫,虽是白色,但打算绣上五彩图案,倒也不会显得太素淡。瑞香终于等到皇帝过来,母亲走了,立刻放下衣服,对皇帝告状:“阿母逼我!我做了一天衣服了!她都不肯让我歇一歇,手指头好痛哦!”

其实他是真的不想告状的,但是忍不住。

皇帝在他身边坐下,拿起衣服查看一番,十分满意,见瑞香举着手向自己告状撒娇,接过来亲了亲微红的指尖:“乖,明日还叫岳母来陪你吧?不然,你的债要拖欠到何年何月去?”

瑞香愣住了,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片刻后,一本正经,似乎在说真话的皇帝哈哈大笑,搂着他拍了拍。瑞香这才知道他是骗人的,别别扭扭地扭过头。

皇帝笑够了,摸了摸他的后脑:“好了,慢慢做吧,不争朝夕,横竖你是重信守诺的人,一天做不完,一天就要还利息,我又不吃亏。”

想起利息,瑞香脸红了,收拾起没做完的衣服:“我做,我做,我再也不敢欠债了。”

他虽然见过世面了,但床笫间扮演爬床的舞姬,被收房的农女,被当做礼物送出的罪臣之女,教坊女,甚至平康坊初夜开苞的魁……

瑞香觉得这比研究香方,琢磨衣服等等,总是就是比还债更累,他再也不要欠债了!
【作家想说的话:】
我得了一种章节名必须是烂梗的病。
这章一个算是夏日瑞香日常,一个是告知家长恋爱了,一个是……还债真的惨兮兮。

12,至高至远明月,称孤道寡夫妻
行宫天长,瑞香倒也不是无所事事。皇帝避喧听政,虽然不再讲究多余礼节,但正因如此,有时候忙起来反而没日没夜。他倒是体魄强健熬得住,但有时候瑞香遇到熬夜后告辞的老臣,脸色青黄,眼圈青黑,脚步虚浮,脸颊凹陷,简直要怀疑人不行了。

如此下去,哪能长久?

如今朝中运转顺利,但皇帝屡降旨,放低臣子上奏的门槛,要理的事反而多了。国朝多年,底蕴丰厚,虽则如此,前面几位君主不是昏聩就是平庸,攒下许多积弊,要清理的人事还多得很。

瑞香住在清凉殿,越发清晰地感受到这里每日吞吐多少胸怀抱负的臣子,又运转得多么迅疾。他作为皇后,除了管理内宫的职责之外,也需清楚朝堂上的变故,因此不能躲避职责,即使自己并不喜欢,但也时常召开宴会,联络命妇,体贴下情,关怀那些丈夫不在行宫,出任在外,或者一时被派出去的家眷。

后院这些事,看似不够瞩目,无非是婚姻嫁娶,生老病死,但作为皇后,瑞香无不安稳妥帖,不曾令功臣寒心,更是得命妇感念,也是十分不易。

有众人在,瑞香倒也安心,不管是游猎,登山,打马球,蹴鞠,酒宴,全都能安排妥当,宾客尽欢。便是大公主和嘉华他们一众孩子,也觉行宫有趣,不舍得离去。

每月一旬在飞霜殿升座,众人请安,瑞香见到众人,想起皇帝同自己说过的中秋宣旨,自此自己亦称陛下,万岁,心中难免觉复杂。他其实从没有做过痴梦,不想和后宫任何一人姐妹相称,情义重。

一来是他对皇帝有情,自然不可能真如同手足一般,二来是他身为皇后,得到太多,降低身份不会令人感怀,彼此之间恪守名分地位就已经很不错了。

譬如现在他身清凉殿,皇帝自然无法在此召幸妃嫔,更不可能扔下他去找别人――一早,瑞香就知道这个夏天是皇帝送给自己的,二人行走坐卧都在一,妃嫔则远远令居,清闲安逸,相守相亲。到了这个地步,宫中众人自然也知道皇帝何意,这一个夏天,竟然是从无一人得幸。

瑞香现在想事情也不像是从前天真,不由怀疑皇帝有意隔上几年在令别人生育,如此,真可以说是他给景历留足了地步。这孩子越长越看得出性情沉稳温和,开蒙后倒也聪颖,若说如此位置从未想过储位,瑞香说不出这种假话,因此皇帝这样做,除了喜欢,想要,愿意之外,未尝不是在为自己的偏心早做打算。

后宫众人久不得幸,即使不敢含怨嫉妒,兴风作浪,心中难道就不难受?此时此刻他和颜悦色,做一个高高在上的主母,对他们来说反而安稳些,也更可信。

瑞香这一夏过得很好,先前的亏空早补了回来,身子也不似刚病愈的时候瘦削,宫内为此甚至还被赏过月例。众人见他容光照人,光彩斐然,心中难免归因为皇帝宠爱,万事顺遂,因此拜见时也无心说话,总是匆匆一晤,又因后宫宁静,倒也不会生事,瑞香更是无话可说,人散后便挥退步辇,散步而回。

前后宫人围绕,走出飞霜殿好长一段,瑞香忽然回头看去,叹息一声,微笑着对心腹说:“怪不得陛下愿意给我万岁尊荣,你说,这算不算也叫称孤道寡?”

女官是早知道皇帝的意思的,闻言微笑:“您这番感慨,可就好没道理。旁人不说,昭容待您如何,您还不知道?这自然不算孤寡了。更何况,舍弃了这些人的亲近,那是因为您得了陛下的情爱,二人同心,怎么能算孤寡?”

瑞香也笑:“这般殊遇,其实我本该害怕的,即便不怕,当时也该推辞,偏偏……就这样答应下来了,什么都没有说。我也想开了,不要这个,也推不了别的,我既然已经坐上来了,只能坐稳,否则做什么都没有用。前朝皇后称陛下者也并不少见,只是未曾称万岁,如今陛下愿意分享万岁……我知道他的意思。”

世间之事总不会十全十美,二人如此情意重,寿数就难免成为一桩心事。皇帝自然也知道,自己未必能有万寿可享,所以他的心事不过是和瑞香永远在一起罢了,万岁称号,不过是因为每千岁万岁提起,对比实在太清晰,即便皇帝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但长年累月听见,总是觉得不祥。

他不喜欢,瑞香虽不在意,但也由着他改了。

瑞香回到清凉殿,却见经自己几劝谏,终于愿意放那些臣子一马,劳逸结合的皇帝正在后面逗弄景历和曜华两个孩子。他对孩子倒是都很亲切,虽然宫中不乏有心人冷静旁观,但也只能说,因皇后之故嫡出总是更常见面,但庶出也并未被冷待,仆役随从与嫡出无异,皇后宽和,时常安排家宴,能够见到君父,皇帝也不曾分出高低。

毕竟他一共才两个儿子,到底太少了。

见瑞香回来,皇帝抬起头:“前面赐宴了,我在他们也吃不好,索性就回来了。你这一去用时倒是不久,想必也没有用膳?”

瑞香点点头,见两个孩子站起身端正行礼,口称阿母,挨个抚慰一番,便坐下来。少顷嘉华进门,行礼问安,同两个弟弟一起坐下来,一家人这才用膳。

清凉殿自从皇后入住,李元振就很有眼色地将多数事务都移交给了皇后安排,绝不会越俎代庖,更不阻碍皇帝享受平常夫妻之事。因此膳食也好,点心也好,水果也好,来往臣工赐宴赏赐也好,瑞香都接了过来,即使从前不会,现在也闭着眼都能理清楚了。

就像是怀疑他不再见后宫一般,瑞香也怀疑过用意。皇帝的主张他是清楚的,皇后的权力是什么,他也是清楚的,现在这是不是算皇帝默不作声,将最后一部分权柄稳妥地交给他,也相信他能使用得当?

皇后若是与帝王同心,与外臣交往是必不可少的,自从那年行宫里坐镇过后,瑞香就没有断了这种联系,往日赐宴问候,与命妇来往都是其中一部分。但如今名正言顺,皇后一力安排清凉殿事务,可谓是正当地露了名,权势不动声色到了极致。

皇帝是个胸中自有丘壑的人,许多事不会明说,瑞香只知道他肯定是知情,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不存在无意为之,更不会勉强地做任何事。若不是信任瑞香与自己同心,知道他定然能够把持得住,做得好,否则,他的限制瑞香甚至都不一定能发现。

皇后体同天王,正位宫闱,但是被夺走后宫大权的皇后都不知凡几,何况是如此年轻就共临天下,插手朝政?

瑞香有一种踩在棉上的眩晕感,却始终不肯让丈夫觉得自己信错了人,如今到底是平和地接住了,席间还和丈夫开玩笑:“陛下用人也需张弛有度,毕竟相公们哪能个个与你一般?他们又没有上阵打过仗?”

皇帝微笑:“我这不就是不强求了么?正好,今日已然无事,你不是说想去湖上住?那里清幽,我也陪你过去住上几天,权当休息。爱卿们也难得放假几天。”

瑞香露出惊喜的神色。他最近游遍了行宫,见山脚背面有湖,湖上有一座高楼,就忍不住想坐楼船过去,最好是能住上几天。但清凉殿这里他也不好走开,还有几个孩子,皇帝也放不下心,因此并没有说过。

皇帝竟然专门陪自己,瑞香自然高兴,然而还不等答应,嘉华就抬起头来,高高兴兴:“我也去我也去!阿母带我去!”

瑞香正想答应,谁知皇帝转过脸去,一本正经:“你还在读书,怎能荒废学业?还是与你姐姐一起好好上学去吧。宫学可不休息。”

嘉华表情垮了下来,知父亲一旦开口,母亲多半不会反驳,但还是不肯放弃希望,可怜兮兮看向瑞香:“阿母,带我去嘛,我很乖的,最近读书也很好啊,阿母你都知道的……”

瑞香正想说话,皇帝却忽然在几案下一捏他的指尖,意味十分暧昧。瑞香若有所觉,耳根悄悄发红,昧着良心对嘉华安抚道:“下回带你去。”

嘉华撒娇不成,见装可怜也无法,午膳后便立刻离去,又去找大公主了。瑞香本想好好安抚他几句,哄哄他不要伤心,眼看他没心没肺离去,才发觉嘉华伤心是装的,一时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回来又见两个小的站在皇帝面前,景历先开口:“阿父不带嘉娘,带不带我们呢?”

他年纪小,但口齿已经很清楚,不好哄了。皇帝略作犹豫,一本正经答道:“湖上风大,你们还小,也不许去。”

景历长得像瑞香,性情也像,至少皇帝说是自己这个岁数,因是皇后唯一嫡子,被惯的厉害,不是一般的混世魔王,景历却丝毫没有相似的表现,因此平日其实都很好被孩子的撒娇说服的。

却见景历一低头,片刻后又问:“下一也不带我们吗?”

“……”即使是皇帝,面对儿子失望,委屈,却努力懂事的小脸,也不由心软了,想一想:“下就带你们去,好不好?”

瑞香含笑看着他温言软语,好生哄骗啊不哄劝两个孩子,而曜华似乎更有气性些,见他说连自己都不带,小脸就一扭不肯看父亲了,再一听下带,看了看父亲,哼一声,扭头就跑了,反而来抱隔岸观火的瑞香大腿,甜甜腻着他撒娇:“阿母,人家怕嘛,没有阿母陪着,曜华不想睡觉的,你们都去玩了,我好可怜啊呜呜呜……”

其实若是平时,瑞香也不舍得两个孩子离开自己,然而此时想一想方才皇帝的暗示,瑞香唯恐到时候有什么被这两个孩子撞见,那就太不妥了,想了想,缠不过曜华,干脆道:“既然不想一个人,不如你们回外祖母那里去住几天吧。”

“啊?”

曜华和景历对时常入宫的外祖母自然很熟悉,也很亲近,而外祖母家里那么多同龄人,他们哪可能不喜欢?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小鸟飞出笼子一般,爹也不要,娘也不要了,兴高采烈地跑走,急急叫人收拾行李,安排去外祖母家住了。

皇帝意味长地看着瑞香。瑞香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也觉得自己想出这个办法是好坏的,干脆一捂脸:“我就是这么坏的人,为了和情郎幽会,孩子都不要了,如何?”

孩子都跑了,午后,瑞香便坐上楼船,会情郎去了。
【作家想说的话:】
双更。
下面正文安排什么瓣啦假山啦湖上啦赛瓣啦舞姬啦情人啦,if安排君夺臣妻。

121,静日沉沉紫玉生烟,波光浩渺鸳鸯同眠
行宫风光极好,景致颇多,这一点与宫中大不相同。尤其对于妃嫔而言,等闲在宫中游玩是绝无可能的,无非是宴饮之时顺便赏景罢了。何况洛阳皇宫占地不如长安经营多代宽广,住着总有些逼仄之感。

如今身在行宫,众人反倒更加自在。尤其这湖上风光,一碧万顷,每日里来湖畔柳堤散步赏的人却也不少。

只是湖畔停靠的楼船轻易不曾启动,这一日先是来了数百宫人上下忙碌,随后高大楼船下水,不免引起岸上众人观望。不多时听闻陛下要携皇后游湖,他们也只好退避。

皇帝不喜欢妃嫔争相献媚,皇后更是积威已久,接着帝后游湖的机会请安,以期能够随同上船这种事就不必想了。如果真这样做了,那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柳堤距离罗真的住最近,因为靠着湖水,此十分凉爽,景色更是不错,因此与他相熟的人时常来往,乘凉说话。行宫岁月一样漫长,除了淑妃那等活泼好动的成日在外,似罗真这般陪客都做累了的人,也有煮茶开宴等风雅事。

这一日是白琉璃到访,因过些日子便是淑妃生辰,帝后自然各有恩赏,但只是妃位,不过是内宫自己热闹,他们这些底下人还要送礼,白琉璃特意与罗真来商议一番。

自生育宗君之后,罗真的恩宠便起伏了一下,不像是妙音能得皇后庇佑,即使圣宠不如从前,但地位待遇都压了他一头,居简出抚养二公主,也过得安然舒心。罗真出身低,在这个看重门第出身的宫里也于生育子嗣数人最末一位,因此对人也就和蔼几分。皇帝后宫简单,人也不多,罗真和多数人都说得上话,又从未在皇帝面前举止言语失当,倒也始终没起什么波澜。

反观白琉璃,宫中只有与他同住的人多。如今宫中高位落子已定,瑞香无需令人占位,白琉璃对他也只是恭敬,不会碍事,因此皇后不提晋升,偏偏皇帝亦无心提拔他一二――一来是毫无用,二来是如今宫中嫔妃晋位都以生育为前提,比如罗真,因此他也只好继续在才人一位蹉跎。

好在随驾前来行宫这种事,与他同住的其他人并没有机会,如今他也是独自一人住在山脚下一精致幽雅的楼阁里。白琉璃虽看着荏弱清纯,实则颇有心机,他那宫里并无主位,品级多是和他差不多的,但因只他一人有宠,这几年倒也被压得无声无息。

自谢昭容生育后,侍寝数便不如从前,一来是身子虚弱需要调养,二来是也歇了不少争宠维持地位之心,全扑在公主身上。除了淑妃的待遇总不见动摇,众人也都看出来是皇帝有意让有权的贵妃和有宠的淑妃无法联合之外,总还能多出几天。

白琉璃获宠时帝后便已然恩爱情笃,谁知直到今日只见愈演愈烈,不曾有片刻起伏波澜。皇帝想起他时,他便也能接连面圣,然而把他忘到脑后时,也就彻底冷淡。说到底,罗真凭借过人姿色,短板却是出身太低,而他凭借些许特质,但到底同样是以色侍人。

正因如此,体会到些许皇帝将他专门放在人最多的宫苑中的意图,白琉璃也就寂然了。在掖庭时他无名无分无宠,自然也没有什么危机,然而如今身为才人,若不照着皇帝划出的路走……怕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贵妃难以取代,皇帝等闲动不得,但谁不知道贵妃那里如今已经是最冷的衙门,无论他如何殚精竭虑地管理琐事,到底也没能挽回圣心。白琉璃没去查探消息,更不知道当年之事,但在贵妃和淑妃二人中间,选了贵妃狠狠冷落,定然是有缘故的吧,只是不知道贵妃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宫中就是如此,无论位分高低,宠爱多寡,做事的对错不在于是否符合道理,而是是否合乎皇帝心意。一旦不合心意,立刻就会失宠。其中滋味难捱,无异于最大的惩罚。长夜漫漫,白昼昏昏,无非苦熬罢了。

自到了行宫以来,皇后便独占宠爱,其余人等闲来无事,不是像淑妃种种作乐,便是沉寂无声,偶尔因生辰等事热闹一番,这才是宫中内眷常有的生活。罗真搂着刚睡醒的宗君在怀,白琉璃陪坐在下,炉烟袅袅,二人轻语絮絮,忽然听见外面的响动喧哗,叫人进来一问,才知道是帝后要去游湖。

那楼船足有三层,飞檐翘角,制作精良,只是皇后不爱出门,皇帝也时有政务,其实还没下过水。

室内一时沉寂片刻,罗真轻出一口气:“湖中心有水榭亭台,已经这个时辰了,恐怕要留宿的吧?”

白琉璃也应道:“想来应该如此,真是十分风雅。”

两人都有些不能出口的滋味,但既然不能出口,片刻后,也就抛却了这个话题,不再说什么,又提起淑妃的生辰来。

楼船上风大,瑞香披着件薄披风,斜倚着栏杆看皇帝钓鱼。内侍拿过一盒子新鲜蠕动的切段蚯蚓,身上还沾着新鲜泥土。瑞香看得直想吐,扭头急忙叫:“你不许碰!”

这也太恶心了!要是摸了蚯蚓再来摸他,那多可怕啊!就算是洗了手也不行!

皇帝才捏起钓钩,正要穿上鱼饵,闻言倒是一愣。幸好那内侍的反应快一些,皇后叫出声的时候就下意识拿着盒子往后收,皇帝习惯性伸出去的手倒是什么都没有摸到。转念就明白了他原来是怕虫子,皇帝摇了摇头,只好将吊钩交给内侍,又调侃还没把脸转过来,甚至死死闭着眼睛的瑞香:“不过一条虫子罢了,天地造化鸟鱼虫,都是一样的生灵,有什么好害怕的?”

瑞香怕自己一时不慎又看见这东西,捂着脸答:“怎么能一样?百鸟朝凤,百虫朝凤,能一样吗?虽无高下,却分美丑!”

这倒是。

他不说还罢了,一说百虫朝凤,皇帝下意识想象一番。百鸟朝凤,羽毛鲜艳华丽,群禽第飞舞,百虫朝凤,群虫蠕动纠缠……

他也觉得有点恶心了。

那内侍察言观色,跪着迅速将鱼饵挂好,退下了。皇帝一甩鱼竿,将吊钩甩进水里,见瑞香还在捂着脸,不由叹气:“好了,等一下叫他们换个鱼饵吧。”

钓鱼其实也未必非要用虫子,用新鲜的鸡肉丝也是一样。不过皇帝从来没讲究过这个,更是很久不钓鱼了,因此众人还是按照从前的惯例来准备。也是瑞香上了船后看到水里有鱼,这才问能不能吃。新鲜的鱼听起来就好吃很多,皇帝这才决定自己钓。

不过,谁都知道手艺生疏之后重新拾起来未必能够一钓一个准,于是李元振已经暗中吩咐人往这边放鱼赶鱼,同时准备捕几篓大小尺寸都够格的鱼,以备帝后享用和赐膳。到底是游湖一回,不带别人可以,却也不好不示意。至少诸位留守陆上的皇嗣都能分一条鱼。

这湖里其实还有虾,个头大劲也大,胡乱窜来窜去,瑞香前几天吃过一道虾丸菌菇汤,这时候又想来捞虾,自己则认认真真地坐在皇帝身边,看他钓鱼。

野钓最需要耐心,也需要运气,等鱼儿上钩堪称一种修行,但帝后二人坐在一,吹着湖风絮絮低语,哪里还有丝毫磨炼可言?

这时候湖上亭台已经安排了舞乐,俱是教坊司伎人,只是此时歌舞未起,只有丝竹之音随水飘荡,颇有几分缥缈,又格外清亮。

瑞香望着水面圈圈荡开的涟漪,一直看到远亭台汉白玉台基左右簇拥的荷,不由轻叹一声,看向躺在楼船甲板上的一大捆荷:“这开的真好,竟然已经有莲蓬在其中了。”

这一大捆荷这样放着,自然主要是为了拨出莲蓬来取里面的新鲜青嫩莲子来吃,剃掉苦涩的莲心,别有清香风味。瑞香一时兴起,叫人把莲拿过来,又准备了几个装满清水的敞口瓶,阔口盘,自己挑选荷,准备插瓶玩赏。荷期长,能一路开到他生日后,瑞香一直都很喜欢这种。

又或者说,他因要调香,所以向来喜爱草草,自己也没少种植。此时既然想起来了,瑞香便一面挑拣莲,一面让人去采新鲜荷叶。皇帝端坐不动,看着他挽起袖子忙忙碌碌,点头计算香料,准备调一样夏日用的香――他到底不敢再欠债,正准备慢慢地还。

不过两人携手出游本就是为了享乐,皇帝并不想他多费心,便故意引着他说话。瑞香将几个器插好,调整一番,叫皇帝挑了最好看的一个留下,另外几个便赐给了代父母约束弟妹的大公主。

几个孩子都在大公主,送去了他们自然也是能见到的。行宫里新鲜草自然不少,大公主那里更是各种香草,楚辞之中古方上的几乎被搜罗尽了,但父母所赐自然不同。不带几个孩子瑞香本来就有些心虚,因此这荷莲蓬也是一份心。

至于妃嫔……

瑞香暗中算了算,道:“我与陛下在湖上,恐怕他们也不好过来摘,不如也各送一篮过去,无论是熬粥做菜,还是留下赏玩,都是好的。”

皇帝一眼扫过去,李元振诺诺而去了。

此时瑞香折插瓶的残枝败叶都被扫干净了,莲蓬也已经洗过,挑了七八个,用精巧的竹丝小篮子装着,满满当当送来。莲蓬难剥,不好让皇后亲自动手,但帝后二人此时此刻早都忘了垂钓的事,哪里还容得下旁人来剥莲蓬,于是里面又放了一把剪刀。

瑞香拿起来剪开一个莲蓬,从厚实的莲蓬肉里剥出莲子,都放进一个干净的盅里,积了十几粒就又剥皮剔芯。他不爱养指甲,也不用蔻丹,但手却养得好,柔若无骨,肌肤如上好的绸缎。皇帝看不下去,自己拿过来剥莲子,随手将钓竿交给了身侧早就待命已久的内侍。

两人你一颗我一颗地吃莲子,吃得倒是满足。此时此刻船也在慢慢地往湖心水榭走,午膳就准备摆在那里的。所以剥了两个莲蓬吃完,皇帝就叫人拿下去了:“叫他们做成莲蓉给你做点心吧。”

说着拿过瑞香怀里一支红莲把玩。

瑞香穿的简单,牙白色的窄袖掐腰袍子,底下却是一件朱砂红的内衬,行动之间朱红从牙白里透出来,对比鲜明,再配上素淡不掩眉梢眼角风流与情意的脸,抱着莲盘腿坐着也不像菩萨。

皇帝轻轻用红莲抚摸他的脸,瑞香不知怎的,后背到腰间就是一阵酥麻,咬了嘴唇不语,端坐不动,身上夏衣却好一阵飘飘荡荡。那红莲鲜艳如火,蕊鹅黄,瑞香抬手勾住带着刺的梗,往上抓住丈夫手腕,没一会就软绵绵倒在他肩上咬耳朵:“干什么这样看着我?太阳这么大……”

皇帝抬手捏住他攀着自己肩膀的手,回过头来耳语:“这样是什么样?”

瑞香脸红不语,贴着他也不放。两人夫妻日久,但相滋味却百转千回,总是不一样的,还没觉得腻过,即使不好调戏,但也不愿分开。瑞香趴在他背上不语,皇帝也不逼他,只要靠在一就觉得很是愉快,在一旁帮忙钓鱼的内侍却面露苦涩,又不好轻易挪动。

按理说帝后亲昵之时不要人在身边伺候,他就应该退下才对,偏偏手里这钓竿也是皇帝亲手交付,不得吩咐不能转移,只好当做自己是无知无觉的石头,目不斜视。这滋味难熬,他唯恐被皇帝注意到,嫌他扰了自己的事。幸好,不多时钓竿便是一沉,显然上钩了一条大鱼。

这内侍手忙脚乱收钓竿,瑞香趴在皇帝背上自然也看见了,兴致勃勃地等着。果然,线到尽头,便是一条三斤出头的大鲤鱼。瑞香呀了一声,站起身来,正想过去看看,又想起那鱼肚子里的蚯蚓,不由皱起眉头,踌躇不前。

他出身尊贵,又多年养尊优,虽说莳弄草也不少见到虫豸,但这切段的蚯蚓还是太恶心了,看一眼能难过好几天。皇帝见他先是惊喜后又不动就知道为什么了,挥挥手:“放回去吧。”

内侍要伺候御前,从不吃鱼这等腥气重的东西,所以这鱼也不好随意赐给他们。

瑞香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坐下来,扯了扯皇帝袖子:“叫他们拿鸡肉丝来吧,方才忘了还要钓鱼,我就想吃你钓的鱼。”

帝后之间从不拘礼,众人也都习惯了,钓鱼上来的内侍连忙将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尾巴啪啪拍打的大鲤鱼从钓钩上拿下来,又扔回水里去了。那鱼的嘴虽然被扎穿,但在水中休养一段时日,也还能活下去。

这又是行宫里的湖,水也干净,又没有天敌,过段日子怕不是更肥美了。

李元振早就准备好了鸡肉丝,此时便叫人拿上来,好让皇帝重新垂钓。毕竟有人暗中相助,皇帝也就顺顺利利,一连钓上来七八条鱼,都放在一个装了水的白瓷大盆里游动。比起美丽多变的锦鲤,这些鲤鱼鲫鱼黑鱼难免显得粗粗笨笨,没什么好看的。瑞香确是颇有兴趣,当场就将这些鱼分了。

黑鱼熬汤,鲫鱼酥炸,鲢拆烩,汆丸子,切成鱼片烫熟,鲤鱼要炖得入味,不一而足,个个分配了个完美的吃法,又让给孩子们送去几样。小孩子吃酥炸鲫鱼怕万一有不够酥的刺出意外,所以没给,其他倒是都有。还有虾,瑞香也让做几道菜送去。

皇帝亲自钓上来的鱼,有资格吃的人也有限,既然瑞香在此,也就全凭他吩咐。诸如养在菖蒲那里的二皇子,年纪和景历差不多大,所以还是几道鱼虾菜肴,而二公主这等年纪只是能吃辅食,其实还在喝奶,瑞香就让直接把鱼送过去,看着做成鱼糜粥,鱼糜糕之类,他就不再多问了。

分配完毕,船也靠拢了小小的码头,皇帝扔了钓竿站起身,和他携手上岸去了。

因是说好了专门出来游玩,所以会在此楼台留宿几日,瑞香在家倒还能在这类地方住一住,进宫后反而不能了,也难免觉得新鲜。水上传来藻荇芰荷的清香,楼台上惠风和畅,一时掰开宴席,帝后同坐,宫娥事宴穿梭,舞乐又起,安然闲散。

膳后,二人往楼台临水散步消食,瑞香提议明日驾小舟到水上去摘,皇帝答应了,于是又上了二楼寝殿,一同午睡。

水面上起楼台,一楼往往受水气侵袭,潮湿不能住人,因此他们就一起住在第二层。即使身在二楼,也能听到隐隐水声,不过枕涛而眠,倒也安然,一觉睡醒,无事可做,瑞香把拟了一半的香方写出来,又开始琢磨晚间吃什么。

皇帝过了一刻才醒来,就听见他吩咐:“既然是来了湖上,吃的简单也无妨,来个锅子就好,多备新鲜时蔬,羊肉鸡鸭肉鱼肉等都切薄片,不用在下面煮熟,拿上来就好。汤底就用鱼虾,别再用鸡鸭猪牛骨汤。锅子是热的,其他都上凉菜,做点冰碗奶酪……对了,记得叫人去岸上看看孩子们,他们贪凉,但这冰碗不可多给,一人一天只需吃一碗,多了就怕肚子疼。这个方子你拿下去,明天可以试试,采了荷尖清露兑冰片龙脑,用荷叶包着上火蒸……”

制香一道因人而异,也因地因时制宜,既然到了水上,瑞香确实多了几个想法,于是就打算一一试过去。他身边的人自有精通此道,可以协助的。瑞香一一交代了,这人一句一点头,记得清清楚楚,复述一遍,毫无错漏,见没有别的吩咐,皇帝又撩起帐幔起身,便告退了。

晚膳后月上中天,瑞香见清光湛然,便叫人在外陈设锦毯桌案,邀丈夫一同赏月。

并肩看圆月,本就是极好的缠绵缱绻滋味,不一时二人一同坐下,宫人斟酒后就远远退开,皇帝抖开一张毯子裹住二人,又让瑞香靠在自己怀里,两人一起望着天际圆月,黯淡群星,笑语低低在夜风里盘旋,落在荡漾的水波上。

【作家想说的话:】
本来以为能写到h,没想到日常自己冒出来了。
白天睡觉养精蓄锐,这很合理。

122,月下金铃连绵如潮,红罗帐底葳蕤生香

帝后午后就定下了要赏月,因此众人早已准备齐全。几案上燃着一炉清香,用一套葵

口高足盘奉上各色鲜果,又有一个攒盒,里面装着各色下酒之物。瑞香虽然酒量仍旧不甚好,但并不厌恶此物,偶尔也想主动饮一口。

今日用的酒是宫中改良的西域葡萄酿,色泽红,盛在w凤卷草纹白玉盏中,荡漾起来十足好看。瑞香只喝了一杯就浑身发热,慢吞吞地和皇帝一人一口分第二杯,整个人已经软下来,靠在丈夫怀中。

说是赏月,因此四下只几盏陈设在廊下的宫灯,照着几案,落在两人身上的还是清湛湛的月光。宫人都站得远远的,帝后也并没有在赏月,初时喁喁私语,皇后笑声轻轻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后来便两唇相接,缠缠绵绵,声响如鱼唼喋,又好似春雨敲窗,细细绵绵,总是不肯断绝。

好一阵子,雪白的皮肉光泽一闪,又被毯子裹住,瑞香闭着眼轻轻叫出声:“啊……”

皇帝正一面含着他的耳垂啃咬逗弄,让他簌簌发抖,一面双手剥开他身上轻薄的夏衣,往里面探。那双手散发着高热,一钻进敞开的衣襟便握住了瑞香的胸,从上到下缓慢有力地揉按。挑逗之意尚不如唇舌之功,但却贴合了身体的每一寸,揉得他出了一身细汗,连魂魄都好似被捧在手中任意揉捏。

这种刁钻手段,倒像是瑞香往常被宫人松骨按摩,但皇帝能碰的地方多了,瑞香只觉得比平日更为舒适,像只小猫一样软在丈夫怀中,说不出话来,颤抖着喘息,一动也不想动。

不知何时他已经被放倒在锦毯上,身子被几案遮住。瑞香已被揉到腰肢臀肉,浑身似要化了般软绵,叫声小猫般无助。皇帝手上虽不多加挑逗爱抚,唇舌相接却是百般缠磨,磨得瑞香欲火渐渐在小腹盘旋壮大,一时间腿根已是湿了,哀哀恳求:“别再弄了……啊……你,我不行了……”

皇帝见他在湛湛清光下活色生香,艳烈如火,浑身上下更是早就染上一层浅红,比他在楼船上抱在怀里那支红莲更美,又哪里还能忍耐?只是瑞香越是被揉得软绵无力,任凭作为,他心中越是想更加过分,要他又哭又叫,整个崩溃,无论是端庄矜持还是理智从容,皆在自己面前片片凋零不复存在,只剩下最里面炽热甜软的内里,被自己搅得七零八落,吃得一丝不剩。

于是,他一手从瑞香腿根汗湿的软肉里挤进去,在那早露出春意的穴口揉按轻抚,一手则掐住了瑞香一侧乳尖,捏在指尖缓缓施力:“再说点好听的,乖乖,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瑞香此时只是情欲生发,倒也没有神志不清,只是十分不满,衣袍中的双足已经抬起,勾住了男人的腰,带着几分幕天席地求欢的羞耻,娇里娇气:“要我啊,我受不了了,你自己摸,下面不是都湿透了……呜……”

他让皇帝摸,皇帝便伸出一指,真往他穴里摸去,一团软肉被挤开搅弄,瑞香正在情动之际,哪里受得了,只一下便说不出话来,嘤嘤地叫。瑞香说不出话,又觉得穴内一阵颤抖酥麻,实难忍受,忍不住咬着嘴唇喘息着,侧过脸去,似乎要躲避这种噬魂摄魄,入骨髓的引诱,两条腿也是抖个不停。

此在天光之下,这一夜月光亦是澄澈光明,四下还有灯烛火光,瑞香脸上的神情皇帝自然是看得清楚,见他似乎耐痛一般咬唇忍耐施加在身上的快感,一时间心头如火之热,忍不住又在那水润湿软的穴里越发用功。瑞香受不住,蹙着眉红着脸,大敞的,凌乱衣襟里一对雪乳颤巍巍顶着两颗鲜红嫩蕊起起伏伏,鬓发更是蓬乱,一绺一绺松脱,有的横在脸上,越发衬出雪肤红唇,有的落在胸前,黑白分明,皮肉莹莹有光。

皇帝一想到这人是自己的妻子,便是一阵心旌动荡,狼烟滚滚,埋头在瑞香肩颈软滑嫩肉上咬了好几口,又转脸凑过来亲他的脸颊耳垂。瑞香被亲了又亲,自己也是情动十分,紧紧搂着丈夫脖颈不放,不由自主地泄露出细细喘息,含着十分的催促之意。

偏偏这亲热又本真的搂抱催促,让皇帝不由回忆起这几年种种滋味。新婚之时瑞香对他并无情意可言,甚至还存着几分畏怯,后来渐入佳境,直至今日水乳交融,其中体味是皇帝也从未想过的。从前瑞香多么容易害羞啊,床笫间也总是羞于有所诉求。如今却如此坦然,如同被催到最盛时分,华美浪潮般席卷汹涌的潮,吃也吃不尽,爱也爱不完。

从前皇帝对他手段尽出,为的是享用美色,为的是情欲爱火,如今却意动神摇,难以自持,每一触碰,便是灵肉交融,心与身一同飘飘欲仙。

瑞香越是情动,他也随之难以再弄什么样,只想让他舒服,畅快,从饥渴贪婪到被彻底满足,瘫软吟泣,再无拘谨羞怯畏惧,坦荡磅礴地开放,不管不收。

想到此,皇帝便也不再拖延,一手捞起瑞香的腰,一手卷起那毯子的边缘往上一拉,便将两个人一同藏在了宽大毯子之下,在一片黑暗里分开了娇妻从袍子里被捞出来的腿,径直顶了上去。

眼前一黑,瑞香反倒越是清楚此时此刻月光照耀在身上,皇帝又捂住了他的嘴,让他连叫都叫不出,呜呜地就被插了进来。

成婚许久,这还是第一身上被遮掩着干这种事,瑞香不知为何只觉得前所未有地刺激,颇有欲盖弥彰之感,即使叫不出声,身子也是激动万分。皇帝更不曾留力,等不得了一般在他穴里一开始就猛攻,几下之后便迫不及待全根挤入,随后便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进出。

瑞香如被揉碎一般,动弹不得地承受,三两下便魂飞魄散,再后来双眼已是溢出泪水,狠狠咬住堵着自己嘴的手掌,将压在嗓子里的呻吟高叫全都发泄在上面,不受限制的身体更是没了骨头般狠狠勒住男人不放,痉挛颤抖,纠缠在一。

织金团宝相纹的毯子始终未曾掀开,黑暗中的二人更是默契十足,除了毯子振颤的闷响,和皮肉拍击的浑浊声响,还有潺潺不断,起初咕叽咕叽,后来噗嗤噗嗤的水声,只偶尔泄露出几声轻喊,带着颤抖的哭音。

瑞香在毯子下,不一时就觉得气闷,喘不过气来,头脑更加昏沉,但偏偏这种昏沉也是值得贪恋的,他双腿举起蜷在身侧,把下身大大敞开任由格外凶恶的皇帝一阵狠H,自己则溺在接天潮水之中,根本无法逃脱。

在暗中的情事滋味分外不同,似乎是违逆了某种天理,所以才不可见光,但那薄薄一层毯子,到底不曾遮掩掉他的羞耻之心,反而越是明了这等行迹是偷偷摸摸越是被那背德的快感所攫,无法挣脱。只是大开大合的激烈猛干,不必有任何样变换,手段百出,瑞香也是神智颠倒昏沉,时而啊啊低叫几声,已是挤不出更大的声音了。

皇帝则越来越凶猛,从他脖颈一路往下啃咬,摸索着留下无数红痕,对自己掠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同在通透光明中亲眼所见一样了然于心,亲吻缠绵,无不由心。瑞香在他动作之下身体随着呼吸变化而起伏,不多久就把他抓得更紧了。

二人难得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默不作声地一路在黑暗里身体纠缠,借由热汗消弭肉身明显的分际,似乎已融化在一起,肌理密密丛生,盘根错节,血液亦汩汩地流淌到了一去,不分彼此地脉动,传输。越是黑暗,其他感官就越是敏锐。颤抖的呼吸声,止不住的低吟,身体交合的水声都越来越响亮,最后似乎连心跳都听得见。皇帝一用力进到子宫里的时候,瑞香整个人都绷紧了,腰向上挺起,攥着他肩膀的手用力到发白,几乎是发狠般咬着牙,这才硬生生承受了,下一刻就被间不容缓的一个抽插捣弄得飙出了泪。

情意越,皇帝在床榻上越是随心意而为,自从到了行宫,多是百般怜爱抚摩揉弄,用尽手段让他如春水般漫出来,自然而然流淌,少见如此急迫的占有,一味的猛攻,瑞香难免有些生涩,小腹鼓起立时害怕起来。皇帝却似乎到了这一步才勉强满意,一手按在他被撑起的位置,一手抓住他一侧被细汗弄得热腾腾滑腻腻的乳房,在他耳边一动一低语:“心肝,给我再生几个孩子吧,我想和你多生几个孩子……”

热气缭绕,瑞香已是色授魂与,承受不能,又哪里能够反驳?便只好颤巍巍地抱着他,蹙着眉辗转,难耐得提不起声音,疯了般回答:“好,我愿意的,啊!啊!你!你都射进来,我给你生!呜!”

他越是叫,皇帝越是受不了,越是狂热近乎失控,掐住他的大腿根,将他分开到发痛的地步,狠狠往里一又一猛入。瑞香再也按捺不住,低声哭泣,胡乱地叫了起来。只是每每出声便被一猛H打断,声调都被顶得颤抖,叫也叫不出来,只剩下支离破碎一片崩溃的哭音。瑞香胡乱地抓,几将一只手伸出来,却四下都抓不住任何东西,片刻后又有一只手出来,缠着他的手腕向上,最终十指相扣,黑漆漆的毯子里也透进来一线光,随后他那只手便被扯进去,再也不得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霎便没了动静,毯子也不再颤动,下面的两个人更是紧紧地抱在一起,只有瑞香感觉得到自己宫内被渐渐灌满,一阵热流打得他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又发白,灭顶高潮久久不散。

又过半晌,一只手将毯子往下一扯,两人已躺在一起,毯子被拉到齐脖颈的地方拢住,瑞香正满面红晕,躺在原地,高高低低喘息,身子瘫软如泥。皇帝侧过身,一手支起头在月光下看着他,伸出另一只手来抚弄他的下巴,时而没入毯子,在他身上摸索。

瑞香无力,已是阻拦不住,几下又被他弄得颤抖起来,有气无力,满身情欲:“啊……还要……你多摸摸我……”

声调轻轻的,显然还是害羞,但毯子底下双腿已经绞在一起,缠着皇帝的手不让他走。方才一番疾风骤雨,瑞香已是餍足,然而这悠长的甜蜜余韵也难以割舍。皇帝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亲,声音低而沙哑:“好。”

说着,手指便在他那饱满的肉缝上揉弄起来。那里湿滑一片,泥泞如热气蒸腾的沼泽,手指滑进去如泥鳅一般,摇头摆尾,只两下便进了穴内,几番揉按抖腕,瑞香便闭上眼呻吟起来,起起伏伏,又小小泄身一回。

他被操开之后,便会觉得指奸这等事不够,只是开胃的小点,倒不会如方才被操开宫口一般反应激烈,两眼上翻几乎昏死过去。但手指却灵活许多,滋味倒也难耐。待他高潮,皇帝便将手指抽出,往他臀缝里来。瑞香懒洋洋分开双腿,攀在他胸口,被他一指按在柔软外凸的后穴上,轻轻抽气。

他这后穴本就敏感十分,后来更是被操得熟透,这凸出来的一圈软肉也越来越软嫩敏感,才只一戳便不怎么受得住,偏偏皇帝指尖黏连浊液,转着圈地揉,没几下便揉开一条缝。

皇帝挤进手指的同时,忽然想起一事,兴致勃勃对瑞香道:“你知道吗,每你这张小嘴被H得合不拢,都是一条竖起来的缝,红艳艳软绵绵,就是你的另一口逼。”

瑞香自己看不到那,即使感觉得到,也不知道是什么样,闻言立刻满脸通红,简直无话可答。皇帝却是不停,一面往他湿滑高热的后穴里挤挤戳戳,四下揉按开拓,一面故意羞他,轻声低语:“嗯……真软,一想到你这又热又紧地夹着我,我都快不行了,想全都射给你,把你射成个大肚子,挺着挨操。你不晓得,你越是软,嫩,娇怯怯的,我越是想把你弄坏了,灌满了,让你夹着不许溢出来,一直含着,干什么,到哪里都大着肚子,坐立不安,又哭又求,求我允许你排出来,让你在我面前,下面有几个口,就几个口喷出来……”

那种滋味,其实瑞香也不是没有受过。皇帝不算特别有凌虐欲的人,但偏偏和他一起对什么都很有兴趣,把他灌满了不让排出来,甚至逼他先尿出来才许排出来这种事,并非不曾做过。甚至还曾经让他多喝水,又不许他尿,憋了一整天,晚上回来才让他就在面前尿出来。

甚至还专门让人拿了个铜盆,让他蹲着尿。

瑞香到底是养在闺,自幼就身份尊贵,何曾受过这等耻辱?自己撩起裙子蹲下,颤颤巍巍甚是难为情,偏偏身子已经到了极限,差点就尿了裤子,当即哗啦啦地喷涌而出,声音极其响亮,尿了好久好久,几乎让他羞耻到昏死过去。

等到尿完,他便也没了力气,被皇帝提起来放到榻上,用打湿了的热帕子仔仔细细擦拭下身,又摘去了卡在秀气肉棒上的金环,替他揉了揉,便剥开了那两片嫩肉,径直捅进了他早已湿透的肉穴里。

丈夫竟喜欢自己憋尿,排泄的模样,这对瑞香是难以接受的羞耻,但偏偏他的身子爱死了这种近乎自轻自贱的行径。刚开始的时候,瑞香尚且担心这等不雅之事会让皇帝兴致全无,可是被弄了几,他便不得不软着腿自大地承认,或许自己就是什么样子,皇帝都爱看吧。

夫妻几年,无论瑞香是梳妆,穿衣,睡觉,尿尿,做针线,看书,无时无刻没有可能被拖到榻上做那种事,他身体的每一,更是都被亲吻抚摸玩弄过不知多少遍。时间长了,瑞香便也只是普通害羞,并不会时时刻刻被随便说点什么就羞得要死过去。

但这形容还是太过了,而皇帝此时又正在玩弄那,瑞香不可遏止地想象那张嘴的形状,一时间脸越来越红,几乎滴出血来,咬住下唇不再说话,脑子里更是嗡鸣一片。

皇帝倒是兴致更高,俯身捏开他的牙关,又含住他的嘴唇,一面细细指奸他的绵软后穴,一面细细品尝他的嘴唇,唇舌相接缠绵良久,这才低喘着放开,抚摸着他的嘴唇脸颊低语:“怎么这样害羞了?你身上的每一小嘴儿都这么甜,我爱都爱死了,有什么好害羞?”

瑞香只扭过头不答,后穴却一阵一阵空虚地收缩开合,显然已是被逗弄出淫兴。皇帝便一把捞起他,搂在自己怀里,站起身往楼台门口走。

宫人其实从他们交合之初便退得更远了,瑞香却不知情,惊呼一声便将脸死死埋在皇帝怀中,怎么也不肯抬头,又怕又羞。他以为皇帝要带自己进去,却不料没走多远,后背便被抵上了门廊,一条腿被提了起来,成了个背靠门廊,一只脚架在皇帝肩上,双腿间大开的姿势。

瑞香余光看见宫人夏日的青衣被明亮月光涂上一层银霜,已是魂飞魄散,不由哀求:“别在这儿!咱们进去,进去再……啊!”

话音未落,皇帝便捧起他肉乎乎的臀,一气挤进了那等待不得的后穴中,又握住他的脚踝,俯身堵住了他的嘴,一气全挤了进来。

直至此时,瑞香仍旧衣衫未褪,且仍是白日那一身朱砂红内袍,象牙白外袍,只是衣襟大开散落,更是揉皱凌乱无比,且抬腿时皇帝指尖夹上了朱砂袍角,瑞香被月光照得莹白的小腿被艳烈朱砂红盖了一半,越发衬出一种层叠衣袍下的淫秽之感,只瞥一眼瑞香便是不行了。

又被搂着腰尽根抽插几下,嘴唇再被放开,瑞香也是说不出话来了,一味颤抖喘息,身子更是软在了廊柱上,就在门口被丈夫操得浑身发抖,站立不稳。

皇帝一手捧住他的臀儿,一手握住他的腿儿,时而侧头去啃那光滑圆润,绷得紧紧的小腿肚,时而俯身在他唇上胸前窃玉偷香,缓尝细品,瑞香便似一座雪山,也被弄得发了大水。

何况皇帝那性器本就粗壮雄伟,又微微翘起,站立而入,那弧度就越发明显,越是操弄二人越是爽利,瑞香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颤抖呻吟,双眼湿漉漉地落下泪来,连鲜艳红唇也被打湿了,又被皇帝舔去,把他的唇瓣舌尖都又咬又吸弄得酥麻。

二人交合,宫人虽不敢看,但那啪啪水声不绝于耳,到底还是有人按捺不住,悄然抬眼,只看了一眼便目瞪口呆,失魂落魄。

他们站得远,廊下又没有灯,偏偏皇后皮肉莹白,黑发凌乱披散及地,金钗发冠都摇摇颤颤,差点滚落,却无人顾及。一双莹白长腿缠在皇帝光裸的腰间,绞紧,又松开,松开,又绞紧,反反复复,伴着呻吟哽咽,无端看得人心头一热,眼都红了。

而皇帝已是赤裸,虽只有一个矫健有力的背影,遮蔽了皇后身形,但偏偏每每发力便腰臀耸动,甚至发出砰砰声响,一动皇后便是一声骤然拔高的哭音,显然承受不得,百般辗转艰难,那潮水波浪般起伏的朱红与牙白二色衣袍便似某种隐喻,纠缠翻卷,彼此交融映衬。

二人越弄动静越大,皇后已是受不得了,胡言乱语,声音一时高亢尖利,一时低回婉转,还带着几分沙哑,虽然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偏偏偶尔传来一字半句,又是要死了,要被你操死了,一时又是饶了我吧,绕过我,再也不敢了,情到极,便是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高地叫皇帝的名与字,越叫越是被干得狠,才只几下便叫不出声,哆嗦着发着抖嗯嗯啊啊,一时被皇帝举高了,便看见一张满面通红,泪痕遍布,鬓发乱糟糟,舌尖已吐出来了的艳情面容。

皇后垂下脸流着泪主动地缠上去吻,皇帝便仰起头任他百般讨好缠绵,闭上眼似猛兽与猎物的短暂亲昵,片刻后就将他抓下来,又一狠狠入了进去,只一下便噗叽一声,皇后又是哭求起来,下身淅淅沥沥,早淌出许多不知道什么液体,溅在凿地砖上,湿了一大片。

最后,瑞香那衣袍早已滑下肩头,欺霜赛雪的一大片白肉都露了出来,衣袍则松垮垮挂在臂弯,那肩头手臂,连同手臂的内侧都被咬上一大片艳红印痕,连脸颊都被咬了一口,当真可怜兮兮,又勾魂摄魄,哭哭啼啼地被用尽手段地碾磨起早已敞开松弛的宫口肉环。

瑞香直往上缩,却终究逃不出去,腿根都被掐出红痕,皇帝却骤然停下一阵疾风暴雨,用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叫人去拿了一串铃铛脚链来,往他脚踝上一锁。

悦耳铃声便连绵响起,铃声越急,皇帝便越是狂放动情,把他胸口揉得发痛,宫口也渐渐发麻,再无力去紧箍那进出翻搅的肉头。瑞香眼前已是发,凶巴巴地哭,在皇帝胸前控制不住地乱抓,手便被抓住了不让乱动,不一会儿便十指紧扣,缠在一。

第二二人相对都更持久,瑞香射得都空了,也已经潮吹到下身失禁一般不断淌水,却再也不能被推上第二绝顶高潮的程度,已是疲惫不堪,皇帝这才将他死死压在廊柱上,再度往他子宫内射精。

他闭着眼,仰起头,后背腰臀一阵肌肉的颤抖滚动,反反复复地小幅度震颤插,阵阵发抖,喟叹,良久把所有炙热浆液全都留在了最,宫人们已是听得看得神魂剧震,迟钝呆滞。

此时侍奉的多半都是瑞香身旁近侍,虽然知道皇后受尽宠爱,却也只有熟人曾是皇帝爱让瑞香在众人环绕下羞耻崩溃高潮时便近身伺候过的,多数简直站在远都要昏死过去。皇帝这一边的倒还好些,见皇帝抱起已是不能言语的瑞香进去,便迅速地跟了进去,准备伺候。

殿内留着灯烛,只是有些昏暗。皇帝将瑞香放下,扯过纱被盖上,接过宫人递上来的棉布草草擦拭自己那根被打湿了油光闪亮的器物,又吩咐他们点灯,霎时间寝殿便被照耀得宛如白昼一般。

瑞香又见皇帝吩咐宫人拿大镜子来,一时间只想翻身逃跑,却是浑身酥软,动弹不得,才消了汗,皇帝摸了一把,觉得不至于着凉,便把他挖了出来,搂在怀里,对着宫人近前跪下举起的铜镜,分开了他的腿。

浊液自两个穴口随着呼吸缓慢流出。瑞香立时就要昏死,皇帝却伸手在他股间抹了一把,又在他耳畔一吻:“你既然应了要给我再生几个好孩子,就这样流出来岂不是太可惜?知错没有?”

瑞香咬唇扭头不答,实在是说不出口。

他久不被这样弄,怎么放得开?

皇帝却不逼迫他,只自说自话决定了:“不过你也知道,我向来不舍得生你的气,只要你今夜能尿在镜子上那么远,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生气不生气,全都是借口罢了,说到底无非就是想看他尿出来……瑞香颤抖起来,身子已是被烈焰席卷,要往熟悉的渊堕落了。他忍不住不看镜子,看了又立刻要哭出来,若不小心看见那面红过耳,不敢抬头的宫人,就更是羞耻,便是有尿,也憋回去了。

皇帝本就是找了个理由,此时也不管他有没有努力,便把他那热乎乎湿哒哒的肉穴掰开,让他自己翘起屁股在自己膝上磨蹭着,缓慢地用前穴吞了进去。瑞香做得慢吞吞,又忍不住去看镜子,被自己那骑跨在丈夫腿上主动纳入那根东西的妖娆姿态吓了一跳,几乎不相信这是自己,又亲眼看着小腹鼓起来,着了魔般磨蹭扭腰,把那根东西送进了子宫。

腹腔总共也就那么大,一进入瑞香便觉得快被挤出尿来,一时间不知怎么,被羞耻催发了更多情欲,反而卖力地动作起来。面前两面大镜子诚实地映出他的一举一动,仅仅只是因为贪看里面那陌生的画面,熟悉的人,他就忍不住使出种种手段来。

皇帝则与他共赏镜中风景,丝毫不见不好意思,双手扶着他的腰,含笑看他在自己身上勉强地起起伏伏,只顾着与镜中之人对视。

先前在门外就酣畅淋漓过那么多,此时镜中的瑞香已是长发披散,无一装饰,赤身裸体,满身艳痕,嘴唇又红又肿,小穴更是被塞得鼓起,大大张开,小腹一起一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越来越鼓……

他越看越是受不住,哭哭啼啼却越发妖娆娇艳,看自己都看得痴了,竟也没有了最初的羞耻感,反而越来越入迷,越来越沉溺,慢慢地,原本始终放不开的尿口便渗出些许热液。瑞香稍一用力,两股尿便一上一下,淅淅沥沥地洒出来。

瑞香哭起来,皇帝却更加兴奋,盯着镜子不放,举起他的屁股,趁此机会猛烈地苛责他的宫口,每进出,那两道尿柱便剧烈颤抖一下,喷得更加湍急。瑞香见自己连尿都管不住了,又是一阵破罐子破摔的沮丧和不管不顾,又是一阵刻在本能里的羞耻,哭个不住,却怎么都收不住,好一阵才淅淅沥沥地尿完,仍旧滴滴答答地被操着淌了好一阵断断续续的水珠。

尿完,瑞香便被拖上了床,皇帝挥退了宫人,又扯下了床帐,把尚在哭泣的娇妻一顿从头到脚的用力揉搓,再哄着骗着让他卖力地配合自己,又来了一。

瑞香再也无力去管外物,甚至连羞耻崩溃放纵感都很快在事毕后的筋疲力竭中忘记,脑海中澄澈纯白如今晚月光,迅速地睡了过去。

临近天亮时分,皇帝忽然醒来,见红罗帐里瑞香正靠在自己胸前睡得正香,红润的嘴唇微微撅起,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他不由微微一笑,抬手撩开瑞香脸上的发丝,俯下身在瑞香脸上亲了亲,又捏了一把他的下巴,抬起来在那嘴唇上也一吻。

皇帝精力旺盛,但如此良夜,一番彻骨欢爱,此时倒也慵懒,不愿起身,只卧在瑞香身边盯着他看,一时看得极为出神,微微含笑,只觉床帐内静谧安好,不忍打破,更不忍离去。

瑞香迷迷糊糊似有所感,睁开眼时其实还是不清醒的,挣扎着才看清皇帝已经醒了,正看着自己,下一刻便往他的脸上摸过来。皇帝握住他的手,在那泛着浅浅粉色的指尖亲了一口,塞进被子里,柔声道:“睡吧。”

瑞香便又往他怀里贴了贴,再度沉沉睡去。皇帝也轻叹一声,安然地将他搂在自己胸前,皮肉相贴,再度合上眼睡着了。
【作家想说的话:】
啊!累吐了!!!这个室外确实是我想的室外啦,不晓得大家喜不喜欢惹。
这个事后我也很喜欢,真的很有那味。
下一个play安排船上塞荷之类的。
然后写香香失忆吧,咱们穿插着来。

123,茶烟消磨永昼,收藏心上名

日瑞香自然而然是起晚了。他入宫后待下宽和,请安时常五日一,甚或一旬一,时间也从来不算太早,自己也多出许多休养生息的时间。皇后尊严,对他来说不在于此,何况皇帝在他这里的时候不少,早晨起不来才是常态。

不过湖上无事,皇帝一早醒来,看了他片刻又睡了,倒是难得赖床。瑞香第一醒来的时候昏昏沉沉,见丈夫还在床帏之中,也就不管到底是什么时辰,两人就这样轮流交替醒来又睡去,直到日近中午这才慢吞吞起身。

瑞香病愈后被百般哄骗逼迫,骑马打球,时间长了体质倒也好些,至少昨夜他只是难以承受,到底还是受住了,起身后只是浑身无力,其他地方倒也还好。他懒洋洋地抱着被子打哈欠,又慢吞吞放开被子,转身朝外,任由皇帝从帐幔外面勾进来新衣往自己身上套,神情呆滞又懵懂,好一阵子才逐渐眨眼,自己系上中衣,走出床帐,由宫人服侍穿上外衣。

皇帝也随之出来,他倒是精神奕奕,只是神态慵懒,二人始终不曾说一句话,就和睦自然地到了摆好膳食的席前。瑞香拢了拢轻薄绸帔子,看着宫人要上来布膳便摆一摆手,示意退下。

帝后日常相,与民间夫妻一般亲厚随意,宫人也是见惯了的,因此立刻就退下了。瑞香自己执箸用膳,起先还不觉得,胃口渐开,迅速又不失仪态地先吃了个半饱,这才软绵绵开口:“昨天不是说好今天去游湖么?我不想去了。”

他虽然耐力好一些,但终究比不上戎马数年,武力超群的丈夫,勉强应承已经很够,又怎么可能第二天就精神奕奕没事人一样出去游湖?吃饱了他只想躺着坐着懒着。

皇帝看他一眼,难得有几分得意,伸手喂他一块甜糕:“本就是由你高兴,不想去就不去吧,你也可以歇一歇。”

瑞香见他这么好说话,又如此神色,哪能不明白这是男人那旺盛的自豪,把人弄得差点起不来床,就这么值得骄傲吗?

不过,他也不能说在丈夫失态,反复索取到极限仍然不满足,样百出地折腾自己的时候他不得意,所以彼此彼此,也就什么都没说。

用过膳,瑞香还是被拉了起来,到外面散步。故地重游,大白天看见昨夜抵死纠缠的地方,瑞香不由脚步快了几分,和丈夫上了楼阁煮茶赏景。

此楼台不小,是好几个水榭彼此以竹桥连接转折,各有其用。左侧做临时的书房,右侧则放置各种用具衣物器皿备用,瑞香便被领到楼上,从空中廊桥过后面观赏湖景。日到正午,湖面上金光灿烂,荷叶荷亭亭,接天弥地,后面却是阴凉清爽的,楼台上水气微微,有菱藻香,九曲回廊,构造也是精巧。瑞香和皇帝一同坐在廊上,往湖上看。

宫人在一旁烹茶,瑞香则斜斜坐在丈夫身边,终究不舍得大好时光昏昏欲睡,且刚才一路走来,也是不得不清醒了,便叫宫人把那张没写完的香方拿过来斟酌,器具也一同拿来,就在眼前尝试。

素手调香,本就极美,何况瑞香颇有章法,于此道造诣很,不只是好看而已。皇帝见他井井有条吩咐宫人,也不来打扰,在一旁翻开卷轴,摊在膝上静静欣赏。

瑞香倒是好奇他在看什么,趁空拿起来扫了一眼,见是一本文笔清丽,所涉地域极多的游记,自己也没有看过的,倒是吃惊:“怎么想起来看这个?”

虽然皇帝平日里和他说话,天南地北,几乎都能接的上,但登基后事务多,又一向热爱朝政,瑞香早习惯了他在自己这里理政务,见是一本似乎挺有趣的游记,反而觉得奇怪。

皇帝顺手把他一拉,正好掉进自己怀里,瑞香也不反抗,被他揽住肩膀,就听他解释:“说好了要抛开政务陪你几天,我又怎么会说话不算话?你要是想看,就一起来看。”

以前瑞香倒是经常在他怀里看书,各做各的,他看自己的书,皇帝也看自己的奏章,书信,密报,并头读书之事却是不多,此时也就心动。而那香料已经上锅蒸着,一时半刻是制不好的,于是便靠了过来,和皇帝一同看起这卷轴。

皇帝曾出镇在外,自然见识广博,而瑞香入宫前也曾往来长安洛阳和外祖家,骑马乘车坐船都不少,些许世情还是见过的,二人看书自然不可能静默,时不时絮絮低语,论述见闻,倒也其乐融融。

只是看着看着,书上的字就了,模模糊糊看不分明,瑞香向来无法抵抗睡意,也无心抵抗,便慢慢伏在丈夫膝上,昏昏欲睡,只是还想挣扎着陪他。皇帝盖住了他的眼睛,柔声道:“想睡就睡吧,我就在这儿陪你。”

眼前灿烂日光被手掌尽数盖住,瑞香陷入熟悉的黑暗,彻底失去了后来的记忆,就这样干脆地睡着了。

其实他虽然顺利起身,但到底还是疲惫,本来这时候也该睡了。皇帝也是知道的,只是用膳太晚,照平日习惯午睡怕积食,就故意把他拉出来,走了一段路,又看了一会书,再睡就无虞了。

瑞香醒来时,头脑一片安逸放松,身上疲软微痛肿胀的感觉也终于淡去,抬眼一看,就发现自己还睡在廊下,只是枕着丈夫大腿,身上盖着一层纱被,还略微出了点汗。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动静也惊动了已经把那卷轴看完,放置一旁,正低头品评茶水的皇帝。

瑞香渐渐清醒:“你怎么不把我搬进去?这样你腿不麻么?真是的。”

说着就露出几分“你好蠢”的娇嗔。皇帝也不生气,拉过他的手往自己腿上放:“你揉一揉就好了。”

瑞香就当真要揉,只是他力气不够,手指虽然修长,但也盖不住对方的大腿,揉了几下就忍不住恶狠狠用力,但也一样揉不动。皇帝自己换了坐姿,伸直双腿,放松了给他揉,瑞香没几下就累了,彻底放弃:“算了,你起来,我们一起走一走吧。我都睡出汗了。”

那烹茶的宫女本就因近距离地侍奉皇帝用茶紧张不已,亲眼见皇后醒来,帝后如平常夫妻一般你来我往地说话,甚至瑞香上手揉捏,还因过于用力而仪态不复,这宫女早就面红耳赤,低眉垂目不敢看了,此时就连忙叩首退下,躲到廊后。

贵人面前不可失态,否则被女官斥责事小,万一见罪可就说不好会落得什么下场。下来后这宫女才激动得浑身战栗。她年纪小,是去年才分来瑞香宫里的新人,洛阳本地女儿,近身伺候这还是头一遭。得蒙瑞香贴身宫人栽培才得了这个机会,没料到居然亲眼看到这等亲昵情状,才十五六的女孩儿面红如火,拉着教导管理自己这群小宫人的女官低低尖声道:“姐姐,我方才好生害怕自己发出什么怪声啊!陛下待我们娘娘真好,方才、方才……嘤!”

她说得颠三倒四,更是眸含秋水,脸泛霞彩,显然十分激动震撼。一方面是洛阳宫中虽则宫人不少,但似她这般年幼入宫熬日子的,若不是皇帝想起来东都,一辈子也没有伺候贵人的机会。第一近身伺候贵人,几乎可以说是决定日后生死,想在宫中步步高升,日后也做那有品级的女官,这才是第一步,激动在所难免。

何况皇后乃是宫中最贵,又一向恩宠极盛,能入蓬莱殿也是这小宫女聪颖利落,长得又清丽喜气,十分出挑,年纪也合适,不知道胜过多少人。

女官见多了因得贵人赏识而下来后语无伦的人,认真看了看这小宫女的神态,见她虽然面红耳赤,似乎激动得过分,但略作交谈,就知道她脑子是被帝后恩爱的场面给冲得崩塌,倒不是动了春心,见皇后恩宠非常而妄想攀登天梯,勾引皇帝,便十分和善地提醒:“好了,私下不可议论贵人。陛下待我们皇后一向如此,当然是极好的,以后你就习惯了。这样冒冒失失像什么样子?”

因瑞香之故,蓬莱殿宫人女官,一向比别矜持自豪,等闲也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走出去都是被巴结奉承的,因此倒也端得住。这小宫女嘤嘤几声,便捂着脸强压下心中的激荡,匆匆对女官屈膝一礼:“是,婢子知道了。”

说着,又忍不住挪过去,悄悄问:“姐姐啊,你说,我要是到了年纪出宫,能不能找一个身家不论,却对我好的郎君啊?我本已不想出宫的事,此时却……”

女官久在宫闱,倒是没了这种心思,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人总会觉得孤独,想要有伴,二十五岁出宫也不算很大的年纪,找个郎君还是来得及的。若是在皇后面前有脸面,得个好姻缘也不难。这小宫女才十五六的年纪,幼年就入宫,从前没见过几个男人,更不知道情爱是什么滋味,自然不想。

然而她终究年轻,见了人家夫妻恩爱,自己回头想要成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女官也不愿打破她的憧憬,正要开口说那你就要多多努力,好生伺候皇后,将来有几分体面,嫁出去也风光一些,这小宫女忽然又说:“还是算了。我哪有倾国倾城貌,又何来这样的运气,找得到这样疼惜我的郎君?在宫里久了,虽然日子难熬,但外面烟火人间,市井生活也早就不惯,听闻很多姐姐出宫后,日子也并不好过。与其如此,还不如留下伺候皇后一辈子,干干净净。”

她自己是得不到这样的情意,但已然见识过这等恩爱,也不想凑合,还不如留下。

女官竟一时觉得这赌气之语好有道理,无从反驳,张了张嘴,又放弃了。

夜间,二人依旧同寝。皇帝遵守诺言,真没有问过政事,一整天都陪瑞香一起消磨,闲话散步,夜间又一起睡觉。

昨夜才欲仙欲死地折腾过,瑞香已是不能奉陪了,但也难免被压进床榻里,上下抚摸亲热一番。他下面还肿着,皇帝便要给他涂药,瑞香只好给他剥了裤子摸。微凉的药膏被揉得化开,渐渐发了热,瑞香已是哽咽起来:“不许!不要乱摸!你这样我下再也不答应了!”

皇帝倒是享受他的挣扎,仍是很仔细地将药膏在每一都涂匀,还把黑锅盖回瑞香头上:“好了,乖乖的不要乱动,不怪我坏,是你自己经不得我碰,再这样我可就不忍了?”

瑞香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也不敢当假话听,立刻警惕地拉起被子盖在身上,让他在被子下面涂。好不容易咬着嘴唇手软脚软地被涂完,身上也是一片狼藉。皇帝抽出手来,已是染了一手的骚甜晶亮汁液。瑞香一看就红了脸,一语不发翻过身背对着他装睡。

皇帝转身坐在床沿洗了手,又拿细棉帕子过来,替瑞香擦了腿根多余的汁液,这才上来躺下,宫人拢起床帐留下外面的灯火出去守夜。

瑞香翻过身钻进他怀里,耳根还是红的,小声嘀咕:“大坏人。”

说着,手臂老老实实搂在他腰上,安安心心地准备入睡了。皇帝轻声一笑,竟没反驳,更没多加折腾,低头在他耳畔亲了亲,哄孩子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睡吧,乖乖。”

鸣金休兵一夜后,瑞香总算神清气爽,第二日早早被皇帝摇醒,匆匆穿了一半衣服便被直接裹起来抱出去放在窗下看日出。

瑞香刚醒来时困意浓重,话很少,但看着日映湖面,远近荷纷纷绽开苞,亦是目眩神迷,瞬间赶跑了睡意,又重拾起那荡舟湖面,采摘荷的游湖计划来。

皇帝便叫人过来给他换衣服,又和他早早吃了早膳,就叫人安排小舟,要自己划船带瑞香去荷。

李元振蠢蠢欲动,极想劝谏,但皇帝一向不容忤逆,何况他确实很会划船,也只好无奈地叫人安排。好在皇帝要去的,其实是湖靠山没有人迹那一侧,那里是踏青野游的地方,有个小小的藕坞可以停泊,李元振倒也放心了。

瑞香因要上船,穿的是白地小红的一件窄袖上襦,下面裙子系得高,也是干脆利落,因衣饰简洁,只插着一根凤头金钗,坐在小小的船上,竟然像个天然的渔家女。

皇帝持篙命人解缆放船,像模像样地划着船逐渐远去,李元振与宫人站在岸上目送,神情都带着隐隐的担忧,和强颜欢笑。半晌,见那小船稳稳远去,显然没出什么问题,而接应的船只也早就放了下去,虽不敢抗旨靠近,但万一有事也能迅速地追上去,他们也就只好迅速地往藕坞去陈设布置,准备伺候。

船上,瑞香起先坐在小小的船篷下,后来觉得这样好无聊,便出来吹风看景,和丈夫说话。此时顺风顺水,皇帝又力气十足,船儿很快绕过一大片亭台楼阁,渐渐靠近了最近的藕荷密布之。

皇帝别有意的目光落在一无所知,正从船上挽起袖子伸手玩水的瑞香身上。

他正在惊喜地笑:“有鱼在碰我的手!”

这笑容无忧无虑,欢喜恣意,看在皇帝眼里,便如开在心上,最珍贵的一朵。
【作家想说的话:】
过年啦,加更一下。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胜意,一起暴富!

香菠萝,年上养成,1
时天下大乱,豪强并起,各方为求自保,纷纷纠结民兵,广筑城墙,猬集其后,抱团以求存,名为坞堡,又称坞壁。

其中,尤以并州为重,数代经营,树大根,风起云涌中,十八大族脱颖而出,子弟豪杰,不分文武之事,幽并顺服,所辖广阔,因而到了季凛这一代,便将目光自然而然转向整个天下。

季凛自父兄死后,便被推举为坞主,数战告捷,立下不世威名,广播四海。适逢流民作乱,与当地冲突,战火酷烈,与季凛父兄有旧的涿郡刺史来信求援。季凛亲率五百甲兵前往驰援,谁料举家上下已遭破门之祸,只余十余岁的一个遗孤留存,名为瑞香。

万家其余族裔,皆远在千里,而这遗孤眼见遭受如此祸乱,亦知自身难保,便将父亲刺史印献上,以求庇佑,谋图复仇。

他虽乃是内眷,且年纪尚幼,但见识心性非凡,做出如此决断,颇得季凛赞赏,于是便询问名姓,将他带回坞堡安顿,待遇一如子侄,抚养在侧。

适逢乱世,季家乃是并州豪强,胡汉通婚后越发重视内眷,领兵治事并不少见,因此瑞香之念,季凛丝毫不以为无稽,延请名师,亲自教导,直至长大成人。

坞堡内一切皆有坞主调度,诸如内眷妻妾之流,多数藏在内,锁门闭户,几如孤岛。瑞香因身份与誓愿之故,得以留在外跟随坞主。长至十四五岁已颇得信重,才德出众。因他乃是故人之子,且有献上涿郡的大义名分,因而众人皆心知肚明,知道他的终生必然着落在坞堡之内。

季凛虽尚无子嗣,但却有侄儿十数,其中文武双全,战功赫赫者亦是不少。便是不许给季家,堡内豪杰英雄辈出,对瑞香有意者也是不少,总能将他安排清楚。只是因他父母之仇未报,暂时也无人提起。

此时天下虽然大乱,正是英雄建功立业之时,奈何如同鼎中沸水,不好贸然大局扩张,季凛几番征战奠定基业,便大肆招贤纳士,声势颇大,接连结交数位盟友,休养生息中暗暗定谋,剑指天下。

瑞香看在眼中,一面觉复仇有望,一面随着年岁渐长,不由起了别样情思。

季凛给他配备五百玄甲兵作为亲卫,又从不拘束他与父亲故旧往来,助他建立了自己的尊严地位,让他有了不俗的分量,人人都知道他被看重。

瑞香不愿失去从前的亲近,又实在忙碌,自外赴宴回来后,便急急命人打听季凛的消息,闻听他议事之后,正在庭中歇息,便屏退从人,自己进来。

他乃是季凛最为看重的后辈,一路过来无人阻拦,绕过回廊,便见到季凛一人半卧在廊下,合目吹风。

庭中有宽阔池塘,假山楼阁,廊下清风习习,十分惬意。瑞香见他神态轻松舒缓,甚至似乎有几分欣悦,便不做打扰,轻轻上了台阶,挥退此侍从,静候他醒来。

四下寂静,景色虽然极尽人工之能,但他也早已看惯,便只好看向季凛。

算来,季凛如今也未及而立,容貌当年一人一马率先攻入府内来救他时,就更是年轻了。瑞香那时还是个孩子,连番巨变之下,形容狼狈,心如死灰,见到如此形貌的一个英雄来救自己,心中激愤感慨,几乎不能言语。

那时谁知道会有今日?

自蒙搭救,长在坞堡,季凛亲自教习文学技艺,又延请名师,二人日渐亲厚,亦不少饮食与共,早晚相见之事。后来年岁渐长,众人无不以为季家子侄,或交好人家公子郎君将娶他为妻。外人皆以为若能娶他,便可得到季凛更进一步的信任亲近,奈何……

瑞香睫毛微颤。

季凛年岁尚轻,雅望非常,身长八尺有余,轩然霞举,气度不俗,瑞香自少时亲眼见他待人接物,出征班师,知此人胸吞万流,无人可比,此时他却毫不设防地在自己面前浅眠,一时间心中滋味十分复杂。

他正是纠结之中,季凛却已慢慢醒来。一睁眼就看见瑞香,他也并不吃惊,缓慢坐起身,姿态依然慵懒:“你是何时回来的?”

瑞香在他面前一向十分恭敬,低头答道:“叔父,我方才回来不久,听人说您议事已毕,这才前来问安,不料您正在小憩,不敢打扰,便在此等候。”

几句话间,季凛已是彻底清醒,端正了坐姿,自己斟了一杯茶,垂下眼帘品茶,又问:“哦,原来如此么。此你外出赴宴,觉得那豆卢氏如何?”

瑞香出外赴宴,自是有任务在身,豆卢氏乃是新近盟友,不过虚实不明,因此季凛也并不信任,存了几分打探之心。瑞香也知道最近形势,便细细将自己的见闻与意见说了出来。

季凛露出思神色,听他说完只点了点头,又勉励几句。瑞香知道他心中自有筹谋,也不去问,静静坐在廊下不语,只是又给彼此斟上新茶。

若是十一二岁那时候,二人对坐,便是一个谆谆教诲,一个洗耳恭听,若是事务忙,出征前后,那也该是安排诸般事务,彼此亲密无间。偏偏此时此刻难得闲暇,反而无话可说。

瑞香已然觉得不大自在。不见面时他想要见到这人,如少时一般亲近,见了面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剩下一腔复杂的思绪纠缠萦绕不去。

季凛城府颇,喜怒难测,若是他自己不说,旁人就猜不到他的心意。瑞香虽得他教导抚养,但也不敢说就猜得透他的心,随着年岁渐长,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以至于他甚至不敢去问,你是否还像当年那样……心无旁骛地在意我?

然而,尚未来得及出言告辞,季凛忽然又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毫无预兆开口道:“前日崔家舅舅来做客,席间提起你来,说是愿为长子所出第二子求娶你,只是此事牵涉不小,我并未立刻答应,只说尚需问过你自己。崔家年少郎君,你也都曾见过,如何,你愿意吗?”

瑞香闻言,脸色突变。

崔家乃是季家姻亲,又是最为坚实的盟友,其中上下人等,他自然都是见过的。但他内心,实在不愿!

正要不假思索地拒绝,瑞香却忽然发现季凛看着自己的目光幽,似有意,一时间心悸难言,下意识去猜测对方的心意。

这是试探吗?他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毕竟相多年,瑞香隐隐觉得对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针芒般的刺探,衡量,似乎对这桩婚事并不乐见其成,却不亲口说出来……

他想听瑞香拒绝,又或者是想借此让他明白什么。

瑞香定了定心,低下头,不知为何心中更加难受,百般不是滋味:“叔父,我不愿意。崔家郎君虽好,我……实在不愿意。”

外人看来,以季凛性情,能够数年对他一如当初,已是十分真情,奈何身在其中,瑞香总是害怕会失却这种真心,反而患得患失,越是猜不透他的心意,越是试图去猜。越是想知道对方的想法,越是害怕知道。

到了最后,往往生出逃避之心,无以自。

他的婚事牵涉到涿郡归属,牵涉到季凛安排,牵涉到万氏一族,不是小事,如此局面还要存着一分小儿女心态,又怎么能不越想越委屈呢?

季凛对他的回答看去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若有所思,颔首,缓缓道:“你既不愿,我替你推拒就是。如今你年岁尚幼,婚嫁之事不必着急。何况我们阿香贤德才干名声在外,何愁得不到一个最为如意的夫君?”

瑞香心中怔怔,眼见他忽然露出一个轻而浅的微笑,以阿香称呼自己,又伸手来抚摸自己的脸,一时间愣愣坐在原地,也未曾躲开。

男人的掌心指尖有常年弓马征战留下的伤疤和厚茧,拂过脸颊的时候生出奇异的痒意,一直延伸到心里。瑞香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僵硬地任由对方反复触碰自己的脸颊,渐渐越来越低,几乎接近脖颈。

气氛陡然暧昧而惊险了起来。

夏装轻薄,男人的体温灼烫,轻而易举就透了进来,瑞香被拇指顶着不得不微微抬头,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带着些许残留的幼嫩感,似乎一掐就断。他咬着牙不言不语,被那只手拂过脸颊,颈侧,反反复复。

似猛兽嗅闻自己领地中,随时可变成食物的一只幼兽。

瑞香死死攥住手心,许久不语。

男人似觉得满意,收手后替他理一理鬓发,语调仍然不可测,却多加了几分温柔:“你劳碌奔波,也是疲惫,早早回去歇息吧。”

瑞香不语,默默行礼,起身告辞离去。他已经十五岁,身影纤细如青柳,如常走出男人的视线,这才捂着胸口,闭上眼靠在廊边,急促喘息起来。方才时时刻刻的画面在心头轮转,瑞香心乱如麻,咬住自己的手背,呜呜闷叫,像只被困的小兽。

他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心中虽有无限危险的警告,可却提不起逃跑的欲望,甚至……

男人落在自己身上,专注中似乎隐藏几许灼热的眼神烫得他骤然一抖,几乎想知道,如果自己不走,接下来又会如何?

季凛的心思实在难猜,但仅仅只是如此,瑞香就溃不成军,任由他把持自己不放,前进后退皆是不能,就这样搁浅在这高高城墙,层层堡垒之中。不得自由,又偏偏随随便便就甘心情愿。

总是这样,总之这样看似逐渐与他有了礼节上的疏远,可偏偏每一靠近,却都是这样危机重重的暧昧滋味,瑞香昏头涨脑,想要前进不能,想要逃离却舍不得,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不舍的是什么,就这样稀里糊涂,昏头涨脑。

拒婚崔氏之后,瑞香的日子也一如既往地度过,只是心事越发重,而他自己又偏偏难以解决,每每想起都是心头颤抖,不敢思而已。

季凛却难得悠闲几分,每日宴饮之余便是高谈阔论,暗谋大事,瑞香也不去多管,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他身份毕竟尊贵,日常起居比起公主皇妃也不差什么,在坞堡之内排场更是极大,这日沐浴之后晾干了头发,正重新结髻,又选看衣料,准备裁制新衣,季凛那里却忽然请他过去。

瑞香手一抖,白玉搔头顿时跌成了两半。

片刻之后,他便换了新衣,又屏退侍女,在镜前端详自己,胡思乱想。

他已经十五岁了,逐渐长成,貌美非常,坞堡内外,亦有男子明里暗里示好。只是他自己却怎么都不能动心,每逢见到当世有名的年轻郎君,他却只想回到这里。有时对镜,他也会觉得自己很美,足堪醉人。

可如此容貌,他又拿去醉谁呢?

沉思良久,瑞香猛一咬嘴唇,起身自己又换一身新衣,便出门往季凛而来。

此时已是夜幕初降,季凛正在水榭等他,门户不闭,灯火辉煌。瑞香被婢女迎进门,又请他一人入内。

四下寂静,瑞香缓步而入,心中十分忐忑,又不知道季凛此时要见自己究竟何意。然而进入水榭,便见到四下都是宴后狼藉,自园内唤来事宴的女乐姬妾尚未全部散去,见到他都纷纷行礼。

瑞香面色一变,继续往里而去。

自从原配死后,季凛便不复续娶,只有这些园内姬妾服侍。瑞香也知道,他但凡入园,便是寻欢作乐去了,只是这一两年来局势紧张,季凛心中雄图伟略也到了真正实现之时,因此很少有心思享受美色,反而时常出姬妾宴饮,更屡赏赐美人给投奔自己的诸人。

瑞香是唯一在坞堡之内能够自由行走,且居住在距离季凛所在不远的内眷,不过他究竟不是季家之人,更不是他家姬妾,自然不同。

眼见这些人华服艳妆,七歪八斜,瑞香目不斜视,便被季凛贴身侍从李元振引了进去。

季凛正在水阁之中,窗下榻上坐着,面前还有残酒,散发出浓郁热烈的酒香,显然此乃是他和一二亲近之人饮酒说话的地方,地上甚至还散着锦缎绫罗,一看就知本是华丽裙裾,只是不知道因何留在此。

瑞香进来后,此便迅速被收拾干净,又点上熏香。

瑞香却不想上前,在一侧坐席上坐下,轻声问看似已然醉意沉沉的男人:“叔父唤我来此,不知是有何事?”

季凛在一片瑞兽铜炉里升起的浅紫色烟雾里眼神朦胧地看着他,忽然笑起来:“为何不过来?”

瑞香一时被他这罕见的温软笑意弄得愣住,只觉得实在亲切,便如飞蛾扑火般被哄了过去,站在男人身前,方才僵硬冷淡的态度也被融化了,又叫了一声:“叔父?”

他疑心这是喝醉了,才这样没头没尾,又这样轻松家常。

季凛忽然抬手,牵着他的袖子,慢慢拨动柔软丝绢,翻起层层绫罗,便如剥开倒垂的玉兰苞,寻找其中蕊。

瑞香忽然心脏狂跳,却一如既往地动弹不得,只好任凭他如此。     

他才刚沐浴过,又听闻男人要见自己,少年心性,终究受不了总是被年长的男人掌控在手掌之中,忍不住要做出挑衅之举,便换了一身层层叠叠,却十分简单清新的衣裙,下层的灰蓝色调自上层接近透明的素纱R衣下透了出来,朦朦胧胧,更衬出玉一般的肤色。

瑞香沐浴后尚且来不及熏香,更是随意地结起最简单的发髻,只横插两枚玉钗,颈后发根甚至还透着湿润。靠得近了,他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潮热暖香,湿润,柔软。

这已是瑞香最大胆的模样了。

季凛嗅到他身上类似草木蕊的香气,便如同看到一个春天,也已经在那长长袖子里捏住了瑞香的指尖。

这还是第一,他如此明白地越过那道无形却鲜明的界限。

瑞香心头忽然一静,下一刻,他就被揽住了腰,不容拒绝地被男人拖到了膝上抱住。酒香热气铺面,男人的气息更是瞬间把他包围,二人近乎亲密无间,瑞香就坐在了季凛怀中。

瑞香低低惊呼一声,显然并无防备:“啊!叔父啊!”

男人伸手摸他略微敞开,自上而下一低头就能看见露出的一点微微起伏的胸口,忽然低声发笑。笑声低沉,似一阵阵轻微的震荡,让挨着他胸口的瑞香肩头一阵发麻,更是头晕目眩,竟丝毫不曾反抗,甚至异常温顺。

边笑,男人就抚上他衣衫单薄的肩头,二人靠得越来越近。瑞香艰难地喘息着,面色绯红,已是慢慢闭上眼,毫无挣扎之心。

男人邪恶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让他汗毛倒竖,惊悚震傈:“真的不想逃吗?阿香?”

瑞香一语不发,喉间一阵颤抖的呜咽。

如此可怜可爱的情状,只能让早已下定决心的男人兽性越发激昂,见他果真坐在自己怀中呆呆地不曾挣扎逃跑,男人也不再拖延,一手便往他胸前而去,盖住了那对娇嫩隆起的软肉。

瑞香剧烈地一颤,挤出细细的,近乎恐惧的无助声调,抬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叔父……”

男人听他如此呼唤自己,带着无限依赖,信任,甚至连这初长成的娇嫩珍珠都不明了的渴求与畏怯,一时心中烧起炽热的大火,一口便咬住了他光洁的颈侧。湿润,滚烫,一路往他耳畔舔吻,直到含住他的耳垂吸吮。

瑞香又剧烈地颤抖起来。

亵渎最高枝头呵护备至的娇嫩蕾,滋味如此令人迷醉,男人将他肆意搂在怀中轻薄,片刻后才如痴如醉地松了口,放过了那已被咬出浅浅红痕的如玉耳珠,低声往那如脂膏白腻的耳孔里吹气:“乖,阿香,你既然不跑,就知道叔父要对你做什么,对不对?你长大了,是如此娇嫩的蕾,如此耀眼的明珠,我本不该……不过平心而论,以我如今,想要要什么都会得到的,对不对?我不愿再顾忌什么结果,而你……”

他的手指挤进了那微微露出的一痕雪白中间,在那耀目的软嫩细肉中肆意捅开一条软热的通路。

瑞香羞不可抑,只觉胸口似乎燃起一把大火,又似乎压上千斤重担,男人的手肆意地推挤他尚在持续生长的软肉,对那细嫩的双乳中间更是肆无忌惮地以手指凌逼,衣带已是逐渐松散……

事已至此,他明白男人为所欲为,应有尽有,现在又想要什么了。

以二人身份,在外名望,多年的关系,本不该到这一步,可是如果他真的想要,又何须顾忌?瑞香就如在猛兽领地中寄身的一只兔子,被他吃了,又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瑞香正呆愣愣任他动手,却听见男人忽然说:“阿香,你若是不愿,叫出来就好,叫出来,你知道我定然不会强迫你的,对不对?所以,你愿意吗?”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他却也并不曾停手,反而一面在少年如画一般染上艳色的脸颊脖颈上亲吻,又不断在那娇嫩胸乳间四下霸占蹂躏。

瑞香抖个不停,抬手咬住自己的手背,忽然呜咽起来,连连摇头,却始终不曾开口说出一语。

落在身上骤雨般的亲吻停顿了一瞬,就似乎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男人抽出了挤进他胸口的手,又将他压在榻上,只听刺啦一声,便将他身上衣裙,尽皆撕裂。

瑞香闭着眼颤抖一下,便如被剜出蚌壳的丰盈湿润贝肉般,温顺地袒露在了灯火之下。

男人伸手抽走了他的玉钗,长发如河水,自榻上密密流泻而下。     
【作家想说的话:】
勇开新坑!
没有困难的月球工程,只有不断挖坑的狗勾!
话说不当人菠萝真的,好好吃。我流泪了。
背景等于瞎编,戏说等于胡说。虽然查了资料,但仍然是瞎鸡儿原创。这篇想搞菠萝在屏风前议事,香香在屏风后放置调教的剧情。(太考验谋臣了叭!)

养成if,2燕宫
瑞香本是世家公子,父亲更是执掌涿郡的一方领袖,等到了季凛身边,更是尊贵非常,待遇特殊,何曾轻易将身体露在人前?

一时间,他已是惊慌失措。

他不傻,自然知道季凛方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更是影影绰绰察觉对方似乎觊觎自己久矣,但才暴露了心中所想就立刻撕了他的衣服,怎么会这么快呢?

诚然,他不是真心想抗拒,但心中也是十分凌乱,不知道该怎么做,下意识护住胸口,又白着一张脸含泪看向压住自己,一扫从前长辈慈爱,露出狰狞面貌的男人,下意识推拒:“不要!”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淡淡酒气传来,甘甜如蜜,男人在他耳边偏过头一下一下,认真又肆意地吻他的侧颈,肩膀:“阿香,这是你的体香吧?”

说着,还吸气,埋在他肩上不动了。

如此猥亵的行为和语言,偏偏……

瑞香紧紧闭上眼,身体紧张到僵硬,被他拉开了护着身子的手,季凛挨个轻咬他的指尖,又随心所欲地舔湿了其中几个,舌尖是滚热柔软的,缠绵万分,瑞香的指尖在男人掌心轻轻颤抖,他忍不住悄悄睁开眼,一副怯弱不胜的模样,脸却迅速地红了,死死咬住嘴唇。

这话他没法回答,体香这种事,即使有他也无法承认,何况此时气氛已经足够狎昵,他哪儿敢再说什么,激发男人的狂性?

他不说话,季凛也并不在意,当着他的面吮他的手指,恰如吸吮他的耳垂,舌尖湿热,不断纠缠,时而轻咬,带来丝丝酥麻。

瑞香还是未出阁的子,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挑逗,没几下就发起抖来,小兽般呜咽。可惜他并不了解说什么能让自己在被猛兽按在爪下的时刻安全几分,见他只是把自己剥了个半遮半掩,就细细品尝起细枝末节,还以为今日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想起从前二人相,时而会让自己错觉又找到了在父亲膝下时的安心,瑞香不想抛弃这份恩义,忍不住哀求:“你喝醉了,放了我吧,叔父,我……我可以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我们实在不该,不该这个样子……”

他虽然聪明,但毕竟年少,季凛的心思又一向难猜,前段时间他虽然起意,但却坏心眼地什么都不说,只是暗示瑞香自己的贪婪是没有底线的,要让他自己明白,承认二人早不是单纯的叔侄。但瑞香不是自傲于美貌和魅力的人,更不会就立刻摆脱从前的印象,觉得他如何倾心于自己,非要和自己怎么样。

今夜发生了这样的事,瑞香即使内心稀里糊涂,但也不肯轻易放弃坚持。此时战乱四起,道德败坏,但出身高门更要在意自身清名,有野望的人更是如此。

瑞香隐约知道所有人都不提,但季凛真有很大可能是要当皇帝的,强占收养照拂长大的故人之子,这名声很好听么?他不能背。

但他偏偏不知道,自己这番话不仅不能令人冷静下来,反而越发增添了强逼和背德的快感。季凛见他侧着头衣不蔽体脸色绯红,又怕又羞的模样,只觉可怜可爱,倒也不曾继续逼迫,甚至放过了他的手,俯身来悬在他身上看着他,认真严谨地反驳:“你看我像是喝醉了吗?”

瑞香咬住嘴唇不答话,却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又颤抖起来。他实在是不会拒绝这个人,但偏偏心中又有那么多顾虑,不能顺了他的意,只觉得万分为难,没了主张。

季凛见他至此都不肯厉声呵斥,反抗叫喊,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意?见他害怕发抖,心中更是怜爱,搂着少年细软的腰,在他脸上亲了又亲,柔声安抚:“不要怕,我只是想见你,忍不住而已,并不是要吓着你。此狭窄简陋,我不会真对你如何。你就陪我一会,给我亲一亲,抱一抱,好不好?”

瑞香闻言,很没出息地无声融化了。

季凛割据一方,名为诸侯,实为豪强,随着帝系一脉逐渐消散,如今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偏安一隅,被掌握了的傀儡,几乎已经是无人了,群雄逐鹿已经几十年,眼看就要冯云平定,季凛作为逐鹿者,性情沉桀骜,虽然招贤纳士,也是虚心纳谏,但却从不把枕边美人当回事,更不容许拒绝,拿乔。

他爱美色,却不会为美色所迷,内心更是清醒冷漠,颇有几分霸道,真看中一个人,绝不会问对方的意愿。毕竟,他有如此强权,何必在乎对方愿不愿意?对他来说,无论是慑于权势不敢抗拒,还是垂涎权势前仆后继,或者满心不愿但最终被强迫,不都一样吗?

瑞香距离他那么近,自然明白他独断专行的这一面,更亲眼见过他雷厉风行,无情的模样,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被他这样一哄,心中那份坚持的力量立刻就消散大半。

再说,他毕竟还是相信季凛的。这人对外纵然无情甚至残酷,但对他……却一向是很好的。如果他说只是想亲想抱,这话应该不会作假吧?犹犹豫豫的,瑞香声调软绵绵的:“这……我终究叫你一声叔父,怎么能……”

这毕竟是他心里的一道坎,季凛也是明白,不过他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又怎么看不出瑞香那颗小小的心是如何逐渐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不想再做侄子了?于是,他凑到瑞香耳边,一边拉下他下意识护在胸前的手,第一真正揉上了那尚未生长成熟,只微微隆起如一颗青涩桃子的娇嫩胸乳,一边柔声发出渊的引诱低语:“不对吧?崔家求亲,阿香知道自己不想,豆卢氏也有此意,你还是拒绝,我那几个没出息的侄子更是成日讨好于你,你都知道自己不想要他们,此时此刻,如此情景,阿香,我给过你机会逃跑,拒绝,你还留在这里,你说,你还想不想叫我叔父?”

瑞香年轻,但经历的事情不少,比同龄人确实要成熟稳重,但心思也因此更多。他清楚自己的位置,更知道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且因家仇,他对风月之事一向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虽然到了年龄,但心里只想拖着,因此不仅拒绝了所有把话挑明的人,也下意识地回避这种话题。

何况他没有同性长辈可以操心这方面的事,因此很是迟钝。

但他毕竟聪明,季凛把他的小心思揭开到这种地步,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自己下意识回避的心思是什么?

只是,他不想承认,他还想逃避。

见他躲在自己怀里,紧闭着双眼,睫毛剧烈颤抖,神情中满是羞愧和抗拒,季凛也不逼迫他说出承认的话。反正瑞香心里如何,他怎会不知呢?

见瑞香睁开眼露出哀求的神色,季凛一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在他红润柔软的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好了,你不想说,我不逼你,好不好?只是今夜月色这么美,你也这么美,我喝了点酒,旁人都有美人在怀,他们都很快活,但我只想到你……你陪陪我,好不好?” 鄂九柒柒六似柒九三鄂

瑞香没料到他会忽然亲自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更没有想到男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烂漫随性,又真诚柔软,不由心动,这一回是彻底不反抗了。嘴唇上酥酥麻麻的感觉还在,瑞香像只毫无防备的小兽,呆呆地闭上眼,仰起头,下意识地索取。

季凛见状,轻笑一声,翻身将他结结实实压在身下,再也无法逃脱,这才捧着他挺翘漂亮的小乳揉弄,又吻上柔软的嘴唇。

这一就不像第一,只是轻柔的碰一碰,瑞香察觉到那股温柔又坚定的力道,不由惊讶地轻轻“啊”了一声,霎时间就将对方的攻势全盘接了下来。他不知道这事并不只是简单的碰碰,一下子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像是被温柔的岩浆浪潮包围,一步失利,步步失利,呼吸立刻就乱了。

二人安静又温柔地长吻,持续了不知多久。瑞香生涩娇怯,浑身上下更是绵软下来,任凭揉搓,没几下就泄露出甜蜜的呜咽,死死抓住男人的肩膀,又怕又觉得舒服,因此更是羞愧难当,一副不能承受的模样。

季凛循序渐进地吻他,久久不肯分开。

或许确实是月光太美,给身下娇软的美人涂上了一层一望而知有甜蜜滋味的银霜,他不舍得太贪婪地吞吃,而是慢慢品尝,极尽温柔,换着样地给予,不断地给生涩且无措的瑞香渡气,勾着他的舌尖,真正销魂夺魄。

瑞香从不知道,只是亲一亲,从嘴唇相触开始,居然会有这样多的变化,滋味,让他又是热,又是痒,又是被灌满到饱涨,又是心生无数更加炽热的饥渴,无论如何也不能彻底满足。他不知不觉已是环住了男人的脖颈,一阵一阵用力地把男人往自己怀里拉,甚至忍不住抬起头来纠缠似乎就要离开的男人,鼻端溢出娇气的哼声,咬住那柔软到奇异的嘴唇不放。

不知缠绵多久,瑞香终于是无以为继,不得不真的松开,侧过头急促地喘息。

他的嘴唇湿红,像是被雨打落枝头,软塌塌贴在窗台上的瓣,湿润,柔软,没了枝头上时独自芬芳的意味,简直是一塌糊涂。

他的手指死死攥着自己被撕破的裙摆,指尖几乎痉挛,满目离乱,胸口更是一起一伏。

季凛目光中也多了几分狂热,低头看向他勉强被遮掩的胸前,抬手拉下几片布料,想了想,又拉起最外层的素纱R衣,隔着那薄薄一层还不如不盖的薄纱,看那翘起来的小小的嫩红奶尖儿在软绵雪白的乳肉顶端,颤巍巍地挺立,真是十分可爱。

他低下头,隔着一层薄纱,咬住了一颗奶头。

瑞香立刻猛烈地吸了一口气,绷紧身子,不敢动了。

男人滚烫的手掌握住他的细腰,似乎就是掌握了他的生命。瑞香感到一阵恐惧,又随之感觉到身下那羞人的地方又湿了几分。他有些难堪,悄悄叠起腿根,想要盖住有些凉意的胸前,却被男人握住了手。

季凛爱他这娇小的,尚未完全长成的双乳,埋在他胸口就是一吸。

瑞香本就无法抵抗他,更无法抵抗这种感觉,只觉魄散魂飞,丢人地湿了眼眶,咬紧牙关,漏出一阵颤抖的呜咽。

他那里本就还在生长中,有时候夜里都会感觉到微妙的痒和痛,被唇舌如此对待,又怎么可能会反应不激烈呢?

季凛似乎完全知道什么能够让他如痴似狂,隔着纱衣吸吮啃咬,绕着那奶尖做足了功夫,这才扯去薄纱,用火热的口腔一下包住了瑟瑟发抖的可怜嫩乳,越吃越多,几乎整个都吞进去。

就像是吃桃子一般,季凛十分刁钻,把他那粉白桃子上嫩红的尖儿吃了又吃,将两颗嫩桃蹂躏得如同被催熟般,透着情欲的潮热粉红。

瑞香害怕,瑟瑟发抖,更是丢脸地小声哭起来,夹杂着怯怯的哀求。男人不仅不听,还把两根手指精准无误地捅进了他嘴里逼他含着,又坏心地在里面搅弄,夹住他的舌头玩弄。瑞香再也发不出任何抵抗的声音,更觉得这动作透着一股格外的霸道和色欲,抽抽搭搭,勉强地含着,心里升腾起一股娇里娇气的委屈,眼圈发红。

男人把他的奶尖咬肿了,雪嫩的乳肉也发红微痛,到都是红艳吻痕,落在他娇贵皮肉上,简直如同雪里红梅一样耀眼刺目。

瑞香被手指弄得呜呜叫着仰着头,自己是看不见的,只察觉到男人对自己又啃又咬,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吃了一样激烈,让他害怕,又让他逐渐崩溃,忍不住胡思乱想,在自己的脑海里歇斯底里大叫:吃了我啊,就吃了我!为什么这样子,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让我这样难受!

他其实并不太明白这种事到底要怎么做,只是年纪到了,身体也逐渐有所变化,心中自然而然有所猜测而已。但终究懵懵懂懂,他虽然知道此时此刻两人做的事早不是什么亲亲抱抱,可大约……也不是真正的那种事?

稀里糊涂地,瑞香两个娇软的奶都被又亲又摸又吸又咬地爱抚遍了,他下身的裙子也被扯下了榻。

一只手随之挤进了他腿间。

瑞香一惊,勉强地睁大了眼睛,惊呼:“叔父?!”

男人已经摸到他硬翘的小肉茎,用力揉了一把,继续往下,在他紧紧夹住腿的力道下,指尖戳在了他……那里。细细体味一番那里的柔嫩软绵,男人轻叹一声,在他唇上又一吻:“乖乖,我不伤你,也不要了你,你自己把腿分开,好不好?”

瑞香觉得他在骗自己,但事已至此,实在无法坚持,半情不愿地,被男人以温柔却坚定的力道分开了腿根。

他生得美,下身也是。小小肉茎直挺挺地翘着,饥渴地流水,粉白柔软,隆起的美妙肉穴却紧闭着,只泄露一丝湿意,再下面是已经开始保养数年,粉嫩紧闭的软嫩后庭,软软嘟起,似一张娇艳撩人的嫩嘴,天然一副动情的模样,看得人口干舌燥。

季凛见瑞香闭着眼发抖,一副害怕又羞怯的模样,心一软,盯着那美妙绝伦的腿间看了个清清楚楚后,又一低头,把那根粉白笔直,形状漂亮的小肉茎含了进去。

“啊!”瑞香惊叫。

他不知道这里居然也能……这……

但那滋味实在是邪恶的美妙,瑞香立刻就软倒了,浑身渗出细汗,胡乱地挣扎撕扯,只觉快感激烈,犹如死亡。他实在太嫩,没几下就被吸得喷出来了,瑞香看见男人把自己喷出来的汁液都吃了下去,抬起头来时嘴唇湿润,喉结随着吞咽滑动,一时间脸爆红,说不出一句话。

季凛见他羞耻,竟是十分得意。他虽然没料到会这样吃了瑞香,但却觉得无论反应还是滋味都极尽美妙,更是恨不得把瑞香的所有爱液全部吃掉,都不放过,于是便用两根拇指轻轻掰开瑞香下身那同样青涩的嫩桃。

瑞香的穴实在很美,令人神魂颠倒。干净无毛,又透着子的粉嫩和馨香,还有被好好收藏未被触碰过的洁净丰腴感,被掰开之后露出里面的嫩红软肉,和一个颤抖的细细穴眼儿。外头看起来清爽,里头却是一个全新的湿润潮热世界,才解开外层嫩肉的禁锢,季凛就亲眼看见湿红软嫩,一个小指头也塞不进去的穴眼儿里流出一股细细的透明春水,蜿蜒而下,打湿了下面粉润的后穴。

他忍不住一口咬了上去。

瑞香啊啊地叫起来,小羊羔般踢起了腿。

娇嫩如同新生,还是第一袒露人前的嫩穴哪里受得了这般唐突,瞬间蒸熟了般滚烫起来,更是紧紧收拢,一朵入夜的儿般死活不肯开放。任凭那条舌头从下到上狠狠舔舐,抵在软嫩穴肉上恶狼般摩擦挤压,又在细小穴眼上顶弄不休,也只得来娇软嫩穴收拢的颤抖。

瑞香捂着嘴闷叫,又一咬住了自己的手背,死死压抑这种想要让自己失魂落魄大叫的“亲亲”。他浑身瘫软,拼命维持喘息,季凛却昏了头,似吃得心满意足身躯笨重的一只大蜜蜂般,拼命往他穴里钻,又是舔又是吃,对他那娇嫩可爱的美穴竟好似不知道怎么办了一样,只剩下一定要进去的疯狂欲念。

那舌尖与牙齿纠缠穴眼儿不得,又往上寻,没几下就咬住嫩穴顶端,用牙齿和舌尖一同推挤,揉掐那个颤巍巍露了个头的小小蕊珠。

瑞香嗓子里憋着的叫声变了调,要死了一般连连掉泪,又拼命摇头,放下手去撕扯裙衫,喉咙里是一阵阵动人至极的哽咽,吟泣,身子更是颤抖得激烈,只有双腿被分开了,固定了,想合也合不拢。

男人一面用唇舌尽情蹂躏品尝他的前穴,一面沾了他的水去揉他的后穴,那更是软腻黏人,没几下就软软嘟着,含进一节手指。瑞香下意识害怕,脊背汗毛倒竖,偏偏水流得更是汹涌,惊慌失措地胡乱蹬腿。

奈何蕊珠实在不争气,被专门地狠狠啃咬了几下,穴就再也矜持不住,猛然张开,源源不断地涌出更多的水,穴眼儿也不知不觉,傻呆呆地张开了些许。

男人察觉到了他的高潮,当机立断,把柔软湿润,滚烫非常的舌头往里面一塞。

瑞香呜呜叫了起来,万分无措,仰躺着被一根舌头插了进去,浅浅,反反复复地进出。男人多么贪婪啊,故意弄出那么多啧啧的水声,把他的穴儿当做一朵的吸吮里头的蜜,甚至等不及他自己流出来,又不肯慢慢吸,竟就这样捅进来,把他从内里揉碎了,淅淅沥沥淌水。

这不就是坏掉了吗?

瑞香意乱情迷,又稀里糊涂,总是带着一份懵懂的本能恐惧,被他从上到下咂了个遍,清甜滋味都被吸尽了,整个人似喝醉酒了一般,醉溺在迷乱情欲中,频频高潮,到都被尝了个够。

最后,男人压在他的身上,终于把那根性器放了出来,按着他的手去摸,去爱抚。瑞香手指直颤,被男人包着取悦他。耳边还有季凛舒服到极致的喟叹与邪恶的话语萦绕:“应该还没有人教阿香,这是怎么回事吧?叔父把你养到十五岁,也该请直接教给你这些才对。你听好了,嗯……男人的这根东西,要放进你下面的小穴里,一直,一直地像刚才那样,和你做那些事,两个人都舒服,都,啊……心肝儿,再用力,快,好好的弄……最后,弄得你又哭又叫,受不了的时候,把……把男精留在里面,这就叫合欢,又叫敦伦,粗俗直白的话,就叫操拢干穴,叫大鸡巴H你的小淫穴,做了这种事,就从子变作妇人,要怀孕,生孩子的……啊……心肝儿,你的手好热,好软,你害羞了,是不是?”

瑞香没听过这种话,是第一搞明白人生最大的秘密之一,更没听过后面那些粗话,一时间羞耻难当,埋着头抬不起来。寻常母亲教孩子,也是要害羞的,何况他们两人此刻就在做这样的事。

何况季凛比他放得开太多,在他耳畔呻吟喘息,起起伏伏,勾人魂一般直入心中,瑞香本就对摸到男人那根东西很是羞耻,如今几乎是动弹不得,被他裹着自己的手动作得越来越快,索取的反应越来越多,又哪里受得了?

他几乎是要晕过去了。

见他不语,男人也到了紧要关头,一手握着他的嫩乳乱揉乱捏,一手拉着他的手不放,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咬他的耳垂,脖颈,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一股热流猛然喷在瑞香手上。

连续射了好几股之后,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瑞香的掌心湿黏腥浊,浓精缓缓流下来,弄脏了整只手,又流到手腕上。瑞香几乎昏厥,内心紧张过分的结果就是在男人射出来的同时,他也随之心神猛然一荡,又悄悄地流了点水。

但他没敢说。

男人在美丽的月色里抚摸着他同样如霜的肌肤,亲吻他的耳后,肩背,餍足,快意,充斥着愉悦。

瑞香也知道,此时此刻,两人虽未做到最后……干穴那回事,但也差之不远,无论怎么回避都没有用的。

望着窗外的月色,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迷茫和悲哀。

瑞香毕竟年少,撑不住,很快沉沉睡着。季凛搂着他,又留恋许久,这才起身,也没叫人,而是用自己的斗篷将瑞香连头带尾裹紧,自己送回了他的卧房,连个随从都没带。

女婢知道瑞香是被他叫走的,见是他这样送回来,又注意到季凛的衣衫凌乱,身上还带着一股奇异的味道,心中虽然生疑,但没说什么,见他径直将主人送进床帐,心里更是觉得怪异。

季凛离开后,女婢便到床帐中查看主人的动静,谁知轻轻拨开显然属于男人的斗篷后,她看见的就是凌乱破碎的衣衫,满身的红艳爱痕,还有湿红微肿,翘起的唇,眼角的泪痕。

女婢大惊失色,一时间几乎忍不住叫出声,但见主人微蹙眉头,十分疲惫,到底十分艰难地忍住了,悄然退了出去,守在床帐外。

半夜,瑞香终于醒来,口干舌燥,身子软绵。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揭开床帐刚想要水,就看见女婢满是泪痕的脸,一时间也是愣住了。片刻后,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的瑞香轻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他逼我的。”

女婢不知道二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但见他说不是被逼,倒也相信了,又犹豫道:“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从前连您自己都以为是要嫁给公子们之一的,如今……”

瑞香神色迷茫,在摇曳的纷乱烛影中慢慢抱紧了自己。他的身子还在发热,上下都有微妙的肿痛之意,心却渐渐沉了下去,重新躺回了床帐里:“我也不知道。”

他蜷起身子,背对着床帐之外。

女婢忧心忡忡,悄然不语。
【作家想说的话:】
不要担心,菠萝会被恶狠狠制裁。毕竟争霸世界中,菠萝霸道,独断专行,不在乎别人感受加成。香香强硬,勇猛加成。

养成if,3
那一夜之后,二人之间的叔侄之分,就一去不复返。

瑞香心知此事的结果恐怕不会旦夕之间就出现,终究年少,舍不得踏出这一步见到的柔情,再见到季凛后又被一把拦腰抱起,放在腿上,又亲又揉,一时间心软身子也软,稀里糊涂就这样下去了。

事已至此,再要嫁给他的子侄,瑞香心中更是不愿,但和他私下亲近,又难免心中耻意更。这等事浑然不似他的性情能做得出来的,简直糊涂到了极致,但或许正是因此,越是神魂颠倒,私下欢好的快乐就更甚。瑞香才几岁?哪里受得了千百般的柔情蜜意。

从前他对季凛的姬妾之类,就难免有点不该有的在意,如今被留在书房,抱在怀中捞起裙子揉穴,一想到自己独占了此人的温柔,让他的目光只落在自己身上,昏天暗地做这种事,只亲亲舔舔解渴,心中就涌上一阵不该有的,欢畅与得意。

他刚被带回来时,受到太大惊吓,更是因目睹家破人亡而心碎,很少说话,更是不肯相信别人,男人也曾把他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那时伏在季凛胸前,他只觉得安心,庆幸,依赖,如今再搂在一起……

瑞香简直不敢想。

有一就有二,季凛又从来都是不会委屈自己的人,顾念瑞香年纪尚幼,二人身份一时半会也难以改的过来,还要给他一段时间接受事实,但若能逮得到他,却也不会手软。

从前瑞香年纪渐渐大了,都还算有意识地避让,只是季凛内帷无人,诸事都交托给母亲留下的总管娘子,但自从他所图越来越大,这样终究不成体统。瑞香虽然是客,但已经是半落在季家的锅里,有些仆婢不能做的,交托给他也是正好。

如今还有了这一层关系,季凛越发放心,干脆就尽可能地劳他辛苦,如此,免不得商量事宜,事后复命,一来二去,见面更加频。

一整个夏季,在瑞香心里只留下一大堆稀里糊涂,意乱情迷的印象。

烛影摇红,自己哭喘着被摁在书房榻上剥光了啃咬全身,雨声潺潺,自己在帘下芭蕉影里看着雨幕坐在男人怀里,被探进裙衫里揉掐嫩乳,艳阳高照,室内冰鉴上冰山滴滴答答作响,他身下也被搅弄得一个劲滴水,越来越快,都赶得上那冰山融化的速度……

他身子娇嫩,一咬就是一个红痕,又忍不住不哭,没几下就会抽抽噎噎,季凛对他下了手,再是落子无悔,也难免觉得太禽兽,这种事上他的反应越大,季凛也就难免志得意满里夹杂着心疼,每一都忍不住狠狠揉搓,又怜爱。

瑞香被他教着,不得已学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渐渐放下许多纠结于道德上的苦闷。毕竟数年相,瑞香真心尊敬他,又因救命之恩一向执礼甚恭,如今忽然这样亲近,几个月就习惯了耳鬓厮磨,瑞香自己也觉得这不要脸的速度太快了一些。

不过,说到底二人并无亲缘,且也没有明说过瑞香将来终身如何,就算半路改辙更张,在这乱世也不算什么。

从夏入秋,季凛又要出征。不过这一回不是小事。

早先被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那位幼帝,终于驾崩了。

他自三岁起被祖母送上帝位,五岁就被奸相所制,如斯过了二十年,始终困在宫,默默无闻,早几年听说还费尽力气试图自救,但到底失败。生而如此艰难,这一死即使奸相自称是天不假年,因而病死,但对天下各路诸侯而言,却是怎么也不肯信的。

有了如此大义名分,全天下都得蜂拥讨伐奸贼。季凛自然也如是。

反正皇帝已经死了,帝室更是无人,宗亲虽然还有,但却也没有了尊奉的必要。否则南边儿尊一个景帝玄孙,北边儿来一个宣帝后裔,不成了斗牌吗?

因此,季凛经智囊统一后的建议,自立为燕王,出兵讨贼,为末帝报仇。

此仇若是得报,他自然也就能够顺理成章做末帝之后那一个皇帝。这也是挟天子禅让得位之外,最好的开国理由之一。

季凛一家久在北地经营,对帝室感情不多,毕竟王朝末年,统御力早不如前,何况他们父兄三辈起就没安好心,这些年各路豪杰里也是翘楚,如今还是兴奋居多。自然,在外季凛亦是唏嘘伤痛不已,连连说天妒英才之类。

瑞香的感伤就更真实,且沉重一些。他家世代清贵,累受国恩,父亲更是为守涿郡而亡,经历如此大难,对帝室自然情怀更多。只是风波动荡之下,眼看季凛又要出征,他的亡国之叹也被离愁别绪渐渐挤了出去。

季凛为他在外名誉,其实很少到他寝室里来,这日还是叫人请他过书房商量走后的内事,这才见他闷闷不乐,说话也提不起精神,难免更加心软,叫他过来,又把他抱在怀里,低声道:“此出征,若是顺利,数年之内就能替你报仇雪恨了。”

当初万家被灭,是多方势力纠缠之下,一十分勇猛的流民军队入城抢掠惹出来的祸事。他们都叫乞活军,但却不给旁人留活路,因为是从最凄惨的境地里逃出一命,不仅作战勇猛,且十分残忍。

北地苦寒,生存不易,民风本就悍勇,然而能从一无所有到带领一支乞活军烧杀抢掠,这首领却也不是简单人物。

当年季凛只是去救人,只带了数千兵马,虽然杀得乞活军四散,也收编了部分,但这首领却一溜烟南下,边逃边收拢队伍继续抢掠,吸纳新血,焕发生机,虽然一路经历诸多苦难,但到底留得一命。且因为转进如风,又确实能征善战,几番投靠反水,竟也一直活到今天。

瑞香温柔,可家人之血在他眼前流尽,未有一日不记得此仇。只是从前想要一路南下抓住他千刀万剐也实在不容易,季家待他如此之好,并无丝毫寄人篱下的苦痛,他也不好贸然提出,令人为难。

如今忽然听见季凛如此轻描淡写,却显然认真严肃地提及此事,瑞香一愣,眼泪立刻滚滚而落,哽咽不已:“多谢……多谢你还记得……”

说着,就身子一软,要从他怀里滑下去行礼。

季凛一把将他捞起,扣在怀里,见他泪落如雨,神情哀痛中又带着切恨意,一时间也很是动容,一面帮他擦眼泪,一面柔声安抚:“大仇若能得报,本该是一件喜事,哭什么?等此事了了,我必带他头颅来见你,好让你在父母坟前祭奠,告知泉下。”

瑞香也只是哭了一会。

久经离乱,人心都硬,何况如今是大仇有望得报,季凛并没说错,这是一件大喜事,应该开心才是。何况两人如今暗地里这份关系,瑞香也心知肚明,对方下如此决心,还在出征前就说出这种话,定然是郑重其事。

刀枪无眼,何况他就爱率精骑兵孤军入,好几都赖部将忠勇,舍命搭救,这才都安然无恙,瑞香早知道他的性格,也难免悬心,眼泪还挂在脸上,就忍不住开口道:“你也别太……太一意孤行,实在不行,我也不是不能等的。你向来喜欢孤军冲锋,这习惯不好,还是不要了!注意自己的安危。”

自从心里那道坎迈过去之后,私下里瑞香就很少叫叔父了,说了自己羞耻别扭,只有时候忍不住脱口而出,平时也就你你我我的,不怎么讲究。

皇帝知道他担心自己,但也知道他等待报仇等了很多年,当时自然只说他有分寸,不会胡乱作为。

瑞香毕竟伤心,两人也就什么都没做,只是搂在一起说说话,又难免语重心长互相交代,务必要让出征时军中也顺遂,家中也安静。

等到人走后,瑞香的女婢又忍不住提起,瑞香才觉得有一些后悔。

时至今日,瑞香身边的人也只是隐约知道他和季凛有染,具体如何却是不清楚的。不过一个丧妻,一个未嫁,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季家子侄虽然出众,但季凛都称王了,能做王妃,又何必做燕王的侄媳妇?

虽然说没称王之前,季家权柄还有轮替的可能,毕竟季凛自己就是兄终弟及上来的,但如今这些侄儿是绝无可能做下一任燕王的,仅论这一条,瑞香既然要掉进季家的锅里,那还是嫁给他安稳些。

何况,即使不看权势,燕王如今也未及而立,年岁差距不算太大,两人也是有情的,这不比什么都强?

瑞香寄住在季家,必然和季家男子来往,何况季凛没有妻子,他又被对方教养过,有半师的情分,又有救命的恩情,要是嫁给了别人,即使觉得这人选很好,但未必心里不存疑问。

到时候也是一桩麻烦。

瑞香听她们为自己筹谋,分析得头头是道,就难免有点脸红。不怕托大地说句话,他也认为娶了自己没有什么不好。虽然父母俱亡,但其实万家门楣足够,且父亲兄弟还在,外祖家亦是高门,他父亲还有个抗贼牺牲的刚直威武之名,打理坞堡他也崭露头角,贤良淑德的评价还是能得到的。

何况,确实他和季凛到了如今这一步,嫁给他也是应有之意。难不成他是随便就婚前与人苟合的人吗?

两个人的事,也就只有这两人才明白,瑞香本就信任他,更何况又日渐生出情意,自然觉得自己将来是要嫁给他的,不做他想,一整个秋天都是在漫长的思念里越来越助长了情意。

虽然战事紧张,不过季凛整个作风还是稳扎稳打的,二人时常能通信。瑞香也是第一闲来无事就写信给他,清早披衣起来看夜里送来的最新一封,心中已经叫做家书,越看越是倍添惆怅与相思。

虽然小皇帝已经死去,天下也已经大乱,但整个智囊团包括季凛,都以为此时不能冒进。一来是能够让其余人先互相消耗,二来是也免得粮草补给供应不足。再说很快就要冬季,行军打仗自然要受到影响的,此事不能不防。

正因如此,到了初雪之时,瑞香点起薰笼烤火理事,再翻开新的家书就见季凛允诺,无论如何都能回来过年。他要南征,此地也是不能久留,整个大本营都要往前挪,瑞香自然也是。

瑞香自然也是同意的,回了个盼望早归,谁知道没过多久,就听季凛趁着越往南此时天气越暖和,硬是率着一支奇兵一路南下,追击几百里,把他的杀父仇人追上,活捉回来,然后真的给凌迟了。

他说,万云宸忠义,千古难得,如此英雄亡于贼手,如你这般,神人共戮!

瑞香接了信,就看到人已经剐了,脑袋还留着给他过年祭拜父母亲族,当即就愣住了,心中又酸又痛又是感动又是呆愣,好像有一股嚎啕大哭的气憋在胸口,怎么也上不来,哭都哭不出,哽得万分难受。

好一阵,他才在乳母怀里大哭出声,攥着信纸不放。

大仇得报,冬日也越来越冷。瑞香甩脱了一层心事,只觉身上轻快许多,当天已经烧香供奉,禀明父母,那之后就更是盼着季凛回来。

当时激动,他也没来得及想,现在就觉得孤军入那么远,周围都是旁人的势力,冲进去又活捉了人出来,怕不是要受伤。

如今冬日了,伤口虽然不会发,但痊愈也慢,还不知道要怎样难受。

若说从前他那是少年一时意乱情迷,现在就已经是感君恩义重,我也自当报偿的心态,每日都翘首盼望班师回归。

好在日子是说定了的,好不容易等到年下,人终于是回来了。

瑞香不好出迎,便在家中等候,好在军中上下顺遂,安顿不需多少功夫,终于等到他回来。

按理说他在外忙了一天,应该把上下事务都理了个通顺,就只剩下家里的事,瑞香本也想开口,可季凛一进门却径直把他举了起来,在半空好好看了几眼,这才搂进怀里,长叹一声:“想你了。”

瑞香的脚立刻软了,娇声娇气,埋在他肩头:“我也想你的。”

二人都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滋味,抱了不知多久,一发再也不能收拾,就势滚上了书房的软榻。

往常此时瑞香多少应该推拒一两分,毕竟他是真的害羞,奈何久别重逢,他也忍不住,异常热烈地迎上男人的吻,整个人都融化在他身下。

窗外又下起一场大雪。
【作家想说的话:】
啊,硬是没写到初夜,看来就完结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是开国帝后呢。_(:з」∠)_

养成if,
时值冬日,但府内有地龙,早年甚至还建了输送热水的管道,室内其实不冷。但瑞香一向更怕冷,今天又因为季凛要回来,格外操持一番,进进出出,难免多添了两件衣裳,被拖上书房的窄榻,不一会就浑身发热了。

两个人挤在一起亲热,没几下瑞香外头那件兔皮袄就被扒了下来,身上倒是一松。

季凛走后没多久,瑞香心里就有点后悔,后悔两人早就亲热过,却没真欢好。情人上战场是一件熬人的事,瑞香也不例外。他虽然习惯了季凛三不五时就出征,但从前倒还好些,如今可是争皇位,其中艰辛凶险不必言说。他自然不会长他人志气,担忧万一一去不归,但更不可能放下心安稳地等待。越想就越是后悔,又是担忧,又是思念。

人没回来的时候他还忍得住,见了面瑞香本想说两句该说的话,一被抱住举起来也就忘了,满心只有喷发的相思之情,扑进他怀里就不想出来,这时候也就主动得多。既然心里已经认定了是他,瑞香也不想多余的,甚是热情地搂着不放,又笨拙又赤诚地由着他揉搓亲吻。

若说是原来只亲亲抱抱还能忍得住,瑞香这幅模样谁又能忍得住?季凛多少从温柔乡里拔出片刻神智,抬头捏起瑞香柔软可爱的脸颊,细看他的神色。瑞香脸上作烧,不好直说,只咬了咬红艳嘴唇,又主动地埋头在他怀里,其意不言自明。

季凛不用人催第二遍,见他已是明白今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便再也不愿屈就这窄小的坐榻,拦腰抱起瑞香,往内室而行。

说是书房,其实此是季凛家常的院落,并不小,且进出相当严格,第一进是会客读书理公务的地方,第二进家常起居,且有侧门通向内宅,瑞香便自此来往,交接家事,再往后才是日常睡觉的地方。

瑞香被一路抱过去,从穿堂而过,庭院里还在落雪,而他衣带已经松了,身子却一阵阵战栗发烧,脸也不敢抬地藏在男人怀里,好一阵子才听见掀起厚重帘子,又走进内室里的动静。

内室早点了灯,不过主人不在,不如前面灯火通明,瑞香在朦胧光影里悄悄抬头,看见肃穆整洁的高阔屋子,还没看个清楚,便被抱着进了最里头的卧室。

这一路走来,不少被人看见,瑞香虽知道没人会胡言乱语,但心中也是羞耻十分。他本是闺阁清净,何曾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这样?如今主动投怀送抱已是羞耻难堪,更何况还被人看见?

虽然如此,可他心中真是一点都不后悔,反而越来越冲动。

季凛走后,他心中极是难受,想起他在沙场就觉得坐立难安。日子久了,瑞香心中也是发狠,不由想着早知道分开的滋味这样难熬,当初也就不要坚持了,就是逾距,又有谁能知道?

他知道这想法很糊涂,但到底此时礼教不严,何况他早认定了这个人,也就不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正因如此,季凛回来之后,他不仅不曾推拒,反而加倍热烈的同他亲热,果然没两下就干柴烈火般再也收不住了。

真到此时,瑞香还是害怕的,但此事本就不用他多做什么,季凛三两下把他的衣裳扒了个干净,全扔到床下,又拉着他的手探入自己的衣袍之内。瑞香浑身打颤,被男人肌理光滑块垒分明的胸膛烫得脸红透了,就被整个压住。

没过多久,男人身上也不留寸缕了,两人一同滚进早就热好,暖意融融的床帐里,锦被下。

瑞香喘不过来气来,只觉得男人的手在被子底下把自己的腿拉开,私下里被手指揉搓抽插,早就开了窍的嫩穴颤抖不已,软绵甜蜜,才被摸了两下,粉嫩穴眼儿里就淌出水来。瑞香羞得紧闭着眼喘息,两片柔软弹嫩的臀肉就被捧起。季凛也是急迫万分,那物就压在他小腹上磨蹭挤压,弄得他又是恐惧又是期盼,抖个不停。

下面已是兵败如山倒,上面也不得空闲,瑞香嘴唇已经红肿,男人却滑进被子里面,埋在他胸口,轮流将两只胸乳狠狠吃了一顿。瑞香被咬得脚趾蜷曲,哀哀哭叫,一个劲摇头,只觉得又涨又痛又痒,两个嫩嫩的奶头也翘了起来,硬挺着被牙齿拉扯啃咬,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

埋在被子里做这事感觉实在很诡异,分明赤裸,偏偏有物遮羞,分明遮了,可一同藏在被子下面的男人却做什么都畅通无阻。

瑞香到此时也不由害怕,瑟缩着身子,一动不敢动。但仅只如此还不够,季凛没一会就把他浑身上下揉了个遍,又钻出被子,往下探,揉他湿淋淋软绵绵,似乎失了任何力道的小穴,又是揉,又是捅,目的明确地挤了进去。

瑞香蹙着眉咬住嘴唇,偏着头往一旁躲。可他的要害还被男人罩在手掌里,又能跑到哪里去?硬是被生生揉开,好歹拓出一条湿软的肉道来,被从里揉得一塌糊涂,简直起了要失禁的错觉。

虽然瑞香是真的受不住,奈何下面那里丝毫不争气,发出咕啾咕啾的声音还不算,竟渐渐咂摸出生着薄茧还有伤痕的手指的趣味,吮得啧啧有声,还知道了收收缩缩。瑞香连屁股也颤抖起来,呜呜的哭,边哭边哀求:“慢点,不要了,人家好痛,啊……”

其实他倒不是真痛,可这样子被揉开捅成肉道多羞耻呀!他心里怎么会轻易接受自己这幅模样呢?

可无论怎么怎么求,男人总不心软,甚至越发凶恶。瑞香被他挤得无可去,甚至都喘不上气,越是哭他越是狂性,没两下就挽起他两条腿,自己则调整姿势,准备往里面入。

瑞香年纪逐渐大了,不仅开始守着内外分界,甚至因他身边没有长辈可以教导,因此身边嬷嬷悄悄给他讲过这些事。虽不如备嫁时那么详细,但架不住瑞香聪明,半是问半是猜,也知道这大概得是怎么回事,又和季凛私下做了那么多事,该知道的其实都知道了,当即便被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细细弱弱:“不要!我还没有……等等,让我缓缓,让我……啊呀!求你,别……”

他眼泪流得急,也是真发慌,但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怎么缓一缓?男人一面坚定地往他饱满鼓鼓的穴缝里上下磨蹭,一面咬住了他的鼻尖,极其亲昵地往下啃,没两下故技重施,牢牢堵住他的嘴,又紧紧箍着他两条腿,寻到了地方就猛地一下进去了。

瑞香自他走后,有时候身子悸动,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羞耻地插在穴里,私下里悄悄摸过,晓得那里多么窄小,更是因为又摸又吃,早知道男人那里的尺寸,见他铁了心真要插进去,心中真是说不清什么滋味。

只是真到了被用力插进来的时候,只有开头惊魂,实际上害怕过后,瑞香却发现其实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可怕,疼倒是不算太疼,只是也不轻松。他害怕,嘴又被堵住,连小口吸气都不能,简直从内到外都绷紧了动弹不得。

偏偏季凛似乎喜欢他这被动到极致的模样,喉头一阵轻吟,听得瑞香面红耳赤,连胸口都跟着红了,一阵昏头涨脑,不知怎么回事就闭上了眼睛。

男人还在往他身体里面钻,瑞香一时恐惧,不知道到什么地步才算完,难道自己要被捅穿么?

可是就在他觉得实在忍耐不得的时候,男人好歹停了下来,微微一顿,便往外撤。瑞香松了一口气,紧紧抓着男人臂膀的手指也随之松开,呜呜地娇声抗议。他的嘴唇这才被放开,瑞香连忙大喘了几口气,手腕便被攥住,举到了头顶。

他懵懂地眨眨眼,一串泪珠滚落下来,模样甚至透着几分无辜,偏偏比卖弄风骚更妖媚入骨。季凛伏在他身上,一身精壮肌骨半数都从滑落的锦被里露了出来,正死死盯着他看,越看越是恨不得一口把他吃了。

瑞香只顾着艰难地维持自己的呼吸,下身却似活过来一般,恋恋不舍吸着那根东西,嫩肉都被拖了出来,如一朵般翻卷,露出嫩生生内蕊。

男人勾唇微微一笑,被吮得头皮发麻,连带脊背也跟着战栗。他是熟惯风月的,见瑞香尚且懵懂,一气都抽了出去,还不等瑞香松一口气,紧跟着又送了进来。瑞香唔地一声叫出来,又被他熟练至极地捅开了还没合拢的肉道,这回甚至还往前顶了顶。

接着就是间不容发,进出抽插。

瑞香觉得十分艰难,双手抵着男人的胸膛直哭,奈何他的身子无论多紧致,终究还是被逼的水流不断,终究是给捅到了最,紧顶着胞宫。这还不算,男人邪恶地顶着他酥软发麻的,贴在他耳边轻声低语:“痒不痒?乖乖想不想要多磨一磨?”

不仅如此荤素不忌地乱说,逼着他开口回应,甚至还掐着他的手腕越来越放肆,一气猛捣了几百下,瑞香浑身大汗淋漓舌根发麻,被顶得魂飞魄散话都不会说了,他这才沾了下面早成了淡粉色的淫液与子血混合的东西,亮晶晶地沾满了手指,还在往下流,非要让瑞香看,边说边粗重喘息着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大加挞伐:“心肝儿,猜猜这是什么?这是你的子血,是你的小嫩逼里被男人捅破了夺了身子才会流的血,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知道么?你说,你怎么这么勾人……”

下面就是好生羞人的话,什么销魂蚀骨,什么简直要死在你身上,什么你怎么做到的,如此娇嫩漂亮,偏偏滋味好极了云云。瑞香听得羞耻不堪,崩溃大哭,下面却疯了般迎合,越是被弄越是生龙活虎,小穴痉挛得他都觉得小腹疼了。

瑞香哪儿能知道该怎么还嘴?被说得又羞又委屈,没两下就扑腾起来,被狠狠顶了一下,腰立刻软了,落在床榻上。

锦被早已落到了地上,床榻上一片狼藉,可瑞香已经无法关注,哭到最后只有嘤嘤的力气。男人尚未尽兴,一也没射。瑞香被折腾得害怕,浑身哆嗦,尤其是发现男人竟然始终还有一段插不进去。他真知道厉害了,见他饿狼似的眼睛都发绿,忍不住哭哭啼啼:“我不行了,你不要硬……硬是弄,我不行的,会被捅坏掉的啊啊……”

说着,便被整个地捞了起来。

季凛到底舍不得他辛苦,何况这才第一,瑞香又还没过十六岁的生日,十分幼嫩娇软,一味索求,弄坏了怎么办?

瑞香被他抱起双腿还在半空里晃悠悠地颤抖,就被他扶着跨坐在他身上,用小穴压着那根恶狠狠湿透黏连银丝淫液的性器碾磨。男人露出舒爽的神情,瑞香涨红了脸,动弹不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男人捧着他的屁股,眯着眼由着他用湿滑且一片狼藉泥泞的嫩穴前后磨蹭。

这样子哪能止渴?瑞香早明了一些门道了,腰酸腿软还只是其,再要折腾,他是真的不成了!

正要再求饶,男人却搂着他又翻了个身。看来还是觉得不够舒服,瑞香被他搂着髋骨背对着他把屁股按在那根硬邦邦的东西上时,他的嫩穴就忽然抽搐一下,挤出一滩春水。瑞香羞耻万分,不闻不问地任他熟门熟路插进自己腿根,前后慢慢动起来。

没几下,被这样隔靴搔痒地弄出了火气,季凛便压着他趴下,狠狠干起他的腿缝来。瑞香被迫跪在床上,双腿被压着并紧了,任那根性器在腿根乱顶乱弄,时不时就在前穴或后穴口狠狠戳一下,直把他戳得眼饧态痴,悄悄撅起了屁股往后凑。

男人这下可算是毫不留情,瑞香腿缝里平素当做秘密般呵护的娇嫩之全被蹭得通红,连腿根都发麻起来,他再也受不住,被揉捏着大了不少的奶子,娇声娇气道:“别……别这样了,你进去,进去,我好难受……”

再是艰巨的体验,其实缓一缓就不觉得有那么可怕了,反而那阵狂猛的体验对比得眼下这种不上不下的滋味难熬。男人似乎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压在他背上对着他后颈一声轻笑,吹得瑞香蓬松滑落的黑发飞起,也不多说什么,搂起他的腰,又一手罩住小腹,便又插进了瑞香被蹂躏得再合不拢的女穴里面。

瑞香虽然还能颐指气使,但实则全没了力气,被抱着操,自己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一时间又哼哼唧唧起来,觉得太过了。

这回男人也只地吸了一口气,极为隐忍的样子,又抽出来插在他腿缝。瑞香也觉得有些心虚,似乎自己事情太多,吃不着不行,吃太多了也受不住,正心虚的时候,男人便狠狠地操起了他的腿根,报复一般,格外凶猛可怖。

终于,折腾得瑞香眼都睁不开,被硬生生逼着流水不断,总是高潮,男人终于过足了瘾,抽出来尽数射在他后背臀肉上。

也是许久未曾满足过,瑞香身上沾满了黏糊糊的浓稠精液,味道也渐渐散发,瑞香昏昏沉沉,下意识摸了一把,没怎么动弹,就彻底睡了过去。
【作家想说的话:】
终于更了!是意乱情迷的初夜呀!

养成if,5
虽然闹了许久,但日瑞香还是在自己床上醒来。他有些怅然,但又明白这是为什么。私下里做得过分,只要后来能遮盖得住也就不算什么,但大张旗鼓地婚前那什么,别说他没有这个脸,就算日后遮盖了,也把好好的事露出把柄给别人说。

季凛虽然看似无视一切世俗陈规,但在这件事上越是谨慎隐忍,瑞香也就越觉得他把自己放在心上,没说什么,照常起身,只是在屋里懒了一天,什么都没有做。身边的人多少猜出发生了什么,看他的眼神里有几分忧虑和怜惜。

瑞香却想到自己已经认定了对方,不说后悔已经来不及,他自己也是不愿意屈就的――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不信季凛会不考虑未来的一百步。

既然都已经豁出去了,且落了子,他反倒轻松,什么都不想了。

过了年,不再那样寒冷,季凛又要离开。而整个坞堡也早整理好了行装,准备随着他将大本营挪到新打下来作为根据地的城池去,瑞香自然也去。

不过他是家眷一类,还接了季凛的托付,得照看整个季家内宅,而季凛就要快马加鞭,赶回前线,两人是不能一起走的。

他在家这些日子,两人时不时见一面,但并没有很频的做那个事。一来是人多眼杂,二来是瑞香年纪还小,三来就是名分未定,现在也不是谈婚嫁的时候,都有些不方便。

瑞香心里略觉怅然。

但是家里的人都是人精,一见季凛越发将家事托给瑞香,不说察觉了什么,对他倒是越发恭敬了。瑞香年纪虽小,但屡经变故,做事也得心应手,再加上季凛军法治家,这一回长路远行也没出什么岔子。就是季凛的子侄辈,从前见了瑞香,多少有几分风流公子试图引起美人注意的表现,这之后就规规矩矩的,可见世上还是少不了聪明人。

只是烦心的是不知道这场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因人人都知道季凛这一回多半是能赢的,他再议亲,娶的就是皇后了,因此对瑞香越发不说这话,但尊重的程度却高了许多。

万家亲眷不知道这事,但季凛起事占尽了一个理字,如今也接上了头,如今的家主,瑞香的叔父及其子侄都在阵前效力,万家的门楣也并不低,何况瑞香父亲有殉国的名声,选了他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季凛还在征战,并没有露出此意,旁人也就都装不知道。家中没有适龄子女,或者有但是自觉高攀不上的倒还安静些,像是打这个主意的,也难免蠢蠢欲动。若非瑞香主持中馈,很少出门,又令行禁止,还有不少护军随侍左右,恐怕也没有片刻安宁。

婚事还没有议论,就提前尝到风雨滋味,瑞香也是难受的。

据说除了盯着未来的后位,不少人还试图家里出个嫔妃。毕竟季凛年纪不算大,将来的事也说不准,能攀个亲总是稳妥一点。只是坐镇的没有季凛的长辈,因此才没弄出什么送妾侍奉长辈的事。

就这样,据说前线推进极快,不少人都说传闻有几位公主容貌甚美,小皇帝过世后她们孑然飘零,颇有依附之意。

这都是难免的谣言,但瑞香正在相思之中,难免听不得这种话。纵然知道那人怕是不会受,也觉得心里难受,写信的时候又不肯流露分毫,倒是熬得性子又坚韧了几分。他本来经历巨变,又在季家安身立命,心性倔强中带着坚忍,好不容易等到前线频传捷报,长安已被攻占,季凛便传信让他先带重要的人物入长安,辎重行李亲属等,则在后被子侄辈看押,缓缓跟来。

瑞香不由欢喜,轻车简行入京。

季凛虽未登基,但事情已经提上了日程,何况他名正言顺,于是便住在皇宫。久经战乱,长安也被弃置许久,宫城新修葺的不多。而瑞香则住在了专门为万家人腾出来的前朝权爵府邸中。乱世里虽然遭遇兵祸,但似这府邸倒是保全了下来,只是须得好好休整。

瑞香也有些明白,自己终究未嫁,从前托身季家还有道理,现在直接住进皇宫像什么话?因此还得有自己的家。

不过刚到没多久,季凛就派人接他进宫。瑞香心中说不上来的慌乱忐忑,又已经是夏日,胡乱地梳洗打扮,洗去一路风尘,这才坐上宫里的黑漆平头大车,被带进了宫。

然而也并没有见到如今很是忙碌的季凛,反而被一个看着颇有文秀之气的内监给引到了一清幽的宫院。这内侍自称是前朝零落之人,幸而遇到季凛,被重用起来,因此看着很是忠心。瑞香不会立刻就信了他,做了几番试探,确认他果然受重用,了解季凛的身边事,又似乎对自己的身份,两人的关系也有所知觉,这才放下心来,被他引进宫门。

这内侍含笑道:“如今宫中朝中都是百废待兴,燕王十分忙碌,怕没有空这才收拾此,让公子暂且歇息。您打理家务也是辛苦了,就请在此稍作等候。若是想出去走走,还请带着门口这两个宫人。别的不说,她们对宫中门径都是熟悉的,若有什么不方便,亦能伺候公子一二。”

居然持礼甚恭。

瑞香稍微咂摸出一些味道,便颔首谢过他的好意,又请他代为转达对燕王的谢意,这才入内。

这宫院在前朝和后宫的交界,地偏僻,但内里却干净清爽,陈设整齐。瑞香出生时父亲官位就发生了变动,虽在长安住过,但并没有进过宫,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级别,但也知道内蕴奢华,且舒适非常,一些细节更是暗合他的习惯。

看了这里,瑞香这才略松了一口气,感觉疲惫如潮水般涌上来。

开国并不容易,事情千头万绪,瑞香一路过来,也是提心吊胆。虽然不用怕安危问题,但需要担忧的又何止是安危问题?

他虽有家人,但多年未曾见面,想也知道此进京恐怕就要到叔父家里住。万家是大族,人口众多,瑞香却一个人都不认识,又要重新熟悉起来。更有甚者,他虽然和季凛有了情意,还做了那事,但毕竟并无明言约定,如今双方身份又有变化,还不能继续住在一起,他怎么能不反复思量呢?

好在如今好歹是进京了,也好歹是进宫了,等见到季凛,一切就该好了吧?

瑞香长叹一口气。

然而他一早入宫,等到天快黑竟然也没有等来季凛,虽然心知他忙碌非常,一时间顾不上很正常。毕竟如今第一件大事就是登基,只是这登基也不是说上去就上去,得群臣百官,仕宦黎庶,各家权爵门阀,前朝本朝的臣子,一起三催四请,走了过场,祭告天地,又祭拜前朝末帝,这才能够办理。

这些势力要都理顺了联合了,非得实现谈妥,至少交换声气不可。

哪怕是置办登基大典的车马冠带,朝服依仗,在如今的长安怕是也不容易。

只是瑞香不能再留了。

从前住一起的时候还好,哪怕他在书房等到天黑也无妨,但现在却不是那么回事。孤身在宫里住上一夜,又没有代为掌管后宅之事的姬妾,他哪能真留下?

早在第二南下打仗的时候,季凛就将后园姬妾都给遣散了。瑞香虽觉得吃惊,但也没有阻拦,这些姬妾都没有什么出身,因此更无人出面说句不妥,现在宫里也就住着季凛,和没日没夜苦熬忙碌的群臣诸将幕僚而已。

瑞香更是要走了。反正他如今闲来无事,除了等候叔父亲族进京安家,就是等着交接季家的事,明日再进宫也是一样。

只是他一说得走了,那叫做李元振的内侍又不得不过来,听他条理分明地说了离去之事,对方倒也不曾阻拦,只说季凛确实脱不开身,又对他悄声讲了到底是什么突发的事:前朝末帝是已经死了,但还留着一些支脉,皇帝早有册封荣养之意,只是谈不下来,现在可好,据说其中一支扯了大旗要自立。

在如今这个时候,这可真不是好事,须得赶紧解决。

杀了吧,就少了为末帝报仇继而登基的正当性,放着吧,又不是那么回事,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说服对方归顺。因此,季凛没有时间,也是顺理成章。

李元振也脱不开身,就让那两个宫人送瑞香出去,又道是明日还让这两人在宫门口接他。

瑞香心知这是季凛的意思,便也未曾拒绝――不在他身边放几个信得过的人,恐怕对方是不会放心的。

到底是自己救回来又养大了,还起了觊觎的孩子,季凛怕也习惯了为他操心。  

日瑞香再来,那两个宫人果然等在门口,接到他便领着他往那座宫院走。

宫里一般人不能坐车骑马,这瑞香还是知道的。虽然如今宫里还没有皇帝,但这些规矩不会废,再说,谁不知道未来的皇帝就在紫宸殿没日没夜的忙?

好在那一宫院并不远,还可以绕近路。

只是走在半路上,瑞香忽然看到有人推着车在送东西。金银器皿,妆台镜子,还有无数红漆匣子,箱子。最后头是一对活大雁。

瑞香脸上顿时失了血色。他不由自主站住脚,望着那对大雁,好一阵子,声音缥缈,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为什么要送到宫里?”

那两个宫人对视一眼,竟没含糊其词,其中一个捂嘴笑着说:“这些呀,听说是陛下娶皇后准备的聘礼,先送进宫里过目,等定下了章程,要请帝师去下聘呢。您不进宫,并不知道,宫里都说陛下怕是打算登基和封后一起办了。”

瑞香只觉头脑一阵一阵发木,下意识地问:“如此,岂不是太紧张了,两桩大事一起办了,怕是忙不过来。”

另一个宫人便笑道:“虽是如此,但也是极大的喜事,恐怕就是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大家也是高兴的。”

瑞香不说话了,她们也是有分寸的,也不再提起,陪着瑞香一路到了那宫院。昨日在这里,瑞香又是紧张又是期待,虽然她们说休息也无碍,却根本合不上眼,也觉得直接休息并不好。

今日他却神情沉凝,坐在镜子前望了自己许久,又抬手将头上发髻拆散,叫她们打水洗去脸上淡淡一层脂粉,便说累了,要睡一觉。

他背对着外面躺下,两个宫人也并不觉得奇怪,很周到地放下帘幕,让他睡了。

瑞香没想睡多久,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实,然而他醒来时周遭已经黑了,身子被一条手臂环抱着。瑞香浑身一抖,眼里渐渐溢出泪水,翻身坐起后他抬手擦了眼泪,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和残忍。

季凛没睡着,只是搂着他躺着想事,见他醒来,也跟着坐起。帐子里昏暗,只隐约看见一个轮廓,毕竟多日不见,他早想的厉害,伸手便要抱瑞香过来。

瑞香霍然抬手,狠狠地扇过去响亮的一记耳光。

“你来做什么?到这时候了,以为我还不知道你要娶皇后了吗?我只恨不能带匕首进宫,否则此刻还可以杀了你这负心汉!”他说着,眼泪又是一串,但心中却充满了同归于尽的狂热恨意,见那人影不动了,似乎愣在原地,便又说道:“你不要妄想,我宁肯死了,也绝不给你做妃妾,和你的皇后一同侍奉……你,你这样对我,你放手!”

他正满心都是愤恨悲苦,身子却忽然被一下压倒,男人挨了那一耳光,又听他说了这番话,竟然好似被激发了热情似的,趴在他身上就扯他的衣带。

瑞香前所未有地激烈挣扎反抗,怒骂不止,却被死死按住,挣脱不得,没两下便被扯开了轻软夏衣,连同下面裙子也被揉成一团。男人一面没头没脑地劈头盖脸亲他,一面气喘吁吁往他身上挤,说得都是胡言乱语:“好乖乖,别乱动,你这样子让我怎么不爱你?”

瑞香此时哪会愿意和他做这种事?一面在他身上费力地抓挠,一面被亲得生无可恋,断断续续放狠话:“我恨你,恨死你了,你个混蛋,负心汉,你敢碰我,我要杀了你……”

男人却一手握住了他一侧胸乳,一手抬起他的腰臀,挺身就挤了进来。

瑞香吃痛,额头冷汗直冒,一口死死咬在他肩上,狠狠磨牙。

男人被咬得发出轻轻的吸气声,却似乎终于觉得安心了一样,停了下来揉他颤抖的绵软臀肉,又低头在他耳边道:“傻瓜,我怎会娶别人?我只会娶你。”

瑞香恍恍惚惚听见这句话,一时间后悔,狐疑,恼怒潮水般席卷而来,更是高声怒骂:“你……你混蛋!你胡说,我不信你,你给我出去!嗯……你无耻,你既然早有打算,为什么不说?让人家提心吊胆,一路过来都在害怕,你就高兴了?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他边骂边哭,真是凶猛异常,颇有武家风范。季凛却被他骂得把持不住,越发用力地往他身子里捅。瑞香被H得说话也断断续续,语气也不得不绵软缓慢下来,过不多久,就再也骂不动了。反而被裹挟到床帐,轻声哼叫着,被彻底揉在怀里,压在了身下,连泪水都被舔掉了。
【作家想说的话:】
这个菠萝不爱说自己的安排和想法。
这个香香真想杀情人惹。
这一耳光是多么的爽啊!

养成if,6
事毕之后,瑞香面向床里埋着头躺着,怎么也不肯出来。

一来是他误会了燕王的意思,还动手打人,喊打喊杀的,难免觉得窘迫,二来是虽然说开了,但他心里还是生气。要是别的时候,瑞香是很懂事的。他年少失去怙恃,虽然在季家主人待自己非常好,但毕竟是孤身一人带着些许仆从罢了,旁人尊重于他,他自己也要加倍地自尊,否则寄人篱下,那滋味怎么会好受呢?

但此时此刻在床笫间,还刚被按着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挑逗起来做了那种事,到后来瑞香已经哭得又软又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此刻脾气上来,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虽然他自己听了那句只想娶你的话,就再也难以认真抵挡,但到底对季凛异乎寻常的热情很是难以面对,又觉得他不知道把自己当做什么人,难道能读心吗?这么大的事不和他商量也就算了,连个气都不透,聘礼都置办起来了……

虽然知道这种事就是要早早打算,慢慢过礼,但谁让他自己不先说清楚的?瑞香想起这一路来吃的风言风语里的干醋,就觉得委屈极了,不哄是好不了的。

季凛被他打了一巴掌,后面又被他怒气冲冲又咬又抓,居然越发享受喜欢似的,结束之后仍旧黏在他的后背上,一手环着他的腰上下地乱摸乱揉,似乎意犹未尽,另一手则从他脖颈下面伸过来,硬是把他从床上挖起来挪到自己怀里,却并未强逼他转过来,而是一面在他背上乱亲,用还没来得及刮干净的胡茬乱蹭,一面声调又热又软,带着莫名的愉快,颇有耐心地哄他:“好了,不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早该和你说,却想着我的性情你早知道,有些事就没告诉你。我除了你还会娶谁呀?你个傻乖乖,生气就生气吧,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好久不见,你转过来让我抱一抱,看一看,好不好?”

边说,边慢慢用力,瑞香提起打他就有点心虚,毕竟抬手就打脸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纵然在季家养出了外柔内刚,眼里不揉沙子的武家风范,但瑞香到底在他面前一向是又乖又顺从,唯恐他对自己失望的。见他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待自己更加亲昵,便也不再拼命往床里面躲,不情不愿地被他搂着转过来了。

两人认识虽然久,又经历了很多事,但瑞香一来幼承庭训,知父母对自己的期待,二来受了季凛的教诲与恩情,对方又不是爱说话的人,因此彼此熟悉之余,交流确实很少。据说起因还是在当年,季家经营许久,季凛所用的心腹许多都是父兄留下来的,相识日久,默契十足,根本不用说完一句话,早被人接了话。

他又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留情的人,连姬妾都一起关在后院,除了想见的时候根本想不起他们来,就足可见他某种意义上生活实在很简单,自然,也不惯于谈情说爱了。

瑞香咬住了嘴唇,有点想哭,却被他抬手摸自己的脸的动作给打断,哭也哭不出来,反而从身体涌出一阵依恋,不由自主往他怀里缩,抱怨的声调也柔软非常:“不是我想生你的气,我在你身边长大的,不说怕你,心中总是敬重你的,可是许多事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我一个在室子,和你有逾礼之事已经很不应该,又怎么好主动开口问你婚娶之事?横竖我已经……认定了,我也愿意相信你。但你偏偏什么都不爱说,要人猜,这种事,我怎么猜是个对?你不说,猜出来的人也不少,虽然当着我的面不敢说什么,但知道的人越多,我心里就越是难安。这一路走来,不是说旧部要赠妾室给你,就是说你要收了几位公主。我虽然自问也并非配不上你,可是水涨船高,难道我就能如此自负,觉得皇后是非我不可吗?你不知道人家的担心,还偏偏……偏偏让我看见聘礼,你让我心里怎么想?我什么都不知道,听了那么多风言风语,本就忐忑不安,你还不跟我说就办起这些来了,我……你要是不要我,我真恨不得和你同归于尽算了!让我给你做妾,我做不出,让我被你这混蛋辜负还要另嫁……”饿久漆漆陆肆漆九6觥

他说得入情入理,又不是一味指责,季凛听得也是心虚,一面在他裸背上顺气,一面就顺手偶尔捏一捏绵软臀肉,听得很是认真,更是嗯嗯地应声,一副虚心的样子,然而瑞香一说到另嫁,他就变了个人。一手快准稳地捏住瑞香脸颊抬起,弄得他颊上软肉都被挤得变形,一手搂住他的腰,低头就堵住了他的嘴。

瑞香本是认真地陈述自己的心情,未料两个字就惹得他把自己堵了个严实,压在身下又是一阵揉弄磨蹭,好一阵两人才气喘吁吁停下。若不是瑞香惦记着话还没说完,一个劲推他,说不定又……

瑞香心里多少明白他又是为什么,只是忙着喘气,来不及说话,却被他抱住了,声音又低又哑,看似平和实则占有欲十足地道:“胡思乱想什么?你若是另嫁,我就是闯进别人家去,也要把你抢走的。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

这未免太霸道蛮横,且透着一股傻气。但两情相悦时,傻话才是最发自肺腑的,瑞香本想反抗两句,但还没开口就忍不住笑了,也就不反驳他,埋头靠在他胸前:“好了,你听我说完。”

男人一手颇具暗示性地揽住他一条大腿,架在自己身上,让那似乎又蠢蠢欲动的性器贴在自己身上,瑞香一时惊慌起来,心好一阵乱跳,不得不长话短说:“我在你身边长大,虽然自恃你我彼此知之甚,可你不爱说话,只是让我猜,我又该怎么猜呢?你对我如此,对幕僚旧部如此,难道对严夫人也一样不成?”

提起原配,帐中便沉默了一阵。

瑞香本不想提,但能和如今的自己稍作比拟的,也就这位早逝的夫人了。她家与季家本是世交,情谊厚,因此早早定了婚事,只是天不假年,很早过世,瑞香甚至没有见过她。只偶尔听见一些只言片语,又观摩过对方管家的账册,知道是个颇有理家才能的女子,也十分美貌而已。

至于夫妻感情……毕竟人都死了,自然只会说好话,但是看季凛的模样,不像是多么情。

季凛沉默了一阵:“……我们俩也并不怎么说话。”

大概是怕瑞香误解自己是个无趣且年老的男人,又补充道:“那时候内外交困,我们都很忙碌,只是外面纷扰之事,我还是说清楚了的。夫妻之间,也实在没有什么机会谈情说爱,她个性要强,掉了个孩子,还强撑着理事,逐渐病重,就……”

这事大概脉络瑞香早听说过,只是听季凛提起,还是有些唏嘘,又紧紧抱住了他。

男人似乎察觉了他的担忧,低头在他耳边轻吻:“你放心,我以后定然不会让你再担忧,什么妾室公主,也都是没有的事。你来得迟,没见上你叔父,我已经同他提起迎娶你的事,他也已经同意,只等回京你就可以回家待嫁。我登基那日,娶你入宫。”

瑞香一颤,见他安排地明明白白,心中终于安定下来,又对未来生出几分忐忑,越发往他身上蹭。

这心情和即将登基,忙得千头万绪的季凛略有几分共鸣,他便被抱得死紧,两人黏在一起,床帐里终于安稳静谧下来。片刻后,男人又低声道:“你是长在我身边,可是……自从对你动了心思,我就再也没把你当晚辈看过,连哄带骗,总算将你骗到了手,折了下来,你放心,往后你是我的妻子,我定然会诸事与你商量,绝不再让你担惊受怕了。乖乖,以后……你要多给我生几个孩子,这偌大江山,将来都是你我共有。”

说着,声音里透出几丝兴奋。也不知道是为孩子,还是为江山。瑞香觉得二者都有,但哪好意思答话,反而双腿都软了,被他揉得没了脾气,小声道:“这种事……还得婚后再说吧?”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笑,越笑声音越大,既像是笑他傻气孩子气,又像是单纯因为开心。

瑞香被笑得脸红,急于转移话题,又想起不知道自己那一巴掌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便坐起身从男人身上腿软地往外面跨,准备掌灯。才骑上去,脚踝就被捉住了,瑞香满面通红,推了他一把:“别闹了,给我看看你的脸!”

男人径直顺着小腿往上摸,指尖探向大腿和小腿交叠在一起形成的肉缝。瑞香被摸得发痒,急忙爬过去,随手从地上捡了一件衣服披上,单薄纤细的身影走到灯前,摸索着点灯。

片刻,暖暖光晕亮起。瑞香捧着灯,等火苗旺盛了,这才转过身来。他捡起的是一件素纱R衣,朦朦胧胧的杏子红,衣襟松散,半掩着鼓起的胸脯,平坦的小腹,修长的双腿,浑身上下的爱痕,捧着灯过来的几步路,就让季凛看得又想把他拖上来,没完没了地颠鸾倒凤。

两人头一的时候,瑞香十五岁,身子还没长成,滋味虽然销魂蚀骨,但他却不敢真怎么放纵,只怕伤了他的身子,那时候他就想到了子嗣之事。现在瑞香已经过了十六周岁,不仅胸前饱满起来,连同身量也长高了,纤合度,床榻上更是无一不诱人至。方才稀里糊涂欲火上头的一场欢爱,因为太过急迫,也就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

季凛望着捧灯而来的人,一阵一阵发热,只静静坐起,看着他关切地用宫灯照亮,仔细看他的脸。瑞香是很讲道理的人,打人到底不对,于是态度也怯怯的:“疼不疼?我……我气急了,可是用足了力道的。”

季凛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扇过耳光,不过都做了狂蜂浪蝶,被打一巴掌也实在不必迁怒于他,何况他领兵打仗,多少凶险的伤势都痊愈了,更不会把这放在心上,便拉着他在床头小几上放下宫灯,又把合着那件纱衣一起他捞进怀里,柔声道:“好了,早不疼了。你生气了,我就挨一下又怎么样?何况你那点力气,也就打死个蚊子罢了,还不如多咬我两口消消气。”

说着,便推着瑞香在宫灯柔软暖黄的光晕里放松地躺下,又从下往上撩起纱衣,只不动胸前的,隔着朦胧如水的杏子红,一口咬住他胸口软绵的小桃子,又哄又骗,要瑞香张开腿。

瑞香并非经得住勾引,只是一想起打脸啊咬肩膀啊,就想起自己本该早出宫去的,便坚持着在百般挑逗中气喘吁吁地说了自己的担忧。

季凛当然不会现在放他走了,便道:“横竖你照管着家里,在宫里正大光明住几天,没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你将来是要当皇后的人,知道的人也不少了,就提前打理夫家,有什么不对?”

瑞香这才想起方才他乱说什么两口子的,忍不住娇里娇气地骂:“呸!三媒六聘都没有,谁和你又是两口子又是夫家的?我不要留下了,你只知道欺负我,走开,让我回去……”

若在从前,他放不开这样撒娇,但现在又有何妨?他越是娇气,越是被压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两条腿也被捞起来,季凛一个劲地把他往床上挤,又咬住他的耳垂慢慢磨:“好乖乖,不是三媒六聘,就是无媒苟合,你真傻,你说,哪个能让男人更受不了,要当即把你吞下去?”

瑞香于风月之事上并不很懂,但也知道自己现在既是将来的三媒六聘,更是如今的无媒苟合,两样都占全了,还说什么?

没一会,他便细细地呻吟起来,哀哀地恳求慢点,轻点,多多地亲,不许翻过来覆过去的弄,等等要求,不一而足。

日,瑞香再醒来,就发现男人睡在自己身边,应该是出去过,所以只脱了外袍,正隔着被子抱着浑身赤裸,干净清爽的他。瑞香想起昨夜一场兵荒马乱,不由脸红起来,想,说不定孩子也就快怀上了。

他的人生,居然就这样走到了婚嫁生育,虽无父母兄弟姐妹,却……也不算孤单一人了。
【作家想说的话:】
竟然还没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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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找了理由,瑞香也就暂且留在宫里,顺便交代一番家事。季家从前毕竟也是大族,现在更要成为皇室,牵涉的事情可就太多了。瑞香管理的多是府内账目,人事,还有后宅的人情往来,其余事自然都是他们季家人来办,但这账目人事却要他一一和皇帝专门派来接收的人交代清楚。

府中下人田产还有财务积累本就多,如何理也是个难题。全都放了是不可能的,全都进宫更不可能,除了守在龙兴之地的心腹,还有部分被脱籍赐金,安家立户,再有部分愿意留下侍奉,将来也确实用得上的,便安排入宫――男子还要切了好方便近身伺候。

至于瑞香身边的人,那都是算在万家的,包括当年季凛救他的时候收敛起来的其他财物,父母骨殖,都早已到了长安万家的宅邸。

如此整理清爽,也用了几天。瑞香办完事便想着告辞,却被季凛给留了下来,理由也很充分:“你现在回去,万家也没有人,他们家的下人你未必会觉得比宫里还熟悉,反正你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就留下又如何?谁还会想歪?等他们回来再回宫,来得及。”

瑞香被一句“你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弄得脸红,虽然明知有些不妥,但还是留下了。正如他所料,季凛也没安好心,留他在宫里之后好不容易有了空闲,便叫人来请他过去说话。

皇帝的面子不能不给,瑞香也只好去了,便被他动不动抱到膝盖上说话,亲昵。瑞香本不是这种人,但皇帝身边井然有序,每见到他来去都毫无异色。时间长了,瑞香难免起了掩耳盗铃的安全感,又拗不过他,又扛不住甜言蜜语,只好由着他去了。

再说,季凛的话也很有道理,登基大典还需准备几个月,而万家人也就只剩十几天就回来了,之后瑞香便要回家待嫁,再也不能入宫。几个月啊,如何熬得住?

想到这里,瑞香便也不太抵触了。

如今百废待兴,但无论如何宫中生活也是最先恢复常态的,瑞香进宫的时候没料到会留这么久,根本没带什么衣服,皇帝便叫宫内针功局给他量体裁衣,做了十几套。瑞香如今无品无级,做的衣服也都是清爽天然的,并不如何华丽。

但穿在他身上就是可爱,季凛一手搂着他,一手便缓缓勾开了腰间裙带。瑞香低着头伸手按住他:“别这样,就说说话不好吗?怎么……总是这样动手动脚的?”

男人挨着他轻声地笑:“别乱动。那天之后,我也细想过,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你我从前以叔侄名分相,现在陡然转换了身份,许多事我也应该教给你才是。否则你又要从哪里知道?”

瑞香听得迷惑,攀着他的脖颈被他解了衣裙,不由瑟缩起来。男人却一寸寸抚摸他的身体,搂着他纤细修长的小腿放在自己膝上,又去摸他软绵绵的会阴。

瑞香不由瑟缩起来,偏过头不敢再看,咬住嘴唇轻哼:“你……到底想说什么呀?怎么,动手动脚的?”

季凛搂着他揉弄,动作缓慢而温柔,比之调戏,更像是诱哄。丝丝快慰渐渐夺走神智,瑞香的身子不自觉放松下来,被他揉得绵软发烫。男人这才在他耳边道:“你在我面前,一向都听话的,可日后做夫妻,又怎么能只是听话?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该告诉你的,还是要告诉你才是。稀里糊涂该做的都做了,反而是对你不够好。”

这道理确实没错,瑞香自己说的,他自己当然认同,可是……需要这样么?

瑞香来不及反应,便被见缝插针地好好教了一番。譬如到了年纪,身体就会如何变化成熟,情动之时又如何反应,一切都很正常,若是想要无需害羞。季凛对他当真是有耐心,还告诉他怀孕相关……

以瑞香的猜测,亲娘有些话恐怕都不太好说。

再说,教就教吧,确实被他解释一番之后,瑞香比从前明白了许多。两个人之前相总是稀里糊涂,瑞香不会拒绝照顾教导自己的人,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现在相的时间多了,说的话也多了,自然也就放开了。不用猜来猜去,瑞香倒也不是真在意,然而每一都那样亲昵,衣衫半褪地说话,瑞香难免觉得不够端庄,又怕被人撞破,忐忑又觉得刺激。

这一日又是如此,瑞香被脱了外衫就急忙挣扎,却被三两下用裙带捆住了他的手。季凛不止告诉他一些常识,也教他床笫间新的姿势。瑞香一想到自己还未成婚,就变着法的做这种事心里就别扭,何况他到底年轻脸皮薄,越学越是浑浑噩噩。

手被捆在背后,瑞香咬着嘴唇不敢乱动了。男人一手按在他胸前捏他翘起的雪乳尖尖,一手搂着他的腰,柔声道:“你乖,试试这个。”

说着,打开一个锦匣让瑞香看。里头是一只暖玉做的手掌长三指粗的玉势。

瑞香脸一红,顿时想躲。他已经是知道闺房情趣是什么了,近日更是被抓着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有些他喜欢,有些他不喜欢,这玉势看似平平无奇,可他已经足够了解季凛的性情,知道定然没有那么简单,便不由用身体态度表示不想尝试。

男人捞起垂在他背后凌乱的裙裾,分开他的大腿,声音好温柔:“就试一下,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算了,好不好?”

瑞香小腹里面都在发抖,他埋着头摇头:“你……荒淫无耻!从前,我怎么没看出你是这样的人!我还以为,你是天下最正经,最端肃,最不苟言笑的人……啊……”

他说着,腿已经绷不住了,就这样被分开,那根暖玉便顶进了腿根。瑞香不由往上窜,但到底逃不开,被温暖光滑的玉势上下磨蹭,轻易就蹭开一条缝。

季凛被他口不择言的模样给逗笑了,认真想了一想,反驳道:“对旁人何须假以辞色?对你正经端肃做什么?这种事是人间最顺理成章之事,有什么好回避的?既然有能力,何不多享受?”

他说得义正言辞,理直气壮,瑞香却觉得全是歪理,坐在他怀里难耐地扭动挣扎,两条腿怎么放都不对,被含着耳垂逗弄着前穴,三两下便出了水。

因为婚前怀孕到底不好,所以两个人还是玩弄各种手段的时候多,直接弄的时候少,瑞香已识了人事,身子也早尝过快感,手段百出的时候还好,只是撩拨就难免觉得不足,片刻后便低声喘息起来。

那玉势确实古怪,温暖滑润,竟然硬是挤了进去。

瑞香习惯了季凛那器物,对这玉势纵然起初接受得艰难一些,但到底吞进去了。才一进去,瑞香便是一惊:“咦?它、它会动?!”

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季凛一手裹在他绵软渗出汁液的下身,搂着臀肉和小穴,一手拢住他丰满的乳房,察觉到一点微弱的动静,不由满意:“这是前朝皇室留下的淫具,据传你越是动情,它就能动得越厉害,还能更热。这种好东西,现在可是不多了。你若是喜欢,他们还能找出更多。感觉如何?”

瑞香哪好意思细细描述?他要不是不会,早就要骂人了,闻言也只是红着脸道:“这算什么好东西?!只是给你欺负我的机会罢了!”

男人笑出声来,爱怜地亲了亲他的脸颊,便要解了捆着他手的裙带,二人细细探讨此物的用法,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急迫的通报声,说程将军来了,有要事禀报。

瑞香脸色一变,几乎要急得掉泪,就要起身。季凛却一把将他按住,连带脱下来的衣物一起抱到了屏风后的榻上,顺手拿自己换下来的外袍盖在瑞香赤裸的身上。鹅黄色裙摆从黑色外袍下面蔓延出来,瑞香半趴半躺蜷缩在榻上,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季凛有些后悔,但心里好歹有数,低下头在他脸上亲了亲:“你别出声,他既然有急事,没多久就会走了,忍一忍吧。”

程将军性情急躁,且和他兄弟相称,不会等太久,这里才刚放下瑞香,他就已经越过宫人进门了,这个办法怕也是唯一的办法。

瑞香面皮薄,且到底未嫁,两人私下欢好是一回事,名声坏了就是另一回事。因此和他私会的时候季凛一向都会注意管住下面人的嘴,更不会让人打扰,这回真是意外了。

瑞香也明白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他都听见程将军的声音了,便只好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程将军已经在外面张望起来,大声问季凛在不在了,季凛便只好出去,边走边用一张帕子擦去手上的水迹,没好气地问程将军进宫来又是为了什么。

程将军见他擦手的动作和神态不知怎么看上去就透着春风得意的味道,就知道自己今天来对了,一时间也不扭捏,见过礼就开门见山。

瑞香听得清楚,程将军似乎是嬉皮笑脸帮某个老部下讨要好来的,不是什么大事,但也说不好后面是不是牵连一些布置,总之他是没有心思听了。

这个姿势本就让人难以平静,就算习惯了双手被捆在背后,可是就隔着一架屏风赤身裸体地听季凛和属下说话,他怎么能做得到?何况他现在还是赤裸的,臀以下被裙子遮掩,再上面还盖着季凛的衣服……

瑞香委屈又后怕,夹杂着被勾起吊在半空的情欲,一时间含着泪胡思乱想。然而没多久,他连哭都做不到了,穴里的玉势存在感越来越强。

这玉势既然是前朝宫闱中压箱底的好东西,自然颇有门道,不只是原材料昂贵稀罕。制成之后甚至浸在淫药之中百般炮制,这才成就如此奇特的淫具。它不仅会动,且会发热,肉穴越紧越湿,它就动得越厉害,也更热。

瑞香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可他被放在这里,神思不属又害怕,下面更无法放松,紧绷了一阵便尝到可怕的滋味,被乱动的玉势吓了一跳,几乎要忍不住叫出声,便连忙一口咬住盖在身上的外袍衣领忍耐。

外头有人,还是他曾经见过的程将军,瑞香就是死也不可能露出端倪,只是那玉势不仅本就令人难熬,还带着微量的媚毒,随着他的情动融入血液,没多久就送遍了全身。

瑞香再也挨不住了。

他的头脑一片模糊,只剩下浑浑噩噩的渴望和绝不能出声被发现的坚持,身体则无意识地扭动,辗转,胸口额头出了细汗,浅浅喘息着,胡乱在锦缎之中蹭。下身更是紧紧吸着那根不够大也不够长的玉势,竟慢慢把那东西整根吞了进去,用软肉碾磨缠绞。锦褥被打湿了一滩,瑞香唇齿间咬着的衣领也被弄湿,他恨不得整张脸埋进还残留着男人气味的衣袍。

耳畔响起的声音再也没有了具体的意义,瑞香只能辨别出低一些的声音是季凛的,又从他平和的语调里想象着他的怀抱,他的体温,他的性器插进来的触感……饱涨,炙热,充实……

瑞香第一意识到情欲是如此可怕的一个东西,而忍耐居然如此难熬。到了最后,他甚至听不见,看不见,只在欲火中被慢慢熬成一锅色香味俱全的汤,连自己都感觉不到,只剩下贪婪,空虚,不断燃烧。

季凛好不容易以最快的速度把程将军打发走,转过屏风来就看见一个浑身泛红,咬着自己的衣角,被捆缚双手动弹不得,身上遮盖的衣衫尽数滑落的美人。就算是他,也忍不住在后悔不舍的同时,又心荡神驰,目眩神迷。

他上前将瑞香抱起,解开捆着手的裙带,见绫罗并没留下勒痕,便松了一口气。瑞香瑟瑟发抖,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季凛以为他是被吓坏了,便托着屁股把他抱进怀里,让他挂在自己身上,又摸索着要抽出那根玉势。

瑞香一口咬住他的喉咙,舌尖拼命地舔舐他的喉结,更是将水淋淋还含着那根玉势的下身用力往他身上蹭。

他还在抖,但这似乎不是恐惧?

被摸索着抱紧,似乎要被吃掉的季凛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作家想说的话:】
越写越长怎么。就是为了这个放置play写了这个if。然后应该还有两章,至少。为什么会这样!

养成if,8
季凛待瑞香,有如父如兄的保护欲与怜爱在,又亲手将他养大,眼见一个孩子长成风姿绰约,韵致迷人的少年,即便成了爱侣,许多时候也是怀抱诸多宠溺,情愿让步的。

二人开始得有些糊涂,但之后彼此心里就都清楚了,如今连婚事都定了下来,就更加心照不宣。

只是因外面事忙,且没有一桩可以稍待的,两人相的时间并不多,日常在一起,哪怕是亲昵的时候,也是一个带着几分畏怯,从不拒绝,另一个则怜惜他年幼,很少强求。情动之时床笫之间,季凛感受到那动人心魄的快慰,多半来自内心而非肉身。

他到底年长许多,总觉得瑞香年幼,很多时候不舍得多加索取,只因眼见瑞香逐渐长成,又不曾日夜亲昵,那一对嫩乳丰满许多,也不能过分蹂躏,只能多看一看,舔一舔罢了。

瑞香娇气,又面皮薄,顾忌尚未成婚,稍过分一些的姿势情趣他便不肯。季凛真心将他当做妻子看待,更不舍得逼他接受,更不曾真对他很过分,因此哪怕只是等了半个时辰,瑞香便再也耐不得了,满面潮红地蛇一般攀附在男人身上,那根玉势被咬得死紧,一抽之下根本不曾抽出来。

季凛本想捞起他再说,却不料瑞香不仅听不见看不到,连神智也迷乱了,嗅闻到熟悉的气味,便身子发软,忍不住地往下滑。一个没看住,他便整个委顿到地上,顺便将季凛撞得坐在榻上。

一双娇嫩白皙,毫无伤口老茧的软软小手按在胯下,就是泥人也忍耐不得了,何况季凛被他这幅娇软妩媚的浪样早勾得受不了,顿时便放弃了挣扎,静观其变。

两人床笫间亲昵缠绵非常,但季凛从来不舍得多难为他,要说彻底尽兴,也是一没有的。那玉势上淫毒作用起来并不剧烈,而是缓缓渗入,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季凛见瑞香这幅迷乱痴艳的神态便知道今日怕是轻易不得结束,心中欲念翻滚,眼见瑞香蛮横地扯开自己的腰带,脸埋进去找寻渴盼的东西,身体立时更热了。

他难得起了坏心,只让瑞香自己努力,竟安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看着瑞香又娇又浪又可爱,小狗一般拱来拱去。

素日床榻上罗帐里总是他占主导,只是许多样顾及瑞香,从来不曾用出,即便教他唇舌之事,也很少真的强求。只有刚开荤那段日子,两人见缝插针地在书房胡闹,他掐着幼嫩可爱的瑞香下巴,亲自把性器送进他嘴里,搅弄得天翻地覆,皮肉筋骨,神魂灵魄,无一不通透爽利,入骨髓。

如今能够再尝一番,他心中自然喜欢。

瑞香昏沉十分,动作并不如何利索,但好在季凛日常衣袍并不复杂,硬是被撕扯开了,又用滚烫潮红的脸颊蹭上那已经半硬渗出一点水迹的性器,反复地磨蹭,像个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孩子。

过了片刻,体内淫毒催得瑞香浑身难受,他这才迫不及待地一扭头,闭着眼万分迷醉地张口把那硕大湿润的头部含了进去,立刻便又吸又吞,自行其是地狠狠吃了起来,好像饿了许久,在拼命吃奶一般。

季凛教他的时候,他真是羞愤欲死,被弄得更是手忙脚乱,几番干呕,反而把那根不要脸的性器夹得万分舒爽,事后更是头发和脖颈,喉咙全都染上了浓浓的精液气味。这一回却是不同了,瑞香如饥似渴,红唇鲜艳妩媚,闭着眼神态如梦似幻,吃得贪婪又愉悦,如醉酒般哼哼个不停,惹得男人也受不住了,掐着他的脸,扶着他的下巴哄着他吃得更,又伸手往下去掐他的乳尖。

瑞香呜咽不停,埋在他胯下不要命般吞吐,头颅前后移动,越来越快,又越来越,真是努力极了,胸口也是不自然地高高挺起,送在他手心里给他玩弄。

他身量本就高挑,这对欺霜赛雪的绵软胸乳亦是长大不少,十分丰满,说不好是不是被揉弄大的。男人极其眷恋这对美丽可爱的桃子,越是沉甸甸越是喜爱,少不了又吃又玩,时常揉得他胸前发痒肿痛,也弄得敏感无比。

亲热时季凛常说些胡话,夸赞他如何美丽出众,尤其身体的每一都十分完美。这是真的,瑞香腰细腿长,人又高挑,胸前更是饱满,连带下身也总是粉嫩非常,即使前一晚掰开操弄许久,红肿不堪,日便又紧紧合拢,即使里边湿红绵软,藏着一腔春水,外头看起来也如子一般。

这是多么淫靡的好,瑞香哪里听得下去?

可偏偏躺在床上被剥光了一寸寸细看,夸赞,他连话都说不出,更不好反驳。以容色获宠于男人,本是落于下乘的事,可被人喜爱,爱屋及乌到喜欢身上的每一,又有谁会不欢喜呢?

瑞香早年就知道自己生得很美,长成之后还会更美,但空室生,不过孤芳自赏而已,引来狂蜂浪蝶,也让他颇觉头痛。只有心中生了情意,每每在镜中看见自己的美色一日日长成,那种欢喜……真是难以言喻,隐秘又无法掩藏。

他喜欢被亲吻,被搂抱,被抱在腿上剥了衣衫亲热,更喜欢床笫中的那种事。抚养他长大的人又把他搂在怀中,哄骗怜爱,引诱揉搓,这本该是多么羞耻的事,但偏偏能成就最疯狂的快乐。

只是他对情欲,到底所知不,床榻间亦是被引诱与满足的那一个,并不知道此事能有多磨人。季凛想的是一生一世,自然在此刻只会告诉他此事会很舒服,万分温柔宠溺地对他,不舍得吊着他的胃口不满足。这前朝玉势带来的无妄之灾,反倒叫他白白受了一场煎熬,亲身体验欲火焚身的难耐,连自己都忘了,又怎可能顾得上羞耻?

这般热情,自然叫人难以承受。

这对美丽的胸乳,宛若堆雪,无一丝瑕疵,丰腴非常,又绵柔弹软,随着揉弄挤压变形,肌肤又暖又滑,手掌沾上便轻易拿不开,又被日积月累玩弄得万分敏感,季凛一从下面捧着两团鸽子般温驯的软肉,掌心盖在那顶端两颗粉嫩樱桃上,瑞香便嘤嘤起来,从骨子里泛出一股要命的酥痒,直不起腰,又拼命地挺胸,盼着他狠狠揉搓,让凝脂般细腻柔滑的肌肤上最好是落满红英,软肉最娇嫩不堪折磨的乳核也随之融化才会让他尝到真正销魂蚀骨的快乐……

瑞香神志不清,其实季凛也被勾得差不多了,忍不住用力从根部掐住他的乳房,把他拉得跌跌撞撞趴伏在自己膝上,两条强健有力的大腿紧紧夹住了瑞香,小腿更是在他背后交叠,竟是将他困在了自己身下,再也挣脱不得。

瑞香只觉得浑身都萦绕着他的气息,安全的同时万分情动,身下咬着那要命的玉势,湿淋淋软绵绵,晶亮的淫液被蠕动抽搐的女穴挤出来,从会阴滴落到后穴甚至腿根,真是泥泞一片,十分淫乱。

可他意识不到这些,小腹内里蠕动不休地将那温暖且狂放的器物狠命吞吃吮吸,上面的小嘴则贪婪万分地努力吸出男人的精液。季凛揪着他两只娇生惯养的奶子,使尽手段蹂躏,死死看着他那张艳丽非常,淫靡过度,却犹带着娇软稚气的脸。

好一番唇齿厮磨,瑞香几乎将情郎的性器当做糖般舔吃,拼尽全力地要吸出里面汁液。季凛也被勾得色授魂与,并未刻意克制,很快便射了他满嘴。瑞香本就被那淫毒催逼,非要这甘露解渴,竟像是饿极了一样乖乖吞吃,将那顶端抵在喉口,满脸痴迷地任由他一鼓一张,全射在口腔,让炙热腥气的浓浊液体尽数滑落进胃里。

如斯淫艳,季凛再也忍耐不得,见他吞了精液越发活色生香,简直如妖鬼一般,伸手攥着他的手臂便将他提起,急急搂住纤细腰身往床榻上推。瑞香神昏身软,被推得一下子便踉跄着跌在床褥间,背对着季凛又被捞起,一对丰满娇嫩的雪臀高高翘起,露出下面湿漉漉两个嫩穴。

狭窄粉嫩的前穴自不必说,夹着乳白色的暖玉阳具,吃得咂咂有声,湿得一片淫香,后穴却也不遑多让,不仅同样湿透,更是无师自通地开合起来。

季凛向来怜爱他床笫承欢不易,很少真在他身上没完没了尽兴索取,但也知道他这后穴滋味美妙异常,此时盯着那开合蠕动宛若活物的绝美两穴多看片刻,便头昏脑涨,欲火焚身,忍不住用两手掐住瑞香嫩臀,拇指用力分开那狭窄可爱的前穴,埋头苦吃。

瑞香虽被他舔过,但到底不过是浅尝辄止,此时含着玉势再被吃穴,立时便哀哀叫了起来,淫水更是没完没了地流淌。季凛不顾他还夹着一个作乱嗡嗡颤动的玉势,把他的屁股高高抬起,对着帐顶承尘,那一把细腰便低低凹陷,姿态越发迷人。

正当年华的十六岁少年本意对这承欢的妖娆姿态是陌生的,可身体却盼望着承欢,察觉到男人埋脸在身下,且一口咬住了湿透翘起,红艳艳颤巍巍的女蒂,便立刻激起剧烈的战栗和连声的哀哀哭叫。

哭叫不休的同时,瑞香又如溺水之人终于被救起一般激烈地喘息起来,眼耳神意顿时通畅,可身子却自行其是,一个劲把两穴往男人脸上送,恨不得被他咬肿吸干。那舌尖悍利无情,唇齿更是挑剔万分,把那颗细嫩娇弱的蕊珠咬得肿起,再也承受不得分毫,又转向从被亲吻便高潮连绵几乎让瑞香昏死过去的那口小穴,舌尖往里挤去,要生生拓开一条路,把他穴内的玉势弄出来。

然而舌头毕竟柔软,玉势更是埋得极,根本弄不出来。男人倒也不气,稍一挪移,便去玩弄瑞香那微微嘟起,娇软如唇的后穴,两根手指则以强硬姿态挤进了夹着玉势的那水穴。

里头泥泞湿热,寸步难行,可男人下身都快爆炸,显然不肯再忍,二话不说便夹住了那根享用美人嫩穴软肉许久的玉势,用力往外抽。瑞香早习惯了此物,即使受尽了淫毒折磨,但到底被喂了许久,此时更受不了那种空虚,哭着纠缠,不肯放开。

男人吃他软穴吃得甚是愉悦,听见他的哀哭更是心头火热,不留情面地继续用力。前穴本就天生紧窄,即使经历过欢爱后逐渐适应,但到底天赋异禀,粉嫩软肉都被拖了出来,好似一朵绽开的,恋恋不舍缠着那玉势不放。

好不容易抽出来后,瑞香被那空虚逼得眼神涣散,正要说些什么,身子却忽然一个抽搐,后穴被舔得又高潮了。

这空虚中的极乐滋味古怪,瑞香再也受不得,放声哭起来。

把自己的心上人弄得哭出来后,季凛也不觉得羞愧,反而他越是哭,下面就越是硬。但到底不是为了让他崩溃大哭的,季凛抬起被美人弄得湿哒哒的一张脸,支起手臂,将瑞香拦腰搂住,往身下拖。

他本就浑身发软,哪能抗衡?

没几下便如被配种的小母狼般被拖得正好对上男人垂下的沉甸甸的性器,那高高翘起的臀更是被调整一番方位,仍旧朝天而翘。

这场面实在很像是畜生交配,可思及此季凛非但不觉得是羞辱,反而欲念更强,挨在瑞香肩头,轻轻捏着他的下巴哄他转过脸来。只见红唇间溢出丝丝白浊,就连口腔内也仍旧被精液弄得无比肮脏。男人轻笑一声,握住了瑞香圆钝可爱的胯骨,轻声在他耳边道:“心肝儿,醒醒,你要清清楚楚地被我操烂了。”

瑞香被他疼爱良久,听到这话一时间也难以明白,然而下一刻,男人那粗硬可怖的性器便轻松挑开他已被玉势开拓绵软湿烂的前穴,势如破竹,一往无前,狠狠地啪一声,插到了最。

“啊啊!”瑞香叫出了声。

胯骨击上他的软臀,声音响亮非常,又带着诡异的羞耻之意,而身体内里更是如被搅烂一般,刹那震悚,旋即是汹涌而来的可怕快感。

这姿势本就能进到最,而这一男人也并不准备保留,抱着上半身已不自觉趴在床上,再难支撑的瑞香腰肢,如公狗般,咬着他的后颈,一路拨开凌乱汗湿的长发,狠狠往下咬吻着,对准他的宫口,反反复复猛干起来。

“啊!啊!郎君!叔父!求你,怜惜我……些许吧!啊!嗯!要、要坏了!不行!不行呀!”

断续语声,带着被逼出的哽咽,越来越凌乱,越来越淫荡,伴随着腰臀逐渐激烈的扭动,亦越来越破碎,每一不自然的断句,都是一声响亮的撞击,啪啪之响不绝于耳,瑞香的两腿也越分越开,只有臀仍旧不由自主,高高朝天翘起,越来越疯狂地扭动着,似一条吃了雄黄,狂乱的蛇。

他下意识说出的都是些胡言乱语,连称呼也是乱的,更不知道忌讳,而男人在他耳畔的话,却犹如妖魔蛊惑人心,粗俗亦令心脏胀满,难以承受。

“小骚货,小心肝儿,别求饶,你越求,我越想把你操得站都站不起身,死都死不掉,就这样困在我身下,好好地含着我,含一辈子……你好湿,湿透了,连我都被你整个打湿了,你听,是不是越来越容易进去了……啊,小坏蛋,你夹我……再用力点!快啊!听话,好好的,嗯……这儿是哪里?你知道吗?我教你那么久,心肝儿,好乖乖,快说,这是哪儿?你自己打开,让我进去,好不好?里头痒透了吧?看你,浑身发抖,里面也抖,蹭得我好舒服,你也想我进去吧?进去狠狠地干你,把你从里到外地捅得舒舒服服,动弹不得,射大你的肚子,你才快活,是不是?”

他又是羞辱,又是逼问,又是热情至极地说胡话,同时狂风暴雨般对准瑞香娇嫩紧闭的胞宫狂干猛捣,瑞香哪里受得住?不仅被他逼得淫词浪语不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连身子也不听自己使唤了一般,抽搐个不停,潮喷更是不断,下身淅淅沥沥,简直比尿了还要水多,就连那胞宫,也在隐隐作痛中生出疯狂淫欲,越是被撞,越是爽快。

而男人的胡话还没有完。

“你知道这像是什么?这像是狼王强奸小母狼,压着它的背,咬着它的皮肉,插进它的肚子里,任它挣扎,把它H得哭叫,声音传出几里地,让所有的畜生都知道,这儿有个小母狼在挨操……动静那么大,小母狼的反应,方圆几里都知道了,它怎么挣扎,怎么被操顺服,怎么淫态毕露,缠着求欢……心肝儿啊,你说你,像不像?”

他不说,瑞香自然想不到,可提了,那种想象足以冲昏人的头脑。好像眼前真有两只畜生,以和自己现在的姿势一般无二的体位进行那原始的交合。可人跟畜生一模一样,这也太……

瑞香控制不住想,又控制不住感同身受,觉得自己真和那小母狼一样,被体型远大于自己,气味浓烈的雄性不顾一切地以交合标记,顿时欲潮翻涌,更甚先前,迎合的姿态越发激烈。

二人你翻我滚,疯了般放纵交合,瑞香满身淫艳红痕,后背更是一片狼藉,又被仰面躺下的男人搂着腰颠弄。

他仰着头发出沙哑媚叫,漫头漆黑长发披散,凌乱妖娆,小腹有模糊痕迹透出,被男人一只大手按住,反复挤压。瑞香起先被淫欲催逼,还能自己动作,可到底体力早不够用了,没多久只能任他掐着自己的腰提起来又放下去,一顿狠H,下身沼泽般湿热,到后来竟是浑身战栗,抖着腿尿在了男人身上。

即便仍未恢复理智,可这冲击也太大了,他受不住,连目光也呆滞了,直如一个只能伺候枕席的人偶般,任由动作。

季凛被他尿在身上,竟不觉得不该,反而大为动情,掐着他的女蒂逼他又挤出几股清澈尿水,等他再也尿不出,这才起身下榻,将人背对自己搂好,让那完美的后背紧贴自己的前胸,站着插了进去。

瑞香被他咬着侧颈插进来,只觉这姿势虽不够,但却连带将自己后穴腿根都给一起操弄了,不自觉地低低呻吟起来。

他经历人事之后,再没有比这更放纵淫荡的事,早变得妩媚艳丽非常,举手投足,一言一笑都令人神魂动荡,更何况是放纵的呻吟?

季凛自成人之后,也是第一如斯放纵自己享乐声色,起先还可以说是为了给瑞香解毒,后来就干脆是疯了般满足彼此,纠缠到根本不想结束的地步。即使男人中途再起需要时间,他也未曾停下缠绵厮磨,亲吻抚摸,甚至不惜拉着瑞香的手,教他如何尽快勾起男人的欲念,随后再翻身而上。

日暮西山,灿烂金辉中,这场狂宴终于渐渐宣告结束。瑞香浑身上下,无一不被弄脏的,满是精液吻痕,腰腹上更是凌乱指痕错综交叠,腿缝间更是淫乱非常,就连一双玉似的小腿也遍布齿痕吻痕,脚趾都泛着鲜艳的红,神智昏昏地躺在男人怀中,被含弄绵软双唇。

季凛亦是一身凌乱,后背手臂都被抓出细细伤痕,前胸肩膀也被咬破几,全是瑞香被情欲勾引到疯癫时留下的爱痕,腰腹间更是沾满瑞香潮吹的淫液,失禁的尿液,和乱七八糟射在上面的精水。

他一手捏着瑞香软臀,手指还插在湿热后穴里,另一手则轻轻梳理瑞香凌乱甚至沾上精液的头发,想起方才如痴如醉的一场狂乱,便忍不住咬了一口那红艳的嘴唇,轻声道:“睡吧,过去了。”

瑞香埋在他胸口,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迅速地被他哄进了梦乡。
【作家想说的话:】
靠,好爽啊,好好吃啊,我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我真的喜欢tough sex!!!!呜呜呜呜!人家还想吃君夺臣妻!上来就逼奸的那种!君夺臣妻就是最棒的呜呜呜!

养成if,完
瑞香再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他其实还不是很清醒,从酣眠中醒来,甚至都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又发现自己还躺在季凛的怀里,此仍然是季凛近日召见近臣,干脆留宿的后殿。

他心中一惊,慢慢爬起来,看着床头一盏宫灯,好一阵才想起白日的疯狂情事,撩起帐子这才发现外头果然天都黑了。

要不是那玉势,他哪会在这里滞留这么久!

瑞香暂且还无法做复杂的思考,下意识地试图下床,倒水润喉,顺便清醒一番。但季凛的手臂随着他起身搭在他的大腿上,他不得不悄悄挪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眷恋之情,好似第一知道温柔乡怎么写。

但水还是要喝的,瑞香勉强地找了件衣裳披在身上,挪下了床,才站起来,他顿时就是一声惊呼,踉跄一步,又坐在了床上:“啊!”

他从没有这种感觉,好像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浑身上下充斥的都是欢爱后的余韵,绵软非常。虽然起身的时候就有感觉,可他根本没想到居然连站都站不稳。瑞香跌倒在床榻上就一阵羞恼,眼前闪过一幕幕破碎的记忆,一时间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

身后忽然传来嗤嗤的笑声,瑞香原先充耳不闻,但却发现这笑声愈演愈烈,不由羞愤交加,转过身扑回去:“有什么好笑!还不是你害的!”

季凛城府比他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坐起身稳稳接住扑过来的瑞香,把他掖进被子里,很快就毫无笑意,而是起身替他倒水去了。瑞香看着他出去又回来,半坐起身就着他的手喝温热的水,还不忘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

虽然面无异色,但也说不好心里是不是在笑啊。瑞香就觉得这很有可能。

然而他的窥探并无作用,季凛当真一点异色也没有,耐心地等他喝完水之后,随手将杯子一放,便揭起被子要上来。瑞香浑身发麻发酥,骨头都是软的,其实很渴望和他睡在一起,但思及自己浑身赤裸,男人也一样,心中不由生出羞涩和忐忑:“不然……我还是趁夜回去吧?这样难免不方便。”

季凛已经上来了,极其顺手地把他捞进怀里,一手从他后背摸到后腰,结结实实把他按在胸前,声音里还带着慵懒的睡意:“这有什么?睡都睡了,再折腾你不嫌累?放心吧,没人敢说闲话的。”

瑞香被他搂在怀里,动弹不得,也不想挣脱,整个人已经融化了,紧紧贴在他胸前,忍不住感叹:“要是能早点完婚就好了。”

季凛便道:“早日完婚也早不到哪里去,到时候你又要再走一遍封后的流程,更累。放心吧,反正也不会太晚了。万家人后日回京,你明日出宫,等他们一回去我就叫礼部上门册后。”

看来他心里也早想过所有的事了,瑞香抬手搂住他的腰,小声道:“好。”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比起新娘该有的欢喜羞涩,他心中更多的是紧张,和难以言喻的渴望,心脏越跳越猛烈,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嫁给自己心爱的情人,这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心愿,可是如果这人未来便是皇帝,谁又敢说自己一定能够承担皇后的责任呢?

瑞香吸一口气,不去想这些,又忍不住想起白天的事。他懵懂十几年,不太知晓欢爱里还有多少手段文章,所以一向只以为对自己那么热切,季凛应该也很满意。或者说,他自己觉得太多了,就从来没有想到过对方会不满意这种问题。

但白天的经历和现在紧贴在一起的男人身上传递过来的餍足,慵懒,心满意足,甚至完全吃饱的松弛,都说明了一件事,以前他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满足过?瑞香觉得有些理亏,又有一种被欺骗的羞愤,想了想,终究忍不住问了:“从前……你是不是都是敷衍我的?”

他没法不在乎这种事上自己的尊严,只有自己一个人得到了快乐,那也太可怕了。想想每他沉迷其中的时候,季凛其实都怀抱着陪他玩玩的心思,那难道不是一种刻骨的难堪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瑞香心中剧烈的波澜,季凛径直把他的脸抬起来,略显强硬地让他看着自己,然后靠得很近,在瑞香耳边说话的语调却意外轻柔,甚至顺便还亲了亲他的耳垂:“胡思乱想什么?你还年少,我只怕把你弄坏了,哪敢放肆?但只要是和你……我就觉得是不同的,看到你心就乱了,一个人只要心里快活,身体自然也一样。我碰你的时候,不管是哪里,你不是都很喜欢吗?难道非要要死要活,才算是最好,都要如此?何况,有以后的许多年可以期待,我为何要早早辣手摧?”

瑞香满面羞红,咬着嘴唇不说话,身子却很热切地越发往他身上贴。他身体里还留着过量快感导致的超强敏感,被热气一吹,又被亲了耳垂,顿时连指尖都是酥麻的,完全信了季凛的话,又觉得自己的忐忑很没道理。

季凛并没骗他,但他挨着自己的那种表现,也完全不见勉强。体会到他的平静之下总是流淌着汹涌的欲流,瑞香小腹一紧,居然又有了悸动。

经历过下午那一番放纵之后,他的身体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好似一条小小溪流,被洪水暴雨冲刷过后,变成了一条洪流,稍微靠近,便能听见响亮的水声。

在羞耻之中,瑞香又有一种别样的渴望。他忍了片刻,终究没忍住,道:“那……你到底是在忍耐的,白天……你觉得过瘾吗?”

男人在他头顶哼笑一声,把他按进自己的怀里,整个地搂抱着,道:“过不过瘾,你自己不知道吗?我生平头一,如斯放纵。为了喂饱你,我自己也想不到,会到这种地步。你睡着之后,我也累极了……我的阿香好厉害的。”

瑞香听得脸上发烧,内心却有一种自得的感觉。男人终究是有极限的嘛,而这个极限,是属于他的。

然而,话题到了这个地步,季凛必不可能轻易放过他,说了真话后便来追问他:“白日那事其实是个意外,我只知道那暖玉本身稀奇,却不知道他们还浸透了药物,本想帮你应付过去,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虽非我愿,却也不失为极乐。阿香,你觉得呢?像那样……好不好?”

其实十六岁,也不算太小,这时候贵族成婚都早,十四岁也不少见,十六岁算得上成熟。只是瑞香在季凛心中,永远留着一份娇小可爱的印象,倒不舍得对他逼迫太过。否则那不是很像他强取豪夺吗?已经情投意合,何必又强取豪夺?

瑞香被他反问,不好意思回答,毕竟就算是舒服,极乐,还想要,他又怎么直接说出口呢?季凛越是问,他越是知道对方根本就是在调戏自己,毕竟喜不喜欢,难道他感觉不到吗?

瑞香从他怀里翻了个身,面朝内躲起来了。

季凛顺理成章压在他后背上,又亲又揉,逗了他好一阵,这才放过了他,不再追问,瑞香脸埋在床榻光滑的锦单上,又羞又愤,又被他整个捞起来放在胸前,亲了亲额头哄睡:“好了,夜了,你也需要好好休息,快睡。”

日,瑞香便出宫了。他离去的时候心情有些不舍,但也有些紧张,毕竟下再进宫,他就是皇后了。

季凛没来送他,因为两个人都没有告别的时间,但李元振又被派来送他,神态之恭敬,不由让瑞香怀疑,这是提前让自己体验皇后的待遇。

他回到万家,整理行李布置闺房,让家人洒扫陈设,日万家人就回来了。

他父亲这一房除了他就再没别人了,但万家本身枝叶茂,他父亲的弟弟们都还在。瑞香便是住在最年长的叔父家里。

万家人回到京城日,门下便接到圣旨,程序走过,尚书省左仆射便与礼部尚书一同来到万家,颁旨册立皇后。

这本是早就定好的事,且瑞香在季家过了几年,按民间的说法早就是童养媳了,万家门第功劳都够格,此时自然无人反对。瑞香顺利地接了旨,内宫禁卫与女官宫人便将他居住的地方和整个万家都把控了起来。此后他需要做的事便是待嫁。

册立皇后乃是国之大事,开国皇帝登基更是。所幸季凛此前在忙碌的就是这件事,再过三个月,瑞香便被迎入宫中,经历无数文缛节,成了皇后。

帝后婚礼是他们两人一生中经历的最重要的事之一,可以比拟的也不过是皇帝登基,程序与民间嫁娶全然不同,皇帝要穿公服中第二重要的衮冕,皇后也是最沉重的一身朝服,玄衣c裳,凤冠赤舄,一整天下来,人都要累散架了。

最后一步,便是喝合卺酒。好在在这之前,瑞香便能脱下朝服,梳洗一番,换上舒适的寝衣再过来。

帝后二人是分开洗漱的,瑞香出来便被引导着坐在精工细作的床榻上,静静等待。说实话,他已经又困又累,想起明日还要接受朝贺,心中甚至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起得来。但今夜毕竟是新婚之夜,就这样睡意昏昏地等待丈夫出来,难免令人觉得可惜。 

他强打精神,等了没多久,皇帝也就出来了。

毕竟今日也是登基之夜,瑞香很为自己的丈夫高兴,起身行礼:“陛下。”

皇帝望着他笑,不等他拜下去便一把扶起,拉着他在床沿坐了,伸手接宫人递过来盛着合卺酒,系着红线连在一起的一对金杯。瑞香接过一只杯子,两人的动作含着无形的亲昵,侍奉的宫人便很识相地退的远一些,不做打扰。

瑞香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看着丈夫一饮而尽,自己也举袖尝试着抿了一口。合卺酒是苦的,瑞香知道,但这东西的寓意很好,所以他也忍住了,一饮而尽。

金杯本身不可能太大,因为太大了拿都拿不起来,就没法用了,这一杯酒也不算多。瑞香强忍着苦意喝下去,眼里便升起一层水雾。

皇帝将他手中的杯子拿走,随手往宫人手里的托盘上一放,便挥手示意他们下去,转身便抱住一身轻软纱衣的瑞香,往床榻上倒。瑞香还沉浸在那苦涩的酒味里,一时反应不及,整个人被他带了上去,又抬起下巴,便陷入一个唇齿相依的温柔吻里。

“苦酒甘醴,从此之后自当共尝,就是为了同甘共苦,且先尝过苦涩再品味甘甜,所以合卺酒一直都是苦的。不过,你是甜的。”一吻终了,瑞香听见男人这样说。

他翻过身去,搂着丈夫,轻轻嗯了一声。

季凛便在他耳边商量起来:“虽说今夜是新婚之夜,不当虚度,但你明日还要早起,真的劳累了可就起不来了……”

瑞香明白他的意思,也并无异议,嗯嗯地点头,眼帘已经合上,含含糊糊道:“反正来日方长……”

说着,已经快要睡着。

凡是郑重的礼仪,莫不多,帝后合婚当日,也是皇帝登基,因此之后便是接连一月有余的各种名目的宴饮,赏赐。瑞香作为新鲜出炉的皇后,总算是给了高门与功臣后院的夫人们一个交际和宣誓效忠的机会,他的立政殿也成日宾客盈门。

从前瑞香虽然也在季家帮忙管理后宅,也不少出门,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不可能做太多。现在好容易正位宫闱,便被紧赶着追捧巴结,过得十分忙碌。

这种交际不可被小觑,虽然看似只是内宅妇人的会面,但对瑞香而言,可以帮助季凛施恩,示威,打压,考察忠心,没有一件简单的事。

好在后宫至今只有他一人,皇帝宸衷独断,大臣也不提选秀的事――季凛年纪不小了,何况如今又是皇帝了,子嗣很重要,嫡子更重要,就是旁人给他生一百个儿子,也比不上一个嫡子的重量。

何况瑞香身世为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挑的,年纪轻轻坐在贵妇群中,不仅光艳照人,且言行举止无不端庄贵重,压得住阵,这场婚事许多人都很满意,寄予了很大期望。

婚后两个月,皇后便宣告有喜,喜讯传来的时候皇帝正在召集群臣开午朝,一时间大臣们欢声雷动,竟比亲爹表现得还要激动一些。

再过七个月,皇后产下一女一子,前者名为熙华,后者则起名景历。

炎炎景历亿万斯年,大燕自此盛昌茂,开启盛世。开国帝后二人恩爱甚笃,一生都如新婚之时一样,甘苦与共,彼此扶持,宫中无异生之子,皇后共诞育三子一女,两个宗君。长子为太子,长女封万年公主,六个子女手足情,无夺嫡争储之事。

开国皇帝庙号高,其皇后亦称高皇后。高祖一生戎马天下,开不世之功,又励精图治,休养民息,政声斐然,开国时举国上下饱经离乱,只剩二百万户,待到太子登位时,已是四十年后,人口已达四百万户,足足增长两倍。

高皇后谥号圣仁皇后,传言乃是高皇帝生前密语太子拟定,若传言属实,则可见高皇帝心中皇后是何等形象。称善赋简曰圣,敬宾厚礼曰圣,行道化民,穷理尽性曰仁。此二字就算拆开,一般的皇帝也不敢往头上戴,但偏偏高皇帝如此抉择。

皇后的美谥很多,譬如懿,温柔圣善曰懿,柔克有光曰懿,类似的字眼还有献,宪,宣,昭等等,但偏偏万皇后他成了圣仁皇后。因此后世始终倾向于这就是高皇帝所定。在他心里,妻子是完美的,在天为元,在地为仁,他是极致,也是基础,是一切的根本。很多人坚持认为,这说明了在高皇帝心里,皇后是一切美好的开始,和体现,是一种近乎于象征的地位,永恒地存在着。

而当时的朝臣也并无异议。

圣仁皇后初入宫时,一切草创,皇后体恤群臣,累加恩赏,对旧臣勋贵家人亲眷如数家珍,十分关心,替皇帝收拢人心。后来皇帝亲征平南越,征西域,在太子尚且年幼不能监国的那些年,皇后坐镇宫中,稳定人心,众臣如遇事不决,则请皇后垂帘询问,从无疏漏。

高皇帝戎马一生,虽是绝世明主,但也有迁怒之时,非赖皇后劝谏,甚至犯颜直面,不惜争吵,宫人臣子尽知,也要为被冤之人求情。高皇帝起居注,涉及皇后的篇幅颇多,从别出心裁的衣食趣味,到夫妻日常,彼此闲话调笑,到正言谈论国事,皇后劝谏,父子涉及母亲的相,以及皇后与太子的对话,不一而足。有些段落甚至标注是皇帝命人录下,传之后世。

这些记录中的圣仁皇后在那光辉灿烂面目模糊的贤后形象之外,意外地留存了部分皇后狡黠聪慧,趣味横生,二人恩爱情的记录,不似帝后,而是夫妻。当时风气开放,帝后之恩爱也足以令举国上下自豪,记录这些文字的人,心中未尝没有因目睹传奇帝后相而产生的骄傲。

且皇后学识渊博,目光长远,在宫中改宫学制度,挑选名师教育子女,太子景历后来登基,继往开来,不仅接下父亲给予的沉重责任,也发扬光大,创立盛世。时人多称太子性情类母,受皇后影响,宽和仁善,聪颖敏达,乃明君之相。

开国四十年后,帝后先后崩,太子继位,终结了这对帝后的传奇,又延续了他们的血脉。旧的书页合上,新的故事开启,万载盛名最后变为史书工笔,留给后人评说。
【作家想说的话:】
啊,养成终于是完了,接下来if是写香香失忆呢,还是越王回去之后的后续呢?
第一尝试这种后世史学观点类的描述,还蛮有趣的G。我喜欢古风文的一点就是,喜欢想象这个世界后世的人如何拨开历史的迷雾,然后做自己的解读。不一定准确但很有趣。
不过因为身历史进程不同的原因,这篇的后续结局肯定不是正文的结局。

越王后续if,1
瑞香十四岁这一年,越王已经等了他很久。

这一年的春天,宫中贵妃召开赏宴,遍邀高门贵妇与女郎,京中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为越王选妃造势。

越王是皇帝明面上最看重的弟弟,都已经二十多岁了,还住在宫里,时常在皇帝近前。只是京中血迹未干,也无人忘怀几年前皇帝夺位,更有不少人,清清楚楚记得当年这兄弟二人的地位如何反复更易。

现今的皇帝生母出身不高,越王生母却是崔家女,封后入宫,生下这么一个嫡子,受宠爱。直到后来成宣皇后被幽禁,原因至今成谜,越王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今上却逐渐被看重,最终被封为太子。

做太子的那些年,今上始终忌惮这位名正言顺,最为尊贵的兄弟,即使成宣皇后已经死在幽闭的立政殿。

先皇昏聩,晚年越发令人发指,有一日今上忽然带领兵马进宫勤王护驾,后来便传来贤妃毒杀先帝,意图谋权篡位,让自己的儿子矫诏登基的消息。而太子进宫太晚,救治不及,先帝崩,太子继位。

登基后,皇帝第一件事便是追谥嫡母,亲选成宣二字,随后便是追封生母为皇后,再册封越王,食邑三千户,又特许留在宫中,从此开始了兄友弟恭的一段佳话。

越王对兄长恭敬非常,但其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膏粱纨绔,斗鸡走狗,赌钱吃酒,身边美色更是从来不断。皇帝一向溺爱这个弟弟,财物优待从来不缺,甚至超出亲王该有的界限。即使越王去年打断了王家幼子的腿,让他从此绝了仕宦之路,王家告御状也没能把越王怎么样,反而导致王家失了圣心。

皇帝手段酷烈,不留情面,王家虽然在宫中也有关系,甚至和皇帝与越王都说得上是亲戚,但也没用,到了今年春,整个王家都已经销声匿迹了。

瑞香被人用同情的目光看了很久。因为被打断腿的那位王郎,正是他在议亲的未婚夫。好在两家到底没有说定,而他的父母也很是维护他,不管私下发生了什么,获罪之后王家便主动否认了定亲之事,又说自己家的郎君配不上瑞香,好歹免去了他真嫁给王郎的可能。

有这样的前因,瑞香其实不大可能被选中做越王妃,但是他还是遵从父母的意愿,到京郊檀香寺暂住称病,清净地度过春天。

因为越王,他实在不是良配。

动辄伤人,爱宠无数,嚣张跋扈,沉溺酒色,甚至酷爱斗鸡斗犬地赌钱,在外更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纵然他是天子最优容的弟弟,那又如何?凡是高门女郎,哪个愿意嫁给这样的夫君?

更不要说先帝时累累血迹历历在目,谁不知道皇帝对越王这名正言顺的嫡子有多么忌惮?他一面优容越王,一面将他拘在眼前,一面追谥成宣皇后,一面打压整个崔家。嫁给越王,不知道日后的脑袋还保不保得住?

这让京中真正最优秀的那些贵女郎君,心中都对贵妃的赏宴充满了疑虑,却不得不去。瑞香报病得早,他父亲接连两朝又都是存在感不强的人,皇帝也就轻轻放过了。再有人要报病,皇帝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不一定会给面子了。

总之,那一日的赏宴,是与瑞香无关的。他在檀香寺抄经祈福,心中很平静,根本没有想过越王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檀香寺最出名的便是依山而建,寺内有一片一到春日便云蒸霞蔚的梅林。这日下了点小雪,午后瑞香便不再抄经,带了侍婢出门去收集梅上未曾落地的雪,窖藏几年便可以拿出来煮茶,酿酒。

天气很冷,但日光晴朗,瑞香穿了厚厚的裘衣,两手缩在雪白的狐皮里,站在梅林中发呆。当时他想的是自己的终身大事,自从王郎因腿伤死后,瑞香受了不小的惊吓,对嫁人无形中生出排斥,因此格外关注父母的动向。然而他们似乎也安静下来,不再留意谁家公子。

或许是王郎招惹越王实在突兀,瑞香觉得这就像是飞来横祸,向自己昭示了人生的不可预测,心中忐忑难安,又害怕父母再度不让自己多管,转身便又定了一个。虽说高门出身,婚姻不由自主,但瑞香……

说实话,他已经开始想,或许孤独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用为将来的丈夫提心吊胆。开篇如此不顺利,难免让人觉得是运气不好,要是再找一个也出了意外,所有人心里都要有疑云了。

瑞香轻叹一声,转头发现雪水已经收了小小一瓮,便带上侍婢走出梅林。

身后有响亮如雷鸣的马蹄声,瑞香急忙和侍婢让道。这动静一听便知道是进贡的好马,主人必然也非等闲。瑞香听得出那人在寺庙里纵马,身份必然不会低,性情也自然不会多和善,最好是不要撞上。

然而梅林外四野开阔,春草如茵,单人独骑没多久便离弦箭一般从梅林的小路上出来了,随后主人猛一拉缰绳,喝了一声,那通体漆黑,神骏非常的高头大马便立刻扬起前蹄,停了下来。

主人再一松缰绳,黑马便碎步向前,没多久速度越来越快,冲出了梅林的边缘。此时这一人一马正好经过瑞香身边,马上锦衣貂裘的男子忽然回头,一手勒马,目光中有一丝惊讶,竟像是认识他一样,无礼地上下将他打量了好几遍,又多看一眼,这才回过头轻叱一声,催马而去。

瑞香被看得诧异心惊。那目光并无猥亵的意图,但却如一把刀般锋利地将他看了个透,似乎连衣襟都能掀开,带着莫名的热度……

身边女婢怒气冲冲,低声道:“好生无礼的浪荡子!这样盯着我们郎君看,是什么意思嘛?登徒子!”

瑞香貌美,一向在高门子弟中有点名气,虽然人人都说娶妻娶贤,但谁又能真的不爱美色?瑞香家风好,教养更好,容貌则万里无一,王郎被万家选中的时候,也是有很多人羡慕的。瑞香同朋友出门,不管是踏青还是赏月,总是有不少人试图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但那种目光,和这一并不相同。不知道为什么,瑞香心中就是就是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人的目光不是倾慕,不是垂涎,不是好奇,而是笃定他也在此,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至于他打算做什么……瑞香就不知道了,但他一定是一个很自信的人。

女婢说的浪荡登徒子也并没错,这人鲜衣怒马,在佛寺造出这么大的动静,显然不是个规矩守礼的性格,且那匹黑马高大桀骜,相当非凡,金鞍玉辔,黄绒丝缰,金络脑还镶嵌宝石,光华璀璨,主人更是锦袍玉带,面容更是格外出众……

瑞香猜测他的出身不低,行为举止更是放肆,虽然不觉得对方会返回对自己做什么,但还是带着女婢很快离开了。

过了几天,赏宴结束,余韵也结束了,虽然越王妃的人选未定,但瑞香思及那天见到的豪奢青年男子,不由决定还是早早回家的好。谁知道等他回到家,却发现家中气氛沉重,母亲脸色更是难看。

瑞香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母亲却叫他回房歇息,不要多想,家里不会有事的。万夫人平日不会这样,但此时显然是乱了心神,连自己下意识透露了家中的烦心事和瑞香有关都没发现。等到晚上,她大概也是没了办法,便叫婢女带瑞香到丈夫的书房,一家三口坐在一起。

万夫人是个颇能决断的女子,她吸一口气,便直截了当对瑞香说了事实:“越王不知为何与你父亲结了仇,赏宴后,他便求陛下,将你选为越王妃,还放出话来,说是非你不可,无论你父亲怎么做,都没有用的。”

瑞香脸色顿时惨白。

他没料到这个发展,第一反应就是急急看向父亲:“您没事吧?”

怪只怪越王在外的名声太差,做出的一言不合提拳便打的事情太多,听到父亲和越王有了龃龉,第一反应就是怕他动手。

万云宸一如既往,看上去也不像是受了伤,只是脸色和夫人一样难看:“我没事,你别多想。只是……”

他说不下去了,但瑞香会猜,父母爱他至,若有一点点的机会,都不可能让他真嫁给越王,现在既然是这个样子,而自己又没有收到圣旨……

瑞香脸色更白:“陛下召见父亲了吗?他是不是……想让您和越王和解?”

万家门第清华,其实本不在皇帝为越王选妃的范围内,对越王,他总是有很多忌惮的,绝不可能放松控制。何况万云宸只是在先帝晚年和本朝低调,不代表他是个无能的人。皇帝明明知道他的影响力和能力都比表现出来的大,只是万云宸老奸巨猾抓不住把柄,也不是敌人,所以由他去了,怎么可能将他这个助力白送给越王?

但现在越王闹得翻天覆地,还放出话去让万云宸死心,又求到皇帝面前就是要娶瑞香,皇帝又觉得很合算了。所以他就打算强按着万家人的头让他们同意,之后更会在中间离间,好让矛盾更加不可调和。

如此,越王不被岳家恨死都很难得了,竟比他原先看中的严家女更妙。皇帝拿定了主意,只是给了万云宸面子,私下劝他答应。万云宸也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了,只是想到瑞香婚事本就造了磨难,现在又是同一个人横插一脚,心中更恨。

越王并未掩饰报复心,明摆着为了让万家痛苦,才非要娶他们家的掌珠,瑞香嫁过去,活活就是一盆兰被扔进火坑,做父母的怎么忍心?

然而皇帝主意已定,私下劝解的时候态度也软中带硬,除非瑞香现在暴毙,否则他哪怕是死,怕也得死在越王府邸。

瑞香见父亲不说话,默认了皇帝的态度确实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心中顿时一沉,良久,见父母都不说话,瑞香便吸一口气,慨然道:“既然如此,我受父母养育十四年,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越王想让我嫁,我就嫁好了。”

万夫人哭了起来。她本性坚韧,有做了多年的宗妇,何曾失态过?现在眼睁睁要送幼子进越王府,却抱着他哭得肝肠寸断,心中暗恨,把越王诅咒了不知多少遍,连丈夫都迁怒上了。

万云宸也长长叹息,眼中似有泪光。

瑞香已经做了决定,心中不是不害怕,不难过的,却不愿意表露出来让父母更加自责痛苦,而是一手扶着母亲,一手替她擦眼泪,柔声道:“其实,事情也未必就那么坏了。无论如何,我以后也是王妃了,越王总有诸多纨绔残暴的传闻,但到底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能劝解他消气,别再记恨父亲,日后父母能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何况,纵然有诸般不好,但父母也当相信我才是,我不是那种逆境里就自怨自艾,无法生活的人。耳闻越王好色,我想我的姿色总不算差,倘若他能因我……我受家中教养,只愿能够劝他收敛一二,修身养性,日子总是能过下去的……”

他边说边想,硬是总结出自己能做的许多事,来为父母宽心。越王本人如何,其实他也并不在乎,左右皇帝心意已决,就算家人死活不愿意,又能如何?圣旨想来不日就要明发,这事无可转圜了。

瑞香也不想哭哭啼啼,怨天尤人。他表现得越痛苦,父母心中也就越难受,一家人阴云密布的,还怎么过下去?

见他懂事,夫妻二人更加心酸。

但无论如何,婚事都是定了,正如瑞香预料,没过多久,宫中便来人传旨,册瑞香为越王妃。

龙楼内范,辅成元良之德;凤邸中闱,克谐乐善之美。自非门地兼茂,容则聿修,何以式副好逑,允兹华选。万云宸第六郎,戚里承休,渭阳传庆,婉顺成性,柔闲有容。言必图史之规,动遵珩佩之节,惠问兰郁,清心玉映。足以俪青宫之宠,伉朱邸之义,式昭阃训,用光嫔则。可越王妃,仍令所司备礼,至都册命。

大概是为了安抚万云宸,圣旨辞藻十分华丽,将瑞香夸得无一不好,宣旨的人也是丞相之一,声势不比册封皇太子妃更低。

之后,便是紧锣密鼓地安排王府,婚仪,皇帝很给面子地将婚事定在九月,秋高气爽时,据说还强压着越王对即将成为岳父的万云宸道歉――不过当时场面很尴尬,越王致歉的态度僵硬,结束后不等任何人说话表态便拂袖离去。

瑞香自幼一向是闺中朋友羡慕的对象,如今却落到这个地步,良善的人目露同情,纷纷劝解安慰,但也有不少人暗中嫉妒他,便将这种事给传递过来。甚至还有越王后院之事,也有不少人听见过风声。

什么越王好色,但却对美人十分无情,动辄便鞭笞,斩首,斩下双臂等等。

那人说完,又假惺惺地道:“哎呀,看我就是爱胡说。那些姬妾算得什么?你将来是王妃,总不会被他如此对待吧?越王也不过是荒唐了点。但谁又不荒唐呢?”

瑞香冷笑一声,知道对方是想看自己惊慌失措哭出来的样子,干脆放下手里的书卷,整理了烦乱的心情,对来客漠然道:“越王荒唐与否,我不知道。不过我看你口口声声越王越王的,想来是心慕他已久,我也不是嫉妒的人,不若这便为你写封信,说和你闺中情谊厚,不舍得分开,而你又容貌出尘,比我还漂亮几分,请越王将你也收了房,和我长久相伴,如何?”

那人脸色铁青,虽然觉得瑞香不至于这样做,但却知越王真能做出这种事,丝毫不敢赌,站起身一面解释只是开玩笑说错话,一面迅速地溜了。

徒留下瑞香坐在窗边,久久不语,女婢则悄悄窥视他的神色,连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九月初二,大吉,瑞香出阁。

万家上下如丧考妣,崭新的越王府礼乐喧天。瑞香乘坐王妃的玉辂,被抬进了王府。

凤冠翟衣,对他就像是千斤重的枷锁。好不容易熬到夜里,陪嫁来的侍女和瑞香自己在新房中等待,气氛越发沉凝紧张。

红烛静静燃烧,不知等了多久,门扇被砰一声撞开,满身酒气的越王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酒晕的薄红,四下扫视一番,便走到瑞香端坐的床边,挨着他坐下了,伸手抬起他的脸。

瑞香被他摸上来的一瞬间只想躲开,却到底不能,只是浑身僵硬。但看到越王的脸之后,他却瞬间惊讶。

越王竟然就是他那天在檀香寺看见的纵马的权贵青年。

瑞香隐隐觉得,自己和万家,似乎都落入了一个圈套。那日越王看他的眼神不像是惊艳,而像是早就认识,既然早就认识且留下了记忆,为何瑞香不认识他?他把自己算计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越王似乎并没发现他的僵硬,抗拒,诧异,怀疑,只靠近了他,搂着他的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放肆无礼,但偏偏理直气壮,又一把将还穿着复翟衣礼服的瑞香抱在腿上:“你真小!”

瑞香暗暗咬牙。
【作家想说的话:】
强取豪夺的香味!今天是越王后续,我决定两个一起写。先贴越王后续,看情况更正文吧。香香失忆就先存着。

越王后续if,2
新婚之夜,瑞香本该是羞涩中混合着忐忑,一个幸福的新嫁娘,奈何眼前并非良人,态度轻佻,性情也很危险,他心中沉重的“天降大任”感反倒压过了其他。即使被越王一把抱起来,还被捏来捏去,瑞香都未曾做声,死死忍住了。

房中侍立的是瑞香陪嫁的女婢和嬷嬷,见越王如此,都是强忍着怒气。早先瑞香就说过,风闻越王脾气不好,让他们轻易不要插手劝谏,免得出了意外。但此时此刻,到底怨愤难忍,不由流露出些许。

瑞香看在眼里,头脑反而更清醒,一手抵在越王胸前,状似羞涩地躲避他,一面按下了被当着下人亲昵的恼恨羞耻,先问心中最重要的话:“那日在檀香寺,殿下还记得吗?您……那时候就知道我是谁?”

越王轻哼一声,一口否认:“不知道。”

他对此事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对小妻子充满了兴趣,在他脖颈嗅闻片刻,搂着他始终不放。瑞香力气小,又不敢太坚决地推拒,毕竟新婚之夜,他要做什么都是顺理成章。但到底不能当着下人的面,瑞香便不得不放软了声调,道:“还有人看着呢……”

越王这才抬头,看见房里四个侍婢两个嬷嬷,都虎视眈眈看着自己,门口还有两个王府的婢女等候着,便不由皱眉:“你们怎么还不走?!”

他倒好像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一样。

他毕竟是亲王,又是自家郎君的丈夫,再怎么有意见,六个陪嫁也不敢说。其实他们留在这里是因为婚礼还有最后一步没做完,其中一个嬷嬷便忍了满腔意见,语气柔和地解释:“殿下与王妃还有合卺酒未曾喝过,还有这结发……”

越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了,我自己会喝。”

嬷嬷被打断,又去看瑞香,见他没什么反应,便颇为不舍,被逼无奈地离去了。

越王去打量那金漆盘上的合卺酒,瑞香便趁机从他怀里爬了出去,端坐在床头,不知不觉挪得比越王刚进来的时候还远一些。

他在灯下带着几分对未来的担忧和迷惘,打量已经成了自己夫君的这个人。传闻成宣皇后相貌绝美,气度非凡,越王肖母,容颜自是不俗。他生就一双浓而且长的眉,一双眼锋利而俊秀,脸上无一瑕疵,鼻若悬胆,唇角天然微翘,若无外面那许多恶名,怕不是天下有数令人向往的年轻郎君。

算一算,越王今年已经二十有二,自十几岁起便恶名满身,瑞香虽接受了嫁给他的事实,但也不肯放弃生活的希望。现在越王神态平和,心情看上去也不错,瑞香便很想和他简单的聊一聊。便在越王端起酒盏的时候开了口:“殿下只说不知道我是谁,那想来就是还记得那件事了?我记得那日宫中有为殿下而举行的赏宴,为何殿下却会出现在寺庙里?”

越王侧过脸,意味长地看了看他,一语不发。不知道为什么,瑞香瞬间就觉得他看穿了自己的故作镇定,也看穿了自己有意拖延时间。但这一眼和这微妙的直觉都只是一瞬,越王便将那杯苦酒递了过来:“喝了你有再多的话,我都陪着你说。”

瑞香接过酒盏,心中有些发憷。他的酒量欠佳,自己也是知道的,不知道这合卺酒喝了……

今年八月,正好是婚礼之前,瑞香满了十五岁。考虑到他快要出门,嫁给的又是越王这等不合心意的夫婿,怕他过于荒唐而瑞香却一无所知受了委屈,万夫人很是卖力的私下教了瑞香不少夫妻敦伦之事,甚至不惜尴尬羞耻地和他讲了不少倘若男人一味强求,该如何推拒的技巧。

但无论如何,这头一夜是无法糊弄过去的。瑞香心知此事不可避免,倒也不再畏惧喝酒,若是能够晕晕乎乎地过去,未尝不是好事。于是他便不再迟疑,举杯一饮而尽。

随后便该是结发,本来自然有侍婢来做这件事,但人都被越王赶跑了,他似乎也不觉得哪里不对,随手接过瑞香手中酒盏,往床下一扔,在咚的一声响里揽住瑞香肩膀,便带着他一同躺在了鲜艳的床榻上,指间捏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

婚房见面之前,两人都分头洗漱过了,头发都散着,越王一手捏红绳,一手拿小刀,挑起瑞香一缕黑发,和自己的并在一起。瑞香沉默不语,看着他作为,不知道是被酒意渐渐侵占了身体,还是心中着实紧张,心跳得越来越快。

越王捏着二人一样漆黑,放在一起分不出彼此的发丝,忽然沉默了一阵。瑞香迟缓地察觉出异样,抬头去看他,却见他望着帐顶,神色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似是欢喜的余韵里,掺杂了一丝复杂的感慨。

这是为什么呢?瑞香晕晕乎乎,本就不明白的事更加想不明白了,只是打内心觉得怪异,似乎这整件父亲得罪越王,所以越王强娶自己报复的事,本就透着诡异。更不要说婚前,越王曾那样巧合地见过自己一面,又是那样的眼神。

但他所知实在太少,更不熟悉越王,做不了什么猜测,只好暂时按下。

出神结束,越王低头,靠在小妻子肩上,用红绳绑住二人发丝,随后用小刀割了下来,就此结发。

瑞香心中一空,默然看着他将发束卷起放好,便返身来找自己。

这就是婚礼的最后一步了。瑞香暗暗吸一口气,下一刻就发现不知怎么回事,自己衣裙散乱,竟然全都敞开了。他一时受惊,整个人蜷缩起来,倒是方便了越王将他的衣服全扔了下去。

瑞香心中羞恼,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什么东西都喜欢往地上扔,又被看得恐惧与羞耻同时上升,便随手扯过锦被躲避越王直白而颇有兴味的目光。

但床帐之内不过方寸之地,能躲到哪里去?越王显然是丛老手,揭了被子上来,便要行使夫君的权力,将赤裸的瑞香抱进怀里。二人肌肤相贴,瑞香无论性情如何沉稳,到底还很年轻,不由自主颤抖起来,把内心的紧张彻底暴露。

越王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并不急着做什么,只是在他身上到地摸,胸前,腰肢,绵软的臀肉,摸够了,这才带着奇异的笑意低声道:“哪里都小。”

瑞香咬着嘴唇不语,不知道他拿什么人和自己比,又不肯示弱,便任凭他做什么,自己只是浑身僵硬。

越王脸靠在他胸前,一手捏着他的屁股,到都是没被人碰过的地方,瑞香简直要羞耻到昏过去,就听见他又笑着说:“不过也没关系,我想摸一摸揉一揉,它总会大的。”

这话便接近猥亵了,但他偏偏是自己的丈夫,瑞香什么都不能说,头脑更是不合时宜地昏昏沉沉起来,身子也跟着绵软,连动一动都难。越王是个中老手,倒也无需他做什么,便熟练地分开小妻子的腿,一面细致入地吃他嘴唇上甜香的胭脂,一面揉捏他娇小可爱的胸脯和软嫩的腿缝。

瑞香闭着眼,被他顶弄舌头口腔,很快便呜呜叫起来,情不自禁闪躲。

二十二岁的越王几乎有他两个大,瑞香本能地害怕着接下来的事,又太清楚到底会发生什么,心跳得简直要从嘴里出来,推拒从一开始的保有分寸到后来的不留余力。越王却娴熟地挑起了他的情欲。

不知道为什么,陌生的男人,昏黄的烛火,没有退路的现在,和内心的恐惧羞耻,都似乎助长了身体里那奇怪的渴望。

瑞香流下眼泪,侧着头被越王压着,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分开柔软的嫩肉,捅出了细细的水声。他仰着头神色迷离,带着满脸痛苦隐忍蹙眉低吟,辗转反侧,难以承受的同时,越王的神色已变得极其危险,目光如掠食的猛兽般盯着他的脸,将他每一丝微妙的反应尽数收入眼中,助长自己的欲火。

年方十五的瑞香与未来截然不同,尚未成熟的身体哪里都是娇小可爱的,分明是别种滋味,偏偏销魂蚀骨。越王恨不得把他每一寸的骨头都咂得榨出汁来,或整个地吞下去,但只含着两根手指瑞香便哭哭啼啼,委屈难受起来,他不得不放弃了,从床头里翻出一盒半透明红色的膏体,毫不留情地挖了一大坨,全送进了瑞香窄小细嫩的穴里。

那倒不是什么药物,更不可能催情――越王心中有一种原始的领地意识,小妻子的初,必须什么都是属于他的,他要彻彻底底地侵占这个人,把他浑身上下都确认一遍归属。因此这软膏不过是起润滑的作用,大量地涂抹之后,还能镇定消炎,免得真的受伤。

如此,瑞香的身子就再也不能将他拒之门外了。

越王很满意,瑞香却觉得很可怕,他差不多能感受得到自己被开拓到了什么地步,一时间又怕又委屈,却强忍着不敢露怯,便任由男人做下去。偏偏身体不曾体谅他心中的惶恐,咕叽咕叽发出难堪的声音,瑞香眼泪流得更凶,越王见他这幅神色,反倒流露出几分热切的温柔,一面舔去他的泪痕,一面带着低笑安抚他:“怕什么?我不会让你痛的,何况你也有感觉的吧?不是疼,对不对?”

瑞香不做回答,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瘫软在他身下,细细哀求:“够了吧……不要了,我不行的……”

他觉得很可怕,情欲很可怕,越王也可怕,自己那忽然变得陌生的身体,更加可怕。

越王把他的两个奶尖儿又揉又掐,逼得嫩蕊不得不勃发,瑞香浑身都发烫,又被酒意弄得软绵绵,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本就惶恐不安,又被他不留余地地作弄,逼出陌生的情欲,瑞香只觉得溃不成军,难堪之余,连恐惧都变了一种意味,倒恨不得让他赶紧进来,早早完事,也就可以休息,用睡眠去躲避这个可怕的男人了。

两人之间本就差距悬殊,瑞香被垫起后腰,越王低头细看他唇肉外翻,一片狼藉,湿滑泥泞的小穴好对准的时候,瑞香很不合时宜地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来了。

但他放松得实在太早,越王那性器刚一进来,瑞香就后悔了。他的身体重新变得僵硬,死死攥着锦被,一时间竟有一种恨不得昏死过去的冲动。那物超乎他想象的硕大粗长,一进来瑞香就明了这一夜自己不会好过,而越王也知道他承受的艰难,吸一口气慢慢插进来的同时,弓背捉住瑞香的下巴和他亲吻,作为安抚。

唇舌纠缠入,于瑞香而言是一种陌生且过于浓烈的亲热,他胡乱地挣扎,含糊地哭泣,理智已不能做主,只有本能的含糊哀求,抽抽搭搭:“饶了,饶了我吧……真的不行,明天,明天再弄,不、不好吗?殿下,疼,好疼的……啊,啊!太、太过了!”

年纪尚小,浑身绵软,在身下逐渐绽放的小妻子如此哀求,越王又怎么可能真如他所愿?他本不是在床笫间愿意多关心别人的人,此刻却也被一阵一阵柔情与冲动弄昏了头,胡言乱语地哄他:“乖,不要怕,很快就过去了,再忍忍……”

然而瑞香忍不得,小腹都被他撑得涨起来,那滋味如同被捅穿了五脏六腑般可怕,窄小紧致的穴腔裹着难以承受的巨物,略一动便连宫口也是酥麻软烂的,瑞香魂飞魄散,又怕又被拖入情欲的泥沼,以为自己在放声哭叫,其实只是幼兽般娇弱无力的嘤嘤。

越王埋在他身上,越来越快,越来越难以自制的同时,把他前胸手臂都咬出星星点点的红痕,到都被他啃咬吸吮得发麻,染上欲色。瑞香推他不动,双腕反而被扣在枕头上,男人直起上半身,盯着他泛红娇小,却格外美丽的脸,一下又一下地叩击他的宫口。

虽然不能进去,但每一碰触,瑞香便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神色迷离,泪流不止,辗转扭腰摇臀,试图躲开,身子瑟缩,要哭不哭的模样,透着难以言喻的娇嫩可爱,青涩的杏子半软含酸,却惹得人津液泛滥,舍不得一口吃了,要慢慢地,细细地,彻彻底底地品尝。

越王也知道瑞香娇小稚嫩,恐怕不能承受太多,但多年等待筹谋,终于换来如此甜蜜的果实,总是忍不住多品尝一口,再来一口……

挂念着瑞香,外面的侍婢与嬷嬷并未离去,准备好了热水巾帕等物,只待里头结束便可以进去伺候照顾。谁知道里面的动静久久不息,越王如何是听不见的,瑞香细细的哭声,胡乱的哀求,床榻帐幔的摇动,却历历在耳……

年轻未婚的侍婢面红耳赤,目露担忧又不敢多作猜想,两个嬷嬷的脸色却越来越僵硬难看,几个人与越王身边最得信任的内侍李元振一同静静等待着。到底不敢在明显是越王心腹的李元振面前说什么,几人都觉得十分难熬。

而在彩绣辉煌的新房内,瑞香已被彻底操开,湿润柔软,越王将他从躺着摆弄成跪坐,瑞香两手扶着床头,被他从后面进来,身体酥软无力,再也做不出剧烈的抵抗,连神智也昏沉了。内里的蠕动,吸吮,抽搐都像是被逼出来的一样,一动一弹,绵软快慰。越王在瑞香耳畔满足地喟叹,低语,哄着他夹紧:“再忍一忍,就好了……乖乖,你好软,再夹紧些,好好用力,你也多舒服一会儿……”

瑞香其实并非不紧,但越王也觉难以停下,只好叫他多配合,好生绞紧了让自己早些出精。瑞香不知其意,软在床头,腰肢塌陷,被他掐着两瓣臀肉催逼,不得不崩溃哭叫着下意识死命地用力。奈何他本就没留下多少体力,使出吃奶的劲,也只是在越王心头放了一把火,把他脖颈后背,甚至耳后的嫩肉一起用牙齿啃咬厮磨,下身更是又迅猛了几分。

“不行,明天……明天再弄吧,饶了我,殿下,呜呜……”瑞香再也顾不得形象,更无法有理有据地阻拦,只顺从本心地求饶。

可事已至此,越王自己也控制不了亢奋的身体,意乱情迷地将他啃啮吞吃,勉强地出了精,灌满了瑞香的微肿高热的穴腔,头脑才略微清明下来。瑞香趴在床榻上,弱声弱气地哭,一时间停不下来,声调绵软里还带着点香艳。越王吸一口气,强压住并未纾解的心头欲火,把他捞起来,用自己的衣袍裹起来,扬声叫水。

瑞香浑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一般,依依靠在他怀里低声哭泣,被他滚烫的体温和下身不依不饶的硬物弄得心中害怕,却难以睁开眼,下意识求饶:“不要,不要弄了吧,明天还要进宫的……我不行了……”

越王咬着他娇小雪白,可爱万分的耳朵,把玩着他光裸探出的手臂手腕,沉声应道:“好了,不弄你了,擦一擦就睡,好不好?”

昏沉困倦的小妻子身上没了竖起的软刺,甚至格外依赖他,任由他接过微烫的巾帕擦拭浑身上下。侍婢迅速地换了被褥锦单,整理好了衾枕,越王将瑞香放进床帐内侧,调整姿势让他好好睡下,随后才起身让王府侍婢替自己擦洗一番。

这番欢爱酣畅淋漓,虽然越王觉得并未彻底满足,但两人身上都出了一层热汗。折腾了半夜,越王也不想再去沐浴,更懒得自己动手一番,只让侍婢草草擦洗过后,便又将他们赶了出去,回身上床,抱着已经沉沉睡去的瑞香,默默为自己催眠。

已经过去了快四年,但那几天的记忆刻在他心里,只会越来越刻。越王是个颇有耐心的人,知道了前途,更能隐忍。无论如何,他总算将妻子早早迎娶进门,未来他会在自己身边长成记忆里那副模样。

而他会把天下最好的一切,都拿来堆在瑞香身边。

他值得的。
【作家想说的话:】
香香:该如何让他开口谈谈呢?
越王:快点衣服脱了草草吧!
就很不在一条线上思考。
二十二岁,真是一个嫩菠萝啊!今天会二更,不过时间不太定,是初夜之后进宫谢恩和回门剧情。
万家表示不你还是不要来了,把瑞香给我们送回来就行。

越王后续if,3
新婚之夜就那样一番热烈的……鱼水和谐,日还要入宫谢恩,瑞香被叫醒时果不其然地露出困倦模样。嬷嬷带着侍女准备伺候他穿衣梳洗,却见吃饱了肉精神焕发早就醒来梳洗过了的越王坐在床边,将少年王妃搂在怀里,颇有耐心地替他穿衣穿袜,丝毫不愿假手他人。

如果他没有穿一条袖子便在王妃脸上头上亲一口,就更好了。

越王捧着小妻子那漂亮如玉,且娇小到令人感慨造化奇妙的脚替他穿袜子的时候,瑞香还没有怎么清醒,只隐隐感觉似乎有悲愤难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等穿好了中衣被抱起来放在桌边,嗅到膳食香气,瑞香这才缓缓清醒,觉得自己从未如此饥饿过。

越王将一碗专门吩咐人炖的蟹黄燕窝放到他面前:“快吃,累坏了吧?”

目光中竟有一丝不关己事,坦荡的怜爱。瑞香默默拿起调羹,缓缓反应过来面前热气袅袅的是什么,往嘴里松了一口,神智逐渐恢复。想起今日还要进宫,而越王与皇帝的关系不说是紧绷,但到底也很微妙,进宫显然不会很简单,便奋力提振精神,毫不客气地努力加餐饭。

越王看得满意,时不时往他面前布菜,那眼神……怎么说呢,颇类似养肥了他要吃掉的和蔼慈爱。

瑞香有所觉察,想起昨夜的折腾,心中暗暗警惕,觉得不能再像那样了。好在王府中姬妾成群,但愿他们能够力争上游,替自己分忧吧。昨夜不是嫌他哪里都小吗?既然不合他意,想来王府里总有哪里都大的。

瑞香反正是如此盼望的。

迅速而不失优雅地吃了七分饱,瑞香养生的习惯冒了头,捧着一只羊奶做的金乳酥,明显是慢慢啃了起来。越王吃得更多,且看不出有停下的意思,想起新婚之夜根本没来得及开头的严肃谈话,瑞香又尝试着开了个头:“今日进宫谢恩,殿下可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越王百忙之中抬眼看了看他,停下动作,反问:“你觉得我该嘱咐什么?”

他似有考校之意。瑞香不知不觉坐直了身子,想了想,问出与自己息息相关的问题:“宫中无皇后,到时候我要不要去后宫?贵妃如今摄六宫事,若是今日不拜见,日后要不要进宫拜见?”

瑞香从未有轻看丈夫的意思。

道理很简单,越王从前是皇后嫡子,但排行靠后,当年能得先帝宠爱,一来是成宣皇后得宠,二来是嫡子身份贵重,但倘若他自己无能怯弱,又有什么用?

再说,成宣皇后因故被幽禁后,他的日子便一落千丈,难过起来,等到今上入储,更是境尴尬。无论怎么荒唐暴虐,名声难听,他到底是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又和今上找到了相的最好办法。不管被留在宫中到二十二岁是兄弟情,还是性命垂危,他到底是皇帝明面上最宠爱的弟弟。

何况无论怎么荒唐,先帝也好,皇帝也好,都从没有狠狠申斥惩罚过他,多数时候甚至是放纵回护的态度。越王这几年里打人伤人事迹不断,走马章台,也没少眠宿柳,宫中态度却一如既往。

若说他心里没有极强的主见和分寸,能把住分寸,仅仅是荒唐放荡,而不是穷奢极欲,自我膨胀,然后自寻死路?

宫中血痕未干,生存艰辛,越王或许不是善类,但绝对不会愚蠢。瑞香嫁给了他,重要的不是自己想要如何,而是先搞明白,他准备让自己做什么。尤其是对外,对宫中,二人的态度必须一致,最好是越王能够开诚布公地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免得瑞香自己不知不觉越了雷池,做了错事。

毕竟这上面,可容不下一时失误。

越王神态安然,见他似乎是吃不下那半只金乳酥,顺手拿过来往自己嘴里一塞,让瑞香暗暗着急地等了一会,这才咽下去,道:“贵妃摄六宫事,代掌凤印,但终究不是皇后,你和我一起去见阿兄。”

瑞香细察他的神色,竟看不出任何端倪,便暗暗平静了心绪,应了一声。

“至于日后拜见么……”越王语意不明地笑了一声:“贵妃爱举办宴会,日后有的是时间拜见。放心吧,她不敢难为你的。”

这话似有意,但他不愿意详细解释,瑞香也就不问了,顺手接过侍婢送上来的茶盏,动作一顿,转手先递给越王。

作为新妇,他不怎么习惯要先照顾侍奉夫君,好在及时想起来了。越王倒是有些诧异,接过去看了他一眼,在侍婢们OO@@撤了膳食的声音里挑眉问道:“昨晚你说有话要说,到底没来得及,你想说什么?”

瑞香记得自己想问什么,却不太记得昨夜他的反应,想了想,干脆不再纠结那惊鸿一瞥的初遇,而是摇头:“我只是好奇,既然那时候殿下并不知道我是谁……我也就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到底是被强逼婚配的,瑞香不能得罪他,但难道就会毫无芥蒂地热切相待吗?越王不管是看上他的美色,还是折辱万家,左右他都嫁过来了,还要如何?至于劝谏他不要放纵荒唐,那也不是现在能提的事。

好歹现在气氛也还算不错,瑞香不想招他这个时候发狂,若是耽搁了进宫……那就太难看了,还会令家人为他忧心。

无论如何,已经成婚,不能反悔,瑞香能做的不过是尽己所能,让父母放心,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尽量劝谏帮助越王,不让自己和他一起遭遇灭顶之灾罢了。若不考虑其它,其实嫁做亲王妃,也是极好的一段姻缘了。

国朝亲王已是爵位的顶端,只是随着时日变化,之国上任不再是常例,像越王这样留在京城的宗亲不在少数,食邑三千户的待遇也不过代表着每年的收入,其他的则看宫中赏赐和所任的职务决定其他收入。

越王没什么职务。

说来有些尴尬,但尽管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为所欲为,放纵本性,但皇帝一直将他养在宫里,不曾交付任何任务,临时的,名义上的,都没有。

自然,作为皇帝“最看重的弟弟”,安享清闲富贵说得过去。毕竟天底下最高就是皇帝,你已经是亲王还要力图上进,你到底想干什么?越王之在朝堂上的沉寂,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作为补偿,他的收入用度绝对是最厚的。瑞香至少暂时不用担忧府中进项开销,人情往来。想到这里,他又问了问越王关于府中人事财务的事,而越王的答案总是十分粗暴:“不知道。”

见瑞香一时无语,难得流露出几分符合年龄的郁闷,越王倒是很轻松,对他一笑:“这府邸也是几个月前才修葺好赐下来的,府中下人除了你的陪嫁,我从宫中带出来的贴身仆从,自然都是阿兄准备好的。至于账目……那就更是干净了。你的嫁妆,我的私房且不提,每年食邑进项是有数的,宫中赏赐便都收起来,至于人情往来……你就放心吧,家底只会越来越厚。”

瑞香心中腹诽,怕不是你人缘太差,别人婚丧嫁娶生子纳妾都尽量绕过你。不过想到这一点之后,瑞香又发现一个问题,不得不露出贤淑微笑,提醒:“殿下此言差矣。从前您住在宫里,出宫一趟不容易,何况又没有成婚,交好人家婚丧嫁娶总不好都来叫您。如今您已经成家开府,想来这种事只多不少。只算宗亲至交,好友伴读,兄弟姐妹……一年也不在少数。”

而且夫妻俩怎么都要走动吧?越王可以不在乎这些,瑞香嫁了过来,上要应付宫中和丈夫,下也免不得应邀赴宴,与人交往。难不成整天哪里也不去,就困在王府里吗?就算他愿意,恐怕别人也不能同意。

越王毕竟是在宫中长大,他理解的人情往来和瑞香被当做当家主母培养出来的并不是一回事,闻言就愣住了,沉思片刻,很干脆地道:“那就你看着办。”

只要愿意放权,托付中馈,瑞香也就放心了。他的嫁妆虽丰,但一开头就拿出来补贴总不是常理,奈何他也不能直接开口问越王交账给钱,更怕他后院那一堆姬妾有棘手的人,只能让他自己开口托付。

似乎是触类旁通,越王很快便道:“家里的事以后你就不必问我了,你看着办吧。从前是没有娶妻,诸事都没有章程,如今却不好继续下去了。”

王府里都是宫中赐下的陌生人,连越王都不甚熟悉,瑞香心中自然觉得没底,见他都扔给自己,反倒放心一些,松了口气应是。虽然杂,虽然陌生,但只要逐渐摸索熟悉,又应付得过越王,他也就算是从新妇变作名副其实的王妃,坐稳了位置。

至于越王不理家务,又没有正经事做,他打算怎么办……瑞香现在也不好问,准备走一步看一步,先熟悉了他的性情再说。

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到了入宫的时辰,于是就分头打扮起来,还是朝服加身。

亲王婚后第二日入宫谢恩,本是旧例,时间也是固定的,在朝会后,因此瑞香虽然起得早,但也不至于披星戴月入宫。只是昨夜一番折腾,再穿戴凤冠翟衣,便难免觉得格外沉重。

装扮结束,车马备齐,瑞香被扶上车的时候,越王便牵着马站在一侧等他,即将进了车内的那一刻,越王忽然叫了他一声:“王妃。”

瑞香回过头,只觉腰背隐隐酸痛,下身也不怎么舒服,面上却平静非常:“殿下有何吩咐?”

越王直视着他的双眼,意味长,道:“你是万家掌珠,聪明剔透,该知道对婚事不满,委屈抵触是什么样子的吧?”

说完,他便动作利索地翻身上马,目视前方。

瑞香沉默片时,钻进车内,等到坐好之后,便开始思索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是那种把心事写在脸上给所有人看的人,何况这是婚后第一入宫,不管这桩婚事是怎么来的,他都是要面子的人,人前不可能失却仪态。

越王这话,分明是要他伪装。伪装给谁看呢?给皇帝吗?为什么?

凡有异常之,必然是有原因的。越王如此吩咐,显然心中自有丘壑,他要皇帝看到自己心不甘情不愿,是为了展露万家的态度吗?瑞香若是觉得不幸福,万家怎么可能会和越王真正和解?

而越王要如此迷惑皇帝,又是为了什么?

若是表象必然和事实相反,岂不就是说明越王在为修复和万家的关系,瞒过众人的耳目而伪饰?所以这桩婚姻,也是有意算计,当初动怒,也是伪装?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瑞香自问,并不觉得自己值得兜这样大一个圈子,虽然皇帝若无意外总不会允许越王娶到自己。已经成婚了,若是为了他也该放心,想要继续伪装,那就是为了万家……

一时间,瑞香的心很乱。

越王身份敏感,若有所图,必然不是小事。千方百计和万家结成姻亲,越王要的是把万家和自己绑在一起,不是瑞香夜郎自大,但他清楚万家势力如何,又有多少影响力,越王……

这场婚姻,原先不过是不得已而嫁,如今却好像落入了重重迷雾,四周危机四伏。原先不过是个浪荡子的丈夫,身上也是秘密重重。瑞香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至少越王未曾隐瞒自己的复杂与秘密,这算不算一种信任呢?

朝会结束后,皇帝在朱雀殿见了越王夫妇。越王年轻俊美,英姿勃发,浑身上下都写着心满意足,而年少的王妃却微微红着眼,低头不语,略有躲避越王的意思。皇帝看在眼中,对王妃不免多看了几眼,又和颜悦色说了几句话,额外赐予珠宝,便叫他们出宫了:“下个月贵妃设宴,你们夫妻再来。你……带王妃去祭拜母后吧,不用再过来了。”

所谓母后,便是越王生母,成宣皇后。她的容像和历代皇后一样,在今上登基之后被供奉在了奉先殿里。自然,棺椁也葬进了皇陵,总算是得到了皇后该有的待遇。

瑞香知道往事,便显得格外安静肃穆,对着那容貌明艳,仪态端方的容像叩拜后,便与皇帝一同出了门。

二人很快出宫。

回去的路上,瑞香仍旧坐车,越王仍旧骑马,二人沉默一路,瑞香也慢慢平静下来,待到回房,换过家常的衣裳,便蜷在软榻上,望着紧跟着自己进来,坐在另一头的越王。室内十分安静,瑞香听得见自己的声音:“殿下,你……”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越是发现丈夫的复杂程度,越是不敢真的问出口。越王则把玩着一个石榴,应声望了过来,神色出奇和煦:“嗯?”

瑞香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不问,越王眼波却微微一闪,随后咔嚓一声将那石榴捏成两半,露出内里晶莹剔透似红宝石一般,颗颗饱满红的石榴籽。他捻起一片来,剥去乳白色的半透明薄膜,捏起一颗送到瑞香嘴边:“尝尝看。”

瑞香不意他会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慢吞吞地张嘴含住石榴籽,稍一用力压破了它,品了品道:“很甜。”

确实很甜。

越王便斜倚在隐囊上,拿了只镶金的小玉碗,漫不经心地剥石榴,头也不抬,只是面朝着他,望着石榴籽慢慢道:“你怕我?”

他的态度闲散,瑞香却瞬间绷紧了神经,似乎他会变身恶兽,暴起伤人。片刻后,瑞香慢慢放松,答:“没有。”

越王将掏空了的石榴皮随手一扔,瑞香眉头便是一跳,伸手从榻上捡起来,放到了桌案上。

越王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些许兴味,和古怪的亲昵笑意:“你这么聪明,骨子里又倔强固执,我说不必怕我,我不会害你,你也是不会信的吧?”

瑞香沉默。话说得太透彻了,总是难以为继的,他要否认,又没有余地。越王的眼神变得更柔和,倒像是想起高兴的事,将剥出来满满一碗石榴籽塞进他手里,自己则靠过来搂他,在他脸颊上摸了摸,指尖还有些许石榴皮的涩意,语气里带着哄小孩般的安抚:“再等等吧,再等等,你心中疑惑都可以消除了。”

瑞香心中一动,似乎察觉到某些异样的东西。但下一刻,越王便熟门熟路地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像拿一个娃娃般轻松,一手已然往他怀中探去,含含糊糊咬着他的耳朵低语:“乖乖,别怕,我只是摸一摸。”

临窗坐在一片清澈明净的天光里,娇小端庄,带着疏离冷色的瑞香……他怎能忍得住不去触碰呢?

瑞香是不明白好好坐着,说些并不轻松的话题,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但他的身体先一步已经颤抖起来,他不得不抓紧了男人的手腕,低声道:“大白天,怎么能……嗯!”

越王弓马娴熟,体力远比他强,瑞香也不知怎么回事,夹袄便被解开,中衣被一勾便敞了开来,胸口娇小的起伏顿时被捏在了手里。越王紧紧将他挤在角落动弹不得,一手捏着他的后颈,一手抓住他两只小乳,望着他泛红的脸。

“你不乱动,我就只是摸一摸。”

瑞香不信他的话。

到了夜里,又是一番辗转难耐的情热折磨。瑞香心中有事,奈何越王却万分热情,天还没黑就急急将他推进床帐,剥光了从上到下把玩。这一他比前一游刃有余,捧着瑞香的裸足玩弄,双腿更是被玩了不知道多久,才上到嫩穴。

瑞香扯着他的头发,几乎昏过去,只觉得快感比痛苦更难熬。他还做不到坦然自若在并不熟悉,且存着心防的丈夫面前失态,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第一在越王的注视下潮吹了。

唇舌舔吸,对他来说到底是太可怕了。

瑞香呜呜哭着,被抱起面对面坐在越王大腿上。二人衣衫尽褪,赤裸相贴,越王托着他的臀教他如何缓缓坐下,吞吃性器。瑞香哽咽着摇头,双手却被迫环在男人脖颈上,被他炙热的气息包围,无可逃。

饱涨的小腹很难受,被弄得红粉一片的胸口也难受,两个饱经蹂躏翘起的奶尖儿更是发痒发痛,瑞香再也耐不住,便一口咬在男人胸口,狠狠用力。这点痛楚反倒让越王更加狂放,瑞香没一会就再也受不了,蜷起来哀求。

他在床帐间话少,因为不熟悉这种事,因为没被教会风情,因为也说不上喜欢自己的丈夫。但越王却是自信十足,与他十指相扣,观音坐莲,柔情万分地望着这观音低垂的脸,去找寻他微启的嘴唇。

早了五年将他娶过来,越王心中已经感谢上天。他有无限的耐心,更有无数的荣耀,要一并给予他,还有一颗心,早就放在他手中。他很自信,知道终有一日,自己的瑞香会如那一个一样,与自己天长地久,恩情美满。

瑞香在难耐的高潮中头晕目眩,在某一刻接着床帐内那唯一一盏灯的光亮看见了丈夫的脸。他的神色如此奇异,以至于瑞香甚至在刚开始经受,难以承受的快感里清醒了一瞬。

他明明望着自己,却带着莫名的怀念与期许。

很快,瑞香便再被拖进了欢愉的痛苦中,忘却了这个眼神。

第三日,瑞香又是困倦非常,难以清醒地起了床。挂念着今日要回门,瑞香强打精神,试图推拒越王给自己穿衣,失败了。

艰难地起了身,瑞香草草吃了早膳,越王又给了他一盏燕窝,让他吃完。瑞香察觉端倪,忍不住问:“日后每天都要吃吗?”

越王面不改色:“你年少体弱,好好补养对你有好。”

瑞香忽然想起他说自己哪里都小。这几天汤饮不断,燕窝,黄精,黄芪……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他想要拒绝,甚至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心中却隐隐生出些许不满,便闷闷地不再说话。

越王似乎并无察觉,而是挥手示意婢女将其余菜肴全部撤下去,起身离去前道:“等我换了衣服,一道去万家。”

瑞香本来就做好了独自回家的准备,他甚至觉得这样更好,没想到越王倒是丝毫不觉得去万家会尴尬,竟然准备和他一起去。不过这也是常理,若是见到越王肯登门,父母大约也会放心一点吧?

于是瑞香也换了衣服,重新梳妆。他平时不是不穿艳色,但日常总是喜欢简单轻便的装扮,免得累赘。这日好歹是新婚,他又想给父母看看自己过得也没有想象的差,倒是挑了杏红与鹅黄,好好梳起发髻,点缀一番,甚至涂了樱桃色的唇脂。

镜中人端庄华贵,容貌出众,瑞香静默地看了一会,对镜子露出个不带阴霾的笑容。

朱轮车已经准备好了,越王就等在门外,瑞香吸一口气,起身出去。
【作家想说的话:】
瑞香:做反派王妃的那些年,女频宫斗宅斗
越王:我的老婆是替身又不是替身,时空交错酸甜爱恋
一个一心走事业线,把王妃当职业准备经营日常,一个:如何让我的老婆爱上我,顺便弄死我哥就更好了嘻嘻。
补充说明,其实香香的jio也不是特别小,36吧毕竟才十五岁,二十岁应该就37差不多,但菠萝3,,所以对他来说怎么会不可爱呢!jio太小了不会站不稳吗!妈妈不同意!(我自己37但我jio不好看!就普通人类jio!香香是仙女jio!)

越王后续if,
才出嫁第三天,但瑞香真的很想家。

他是幼子,母亲生他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夫妻二人将他看得如珍宝一般。家中门楣不低,万家夫妻二人在知根知底的人家里看了近十年,才挑中了王郎。

王郎纵有诸般不好,但他的优势也很明显。家格足够,前程不会差,容貌也不错,性情虽说软弱了点,但母亲精明强干且名声很不错。瑞香嫁过去后是幼子媳妇,无需管家理事,管理好自己的院落就好。王家和万家是多年的世交,王夫人也喜欢瑞香,议亲的时候打包票说一定会对瑞香好。她儿子虽软弱一点,但有她在不会让瑞香吃亏。

万夫人是个清醒通透的人,送她走了之后对低头羞涩了半天的瑞香道:“男人的承诺都是谎话,听一听就算了,婆婆的也一样。我们之所以看中王郎,无非是他前途不错,人也漂亮,家世不低,各都合适。纵有一点糊涂,你也并非拿不住他。夫妻之间,无非是一强一弱,只要你够强,便没什么好怕的。就算他们家做出什么糊涂事,哼……你父亲和我也不是没有办法拿捏。”

万家孩子多,人口也多,瑞香虽不是不能嫁更高的门第,但以父母之见,却没有那个必要。一来是过日子不是看门第,长子宗妇确实风光,可也劳心劳力,更高的门第虽然好听,但里头水。何况这几年京中一直不安稳,谁也不知道将来还有什么风浪,未雨绸缪,瑞香自己也不愿意嫁到如今鲜着锦的那些人家去。

何况若是差不多一些的,譬如王家,因为两家交好,彼此之间也有亲,王家不会对他多苛刻,瑞香嫁妆丰厚,父母疼爱,又不是糊涂的人,经营好婚姻不算难事。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讨婆婆的喜欢,趁着年轻生几个孩子,人生下半辈子的安稳都有了。

抚育子女,经营小家,尊长过世之后分家单过,到时候日子就更快活了。

万家想的很好,但怎么也料不到一家人都栽在嚣张跋扈不讲道理的越王身上,王郎干脆就死了,王家更是遭了皇帝的厌烦,长安都待不下去。瑞香更是嫁进王府……嫁入了天下最高的门第。

说来好笑,早在看好王郎之后,万夫人便颇有针对性地教了瑞香一两年,无非是该如何和妯娌姑嫂相,如何对婆婆孝顺得恰到好,如何管束丈夫又不让他察觉……瑞香觉母亲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跟着学了许久,自己也并不笨,觉得颇有成效。

但现在这些都用不上了。

越王母亲早薨,他没有婆婆孝顺,越王兄弟姐妹一部分在宫里居住,另一部分各自成婚,越王和他们关系不是很坏,就是说不上好,除非宫宴或者大事,他也无需和妯娌姑嫂相。越王满身天潢贵胄的脾气,做事随心所欲,不像是听人劝的,更不可能被他管……

瑞香长叹一声,倚在车里出神,又忍不住摇头。虽说他一向认为走一步看一步是不对的,不说是算无遗策,但也尽可能的想要掌握局势。但现在越王分明藏着秘密,这场婚姻的真正目的还没有显露,他怎么猜都不可能猜准的,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万家早等着今日回来,一听说越王也来,更是严阵以待。瑞香是家中最小,上面哥哥十几个,同产兄弟也有四个,一听此言纷纷严阵以待。越王是君,他们是臣,虽不好多么为难,但要宾至如归,那是不可能了。

万云宸城府更,但关乎最疼爱的瑞香,心里也不好受,和夫人一道吩咐家人开门铺红毡。

越王一照面就察觉到这家人眼神不善,虽然礼数不缺,但很显然全家人的心都飘到了瑞香那边,于他不过是礼节上的尊重。幸好还有身份的差异,越王并不怀疑要是没有这回事,万家人能想个办法把敢强娶自家珍宝的男人悄无声息弄死。

他在宫中,诸事都在监视之下,为了顺理成章和万云宸详谈,不得不先考虑把他变成自己的岳父。不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齐家然后平天下再修身治国,顺序并没有什么毛病,越王很是坦荡地被万家人客气疏离地迎进去。

瑞香回了家就有些想哭,行过礼后便是开席,因有越王,因此自然是男女分席,没怎么吃瑞香就被母亲给带走了。

万夫人屏退从人侍婢,让瑞香坐在自己身边,细问他的婚后生活。一般来说这时候做母亲的应该慈眉善目,带着喜悦戏谑关心夫妻生活,瑞香自然也应该羞涩又欢喜说一切都好。

但毕竟眼下情况不在此列,瑞香便从头说了一遍自己的见闻。

越王那微妙的态度,进宫前对自己的暗示,还有他自己察觉到这桩婚事的异常。万夫人听得神色凝重,显然正在沉思,见他暂且告一段落,便缓缓道:“你父亲和我确实也有所感觉。这些事太过巧合,也不知越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或许所图甚大,可……要将你陷进去,我们虽是臣子,可也不见得就要如他所愿……”

说着,万夫人冷笑一声,用小银锤敲开一个核桃,掰开递给瑞香,示意他吃,这才开始关心瑞香婚后的生活:“好了,这些事自有我和你父亲,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觉得王府怎么样?越王待你如何?他在外名声混账,这我略有所知,不知道王府姬妾多少,有没有特别得意的?”

瑞香脸色一滞,罕见的有几分迟疑:“我使人去打听了,听说……有一百多吧。”

这也是有原因的。越王虽然混账,但身边没有什么来历特别崎岖,经历特别戏剧性的人,他后院这一百多的数字,是包括了家妓,姬妾,和宫人出身侍奉他的所有人,虽然姬妾也沾个妾字,但说到底根本不算王府里正经一员。越王的妾,除却有品级必须经皇帝同意的侧妃,侍妾也是有数的,现在还可以说一个没有。

而这一百多听起来骇人的数字,说起来瑞香也忍不住微微蹙眉。

“阿娘也知道,越王倒是没耽搁,将中馈交给我了,只是我还没有功夫整理,不过叫人多听多看。或许是越王授意,总之问什么他们倒也知无不言。这一百多个人,大半是陛下与其余诸王甚至公主所赠的美人,开府后她们还来不及获宠,所以都挤在几个院子里。还有一部分是宫中赐下的伎乐,听说越王还叫他们住在一起,排演歌舞,准备待客。剩下的就是宫中跟来,原来伺候殿下的宫人……”瑞香想起这个就心烦。

倒不是吃醋,而是心烦该怎么养活这一百多人,又在他们百齐放的同时,不因越王偏宠侵害自己的权威,乱了府中的法度。对当家主母来说,管束姬妾,建立威严,把持后宅本就是应有之分。

这一百多人的身份并不算什么,越王那必须皇帝点头的侧妃之位他们不敢想,就连有数的侍妾怕也难。放在一般人家,便是一辈子的通房身份,就算生儿育女……那也是越王自己养活。

但这个数字还是很惊人的,超出了瑞香的想象,一想到就头疼。

万夫人倒是敏锐,一下抓住了问题的根本:“越王就没给个章程?这些人如何置,你说了到底算不算话?”

王府到底不同于普通人家,瑞香现在既担心越王关于自家的谋划,又对新生活尚未完全适应,正是觉得心烦,闻言立刻一愣:“……我还没来得及问。”

万夫人点了点头,这才问道:“这几天你与越王相如何?他可有粗暴无礼,对你好吗?”

瑞香脸上还是禁不住一红:“说不上好与不好吧,但亦没有阿娘想的那样。毕竟才这几天,我看不出更多了。”

越王贪欢,这总不能对着自己的母亲说?

见瑞香神色中并无勉强,万夫人心头也放松几分。只是她到底对越王心有成见,也就没劝瑞香早早考虑,和越王好好相,生了孩子就好了之类的话。一来瑞香心里清楚,二来她也看得出越王并没少了对自己心肝的采撷,还说什么?

万夫人问完了,又搂着最心爱的孩子摸头摸脚,问了许久,这才打发他去见兄弟姐妹,说话叙旧,自己则转头叫来了跟回来的陪嫁。

几个侍女年纪轻,都是瑞香身边服侍的,端茶倒水,管理衣裳首饰,铺床叠被,顺便为瑞香管理王府做点准备,两个嬷嬷才是真正老辣知事,万夫人便先问他们。

第一个嬷嬷道:“奴婢仔细看了,照云她们四个容貌都不差,越王倒没露出垂涎的意思,就像没看见这几个人。这几个倒也聪明,唯恐被越王看上,往往回避了,不曾攀附。”

第二个嬷嬷便道:“越王待郎君,好的时候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未免太不知节制,新婚夜郎君身娇肉嫩的,第二日还要进宫,便折腾大半宿,这两天更是总盘桓在郎君这里,动辄搂在怀里……只是待郎君未免专断些,说什么就是什么,并不容反驳。”

第一个嬷嬷也跟上汇报:“至于府内姬妾……实在是太多了,但打听来的消息说,越王赏必重赏,罚也重罚,虽没人敢说是不是真有动辄砍手砍脚的事,但褫衣鞭挞是有的。”

第二个嬷嬷为人严厉些,立刻皱眉,道:“这些人是不敢得罪越王,但我们郎君年轻面嫩,又刚成婚,夫人,奴婢很是担心……”

万夫人听得一时皱眉,一时起身,总不能安宁,到最后更是沉默良久,眼里有了几分泪意:“嬷嬷,香香……我就托付给你们了,那里毕竟是王府,万家能帮得上的不多,越王实非良人,香香年少,虽然聪慧,可我怎么放心呢?他若是吃亏,还要你们从旁提点解劝,别让他太难过,也别让他受了欺负,走错路……”

她虽与夫君门当户对,又受爱重,一生顺遂,但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很清楚此时越王所谓的宠爱有多不靠谱,更知道瑞香现在的境有多难,越想越是心疼,更是委屈,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痛哭了一场。

瑞香和兄弟姐妹们见了面,说说话,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再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越王神态自若,与父亲一道从书房过来。他神色不变,站在原地等待,心里却猜测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他的目的,以及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他的父亲是个喜怒不形色的性子,讲究君子慎独,此时此刻看到瑞香询问的目光,却露出安慰的神色。越王很是知情识趣,多走了几步让到一旁,让瑞香和父亲说话。

万云宸年近五十,但仪态雅正,身形如鹤,当年也是闻名的美男子,如今脸上还看得出。瑞香走近了,叫一声父亲,便静静看着他。父子之间自有默契,万云宸上下打量瑞香,见他虽然消瘦些许,但精神不错,且仍旧敏锐,便不多问什么,轻声道:“越王自有沟壑,你不必担忧。只是……将来说不定要吃苦的。”

瑞香心中一震,但却不好多问,只笑一笑:“我不怕吃苦,只盼望全家平安,父亲和阿娘保重身体。”

万云宸虽没说对越王的评价,但他说的话已经算是一种认同和接纳。

回程的路上,瑞香得到了一部分疑问的答案,心中却不由开始战栗。他不是怕越王野心太甚,而是怕……怕将来的风雨雷霆。

今上当年说是入宫勤王,但是非到底如何,人心自有公论。扯了一张遮羞布,勉强说得过去罢了。他得位不正,到底也没人敢说出口,只是开了这个坏头,下面兄弟若是有样学样……可想而知又是一番惊天动地的震荡。

瑞香并不意外父亲的敏锐,更不意外越王说服了他。功名利禄,说来庸俗,但谁不需要?而父亲自先帝在位的后几年便不得不韬光养晦,行事谨慎谦退,难道是他自己甘愿如此?

现在的皇帝一样,对万家并不如何亲近,眼看着父亲年纪越来越大,兄长们也要考虑该如何撑起门楣。现在倒还好,总算日子过得下去,可是谁知道哪一日皇帝发难,要了结越王?到时候万家作为姻亲,必定会被牵连。

选择越王,才是顺理成章,但这也足见当初越王就是这个意思。他图谋自己,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将来,为了一丝渺茫的可能。

瑞香出身高门,父母教育也并不拘泥于闺阁,但对眼下局势,瑞香就所知不多。他不知道越王成事的可能性,但却迅速地想明白了就算安分守己,越王也未必能在兄长手下始终存活。

所以……这也算逼不得已。

他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竟难得想要逃避片刻。

世事如炉,可惜焚烧的是人的性命,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万家和他自己所能做的,无非是鼎力相助罢了。但愿越王他,确实与传言孑然不同,是个老谋算,手段超群的人。

回去后,瑞香觉得格外疲累,但精神却始终紧绷,无法放松。越王跟着他一路到正院,大有继续留在这里起居的意思。瑞香虽说认清了现实,但心中未尝不生气他算计自己,算计整个万家的事,便不管他,也不像从前多少吩咐两句表示关怀,径直换了衣服,准备看看账本,做自己的事。

越王并没装作不知道他的心情,但也并没有放着他不管,而是热乎乎地挨了过来,也不在意瑞香板着脸不看自己,态度空前柔和,低声道:“生气了?其实我不只是为了岳父,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你。”

他说得好生不知廉耻,瑞香一时间差点控制不住心火,好歹忍住了,扭头看着他,冷冰冰道:“我却不知道我有什么好被殿下图谋的。”

一言既出,瑞香才看清越王的神色。只见他竟然颇有几分真诚坦荡,双眼清澈明亮,望着自己。

瑞香莫名语塞。

越王却笑起来,一瞬间宛如情似海:“你当然值得了。”

两人之前也不少亲近,床笫间更是荒唐放纵,但瑞香从没像这一刻一样清楚地看见越王毫无掩饰的神态表情。他明白了,这人居然真的对自己有几分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情意。

但这不能让他消气。瑞香只是不好继续冷漠以待,又扭过头去查看账目。越王并未像他想的那样横加阻拦,比如说强行亲近一番,反而只是靠在他的后背上,搂着他的腰,随便他做什么,只是贴着他不放,热乎乎的体温传递过来,连同悄声低语:“你生气的样子也是好看的。心肝儿,别生气,等到将来……”

瑞香不敢让他说下去,回过身狠狠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双眼明亮如火焰,低声恼怒道:“你不要命了,我还要活着的!”

一件事若是没有做成,最好不要大声嚷嚷,何况他心里想的事,就算是密室里避过日光,也不能直说的!

越王倒不觉得他用力一掐有多疼,反而被勾起什么开心的回忆一样,再也忍不住了,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两下,哄孩子般连声道:“好,好,我不说了,好不好?反正你这么聪明,都是知道的。我只是想让你放心,外头的事有我,岳父累经两朝,是更聪明的,不必担心。等再过些日子,时机合适了,我就……”

他第一同瑞香说起自己的想法,也不曾遮掩,瑞香更愿意听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横竖两人已经绑在一艘船上,船沉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与其闹气,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办。越王心中有数,步步筹谋,即便是个阴毒邪恶之人,也好过是个没脑子的真纨绔吧?

二人气氛倒是很好,头碰头地说悄悄话。然而还没说个眉目,门口便响起瑞香陪嫁女婢的声音:“殿下,王妃,外头来人了,说是来拜见王妃的,共有四人。奴婢说了殿下在这里,王妃没空,她们还是要让奴婢通传一声。”

瑞香微微蹙眉,心想还是自己想岔了,王府里也不尽都是被越王吓破胆的人。想也知道,这四人想必就是最得越王宠爱的人了。

吃了人家的饭,就要干这些糟心的活,反正迟早要见,择日不如撞日。

瑞香正要穿鞋下榻,却被越王一把按住。他不明其意,以为是有话交代,却见越王一手将他按在身侧,径直扬声叫李元振。

清瘦文气的李元振静默着进来了,恭候命令。越王手指在瑞香膝头敲了几下,微微一笑,一丝烟火气也没有:“把府里的人叫全了,让他们都看着,不敬王妃的下场就是剥光了吊起来打。”

瑞香闻言脸色就变了,只是勉强按捺住,没插手越王管教姬妾的事。他是为自己张目,也是依照本心,第一回就拦了,反而不利于立威。

李元振面不改色,应了一声,又问:“奴婢多问一句,打多少?”

越王又笑了,残忍是不动声色的:“打死为止。”

瑞香这回真不能不拦了,直起身要说话,却被头也不回的男人抬手用一根手指轻轻巧巧按住了嘴唇。李元振出去了,瑞香却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了。似乎只是灵光一闪,但那微妙的直觉却已经被抓住。越王回头,仍旧镇定平和地看过来的时候,瑞香便下意识调整了坐姿,端正,冷静,问:“殿下重罚,是有原因的吧?”

他似乎从来没有做过目的单纯的事,这一不该只是冲动和为自己立威。这一百多的姬妾……到底有什么问题?

越王冲着他挑起眉,露出几分激赏和快活:“你猜呢?”

他也不爱给出简单的答案,总是要逗一逗他。

瑞香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果然是有原因的。虽说勋贵之家姬妾的性命确实不算什么,可他也不愿意自己的丈夫是一个草菅人命的人。

越王在他心里虽然仍旧事过于狠辣,但已经逐渐变成了一个具体的人,而非流言蜚语堆砌的印象。

瑞香沉思起来。
【作家想说的话:】
当然不会有宅斗啦,因为这里是夺嫡时间线。
越王不打算瞒老婆,但是怎么说呢,达成共识的方法也很重要。而香香的反应和表现和本心,也总是让他惊喜的,就很快乐!
香香:……挑战太多也太频了,呜呜。
不知道为什么,写这一章的时候总是幻视香香是只小猫咪,总是被饲主强吻强行搂抱强行贴贴,布偶猫性情和善亲人,受不了也不会乱抓乱挠。
这个if里的香香实在不会打老公。
万夫人两口子也好好笑。老公:啊原来如此,哦你居然不是纨绔!这个想法可以啊!照顾好我的崽崽,不然你无法承受我的复仇!
同一时刻万夫人: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崽崽啊呜呜呜呜!
但两口子还是都一样认为越王是个狗东西啦,偷人家猫猫,不像话!

越王后续if,5
说实话,瑞香觉得做越王妃这几天,自己遭遇的考验够多了,但现在看来,考验是无穷无尽的。不过他不怕被考验,只怕不知不觉就掉入陷阱,做错了事。

越王这习惯说起来有点恶劣,他一半开诚布公,另一半却似乎总希望先看看自己的想法和能力,但瑞香又不能说这不对。情势复杂,地位尴尬,可能背后有无数危险,如果他没有先搞明白妻子到底素质如何,能力极限在哪里,就随意地将家中交托给他,那未免也太……愚蠢。

瑞香打起精神,想了片刻,猜测着道:“是他们的身份和来历……不干净?”

不干净这三个字,说的并非贞洁,而是立场。越王从前久居宫中,那就意味着诸事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身边的人毫无疑问也有眼线细作。这本是常理,可瑞香一时没想到的是,身边人不只是伺候的宫人内侍,还有美人姬妾。

如此,越王偏爱重罚,又落下个好色的名头,就很好理解了。他把身边收拾得干干净净未必是件幸事,皇帝见他手段犀利,头脑清明,不容人窥探,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但留下了,越王的心气能顺吗?他真可能任由自己身边变成筛子吗?如此自然免不得敲山震虎,肆意打杀以震慑旁人,免得身边真乱了套。

见他不语,瑞香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二人身周一时十分寂静。

过了片刻,越王又来抱他,一面抚摸他的后背,一面悄声低语:“放心吧,这事不用你担心。”

瑞香虽知道这般理才是合理的,但到底在万家没见过这种动辄打死的事,心中有几分不忍,便掩耳盗铃,什么都没问,权当自己猜不出,任由他抱着自己,挤在一起。

房外,整个王府里一片肃杀。通传全府上下需要一段时间,等他们站好再行刑也过了一阵。噤若寒蝉的百多人围观之下,那四个如似玉的美人被拖出来剥光衣服,挂在刑堂前,堵上嘴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杀猪般的闷声惨叫响起时,瑞香其实什么都听不见,但却心有所感,猛地颤抖一下,又被越王用力抱紧了。越王似乎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沉默片刻,露出一丝笑意,摸他卸了华丽装饰,只插了两根银簪的头发:“别怕,会没事的。”

瑞香只觉得有点冷,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越王并不强求他对这种事冷漠相待,但也不可能因为妻子惊慌恐惧便放过那四个人,只是不再提起,搂着他轻轻拍抚后背,又催他一颗一颗吃那碗石榴籽。

殷红剔透如宝石般的娇嫩红籽破裂,汁液鲜红如血。瑞香乖顺若此,越王静静搂了他一会,便一言不发地伸手抢过半空的碗转手一放,便来抬起瑞香的脸,吻了他被果汁染得鲜红的嘴唇。

瑞香身子一颤,柔顺地承受了不曾反抗,也不曾用力咬合,只微微颤抖着被撬开唇舌,将口中石榴的芬芳共享。

越王双手往下,搂着他的腰将他抱起,紧紧贴在自己胸口,又拉着他的手让他抱紧自己。瑞香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用力,恰如他的愿望,只是战栗却越来越厉害。二人这几日不少欢好,但纯粹的唇齿交缠却只有这一回,瑞香瑟瑟发抖,头脑与心却逐渐昏沉,越王的吻有一种激烈却沉默的渴望,让他也跟着燃烧,似乎连复杂的恐惧与担忧都渐渐淡去。

许久,瑞香才被放开,衣裙凌乱,头发也散了。他气喘吁吁地伸手整理头发,又慢慢爬起来,一副身娇骨软的样子,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迷茫的春情,又抬手整了整裙摆,越王却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整理,索性躺在了他的膝上,去拉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瑞香低头看着他,眼睫忽然颤了颤,手上便用了点力,压在他胸口似乎被那隐隐的有力心跳震得微微发麻。两人沉默了许久,瑞香道:“你放心,外头的事我不管,家里的事,也不必你担心,殿下……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虽年轻,却不无知,既然已经嫁给你,无论如何……我受着就是了。”

越王望着他,面容在暮色里渐渐模糊,瑞香却莫名觉得他目光发烫。半晌,他的那只手被拉起来,越王低头轻轻在手背上吻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魍窦傲际薄U鞣蚧吃堵罚起视夜何其?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这是一首诀别诗,本不适宜新婚的夫妻表达心意。但越王生性激烈,又无多少选择,本就决绝,若要他来念,当会说最后一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只是如今形势,瑞香用头一句来表明心志,也是很合适的。越王望着妻子娇小却端丽坚定的轮廓,握着他的手,不由有了一种自己拥有的是原超自己值得的事物的感激之情。他这一生,原本光芒万丈,后来跌落渊,许多本来触手可及的事物,现在也不可觊觎。即使这个妻子,也本非命中该有,但谁让上天给他一机会,让他窥到未来?

即使强行夺取,他也不可能松手的,而他们两人,又怎么能说不是天生一对呢?

瑞香虽年轻,但却敏锐,虽仁慈,却不愚蠢,他有胸怀和智慧,更有令自己情愿溺毙的满腔温柔。

叫我如何不爱你?

哪怕其实还未曾爱上我。

不过幸好,偷来的时光还有数年,越王颇有耐心,满怀柔情地伸手去摸瑞香微微发烫的脸。

此后,瑞香便一直有些怏怏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越王夜间纵情恣意,白日倒也慢慢忙碌起来,访亲会友,倒也过得充实。瑞香对他多少有几分信任,便不过问他到底去做什么,只按部就班地接手了王府事务,也渐渐熟练起来。

王府没有尊长,也没有侧妃,孩子,侍妾等人,姬妾更是温顺,丝毫不敢生事,有时候在外遇到散步的瑞香,不等他这里的人过去清路,便立刻火烧屁股般跑了,瑞香的日子其实过得还算轻松。

或许正因如此,他闲暇时便越发容易犯懒,时常午后一睡就是一个时辰。时间长了,身边人便有些担心。

这夜越王迟迟未归,瑞香便独自用过晚膳,又懒懒地拿着一本书坐着发呆。越王在外有了应酬交际,家里也得跟上送礼走访,所以这几天两个人夜间好歹还是会说说诸般事务,而不是一味被翻红浪。瑞香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该跟他说,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书也懒得看,只倚着软枕发呆。

越王匆匆进来是便看到这一幕,随手挥退行礼的侍婢,上前来皱着眉摸他的脸:“不舒服?”

瑞香要起身,又被他一把按回去,便解释道:“也不是,只是总觉得身上犯懒,不想动,也没什么胃口,没什么事,你快换身衣服吧,吃饭没有?喝酒了吧?我叫他们煮了醒酒汤,等会端过来你喝一点……”

这几天越王时不时带着满身酒气回来,但神智却是清醒的,瑞香也不多管,只是养成了叫人熬醒酒汤备着的习惯,等他回来身上有酒气就喝一碗。一连串的话说下来,嘴唇却被蹙着眉站着低头看他的越王给捏在了一起。

季凛见他茫然无知,丝毫不知道重视自己的身子,便也不管他小母鸡般围着自己絮絮叨叨什么,扭头对一旁未曾退出去的婢女道:“叫李元振去请太医。”

瑞香一把拉下他的手,发了急:“又不是什么急病大病,都这个时候了去请太医,叫人家怎么想?”

越王意味长看他一眼,似乎他是个傻瓜,摇了摇头,催一旁愣着不知道该听哪个的婢女:“还不快去!”

自从他打杀了那四个在外人看来什么都没做的姬妾后,府中侍婢对他就格外恐惧,闻言立刻应了一声,忙不迭跑了。瑞香还要再劝他不要兴师动众,却见他抬手摸了摸自己毫无异状的小腹,叹了口气。

瑞香迟钝地明白了,吃惊到甚至有些结巴:“不、不能吧!”

新婚没多久,他真的没想过怀孕的事。越王摇头:“我也不知道,先看看再说。若是真的……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瑞香不料他说出这种话,却见越王似乎突然清醒一般,紧接着解释:“不是我不想要,只是……唉。”

说着,便一搂瑞香,抱着他压低声音说悄悄话:“时机正好合适,我准备就藩了,若是你此时怀孕,宫中必然知道消息,到时候若要留你在京养胎,又是一桩麻烦……”

瑞香明白了。说是养胎,实则就是人质,越王的谋划若是成功,自己留在京中,便是平添了许多变数。倘若事机发生变化,皇帝怕是免不了拿自己威胁他。到时候妻子孩子都在这里,越王又该如何抉择?

虽然自己也未必会死,还有娘家照料,但是……

瑞香下意识摸了摸小腹,咬紧牙道:“你放心,若是真的,我定然不会令你失望,也会照顾好孩子,你……只管去。”

性命攸关的事,他知道如何抉择。

越王却沉默了一阵,用力地收紧了怀抱,声音里似在忍耐痛苦一般:“别说傻话,我绝不会和你分开。”

瑞香有一瞬间的诧异,又一阵感动,随后便浑身发冷。他要如何不分开?只要孩子还在,自己有孕,宫中便有理由不放人,难道他……

虽然早察觉到丈夫心中时不时冒头的冷酷,瑞香还是被惊出一身冷汗,用力推开搂着自己不肯放手的男人,觉得他一瞬间变得截然不同,似乎连面目都狰狞许多。瑞香不是为一个尚且都不知道有没有的孩子勃然作色,而是为丈夫身上某种被自己逐渐忽略了的底色。

他觉得匪夷所思:“你疯了?那也是一条命,是你的孩子,是我的孩子!怎么能因为……”

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而越王在被他推开的那一瞬,神色便立刻收敛了,像是被收在鞘中的古剑,看不见锋刃,也就读不懂城府。一向对自己表面上顺从的妻子忽然展露锋芒,他似乎一点也不吃惊,甚至不用多问瑞香的想法。但他也不生气,而是定定看着抱紧自己,坚决不肯同意那一丝渺茫可能带来的最坏结果,神色震惊中带着理所当然愤怒的瑞香。

良久,他笑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瑞香其实做好了和他吵架的准备,也给自己暗暗鼓了一把劲,但却没料到他会把问题抛给自己。这毕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之前是没有想到,现在瑞香便忍不住试图说服他:“事情也未必就坏到那个地步的,你谋划不易,我知道,可就是分开,我也未必不能保全自己和孩子,何必一定要……他,他是你的孩子啊!”

在瑞香想来,被当做人质苟且偷生几年,甚至十年,对自己并不是问题。他喜欢平静安稳的生活,但不代表经受不了风雨。越王有胆量挣脱牢笼,难道他会拖后腿不成?有如此勇气,他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孩子?

越王的念头,已经越来越清晰。若他真是怀了孩子,宁舍孩子,也要把妻子一起带走。一副药下去,打了胎,对宫中就说是误诊,其实根本没有怀孕,越王肯定是有把握带上他的。

可是瑞香做不到。他做不到牺牲别的生命,尤其是自己尚未降世的孩子。

越王心狠,冷酷,或许是成大事者必须的特质,但瑞香不能允许,不可能接受。这不是母性的抗争,而是人性。

瑞香也不能理解,越王为何像是根本无法接受被皇帝扣留任何事物一样激烈决绝。

二人无声对峙片刻,越王忽然一瞬间卸去那种静默无声的内敛,居然显露出些许柔软,抬手来帮瑞香撩起散乱的鬓发,声音里带着的叹息:“你以为我不想要你和我的孩子吗?你以为我真的那么无情,轻轻松松就能舍得?我已经失去了母亲,失去了那么多……我怎么会像你想的那样,像舍弃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玩意一样,放弃我们的孩子?”

瑞香眼里泛起一层泪光,语带哀求:“那就不要做这样的决定,留下他,留下我,你走吧。我不会怨恨你,也会在这里等你,我们都能保全,又有什么不好呢?”

越王的话虽无多少袒露的伤感,可语意之中对孩子的期许竟隐隐超过了此时还不知道腹中情况的瑞香。

毕竟他是亲眼见过的,瑞香将来和他会有许多孩子,个个聪明活泼健康,长得像他们两个人,但凡有一点点办法,越王宁肯自己面对千军万马,也绝不会令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但是……

他闭了闭眼,旋即睁开眼便将瑞香拖过来,死死抱在自己怀里,一手按住他的小腹,在瑞香耳边急切地说:“可我更不能离开你,若要在未出生的孩子和你之间选择,我只能选你。我绝不可能冒任何失去你的风险,把你留在他这里,你不懂,你不知道,他……即使只有丝毫可能,让我回来时见不到你,我都不能接受。即使你恨我,觉得我毫无人心,我也认了。此事远比你想的更加危险,倘使事败,你愿意和我死在一,我知道的,因此,若能功成,我不要没有你的将来!”

瑞香浑身发痛,头脑难得混乱了。他默不作声,被不知为何恐惧起某种未来的丈夫拥抱,心中泛起冰冷的绝望。

这就是沾染着权力,血腥,关乎天下至高位的情爱吗?

此时此刻,瑞香并不怀疑越王对自己的情,他只是心中略有几分迟缓呆滞的惊讶,不明白这情意是从何而来,又觉得难以承受,越王和他的爱,让自己喘不上气来。

直到太医匆匆赶来,瑞香都是沉默的。

幸好,搭了脉之后,太医便紧张起来,擦了擦额角的汗,道:“王妃玉体无恙,只是近日劳累,兼近来天气燥热,这才食欲不振,又无精神。待臣开几副健脾养神,补中益气的药方来吃,也就无事了。”

越王坐在床畔,蹙眉正色问道:“不是有喜?”

太医不太敢说,但仍然很肯定地回答:“不是。”

大概是知道越王的脾气,说多错多,竟没说什么二人身体健康,迟早会有的废话,见越王颔首,便立刻退出去了。

越王这才回头撩起床帐,看仍旧沉默的瑞香:“这下好了,没有孩子,你也可以跟我去了,就不要生气了吧?”

他的声调那么软,那么低,竟有点可怜,是坦然的示弱,像只小狗。瑞香顿觉无力,侧过脸来看他,虚弱地笑了笑:“可是你不打算改,是不是?”

越王不语,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亲,又往下去碰他的嘴唇,动作温柔,带着求和的意思。瑞香立刻扭头,低声道:“是你自己说了,这时候不好要孩子的。你若不想我生气,从此后就忍忍吧。”

要是真的怀孕了,瑞香知道他真会强迫自己堕胎,到那时两人之间又该如何,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爆发到什么地步。

越王动作一顿,沉默片刻,站起身来:“你先睡吧,我去抢两个厨子回来。”

说着,便风卷残云一般,大步流星地走了。瑞香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坐起身来想要叫住他,却根本来不及,就呆呆地听见他真的大半夜出门去了。

瑞香只觉头晕目眩,哭笑不得。

侍婢很是惊讶地进来,瞄了瞄瑞香的脸色,怯怯道:“殿下出去了呢。”

这还是头一回,夜里越王反而不曾留下。这么晚了,侍婢只能猜测他是去找旁人了。瑞香却是苦笑一声,暗想他最好不是去宫里抢厨子了,毕竟已经抢了一个太医回来。片刻后,他才有心安抚侍婢:“放心吧,我们没闹脾气,他也不是去找别人了,只是……有事出门。”

这句话真不算错。

瑞香干脆躺下来,在一片寂静里酝酿睡意,却渐渐察觉一种孤寂,好似这床榻上少了一个人,就怎么都不对劲了一样。

越王体热,还爱抱着他睡,夜里更是把他折腾得恨不得昏死过去才搂着一同睡下,瑞香嫁过来之后虽然确实多了烦心事,但从来没有失眠过。他静静躺了片刻,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怀念那不着调出门去抢人的男人,这一晚惊魂,争执,怀胎疑云之后格外疲倦平和的内心居然隐隐泛起热意。

瑞香翻了个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果真有些发热。他忍住了一声苦恼又羞耻的呜咽,卷起被子盖住头,蜷起身子闭上眼睛,强行命令自己赶紧入睡。

只是心中的某个角落,隐隐滑过一丝疑惑,越王到底是何时,为什么,对他有如此情意的呢?

瑞香找不到答案。
【作家想说的话:】
两个人的人性差异初碰撞。我一直觉得菠萝身上的非人感很严重,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经历世上很少有人能有,二来是皇家本就没有人情。而香香像个船锚。嫩菠萝这个时候看似一切尽在掌握,而且提前操作,但他心中的紧张感和危机感能把他逼疯,所以他的极端预选操作也就更加极端了,因为对他来说,只能先考虑必须保住的,其他的即使再不舍,后果再恶劣,都必须抛弃。想什么都要,那还是做梦快点,不应该是造反。
看到评论要大菠萝过来同台竞技,我脑海中第一反应是嫩菠萝大叫:这不公平!!!!
所以我决定到了封地再安排,嘻嘻。
再一章之后应该就能动身了,先让我们香香凡尔赛一下。
写这章的时候,脑内自动播放少女的祈祷。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

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

如何能重拾信心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

赐我他的吻 如怜悯罪人

我爱主 同时亦爱一位世人

祈求沿途未变心 请给我护荫

为了他 不懂祷告都敢祷告

谁愿眷顾这种信徒

用两手遮掩双眼专心倾诉

宁愿答案 望不到

唯求与他车厢中可抵达未来

到车毁都不放开

无论路上历尽任何的伤害

任由我决定爱不爱。
就这段。感觉是菠萝点的歌吧。

越王后续if,6
越王不及阻拦就出门去了,瑞香当时虽觉得他想一出是一出未免离谱,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睡了。第二日起来,果然听人说昨夜越王进宫里去抢了两个御厨……

他一时间有些担心皇帝觉得这是不恭,但转念一想越王和兄长相多年,这点分寸应该还是能掌握的,便也不说什么,即使见到了听闻自己醒来便匆匆过来的丈夫,也一字不提,只问:“殿下用过膳了吗?”

瑞香出于大家,起居坐卧各有讲究,过得也很精致,一早上用膳凉热咸甜俱备,琳琅满目摆了一桌,正是新来的那两个被越王寄予重望的厨子献上来的。瑞香吃着感觉确实好一些,杂蔬芙蓉汤清淡却开胃。

越王便做了下来,叫人盛了一碗碧粳米粥陪他,又仔细端详瑞香。两人礼仪都不差,默不作声但很和谐地用完早膳,越王站起身把瑞香提起来掂了掂,满意道:“能吃得下东西就好。”

屋里还有别人,瑞香略觉羞赧,推他:“像什么话。”

越王见他害羞反而更得意,笑出声又故意把他举得更高,见瑞香忍不住挣扎起来,像一只小猫咪在掌中努力保持平衡,这才把他放得与自己齐平,又在他脸上亲了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夫妻间做什么会不像话?”

说着,便把瑞香放在地上,让他站稳。瑞香被举起来心惊胆战,又挣扎得有点头晕,刚吃饱更是慵懒,居然踉跄一下,又被他一把扶起,带到内室去了。

两个人这才坐下说话。越王见他确实瘦了点,不由抬起他的脸左右看了看,蹙眉正色道:“你不要把吃不下饭不当回事,虽然不是病,但日子长了也就成了病。幸好给你换两个厨子我看倒是卓有成效,你就不要多管了,好好补养,长胖一点。”

一说长胖,瑞香便不由想起新婚之夜他嫌自己哪里都小,想要作色又觉得太小心眼了,做不出这种事,便赌气沉默。

越王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忽然也沉郁几分,道:“我知道,嫁给我让你担惊受怕,万家养你如珠似宝,你何曾受过这种罪?待这段日子过了,就会好了。离了长安,虽艰苦几分,但天高云淡,你心情也会好的。”

瑞香见他说出这番话来,不由一怔。虽然知道越王不是听说的那种纨绔,但在他身边也确实并不轻松。瑞香是被他强娶而来,心中不是没有怨气和抵触的,即使越王对他并不差,人也不糊涂,但这种压力确实让他心中存了心事,难免郁郁几分。

可他能说得出这种话,在乎自己的感受,又出乎了瑞香的意料。

毕竟,越王再怎么样也是天潢贵胄,一向随心纵情,为所欲为,在外的跋扈行为即便是伪装,但也是他性格的一部分,被他体贴,瑞香莫名觉得心头发酸,真委屈了起来。

他能够受苦,也能忍耐,可是如果可以,他也会撒娇,也会难受,也会想要被人娇宠。这几天努力适应王府,瑞香当然觉得很累。

越王见他沉默,又像是要哭的样子,更觉得心疼。他曾得到很多,但十四岁开始便身黑暗荆棘,再不见一丝温柔,更不知道如何去爱,现在却好像无师自通,瞬间满腔柔情与怜爱,充斥着陌生的热流,伸手把瑞香揽了过来,在他额头亲了亲:“乖乖,你受苦了,以后我定然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着的。”

瑞香默默抱住他的腰,察觉到他初展露的柔情,心中软软的,低声道:“我知道你也艰难,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你要去做什么,我都跟你一起就是了。我不怕的。”

越王当然知道他不怕,但自己怎可能就这样舍得?但这不看说,要看做,所以也不再说什么,而是搂着软软的小妻子坐了一会儿,这才说有事理,起身走了。

万家幼子嫁给越王,其实也是整个长安的一件大事。一来是皇帝终于给越王娶妻,引起了政治嗅觉灵敏的人一时间的观望和思,另一方面是越王本就荒唐,在婚事上居然如此为之,也是极大的一桩新闻,三来么就是这世上雪中送炭的少,但爱看热闹的人却到都有。

越王对岳父的态度人尽皆知,强娶瑞香也是为了折辱,有这番心思在,瑞香在王府里过的日子不好,也是旁人揣测中合情合理的。即便早年间瑞香便以贤以美闻名,可越王府中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儿太多了,还有翁婿不和的前因,瑞香的日子能好过吗?

纯然同情的人有,但隔岸观火想看热闹的也不少,更还有那从前怎么也比不上万家,比不上瑞香的人,娶不到他的现在觉得他嫁的也不好,便平白觉得自己高了一等。“还不如嫁给我呢,至少我会对他好的。”

又或者从前闺中被瑞香压过一头,如今见他虽做了王妃,但却是嫁给越王,说不定还很不得丈夫宠爱――因为人人都知道,婚后皇帝在含元殿曾试图说和,对越王道既然成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对岳家也要尊敬。越王却冷哼一声:“我不降罪已然够好了。”

果然还是那个越王,若是瑞香得宠,又怎会如此?

然而,过不多久,便渐渐有流言,说越王对王妃的美貌还是很满意的,不仅打杀了对王妃不敬的姬妾,还一股脑地将美人送了一堆。不止如此 ,听说王妃食欲不振,越王便从宫里要了两个厨子,又变着样在外头买各色吃食,带回去给王妃换口味。

这就引得许多人越发觉得发展扑朔迷离,想要知道个究竟了。

于是,冬至日瑞香第一在宫宴上露面,便引得众人翘首盼望,十分期待。

谁也不知道,宫宴前一夜,断断续续素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越王躺下后便把瑞香从被窝里掏出来,抱到了自己这边。瑞香早知人事,见他动手动脚忍不住脸红:“说了不行!”

虽然拒绝,但他身子已经软了。尝过情欲后就很难拒绝那种感受,瑞香也不过是不想此时怀孕罢了。可他知道,这个理由对样百出的越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障碍,又道:“明日还有宫宴,我是新婚,他们定然都会关注,若是……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越王脱他衣服的动作一向迅捷到令人瞠目,三两下在被子里将瑞香脱了个精光,又去摸他被养了这么久,已然丰润一些的乳房。瑞香打了个抖,放软声音:“别……”

他知道丈夫受不了自己软软说话,只是平常到底不好意思太过撒娇,总觉得很不自在,此刻却也顾不得了,见越王已经钻进被子里吃奶,身子微微战栗起来,又忍不住软语哀求:“别让我丢人,明天吧,明天随便你,好不好?”

自从那日关于孩子的争执过后,二人便达成共识。但瑞香以为的不能怀孕是彻底绝了房事,却没料到越王有多少样,两人相又越来越自然熟悉,白日也少不得被搂搂抱抱,戳戳弄弄,等到了夜里躺在一,越王便总要教他点什么。

后穴被弄得成日酥麻肿痒,瑞香哭都哭不出,只后悔自己无法拒绝,又被哄得晕头转向。越王不爱守规矩,但却很爱在他说规矩的时候把他捞起来,撩起裙子就摸,他再说就要弄他。

瑞香知道他厉害,这一夜又被弄哭,求了半夜,最后反而抽抽搭搭地自己送上柔软的嘴唇,被锋利的牙齿轻轻啃咬。

所以第二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越王妃便在分外艳中带着几分弱不胜衣,临风落泪的哀愁。他打扮得分外隆重鲜艳,妆饰更是华贵非常。皇帝登基后,越王得到了母亲的大部分东西,包括曾经的首饰,器物,家具等。这些东西有些越王妃不能用,但比如宝石黄金或者图样纹案不犯禁的瑞香还是可以用的。

他被打扮得如此辉煌,又一身遮掩不去的妩媚,纵然神色中总带着一股郁郁寡欢,但……谁也不能否认他确实极得喜怒不定,名声不好的越王的宠爱。就这一身,其珍贵华美比起贵妃也不差了。

瑞香进来时,设宴的楼台内便安静了一瞬,不知是惊艳还是别的什么。

年少的王妃容光慑人,姿仪更是端严优雅,款款对贵妃见礼后又向周遭宗室内眷露出一个淡淡的礼貌笑意,这才在内侍引导下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虽然他眉宇间的薄愁挥之不去,但却偏偏在柔弱美貌中带着一股出身清贵,内心坚毅,教养学识良好才有的韧性,一时看得楼台内众人都心生一股唏嘘。

他是新人,众人难免在意,又如此出众,贵妃也变得不那么耀眼。她年近三十,却无所出――其实皇帝至今也还一个孩子都没有。且宫中美人众多,贵妃虽地位最高,但也岌岌可危,心中很是恐惧,表面上要配得上尊位,心中却谁也不欲得罪,尤其是混不吝最擅长翻脸无情的越王。见了瑞香,她虽然心里也有些被抢了风头的淡淡不悦,面上却也丝毫不露,而是作为此地位最尊的一个人举杯对瑞香道:“初相见,弟妹便如传言之中那样,真是天人之姿。”

瑞香前一夜被折腾了许久,甚至被逼得叫哥哥,今日在众人面前装郁郁寡欢,身富贵心中不愿的形象,也就容易许多。闻言,他又对贵妃露出那种带着淡淡哀愁的礼貌微笑:“妾蒲柳之姿不值得如此称赞。”

虽然违和,但大家都知道这桩婚事的始末,因此见瑞香似乎心中郁结难解,倒也并不意外。小彦页

这场冬至宫宴乃是入冬后君王与民同乐,因此气氛松散一些,走过前头祝酒的礼仪后,众人便可以走动起来。贵妃将设宴的地点定在御苑楼台,就是为了酒酣耳热之际众人可以出外散步醒酒,赏景消遣。

瑞香是新妇,性情温柔人缘不错的宁王妃便来邀他一起出去走走。同行的多是宗室贵妇,瑞香便也同意了,仍旧话不多地和众人一同出去,沿着小径散心。

他话不多,但今日震撼的出场和近日纷乱的留言还是让众人时不时就提到他一两句。

后宅嘛,事情也就那么点,宠爱,尊重,子女,妾室,娘家。因瑞香在此,众人或多或少都在注意他,话题便免不得在宠爱这回事上打转。宁王是皇帝的叔伯辈,宁王妃是续弦,但也三十来岁了,容貌温柔,但只是中上,不过也这个年纪了,和丈夫有点温情,又有自己的儿女,因此说话和缓许多:“你还年轻,不知道,日子过久了也就明白了,丈夫对你好就是最大的好事,再多的烦心事,也总有解决的一天。”

瑞香心知她是真心劝解自己,便也回之一笑:“多谢婶母开解。”

只是面上郁郁之色却不曾散去。宁王妃做继室不容易,也知道这种事外人说点便宜话容易,但当事人却难熬,也不多想,只柔柔和他说话,希望能让他轻松一些。

一旁的纪王妃却暗生妒意,见宁王妃还是一贯的温吞和蔼,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婶母何必杞人忧天?我看弟妹好得很,这头上的珍珠钗,项上的黄金宝石璎珞且不提,你没看见弟妹连鞋履上都缀着珍珠玉石么?这还不叫好?越王虽然对别人性情不好,对王妃却没的说!”

宁王妃一时间脸色难看。

纪王和越王一辈,是越王的哥哥。不过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但当初的待遇却是天壤之别。纪王生母位卑,越王却是嫡出,现在纪王领了差事忙碌,越王却闲着没事招猫逗狗打架斗殴,强娶高门之子,名声很是不堪。纪王心中其实有些痛快,在外不敢表露,但对纪王妃还是说过一两句的。

而纪王妃虽也是高门出身,但丈夫宠爱平平,家财又不很丰厚,家中妾室也多。今日见到瑞香光辉璀璨地进入众人视线,纪王妃便觉得心里发酸。人人都知道这可是皇后级别的一身奢侈装扮,但偏偏不逾制就说不出什么来。

谁让越王有个皇后母亲呢?

席间又有人提起越王遣散后院姬妾的事,不免对瑞香十分羡慕。而纪王妃看着瑞香无论被怎样羡慕奉承,都始终是一副不合群的清高冷淡模样,甚至游离在众人之外,满目悲凉哀伤,便忍不住觉得他实在是不知好歹,又十分矫情。

读书多,出身高,丈夫宠爱,身家豪富,宝贝一身,你还要怎么样?世俗的幸福你不稀罕是吗?那你把想要这种幸福还不得的人都当成什么了?是不是越发入不得你的眼了?

于是,再见瑞香这幅要死不活的冷淡模样,纪王妃便忍不住出言讽刺。

不料,她不说还好,一说,瑞香竟然落下泪来。只见两行晶莹剔透的泪水静静从光艳照人的脸上落下,瑞香神情更是柔弱哀戚几分,举袖掩面抽泣起来:“嫂嫂,你不知道我心里的苦!越王他只会拿这些金银玉石,珍珠玛瑙的来哄我,谁又稀罕这些!”

纪王妃听呆了。

瑞香红着眼圈放下袖子,人在一身奢华中透出难以直视的清贵与脆弱:“我幼承庭训,自当贤良淑德,殿下给我再多,也不及洗心革面,从今后别让我担惊受怕。可他总不肯答应,还拿这些劳什子来糊弄我!”

到底年轻,说到情急之时,瑞香甚至跺了跺脚。

但环视一圈,从宁王妃到纪王妃,都是满脸呆滞,没一个人和他有同样的感触,都只是在心里默默崩溃。

劳什子!劳什子!好几斤重的黄金宝石璎珞,缀满珍珠流苏的高头凤履,指头大一轮匀称的珍珠镶嵌的火焰状金钗!这是什么劳什子!什么叫只会拿些金银玉石,珍珠玛瑙来哄你?什么叫谁又稀罕这些?

众宗亲内眷觉得窒息,觉得自己或许无法和越王妃交流。他目下无尘,不慕富贵,面对如斯盛宠都能视若无物,说出这种话来,他们还能怎么接话?

嫁入皇家后,众人才知道这日子不好过。高高在上如贵妃都是成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更不要说钱财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先帝夺嫡惊险,对兄弟们也颇多防范,今上更是无人敢提当年的喋血宫闱,因此对兄弟们也很一般。王妃执掌一府,管理庶务,不是不通世情的傻瓜,更不会觉得来钱容易。

在场的人除了瑞香,家里都是一大堆人,妾室与庶出儿女难道不要钱养活?因此他们自己纵然不会缺了头面珍宝,但真谈不上过得多奢侈。瑞香说出这话,简直令他们想要昏厥。就连性情最好的宁王妃,也颇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瑞香却似乎被触动情肠,一时间泪珠滚滚,颇有传奇戏文里那不肯屈服,被强留在权贵身旁的美人一般,柔弱又执拗的坚持与意气,美得惊人,熠熠生辉。

若不是越王实在爱他美色,他能这样目下无尘?

纪王妃张口结舌了一阵,心中妒火更盛,见瑞香嘤嘤哭个不停,又美又惹人怜,恶意上涌,忍不住声音更尖利,道:“也难怪嘛,越王妃你心里苦,咱们都知道,你牵挂娘家,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这番不懂事的作态,可不像是家教良好的样子,还不如从前陛下有意赐婚的严氏女,我说弟妹啊……”

瑞香被他冷嘲热讽,抬起头脸上挂着泪惊愕中难掩伤心地看着她,愣愣道:“严氏女?”

他不知道皇帝从前给越王看中的王妃是谁,但此时此刻纪王妃那阴冷的恶意让他猛然想起一件心事,便忍不住蹙眉。纪王妃还没说够,见他有了反应,更是兴致勃勃,上前一步正要大声继续,却见人影一闪,甬道那头三两步走过来一个人影,一把拉住对面的瑞香扯到身后。

“啪”的一声脆响,纪王妃脸上先是麻,随后就是一阵惊涛骇浪般的剧痛。她尖叫一声:“越王!”

越王比她气势更盛,在一众容失色的内眷面前更像是闯进羊群的狼,恶声恶气瞪着纪王妃:“你们为什么欺负我的王妃!你们还把他气哭了!”

他捎上了旁人,宁王妃又怕惹怒这个活阎王,便不得不分说几句:“不是我们,是她一个!”

她是继室,前头又有子女成群,难免气弱,人不坏却有些糊涂,也不敢得罪人。纪王妃却一向对越王感受复杂,又自傲于丈夫前途更好,便忍不住捂着脸尖声道:“我如何欺负他了?是你,他是因为你才哭的!”

瑞香拉着丈夫的袖子,却拦不住他。只见越王回头看了妻子一眼,塞了一块帕子过去,又转身给了纪王妃一个耳光:“胡说八道!你竟敢离间我们夫妻之情!我对他这样好,他有什么可哭的!定然贱人看我温和君子,欺我爱妻!”

纪王妃到底也是养尊优,没被弹过一指头,越王下手够狠,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脑袋也嗡嗡作响,忍不住哭出了声,也忍不了了:“越王!我好歹是你的嫂嫂,你竟敢对我动手!”

越王声如雷震:“贱妇!你挑拨是非,无德不贤,你配吗!”

说着,竟然抬腿要踹。众人都知道他暴戾,一时间差点吓得失魂,连声尖叫躲避。纪王妃也吓坏了,双腿一软,竟然跌倒在地,动弹不得。眼见她脸面不保,瑞香不得不用力一扯男人衣袖,大叫:“你又这样!”

奇迹般的,越王动作顿了一顿,抬起的腿收了回去,转身去看瑞香。

瑞香不由垂泪:“你又这样!我劝过你多少回,纵使旁人不对,难道不能讲理,非要如此?你若真心愿意听我的,好歹把这改了吧!她就是说了些不中听的,我……难道我这点委屈都受不得?她到底是嫂子,你又怎好对她动手?一个大男人,竟然……”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越王见他落泪,便立刻如水般温柔,拿起帕子替他拭泪,又低声细语道:“我怎么舍得叫你受委屈?她敢这样对你,打死都是活该!乖,别哭了,你这么爱哭,真不知道上辈子是什么变的,该不会是朵荷罢?一看你掉眼泪,我心都碎了,恨不得杀两个人出出气……”

说着,见瑞香急了,他又立刻改口:“好好,不杀就是了。你心软良善,总见不得这些事,我听你的就是了。”

这里一番大闹,越王声音也不小,纪王妃挨打更是许多人都看见了,宁王妃他们把她扶起来,越王在柔声哄王妃,不多时纪王也额头见汗地急匆匆过来了。

越王见了他,横眉竖目,一声冷哼。瑞香蹙眉扯了扯他的袖子,这才见他叫了声阿兄。纪王妃见到丈夫,纵使平日恩情平常,也不由像是见了亲人般痛哭起来。方才越王和王妃你来我往,几句就把她欺负了越王妃的事儿给钉死了,此时纪王妃便是一顿哭诉,听得纪王频频皱眉。

还不等纪王妃说完,越王便听不下去了,当即截断,只看着纪王:“阿兄,这贱人颠倒是非黑白,实在可恨!你我都在此,还有婶母作证,你安能听她一面之词!”

纪王妃觉得自己很冤,又被拉出来的宁王妃更是心生绝望,一时间,竟没人敢说句话,说纪王妃倒也没有惹哭越王妃。

瑞香抽泣一声,眼睛红肿,道:“她没有……”

越王头也不回:“不许求情!”

瑞香打了个哭嗝,凄凄切切望着脸肿成猪头的纪王妃,用帕子擦泪。

纪王妃心中恨得要死,却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动,脸疼,只殷殷看着丈夫。经历过越王疾风暴雨般的殴打和怒骂,她现在看丈夫宛如救星一般。纪王被弟弟和妻子咄咄逼人地一起看着,沉默片刻,开口道:“她到底是我的妻子,纵然有失当之,我向你和弟妹赔礼就是了。”

纪王妃呆住了,越王却还不肯放过,恨恨道:“这不懂事专会挑拨是非的贱人你要好好管教!”

纪王额头蹦出青筋,强忍着答道:“我有分寸。”

他都快装不下去了!

越王回头看了一眼对自己暴怒伤人不满,又满脸轻愁的妻子,顿时生出万种怜爱,拉着他就走:“好了,这晦气的宴会,不参加也罢!”

瑞香试图反抗:“这怎么行!未免太没有规矩!殿下……不行……”

说着,他就这样被丈夫迅速地带走了,只留下一地震惊的脸,夹杂着一个纪王妃的猪头。

待到宴会结束,皇帝在寝殿里听人禀报今日之事,听到越王似乎颇为喜爱王妃美色,但暴烈脾气却越来越强,为只言片语就打了纪王妃,伤了纪王的面子,便忍不住笑了:“我这阿弟,真是……若是母后还在世,见到他这样,不知道有多难过。”

这笑意沉如渊。

再听到即便越王百般宠爱,不惜奢侈靡费,王妃却似乎并不领情,甚至甚为痛苦,皇帝又笑了:“世间之人,心有百种。王妃挂念家人,又记恨阿弟强娶,劝他不听,拦他不住,越是贤良淑德,温恭俭让,越是被这宠爱弄得难受,这一对,还有得磨。”

确定了越王夫妻的近况,皇帝又想起近日收到的那个消息,倚在隐囊上半晌不再言语。

装了一天痴傻可怜,不擅伪饰的瑞香觉难受,但越王却似乎对他的眼泪和红肿的眼颇有兴趣,拎着他回府后,便叫水催着瑞香沐浴,换了宽松家常的衣衫,便搂着他倒在床榻上,又把妻子搁在自己胸前,笑盈盈捏他光滑粉嫩的脸:“心肝儿,你真厉害。”

瑞香累了,蜷在他胸口不说话。

越王一扫人前的暴戾狠毒,对他亲了又亲:“我就知道,你这么能干,当然什么都会。”

越是肮脏的政治斗争,越是少不了会演戏的人。

他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个瑞香,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让这个瑞香,也如那般娇纵可爱,不必隐忍流泪,而是丰饶甜蜜呢?

瑞香抬起头,正好看到他这一刻的眼神,眼睫微微动了动,想起了被纪王妃提醒的一桩心事,终于忍不住问:“殿下,你看着我的时候,心里在想着谁?”

他从前看不懂的,因为他不曾动情,可人心如镜,而他也变了。
【作家想说的话:】
在微妙的ooc和精妙的表演中被雷得外焦里嫩,但真的觉得好爽。qaq
香香:警觉jpg!

越王后续if,7
你看着我的时候,心里在想谁?

越王没料到瑞香会这样问,顿时愣了一愣,就这点细微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问题,否认也来不及了。

其实越王一直知道瑞香很聪明,他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常之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但这些日子以来,他也看得出瑞香并没开情爱那一窍,两个人又早早做了夫妻,他心里并不着急,觉得慢慢来也没什么。谁知道他会忽然洞明了呢?

瑞香见他不准备否认,心里猛然泛上一股莫名却强烈的酸意和想哭的冲动,忍不住用力咬了咬嘴唇,开始顺着自己知道的线索往下推测。

越王对自己确实有点特殊,但到底是为了谁?刚开始的时候,瑞香怀疑他想娶自己一方面是为了父亲,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在乎的某个人。这范围里首当其冲的就是自家人。万夫人年少时品貌出众那是出了名的,嫁的夫君也是皎皎明月一般,万家的孩子长得都很不错。

瑞香集父母之所长,与他最像的兄姐都成婚了,越王把他当替身,似乎也是有道理的。可是越王的年龄放在这里,他到底能恰到好的碰上哪一个,然后又在自己未察觉的时候就看准了自己来当替身?

要知道早几年的时候瑞香还随着父亲在任上,并不在长安,而他见到的越王的第一面就是在檀香寺的梅林外,那时候越王看他的眼神现在想来,根本就不是没见过他的样子。

他居然一直看着自己想着别人,本来心平气和甚至早把自己说服,觉得现在的日子除了命不是捏在自己手里之外,其实还算不错的瑞香又莫名委屈,甚至隐隐有了一股怒气,烧得他浑身难受。

越王从没打算瞒他,本想到了封地慢慢告诉瑞香。毕竟经历了自己的未来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比什么梦到菩萨指点迷津,或者一个人能准确说出前世之类的还是要离奇不少,他不愿意吓到瑞香。

但现在瑞香既然发觉了,他也不再继续瞒下去,想了想该如何措辞,便承认:“我确实有事瞒着你。”

瑞香抬起眼看着他,片刻后忽然眼圈一红,死死忍住泪意,翻了个身面朝里躺着,拽紧被子不动了。

越王第一被他这样直白地给脸色看,第一反应不是生气或者愕然,而是想笑。但他心知瑞香发脾气了,笑出声只会让他更生气,便连忙追上去抱住他,片刻也不耽误地开始解释,免得他自己胡思乱想。

“生气了?是生气我瞒着你,还是生气我心里有人?其实,我看着你,想的也是你呀。那还是四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十九岁,父皇还在人世,有一天一觉醒来,就发现身边一切都变了样,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越王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平铺直叙将当时的见闻讲了一遍,自然也没有省略和那一个瑞香之间的来往。讲完后,瑞香已经不想哭了,而是满心不可置信,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望着丈夫:“你说你到了十年后?见到了我?你当了皇帝,我做了皇后?可,可我本来是要嫁给王郎……”

他没再说下去了。

瑞香虽然对情爱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在丈夫面前提起从前的未婚夫不像话,为免对方多心,他立刻装作什么也没说。

越王却没放在心上,支着床头的软枕看着他,平静却肯定:“那就说明你和他没有缘分,他也配不上你。我虽然没问过,可看你当时的反应神态,绝非再嫁。”

瑞香暗暗思忖,这就是说,即使没有越王搅局,自己和王郎的事也是成不了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等到越王做了皇帝,迎娶自己入宫,一步当上了皇后。

虽然越王并未浓墨重彩地描述他的未来,但字里行间,瑞香仍然感受到当时十九岁,年少锋利桀骜,尚未真正动过情的越王见到那个成熟美貌,代表着光明未来和恩爱重的自己,是何等目眩神迷,一头就栽了进去。

这不公平。瑞香委委屈屈地想,片刻后,他低着头问:“所以,你是因为见到了他,才来找我?他……他是什么样子的?”

越王没答这送命题,而是伸手摸他的脸,动作轻柔地让他看着自己:“你怎么不问我眼中你是什么样子的?”

瑞香看着他,觉得他出奇温柔,简直不像是自己刚成婚时心里的那个形象,他忍不住被那温柔的眼神纠缠,无法脱身,愣愣地顺着越王的话反问:“那,你又是如何看待我的?”

越王轻声叹气,拉起他的手:“在你眼里,你们是两个人,可是在我眼里,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我很感激那一梦,否则我定然要等你更久,我不想耽误时间,更不想走错路了。香香,那一回来之后,我便知道你就是我的出路。不管眼下如何困难,不管还要等你多久,我最终都会见到你,都会和你在一起,也终有一日摆脱这困局。我想你,想你在我身边,想给你一切。将来的你很好,现在的你也很好,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好了。”

瑞香默默动容。

他们两人成婚后便是连番的考验,瑞香很疲惫,越王也没什么机会和他好好说话,就算在一起,也总是忙着被翻红浪,瑞香还是第一听他如此真诚地剖白自己,不由沉默,静静听下去。

越王道:“我的事你都知道的。纵然本是天潢贵胄,但自从母后被幽禁后,便形同废后一般,我自然也一落千丈了。我也曾沉沦过,也曾没顶过,若不是见到了未来的你,得知了那种我从未奢望过的情厚爱,光明灿烂,我知道的,我还会错更多。母后被幽禁前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也曾经见过我一面。她说她已经给了我一切,没有了她我最终也可以得到那个位置,可是……那时候我也才十四岁。”

正是瑞香第一见到他的年纪。瑞香默默握紧了丈夫的手。成宣皇后之事,诚然是他生命最大的变故,自那之后他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孤身一人,在宫生活,想也知道有多艰难。

“我不瞒你,我早就想要那个位置,可筹谋此事并不容易,我必须无情,可是日子久了,我也变了。若非有你,何为有情?你觉得我先见到他,便认定了你,是一种先来后到,看不见你了吗?你总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越王说得真诚,更是瑞香从未听过的话,不由微微脸红。

若非有你,何为有情?瑞香不由低头不再看丈夫的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拨动自己心弦的话。

情话最要命的一种说出来的方式,便是坦然真诚,却精准明白。

越王见他害羞,后知后觉意识到小妻子原来在害羞,方才也是吃醋,嫉妒,心中不由一轻,飘飘然地愉悦,又觉得心满意足,好似与他一同躺在融融春光里,说话便更加柔软:“你和他,在许多时候,总是一模一样的。你很聪明,看似软弱娇小,没什么威胁,实则一旦忽略了你的聪慧,你就总能令我意外。我其实也犹豫过,要不要这样早将你抢过来。可一来我不愿意让你名义上和其他男人有一点点牵连,二来我的婚事自己很难做主,过了这个村也没有这个店了,三来……我很想你,我想到你的时候,总是很软弱,想要抱着你,搂着你,想要你看着我,哪怕是对我说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哪怕是说讨厌我生我的气。心肝儿,我从未像这样爱过一个人,以后也不再会有了。所以,早就早吧,我想是天意让我别做荒唐事,早早地鞭策自己。”

瑞香被他一连串要命的情话说得浑身发软,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藏起来,不由反驳:“可我听说了,你原本要娶严氏女的,要是没有这回事,也会有她吧?”

说这话之前其实他没有什么嫉妒严氏女的心,说出来之后却骤然想起那个女郎。严氏女他见过的,也是之前越王选妃的热门人选。瑞香和她没什么交情,因为严家门第还是低了点,但严氏女骄矜美貌,却也有名。

瑞香一通百通,又问:“你只说看到未来的我应该没有嫁给别人,那你呢?你娶了她吗?又是怎么改娶了我呢?”

越王确实知道,又被这问题提醒,想起了另一件事,便坐了起来,拉着瑞香一起靠在床头,简单地对他解释:“她产后伤了身子,拖了几年就过世了,所以当时我和你父亲说好的是娶你当新王妃,谁知道还没等成婚,就先登基了。”

他虽然说得轻飘飘的,但瑞香霎时就明白过来,在另一个可能里,父亲最终也要和越王走到一起去的。越王虽然没说,但瑞香也知道世上没有这么多巧合,还全落在自己家人头上。但他对此也不说什么,只是对严氏女当了王妃的后续摇了摇头,颇为唏嘘:“说不定她不嫁给你也是好事一桩。”

越王这里情形不明,危机四伏,怀了孩子若是担惊受怕,生产不顺也是有的。这方面还是双性更方便些,孕期短,生产也就顺利一些。瑞香婚前,母亲也提起过这方面的事。瑞香虽然多少介意对方嫁给了丈夫的事实,但心中对难产导致死亡这件事还是很同情的。

见他傻乎乎只同情别人,越王不由伸手捏起他的脸,道:“就想着她很可怜?”

瑞香茫然。

越王看得好笑,又不由觉得瑞香心软良善,为人正直,摇了摇头,道:“你怎么就不想想自己?”

瑞香不知道该想什么,嘴唇动了动,又被一根手指按住。越王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什么弱小可怜又过分漂亮,所以十分招人怜爱的东西一样,柔声道:“心肝儿,我已经失去太多东西了,又看到了那近乎完美的未来,我不得不早早动手,占尽先机,可不想把你当做代价。我做出的变动越多,那未来自然也就越做不得准,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怕最终牵动了你。我没有了母亲,没有了父亲,没有了从前的尊荣煊赫,这我已然习惯,我也能拿回来,可是你没有第二个了,你明白吗?我的兄长是何等狠心的人我比你清楚得多,在你看来或许只是熬一熬就过去了,在我看来……我宁肯与你死在一,也不相信把你留下后他有良心,更不信你的运气。”

没想到他旧事重提,瑞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有些伤心,又有些心疼,这所有的情绪全部与丈夫有关。他实在忍不住,钻进了丈夫怀里,紧紧抱着他,喃喃道:“会没事的,我和你在一起,一起去封地,一起回来,你别害怕,我会好好的,你也会的。”

越王搂紧了他,在他耳边低语:“你也知道,他没有孩子。我是他的弟弟,又是先帝嫡子,我母亲终究没有被明旨废后,而他也不过因为是先帝所立的太子,才比我更正统。倘若他有个万一,无后而终,你说,兄弟之间,他最怕的是不是让我捡了便宜?所以,他能容得下我有孩子吗?他不愿意接受一点点这样的可能,我又怎么接受一点点他害了你和孩子的可能?”

瑞香忽然哆嗦起来,也轻声问:“我恍惚记得,宫里好像确实没有孩子,陛下……他到底是不是不能生?”

越王也不能理解,不说他自己将来是肯定儿女成行,就说纪王等兄弟,包括他们的父亲,也没有一个不能生的呀?但偏偏皇帝真的是膝下空空,一个都没有。虽然妃嫔也有怀过孕的,但竟然没一个生得下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从不信命,但此时此刻也不由想起当初在宫中所见,义成公主所出的那些……孽种。说起来,这是父亲的血孽,也是皇帝他残害手足造下的罪孽。莫非,这真是报应不成?

这种事越王不想说给小妻子听,便含糊了过去,只肯定地回答:“现在说不好了。他后宫有人怀孕了,是个宫人,怕被人害了,瞒了好几月,现在估计他也快知道了。从前他的后妃有孕,不到三月就莫名其妙地没了,这一回孩子都快五个月了,我想他也会觉得这是个希望。”

瑞香有些明白,越王为什么觉得这时候筹谋就藩之事会成功,也明白为什么他觉得留下自己就再也见不到自己了。

一来是他怕改变了现在,也改变了未来,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危。二来皇帝自己有了孩子还好,若是这个孩子也没了,再看到怀孕的瑞香,只怕对嫡出弟弟的忌惮顷刻间就要翻江倒海。皇帝也是人,到时候他能忍得住吗?

一个人从怀孕到生育,其间要经历多少事?只要皇帝起了这个念头,瑞香就会平添许多波折磨难。选择把他留下,从越王的角度来看,显然十分不智。

再说皇帝从前将越王留在宫里,无非是害怕把他放出去危及自己的地位。而他一直膝下空空,无人继承,越王声势越大他越是忌惮。现在他眼看着要有自己的子嗣了,把越王放出去的事也就好做了。

道理很简单,藩王想要造反那是谋逆篡位,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想也知道皇帝给越王的封地不会很富庶,他拿什么造反?只要生出太子来,皇帝的位置也就稳稳当当落在了他这一系,越王只能变为小宗。

皇帝也就不怕了,想开了。

想明白了这些,瑞香不由松了一口气,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很大:“早日离开长安也好。”

越王搂着他轻声道:“是啊。”

瑞香靠在他胸前,安安静静地想着到了封地之后的事,还有就是走的时候要带上什么行李。姬妾是清理的差不多了,外头的事也不用他操心,不过内宅的行李仆从如何整束安排还是要他来办的,这也是极其琐重要的一件事,现在开始谋划也不算早。

然而,越王却开始了秋后算账,把靠在胸前的小妻子摇了摇,举起来问:“刚才你背过身给我脸色看,是不是吃醋了,嗯?”

瑞香没料到他会问这个,虽不想承认,可心里又过不去,见他离得那么近就喘不过气,小声道:“是你先嫌我小的!原来你是见到了那么一个大的呀……”

此言酸唧唧的,却十分可爱。越王被逗笑了,干脆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一面解他的衣带,一面失笑:“谁嫌弃你了?真傻,小不好么?小最终也会变大的呀,你说,是为什么?”

瑞香不答话,一面细细发抖,一面被他拖进床帐,抬起袖子捂着脸,呜呜嘤嘤地叫了起来。越王把他身上青涩娇嫩的地方全摸了一遍,又揉又掐又亲又哄,身体力行地将他“安慰”地昏睡了过去。

翻过年后,宫中那位的肚子也就七个月了。皇帝高兴之余,便在心腹之臣的建议之下将越王改封齐王,命令携家眷就藩,封地在胶东。

齐地其实还算富庶,但因此地产盐,因此齐王能插手的事很少,而且不知为何这些年此地一直在闹匪患,所以这个封地其实不算特别好。

越王倒是知情识趣,毫无意见地谢恩领旨,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倒是王妃家人不舍,万云宸愁眉苦脸,万夫人哭哭啼啼,纷纷攘攘闹了十几天,万家舍不得孩子,又送了不少药材衣料补品甚至下人,这才依依不舍地长亭复短亭将人送走了。

此时瑞香和丈夫的关系已经渐入佳境,堪称蜜里调油,有了新婚的热切模样,万家夫妻俩虽不舍得他, 但私下里其实也算放心。离了长安后,瑞香心中也并无多少远离华富庶的失落,甚至觉得内心渐渐安定下来。

一切都会好的,春天也渐渐来了。
【作家想说的话:】
越王:我翻车了吗?我没有。
香香是蛮在乎大姐姐的自己是不是更好的啦,但已经被哄晕了。
下一章大菠萝过来!嫩菠萝大叫。

越王后续if,8
瑞香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安稳。身上有徐徐凉风吹拂,即使是燥热的夏日也令他觉得很舒适,只是越到后来床帐内萦绕着的一股陌生又熟悉的香气就越来越清晰。他警惕的本能逐渐被这香气幻醒,半梦半醒之间开始无边无际地思索,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股独特的香气。

幽微,苦涩,缠绵不去,令人印象刻,且留香如此持久……

瑞香对香道颇有了解,自身也是个中高手,不用多久,他忽然回忆起新婚第二日与丈夫一同入宫谢恩,含元殿里的紫铜博山香炉里逸出袅袅青烟,舒卷如云,盘绕而上……

龙涎香!

想起了这一点,瑞香心中警兆忽现,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向旁侧。他醒得突然,身体适应不来,片刻间额头就沁出冷汗,可睁眼所见的一切,却似乎一如往常。

他的丈夫倚在床侧,眼神温柔地看着他,手执一把白绢扇替他扇风纳凉,床帐半垂如水一般柔软,从卷起的一侧可以看见明亮的正午日光。四下里安稳静谧,一切如常,“齐王”的眼神更是不曾变,见他醒来,还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是热?怎么忽然出汗了?”

瑞香躺在床榻上保持着醒来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悄悄握紧了手心,吸气 。床帐中的龙涎香并没有散去。

世上怎可能有和丈夫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且还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王府内室,自己的床帐里?瑞香心中觉得匪夷所思,可更不觉得是自己的判断失误。一来龙涎香向来只有皇帝能用,二来他记得很清楚,午睡前还和侍婢提及不知道此行猎丈夫什么时候能回来。

齐王夫妻及属官就藩也有数月了,此时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胶东郡甚至整个山东匪患未除,甚至愈演愈烈,因此齐王自从来到即墨后便时常以出猎为名暗中查访。

前日他才离开,不可能这么快返回,更何况昨天瑞香还收到丈夫的书信,知道对方根本来不及返回。

想到丈夫曾经做过的那个梦,瑞香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有了底,但还是不肯放下戒备,直言问道:“你是谁?”

他知道丈夫有在所有触手可及的地方留下武器的习惯,但更知道自己从未受过训练,与其试图以武力取胜,还不如以口舌,便干脆开门见山,试一试对方的态度。

近在咫尺,还没停下扇风的“齐王”微微挑眉,目光中有几分惊诧,但也有些欣赏,又仔细看了还没起身,躺在床榻上不动的瑞香几眼,肯定道:“看来他是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也立刻就想到了,对不对?”

这番话虽没头没尾,但瑞香也听懂了,这就是当上皇帝,见过了十九岁的越王的那个齐王。他微微松了一口气,被对方身上携带的龙涎香提醒,多了几分矜持,便试图先坐起身再说。

皇帝却很淡然,甚至伸手扶了他一把,见他行动小心翼翼,坐起身后服帖的衣料又勾勒出一个微微隆起的小腹,便不由微笑起来:“你有身孕了?看这大小,该是有四个月了?”

瑞香见他温柔,竟莫名赧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低头道:“嗯,是满四个月了。”

他们二月离京就藩,现在已经是六月,算一算,瑞香差不多是刚离开长安,就怀上了孩子。虽然一路车马劳顿,但这孩子却很安稳。

皇帝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目光复杂,带着几分柔情:“你还好吗?即墨不比长安,医者,产婆,奶娘,嬷嬷全都要提前准备好,临时再找可就来不及了。”

严氏总有万分不好,但毕竟是大家之女,管家理事是一把好手,这些琐事也安排得妥妥当当,只是当时两人毕竟都年轻,他又一心想的是建功立业,她生产前后经验不足,家人又远在千里之外,着实吃了苦头。

瑞香心思不像她那样沉重,可有些事,没必要发生在他身上。

见他这样关心自己,瑞香不知不觉放松几分,答应下来:“我知道了,多谢你。”

说来,这种感觉是很怪异的,分明他与自己的枕边人一模一样,但瑞香偏偏就是察觉得到清晰的差异。这或许就是不同的时空带来的微妙感受,瑞香不由问:“殿下说起过,他见到您的时候是十九岁,那时候您已经三十二岁,不知道于您而言,时间是否和我们的一样呢?三千世界,着实令人难以参透。”

若对方真的已过而立之年,瑞香也就不奇怪自己对他莫名尊重敬畏了,帝王之气毕竟不是虚词。

皇帝道:“你几岁了?”

瑞香据实而答:“今年八月就十六了。”

他的生日在中秋节,距离现在还不到两个月。

皇帝又看了看他肚子上微微隆起却不容忽视的那道温柔弧度,脸上闪过不容错认的羡慕与怀念,来看他的脸:“我还是三十二岁,没想到你们这里已经过了五年。我知道自己,若见到一个最好的未来,绝不可能按捺得住再等待那么久,想来他是在你十四岁的时候闹着要娶你的吧?”

不知为何,见他轻易洞穿事实,瑞香却不觉得害怕,只是心中渐渐生出敬佩之情。二人你问我答地互通有无,很快搞清楚了彼此的状态。听见皇帝也是睡着之后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这里,瑞香不由好奇:“殿下说过,上一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那时候您在哪里?此时的殿下是不是和您上一样?”

说着,他不由开始担心丈夫的安危,又猛然想到若是和上一样,丈夫此时会不会在年长的自己身边?

皇帝沉思片刻,道:“一一世界,这种莫测之事很难猜测。上一我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九岁,想必是和他换了地方,现在么,却也不一定。”

似是知道瑞香担心什么,他很快安慰道:“不过从前之事就说明这样的交换并无危险,时候到了自会换回来,你也不必忧心。”

事已至此,瑞香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既然皇帝已经来了,恐怕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停留几天,有些问题便不得不考虑。首当其冲的就是如何对外解释明明齐王在外行猎,王府里又多了个齐王。

以及皇帝到底要如何度过这几天。

对此,皇帝自己倒是没有什么疑虑:“什么都不解释便是最好的解释,不会有人蠢到来对你我穷根究底。至于这几天该怎么过……我相信你能安排得十分周全,若是无事,我还是少见人为好,回来了的消息,也不要被人知道。”

响鼓不用重锤,瑞香很快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便同意了对方的看法。大事安排好之后,瑞香不由想起始终留在心底的,那另一个自己的淡淡影子。

他不全是嫉妒,更有一种遗憾和惆怅,类似于你曾见过最好的我,因此与我而言,你既非故人,又不是全然的新,该让我如何面对呢?

自从来到胶东后,他和丈夫感情日密。大约是因为怀孕后不能同房,在一起时也总是无边无际,天南地北地说话,两个人彼此了解,平添默契,与新婚时的缠绵热切相比,又多了另一种静谧的情意。瑞香到底年纪还小,刚开始时如同疾风暴雨,这几个月却宛若煦煦和风,到底是被哄骗着承认自己已经动情。

所以有时候很可惜,因为他只见过这一个样子的丈夫,而丈夫却平白的占了便宜,先尝了甘蔗最甜的一截,才整根夺过来,自己却只能渐入佳境。这微妙的不平衡,和对未来自己的好奇不相上下,让瑞香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想。

现在终于有机会见到皇帝,对方又远比自己想的和煦温柔,甚至脱口而出的是关于抚育孩子和生产的细节,瑞香不由觉得很亲切,有天然的信任感。对方毕竟比自己年长十几岁,瑞香习惯了做家里最小最受疼爱的那一个,见到对方温柔的态度也不觉得奇异,而是很快适应了,又忍不住问:“殿下他有如此奇妙的经历,其实我也很好奇,那个我……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皇帝似乎没料到他居然决定先问这个,但也不曾回避,想了想,道:“你们本是一人,只是你比他年轻几岁。我见到他的时候已经经历了太多,对妻子也好,皇后也好,并无多少期待,两个人并非没有经历过波折,可是你就是有一种力量,能让我这样的人也感受到你的热忱与真实,明亮。所以有时候我也很遗憾,倘若我早早地见过你,世事说不定就完满无缺。”

他看过来的眼神里含着一种复杂却隐隐发烫,让瑞香忍不住脸红心跳,觉得危险的东西。瑞香忍不住小声道:“也说不准啊。你若是早早遇见我,说不定那时候的我还年幼,根本不记得你。”

皇帝笑了,神色中的惆怅与遗憾也消失了:“是啊,所以我又觉得,人不能太贪心,能看现在的你一眼,已经是意外之喜。你始终很美,也始终很好,无论有没有遇到我,你都是我会爱的那副模样。”

瑞香总觉得他和丈夫不一样,带着年龄与阅历积淀的真正的帝王威仪,举手投足间宛如山岳,胸吞万流,风雷隐隐,不动声色间亦可以十分和煦,可却没料到他会这样看着自己。

认真,贪恋,专注,沉,似乎一个邃的旋涡,要把自己吸进去。

瑞香终于后知后觉,和他这样坐在床榻上闲话是很不端庄,更不合适的一件事。然而想要离开,就更难了,皇帝坐在外侧,瑞香不能不通过他,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我饿了。”

脸上是清楚的回避之意。

对皇帝这个身份,瑞香多少是敬畏的。毕竟能坐到那个位子上的人不会简单,除了一些倒霉的傀儡,可面前这人历尽艰险成事,就是在自己心里不可测走一步看百步的丈夫也显得生涩青嫩,他又安敢小看?

没想到皇帝却不追问,更不强求,而是一以贯之地体贴,起身让开:“想吃什么?你还怀着孩子,不能委屈了自己。”

瑞香刚怀孕的时候,不太清楚身体即将发生的变化,又是在路上,什么都不方便,受尽了嘴馋和饥饿的折磨。他一向过得精致,从不过分贪口腹之欲,可是怀孕后的饥饿是不会讲理的,瑞香甚至吃过路边卖的豆腐脑,还有烤鸡。

他很为自己的变化吃惊,丈夫齐王却只觉得心疼,一面看着他吃,一面帮他撕烤鸡的腿,把肉拆干净了方便他吃,一面用怜悯的眼神看他:“小可怜,这要是在长安,不等你想出来要吃什么,我就把满长安的酒楼都给你洗劫一遍了。你不知道,平康坊里有些院子,下酒菜和腌菜做得那是一绝。”

说着,他竟然还露出回忆的表情。

瑞香又气又馋又嫉妒,忍不住眼泪汪汪地要求:“我想吃梨!”

那时候还只是三月,梨都没开完,哪儿来的梨子?可孕妇想一出是一出,吃不到就浑身难受。瑞香不是不想讲道理,可是他就是想吃,有什么办法?后来还是随行侍卫中有人籍贯极北的燕川郡,说自己家乡那里习惯冬天冻梨冻柿子甚至冻一切水果。有些人家囤了许多过冬,说不定现在还有,快马加鞭,送过来还能吃。

这事说起来着实有些荒唐,毕竟齐王还在就藩路上。但王妃有孕,齐王舍不得看他受罪,到底还是叫一队亲信快马加鞭地去了,又举一反三,能买的都买了回来,连那冻梨和做脆柿子的方子都拿回来了。

冻梨是黑色的,用硕大的鸭梨扔进屋外雪里冻上几天,变得硬邦邦就好了。用水化开,把外头一层冰壳拨开,里头的梨肉都化成了水,甘甜冰凉。瑞香怀着孕不能吃冰,便眼睁睁看着那白瓷碗里的梨化开,冰水滴答滴答,忍不住捂着小腹盯着看。

齐王见他满脸渴望,想了想,干脆叫人拿出去了,等不冰了才肯给他吃,就这还不肯让他多吃,咬破皮喝了点梨水,整只碗就被抢走了。

好在瑞香其实没吃过什么特别出格的东西,比如泥鳅一类,街边吃食也从来没有,所以只要不给他见到,他也是很容易满足的。只是有一段时间,他还想吃炸得焦香的鸡骨头鸭骨头,肉是一点不碰,全部片下来,骨架子拆开调味腌制然后油炸。

现在他的胃口就正常了许多,但还是会饿得很频。原先只是个离开床榻的借口,可是走到寝室门口轻声叫人的时候,他就是真的饿了,要了几个点心后,瑞香又忍不住回头问室内的天子:“您想吃点什么?即墨临海,这里的鱼虾蟹都很新鲜。”

如今正好是夏季,海货都很好。蟹不够肥美,但也别有滋味。

瑞香是想到皇帝早年间也是来过这里的,现在故地重游,不免尝尝从前习惯的风味。他才十六岁,柔软纤细好似一支初春的嫩柳,面容却因已经怀孕而多了温柔动人的光辉,站在门口沐浴明亮的日光,简直像只漂亮的珍珠般熠熠生辉。

虽是他从未看过的模样,可却是那一个熟悉的灵魂,都一模一样。

皇帝在内室支颐看着他,神态里多了几分溺爱:“那就来点鱼饺虾饺和鱼脍吧,我爱吃切成细丝的。”

片刻后,两人要的东西都送来了,皇帝这里甚至还有浸泡着姜丝和梅子的酒。瑞香闻到鱼虾的味道,不是觉得恶心欲呕――他的怀相很好,没受孕吐的罪,只是又想吃鱼虾。还不等开口再要一份,皇帝便将几个小巧的虾饺鱼饺分给了他:“想吃就吃,不够还有。”

瑞香一时竟被他体贴得说不出话来,默默地吃了一半的点心,又喝了半盏冰糖燕窝。

皇帝若有心同一个人相,那么对方只会觉得如沐春风。即使瑞香知道有些不妥,但也无法拒绝他的魅力,填饱肚子后两个人闲话片刻,皇帝便顺手摸起一本瑞香近日在缓慢翻看的书,看了看他写在上面的批注,便与他聊起关于这本书的种种看法。

二人你来我往,说得酣畅淋漓,到最后话题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瑞香不仅知道了齐王未曾经历过的一些大概,也知道了皇帝对自己感兴趣的诸多方面都有所了解――齐王毕竟比皇帝少了几年经历,有些事不如皇帝能恰到好说中瑞香的心思。

小。从前他不过是有几分模糊的想法,如今却顷刻间就被只言片语点明,这种得一知己的快乐让瑞香到晚膳的时候心情都十分晴朗。直到晚膳后,瑞香出外散步消食,皇帝仍旧留在内室以免被太多人看到难以解释的时候,侍婢问到殿下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瑞香才愣了一愣,想起来这人不是自己的丈夫。

等他回了寝室,便开始觉得坐立难安。

为了掩人耳目,两个人绝不可能分房而睡,因为这里其实是瑞香在后宅的住所,而齐王在王府住的地方应该是位置在前院的书房。那里更重要的性质是论政,议事,面见幕僚心腹。到了前面,谁知道那些聪明过头的幕僚能猜出多少种可能?

所以,即使内心再忐忑,瑞香还是不得不和皇帝一前一后,别别扭扭地睡下了。

半夜,瑞香蹙眉低声呻吟着醒来。一侧的皇帝立刻察觉了他的异样:“不舒服?是不是肚子疼?”

瑞香借着床头灯光看见他担忧的神色,又感觉到他伸手抚摸自己的小腹,脸不由一热,摇头:“不是……不是疼。”

说着,他的身子便下意识缩起来,试图躲避对方的触碰。皇帝感觉到了他的姿势变化,轻轻揉了揉他微微隆起的小腹,手掌又往下挪了挪:“那是哪里不舒服?”

瑞香绷紧的肚皮一颤,只觉忍得更加艰辛,却不能说出口,强撑着道:“没事,过一会就好了,你别问了……”

他到底年轻脸皮薄,丝毫没发现这样的说法本就是自曝其短,皇帝本来只是有些怀疑,现在几乎确认了,便不顾他仓惶的阻止,揭起了瑞香的罗衫,探手摸了摸里面微微发热的光滑皮肤,又一抬手拉开了他的裙带,声音里似乎带着点批评小孩的不满:“你不舒服,怎能靠忍?”

瑞香顾不得害羞,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试图阻止,吸了吸鼻子,委屈道:“不行,你,你怎么能和我……我当你是长辈的!”

其实他心里的想法比这个说法复杂很多,可是现在也容不下他慢慢的说。

谁料,长辈二字也没能阻止皇帝,对方反而坐起了身,扭头看了他片刻,俯身来贴近了他的脸,问道:“你觉得在我心里,有没有将你当晚辈?”

瑞香一时语塞,又忍不住发抖,像只发了情的兔子般颤个不停,又丰满肥沃惹人掠夺:“难、难道不是吗?你对我一直都很好的呀,就像长辈一样照顾我,也很温和……”

皇帝叹了一口气,心想,他真是傻,他怎么能觉得这样一个娇软可爱,年少有孕的小妻子,自己会君子端方,竟不动心呢!

但他还是很讲道理的,一面揭开小妻子一只手死死拽住的纱被,撩起他身上薄软的罗裙,一面摇头,坦然道:“不是啊。世上没有一个我,会不想要任何一个你。”

说着,便将一只微微发烫的手挤进了瑞香丰软的腿缝间,径直往上摸。

瑞香失声惊叫:“不要!”

可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却一瞬间被引发了蓬勃旺盛的山火。

皇帝知道这事对他来说难以接受,便也不急于一时,而是一面隔着纱裤用两根手指勾住那绵密丰软的嫩肉,扣进去往上用力提,按着那颗小小蕊珠不放,让瑞香急促地喘息,一瞬间就流出眼泪,一面则在他耳边低声安慰:“乖,不怕,你还怀着孩子,这样难受,我只是帮你摸一摸,好不好?”

瑞香瑟瑟发抖,哭着摇头,声音低软妩媚:“不、不行的……”

可他的下面潮热泥泞,纱裤已经被打湿了一大片。皇帝觉得他的颤抖不寻常,手指微微往里陷入,便发现那软嫩娇小的肉唇上,似乎硌着一枚环状的东西。他微微挑眉,停下动作,指尖打滑几,隔着纱裤捏起那枚银环,假装讶然看向瑞香:“乖乖,这是什么东西,你告诉我,好不好?”

瑞香羞耻难当,抬起手捂住脸,已无法拒绝身体的渴求,挤出细细的哀求:“别问了,你……摸摸我,快摸摸我吧……”

他再也阻止不了,只好自暴自弃了。
【作家想说的话:】
下章车车,下下章修罗场,然后一章完结。(怎么觉得逆年龄差和养成if,都能吃新风味了呢!脑洞你真是源源不断呀!)

燕宫
越王后续if,9

瑞香觉得很是羞恼,可却完全不能抗拒身体的感觉。自从怀孕后他的身体就像是被窖藏的酒,逐渐飘出醇厚浓烈的香,请动起来连自己都觉得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热烈。偏偏丈夫一意助长他,对此乐见其成,甚至十分过分地想出种种办法来勾引他。

这种事瑞香自然耻于请教府医,起先只一味的装聋作哑。刚开始情欲的滋味他并不十分熟悉,且从没有过不被撩拨便自己升起欲火的体验,倒也按捺得住。可是随着月份渐渐大了,胎相也稳了,一到第三个月月底,瑞香便开始觉得难以忍受。

他头一怀孕,并不知道这里面的许多讲究,身边生育过的嬷嬷们倒也不会特意提起这个。虽然出京的时候只他们夫妻二人,但齐王到了藩地,想找几个姬妾美人还不容易?因此倒也没人提王妃怀孕后他睡在哪里的问题。

等到起初的新鲜与兴奋过后,齐王却也不曾离开王妃的卧房,嬷嬷们便暗示瑞香,决不可做什么糊涂事,万一影响了胎儿就不好了。瑞香懵懂,她说完良久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个意思,因此往后十分难受,也只是钻进丈夫怀里一声不吭。

但这种事,身体的感受越是强烈,反应自然也越是明显。别人不知道,睡在他身边被他半梦半醒的时候骑着腿乱蹭,听见他哼哼唧唧的齐王还能不明白?

瑞香觉得很委屈,更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半夜被摇醒后又因为怀孕格外不理智,嘤嘤嘤地哭着软绵绵地挣扎,就被掀翻又吃又舔,好一阵缓不过劲来,像是仰面朝天无力挣扎的小青蛙。

齐王比多年后的皇帝更简单,他没有经历那么多,他的心门也还没有关上,只是他在十九岁的时候就见到了自己的妻子,因此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他看待旁人不过如同看待不会动的家具摆设,草树木一样,看似有情实则无情,内心并无什么触动,但对自己的妻子,却总是浮想联翩。

哄着刚被舔得高潮,绵软一滩的瑞香起来,又笃定地告诉他三个月后确实可以行房,两个人便悄悄地尝试起来。瑞香很不好意思,但却无法拒绝这种舒服,像只猫儿一样抱着肚子蜷起来,小心翼翼地颤抖着随便他弄,渐渐就放开了,颐指气使。

因是夜里,怕惊动了守夜的人,也不愿意叫人进来,完事之后两个人悄悄用茶水洗手,又用凉水打湿了帕子擦身,瑞香咬着嘴唇颤抖,鬓发蓬乱,眼神动人,水波一般粼粼闪光。

齐王上了床,又和他缠绵地亲吻,好一阵才搂在一起睡去。

瑞香毕竟年轻,身边又没有长辈,起初心里很是忐忑,虽然知道这种事瞒不过人,但还是强装若无其事,被人提起一句半句脸都羞得通红。他身边的人其实倒也不算特别吃惊,一来年轻夫妻感情好的时候做些羞耻的事也在情理之中,二来齐王后宅里没人,且日渐忙碌,夫妻俩见面亲热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念及王妃还有身孕,所以他们也不得不旁敲侧击的说上几句,唯恐有个万一。

肚子平平安安进入四个月后,瑞香开始觉得身体沉重起来,行动也不怎么方便,床笫间更不爱动,每被摆弄也总是这样不满意那样也觉得不舒服。偏偏齐王对他这幅颐指气使的样子满心都是不理智的溺爱和柔情,心中甚至生出很变态的念头,就和瑞香商量了,便要替他穿个环。

瑞香身子不同寻常,越是紧张刺激甚至恐惧的时候,他就越是有感觉,虽不是纯然嗜痛,可却天然对私底下打破形象,不再端庄贞静有不理智的冲动。穿刺一听就很痛,而且齐王还吓唬他穿上了这辈子就都不能拿下来了,瑞香下意识发抖,脑海里却全是乱七八糟的想象。

隐隐的痛,持续的热,昏昏沉沉坐着,裙底是悄悄的悸动。他没法不受诱惑,便挑了个白天,光线最好的时候,被丈夫从午睡的床榻上抱到了外间的榻上,借着明亮的日光,将一瓣肥嫩绵软的嫩肉用烈酒擦干净,再用酒浸了银针,一穿而过。

齐王心中肮脏龌龊的想法只会比他更多,因此穿针的位置无限靠近阴蒂,瑞香又是紧张又是敏感,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不断发抖,又忍不住痛叫一声。

他的耳洞穿得很早,自己是不记得了,虽然料到同样被刺穿是会痛的,却无法准确预估到底有多痛。这一针过去,瑞香立刻飙出眼泪来,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齐王眼疾手快,擦了血,将银针拿出来,用事先制好止血消炎镇痛的药针堵住了伤口。

瑞香含着泪,十分委屈:“好疼……”

时至夏日,他怀孕后怕热,午睡的时候便不穿亵裤,光着只穿一条裙子。齐王将裙摆拉下来遮住他光溜溜的腿,搂着他哄:“已经好了,以后就再不会痛了,不怕了……”

其实原先,他本想在妻子阴蒂上穿个环,端端正正的那样想起来就觉得十分心热,若是裸身行走,更是别有一番风情。可惜那本就敏锐非常,瑞香对痛觉也很敏感,他到底是不舍得,便故意坏心地选了这么个位置。

伤口愈合,换上精心打造甚至有点发沉的银环后,瑞香便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邪恶。那枚银环精致非常,外侧是錾金鸳鸯缠枝葡萄纹,尺寸虽然不大,可戴上之后就觉得存在感强烈。瑞香并不习惯,何况这个东西又挨着最嫩的肉,躺着不动还得小心翼翼,若是起身走动,便觉得时时被剐蹭,有微微的疼痛和垂坠感,走动时又会轻轻摇晃,在最敏感的地方作怪。

更严重的是,瑞香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再不能让旁人服侍自己穿亵衣了。他自幼习惯了被人环绕,照顾周到,每日清晨穿衣,是不穿前一天换下来的衣裳的,里外都得更换,倒也习惯在仆婢面前赤身裸体。

对高门出身的人而言,被看光了不算什么,只是瑞香不愿意被他们知道自己夫妻在闺房之内做的荒唐事,只好将这个习惯改了,叫他们前一天就将要更换的亵衣送进来自己穿。在平时这不过是他爱害羞的毛病里最轻微的一个,自己穿衣服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他现在身怀有孕,齐王对这个孩子有极强的盼望,又是头胎,又是情爱的结晶,因此发现他逞强后竟然生气了,凶了他几句,看着他叫人进来帮忙穿衣服。

瑞香不止害羞,还觉得委屈,但自己却偏偏理亏。他也知道现在没有什么比自己和孩子的安危更重要的,却磨磨蹭蹭地,始终放不开。

齐王看在眼里,真是又好笑又生气,顺手就把他抄起来抱在怀里,一手挤进大腿间捏住那枚银环,提起来去挤压他本就被刺激得一直在半露情态里的阴蒂,一手搂着他的腰,语带威胁:“你是叫他们看着你光身子,还是叫他们看着你光着身子被我弄?”

这种无赖行径很有效,瑞香立刻强忍羞耻,也忘了委屈生气,叫了人进来。

齐王其实倒也不是不想试试在人前和他亲热,但瑞香身边都是用惯了的陪嫁和后来王府的仆婢,他好脸面,又怀着孕,被人知道孕期还和丈夫做得这样过分,齐王自己并不在意,瑞香却怕是脸上过不去的,只好暂且按捺,只是背地里便格外喜欢用这淫乱的幻想和那枚银环逼迫妻子连续地高潮。

因此,瑞香一被皇帝碰触这枚银环,也是再无法忍耐了。

他本就欲火焚身,现在又被皇帝挨近了拿捏住要害,一时间只觉要疯了,求欢的话脱口而出。他心里知道这人其实自己不该当做丈夫看待,可是对方的魅力与动人他却也无法拒绝,那似曾相识的强烈吸引总不能作假,让他怎么能否认内心的渴求呢?

何况皇帝那样的语气,手段,温柔中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瑞香被他两根手指摸得阵阵发抖,屁股忍不住不停往上抬,一面呜呜咽咽将一身软肉往男人怀里挤,一面不断摇头,拼命地挣扎出几分理智,在内心谴责唾弃自己禁不住诱惑。

皇帝猜也猜得透他的心,不紧不慢用两根手指挤开那枚银环,又挤开瑞香腿根的嫩肉,径直往湿透了的穴里滑去,摸了一手的水,声音里便带出几分坏心眼的惊讶:“湿透了?这么骚,不知道甜不甜?”

前一句还算正经的疑问,后一句便是纯然的调戏。瑞香被齐王当做一朵娇艳的名贵鲜般疼爱,虽然不少过分的行动和语言,可被这样直言骚还是头一回,至于甜不甜……一想到皇帝竟然是问自己的情液甜不甜,瑞香就几乎昏过去,根本无法回答。

他到底比皇帝认识的那个模样年轻几岁,身量尚未长成却怀了身孕,浑身上下都是惹人爱怜疼宠的娇气青涩,和已经怀了孕的情色艳,皇帝对他是从来难以自持的,何况又是这个模样?

见瑞香羞得捂着脸颤抖,他更得意了似的,一面拉着罗衫襟口往下扯,慢慢露出瑞香光洁丰腴的臂膀和雪白脖颈后背,一面咬上他的耳廓,轻轻啃咬,又逗他一句:“小馋猫,听,都忍不住叫了。”

瑞香湿的厉害,皇帝也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见两根手指不成阻碍,便连续地又滑进去两根。瑞香被撑得害怕,可偏偏身体承受地十分欢喜,他的屁股已经顶在男人隆起的胯上,前端也早已抽搐着硬起,前穴更是被四根手指噗嗤噗嗤地插出声来,头脑里只剩下一阵一阵剧烈快感,甚至是背夫偷欢的刺激。

现在瑞香终于明白,为何丈夫一看到年长的那个自己便色授魂与,一见就定了终身。这强烈的头晕目眩,难以遏制的投身明亮火焰的冲动,对皇帝的信赖与渴求,根本是无法克制的,只坚持着不要过分不知廉耻,此时还记挂着丈夫,已经是瑞香所能做的极限了。

可是他越是还记得此时孤身在外不知道到了何的丈夫,便越是觉得欲念与快感互相纠缠交织,爬上了自己的脊背,后脑,四肢百骸,要把他活活吞没。

“不……不行……”坚贞的小妻子最终还是哭出了声,摇着头胡言乱语,可惜这拒绝只是沦陷的前兆罢了,他哭得可怜,却过分美艳,绵软的身子更是春情勃发:“不能这样的,背着夫君做这样的事,被别人的手指……啊!嗯!陛下,别,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受不住了……呜呜,你说过只是替我摸一摸而已,够……够了,我有夫君的,啊……啊!嗯……”

他断断续续地娇喘哭吟,侧躺着捧着弧度柔和的肚子,又是拒绝,又是哀求,可惜语气越来越迟疑,甚至因濒临高潮,强烈且绵延不绝的快感而双腿绷紧,脚趾蜷缩,紧紧夹着男人的手不放。

皇帝爱他,更不舍得不奸他,见他此时身子早已贪婪十分,却还惦记着做个贞洁烈女,便觉得很有趣,故意一面狠狠捣弄他湿软红艳,如裂开石榴般露出孔窍的水穴,一面在他耳边说些助兴调情的荤话:“我当然是骗你的,不然呢?只是摸一摸,你真的能舒服吗?我又怎么甘心?瞧你这幅模样,已经淫荡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记着要为丈夫守贞吗?你说,你又浪又骚,又哭着不要人坏了你的贞洁,这幅模样岂不是欲拒还迎?何况也别忘了,是你的夫君先奸了我的妻子,自然该把你赔给我才是。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着要如何把你奸了又奸,淫了又淫,叫你知道了年长的好,又离不得男人的身子。你瞧,你的骚屁股自己追着我跑……”

说着,便将瑞香往自己胯间用力一按,隔着衣服把他烫得直哆嗦,问:“这是什么,告诉我?”

瑞香被他那样直白地说满怀欲念的淫话,已经是听都听不得,几近崩溃,失魂落魄,要哭不哭地,乖乖回答:“是……是大肉棒,是要操进人家穴穴的大肉棒!”

说着,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齐王虽疼爱他极甚,但床笫间从不缺刁钻的想法,和恶趣味的主意。瑞香娇嫩妩媚,又比他小上几岁,齐王便故意交给他天真稚拙,又坦荡的一种淫话,甚至勾着他必须学会了说出来才会给他。如此巩固下来,有些东西已经入骨髓,瑞香虽然不被引诱逼迫,平日里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可心里却记住了这种羞耻带来的剧烈快感。

皇帝的荤话更直白,羞辱他的样更多,一说自己是丈夫淫了人家妻子所以抵债的,皇帝见他第一眼就想着如何弄他,瑞香便下意识想起自己刚醒来时看到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包容,看着他醒来,甚至还给他打扇,原来在自己一无所知睡着的时候,这人便对自己起了这样的意吗?

瑞香只稍稍一想,便觉得下身一阵抽搐着绞紧,竟这样含着皇帝大半个塞进自己穴里的手掌潮吹了。他愣住了,随后便再也受不了了,一面抽泣,一面发脾气:“都是你、你们!把我弄成了这样,还、还怪我,还欺负我!呜呜……你,你为什么这样讨厌!我不要等,我不要被欺负,我好难受,快点……多摸摸我!”

他很喜欢被抚摸,头顶,后颈,头发,身体的每一寸,床笫间更是依赖百般的抚摸亲吻,好像全身都被捧在手心里一样幸福。皇帝却太擅长吊着人不给,强逼他体验过极度的饥渴和崩溃,才肯狠狠地和他结合。

若是年长的那个瑞香,倒也能够学会忍耐漫长的空虚和随之而来灭顶的快感,可这个瑞香娇滴滴,软绵绵,怎么都不习惯。何况在他心里,自己失守已经是打破了一贯的守则与道德,皇帝还这样邪恶,他怎么受得了!

皇帝被他哭得又是满腔怜惜,又是觉得他好欺负而更加情热,忍不住笑了两声,瑞香哭得更厉害,示威一般放大了声音抽噎。到底不舍得他这样哭下去,皇帝也不愿继续忍耐,很快便将自己的衣服脱了,紧贴在他背后,一手捞起瑞香的一条腿让他踩在自己腿上,手则绕过去扶住了瑞香的小腹,另一手则从瑞香脖颈下穿过去,绕在胸前,将娇气又莫名可怜的小宝贝搂紧了,慢慢往里面插。

瑞香翘起屁股,像只娇气又饥渴,茫然地靠本能迎合交配的小母猫般让他磨蹭着自己挂着银环,万分敏感的一口穴,渐渐进了里面。

他足够湿润,前面甚至还潮吹了一,不仅床单一片狼藉,瑞香的穴更是不断淌水,进去的竟很容易。可瑞香仍然觉得发胀,显怀后被这东西插入,他总觉得自己要被涨坏了,便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要求:“慢慢的,轻轻的,我怕……”

要是肚子破了,那该多可怕呀。

皇帝轻笑一声,吃糖般玩弄着他的耳垂,热气扑在他的面颊上:“真傻,不会坏掉的,只会很舒服。”

瑞香不信,正要说话,却被他用力顶了一下,立刻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心中恨恨地想,你好坏,你的妻子为何这样宠着你。

可不得不承认,魂飞魄散的痛快是可怕的,却也是极致的舒服。瑞香有银环限制,还有腹中的孩子挂念,精神与身体总是紧绷,偏偏这让他十分敏感,不管怎么弄都会加倍回馈反应,又哪里经得住熟手百般挑逗,极尽欢爱?

甚至刚结束的时候瑞香便憋不住尿了――腹中的孩子本就会挤占膀胱的位置,又被狠狠弄了一番,瑞香想要挣扎起来去尿,试图让皇帝扶起自己,却只是被抱起来靠在床头,皇帝甚至拉开了他的双腿,盯着他被精液弄得乱七八糟的腿根看。

瑞香不想失态,可哪有那么容易?他忍不住了,又觉得自己放纵至极,这人明显想看,何不就干脆放弃控制自己?

可是真尿出来是无法收放自如的,瑞香扭过头捂着脸,一语不发,微微颤抖,被自己竟真的在某种意义上说来是第一见面且欢爱过的男人面前,半故意地放尿。那动静不大,因为他是半躺半坐在床上的,可身体的每一点细微的反应,放尿时如释重负的轻松都让瑞香加倍羞耻,无法面对。

他能感觉到皇帝很专注地盯着自己下面看,却不知对方看见了什么。

雪白光洁的皮肉间水柱潺潺流出来,放纵,糜烂,因颜色清亮而不显得肮脏,甚至觉得充满情色与香艳。还有一种这人的一切都在自己的眼前,都属于自己的感觉,被满足了极强的控制欲与占有欲,又被勾起更重,更浓烈的欲望。

尿完后,瑞香也不敢抬头,满面发红地悄然不语,比起痴缠时动辄颐指气使,娇声娇气的小模样,真是内敛怕羞。皇帝看得好笑,拿自己的外袍裹住他抱起来,这才扬声叫人叫水。

仆婢们早知道里面的动静,安静地准备好热水,随时等待传唤。这时候他们便鱼贯而入,分头安置热水,整理床铺。

看见凌乱的床榻上各种纵横的不明痕迹,收拾了湿哒哒被褥的侍婢便脸红不已,逃跑般退下了。瑞香埋在皇帝胸口,只竖起耳朵听有条不紊的动静,根本不敢抬头看,也不想这时候面对目睹了自己丢人一幕的皇帝。

在他心里,这人始终带着很强烈的上位者和年长者气息,虽具有无穷魅力,可也十分威严,在他面前放纵后,瑞香忍不住十分后悔。

皇帝看得出他的拘谨,将他抱到单独的浴池里之后,便一面撩水给他洗澡,一面笑道:“现在知道怕我了?方才你骂我的时候,也很大胆啊。”

瑞香低着头被他摆弄,一声不吭。

皇帝又凑过来亲他又红又热的脸颊:“怎么不说话了?我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喜欢看你为了我意乱情迷,欲火焚身,什么都不顾了,在我面前什么都敢做而已。你不过是好色,世上谁又不好色了?又不过是放了尿,我何曾嫌弃你?你自己倒是过不去了,岂不是很没道理?我虽然是第一见,难道你就是第一尿尿不成?”

见他口口声声都要提尿尿,瑞香不由羞愤起来,猛地拍水:“你还说!”

皇帝嗤的一声笑出来,又收敛了,肃容道:“好好,不说了,好不好?你不能多泡,等我给你洗干净了,就赶紧上去叫人来擦干,给你穿衣服。”

瑞香又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我自己洗。”

皇帝见他还带着几分拘谨,似乎很自然便要和自己拉开距离,只是不知道在意的到底是皇帝的身份,还是年纪的差异。虽然心中好奇,皇帝却也不能真让他自己洗,便一面扣进小穴里洗里面的精液,一面挑眉:“哦?你要怎么洗?”

瑞香沉默下来,红着脸不说话了。

自此后,瑞香便觉得两人相平静又安稳。他满心期待着丈夫早日回来,这事快点结束。却不料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过去了,不等第三天过去,他又被早有预谋的皇帝欺负了一遍。

他那澎湃的欲望却十分配合,甚至隐隐有了几分期待,分明被勾着那枚银环欺负得欲仙欲死的时候他总会后悔,可这份后悔总是一种冲动,不能坚持下来。亲热得越多,皇帝越是熟悉这个城府极,人又极坏的男人,起先那隐约的敬畏与疏离,都随着时日增加而成了习惯,亲近,信任。

终于,第十二天,瑞香被皇帝抱在怀中,撩起裙子咬着耳朵做坏事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一声隐隐含着激愤与震惊的大叫:“你们在做什么?!”

瑞香骇然回头,发现内室门口站着的,就是自己那离家接近一个月的丈夫。

他颤抖起来,像只无辜的兔子。 
【作家想说的话:】
增添了百合和p剧情,战线持续拉长,所以不能两章内完结了。
下一章是修罗场诶嘿嘿。
我觉得这个很微妙的点就在于,你说它是出轨吧,它是不同时空的体验券,你说它不是吧,但是你会心虚,就很微妙。但这种心虚也是好吃的一味佐料。

越王后续if,1

一看到丈夫,瑞香就发起抖来,因为他被丈夫看见坐在别的男人腿上,还和他做这种事了……

因怀孕而丰软的小美人满脸羞耻心虚,含着泪瑟缩着发抖,本该红润的脸却一片苍白。他下意识地逃避站在门口齐王的目光,内心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扑上去诉说思念,可随后却反应过来在皇帝怀里,自己根本动弹不得,也羞耻得不敢上前。

皇帝察觉了他细微的动静,反应极快地根本没给他真从自己怀里爬出去的机会,就一把将瑞香的头按在了自己胸前,反客为主斜了门口长身玉立的年轻人一眼:“你叫什么?吓到他了,还不快进来?”

一个家里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主人这是多么怪力乱神的事啊,何况近身的仆从都知道近来齐王只在内帷厮混,刚才又亲眼看见他从外面风尘仆仆一路进来,这事已经够让人想不通的了。如果继续渲染,怕不是要闹出举世皆知的奇谈。

齐王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心中仍然觉得十分不满,看着那两人亲密无间,皇帝的手才刚从自己的妻子裙底抽出来,便不由觉得十分嫉妒,恨恨地走了进来,不想接近皇帝,却不得不过去先抱自己的娇妻。

瑞香瑟瑟发抖,却很温顺,被他碰到肩膀就剧烈地颤抖一下,然后头也不敢抬,心虚又怯懦地咬着嘴唇,毫无反抗。皇帝虽然可恶,但这一并没有出手阻拦,而是任凭齐王将瑞香抱了过去。

随后齐王就带着妻子一起坐在了距离皇帝最远的一张坐榻上,开始低头检查多日不见的娇妻,解开衣襟的那种检查。

怀孕后再度胀大的双乳圆圆鼓鼓,乳沟邃软白像是糖蒸酥酪,绵软可爱,只是上头像是撒着片片红梅瓣,齐王的脸色几乎是立刻就坏了。再撩起裙子看裙底,只见两张小嘴都是又红又肿又软,还微微分开。瑞香难堪地被他搂着查看,还被架起双腿分开屁股肉,一时间又是羞愤又是后悔。

齐王看见他的后穴变形,像是一张竖着的小嘴,甚至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张弓射箭,习武练剑的手越来越粗糙,瑞香本就敏感,被他粗粝的手碰了碰就抖得厉害。丈夫始终不说话,沉着脸替他拉好衣服,瑞香已经快到极限,眼泪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下来,忍不住抽泣着道歉:“是我的错,夫君,你、可是你不要恨我,好不好?我……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能拒绝、拒绝他,可是我也很想你的,我不是水性杨的坏女人,呜呜……”

他虽年少却沉稳,事一向冷静自持,也就是关于自己的事情,才能这样张皇失措。齐王虽然看到他的眼泪会心疼,但同样也会心动,心热。见瑞香哭得难受,他哪里舍得?将人抱进怀里轻声安抚的时候,齐王也没忘了顺手诬赖更年长的自己:“不怕不怕,我不是生你的气,我知道是他勾引了你,我一点都不怪你……”

齐王知道,按理说自己才是四个人中最先捷足先登,获利最多的那一个,可这种事哪里能按照常理来推断得失呢?他本来高高兴兴回到家,想要和妻子分享事业的进步,和妻子拥有温馨甜蜜的几天,谁知道一进门会看到更年长的自己抱着自己的妻子上下其手,和他卿卿我我呢?

更何况,就像是瑞香对年长的自己会忍不住好奇,在意一样,齐王在内心,其实始终担忧着这种事情的发生。自己可以过去,那别人当然也可以过去,在年长的瑞香面前,他是懵懂的,天真的,带着混沌的邪恶,对一切的怀疑,不够成熟,不够稳定,不够可靠,甚至也没有皇位,没有权势……

在其他任何人面前,自卑两个字都可以说和齐王毫无关系,可是唯独面对爱情,他总是害怕自己还不够好。亲眼见过那两人的相是如何恩爱,齐王也知道自己和自己的这一个瑞香在一起的时候,旁人也是针插不进,但……恐惧和在意总是不理智的。

一看到皇帝,齐王心中便发出了呐喊:这不公平!

时间会带给人极大的变化,即使内心仍然拥有同样的本质,可成熟本就是另一种风情。现在瑞香都亲口承认自己被诱惑,齐王的心情更加恶劣,但他却不会怪自己的妻子,只狠狠瞪了一眼闲闲坐在夫妻俩的床上,仿佛主人一般的皇帝:“你来多久了?”

瑞香又是一抖,齐王连忙拍拍他的肩膀,瑞香便立刻向丈夫怀里缩去,紧紧环着他的腰,埋着头不敢离开。虽然早知道丈夫和年长的自己是有过一宵之欢的,但轮到自己的时候他还是会心虚。齐王虽然说了不是生他的气,但到底还是理亏的,瑞香只想保持沉默,最好不要被看见,先让他躲一会吧。

而两个男人已经开始无形之间剑拔弩张。

皇帝的姿态始终很闲适,还拿着一块帕子细细擦拭手指上的水渍,看得齐王眉头微跳,耐心已经快要告罄,这才刻意思考片刻,答道:“不多,这是第十二天。”

这个数字极大地刺激了齐王,他叫出声来了:“这不公平!”

确实很不公平!他只过去了几天,若说是和瑞香无限亲近更是只有接近一天一夜!可是!

齐王并不是孩子心性的人,实际上从十四岁开始,他就被迫成长,变得过于冷酷,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像是被人偷吃了那么多糖的孩子一样,恨不得跳脚。整整十二天……即使知道那人是另一个自己,他的心头还是忍不住升起强烈的独占欲。即使不对妻子迁怒,这种感觉还是很不好受的。

皇帝被他逗笑了:“世上没有公平,你很清楚,只有先来后到,见缝插针,卑鄙无耻,邪恶下流……”

分明是同一个人,就算他年长一些,齐王也不能接受对方用和小孩说话的语气对自己说这种浅显的事!虽然知道最好是不要回应,但齐王还是忍不住呛了一句:“先来的人永远是我!”

这话虽然幼稚但却有用,齐王眼神何等锐利,立刻就发现皇帝神色僵硬了一瞬。哈,他就知道,一个人不可能没有软肋。

下一刻,皇帝就毫不犹豫接话了:“有所得必有所失,世上何来尽善尽美的人生?你也不见得就拥有了一切。”

是啊,别看因为窥见了未来所以他确实获得了不少改变的机会,但这同样是要付出代价的,至少现在齐王所面对的困境就比皇帝当年更难解。因为现在他虽然知道,宫中降生已经被封为太子的成玉不是男孩,但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快速推进,揭露这个事实。

藩王无召不得回京,不在京城平白揭露这件事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他那位兄长虽说有很多自负之举,但到底不是蠢人,情绪更是不定,轻易动手不过是给他递刀,所以齐王此时也颇有些尴尬,极其需要耐心。

两个同源的人都清楚彼此对权力的执念,毕竟是诞生于那样的家族……提起这个,齐王心里当然不好受,不过此时此刻他老婆在手,皇帝再如何闲云野鹤自在随性,他有老婆吗?

齐王也不是没话堵他,捞起怀里的妻子就猛亲了一口呆愣愣的瑞香的脸:“呵,我早早找到他,我心甘情愿。”

皇帝一挑眉,姿态似乎更加闲适,甚至略带着安抚之意看了不知不觉已经探出头来聆听二人说话的瑞香一眼,叹息:“在即墨这个地方成天吃鱼虾蟹,吹海风,无权无势没有天下……你真是受苦了。”

这话是对着瑞香说的,不知怎么的,有一种浓浓的上眼药的感觉,但偏偏如此真诚。

瑞香见他们这样熟练地彼此攻讦,已经忘了先前自己那羞愧理亏的心情,只剩了好像哪里不太对的直觉,见对方看过来,便下意识地回答:“还、还好。我也不是很在乎这些。”

他怀孕后胃口挺好,虽然不能吃蟹,但鱼虾还是很喜欢的,海风清新凉爽,即墨气候温和,天高云淡,其实也挺好的。长安自然是天下最好的地方,可他毕竟还没有当上皇后,对那种华富贵正中心最高贵的人是什么体验没有概念,于是也并不觉得现在就很苦。

齐王倒是很介意,神情复杂地捏了捏呆呆傻傻又乖乖的瑞香脸颊,一手下意识地滑下去盖在瑞香肚皮上。刚显怀的小腹并不怎么显眼,但作为新手父母对那个弧度真是下意识地在意,他很喜欢摸。以前,齐王还喜欢转着圈地轻柔抚摸,结果被瑞香身边不慎看到二人亲近的嬷嬷给吓了一跳。

“这样摸容易引发脐绕颈。”

了解过什么是脐绕颈后,齐王硬生生改变了这个习惯,但还是喜欢这个圆鼓鼓的小肚子。瑞香身量在同性之中不矮,就有些男人也不见得比他高,身材更是一直匀称,骨肉匀停,除非吃撑了,不然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小腹,齐王很诡异地十分喜爱。

瑞香年纪小,脸皮薄,受不了一些太过分的事,齐王也不舍得难为他。等到生了孩子之后,两个人便会更熟悉,齐王已经快等不及看他憋尿憋到哭出来,还是控制不住的样子了。

这很变态,然而他爱不释手,就是想要。

皇帝看着齐王小孩似的有意无意表露占有欲,仍然对瑞香说话,语调里怎么听都有点不怀好意的同情:“我很清楚自己这个年纪是什么样的人,不够成熟,莽撞又骄傲,更不会疼人,辛苦你了。”

字字句句,杀人诛心。

说从前的自己如何如何,那么很显然是提醒对方比对一下现在的差距。更要命的是,他们相了十二天,彼此之间已经有了很的了解,皇帝的性情能力如何,瑞香感受得很清楚。

齐王热烈如明亮的火焰,独断专行的样子也很摄人心魄,瑞香其实不觉得哪里不好,甚至时常分明知道对方不讲理,但也忍不住心动。而皇帝呢,看似平静如同渊,实则不过是潜伏的幽暗的火,一粒就可以燃烧整个世界,只看一眼也觉得危险又迷人。

瑞香分不清自己更应该喜欢谁,但终究心更偏向于相日久的夫君。先来后到有时候确实很重要,即使是同一个人,但到底是因为齐王,他才会控制不住奔向皇帝。

就像是在生命的轮回中震荡,从开头到结尾,他无法不爱这个过程,也就怜惜,热爱,追逐着相同的灵魂。

瑞香见齐王被这句精准入微的话打击到了,虽然表面不显,可是在自己眼中却清晰地垂头丧气起来,就像一条气馁的大狗,因抓不到猎物而生了闷气又自责一样。他不由轻声道:“如果没有你,怎么会有他?”

虽然看出了这两人只是颇有默契地斗嘴,彼此间并不会真的剑拔弩张,但瑞香还是不大习惯这种氛围,更是很怜爱蔫了的丈夫。

听见这句话,越王便忍不住得寸进尺:“真的?”

还不等瑞香回答,他便立刻提出了要求:“那你证明一下,亲亲我。”

床榻上他就爱这样撒娇,动不动就让瑞香主动,亲一亲,摸一摸,骑上来自己动等等。瑞香倒也不是十分扭手扭脚的人,只要没人看见,这种事做也就做了。但现在皇帝正在看,瑞香就怎么都鼓不起勇气,一面推开男人锲而不舍凑过来的脸,一面窘迫地低声道:“别闹!陛下还在看着!”

说实话,对现在的齐王来说,听到陛下二字想起的是自己现在还没生出儿子来的那位兄长。他微微一愣,便又垂下眼,长长浓黑的睫毛微微抖动,分明没做什么太大的表情,却仍然一脸委屈:“香香……”

瑞香无法,脸颊通红,一手捧着他的脸,凑上去蜻蜓点水亲了一下:“好了吧?”

声音里满是拿你没办法的宠溺无奈。

齐王当然并不满意。他不觉得这是示威,而是觉得这是讨债,讨债鬼多是讨厌的,他当然也是,于是便趁着瑞香说完话后放松警惕的时机,当即抬起他的下巴,一口咬了下去。瑞香被吓了一跳,呜呜叫出声来,想要挣扎,却挣扎不开。

只要一想到皇帝正看着自己和丈夫亲吻的这一幕,瑞香的心就像是要飞出来一样,紧张,刺激,叛逆,又甜蜜。齐王久不见他,已经十分想念,现在才刚亲上,便觉得难以克制,二人辗转缠绵,瑞香推了几下便吃下了糖衣炮弹,沉溺其中,许久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皇帝仍然静静看着他们。瑞香怯怯看过去一眼,却发现对方的神情平淡,又似乎带着一点欣慰。

啊……

瑞香不由有些感动,抬起头看了丈夫一眼,不自在地试图站起身来,换个位置坐。终于和妻子亲昵了片刻的齐王很好说话,并没阻拦他,只是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随后,齐王对皇帝说:“你也看到了,我们两个都很好。虽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但我想这或许和心愿有关。你想看看我们后来的发展,现在也已经亲眼目睹,甚至亲身经历,是不是就算弥补了一种遗憾?”

虽然对这种身体交换无法控制,更不了解,但齐王也好,皇帝也好,都曾经有过自己的猜测。最简单的便是心愿达成。齐王在最痛苦,最无望的时候,曾经好奇过自己的未来是否能够重新变得光辉灿烂。他相信自己,可偶尔也会无法相信人生。

有了最初的交际,皇帝便会时常想起这方世界的发展,尤其是其中的瑞香。

这样反复地惦念,呼唤,或许就带来了这第二令人始料未及的交换。

说到底,或许是天意对做皇帝的人的一种偏袒吧,二人都不觉得这不合理。虽不能认定就是这个原因,但却在经历渐渐多了之后放松了起来。

皇帝并不否认自己关心这十分般配的一对年轻夫妻,但也没有承认,微微一笑,开口:“好,我知道了……”

他明显还没说完,但身体却毫无征兆地变得透明。齐王和皇帝都吃了一惊,齐王的反应更快,一面安抚被吓了一跳的瑞香,一面加快了语速:“你现在走了也好,香香怀孕了,上回那样的好事就不可能有了。”

皇帝的颜色迅速变得浅淡起来,他也预料到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彻底从这里消失,于是站起身三两步走了过来,俯下身摸了摸齐王怀里瑞香的脸,又迅速地在他唇上碰了碰:“也好,分别的时刻到了,保重。”

瑞香觉得诧异,又莫名不舍,抬手扯住他的袖子,可那原本颇有质感的布料也慢慢变得虚无。

最后,他消失了。瑞香怔怔地抬头去看丈夫:“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齐王摇了摇头,看向皇帝消失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想的话,或许会有机会的。”

紫宸殿内,皇帝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正躺在紫宸殿里的床榻上。他坐起身,回忆片刻,露出微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下一刻,天昏地暗,他顿时惊怒起来,试图挣扎却很快发现自己失去了所有力气,陷入了一个柔软的旋涡,随后就失去了神智。
【作家想说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很小学鸡的修罗场,毕竟不可能真撕,但这里没有3p齐王血赚,心理瞬间平衡了啊。
最后是个围观老婆百合的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