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归(出书版) BY: 白芸
作 者:白芸
绘 者:MICA
出 版 社:威向
出版日期:28//15
上册
文案:
靠,游唯秋这家伙,不仅抢足他的风头,还要抢他的女友?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雷啸一见这家伙就恨得牙咬咬,视他为自己生平最大的劲敌,然而,在看到他因背伤瞬间苍白的脸色后,心里却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怜惜。
他只喜欢女人,讨厌和男人勾肩搭背,尤其痛恨同性恋,一听到这个词就目露凶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他却没办法解释内心对他的莫名眷恋。于是,当亲耳听到自己女友说喜欢他时,压抑的情绪瞬间如火山爆发,喷出的灼热岩浆,不仅刺痛自己,也伤害了他……
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竟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第一章
雷啸最近非常不爽,不爽到原以为绝迹的青春痘,此刻如雨后春笋,一颗接一颗冒了出来。
「靠!」
对着寝室的镜子骂了句粗口,雷啸用力一挤右颊的一颗青春痘,顿时传来钻心的痛……
他该不会毁容了吧。
仔细端详镜中的脸……
宽阔的额头、浓黑的眉毛,邃明亮的眼眸,笑起来有点坏坏的样子……组成了一张怎么看怎么俊朗帅气的脸,虽然青春痘有点小煞风景,但帅哥的本质是不会因这点小瑕疵而打折扣的。
哼哼,所谓剑眉朗目、器宇轩昂,说的正是他这种人啊!
听某些三八人士说,自己一入学就被评为B大校草之一,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瞅瞅那相貌、阳光的气息,再加上一米九的高大身材……有时看看电视杂志上当红的明星模特,觉得他们也不过如此,比他帅不到哪里去。
从小到大,不断被星探经纪人搭讪,也增强了雷啸对自己外貌的信心。不过他毕竟是个大老爷们,虽然有点小自恋,但还不至于像个女生,冒个青春痘就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令他不爽的原因并非青春痘本身,而是隐藏在此痘身后的「罪魁祸首」……
「雷啸……」
寝室楼下传来狼嚎般的一声,震动全楼,雷啸手一抖,差点再将自己毁容。
他没好气地从窗户探出头去,狼嚎者不是别人,正是同寝室以嗓子大着称的「喇叭」――马远哲。
「小马驹,你吼什么吼,死人了?」
「死你个头!你怎么还在寝室里臭美?再不下来,你的马子就被别人泡走了!」
「WHAT?有人敢泡我马子?他存心找死吧!」
雷啸大叫一声,靠,居然有人敢泡他马子,他不想活了?看本大爷打他个屁滚尿流,再把他的头塞到马桶里,让他泡个够!
他一把扔下手里的镜子,「蹭蹭蹭」地从三楼狂奔下来,脚下生风,双眸射出想扁人的凶光,「那想死的家伙在哪里?」
「在那儿!」
马远哲一把拉住他,手一指,果然,男生寝室楼外有一抹亭亭玉立的身影……
长发如云,衣着淑女味十足,背影看上去婀娜多姿,正是被誉为N大校的沙佩莺,亦是他的现任女友。
沙佩莺主修英文,外形清丽,气质优雅出众,开学不久,即在新生联欢会上露了一手震惊四座的钢琴独奏才艺。
美女很常见,可气质型音乐才女兼美女却如凤毛麟角。她的风采当下迷倒N大一大半男生,其中也包括雷啸。
看到心仪的猎物还不行动,实在有违雷啸的个性。于是,第二天他就堵在沙佩莺上课的必经之途,主动自我介绍,然后直接用情书、鲜和女孩子都喜欢的小礼物,推倒了她的防御线。
集中炮火攻击了一个月后,大功告成。
雷啸如愿以偿,抱得佳人归,踩着N大一干男生破碎的心,再证明了「雷啸出手,百发百中」的必杀绝技。
哼哼,不是他自夸,从小到大,只要他看中的女生,还从来没有一个能逃脱他的「魔爪」。
其实这话还是夸张了,因为他很少主动追求女生,大部分都是她们自动黏上来,他只需坐享其成就行了。
高大俊朗的外形、豪爽直率的个性,再加上超强的运动细胞和不算太差的头脑,让他从小到大都是众人注目的发光体。既会玩,功课还没拉下,校运会上更是风头无二、所向披靡,奖牌奖状随便捞捞,难怪连最苛刻老师都对他青眼有加。
是以,雷啸的人生,完全可用「一帆风顺」、「得天独厚」这几个字形容,直到……
直到遇见了那个人。
而那人好死不死,此刻就站在沙佩莺面前!
那家伙一只手撑在墙上,一只手插在裤袋中,正低头对沙佩莺说些什么。两人相距很近,只须一伸臂,便能将对方圈入怀中。
他身材修长如玉树临风,跟苗条的沙佩莺在一起,画面有种静态的美感和暧昧。
雷啸一看,气不打一来,立即大步上前,挡在沙佩莺面前,劈头就说:「游唯秋,不要随便对别人的东西出手!」
那人轻笑了一声,弯起唇角,「雷啸,你该不是偶像剧看多了吧,这么弱智的台词也说得出来?」
舒缓温文的笑容,一向是他的金字招牌,可每看到这块招牌,都有让雷啸把它狠狠砸下来的冲动。
游唯秋,和他同龄同系,有着同样优异的成绩与外型,同样一入学就备受注目。
他重武,篮球足球游泳样样上手,他偏文,写得一手好字才情横溢;他性情豪爽、锋芒毕露,有时难免咄咄逼人;他却温润如玉,君子风度十足,难得见他对什么事脸红。
两人各擅胜场,难分轩轾。
他的存在,就像压制他的克星。
气场与魅力截然不同的两人,自然而然形成了自己的势力圈与粉丝群,难免有所磕磕碰碰。
并非雷啸嫉妒心旺盛,见不得别人比他更受欢迎,事实上他是个相当大咧咧的人。
游唯秋就像光棍眼中的沙子,尽管让人很不舒服,但他毕竟不是倒霉的光棍,而是人见人爱的雷大白马王子,自然不会与一粒沙子一般见识。他只是不爽他那总是散发着圣母光辉的假笑,一闪一闪的让他发抖,还有很明显就是一脸扮猪吃老虎的惺惺作态。
不爽归不爽,只要人不犯我,我亦不犯人。可没想到这小子近来愈发嚣张,居然不时对他的马子献殷勤,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不是摆明了给他下战书吗?
还没等雷啸发作,就听沙佩莺「噗」地一声,笑了起来,「雷啸,乱吃什么醋啊,是我拜托游唯秋帮我忙的。」
女孩子都难免有虚荣心,N大两位校草级的人物,正在为她「以眼杀人」,她的心里不禁有些飘飘然。
「帮什么忙?」雷啸回过头看她。
「周董的演唱会门票啦。」沙佩莺微笑挽住他的手,晃着纤指中夹着的两张票。「游唯秋的舅妈是这演唱会主办方的工作人员,我就托他弄了两张前排位置比较好的票,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我知道你很喜欢听周董的歌,从听说他开演唱会那天起,就一直念着要买票捧场。」
呵呵,原来还是为了他。
他的女友果然够体贴。
雷啸摸摸头,讪讪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你早点跟我讲嘛。」
「要是我告诉你,你肯定不同意我去找游唯秋。」沙佩莺瞪了他一眼。
这倒是真的,哪个大男人会让自己女友向情敌求助?
雷啸看了游唯秋一眼,硬着头皮道:「这个哈……谢了……多少钱?我马上给你。」说着,他就掏出钱包……
「五千……」游唯秋很干脆地说。
「靠……你抢劫啊!」
雷啸的手抖了一下。
「……日元。」游唯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你这小子……耍我玩啊?到底多少,给个准数!」雷啸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游唯秋微微一笑,突然伸手拿过他的钱包,从中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再把钱包扔还给他,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至极。不做小偷真是可惜了,雷啸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一百块,收下了。」
游唯秋晃了晃纸钞,把钱塞入口袋。
两张前排的演唱会门票,当然不止一百元。雷啸又不是傻子,但他既然这么爽快,自己再推托反而显得扭捏了,于是点点头,「这笔帐我记下了,日后一定还你。」
「只怕你还不起。」游唯秋轻轻弯起唇角。
「切,走着瞧。」
雷啸伸手搂过沙佩莺的肩膀,「我们走吧,待会儿陪我去练球。」后者乖乖点头,小鸟依人般窝在他怀里。
这也正是他喜欢沙佩莺的地方,温柔淑女,不像新生代小辣妹一样奇装异服,更没有她们既火爆又凶窘的性格。最重要的是,她也喜欢他,虽然对手强劲,但她一开始就选择了他。
想到这里,不免得意起来,掉头看了一眼游唯秋,他仍站在墙边,一动不动,看不清表情,但那身影,明显透着几分落寞。
失恋了吧!
哼哼,谁让你抢我的女人!
雷啸得意地咧开嘴,把沙佩莺搂得更紧。
成就感啊成就感,这就是打败情敌的成就感,他果然魅力无穷!摸摸脸上的青春痘,似乎也消下去不少……
「雷啸,你别老是针对游唯秋,其实他人真的很好,脾气更是没得说。什么事只要说一声,能做到的,他都会帮忙。系上喜欢他的女生一堆,根本数不过来。」
「喂,我没道理对情敌和颜悦色吧?」雷啸斜睨着她。
不,现在还不到消除警戒的时候,沙佩莺对他的印象不错,他须时刻保持警惕。
「你反应过激了啦。」沙佩莺笑道:「我根本没觉得他在追我,最多是普通朋友的关心罢了。」
「女人,你在这方面的感觉实在迟钝。」雷啸没好气地说。
「大男人,你在这方面真的有些反应过度。」沙佩莺笑着微抿双唇。
「好,我不跟你争。路遥知马力,看下去就知道他是不是对你居心叵测。」
「你啊……」
沙佩莺微微一笑,不再反驳。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果然,只要是狐狸,就一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一颗篮球凌空飞来,马远哲炸雷一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雷啸,你梦游啊,我们还在比赛呢!」
雷啸马上回过神来,收回视线,跃空抄过篮球,带球过人,直切入篮下,想再来个漂亮的灌篮。不料却被对方身高近二米的中锋拦住,结结实实盖了个大火锅……
靠!
雷啸在心里暗骂一声,立即回防,没跑几步,就听到中场休息的哨声,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雷啸,上半场一开始发挥得不错,最后十分钟就开始梦游了?你小子是不是昨晚DIY做得太过火了,体力不支?小心肾亏!」同是队友的马远哲,一掌拍上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你才肾亏!老子要发泄,有的是对象,怎会DIY这么逊?」雷啸反驳道,眼光却不由自主偏向场外某个观众席……
第一排右侧,一向是沙佩莺的「御用席位」。每他比赛,只要没课,她都会来为他加油,这也不例外。
只是,十分钟前,她身边坐了一位身材修长的男生。洁白的牙齿、清淡的笑意、明亮的眼眸,都是他的金字招牌。
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
左耳进、右耳出地聆听完教练的训导,雷啸立即跑到沙佩莺身边,瞪了游唯秋一眼,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可乐……
「你特地买给我的?谢了。」
不等他回答,他便径自打开瓶盖,猛灌下去……
冰镇的可乐让他全身凉爽,这小子,想给沙佩莺献殷勤?没门!正好他口渴,就抢来自己享用了。
游唯秋倒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看着他喝。
「擦擦汗,你后背都湿透了。」沙佩莺体贴地递给他一条毛巾,引来不少围观女生嫉妒的目光。
「谢了。」
雷啸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把他们挤开,斜睨着游唯秋,「姓游的,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来替你助战,还不好?」游唯秋微微挑了挑眉毛。
他今天穿着白色T-SHIRT,配一条旧旧的牛仔裤,很普通的衣着,套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干净、舒服。
淡,而清爽。
这男人身上,总是恰到好地流露出这些特质。
完全和雷啸相冲的特质。
装什么淡定啊,是男人就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在泥土里打滚在汗水中拼搏,装飘飘出尘的圣人能装出鸟来?!
「你不是替我助战,而是来挖我墙角的吧?」雷啸看着他,泄愤般拼命喝着他的口乐。
「随便你怎么想。」游唯秋淡淡一笑。
「你再用心良苦都没用,她是我的!」雷啸斩钉截铁地说。
游唯秋看了一眼场中的分数,视线淡淡转到他脸上,似笑非笑,隐有戏谑之意。「上半场是你超出没错,然而,比赛还未结束,鹿死谁手,未见分晓。」
「操!」
雷啸彻底怒了,把毛巾一甩,拳头一攥,就想上演「全武行」。
敢当众挑衅他,摆明了皮痒,想尝尝被他痛扁的滋味。
「猴崽子,你造反了?给我上场去!」
火眼金睛的教练一看苗头不对,立即发出雷霆怒吼。此时哨声响起,中场休息结束。雷啸无奈,恶狠狠地给了他一个中指,掉头朝场中走去……
围观的粉丝群一看到雷啸的身影,立即大声尖叫起来,「好帅啊」、「雷啸加油」,痴声不绝于耳……
开场不到一分钟,他就来了个漂亮的空中灌篮,英姿飒爽,再激发场内女生恐怖的尖叫声浪……
游唯秋不气不恼,气定神闲地观赏场中身影的夺目表现,一直到终场,才拍拍屁股离开。
这还远远不是结束。
大概是第一观战观上瘾了,此后每逢雷啸练球的时候,只要沙佩莺出现,游唯秋也必定跟着。更诡异的是,哪怕沙佩莺没时间陪他,游唯秋也会不时像游魂一样冒出来,坦然自若地看他练完全场。
这家伙……
看他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雷啸就浑身发毛,他该不会默默在寝室里钉稻草人咒自己早死吧?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连练球都没情绪了。雷啸忍不住把手一甩,篮球猛地砸在地板上,借弹力朝某道「阴魂」飞去……
游唯秋稳坐钓鱼台,没等篮球砸到脑门,就把手一伸,稳稳接住,右手一支,让球在自己食指滴滴打转。
擦了擦额角不断渗出的汗水,雷啸走到他面前,眯起眼睛,「你小子会打篮球?」
真意外,还以为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
「高中时练过。」
游唯秋淡淡道,单手抓起篮球,走到场中三分线,对准篮框轻轻一投,篮球应声入网。
「身手不错。」
雷啸对他刮目相看,一时倒也忘了谴责他居心叵测,把球扔还给他,「陪我玩玩?」
「好。」
两人开始ONE ON ONE。
几个回合下来,以雷啸一直雄居校队NO1的身手,居然没能拉开多大的差距,不禁让他大大诧异。
他还以为能把他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叫娘,惨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夹着尾巴灰溜溜滚蛋,再也不来强奸他的视线。
「你这家伙,藏不露啊。」雷啸边运球边道。
「多谢夸奖。事实上,我已有三年没碰过篮球。」
游唯秋对他贴身防守,对方青春的汗味,俊朗英挺的脸颊,运动服下掩饰不住的结实肌肉,近在咫尺……
他一阵恍惚,思绪飘向多年前的一场比赛……
他也像现在这样,与他贴身较量。
他的记忆依旧刻,他却毫无半点印象。
「三年?你若不是天才,那就是在说大话!」雷啸脚跟一转,敏捷地甩开他,起身上篮……
游唯秋抢先一步跳起,想盖他火锅。
雷啸身高一米九,魁梧伟岸;游唯秋虽然修长,却比他矮半个头。两人身体碰在一起,份量明显较轻的游唯秋一下子被撞倒……
当他的后背狠狠摔到地面时,听到篮球应声入网的声音。
一阵撕裂般的激痛,从后背传来,游唯秋不由脸色惨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想盖我火锅,早八百年呢!」雷啸拍了拍手,叉腰看着一动不动的游唯秋,心里得意极了。
怕了吧,吓倒了吧,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赢过我吧!
得意了一会儿,发现有些不对。雷啸连忙跑到在地上蜷成一团的他身边,用力扳过他的肩膀,「喂,你怎么了?」
对方脸色苍白如纸,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满脸都是痛苦忍耐的神情,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粒……
「我是不是撞到你哪里?要不要紧?」
雷啸有点慌了,一迭声地问。双手摸索着他全身,心里不禁暗暗后悔,跟个「文弱书生」较什么劲啊。
人家是水晶做的假老虎,碰一碰就会碎。他居然被他刚才耍的两下迷惑,以为他是什么运动健将。
「我送你去医院?」雷啸想背起他。
他脸上强烈的痛楚令他不忍,他是这么喜欢装淡定的人,居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可见伤得不轻。
「不用……」
游唯秋声音嘶哑,摇了摇头,左手紧紧拉住他强劲的手臂,借他的力量缓缓坐起来。
果然不该太勉强,旧伤又复发了。
「我这是老毛病了,不必紧张,休息一下就会好。」游唯秋吸气,挤出一丝笑意。
「什么老毛病?」
雷啸盯着他,并没有意识到现在他俩的姿势有多暧昧。
他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扶着他后背,左臂任他牢牢抓着,宽实的胸膛紧贴着他,几乎将他整个人拢入怀中,甚至能感觉彼此身体散发的热力。
「背伤,高中时落下的。」游唯秋转头看着他,并没有隐瞒,「那时沉迷篮球不可自拔,练得太狠,不小心弄伤的。医生宣布以后再也不能打篮球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现在想想,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果然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原来如此!
最后一句话,透着淡淡感伤。
雷啸完全能体会这种心情,这种事若发生在自己身上,未必有他的淡然自若。
「那你傻啊,明明有背伤,还和我拼球,不是存心找死吗?」雷啸恶声恶气地掩饰自己的后悔。
很想道歉,毕竟先挑衅的是他,将他撞倒的也是他,可就是拉不下这个脸。
游唯秋微微一笑,「手痒,忍不住了呗。」
「站得起来吗,我送你去寝室躺一会儿?」
「应该行。」
雷啸将他的左手绕在自己脖子上,右手揽住他的腰,慢慢把他扶起来,一步步朝外走……
看不出来,这家伙的小腰还挺细,捏上去手感也不错。
「我见过你,三年前。」游唯秋突然开口。
「啊?」
「全国高校联赛,我们对上过,我们学校以六分落败。你接连盖了我三火锅,印象刻。」游唯秋笑道。
「真的假的?」雷啸吃了一惊。
「师大附中VS浦江四中,你们学校最后拿到亚军,你被评为最佳前锋,你忘了?」
「哦哦!老子的确有这么风光无限的时候,哈哈哈……」雷啸抓抓头发,咧开嘴笑了起来。
「是曾经。」游唯秋强调道。
「切……」雷啸斜睨着他,「不过,我对你倒是完全没印象,一定是你那时太弱了吧。」
「要不是我背部有伤,岂能容你嚣张到现在?」游唯秋哼了一声。
注意到雷啸,就是从那一场比赛开始。
当时年少气盛、眼高于顶,也是遭受打击后,才意识到山外有山。
因背伤之故,他不久就沉寂,但对这项运动的热爱,从来没有消退过。虽然自己不行了,但希望某人可以,希望那人能一直坚持。
于是,就这么一路注视着他走来。
这家伙肯定不知道,他在球场上自由奔跑的身影,对自己当时黑色绝望的内心,是多大的安慰与鼓励。
「我知道了,原来你从那个时候记恨到现在,所以才总是挖我墙角,对不对?」雷啸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俗话不是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吗?」游唯秋似笑非笑。
「靠,游唯秋,别忘了你还得靠我回寝室!」
「我又没叫你扶。」
「好好,是我犯贱,行了吧?」
扶游唯秋回寝室躺好后,雷啸再三询问是否要送他去医院检查一下,游唯秋都笑着摇头,一再保证自己没事,雷啸也就不再坚持。
回寝室后,已近夜,雷啸匆匆洗了个澡,就躺下了。
可不知怎的,平时一沾枕就能呼呼大睡的他,却辗转反侧,满脑都是他苍白忍痛的脸……
雷啸再也无法忍耐,一翻身坐了起来,拉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了什么,就冲出门,朝游唯秋的寝室跑去。
见到是他,游唯秋很明显吃了一惊,「雷啸,你来干嘛?」
他似乎也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湿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白毛巾,有一种别样的清爽感。
「还能干嘛?」
雷啸没好气地说,上下扫视了他一眼,突然坏坏一笑,「脱光衣服,老子要上了你!」
第二章
「啊……」
「嗯……」
「唔……」
「痛痛痛……杀人了……」
雷啸火了,「你叫个鬼啊,只不过给你小小『马杀鸡』一下,有必要叫得这么惊天动地吗?」
夜已,同寝室的另外三位室友都已睡下,四周一片寂静。
一片清白月光透过窗户洒入,照出室内暧昧的一幕。
游唯秋上半身赤裸,俯趴在床上,雷啸叉开双腿,骑在他腰上,一边朝他的裸背抹红油,一边用力按摩。
「你的手劲太大了!」
游唯秋转过脸,清秀的眉毛皱成一团,「本来我的背伤只有三分,现在被你这么一蹂躏,变成七分了!」
「你懂个屁,按摩就是要使上手劲。不觉得痛,就不会好。忍一下,过一会儿你就能感觉到效果了。」
雷啸的手一寸寸在他的背部游移,五指如弹棉,搓捏他的筋骨,并用掌心缓缓摩挲……
忍过初期的疼痛后,游唯秋发觉,背部的痛感确实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纾解。
心里有微微的感动。
自己对雷啸而言,算是情敌吧。万万没想到,他会主动要求给自己按摩。从他眼中,能读到浓浓的愧疚,虽然他没说。
这家伙嘴虽硬,心地却很好。
「你的手法很专业啊,真看不出来。」游唯秋尽力放松自己,享受他按摩的力道……
「哼哼,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雷啸得意道:「你享受的,可是专业按摩师的水平,我专门去学了三个月。」
「真的?」
「嗯。我老妈有肩周炎的老毛病,在家里,只要有空,我每天都给她按摩。」
「看不出,你还是个孝子。」游唯秋笑道。
「废话。」
雷啸把手往下一滑,双手掐在他的腰侧,食指按在脊椎骨两边的穴道上,轻轻一揉……
「啊……」
一阵闪电般的感觉激窜上来,游唯秋忍不住轻叫了一声,突然满脸涨红,死死咬住牙关……
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发出这种声音……
「嘿嘿……」雷啸发出坏坏的笑声,「叫得这么淫荡,有感觉了吧?很多人的腰侧都是敏感点。」
他的反应让他大乐,雷啸一面调侃他,手掌还不安份地在他腰侧到游移……
他的皮肤真的很不错,又滑又细腻,完全称得上极品。因刚洗过澡,身上还传来一股淡淡的柠檬香,他不由得摸上瘾了。
「雷啸,你给我下来!」
游唯秋恼羞成怒地低吼道,躲闪着他的「魔爪」。
「我还没结束呢。」
雷啸还在他背部乱摸,爪子甚至袭到他胸前……
明明只是在玩闹,但被他手掌接触的身体,仍是起了一波波激动的颤栗,下体不知不觉绷紧。
游唯秋尴尬万分,一把握住他的手,翻过身来。
两人正面相对,只穿了一件短裤的年轻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对方身体起了什么变化,根本一览无遗。
「你、硬、了!」
雷啸咧开嘴,凝视着他慌乱的眼神。
这个表情可谓千载难逢!
一路被他打压着,直到现在,雷啸才有「扳回一城」的感觉。
「被我摸几下就硬,还想泡我马子?你这么青涩,该不会还是个男吧,要不要我来教你几招?」
雷啸的手往下移,按在他硬挺的胯间,笑嘻嘻揉搓起来……
「雷啸,放开我!」
游唯秋拼命逃闪,一时狼狈不堪。
雷啸益发摸得起劲,对方的小弟弟在他掌心膨胀,沉沉的,份量十足。这与自己同样构造的东西,理应会很排斥,可他不但无丝毫厌恶,反而觉得说不出的刺激。
真是活见鬼了!
以前在学校公共澡堂,也曾和其它男生裸裎相对,打闹间互摸小弟弟亦有过,可他却是第一硬了。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其实雷啸讨厌男生,很少跟他们进行肢体上的亲密接触,即使是寝室室友。对此他有种本能的抗拒感,但不知为何,游唯秋是他迄今唯一的例外。他不但不排斥,反而很喜欢对他「动手动脚」,难道是因为这家伙的皮肤比女生还好的缘故?
慌乱躲避间,游唯秋的手无意碰到雷啸同样紧绷的下体,一怔,马上镇定下来。
「五十步笑百步,你还不是一样硬?」
游唯秋猝不及防袭向他胯下,握住同样硬挺的一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谁叫你的皮肤比女人还滑?」雷啸倒是大言不惭。靠,被他这么摸着,他的小弟弟居然很爽!
「谁叫你的按摩功夫比女人还强?」游唯秋不客气地反驳。
两人大眼瞪小眼,几秒后,同时轻笑出声,然后松开手。
雷啸先趴在他身上,然后撑起身体,「游唯秋,我发现你很对我胃口。」
「胃口?红烧还是清蒸啊?」游唯秋笑着凝视他灿若朗星的眼眸,从他的眸心,看到自己淡淡的影子。
「我不是开玩笑。说真的,你这人对我脾气,不要再和我作对了,兄弟或情敌,你选一条路走吧。」
「你就这么喜欢沙佩莺?」
笑容缓缓收敛,胸口传来隐隐的痛楚,是背部的伤吧?
「天涯何无芳草,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抢?」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你这家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进!」雷啸气得连鼻子都歪了,把他粗鲁地翻过来,狠狠一掌拍上他的背……
「痛……」游唯秋倒抽一口冷气。
「活该。」雷啸没好气地说:「马杀鸡还没结束呢。」
游唯秋舒展双臂,把脸埋在枕头中,默默承受他的一波波「蹂躏」。
做兄弟……
多诱人的邀请,他差点就答应了。
可他不想跟他走得太近,还是远远的、远远看着就好,像情敌这样敌对的关系,比较轻松。
从这天起,两人的关系就起了微妙的变化。
表面上看,他们仍是针锋相对、互不退让。
游唯秋继续以「追求者」的身分,不时出现在沙佩莺身边,而雷啸也总以「护使者」的样子,流露出他的独占欲,一一驱散围绕在女友身边的「狂蜂浪蝶」。
私底下,雷啸并不希望游唯秋真成为他的情敌,尽管他目前的确是他最强劲的对手。和游唯秋在一起,他总能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契合,整个人非常放松。
雷啸虽然也有一些同性朋友,但他总是与他们保持适当距离。交的同性好友,几乎没有。游唯秋是他第一个想视为兄弟的人。
不仅是因为他脾气好,还因为他做人很有分寸。
他虽然喜欢沙佩莺,却只是默默陪在她身边。不像别人那样,不管她有没有男友,就毫无顾忌地展开火热攻势,搞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也许,相较于「行动派」而言,游唯秋更像是「守候派」吧。
他不会横刀夺爱,刻意破坏雷啸和沙佩莺的感情,而是恪守君子之礼,等待时机出现。
这样的情敌很危险,就像在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可不知怎的,雷啸又觉得放心,因为他知道,对方作风磊落,值得信任。
不管最终鹿死谁手,这是场公平竞争。
沙佩莺似乎比雷啸更享受目前这种状态。
毕竟雷啸和游唯秋都是N大最引人注目的校草,现在为了她而硝烟弥漫、剑拔弩张,间接说明了她的魅力无穷。连别人提到她,都会以一种羡慕的口气:「知道沙佩莺吗?就是雷啸和游唯秋这两个大帅哥都在追求的校啊」,这不能不说是种「殊荣」。
虽然她的男友是雷啸,可多个温文无害的追求者也不坏。是以,她对游唯秋格外不同,小心维持着三个人间的平衡。
于是,大家往往能看到沙佩莺和游唯秋一同出现在室内体育馆,坐在「御用专席」,一边观看雷啸练球,一边泰然自若地聊天。
雷啸不再轻易对他喷火,虽然他老抢游唯秋手中的可乐喝,不时对他露出恶狠狠的表情,晃晃攥紧的拳头,但明眼人还是能看出来,两人之间,并非传统的「情敌」般水火不容。
非常微妙的三人组合,在磕磕碰碰间,竟然顺利走完了一个学年,大大地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升上大二后,雷啸身边的诱惑接二连三出现了。
其实他身边的诱惑从来没少过,大一因为忙着谈恋爱和练球,无暇顾及其它;大二相对而言比较有空,一下子感受到了各路美女投来的橄榄枝和含情脉脉的眼神。
现在的女生都很敢、很直接,即使明知雷啸已名草有主,仍主动黏上去,死缠烂打,不抢到手誓不甘休。
现在没有谁会嘲笑挖墙角的人,只会耻笑挖墙角的功力。
雷啸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是男人就禁不住诱惑,尤其正于血气方刚的年纪。
沙佩莺虽好,但却更像精美瓷器中的名贵朵。总是覆着一层薄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她家教甚严,从小被保护得很好,心思比较单纯,上大学后才被允许可以谈恋爱,雷啸便是她的初恋。
初恋!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一旦雷啸遵从内心蠢动的欲望,和她越了界,那后果,绝不是他可以承担的!
他是很喜欢沙佩莺没错,可并没有喜欢到为了她而束缚自己一生的地步。所以,与沙佩莺相,雷啸始终是克制的。两人交往至今,最大尺度不过到KISS而已。
不是没有情动的时候。
毕竟年轻,难免擦枪走火,一激动起来,雷啸也很有变身为狼的冲动。他笃定沙佩莺不会拒绝,可总在最后一刻,死死把欲火压了下去,不轻易越雷池一步。
当然,另一方面,也为了尊重沙佩莺。她不是随便的女孩,雷啸自然也不会用随便的态度对她。
只是,肉食动物的本性,还是性喜食肉。吃素固然可以维持一时,时间长了,难免坐立不安。
当身边的诱惑日益增多,雷啸终于忍不住,和一位主动追求他的邻校美女愈走愈近。
邻校美女叫蔚思思,也是校级的人物,性格开朗奔放、热情如火。两人相识,缘于一场校际友谊赛。
蔚思思是对方拉拉队队长,穿着超短迷你裙的俏丽身影,迷倒场内场外一票男生,也给雷啸留下了刻印象。当时,他率队以十分领先,还曾领教过美女嗔怪的目光和略带讽刺的挖苦。
不打不相识,从那以后,两人就一直保持着电话短讯联络。
蔚思思是个厉害角色,绯闻不断,换男友堪比换衣服。豪放的态度,令雷啸却步,却又忍不住被吸引。
最近她借口「失恋」需要安慰,一再约雷啸出去玩,打桌球泡吧唱K……样层出不穷。
她很会玩,亦很坦诚地表现出对雷啸的兴趣,直言追求,同时表示不会给他任何压力。
蔚思思不像别的女孩,非逼雷啸在她和沙佩莺之间做选择。跟她在一起,不必赔小心,不必挖空心思哄,更没有任何负担,只需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就行了。
如此强烈的诱惑,几乎没有任何男人能抵挡。
雷啸刚开始还挣扎着推搪,几番拒绝后,挡不住对方的火热攻势。频接触下,一个血气方刚,一个热情开放,原本说好只做朋友的界线渐渐模糊,雷啸开始屡彻夜不归……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雷啸和蔚思思的事,被好事者四传播,陆续吹入沙佩莺耳中。她并不笨,早留意到雷啸最近的反常举止,难过之余,发了一则简讯给雷啸,「如果真的喜欢上了别人,那就分手吧!」。
看到简讯,雷啸心急火燎,四寻找沙佩莺,逢人就问她在哪里,却没一个人知道,还是同寝室的马远哲轻笑了一声,「在你泡别人的时候,你的马子也早被别人泡走了。」
「是谁?」雷啸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还能有谁?」马远哲反问他道。
「游、唯、秋!」
雷啸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三个字,转身跑向他的寝室。
「游唯秋,你给我出来!」
不客气地一脚踢开游唯秋寝室门后,雷啸看到沙佩莺低头坐在他床上,游唯秋则坐在她身边,附耳正说些什么……
「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要趁火打劫?」雷啸连忙冲过去,一把揪起这个情敌。
「雷啸,放手。」
游唯秋淡淡道,直视着他,眼中无丝毫惧色,「若没做亏心事,半夜又何必怕鬼敲门?」
看着他清澈似镜的眼睛,雷啸内心一动,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靠,对自己女友都不心虚了,居然看到他会心虚?
真是活见鬼了!
沙佩莺这时站起来,瞪了他一眼,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猛地咬住下唇。
她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似乎刚哭过,雷啸最见不得别人哭,顿时慌了手脚。
「莺莺……」
大丈夫能屈能伸,雷啸一改平日说一不二的大男人作风,以一种近乎肉麻的声音、谄媚的态度、奴才般嘴脸,赔笑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我,我非把他揍到不知姓什么!」
话音未落,耳畔就听到游唯秋的嗤笑声,雷啸马上偏头用眼刀砍了他一下,然后继续哄慰女友。
「莺莺,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但是你要相信,我真的只喜欢你一个。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我都在所不辞!啊……」
雷啸突然发出了一声非常抒情的长叹,靠着上铺的游唯秋身子一歪,差点没摔到地上……
「当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渊。你美丽的外表、大方的谈吐一开始就捕获了我的心,更不用提那超凡脱俗的气质,早就把我迷得晕头转向。拥有你这般完美的女友,我眼里怎么可能还装得下别人呢?要知道我看别的女生时,都会不自觉拿她们跟你比,当然是越比越觉得你更好……」
在旁听得真切的游唯秋只觉一阵发寒,摸摸手臂,好家伙,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莺莺,难道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我承认最近的确有不少女生在追我,呃……我也有些吃不消她们的手段……可不管怎样,我的女友只有你一个啊,我真正喜欢的,也只有你!」
雷啸干脆屈膝半跪在地上,紧紧抓住沙佩莺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眼中柔情万千,还隐隐含着一泡鳄鱼的眼泪……
游唯秋叹为观止。
自己低估了雷啸,「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八个字,显然不适用于他,没想到他的泡妞技术如此高超,脸皮更是厚得堪比城墙。
「你总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沙佩莺瞪了他一眼,神情已有明显的松动。
雷啸微微一笑,变魔术般,从裤袋中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到沙佩莺面前,「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瑞士莲巧克力,我跑了很多地方才买到。别生气了嘛,来,笑一个,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沙佩莺本想绷着脸,最终还是抵不过他的软缠硬磨,「噗」地一声,露出如般的笑靥。
一场分手危机,不费吹灰之力,就被雷啸化解于无形。
雷啸趾高气昂地搂着沙佩莺肩膀,在众人惊叹艳羡的目光下,扬长而去。经过游唯秋身边时,还丢给他一个胜利的「V」手势。
游唯秋双手抱胸,一动不动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眸光忽闪,脸上表情似是好笑,又有点无奈。
第三章
雷啸知道自己不对,也很想与蔚思思一刀两断,然而每下决心分手,总被蔚思思打岔。于是一天天拖下去,到最后,不了了之。
两人暗中交往,比以前更隐蔽,可惜,再秘密的「地下活动」,也总有曝光的一天。
这好死不死,被游唯秋逮个正着。
那天正好是周末,晚饭时分。
游唯秋虽在大学住宿,但他在市区的舅舅经常周末叫他去吃饭打牙祭,于是,一般到了周末,他都会骑车去市区,在舅舅家住一晚,顺便辅导念初中的表妹的功课。
舅舅家的小区附近,有间大型商场,人流熙攘,游唯秋推着车夹杂在人群中,经过商场门口时,游移的视线中,跃入一抹熟悉的人影。
是雷啸!
还没等游唯秋开口招呼,就见商场内冲出来一位俏丽的女生,很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臂,把圆筒冰淇淋递到他面前,嗲声嗲气道:「雷啸,来尝一口嘛?」
雷啸没有推辞,笑着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女生又拿纸巾将沾在他脸颊上的冰淇淋擦去……
游唯秋停下脚步,皱了皱眉。
雷啸一转身,就看到路边扶着自行车的游唯秋,正静静看着他,不由睁大眼睛……
大眼瞪小眼几秒后,他总算醒悟过来,干笑道:「游游游……唯唯唯……秋秋秋……哈……哈……真是好巧啊,好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果然「做贼心虚」,他竟然开始结巴了!
「是啊,很巧。去我舅舅家吃饭,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我记得,你好像和沙佩莺说,今天你有一个老乡要来,你要陪他去市里逛逛?」游唯秋淡淡道,视线在紧挨着他的女生脸上转了转,又落回雷啸的脸上。
「呃……这位就是我的老乡……」雷啸硬着头皮道,心虚感愈发严重。
「是吗?」
游唯秋点点头,表情一向温雅的他,第一微露讽刺之色,「那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玩,我先走一步,再见。」
把自行车龙头往前一提,游唯秋利落地跨上车,迎风向前骑去……
「这是谁啊?」蔚思思拉了拉雷啸的手臂。
「我的一个情……」情敌这个字才欲吐出,就意识到不妥,雷啸咳了一声,「我的同学啦。」
「喔,他很帅嘛,长得很有味道,雷啸,你们大学盛产帅哥哦。」蔚思思笑道。
也算是间接在恭维他吧,但不知怎的,雷啸就是觉得很不爽,不由得阴下脸,抽出被蔚思思挽住的手臂,闷闷道:「回去了。」
「咦?回去了?可刚才我们还说好去通宵唱K的?」蔚思思叫道。
「不舒服,回去了,我先送你回校。」雷啸断然道,不容她拒绝。
「那就算了。」
蔚思思很是扫兴,俏丽的脸颊一下子晴转多云。雷啸全无安慰她的心思,满脑子都被刚才的人影占据。
靠,游唯秋这小子,害他约会心情全无。他也真背,撞见谁不好,偏偏撞见他!
他这是什么表情啊,阴阳怪气的,好像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一样。
搞什么!
他可是他情敌,不是他马子!
就算是沙佩莺,也不会对他摆这种臭脸,看样子,他肯定会「兴风作浪」,跑到沙佩莺那里打小报告吧,想到后者会有的反应,雷啸感到一阵头疼……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雷啸意外。
回校后,接连三天过去了,沙佩莺毫无动静,像是根本不知道他劈腿的事。
雷啸有点一头雾水。
游唯秋是他的情敌,正牢牢掌握着能致他于「死地」的把柄,雷啸不认为他会这么好心,就此放过他。
在去教学楼的林荫道上,雷啸一眼看到游唯秋,他正和几位男生聊天,脸上挂着悠然温润的笑意。
「游唯秋!」雷啸扬声叫道。
游唯秋转过头,看了看他,又掉头和男生说了几句,然后朝雷啸走来,「有事吗?」
「喂,你小子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雷啸劈头就问,面色不善,口气极差。
阳光滤过茂密的梧桐树叶,洒在他身上,健康的麦色肌肤,闪烁着夏天的光泽,明亮的眼眸和帅气的五官,透出青春热血的气息。他的双手叉在裤袋中,刚毅的嘴角紧绷着,看上去既拽又酷,非常吸引人。
「我又怎么你了?」游唯秋微扬起眉。
「你明明看到了吧!」见他淡定的样子,雷啸就气不打一来,「前几天,我和蔚思思在一起……」
「哦……」游唯秋把这个感叹词拖得很长,「原来她就是蔚思思,久仰、久仰……」
「你别老是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跟我说话!」
雷啸抓狂了,恨恨踢了一脚身边高大的梧桐树……最近他很容易抓狂,尤其在游唯秋面前。
「你是不是想在莺莺面前,把我的这点事都抖出来?我和莺莺感情很好,就算你再怎么挑拨离间,也不会改变什么。」雷啸道。
游唯秋静静看着他,清澈的目光像一面镜子,让雷啸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雷啸,你真令我失望。」
淡淡的语气,却像根针,狠狠扎了雷啸一下。
「靠,把话说清楚,你失望什么?」
「左拥右抱,你觉得这样很爽?沙佩莺是个很好的女生,她也许会原谅你一,但绝不会一直纵容你。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就要学会珍惜。」游唯秋说得很诚恳。
脑中不由浮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行大字,雷啸站直身体,尴尬地咳了一声,觉得脸上有点发烧。
「我……我也想分手啊,但这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
这样的对话真诡异,他所烦躁和解释的对象,应该是沙佩莺,而不是游唯秋。
「如果有心,没有做不到的事。事在人为,只在于『为』,或『不为』。」游唯秋推开他,理了理衣服,往寝室楼走去……
「喂……」雷啸再度叫住他,「你是我情敌,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游唯秋看了他半晌,看得他心里发毛,才淡淡一笑,「你就当是好了。」
雷啸凝视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回到寝室后,雷啸不知怎的,又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像烙煎饼一样,只觉越躺越热……
时至夏季,天气日渐闷热,大学不比家中,没有空调设施,只有电扇在狭小的空间徐徐吹动,根本解不了热。
「游唯秋今天是怎么了?发疯了一样和我们玩篮球,听说他背部有伤,不是不能碰球吗?」
几位男生经过窗外,对话恰好飘进雷啸耳中。
一听到「游唯秋」这三个字,他就「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像猎豹般竖起灵敏的耳朵。
「对啊,他今天怪怪的。这不,才刚打完,我看他就不行了,脸色白得吓人,吃完饭就早早上床睡觉了。」
「谁都知道他在跟雷啸抢沙佩莺,他条件虽然不错,但雷啸毕竟抢先一步,我看很难抢得到啦。情场失意,心情不好,自然要找事情发泄。」
「对了,我等会要去小超市买点零食,你陪我去?」
「这么晚了还吃?小心变成猪头……」
「你才是猪头……」
对话声渐渐飘远,雷啸皱了皱眉毛,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突然一跃而起,朝游唯秋的寝室冲去。
「我是吸血鬼……来吸你的血……」
一片漆黑的寝室,突然响起阴恻恻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手电筒一束微弱灯光,抵在下巴,照出明暗交错中狰狞的脸……
游唯秋俯趴在床上,打着赤膊,仅在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毛巾被,他微睁开眼睛,见到这诡异的一幕,有点啼笑皆非,「雷啸,你几岁了,现在还玩这种幼稚园游戏?」
因傍晚时运动过猛,他的背伤再复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以俯趴这种姿势,来减缓痛楚。
医生明明再三嘱咐,以后不可以再打篮球,也不能再做类似的剧烈的运动,然而一旦情绪低落时,游唯秋发现,打篮球依旧是最好的发泄方法,能帮助他忘掉所有不快。自己原来是这般自虐的人啊。
他最近的心情的确有点消沉,是那种明知不应该、却无法阻止自己一点点沉溺的无力感……
像这样无法自控的感觉,还是生平第一,让一向为人沉静温文的他,乱了阵脚。
游唯秋自小就是个懂事早熟的孩子,非常自律。不仅学业优异、心事缜密、待人温和,从未让父母操过半点心,他对自己的要求也很严,做事滴水不漏,极少露出破绽。
可自从和那个人相识后,他发现自己的破绽,竟一个个浮出水面……他的存在,就像一根正冒着火星的导火索,把他一直试图忽略不计的东西,一点点,自渊中引爆……
非常危险!
这些都是禁忌的、不该去沾染的「火」,他知道自己应该避开他远远的,可是……面对如此明亮的笑脸,他却无法视而不见。
「嘿嘿……」
雷啸干笑了两下,熄灭手电筒,寝室复又变暗。
「你来干嘛?是不是又想来教训我,离沙佩莺远一点?我现在没力气和你打架,等睡醒后再说。」游唯秋没好气地闭上眼睛。
「什么话,不为沙佩莺就不能来找你?我们不是同学吗?」
察觉床铺凹陷下去,雷啸坐到自己床边,手隔着薄薄的毛巾被,轻轻摩挲他的背部,「听说你的背又不行了?知道自己有伤,就好好歇着呗,干嘛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你怎么知道?」
「我自有千里眼、顺风耳。」雷啸笑道,顿了顿,道:「本大爷大发善心,给你按摩按摩吧。」
说罢,他就甩掉拖鞋,想爬到他床上。
「黄鼠狼给鸡拜年!」
游唯秋瞪了他一眼,把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扔还给他,「你不需要拍我马屁,我还不是那些八婆,不会那么无聊,跑到沙佩莺那里打你小报告。」
心事被说个正着,雷啸尴尬地摸了摸头,一时语塞。不过好在他这个人脸皮够厚,还是爬上了床,骑在他腰上……
「你给我下去!」
游唯秋脾气再好,也有点生气了,挣扎着想把压在身上的重量甩开,却触动背部的旧伤,倒抽一口凉气。
「又伤到了吧?叫你不要乱动。」
雷啸连忙放松力量,调整坐姿,直接用温热的掌心接触他的背部肌肤,替他轻轻按摩起来。
「你越是这样,越起到反效果,说不定我明天就把你劈腿的事抖出去。」游唯秋并不领情的样子。
「你不会的。」雷啸很笃定地说,手下没有丝毫停顿。
奇怪了,他的肌肤怎么这么凉、这么滑?
明明是夏天,别的男生都一身臭汗、粘得要死,可他的身体却像一块温玉,摸上去清凉无汗,令人爱不释手,就算女生的皮肤,都没有他来得好。
「要不要试试?」游唯秋的口气很冷峻。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行了吧,别生我的气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脾气爆、嘴巴又臭,有时脑子一昏头,就不知会说出些什么话来,你真的不要放在心上嘛。」
为了不吵到别人,雷啸微俯下身,轻轻在他耳边讨饶。
热气一阵阵传入耳中,游唯秋的脊柱骨一阵激灵,浑身打了个颤,下体不知不觉绷紧。
好狼狈!
每他一按摩,他的身体很快便有反应,游唯秋知道自己并非性欲旺盛的人,那么……
去追究答案是令人不安的,他似乎能听到,危险的导火索在脑中「啪啪」作响的声音……
「雷大少爷,你的道歉,小民实在不敢当。我已经好多了,不要再按摩下去。已经很晚了,请雷大少爷移一下尊步,早点回寝室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游唯秋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原谅我。」雷啸不悦道:「亏我还这么担心你背部的伤……」
「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游唯秋吸一口气,转过头,「雷啸,你不觉得,以我们彼此『情敌』的关系,说这些话很奇怪吗?」
雷啸摸摸后脑勺,想了想,老实点头,「嗯,是有点奇怪。」
游唯秋不禁绝倒,努力板起脸,「那你还不给我滚!」
「不要!」雷啸抱住他,像任性的小孩抱住心爱的玩具一样,整个人缠住他不放……
「喂……」
感觉自己像被大型家犬整个扑倒一样,游唯秋动弹不得,对方强烈而青春的气息,将他整个笼罩……
满脸黑线之余,游唯秋不禁苦笑,「雷啸,你要发情就去找沙佩莺和蔚思思,别来找我!」
「我不要!她们两个我都腻了。」
雷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很想抱抱他,感受一下他身上温静清新的气息。
一般而言,男生的床都脏兮兮的,但游唯秋例外。
他的床,永远保持干净整洁,还有一股太阳的味道,香香的,让他有点心猿意马。睡在他床上,他都不想回去睡自家脏兮兮的「狗窝」了。
「腻了?」游唯秋冷冷瞪着他,「你以为自己是一夜七郎啊,小心得艾滋!」
雷啸没做任何反击,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我说真的,我都快被她们两个给烦死了!」
「享齐人之福,你还不满足?」
「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享齐人之福啊,我再差劲,也知道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扇门的道理,只是……这真的很棘手……」
雷啸从他背上翻下来,侧身躺着,左手支头,看着他,「沙佩莺和蔚思思,到底哪个好?」
「无聊,我又不是你的恋爱顾问。」游唯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拉过被子打算睡觉。
「只是随便问问,说嘛,给我一点参考意见。」雷啸用力把他翻过来,右手臂横过去,压在他胸膛,制约住他。
「你自己到底喜欢哪个?」游唯秋只能没好气地看着他,头疼地揉着自己的额角。
「我觉得是沙佩莺……毕竟她是我大学的第一位女友,而且她也很喜欢我……可她的家教很严,从小被保护得太好,在她面前,我总有很严重的拘束感,不敢随便。蔚思思就完全不同了……她热情又大方,我可以和她玩得很开心,而且她明知我有女友,却从来不给我压力,真的很难得。」
雷啸慢慢地说,游唯秋静静聆听。
「红玫瑰与白玫瑰的区别吗?」
「什么?」雷啸显然不懂他在讲什么。
游唯秋叹了口气,转换话题,「你问我也是白问。」
「为什么?」
「猪头啊你,我是你情敌,当然会劝你选蔚思思,这样我就可以去追沙佩莺了。」
「说得也是……」雷啸不由泄了气。
游唯秋不由轻笑起来,他忽然觉得他很可爱。
「你啊,早点做决定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否则迟早有一天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在努力啊……」
雷啸嘟囔着,收回手肘,蹭过来,半个身子贴着他,把头埋在他肩窝,闻他身上香香的味道,手还继续在他的背部摸来摸去……
嘿嘿,手感真的很好,很结实,很有弹性,又软又滑。
游唯秋忍……继续忍……终于忍无可忍,他猛地转过脸,「喂,你也摸得差不多了吧,可以回去了吧?」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来给他按摩,还是纯粹吃他「豆腐」的。
「这么晚了,我干脆睡得这里得了。」雷啸大咧咧地说。
「睡我这儿?」游唯秋呛了一下,「你脑子坏掉了?」
「什么啊,我辛辛苦苦送上门给你按摩,一直忙到夜,你不但不感谢我,还要赶我走,你有没有良心啊你!」雷啸很悲愤地指控他。
「狗屁按摩!你跑来吃我豆腐才是真的。」
游唯秋发彪了,想把他踹下床,抬腿就去踢他,雷啸当然不会让他得逞,连忙用自己的腿紧紧夹住他的,再把他的挥舞的手臂按住,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两人像涂了胶水一样粘在一起,滚了小半圈,雷啸的后背重重砸在墙上,「啊」地叫了一声,弄出好大动响,上铺的人似乎被惊动,发出了不满的梦呓,两人不敢乱动,终于安静下来……
这一安静,就察觉大事不妙!
「喂……」
游唯秋尴尬万分,声音卡在喉口。
两人的姿势简直暧昧到了极点!
他俩的双腿相互纠缠,正好卡在彼此腿间,他的左腿压在他臀部,他的右大腿则抵到了他胯间,上半身也密合贴在一起,鼻息交缠,嘴唇之间的距离,只须把头轻轻朝前一送,就能吻上彼此……
「怎么办?」
雷啸的呼吸渐渐急促,只觉全身燥热,额角的汗都下来了。
「什么怎么办?」游唯秋咬牙切齿道:「快想点办法,把你那个孽根给弄下去!」
他的大腿能感受到他那令人吃惊的硬度,隔着一条薄薄的内裤,热力一阵阵透过来……
游唯秋只觉心脏狂跳,早就坚挺的下体,同样硬得不行。脑中的示警声越来越强烈,他想推开他,手才一动,却被他抱得更紧。
「雷啸,你耍流氓啊,再这样下去就要着火了。」游唯秋用力推他强壮的手臂,恼怒地压低声音。
「弄不下去……我已经着火了……」
雷啸只觉全身上下无一不热,而他微凉的肌肤,是唯一可以缓解热力的清泉,他实在受不了,轻轻蹭了蹭他,两人几乎同时哼了一声,雷啸固然是压抑的闷哼,游唯秋则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在寂静的寝室,听上去撩人极了……
这简直是火上浇油!
雷啸倒抽一口凉气,下体膨胀到了惊人的地步,他紧紧搂住他,沉身挤入他腿间,开始上下摩擦……
「你这家伙……」
他疯狂的动作,让游唯秋受惊不小,随之而来扑天盖地的快感,迅速卷走了他拒绝的声音。
「你的身上怎么老是香香的,擦了什么?」
雷啸有点意乱情迷,享受着下体摩擦的快感,嘴唇下意识在他光滑的肩膀游移,如小鸟般轻啄他的肩头……
游唯秋似乎十分敏感,每亲一下,他就肩膀就会抖动一下,整个人不停往后缩,眼睛也在诉说着舒服似的,轻眯起来,透出朦胧的水光。
雷啸更加起劲地亲他的肩膀,以舌头上下舔舐着他修长的脖子,还用牙齿咬出一小块肌肤,用力吮吸……
游唯秋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发出了性感的哼声。
雷啸热血上冲,觉得自己的小弟弟硬得厉害,前端已经隐隐渗出了激动的液体;对方的下身也很硬,内裤湿湿的一片,本想推开他的手,此时紧紧抓着他有胳膊,似是不堪重负。
第四章
「游唯秋,我下面硬得难受,你来帮我摸摸……」
对雷啸而言,没有害不害羞,只有想不想要,欲望一旦上来,他就顾不得那么多,于是扒下自己的内裤,拉着游唯秋的手,直接摸上自己的小弟弟……
触手的硬物烫得惊人,像烙铁一样,游唯秋的手才刚一碰,就吓得缩了回来,「怎么这么大?」
「嘿嘿,雄伟吧,没见过像我这么大的吧。」雷啸毫不脸红地自我臭美,让游唯秋的脸更红了……
「你别给我恶心了。」
游唯秋骂道,掩饰着自己的窘态,手却被雷啸拉过去,牢牢握住他的男性,被迫上下撸动……
「真的好爽……」
雷啸闭目叹息,男性被他温凉的手轻轻包裹,不断颤栗,摩擦的快感几乎把他送入天堂地。
「声音轻一点,小心被别人听到。」
游唯秋小声道,胸膛剧烈起伏。
真的疯了!
他们居然在公共寝室中,互相打手枪抚慰对方,上演着一场逼真的「摸拟性爱」!
怕被人发现的担忧,和同为男生的禁忌感,更加了快感的刺激,让他们意乱情迷,一时迷失了方向。
「放心,大家都睡熟了。来,我也来帮你摸……」雷啸的「魔爪」,开始伸向他胯下……
「不用了……」游唯秋想躲他的手。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让你爽上一回。」
雷啸不由分说,扒下他的内裤,一把抓住了他的小弟弟,轻轻捏了捏,游唯秋顿时发出抽气声,欲望在他手中颤抖了几下,渗出透明的泪水。
「你的很可爱啊,形状硬度都不错。」
雷啸像一个好奇宝宝,居然低下头,仔细打量着他的小弟弟,游唯秋大窘,脸上一把火烧到脖子根。
「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它很激动呢。」
雷啸用手握住它,开始从根部到尖端,轻轻抚摸……同样身为男人,他当然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对方舒服。
果然,没几下,游唯秋就不行了,只有闭目喘息的份。
根本就是张毫无经验的白纸嘛,这就样子,还想和他抢女友?
门都没有!
雷啸大乐,更加卖力地「伺候」起他的小弟弟,时轻时重、时慢时快,看着他一点点,随自己的动作而慌乱、沉溺、崩溃……
当然雷啸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似乎比游唯秋还要激动。
他一边抚慰着他,一边让他的手继续在自己的欲望上撸动,一阵阵直冲脑髓的快感,让他爽飞了天。
他早就不是在室男,今晚不知怎的,却像青涩的少年一样,激动得连手脚都在发抖。
雷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兴奋,对象还是个和他有同样构造的男人!
他明明只喜欢女人,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小弟弟居然会对一个男人「竖旗敬礼」,他肯定自己不是同性恋,而且他极端厌恶同性恋,这是全世界他最难忍受的物种,那么……也许……游唯秋是特别的?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可是自己情敌,却在他的抚摸下亢奋,这让他的男性自尊得到了极大满足。
此刻被他压在身下的游唯秋,看上去和平时截然不同,脸上早没了一贯的淡定从容,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清俊的五官被欲望折磨着,流露出惊人的脆弱感。
他的变化,让他心里得意极了,同时觉得他很可爱、很性感。
「爽不爽?我的技巧很棒吧?」
雷啸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很快,游唯秋就撑不住了,身体像弓一样弯起,呼吸急促,全身发烫……
惊人的快感像潮水般蜂拥而来,彻底淹没了他……
耳中传来阵阵嗡鸣,游唯秋怕自己在高潮中情不自禁叫出声,于是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想必嘴唇一定给自己咬破了……
雷啸也变得越来越亢奋,覆在他手背的手倏然收紧,加快了上下摩擦的速度……
大腿根部愈发酸麻……快了,他就快到了……
雷啸闷哼了一声,配合着手的动作,挺送腰部,数十下后,在对方手中迸射出了浓烈的热流,同时,他自己的手也被对方的液体沾染……
缓缓倒在对方身上,雷啸有好一阵子都无法动弹,细细品尝着高潮的余韵……
「靠……好爽……」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雷啸长长吐出一口气,想出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真的没想到会这么爽!
只不过和男生互相摸摸「小鸟」,却比以前任何一真实的性爱,都来得更加刺激疯狂,他从未在别人身上体验过,这种心神飘荡、无法思考的惊人快感。
游唯秋也不说话,半晌才挣扎着撑起身体,从床边扯出一堆餐巾纸,塞给他,擦拭起身上的精液……
尴尬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那个……游唯秋……」雷啸不安地看了看他的脸色,「男生之间……这样玩也不是没有……」
所以,他俩应该不算变态吧,只是积太久了,想打一炮而已。
「嗯,我不会放在心上,睡觉吧,不早了。」游唯秋淡淡地说。
此时的他,已完全看不出是刚才躺在他身下、发出撩人呻吟的那个人,雷啸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悻悻躺下,两人心中有鬼,隔得远远的。
游唯秋都快贴到墙上了,而雷啸则挂在床沿,只要一动,恐怕就会摔下去,一张小小的床铺,中间居然空出老大一块地方。
面对着光秃秃的墙壁,游唯秋无语缄默,一时心潮翻涌。
表面的冷静,全是伪装。
他的内心,早已惊潮骇浪,一片狼籍。
他不是随便的人,更不会因为青春期的萌动和诱惑,就放任自己做出如此荒谬的事!
所以不会错……
真的不会错。
不知不觉间,没想到自己已陷得如此之,到可以为了这个人,明知不该仍然沉溺;明知危险,却仍一味放纵;明知没有结局,却还是因为他,一再破坏自己的原则。
他心里很清楚,这是条不归路。
站在起点,他就已经清晰看到了终点,上面写着四个大而醒目的红字──此路不通!
若不想碰得头破血流,就该及早抽身离去……
「游唯秋……」
雷啸含糊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翻了个身,伸手将他搂住,长长的手臂横过他胸膛,大腿还不客气地蹭了上来,夹住他的腿,把他像抱枕一样,紧紧抱在怀里,不一会儿,就听到他睡熟的绵长呼吸。
这家伙……
根本就是个不知道烦恼为何物的单细胞生物!
游唯秋不禁苦笑。
可他在睡梦中,仍叫着自己的名字,这点让他心里暖暖的,溢满纯粹的热流。
雷啸体温偏高,他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热烘烘一片,却并不让人烦躁,而是相当心安的热度,他的下体还贴在他臀部,能感到半勃起的硬硬一团,这份无穷的精力实在令人惊叹。
这家伙缺点一堆,是个心萝卜,脾气火爆、摇摆不定,经常劈腿,只用下半身思考,那为什么,自己还会陷得这么?
无法解答。
被心事折磨着,再加上不惯与人同眠,游唯秋一直无法入睡,直到凌晨,实在困得受不了,才闭上眼睛,陷入了浅眠……
翌日清晨。
雷啸一睁眼,就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男人脸庞!
他一惊,差点跳起来,好在马上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这才镇定下来,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呕。
男人的梦想啊,是希望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一位千娇百媚的美女躺在自己怀里,而不是和自己一样的,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同时下面还带「把」的男人!
尤其还以如此暧昧的姿势!
他和游唯秋都上半身赤裸,双腿交缠在一起,后者静静躺在他怀中,枕着他的胳膊,安详的睡靥,有种静态的美感。
可不管再怎么赏心悦目,他也是个男人、男人!
再想到昨晚那一幕,他心里就更呕,唉,果然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小弟弟一激动,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也顾不上对象是谁,直接提「枪」上阵了事。
不过好在这人是游唯秋,若是别人的话,别说高潮了,他的小弟弟恐怕会从此阳萎吧。
雷啸的眼珠转了转,露出一抹坏笑,伸手去拨弄他浓密的眼睫毛,用指腹腹把它揉过来、弄过去……
被如此骚扰,美梦似乎难以继续,游唯秋轻皱一下眉,动了动,发出不满的低喃声。
见他仍是不愿醒来,雷啸继续玩弄他的眼睫毛,上下拨扇,还去捏他鼻子,游唯秋不堪其扰,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雷啸一呆,心脏在刹那怦怦狂跳。
他的眼眸清澈似水,如暴风雨后平静的湖面,一览无遗的透明,还在湖面上,飘着一层淡淡水气。
被他这样静静凝视着,心脏会不由自主揪紧,整个人,会不由自主往里坠落、再坠落……
多年以后,当雷啸回想这一幕时,不得不承认,其实,心动就在那一刻,定格在他那双恒久的眼眸中。
尽管他一直不愿意去正视。
「起床了,大帅哥。」雷啸吊儿郎当地对他笑。
游唯秋皱眉,眨着眼睫毛,看了看他,表情呆呆的。他早上都有严重的起床气,被人吵醒的滋味很不好受,心情亦受到影响。
雷啸伸出五指山,在他面前晃了晃,「起床了,你还在梦游啊,这是几根手指?」
游唯秋瞪了他一眼,翻个身,把头埋在枕头里,不吭声。
雷啸无奈,用力拖他坐起来,「游唯秋,我不是在开玩笑,真的该起床了,否则上课就要迟到,快一点!」
雷啸自己先爬起来,回头一看,原本坐着的游唯秋,重又倒回了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喂……」
雷啸哭笑不得,只能将被子掀开,重新把他捞出来,拖他下床,站好……
游唯秋站的时候仍闭着眼睛,像根柳条般摇来晃去,非常危险,眼看一不注意就会摔倒在地上,雷啸只能用自己的后背撑住他,在床头翻到他准备好的衣服,亲手替他穿戴起来。
游唯秋的表情还是呆呆的,逞梦游态,要他抬手就抬头,要他抬腿就抬腿,非常听话。
雷啸在心里暗笑,替他翻衣领的时候,一眼看到他脖子周围一圈,红红的好几点,像草莓一样散布着,他的手一顿,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知道自己昨晚干了荒唐事是一回事,但看到荒唐事所留下的「现行证据」,又是另一回事。
心里百般滋味。
「怎么了?」
见他长久没有动弹,游唯秋微微睁开眼,看了看他,似乎总算有点清醒过来了。
雷啸不说话,只是指了指他的脖子。
游唯秋迷惑地偏过头,去看挂在墙上的镜子,一看之下,吃了一惊,「怎么会有这么多红点?该不会被蚊子咬的吧?我明明放了蚊帐,雷啸,你有没有被咬到?」
「呃……没有……」雷啸摸摸头……
尴尬,真的尴尬毙了!
「可是我并不觉得痒,也没有起包……」游唯秋奇怪地摸索着肚子上的红草莓……
「呃……那个……具体说,它的学名叫……KISS MARK……」
游唯秋呆了几秒,终于醒悟,整张脸「唰」地一下,立即翻红,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雷啸再怦然心动,恨不得把他搂入怀里,狠狠再咬他几口,不过想到现在是光天化日,若还像昨晚那样,对他动手动脚,肯定会死得很惨,所以拼命忍住。
「怎么会有……吻痕这种东西?」游唯秋瞠目结舌。
雷啸嘿嘿干笑了两声,「昨天晚上一时没忍住,亲了你脖子几下,我真的没想到会留下痕迹,那个……我看这几天,你还是穿高领的衣服遮一遮比较好……」
「雷、啸!」
游唯秋追着要打他,雷啸却早已脚底抹油,溜得不见人影。
摸着这些让人羞无比的吻痕,游唯秋脸上的烧,半天都褪不下去。
没过几天,雷啸又在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爬上了游唯秋的床,当然,还是美其名曰:替他按摩。
只是游唯秋却不允许自己再错下去。
他已错过一,当然不能再错第二。
所以,当按摩接近尾声,雷啸把他的「魔爪」,从后背一直伸向他身前时,游唯秋一把按住他的手……
「雷啸,别这样。」
他的表情很严肃,眼中充满拒绝。
「我们两个都是男生,这样做,很不适合。」游唯秋看着他的眼睛,「想发泄,去找女孩子吧。」
「我又不是来找你发泄,我是来给你按摩。」雷啸露出招牌式的坏坏的笑容。
「那就好好按摩,按摩完了就回去。」游唯秋却没有半点笑意。
「干嘛这样啦。」雷啸觉得怪没意思的,讪讪地摸了摸头,「你是不是还在意上那件事?其实男生互相打手枪很平常,你也知道男人那里积多了,总要发泄出来,否则会憋出病的,更何况那是突发事件。」
那晚真的很刺激,他的身体又凉又滑,抱着一点汗也没有。在如此炎热的夏天,和他一起睡真是舒服极了,这么好的「抱枕」,去哪里找?
「你找女孩子帮你,岂不是更舒服?」游唯秋坚定道:「我们这样真的很怪,别再做了!」
「好,不做就不做,你就等着被憋死好了。」雷啸赌气翻下身,睡在他外侧。
「喂……」游唯秋戳戳他的肩膀。
「干嘛?」雷啸闷声闷气道。
「回你自己的寝室去睡,两个人睡一张床,多挤啊。」
「我的床又脏又乱,被子还有一股馊味,实在不是人能睡的床,你就行行好,收留我一晚吧。」雷啸嬉皮笑脸道。
「你有多久没洗被子了?」游唯秋抽搐着眼角道。
「没多久……反正从开学到现在就没洗过……」
游唯秋差点喷了,「已经快一年了,你居然一也没洗过,雷啸,你真是懒得可以变成猪了!」
「还好吧,我应该比猪勤快一点,嘿嘿……」
真佩服雷啸的厚脸皮,可谓铜墙铁壁,万箭不穿。
游唯秋被他彻底打败,揉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说:「猪头,明天把被子拿过来,我替你洗。」
「喔,真的吗?太好了,小秋秋,你真是菩萨下凡,普渡众生啊,你对我比我马子对我还好。」雷啸激动地伸手抱住他。
「滚!你要是再粘上来,我就把你的臭被子扔给沙佩莺,让她去给你洗。」
他的昵称听得他一阵发寒,鸡皮疙瘩掉满床。
「别,别,游大爷,算我求你行不行?要是让沙佩莺知道了,非立马把我甩了不可。」雷啸愁眉苦脸道。
「所以你就只会欺负我?」游唯秋冷冷瞪着他。
「哪有!当然是因为你是个难得的好人。」雷啸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很像只不断摇尾的哈巴狗。
「滚,离我远点。」
游唯秋又好气又好笑,踢了他一脚,不许他再靠近自己,然后翻了个身,对着墙壁,闭上眼睛……
安静了没几分钟,就听到身后传来细微声响,后背被宽实的热源贴住,是雷啸的胸膛,游唯秋用手肘向外狠狠一击,立即听到他的闷哼声,热源缓缓退开,可过不了多久,又轻轻蹭上来。
游唯秋再打,雷啸又退缩,可不管他推开几,他都会缠上来,就像只打不死的「小强」……
弄到后来,游唯秋不胜其扰,只能叹口气,随便他了。
见他不再反抗,雷啸喜滋滋地把他抱住,低下头,闻了闻他身上淡而香香的味道,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伸手环住他的小细腰,额头贴着他的后颈,开始呼呼大睡……
被他这样拥抱着,非常安全,像是被呵护一样。
游唯秋从小没有被人这么抱过,一点温暖,就足以渗入心底,尽管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过了十几分钟后,游唯秋也渐渐沉入梦乡,他的手无意识落在雷啸的手背上,轻轻收紧,与他十指交缠。
那时候,在还未懂得什么叫真正的爱之前,他就已经尝遍了心痛的滋味。
只是当时,心痛,却犹不自知。
自那以后,雷啸更频地往游唯秋寝室跑,厚颜无耻地把他的床,当成了自己的床,当然他也有付出,比如替他在教室抢占好位置、去食堂打饭等等,两人几乎同进同出,好得「蜜里调油」。
「雷啸,游唯秋不是你情敌吗?你怎么还一天到晚和他粘在一起?」同寝室的室友,见雷啸整天和游唯秋混在一起,忍不住取笑他们。
「情敌又怎么了?就算是情敌,也可以做兄弟嘛。」雷啸笑嘻嘻地抱住游唯秋,下巴搁在他肩膀。
别看雷啸外形很MAN,实际却很粘人,和他在一起时,不是搂着他的腰,就是从背后抱着他,要么就干脆摸他大腿,每把他的「咸猪手」打下去,他还会很委屈地说,「你的皮肤这么好,让我摸几下嘛,又不会少一块肉」,经常气得游唯秋头顶直冒青烟。
「谁要和你做兄弟?」游唯秋用力甩开他。
「小秋,你还是早点承认是我的手下败将,承认沙佩莺是你嫂子吧。」雷啸笑道。
「想得倒美!」游唯秋冷哼一声,拿出笔记本,「闪开,别妨碍我看书。」
此时雷啸的手机响了,是条短讯,他打开一看,嘴角露出笑意,「小秋,今晚我不回来和你睡了,你自己一个人乖乖睡觉,可别因为没了我,而孤枕难眠……」
「没你我不知道睡得多好。」游唯秋斜睨着他。
他又有约会?
他今天下午才和沙佩莺约会回来,不可能是她,那么,应该是蔚思思没错。
这家伙,不得不佩服他的好本事,整整一个学期,马不停蹄地周旋在她俩之间,居然没出纰漏,沙佩莺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雷啸,你会不会太忙了?小心肾亏。」游唯秋不无讽刺地说。
「就算全世界男人都肾亏,也不可能是本大爷。」雷啸笑着站起来,「我走了,小秋,下再来临幸你。」
「滚!」
回答他的,是一个揉皱的纸团。
第五章
时间飞快到了大三的下半学期。
雷啸春风得意,爱情、学业两丰收,在众人羡的目光中,和沙佩莺维系着「金童玉女」的光环,成为校园的爱情童话,当然,也依旧和蔚思思保持着秘密关系。
他和游唯秋还像以前那样,打打闹闹,室友们也习惯了他俩从「情敌」到「兄弟」的角色转换,尽管游唯秋一直否认,一直试图拉开彼此的距离,但雷啸总能厚着脸皮,一爬上他的床,无惧他冰冷的视线,硬把他搂在怀里,当自己的专属「抱枕」。
游唯秋也习惯了在他怀中入睡,习惯他用手搂住自己的腰、以火热的胸膛贴住他后背,用亲密的姿势锁住彼此,换得一夜好眠。
生活一直很平静。
平静中,夹杂着微酸的甜蜜和苦涩。
不管心里再怎么翻涌,游唯秋表面上纹丝不动,掌握着分寸,守好界线、滴水不漏。
他想,只要熬过最后一年,到了毕业,免不了各奔东西,从此进入社会,为未来辛苦打拼,用不着多久,便会渐渐淡出彼此的生命。
也许仍会做一辈子的朋友,不时出来喝酒聊天、互相吐槽,但不管怎样,他们都会有各自的生活。他会娶妻生子、组织美满家庭,而他,可能会遇上别的什么人,喜欢上彼此,然后,一起生活……
而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雷啸。
就算下辈子,也不可能!
可明知这个人不会是雷啸,又让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小秋秋……」
雷啸一脸阳光地冲入游唯秋的寝室,看到床上空无一人,怔了怔,「游唯秋去哪儿了?」
「他啊,听说家里出了点事,向老师请假离校三天。」同寝室的人代答道。
「家里出事?什么事?很严重嘛,居然要请三天假?」雷啸怔了一下,昨天两人还睡在一起,他却只字未提。
心里真不是滋味,这小子到底当不当他是朋友?
「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说,不过脸色看上去很差,希望不会出什么大事。」
雷啸听了,心里担忧更浓。
试着打游唯秋手机,却总是关机,他不知道他家里电话,因为平时天天见面,自然不会想到问他要。
游唯秋消失三天,雷啸闷闷不乐了三天,连他率领的球队,取得了与老对手──J大的压倒性胜利,都让他高兴不起来。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他回来的消息,雷啸从床上一跃而起,冲到寝室楼下……
「好小子,你这几天都跑哪儿去了?」雷啸一拳重重砸上他肩膀,不满地抱怨道。
「回老家理些事情。」游唯秋挤出一丝笑意。
他看上去很疲倦,脸颊消瘦,神采黯然,眼睑下有很的黑眼圈,全不复平时温雅从容的样子。
「都干什么了?看你那小样儿,整个瘦了一圈,是不是给你老爸老妈虐待啊?」
雷啸心疼地捏了捏他的小脸,哎呀,都快挤不出一丝肉了,他得赶快去食堂给他打点大鱼大肉,把他好好喂胖。
别看他一天到晚霸占他的床,但实际上,天天给他打饭打菜、替他抢占位置、做牛做马的是他!
游唯秋淡淡一笑,「我累了,先去躺一躺。」
「哦,好,包我替你拿上去。」
雷啸抢着替他拿过背包,游唯秋也不推辞,跟着他回到自己寝室,不及盥洗,把外衣一脱,就钻到被子里,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背对着他,蒙头大睡。
这种情形十分异常,完全不像平时的他,没有半点朝气,似乎遭受了什么沉重打击……
雷啸皱眉,坐到他床边,轻轻抚摸他的背,「你怎么了?生病了,还是背伤又复发了?要不要我给你按摩一下?」
游唯秋微微摇头,全身上下散发出淡淡的拒绝气息。
雷啸粗犷时粗犷,细腻起来,也十分知情识趣,于是收回手,「那好,你先休息,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站起来,他又告诫正在大声嬉闹的室友们,「你们轻点声啊,游唯秋身体不舒服,让他好好睡一觉,别吵他。」
大家听了,顿时安静下来。
游唯秋心里感动,却仍是一动未动。他的脑袋实在太沉重,像被灌了水泥一样,稍微一动,太阳穴就阵阵抽痛。
这三天来发生的事,疯狂在他脑海旋转……他的确累了,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什么都不想,暂时让他沉睡吧……
一阵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袭来,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的肠胃,立即发出了咕咕的抗议声,把他从沉睡中吵醒。
游唯秋翻过身,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淡淡月光下,雷啸那张俊朗的笑脸。
他以很可笑的姿势,蹲在他床边,双手捧着一个敞开的饭盒,从饭盒内,飘出饭菜诱人的香气……
「睡了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一定饿了吧?起床了,你喜欢的干炒河粉。」雷啸笑嘻嘻道。
「几点了?」
游唯秋揉揉眼睛,坐起来。
室友们似乎都睡了,难道,自己竟从上午一觉睡到了夜?
「十二点半。」雷啸看了看手表,「你可真能睡的,像只死猪一样,一躺下就是十多个小时,以前从没见你睡得这么沉过,害我都不敢睡,隔半小时来看你一,就怕你出什么事。」
游唯秋低下头,又抬起来,「谢谢。」
他的关切,让他感觉很窝心,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
「你啊,说什么谢谢,快吃吧。」
雷啸把他拉起来,替他披上外套……
晚上夜凉如水,他不想他感冒,然后又倒了一杯热开水,放到桌上,再把免洗筷掰开,塞到他手里。
游唯秋看了他一眼,埋头猛吃。
做他的女友应该很幸福,他虽然心又霸道,可对人是真的好,不论男女,只要是朋友,一律倾心以待。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别噎着了。」
「怎么还是热的?」游唯秋口齿不清地问。
「我刚从校门外的快餐店点的,都已经打烊了,要不是看在我是熟客的面子上,老板才不会炒给我呢。」
游唯秋点点头,挤出一丝笑意。
「行了,你心里不开心,就不要老逼自己笑。整天看你一脸假笑,像戴个面具一样,不累吗?」雷啸没好气地说。
游唯秋停下筷子,这,他笑不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假笑?」
「直觉。」雷啸看着他,「游唯秋,相这么久,你以为我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你吗?」
坦荡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心底。
游唯秋地避开他的视线,「雷啸,人一生中,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需要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没必要给别人增添麻烦。」
「那要朋友来何用?」
游唯秋不禁语塞。
「你啊,心事太重,一个人胡思乱思些什么?想抱怨,想倒苦水,就找我来好了!」雷啸把胸膛拍得啪啪响。
游唯秋笑了,「好啊,那你陪我去散步?」
「靠,现在?半夜十二点?」雷啸睁大眼睛。
「刚才说朋友的不知是谁?」
「好,老子舍命陪君子!」
说是要雷啸陪在散步,但实际上,都是游唯秋一个人埋头疾行,迎着夜寒冷的晚风,从校外的林荫路,一直走到江边的长堤……
雷啸一声不吭,跟在他后面。
换在平常,他早抱怨开了,但今晚,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多说什么废话。
「看!」
突然,游唯秋收住脚步。
「什么?」
雷啸抬起头,江对岸一片黑黝黝的,似乎是工业区,几幢高楼参差耸立,有一幢亮着昏黄的灯光。
「这是发电厂吧,这么晚都还亮着。」
「灯光。」游唯秋淡淡地说:「看了就让人觉得心里很温暖。」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雷啸看着他的侧脸……
「小时候,在晚上看到家家户户透出的灯光,总会非常羡慕。觉得每一盏灯光后面,都代表着一户幸福的家庭,代表着有人挂念你,在你回家的时候,总是点着那盏灯,等你回家。」
游唯秋吸了一口气,凝视着远的灯光。
「我父母三天前离婚了。我怕我妈会做什么傻事,就请假陪她,一步不敢离开。」
「离婚了?」雷啸内心一惊。
「嗯,正式签字离婚。纠缠打闹了十几年,也算是一种解脱吧。本来以为我妈会受不了,像以前那样寻死觅活,但出乎我意料,这她并没有弄出什么大动静。也许这么久的争吵,把彼此最后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消耗殆尽了吧。我回校之前,送她去姑妈家住一阵子,姑妈应该会好好安慰她,我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你父母……感情一直不好?」雷啸小心翼翼地问。他的父母感情厚,堪称美满家庭。
「从我小学时就开始了。」游唯秋苦笑,「那时我爸辞职,和朋友开起贸易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生意应酬不断,他开始出入娱乐场所,自然也染上了一些恶习。我老妈无法容忍,从每天一小吵,发展到大吵大闹,到最后,感情完全破裂,无法修复。
我妈是那种很传统的家庭妇女,无法接受一个失败的婚姻,她的性子又十分刚烈,每老爸提出离婚,她就使出很激烈的手段反对,喝药割腕都试过,每都惊出我们一身冷汗。印象最有一,我念高二,傍晚下课后,回到家里,一推开卧室,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我妈躺在床上,用刀子割开手腕,血流了一地,要是我再晚来几分钟,说不定她当场就……」
「游唯秋……」
雷啸忍不住把他冰冷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以前一直嫌他笑得假,嫌他像圣人一样淡定,现在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内心的煎熬,才能表现得如此平静从容。
游唯秋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似是叫他不要替自己担心。
「我妈一直说是为了我,她才一定要撑下去,但她并不知道,这样勉强在一起,对我反而是一种折磨。其实我并不恨我爸,他对我还是很不错的,经常抽空来看我,买一堆东西,还定期往我的账户存钱……我知道,他在努力弥补自己的过失……我老妈是个好人,可她并不是一个好妻子,她一旦偏执激狂起来,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他淡淡的语气,听得雷啸揪心极了。
「生活就是这样无奈,有时候,感情不在,就是不在了,再怎么强求都没有用。我现在还记得,父母感情好的时候,经常带我去公园玩,在草地上野餐,当我和别人小孩玩得很疯时,一回头,总能看到他们用宠溺的目光看着我,那时我妈对我也很温柔。我真希望这幅画面能永远定格,可人生之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其实不仅仅是这格画面,游唯秋还想起很多很多往事……
想起从国中时,隔壁传来的惊天动地的打骂声,就一直伴随自己成长;想起母亲狠狠把一只瓶摔到门背,消失的,是父亲仓惶逃窜的背影,那一天,他冒着风雪逃离动辄雷霆咆哮的母亲,也从此逃出这个家;想起母亲一伤心,不是抱着自己嚎啕大哭,就是劈头盖脸一阵痛骂,而他,除了一遍遍安慰母亲、默默忍耐外,别无它法。
如果有人说他心事缜密、心机沉,那是从小就被逼的,他习惯了用温文的笑容掩饰自己,习惯把一切不开心的事,一个人默默吞咽消化。
别看他和大家都相得很好,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人,能真正走入他内心,他也从未像刚才那样,对别人敞开心胸,说出家中私密。
雷啸是第一个。
恐怕也是唯一的一个。
「雷啸,其实,在得知父母终于签字离婚那一刻,我竟然感到很轻松,有那种『啊,终于解脱了』的感觉,可一看到母亲灰败的脸,又强烈地鄙视起自己,我真是太不孝了!然而内心,我是真的希望,已经不再相爱的人,停止互相折磨对方,也折磨他们的孩子。
为什么会这么难呢?为什么曾经爱过一个人,到最后,却要以这么难看的方式收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怕,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一个人,会不会像我妈一样……」
「你不会的!」
雷啸打断他的话,上前一步,将他整个人从背后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冷得惊人。
黑暗中,两人的身体叠在一起,似一座连体雕塑。
「是吗……你这么肯定?」
察觉自己的话音略带哽咽,游唯秋这才发现,原来泪水早已不知在何时,爬满了自己的脸……
实在太丢人了!
所以才一直不去看他,死死盯着河水。
「肯定是这样,你不会的!相信我,你绝对不会这样!」
背部传来的温暖,源源不绝,他强烈自信的口吻,感染了他,藏在内心灰暗的角落,透出浅浅一线光。
「真的?」
「废话,本大爷的话,你都敢不信,是不是想找死了!」
雷啸惩罚般咬了咬他的脖子,把他抱得更紧,紧到几乎把他整个嵌入自己体内……
心里恨不得把他心头背负的重担,全部抢过来自己扛。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真真切切感受着他的压抑、痛苦和无奈,那种仿佛浴火重生般的痛,让他感同身受。
因为自己从小在父母的宠溺下长大,所以把这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直到今晚,雷啸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幸运。
雷啸并不是一个细致的人,也不懂怎么安慰人,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看到他这么难过。
「喂,我讲个笑话给你听?」
「嗯。」
雷啸清了清嗓子,「某晚,一裸男叫了一辆出租车,女司机目不转睛盯着看他,裸男大怒,吼道:『你他妈没见过裸男呀!』女司机也大怒:『我看你他妈从哪儿掏钱!』」
游唯秋忍不住破涕为笑。
雷啸洋洋得意,「怎样?我很幽默吧。」
「幽默个屁!你小子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连讲个笑话都不忘显摆你的本色。」
「男人就要色,不色怎么做男人。」雷啸很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没听过?男人不坏,有点变态;男人不骚,是个草包;男人不心,绝对有神经;男人不流氓,发育不正常。」
「什么狗屁逻辑,居然还有押韵。好了,别挂在我身上,你很重。」
游唯秋斥道,想推开他,雷啸当然不肯放,继续抱着他轻轻摇晃,双臂搂着他的「小蛮腰」,下巴抵在他肩窝,蹭来蹭去……
他很喜欢这样抱他的感觉。
他只比他矮一点,高度正合适,身形修长结实,身上总是香香的,抱在怀里说不出的受用。
「你上辈子肯定是只狗。」
「为什么?」
「我看你没事就喜欢咬人,粘着别人不放。」
「什么话,老子咬你粘你是你的福气,别的臭男生,我才懒得理他。你有见我抱过谁,要抱也是抱我马子。」雷啸凛然道。
这倒是真的,雷啸身边朋友一堆,铁哥儿们也不少,但很少见他对别的男生动手动脚,他算是例外,真不知该开心,还是该吐血。
「再讲个笑话听听?」游唯秋道。
「嗯,让我想想。」过了几秒,雷啸道:「有一天,国文课上,老师叫起一位昏睡的同学回答问题,该同学迷迷糊糊啥也说不出,老师说,你就算不会,也吱一声呀,该同学就『吱』了一声……」
等了半天,没反应。
「喂,多少给点反应吧。」雷啸很不满。
「冷……」游唯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人家好心好意给你讲笑话,你居然嫌冷,不想活了?」雷啸去呵他腋窝,两人闹成一团……
不久后,两人都困了,随便找了张江堤边的长椅坐下,缩在一起,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第六章
日清晨。
等坐在长椅上的雷啸完全清醒的时候,一眼就看侧躺在椅子上、把头枕在自己大腿的游唯秋。
即使睡梦中,他的眉毛仍紧紧皱着,脸色不是很好,形容憔悴,那小样儿真是可怜死了,让他怎么都无法丢下他一个人,所以才会陪他疯了整整一夜,雷啸都不知道自己竟有这样的细腻和耐心。
一直坐在冷冰冰的长椅上,他浑身骨头都酸得不行,被他枕着的大腿,麻得完全没有知觉,但雷啸不敢动,怕惊扰他的睡眠。
一阵风吹来,带来微寒,雷啸缩了缩肩膀,他身上只有一件T恤,厚厚的运动外套,都披在游唯秋身上。
远远走来一位晨跑的老大爷,手里牵着一条雪白的小狗,经过他身边的,疑惑的目光在他全身扫来扫去……
看什么看!
没见过两男的粘的一起吗?
尽管心里抗议,雷啸还是咧开嘴,给了老大爷一个灿烂的笑脸。
又一阵风吹过,雷啸再也忍不住,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把游唯秋给惊醒了。
「醒了,我的睡美人?」
雷啸大大的笑脸挂在眼前,游唯秋揉揉眼睛,呆了半天,才从他的大腿上爬起来,「几点了?」
「八点半。」雷啸看了看手表。
一动,身上的外套就滑下来,游唯秋捡起来,递还给他,「你快穿上吧,都感冒了。」
「没事,打喷嚏而已。」雷啸拍拍胸膛,「本大爷的身体好得很,要我感冒可不容易。」
「别乱讲。」游唯秋瞪了他一眼,「等会真的会感冒,穿上吧。」
「不用不用,就算真的要穿,也是你,不是我。看你那小身板儿,风吹吹就能倒。万一你真的感冒,跑前跑后、服侍你的肯定还是我,你就别在这里充好汉了。」
雷啸七手八脚,硬是把外套给他穿上,拗不过他的蛮力,游唯秋只能随便他。心里有的感动,当然嘴上还是不饶人,「什么小身板儿,我的身体素质不比你差,别小看人。」
「切,就你这老弱病残,还想在我面前逞强?」
雷啸嗤之以鼻,把运动外套的拉链一直拉到头,替他竖起领子挡住风,这才满意。
「你蛮会照顾人的。」游唯秋笑着看他。
「我靠,你还真当我是你佣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换成别人,我才懒得理他呢,就连沙佩莺我都没这么宠过她。」雷啸瞪了他一眼,用大掌搓了搓他冰凉的双手,再紧紧攥住……
游唯秋的唇角微微上扬,看着他努力替自己取暖的样子,眼中溢满淡淡的温柔。
「我们回校吧?」雷啸问他。
「好。」
游唯秋点点头,静静跟在他后面。明知两个大男生,手牵手走路的样子会很诡异,但他就是不想挣脱这双手。
迎目而来的金色阳光,给他镀上一层光圈,他的手坚定有力、温暖异常,很踏实,让他很有安全感。
「你啊,明知自己背部有伤,现在天气转冷,就多穿一点,注意保暖,不要每天就套件T恤晃来晃去。」雷啸边走边絮絮叨叨地说。
「雷啸,你快变成老妈子了。」
「狗咬吕洞宾,老子这是为你好,别人我才懒得理。」雷啸怒道。
「你理的人还少?整个心大萝卜!如果有一天,你非在沙佩莺、蔚思思和我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不能三个都要?」雷啸嘿嘿笑了起来。
「滚你妈的,哪有这样的好事,必须选一个!」游唯秋作势去踢他的屁股。
「呃……那个……当然是你了。」雷啸朝他挤挤眼,捏了捏他的手。
「哦?理由?」
「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衣服又怎么能和手足比呢,你说是吧?」雷啸嬉皮笑脸道。
「口是心非,等会儿要是见到你那两件漂亮衣服,早把我这个手足抛到九霄云外了。」游唯秋笑道,他当然不会真的相信他,但听他这么讲,心里还是暖暖的。
走过长长林荫道,校门就在眼前。
原本牵着的手,自然而然放开。
游唯秋觉得有点冷,于是把手插入裤袋中,身上外套残留着他温暖的气息,将他整个轻轻环拥……
不少枯叶覆盖在人行道上,踩上就发出细碎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秋独有的清冷,有种空旷悠远的味道。
游唯秋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凝视前方……
不管再长的路,总有尽头;再冷的夜,都会变成黎明;不管心里再渴望定格永远,现实却总是事与愿违。
他想,日后世事沧桑、斗转星移,他都只记得他的这份好,记得他给予他的温暖、陪他度过的漫长寒夜。
日后千人万人,他的生命中,也许还会出现很多人,但再不会有第二个雷啸,也再不会有刚才的夜晚。
有时候,因为一件事、因为某个契机,而爱上一个人,却无法和他在一起,不要抱怨命运的不公平。因为即使不是这个人,也会是别的什么人,而你总会为了爱,反反复复,吃尽苦头、受尽煎熬;却也因为爱,脱胎换骨,尝遍快乐与幸福的滋味。
人生酸甜苦辣,在懂得爱的那一刻,就开始了漫长的不归路。
远远看到校门口站着的俏立身影,游唯缓缓停下脚步,用手肘碰了碰雷啸,「你看,是沙佩莺。」
「咦?她怎么会在门口?」雷啸也停下脚步。
「一定是见你整晚没回来担心了,好好去哄哄她吧。」游唯秋用手推了推他,「快去!」
「喔……」雷啸摸了摸头,看着他,「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我回去再补一下眠,然后上课。你别管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像个老妈子一样,烦死了。」
「……你小子良心真被狗吃了,真是交友不慎误终身啊。」
雷啸悻悻骂了一句,朝沙佩莺走去……
游唯秋只是冲沙佩莺挥了挥手,并没有走过去。
沙佩莺一脸不悦的样子,拿着小巧的手机,似乎在责问雷啸为什么一直不回电话,雷啸陪着笑脸,指了指游唯秋的方向,低声说了好一会话,沙佩莺的脸色渐渐变好,最后被雷啸逗得笑颜逐开……
见「危机」已经解除,游唯秋掉头朝自己的寝室楼走去。
身后是一对相爱的情侣,金童玉女身边,完全没有他的容身之地,聪明如他,一开始就明白这一点。
只是有些事,你明白,并不代表你就能控制。
有时愈是步步为营,反而陷得愈。
背部忽然掠过一阵锐痛,疼得他的脸庞都微微变形,游唯秋忍耐着,一步步挪回寝室,重重倒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蒙起,任持续的锐痛和黑暗,彻底淹没了自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大三下半学期,雷啸的好运走到了尽头。
这沙佩莺是铁了心要分手,态度异常坚定,让雷啸措手不及。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他百思不得其解,其实最近,他已决定和蔚思思分手,一心一意对待沙佩莺。毕竟和前者在一起是一时诱惑,随着年纪增长,课业加重,雷啸觉得自己的确该收心了。
在校园找了一圈,都不见沙佩莺的影子,正当雷啸急得团团转时,沙佩莺的室友看不过去,好心说了一句,「刚才我看到佩莺和游唯秋一起出去了,应该不在校内,你找也没用。」
和游唯秋一起出去?
雷啸的心里一咯!。
「雷啸,你又和佩莺吵架了?」
沙佩莺的室友是位圆脸女孩子,凡是女孩,都喜欢八卦,关注雷啸和沙佩莺这对校园知名情侣的进展,也是她们的三八爱好之一。
「别怪我没提醒你哦,最近这几天,你不是忙着参加学生会的活动吗,一直没怎么陪佩莺,她开始和游唯秋走得很近,我们经常看到游唯秋来寝室找她。我知道你和游唯秋关系不错,可不管怎么说,他和你是情敌,他喜欢佩莺,是全校皆知的秘密。你这么大方,把他当自己兄弟,以后万一发生什么事,可别后悔哦。」
「游唯秋不是这种人!」雷啸断然否认。
「就是因为你老是这样想,所以我才提醒你啊,不听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室友耸耸肩,招呼别的女生一起去图书馆。
雷啸脸色阴沉,在女生寝室楼下徘徊了好一会儿,还是无法相信,游唯秋到现在仍对沙佩莺仍不死心。游唯秋绝对不是这种人,就算真的要追沙佩莺,也不会背着他偷偷摸摸,一定会光明正大!
可是,他心里惶惶不安的感觉,又从何而来?
当晚,沙佩莺和游唯秋彻夜未归。
雷啸打了一晚电话,都没有收到任何回音,难道他们真的在一起?不会那么巧两人同时失踪吧?这么晚,他们会做些什么?
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雷啸辗转反侧,一晚没睡好,直到凌晨二点左右,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一闭上眼,就立即进入疯狂的梦境,凌乱不堪的片段,像闪光灯一样,在眼前不断飞跃……
一下子是他和游唯秋在一起的画面,一个子是沙佩莺,他纠缠在他们三个人之间,想向前追沙佩莺,却又不愿意丢下跟在后面的游唯秋……
正在举棋不定间,突然,脚下一沉,坚实的土地瞬间变成断崖峭壁,他一头栽了进去……
下沉过程中,他抬头看到悬崖边,游唯秋和沙佩莺手牵手,冷眼旁观,不但没有伸出援助的手,反而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笑容。
雷啸大叫一声,被自己的噩梦吓醒了,出了一身冷汗。
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干脆坐起来,换了一套白色运动服,穿上运动鞋、拿上MP3,走出校园,沿着长长的林荫道,朝江边跑去……
空气十分清新,隐隐有薄雾,因为太早了,没有几个行人,车辆也很稀落,只有早班巴士呼啸而过。
雷啸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调整呼吸,穿过江堤公园,沿着几乎一望无际的长堤,慢慢跑起来……
左边是大片绿地,右侧江水滔滔涌过,耳中传来轻快的音乐,烦躁的心情似乎得到了暂时的平复。
远远望去,江边供游人憩息的凉亭上,有一对年轻男女依偎的身影,久久不曾松开,一看便知是陷入热恋没多久的情侣。
江边风景优美,既有公园绿地,又有保龄球馆、KTV等娱乐设施,一到晚上,就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情侣出没,是很热闹的幽会场所,可这么早就开始亲热,会不会夸张了一点?
雷啸不由多看了一眼,一看之下,猛地收住脚步……
一秒后,全身热血悉数涌上头部……
雷啸只觉脑子「嗡」地一响,还来不及思考,就像失控的猛虎冲过去,一把扯开这对「狗男女」,并揪住年轻男子的衣领,朝那张清俊的脸一拳狠狠揍下去……
在沙佩莺响亮的尖叫声中,游唯秋踉跄几步,跌坐在凉亭的木椅上,他用手捂住鼻子,只觉火辣辣一片,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游唯秋,你流血了!」
沙佩莺连忙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皮包,抽出餐巾纸,替他擦拭血迹。游唯秋不想把她的手弄脏,于是拦住她,摇了摇头,自己抽出纸餐巾,堵住鼻子……
两人举止神态,有一股无形的亲密感。
雷啸站在凉亭正中,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紧紧攥住拳头……
若非亲眼所见,他怎么也无法相信,游唯秋和沙佩莺竟会同时背叛他!刚才那幅画面,不啻是他有史以来最大的噩梦!
他俩一夜未归,原来在这里谈情说爱。不仅紧紧抱在一起,游唯秋甚至还用手轻抚着她的长发,脸上充满不设防的温柔,他从未见他有这么柔和的表情。
做梦也没有想到,游唯秋竟一直喜欢沙佩莺!
虽然一开始,雷啸对他有很浓的敌意,可这些年相下来,他已经把他当成自家兄弟,毫无保留地和他分享一切,包括和沙佩莺谈恋爱的点点滴滴,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天下这么多俏丽可爱的女生,他不要,为什么偏偏要和他抢沙佩莺?难道,他就真的这么喜欢她,非她不可?
心里窜上一把无名火,越烧越旺……
「你疯了,雷啸,为什么打他?」
沙佩莺站起来,高声斥责,她一向是很温柔的女生,在自己身边总是小鸟依人,现在居然为了游唯秋而骂他?
「我疯了?那你们呢?」雷啸冷笑道:「别告诉我,你们刚才只是在表达同学之间的友好。」
「雷啸,你不要太过分,是你自己先背叛的我,就不要怪我另外去找别人。」沙佩莺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机一把扔到雷啸怀中,俏丽的脸庞满是伤心的表情,「你和蔚思思两个人的照片,都被人发到我手机上了,你还有什么话讲?」
雷啸不禁怔住,下意识拿起她的手机,一张他和蔚思思在一起的照片,即映入眼帘。
似乎是在他们逛街时偷拍的,光线比较暗,但还是很清晰拍到了两人的侧脸,蔚思思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两人什么关系,一看即知。
「下面还有好几张,你仔细看看吧。」沙佩莺冷着脸,尖声道。
全都是他和蔚思思在一起的照片,应该是上个星期,陪她庆祝生日时被人偷拍的,雷啸的脸色愈发难看……
谁干的?!
居然敢偷拍他?还落井下石,把这些照片都发给了沙佩莺!可恶,竟用这种下三滥手段陷害他。
这个卑鄙小人肯定就在他身边,否则他又怎么会知道沙佩莺的手机?说不定,就是他认识的「朋友」之一。
「雷啸,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已经原谅过你一,可你却一再骗我……这你真的太过分了!」沙佩莺的眼圈又红了。
「莺莺,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沙佩莺反应很激烈,「雷啸,我们分手吧,我是说真的,我不想再看到你,也没办法再相信你。喜欢你的女生那么多,我想你也不会在乎少我一个,再见。」
沙佩莺转身,柔声对游唯秋说:「唯秋,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们回去吧。」说完就去扶他,游唯秋点点头,就着她的手站起来,雷啸刚才那一拳不轻,鼻血是止住了,可他的头到现在还有晕晕的感觉。
他们当着他的面,还这么亲密,雷啸心头这把无名火「噌」地一下,变成漫天大火。
「游唯秋,你给我说句话!」
刚才整个过程中,游唯秋一直一言不发,这份沉默让他焦躁难安。
他只是静静看着他,却仿佛在用目光审判他,这比沙佩莺的视线更让他在意上百倍千倍。
「有什么好说的?」游唯秋淡淡道,心里很冷、很疲倦。
不分青红皂白,就先给他一拳,他们之间的友情,原来是如此脆弱不堪,禁不起一点考验。
还以为自己对他而言,是不同的。
这时,沙佩莺站出来,挡在游唯秋面前,「雷啸,你别吼他,我们之间的问题,和他没关系。况且就算我现在喜欢上他,又怎样?这么多年来,游唯秋明知我已经有了你,却还一直默默守在我身边,比那些只会甜言蜜语的人要可靠得多。和他在一起,我感到非常安全,他待人真诚又温和,绝不会欺骗我,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他?」
瞪着沙佩莺示威般拉着游唯秋的手,雷啸不知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再把他们拉开的冲动。
「游唯秋,你是不是也一样?你他妈给老子说句实话,别再把我当傻子!」雷啸死死盯着游唯秋……
左边是沙佩莺握紧的纤手,右侧是雷啸噬人般的目光,被人当夹心饼干的滋味真不好受,游唯秋皱了皱眉,「随便你怎么想好了……」
沙佩莺的手在微微颤抖,让他不忍心解释什么,其实她不过一时激愤,才会利用自己来刺激雷啸。
他们之间,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只是陪了沙佩莺一晚,当她哭泣时想要枕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仅此而已。
别人他可以放任不管,可沙佩莺不同,她是雷啸喜欢的人,也是雷啸最重要的人。
「好、好……」
这无疑就是默认,雷啸大怒,咬牙道:「原来我才是最碍事的那个,好,那我今天就成全你们!这样大家都开心了吧,分手就分手!」
说完,雷啸掉头就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没想到真的鱼死网破!
两人以前也吵过好几,但过不了两、三天就和好了,哪会像这一,闹得这么严重。
虽然是沙佩莺提出分手没错,可若是平常,雷啸都会顺着她,任她先发完脾气,再说笑话逗她乐,不料这一,他竟断然同意分手,让她措手不及。沙佩莺又气又急又后悔,俏丽的脸颊涨得通红,再也忍不住,扑到游唯秋怀里,失声痛哭。
「好了好了,没事的。他只是误会了,等他平静一点,我去找他解释,好不好?」游唯秋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他居然……这么凶我……他……一点也……也不在意我……还说……说什么分手……」沙佩莺哽咽着说。
「那是因为他吃醋了,这说明他很在意你啊。」游唯秋苦笑道,因一夜未眠,太阳穴隐隐作痛。
真不该趟这淌浑水,现在也自己也搅进去了。
「算了……分手就分手……既然他那么……不在乎……那我也……也不在乎……」沙佩莺还在嘴倔。
「雷啸还是很喜欢你的,他是急了,才会口不择言。我看你们两个都需要冷静一下,再好好谈谈,嗯?」
沙佩莺点了点头,哽咽着发不出声音,纤细的肩膀还在微微抖动……
游唯秋无语地轻拍她的后背。
他羡慕她,真的!
羡慕她可以尽情地爱,尽情地哭;羡慕她可以因为嫉妒,而毫无保留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羡慕他和她一起拥有的时光,那是独属于恋人的记忆;羡慕雷啸经常用一种骄傲的口气说,这就是我马子;羡慕他们可以直接表达爱与恨,因为他们是男女朋友,有这个资格,而他,不管心里再怎么煎熬,都必须一个人默默地吞咽下去!
于是,他忍不住抱紧她,一如抱紧他想抱、却无法碰触的男孩。
「别哭了……」
游唯秋像个大哥一样,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别哭,真的,别哭了。
你不知道,能自由而坦然地去爱,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第七章
送沙佩莺回寝室后,游唯秋掉头去找雷啸。
他不在寝室。
游唯秋想了想,朝室内体育馆走去……
果然,在篮球场内,一眼就看到有抹矫健的人影满场奔跑,球声「砰砰」直响,像是在发泄自己的怒气。
天色已晚,场内并无他人。
游唯秋走到他身边,静静观看。
「砰」地一声巨响,雷啸把球砸到地上,转身走向休息区,拿起矿泉水灌了几口,用毛巾擦拭自己满头的汗。
「雷啸。」
归于寂静的球场内,回荡着游唯秋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雷啸冷冷道,并不看他。
「我来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雷啸一下子激动起来,挥舞着手臂,「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你俩算是有情人终于眷属,恭喜啊!」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游唯秋静静看着他。
「不是这样,又是哪样?」雷啸对他怒目而视,「游唯秋,我真没想到,我把你当哥儿们,你却暗中撬我的墙角?」
「你要相信我,我和沙佩莺真的没什么。知道你和蔚思思的事后,她心情很差,我才陪了她一夜。至于她说分手,那只是一时气话,你向她诚心道个歉,多哄哄她就行了,我知道她心里还是很喜欢你的……」
「你到现在还想骗我?」雷啸冷笑道,打断他的话,「说什么相信你,我看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你!」
「你什么意思?」游唯秋蹙起眉心。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现在你开心了吧,沙佩莺和我分手,你就可以正大光明去追求她。我们一开始是情敌没错,可我一直那么信任你,没想到,你却背着我,故意陷害我。我看错了,你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你怀疑发照片的那个人是我?」游唯秋恍然大悟,原来他真正气的,竟是这个!
「除了你,有谁知道我和蔚思思的事?上你就亲眼看到我和她在一起;除了你,还有谁和我们这么熟,连沙佩莺的手机号码都知道;除了你,还有谁会刻意破坏我和她的关系?除了你!」
游唯秋目瞪口呆,半晌,才失声而笑,「看来,我的确是千夫所指、集所有疑点于一身啊,我不承认都不行了。雷大侦探,你真够火眼金晴、英明神武,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表面在笑,他的却心直往下沉,沉到冰冷海底……
讽刺般淡淡笑意,更令雷啸火冒三丈,恨不得像踩死一只小强那样,踩灭他脸上的鬼笑。
「你没借口了吧?其实根本不用耍这些卑鄙手段,你喜欢沙佩莺,就直接向我挑战好了,干嘛这么心积虑,假惺惺和我做朋友?
我过去这么关心你,你感冒生病,我跑上跑下,比自己生病还难受;你冬天怕凉,我总是先把被子捂热了,再让你躺进来;你背上有伤,我几乎每天坚持给你按摩……
你知道我不喜欢男生,相别人都保持距离,第一个,你是第一个,我真心当成自家兄弟的人,你他妈却对我两面三刀,表面跟我很好,暗地里不知道住怎么算计我。我算是瞎了眼,竟把你这样的卑鄙小人当朋友,妈的是我自己蠢,引狼入室……」
雷啸越说越火大,越说越觉得自己就像古代那些被兄弟背叛的悲情英雄,嘴里仿佛呛了火药一样,霹雳啪啦,好一阵都停不下来。
游唯秋一开始还觉得好笑,可到后来,渐渐笑不出来……
雷啸骂累了,喘口气,停下,看到游唯秋事不关已、皮肉不痛的淡定模样,不禁又是一阵邪火上升……
妈的,骂了半天也没个反应,他当自己是死人啊!
「雷啸,你骂完了?」
等了半天,游唯秋只是这么说了一句。
这付悠然悠哉的模样,简直是火上浇油。
这下雷啸真气得快跳脚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头喷火的公牛,在街上横冲直撞,如果真能撞到什么,发泄一下,说不定就能平息怒火,可他偏偏遇上游唯秋,不和他正面冲突,只是淡定地挑着块红布,巧妙回避着他的锐角,任他一个人抓狂喷火,上演蹩脚的独角戏,他却不愠不火,在旁边欣赏他的糗态……
有种蛮力全打进软棉的感觉,雷啸气得两眼发黑,真有上前掐他小脖子的冲动……
「怎么可能完?老子还没骂够咧……你他妈的简直就是个小人……」雷啸吸了口气,骂无可骂,于是又把刚才的话重复骂了一遍……
游唯秋掉头就走。
他根本没必要在这里,忍受这些莫须有的指责和侮辱。
「站住!」
雷啸哪容他逃,一把揪住他,右手臂勒住他的脖子,想拖他过来,谁料被他反手抓住,手一抖、肩膀一扭,使了一招漂亮的过肩摔,就把他整个人狠狠甩了出去……
「痛……」
雷啸重重摔在地上,痛得!牙咧嘴。
才想爬起来,游唯秋就不客气地骑在他腰上,一拳砸了下去,让他的后脑勺与地板来了个亲密碰撞……
眼前一阵金星乱冒,雷啸有点发晕,他用力甩甩头,然后,狠狠揪住游唯秋的衣领,想回敬他一拳,却在对上他的眼神后,突然顿住……
对方眼中闪着灼目的水光,光中藏有无声的火焰,犀利的光芒就像薄薄的刀锋,瞬间穿透了他。
他从未见过这么刻而伤痛的眼神。
「没错,你骂得对!我的确是个卑鄙小人,整天盼着你和沙佩莺分手。看到你和她在一起,我心里就痛得难以忍受,却还要强颜欢笑,做你所谓的『好朋友『,这种感觉你知道吗?」
游唯秋牢牢盯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是你说要做朋友的;是你粘上来,一定要给我按摩;是你一再爬上我的床,赖着不走……其实我根本不想和你走得这么近!我宁愿你一直当我是情敌,冷眼相对,甚至拳脚相加,就像今天一样,这样我还能过得轻松一点。雷啸,你口口声声为我做的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你他妈的……不想和我做朋友干嘛不早说,老子才不稀罕……」
逞强的吼声变得嘶哑,每吐出一个字,都困难无比,雷啸不得不承认,他被打击到了。
沉重的打击。
原来他是如此不屑于他的友谊。
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你知道我最卑鄙的地方是什么?就是每天晚上躺在你身边,却要牢牢克制住自己,不做出格的事!我每晚都提心吊胆,怕自己睡得太熟,会无意叫你的名字,或一时神经发作,陷入错误的渊,就像现在一样,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些不该说的话!
你说自己是个傻瓜,没错,你的确是个大傻瓜,这么多年了,我们朝夕相,你居然连我真正喜欢谁都不知道,其实你只要认真看看我,就会明白,我对你……
我对你……」
声音就此哽咽在喉口,眼角渗出温热的液体,心因为太疼了,所以传来几欲破裂的声音……
「什么狗屁情敌,全都是你的自以为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沙佩莺,我真正喜欢的人……
声音嘎然而止。
游唯秋凝视着他,那表情,难以形容。还没等雷啸意识过来,就见他眸光微闪,突然朝自己低下头……
一片黑暗……
被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只知道,自己的唇,被一片陌生却柔软的唇瓣轻轻覆盖……
对方没有张开嘴吻,也不懂怎么吻,只是用笨拙地贴在他的唇上,然后,像薄薄的蝶翅,颤微微停住……
凉凉的、软软的,带着清新的味道。
是百分百他的味道……
脑子像被一道巨雷劈中,整个世界一分为二。
雷啸完全傻了、呆了,整个人石化!
几秒后,游唯秋就抬起身体,看着一脸吊滞的他,缓缓开口道:「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声音很轻,却带着凝重的力道,一字一凿,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我喜欢你。」游唯秋再重复道。
心脏在胸口疯狂跳动,和表面的冷静形成强烈对比。
自己也许犯下大错,但那又如何?
这个秘密,他原本打算守口如瓶,此生绝不吐露半字,可既然已经被他逼出来了,就无法后悔。
从今后,哪怕它天崩地裂,至少在这一刻,他真实活过、爱过,面对过自己喜欢的人,这,就足够了。
等待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雷啸才终于有了反应,他一把推开他,脸上惊恐的表情,就像看到了洪水猛兽。
「你喜欢我?什么意思?我可是男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的。」游唯秋静静看着他。
「靠,你是同性恋吗?」雷啸下意识用手背去擦自己的嘴唇,他还无法接受,自己被一个男人亲吻的事实!
如果先前还抱着一丝幻想的话,在看到他如此憎恶的眼神前面,这丝幻想也被彻底浇灭。
游唯秋觉得浑身发冷,从脚底一直冷透全身……
「靠……操……他妈的!」
雷啸震惊地瞪着他,脸部肌肉像僵化的石雕,受「重创」之下,出现数不尽的裂痕。
一秒后,他一跃而起,像头被人踩了尾巴的老虎,开始发彪……
「你有病啊!你他妈的喜欢谁不好,干嘛喜欢男人!都是一样带把的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你是变态吗?游唯秋,亏我以前把你当兄弟,你居然一直在心里这样意淫我?真他妈的让人恶心!我告诉你,我讨厌同性恋,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同性恋,好好的男人不当,偏要当变态人妖,把社会风气搞得乱七八糟,艾滋病、性病、滥交,全都是你们的错……」
「你给我闭嘴!」
游唯秋吼道,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就当雷啸以为他又要来揍自己时,对方攥紧的拳头停在空中,半晌,又缓缓放下……
他脸上尽是痛苦压抑的表情,让雷啸的心也被随之狠狠揪了一下。
「我不是变态,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缓缓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游唯秋觉得自己虽然依旧年轻,心却已在瞬间苍老了十年。
他的每个字,都像刀锋,狠狠戳在他心口上。
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忍不住表白而已,为什么,竟让自己有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这条爱的不归路,还没有正式跨出去,就已经遍体鳞伤、万劫不复。
「很抱歉恶心到你,你放心,从今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别说讲话了,在他面前多停留一秒,都是难以忍受的痛苦,游唯秋闭上眼睛不看他,挪动自己僵硬的脚步,掉头离开篮球场……
一切都结束了!
心里发出破碎的声音。
原来痛到极至,他竟还能笑得出来,心里有着当初听到父母离婚后的那种轻松感。
虽然苦不堪言,可终于能够解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真的,这其实是件好事。
一步步走入无边的暮色中,任风狼狈地吹过自己湿润的眼角,游唯秋不曾眨一下眼睛,更不曾回头张望。
「妈的!」
留在篮球场内的雷啸,一拳狠狠砸到地面……
指节传来阵阵剧痛,钢牙都快被自己咬碎了,刚才的一切,几乎颠覆了他的整个世界!
犹自沉浸在震惊中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乱成一团,他颓然坐在地上,用手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
游唯秋一直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寝室。和室友们打了个招呼后,他拎上轻便的背包,搭最后一班末班车,颠簸了近四十分钟,连夜赶回家中。
回到家已是夜,从公寓楼往上望,母亲卧室的灯还亮着,让他业已冻僵的心起了一丝暖意。
与父亲离婚有一段日子,母亲也从天天垂泪的消极状态中渐渐恢复过来。她的脾气也改了不少,再不像以前那样暴烈执拗,而是多了一丝难得的温和,让游唯秋放心不少。
无论何时,家,永远是自己最后一道避风港湾。
听到门铃,打开门后,母亲──方丽娟根本没意识到竟会是自己的儿子,不禁吃了一惊,「小秋,你怎么回事了?今天不是周末啊,学校没课了吗?」
游唯秋脸上,有浓浓的憔悴之色,看上去非常疲累。
「怎么了,小秋?你的脸色很难看。」
方丽娟担心地仔细打量自己的儿子。
游唯秋一向懂事,从来不必自己操心,更不会轻易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么沉重的表情。
「我没事,妈,只是有点累了,现在想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叫醒我,好吗?」
「好,你快点去休息吧。」
游唯秋走进自己卧室,把门轻轻关上。
手臂一垂,背包滑落地上,他没有去捡,不是不想,而是已经没了半丝力气。
这一路上,背部的锐痛都在折磨着他,身体的伤痛,加上心灵的重击,让游唯秋有种再也撑不下去的感觉。
他勉强甩掉球鞋,和衣倒在床上……
干净的被子就在自己身边,散发着一股香香的味道,母亲最近应该晒过它,他想拉过来盖上,却累得连一根小手指都抬不起来。
于是,他干脆僵硬地倒上床上,缓缓闭上眼睑。
好想就此长眠不醒。
请让他长眠不醒吧!
带着这个祈祷,他坠入的、的黑暗……
「你叫什么名字啊?」
「长得真可爱……来……让叔叔摸一下……」
「不要怕……让叔叔亲一下嘛……」
「变态去死!」
雷啸大叫一声,身体抗拒似地一滚,「砰」地一声,重重从下铺摔到地上,摔得他差点屁股开,纠缠自己大半夜的噩梦倒是不翼而飞了。
「痛痛痛……」
雷啸吸了一口凉气,悻悻爬回床上,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满脸黑线地回想刚才的噩梦。
都怪游唯秋,害他又想起原本已经遗忘的惨痛童年,还有残留在他幼小心灵的伤痕。
小时候的雷啸,完全不像现在这么高大威猛、阳刚味十足,而是个粉雕玉琢般的可爱小男生,眼睛水灵灵的,皮肤白里透红、吹弹欲破,眉清目秀,比女孩子还要可爱几分。
一直盼望生个女孩的老妈,生下雷啸后,思女心切,于是,为了满足她的「变态欲望」,经常把雷啸打扮成粉嫩嫩的女孩子,给他扎上蝴蝶结、穿上裙子,以假乱真,带出去四炫耀。
这种极端不人道的「变态行为」,严重摧残了雷啸虽然幼小却已经很MAN的心灵,让他从此对男扮女装这种易性行为,充满了与生俱来的厌恶,更别提有一,他还差点被一位猥亵的同性恋大叔性骚扰!
那位大叔趁他父母不在时,把他拉到男厕所,想上下其手,要不是父母及时赶到,只怕雷啸的「小菊」就会被惨遭毒手。
这件事给雷啸蒙上了一层重重阴影,以后好一段时间,只要一看到男人,他就会反射性恐慌,等慢慢长大,记忆淡薄了,才渐渐戒掉这种恐惧心理。
所以,他才这么讨厌男人,更痛恨同性恋,他身边的朋友虽多,但真正能和他肌肤接触、勾肩搭背的,只有游唯秋一个人。
可他……说什么不好,却偏偏说喜欢他!
男人喜欢男人!?
当时一听,雷啸的记忆立即反射性转到童年的画面,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才消化的一只大苍蝇,又死灰复燃,在胃部乱窜一气,这才会口不择言,把所有的气都撒到他头上,可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自己的确有点过分……不,不是有点,而是真的很过分!
他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喜欢自己而已。
更可况,他虽然喜欢自己,却从不会做那些变态行为,反而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倒是自己,喜欢粘着他,动不动就抱他、吃他豆腐,和他相比,自己倒更像个「变态」。
雷啸不由一阵心虚……
他当时的压抑的表情、微颤的声音,在脑中反复回播,还有那句「我喜欢你」的话,越想,越怦然心动。
这家伙……还真能忍,听他的话,似乎喜欢自己很久了,难道,他对自己一见钟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搞不好,是在高校的联赛上……这样算来,他应该暗恋自己好几年了。
想着想着,雷啸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嘴唇……
唇上还残余他的气息,不过是双唇间的轻轻一触,却像被火红的烙铁烫过一样,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从未品尝过这么清浅的吻,也从未品尝过这么惊心动魄的吻。更令他震惊的是,他主动吻他这个事实。
本大爷果然魅力无穷啊,无论男女,都会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为我神魂颠倒,嘿嘿嘿……
黑暗中,雷啸无声咧开嘴角,笑得像个白痴。
心情突然间变得大好。
虽然他无法接受男人,但只要是人,就难免有虚荣心。游唯秋是非常出色的男子,和自己站在同一水平线的对手,无论外貌能力,都毫不逊色于他。被这样的人喜欢,还喜欢得如此刻隐忍,震惊之余,内心也有满满的虚荣感。
忍不住想到以前相的一幅幅画面,回味那些细节……每一,都充满了让人心动的暧昧。
他喜欢他,应该是真心的。
心跳不由自主加快,雷啸躺回床上,滚来滚去,一下子咧嘴傻笑,一下子又绷紧嘴角沉思,折腾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决定,明天,找个适当的时机,向游唯秋好好道歉。
不管怎样,他都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他重视他、在意他,不想轻易失去他,虽然他讨厌同性恋,但因为是他,所以一切都不同。也正因为是他,他无论如何都要帮他!
没错,就是这样!
雷啸长长吁出一口气,心中似是放下一块大石,倒头酣然睡去,一夜好梦无眠。
「小秋……」
「小秋……你醒了吗?吃早餐了……」
门外传来母亲的叫声,游唯秋睁开眼睛,呆呆的看了一会从窗外折射进来的晨光,然后,一跃而起。
过去留在过去,今天,是新的一天。
岁月重复着光明与黑暗,既然已经经历了最沉的黑暗,那么,他应该无所畏惧,昂首挺胸,迎接崭新的明天。
「来了,妈。」
盥洗完毕,游唯秋带着一脸的清爽之气,来到餐桌旁,
「昨天睡得不错吧?今天脸色看上去好多了。」方丽娟微笑看着自己的儿子,盛了一大碗香喷喷的粥。
「吃吧,你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在校都没好好吃饭吧,怎么看上去瘦了很多?」
「我有按时吃饭啊,每天都吃得很多。」游唯秋笑道,
「对,人是铁,饭是钢,你现在正是身体发育期,要多多补充营养。」方丽娟嘱咐道。
「有些晚熟的孩子,大学了都还在发育啊。」方丽娟朝他碗里夹了一个半熟的煎鸡蛋,柔声道:「多吃点。」
退一步,海阔天空。
离婚后,才渐渐意识到,自己对孩子实在负疚太,游唯秋这么乖巧懂事,她却只顾沉浸在自己不幸的婚姻中,从来没有好好尽过做母亲的责任,方丽娟开始加倍对他好。
「谢谢妈。」
游唯秋低头吃了几口粥,又抬起来,「妈,二舅上提的那个建议,我想重新考虑一下。」
「真的?」方丽娟诧异地看着他,「当时你不是已经拒绝了吗?说你很喜欢目前的大学,也交到了很多奸朋友,不想轻易放弃,去新加坡这么陌生的地方生活。」
游唯秋的二舅方希祥,也是方丽娟的弟弟,现任新加坡某国立大学的副校长,生活富足,在当地颇有名望。
方丽娟和力希祥相差五岁,是全家最受宠爱的小儿子。因母亲家务重,照顾方希详的责任大半落在方丽娟身上,他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姐弟情。
知道方丽娟离婚后,方希祥就力邀她到新加坡住一段时间,重新换个环境,他在市内有不少房产,住根本不是问题。
方希祥也很喜欢姊姊这个聪颖懂事的儿子,游唯伙刚念大一时,就提出让他来自己所任的大学学习,并一口允诺会支付全部学业费用,想好好栽培他,这前景不可谓不诱人,但那时,游唯秋却断然拒绝。
方丽娟没想到,游唯秋会突然提出这个。
「你真的想转学去新加坡?好当然是好啦,对你的前途有帮助,不过,感觉很突然,你决定了?」
「嗯。」游唯秋舀了几勺粥俊,淡淡道:「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我留恋的人了。」
雷啸的影子淡淡掠过,他的心里一阵抽痛,拿勺子的手细细颤抖,是生命中难以承受之重。
吸一口气,抬起头,游唯秋对母亲露出温文的笑容,「妈,我们就离开这个城市,重新开始生活吧。我知道,其实你一直想要换个环境,只是因为我不想走,你才一直留在这里。」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当然不会反对。说来你二舅和你们校长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只要让你二舅打通电话就行了,学校的手续应该会办得很快。我等会就联络你二舅,问他一下,需要什么资科。」方丽娟点点头。
「麻烦妈了。」游唯秋笑道:「下周去大学打完学籍证明后,我就不去上课了,专心办签证。」
「好,待会再说,你快吃吧,否则粥都凉了。」
「嗯。」
粥熬得很香,暖暖的,吃到心里,却是酸甜苦辣,百般滋味。
他会谨守承诺。
从此小去打扰他。
那么,就只有远离他。
就当自己做了一场梦吧,在梦里,他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换来的,只有恶毒的辱骂相偏见,固然令人心痛,他却无法怨恨。毕竟,苦站在对方的立场,同样会感到恶心吧。
明明都是男人,却喜欢上同性,的确思心变态,他没有骂错。
可他也没有错。
因为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真爱又岂会计较性别、年龄、种族?错只错在他不该一时按捺不住,和盘托出自己的真实情感。
话既出口,覆水难收,他也不打算收回。
那么,离开是最好的方法。
希望彼此都能回归平静,然后,一点点,淡忘他的样子,淡忘所有自己想珍藏的温暖记忆……
这一世,就当他从不曾遇见过他!
第八章
睡了个大好觉,雷啸神清气爽地爬起来,把自己梳理干净,照了照镜子,满意地给了自己一个大拇指,然后,顶着一张去农奴家讨债的债主嘴脸,一步三晃,朝游唯秋的寝室走去……
不知道他看到他后,会是什么表情,肯定会心慌意乱、满脸通红,哼哼,小样儿,你死定了!
等着吧,喜欢本大爷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雷啸不知不觉,露出了既邪恶又傲慢的坏笑。
一脚踏进寝室,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游唯秋呢?」
「他回家去了。」一位室友回答从书中抬起头。
「回家?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没听他提过。」室友摇了摇头,指了指游唯秋书桌上的一个纸箱,「雷啸,临走前,游唯秋整出了这个箱子,说是还给你的。」
「什么东西啊……」
雷啸走到单人书桌前,随意翻看纸箱中的东西。
红油,按摩软膏,他的NIKE背心,护腕,MP3,篮球杂志,还有一块手机的充电板……都是他的私人物品,因为总和游唯秋挤一张床,他的私人家当越带越多,差不多挤满了他半个书桌。
脸色不由阴沉下来……
这小子,在搞什么鬼?又不是男女朋友谈恋爱分手,要归还私人物品,真是的!
「先留在这儿好了。」
雷啸觉得很不爽,掉头走回自己寝室。
掏出手机想打电话给他,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明知自己该道歉,却拉不下这张老脸,玩弄了半天键盘后,雷啸还是悻悻把手机塞回裤袋。
很快,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见到游唯秋的影子,也没听到半点关于他的消息,问谁都说不知道。
雷啸有点坐立不安,眼皮直跳,心里充满不祥的预感。
游唯秋是标准的好学生,从来不会无故旷课,还一旷就是一周,肯定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因为自己上说的那番话?脸上坏坏的笑意早已收敛,雷啸心里后悔不迭。
也许是自己闷闷不乐、枯坐在寝室的样子才过醒目,隔壁床上的马远哲凑了过来,「喂,雷啸,你怎么了,这几天都顶着张大便脸。」
「你才大便脸。」雷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情浮躁地翻看一本动漫杂志,却连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游唯秋跑哪儿去了?这几天都没见他的影子?」马远哲又问。
「我怎么知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雷啸没好气地说。
「你和他好得就差穿同一条裤子了,你会不知道?」马远哲奇怪地说:「对了,你和沙佩莺也怪怪的,吵架了?」
「你怎么这么三八?」雷啸摔下书。
要不是马远哲提起沙佩莺,他都差点忘了,原来他还有位刚「分手」的女友。
两人并不算正式分手吧,只是他单方面撂下一句气话,从此再没有理她而已。
这几天,雷啸几在校园内遇到沙佩莺,后者老是红着眼睛,似怨似艾地看着他。他知道,她在等自己上前道歉,像往常那样哄她开心,可这不知为什么,他完全没有这个心思。
真的很奇怪!
本来和沙佩莺分手,是因为误会她和游唯秋在一起,可现在误会早已不攻自破,游唯秋喜欢的是自己,并不是她,那他早该与沙佩莺和好如初。然而雷啸只要一看到他,脑中马上出现消失踪影的游唯秋,顿时心乱如麻,再也说不出半句甜言蜜语。
于是,面对沙佩莺投过来的视线,他不是装着没看见,就是借口有事在忙,匆匆避开。
「你们三个人,肯定发生了些什么……」马远哲笃定地说,这小子的第六感有时候敏锐得惊人。
「你们在说游唯秋?他今天不是来学校了吗?」此时,坐在对面的室友插嘴道:「早上我有事去教导,看到他正和系主任在谈些什么……」
「什么?他在学校?」雷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我又不知道你急着找他……今天游唯秋看上去怪怪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旷课这么久……」
「我去找他。」
雷啸风风火火,冲到门口时,差点撞上一个人。
「雷啸,你去哪里抢火啊,我正要找你呢。」来人是游唯秋寝室的同学,手上捧着一只四方形的纸箱,看到雷啸,就把纸箱放到他床上。
「找我做什么?这纸箱是……」雷啸不解地看着他。
「游唯秋叫我还给你的,你上不肯要,还留在他那儿,现在原物奉还。」同学笑道。
「他为什么不亲自来?」
「因为他已经走了。」同学耸耸肩道:「你和他关系这么好,不知道吗?他退学了。」
「退学?」雷啸大吃一惊,脸色剧变,「真的假的?你不要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怎么可能有假?他今天来学校,就是为了打一些学分学籍证明。刚才他还来寝室,把行李被子全卷走了。看他很匆忙的样子,连我们说要给他开一个饯行晚会,都说暂时没空,以后再联系。这小子,平时都和我们相得不错,可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突然旷课,突然决定退学,突然又说要去新加坡…… 真是的……」
这下雷啸再也坐不住了,「他现在人呢?」
「刚走没多久。」
雷啸像阵风般冲了出去。
退学?去新加坡?!
搞什么,开什么惊天大玩笑!
雷啸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寝室楼,穿过操场和绿荫,一路上都没看到游唯秋的身影,他在原地顿了顿,环顾四周,狠狠一咬牙,冲出校园……
离校门不远,就有巴士站和出租车停靠站,远远看去,一抹熟悉的人影恰巧在他冲出来的一瞬间,弯腰正钻入一辆出租车内……
「游唯秋!」
雷啸大吼一声,那人怔了怔,迟疑一下,却没有回头,继续坐入车内,雷急了,疾速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拖了出来。
「你要去哪里?」
刚才的激烈奔跑,已令雷啸上气不接下气,胸膛剧烈起伏……
好险好险,幸好还来得及,要是再晚一步,他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一想到这里,就难以忍受。
他的手臂死死抓住他的,用力大到几乎要捏碎它,一阵剧痛传来,游唯秋微微蹙眉,却没有挣开。
当四目相对,当眸光交缠,当他的脸庞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之,他的心,在毫无症兆间,突然碎裂,一点点,夷为粉尘。
为什么,明明已经碎了,心里还是喜欢的呢?
街上流动的车辆、嬉闹的声音、浮躁的日光,形成流动的生命画卷,从身侧徐徐滤过,包括那些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的话……
──你是变态吗?
──你有病啊!你他妈的喜欢谁不好,干嘛喜欢男人!
爱有多强烈,绝望就有多重;过去的相有多美好,伤害就有多尖锐;喜欢这个人的心情有多纯洁无垢,想逃亡的念头就有多坚不可摧。
「回家。」
游唯秋淡淡道,手一动,挣开他的手。
打破两个世界静止的凝视。
「为什么要退学?」雷啸再抓住他的手。
「别动手动脚的,你不怕被我沾染艾滋病吗?」游唯秋淡淡道,再甩开他的手。
雷啸浑身一震,被这句话击倒了。
「你退学……是不是因为我……」他哑声道。
「不是。」
「那为什么突然退学……」
「并不突然。刚上大学时,就有过这个念头。我的二舅在新加坡定居,他一直邀我去新加坡念书。再说换一个环境,对我妈也好,她可以忘掉所有不开心的事。」游唯秋淡淡道。
「年轻人,你到底走不走?」等着的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头探出车窗叫道。
「对不起,师傅,我马上走。」
游唯秋打开车门,被雷啸一把狠狠按住,「你说谎!换个环境为什么非在这时候退学?读到一半,就贸然留学,有不少课程可能要重读,这不是一种浪费吗?再说以前从没听你提过……」
事先打算摆出的高姿态和傲慢,早已荡然无存,现在的雷啸,就像一只生怕被主人抛弃的大狗。
「真的已经退了?能不能挽回?没道理突然退学啊,如果是因为上的事,我道歉。游唯秋,你是了解我的,有时候,脾气一上来,就会胡言乱语。我是讨厌同性恋没错,可我并不讨厌你……只是因为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一时没办法接受……」
游唯秋看着他,微微动容。
他没想到他会冲出来挽留他,更没想到他会向他道歉,本来已经做好了相对陌路,甚至横眉怒目的心里准备……然而,雷啸下一句话,却再把他打入无底的渊。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我真的想把你治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办法放任你不管。游唯秋,你一定是和我混太久了,所以才产生不该有的错觉,等会我叫莺莺介绍一堆漂亮女生给你,和她们多相,你一定会喜欢上她们的!」
太荒谬。
实在是太荒谬了!
游唯秋愕然看了他半晌,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怎么了?」雷啸疑惑地看着他。
「你以为……这是种病?」游唯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知道,性向是先天形成的,可是……」雷啸摸了摸头,「也有不少是被后天影响,所以我想,应该能扭转吧……」
「雷啸,你为我着想的这份心意,真的很难得,我非常感激,但是不必了,再见!」
游唯秋收敛笑容,用力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对出租车司机说:「对不起,师傅,让你久等了,开车吧。」
司机正等得不耐烦,一听他这么说,立即猛踩油门,车子像离弦之箭,呼啸着冲了出去……
「游唯秋……」
雷啸知道自己似乎又说错话了,只是不明白错在哪里,他不肯放弃,奋起直追,边追边大叫,「游唯秋,你给我回来……我话还没说完……你他妈的别跑……」
「你的朋友还在后面追。」司机频频后看,忍不住提醒道。
没见过这么精力充沛的年轻人,都追了快一站路了,还不肯放弃。
游唯秋看了看左视镜,倒映着他越来越小的人影,那拼命追赶的姿态,让他既生气又好笑,既被牵动,又有说不出的心痛。
为什么,竟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也许,他是真的重视自己,可重视又如何?他的偏见根蒂固、愚不可及,已经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的他们,难道还能佯装无事,继续相下去?
明明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白天不懂夜的黑,而黑夜,又岂能接受白天那可笑的光明?
太痛苦了……
如果继续留在他身边,实在是太痛苦了!
「别理他,师傅,我们走吧。」
「好。」
出租车司机加大油门,小小的人影,很快变成如蚁般一点,失陷于茫茫人海……
今后不会再见面了吧。
这张脸……这个人……
从此,再也见不到了吧?
曾经以为,能一直和他做朋友,看着他谈恋爱,也许还能看着他结婚生子,然而没想到,竟连毕业都没有熬到……
游唯秋紧紧闭上眼睛,一片黑暗的视线中,持续传来眼眶热辣胀痛的感觉,好一阵子,都无法消退……
「靠!」
实在追不上了,雷啸停下,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如牛,汗水一滴滴自脸颊滑落,他顾不得擦拭,只是恨恨盯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
「妈的喜欢我就不要跑那么快!」
!?
这句话冲口而出,雷啸被自己吓了一跳。
靠,这是发什么神经?
这样好像巴不得游唯秋继续喜欢自己一样,他不是想纠正他的性向、给他介绍漂亮女友吗,难道,内心,他还是希望……
不可能!
他用力摇头,甩开这个荒谬的想法。
雷啸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路过的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眼光,不客气地打量着这个挡在路中间、一动不动的大男孩,他才缓缓挺起身,耷拉着脑袋,像只被斗败的大公鸡,无精打采地走回大学。
当天晚上,雷啸没有回寝室,而是抱了一打啤酒,一个人在操场狂饮痛喝,被好事之徒看到,难免大肆渲染,说雷啸是「为情所困、借酒浇愁」。
风声吹到沙佩莺眼耳中,她又喜又忧,以为雷啸是为了她,于是赶到操场,雷啸正喝得神志不清,一看到她,就一把抱住,口齿不清道:「他走了……他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谁?」沙佩莺很奇怪,她不就在他眼前吗?
「游唯秋……他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嘛,根本不是为了自己!
沙佩莺很失落,想丢下他不管,却被雷啸死死抱住腰,脱不开身,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舍,于是怀着复杂的心情,在操场上陪他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雷啸醒来,看到是她,脸上似有失望之色,又有一点感动。两人相对无语,半晌后,雷啸强打起精神,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对她说:「我送你回寝室?」
这一,沙佩莺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耍性子,点了点头,乖乖被他牵着送回寝室……
两人就这样,重新走到了一起。
这和好,和以前无数和好没有什么不同,却又截然不同。
沙佩莺发现,雷啸似乎有点变了,一种说不出是好还是坏的转变。
好的地方是,他十分果断地和蔚思思分手,当着她的面,从此再也没有联络过蔚思思,分得干干净净;坏的地方是,雷啸对她总有点心不在焉,两人在一起时,经常魂游天外,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原来以为雷啸又喜欢上了别的女生,可几个星期观察下来,完全看不到他有半点「出轨」的迹象,只是情绪低迷、无精打采,对什么事都不像以前那样,充满干劲。
手机照片的事,很快就水落石出。
当然不是游唯秋,而是蔚思思的男友。因受不了女友背叛自己,所以才偷偷拍下她和雷啸的照片,传给沙佩莺,干脆闹个天下大乱,雷啸得知后,内心的悔恨又了一层。
自从游唯秋走后,雷啸身边的男性友人就急剧削减,而他对男生之间的接触,亦变得十分敏感。本来大家在寝室住久了,互相之间难免搂搂抱抱,有一,马远哲像往常那样,搂住雷啸的肩膀呵他的痒,却被他猛地甩开,大声斥责,「别来碰我,你这家伙搞同性恋啊!」,激烈而夸张的反应,令全寝室的人愕然。
他本来就讨厌同性态,现在的态度更加露骨,一看到两个男人很暧昧在一起的画面,就脸色脸沉、两眼喷火,简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如此传统的「卫道士」的形象,让很多人适应不良。
游唯秋的寝室,雷啸从此再没有进去过。
只有一路过,他从窗口瞥了一眼,那张空荡荡的床映入眼帘,让他的心突然痛得抽搐,差点以为自己会窒息而亡。
游唯秋也没有再出现,最后一听说,是从系主任口中,他已经顺利办下签证,到了新加坡,继续造。
雷啸非常生气,既生自己的气,也生他的气。
他不是喜欢自己吗?那为什么要避自己如洪水猛兽?他试着打他手机,被告知早已停机,想去找他,却不知道他家中地址和电话,身边的人也没有一个知道,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这一刻,雷啸才真正品尝到失去的滋味。
明明前一秒还在他身边,触手可及,可后一秒,竟无法在茫茫人海,找到他熟悉的温文笑脸,这种强大的反差,让雷啸几乎无法接受。
怀着郁闷至极的心情,他迎来了大四。
大四的忙碌,冲淡了所有琐碎的心情,大家都一头扎入了这个生命最重要的分水岭,为毕业后的去向和自己的未来打拚。
游唯秋的名字,很快遗忘在人们的脑海中。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不久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等雷啸蓦然回首,才发现,他其实从根本上一点也不了解游唯秋,可记忆中,自己抱住的柔韧身躯所残留的触感,又怎会如何清晰?和他在一起时,舒心而安定的感觉,又怎会如此难忘?
他一直试着寻找答案。
然而答案,永远是无解的迷茫。
他只知道,也许,日后千人万人,他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的人!
第九章
三年后。
一片黑暗的电影院内,只有宽大银幕,发出幽幽的光……
雷啸坐在正中的位置,前面黑压压一片人头,鸦雀无声,似乎被精彩的影片吸引,但他却剑眉锁,脸露不悦之色。
这两个男人到底在搞什么?
一直以为这是部关于两位美国西部牛仔的「放羊奋斗史」,但看着看着,雷啸再迟钝,也嗅出诡异的气息。
放了这么久,女主角还没有出现,只有两个外形不错的牛仔在那里摆POSE装酷装淡定……
镜头只定格在他们身上,不时夹杂着西部空旷的风景……
两人都是闷骚型的,对白少得可怜,虽然画面是很优美没错,音乐也很舒缓,但这不是爱情文艺片吗?爱情文艺片里,怎么可以没有温柔贤淑、可爱迷人的女主角呢?
最要命的是,这两人互相凝视的眼神越来越怪异……就像猫儿闻到了鱼腥,老鼠嗅到了油香!
雷啸的眼角情不自禁抽搐了一下,浑身的寒毛一根根竖起,不知道是电影院的冷气开得太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突然,画面一片昏暗,两位牛仔挤在一间小帐篷里,其中一位,突然朝另一位俯下身……
雷啸的眼角剧烈抽搐起来……
果然,一阵扭打后,就传来男人压抑的呻吟,似乎是因为痛楚,似乎又是因为承受不住的欢愉……
「靠!」
雷啸倒吸一口凉气,像被火烧屁股一样,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被打扰的观众,不满地朝他怒目而视,发出嘘声。
「快坐下。」
衣角被人重重一拉,雷啸重新坐回椅子上,收到了沙佩莺嗔怪的目光。
「雷啸,你干嘛反应这么激烈啊,这可是公众影院。」
沙佩莺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刚才那一下,令她和雷啸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害她怪没面子的。
「这不是讲同性恋的片子吗,你跟我说是爱情文艺片?」雷啸蹙眉看着她。
要不是她硬拉他来看,说这是部如何如何享有盛誉、得了很多奖的爱情文艺大片,而且是李安执导,他才懒得陪她来呢。
没想到……
居然是……
雷啸有吐血三升的冲动。
「可是真的很好看啦,你别对同性恋有那么多偏见嘛,就当陪我好不好?拜托……」沙佩莺摇了摇他的手。
「再看下去我会长针眼的。」
雷啸嘟囔了一句,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
一个小时后。
「雷啸……雷啸……」
听到有人一叠声叫自己的名字,雷啸仿佛如梦初醒,一下子回过神来。
「走吧,电影已经结束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环顾四周,果然,一片空荡,观众已走得七七八八,明亮的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你还好吧?雷啸,你的脸色好难看。」沙佩莺有点担心地看着他。看来自己的男友,对同性恋的偏见真的根蒂固。
「我没事,走吧。」
「这部片子很好看哦,我都哭了,果然真爱不分性别啊,没想到两个男人,还可以爱得这么,连正常的恋人都很难做到这一点呢。」沙佩莺很兴奋地挽着雷啸的手,两人一起走出影院。
「来看片子的好像不少是同性情侣呢,你有注意到吗,坐在我旁边的两位男孩子,从电影开播,就一直手拉手,还不停窃窃私语……我觉得他们两个肯定有问题……」
「你啊,明知我会排斥,还骗我来看。就算我把『断背山』从头到尾看完了,也不能改变什么,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雷啸有点不满地看着沙佩莺。
片中的超性别爱情固然感人,但生活不是拍电影,更不是文艺小说,男人和男人……他一想到就头皮发麻,胃部翻腾。
「我当然知道你讨厌同性恋,只是这部影片真的很特别嘛,大家都说好看。」沙佩莺笑道:「好了,今晚算我不对,以后你想看什么片子,不管是军事片还是恐怖片,我都陪你去看,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了。」雷啸笑了笑,「我送你回家。」
「嗯。」沙佩莺点点头,小鸟依人般偎在他身边。
两人来到地下停车场,夜晚的空气带着一丝寒气。
雷啸很绅士地替沙佩莺打开车门,再加到驾驶座上,开动了公司刚给他配备的新车。
自从毕业后,雷啸就加入UNIS──一家全球知名的国际保险公司,主营商业保险,在国内占据着垄断性的市场份额,而他在经历两年打拼后,成功由一个小小组员,坐上了市场部经理的位置,成为UNIS里举足轻重的主管之一。
进入社会后,经历了不少磨练、考验和打击,雷啸的个性,也由一开始的锋芒毕露,渐渐被磨得沉稳。当然本性难移,和熟悉的人在一起,他依旧残留着昔日大男人的作风,但和以前比,已经收敛了很多。
这两年,不仅事业风生水起,爱情也一帆风顺,他和沙佩莺保持着稳定的恋人关系,是亲友眼中人人称羡的「完美恋人」。
虽然恋爱的激情早已褪却,但两人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感情趋于稳定,最近,一方面年龄渐长,一方面迫于父母的压力,他们已打算在市中心购置一套房产,然后注册结婚,安定下来。
开了没多久,就到了沙佩莺的住所。她也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在一家银行上班,既轻松,收入又稳定。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结婚」这桩东风。
「我走了,下周再见。」沙佩莺对他笑道。
「嗯。」
「亲我一下?」
沙佩莺仰头脸,雷啸淡淡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对方似有不满,娇嗔地看着他,「怎么这么敷衍,好好亲啦。」
雷啸按捺住不耐烦,捧起她的脸,认真地吻了她一下,佳人这才开心,轻快地走回自己的公寓楼。
每周都是相同节目,到了周末,就互约吃饭,然后去逛街、看电影,消磨大半个晚上,再送她回家,同时奉上「告别吻」。
毫无新鲜感,却不得不做。
天下恋人也许都是如此吧,并没有多少人,可以时刻保持着热恋的激情,总有归于平淡的一天。
自己也许不该要求过高
目送沙佩莺的背景消失,雷啸坐回车内,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看到镜中的自己,不由微微一怔。
镜中是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熟悉的是这张脸,依旧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西服笔挺,无懈可击,可脸上却充满倦意,眼中没有任何神采,只不过是一和女友的寻常约会,就几乎榨干了自己的精力,连一天洽谈十位客户,都没这么累过,这么没用的家伙,真的是自己?
不知何时开始觉得空虚,心里就像裂一个大洞,一旦空闲下来,就怅然若失,仿佛自己不慎遗弃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宝物,明明只在无意之间,却再也找不回来。
都怪那部怪异的《断臂山》,害他开始胡思乱想。
雷啸自嘲地笑了笑,发动车子……
在夜风中,黑色的流线型车身缓缓开过宽敞的大街,两侧修长灯柱投射下的光芒,灿如明珠,蜿蜒绵长……
内心,有一个淡淡的影子浮了上来,还没有成形,他就把它压了下去。
已经失去的,再也找不回来,一味思忆的话,只能徒增遗憾。纵然知道是自己的错,却已无可挽回,他不想再继续折磨自己了。
接受目前的生活吧!
因为生活也就这样了。
虽不如预料中好,却也不会比预料中更坏。
一天之晨,上班时分。
「世纪广场」附近,矗立着密密麻麻的高档写字楼,UNIS大厦亦跻身其中,淡蓝的玻璃帷幕,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宽敞的多功能会议厅内,长长圆桌上,围坐了不少经理级别的管理者。
雷啸翻了两页报告,看了看手表,奇道:「谢总怎么还没到?十点开会,时间已经到了吧。」
每周一的例会,雷啸的顶头上司、UNIS的总经理──谢言一向准时,几乎从未迟到过,今天却很反常。
「会来的,谢总一向准时,今天一定有什么重大事情给耽误了。」坐在对面的人事部副经理笑道。
「雷大经理,你今天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昨天没睡好吧,还是和你女友玩得太尽兴了以致精力不济?」坐在他身边的广告部经理──薛之雨,以手肘撞了撞雷啸的手臂,朝他眨眨眨眼。
两人年龄相当,几乎是同一期进公司的。薛之雨鬼点子极多,为人幽默风趣,全公司中,属他和雷啸的私人关系最好,敢毫无顾忌地开他的玩笑。
「玩什么!」雷啸苦笑道:「好好一个周末,被她押着我去看什么『断臂山』,看两个男人滚来滚去,害我到现在都浑身不舒服,原本好好的一个周末,都被她给毁了。」
与会者不少是女性主管,一听这话,纷纷表示抗议,「雷经理,我觉得这部片子很好看啊,你怎么觉得不好?」
「对啊,真的是很感人的片子,演员超棒,虽然是讲同性恋情,却一点也不比男女间的恋爱逊色,李安的电影一向都很有内涵,是你自己有偏见,不懂得欣赏。」
有些人知道雷啸对同性恋的看法,不由笑道:「雷经理,听到没?现在这个社会啊,讲究人人平等,真爱不分年龄性别,同性恋比异性恋还流行,谁敢得罪他们,就是和流行元素对抗,小心会死得很惨!」
「简直无聊!依我看,你们这些女人会支持同性恋,根本只是为了满足你们精神耽美的柏拉图幻想。」雷啸看着对面几位女主管,用笔敲了敲桌面,笑道:「你们这么支持同性恋,万一这世上所有好男人都搞GAY去了,我看你们还能嫁给谁?」
「这就不劳雷大经理你操心了。」其中一位女性主管笑道:「对了,雷经理,你为什么这么反对同性恋啊?」
「反对一件事,需要理由吗?」
「可我想听。」
「阴阳融和,天道伦常,好好的女人不去爱,偏偏要和男人在一起,这不是违背常理吗?」雷啸扬了扬眉。
「雷经理,别看你长得很现代,思想却真的很古板哦。爱一个人,爱他的是心,还是外表,亦或性别?当你真正被一个人吸引时,根本不会在意外表的东西吧?」女性主管与他兴致勃勃地反驳起来。
什么叫长得很现代?
雷啸的脸上冒出几道黑线。
这世道,真正疯狂的不是男人,也不是GAY,而是喜欢GAY的女人。当然,那时候,雷啸并不知道,世上还有「同人女」这么一群奇异的生物。
「好男不跟女斗,尤其是这种话题,我们吵个三天三夜,都不会有结果。」雷啸举双手投降,「反正,同性恋滥交是出了名的,没听报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吗?也正因为这种方式,才导致艾滋病急剧上升,别怪我有偏见,是男同志自己太不自爱了!而GAY居然也能成为一种流行文化,真是匪夷所思,饶了我吧,要我学会欣赏认同GAY,倒不是直接把我用火箭发射到北极圈,和北极熊为伍的好……」
话音未落,突然发现众人原先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都飘向他身后,雷啸忍不住转头,一看之下,不由站了起来。
UNIS万人之上的总经理──谢言,就站在自己身后,似笑非笑。
他未过三十,就已身居高位,前途不可限量。他的五官有着不逊于雷啸的英挺,眼神锐利遂,极具意志力,浑身散发着成功男士独有的性感,是公司所有女性员工每天痴与流口水的对象。
然而,让雷啸嘎然失声的,并非谢言,而是站在谢言身后的修长男子。
即使站在像谢言这么有压迫力的人身边,他也丝毫不逊色,若说谢言是松,那他便是柳,气质截然不同,却同样耀眼夺目。
他穿着一套浅灰色西装,眸色淡然似水,唇角微微上扬,似涟漪无风自动,整个人仿佛美玉生辉,流溢着优雅动人的光彩,比以前更清逸温雅,也更加吸引人。
「游唯秋……」
雷啸震惊地吐出这个久违的名字,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跌入时空黑洞。
是他?
竟然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他该不会在做梦吧……
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剧痛传来,梦境却没有破碎,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游唯秋,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雷啸激动地扑过去,下意识去握他的手,却被他轻轻避开,四目相对,对方眼中,有太多他读不懂的东西……
「你好,雷啸。」
和他相比,对方的表情太平静,只是眼神略显复杂。那也许是诧异,也许是冷漠,也许是淡然……可没有一样是重逢的激动。
雷啸的心沉了下去……
「哦?你们两个认识?」谢言有点吃惊。
「是以前的大学同学,不过很久没联系了。」游唯秋淡淡地说。
「原来如此,真的好巧。」谢言笑道:「看来我把你挖过来,算是挖对人了。」
游唯秋苦笑。如果早知道雷啸也在UNIS做,他说什么都不会答应谢言,从新加坡回N市。
世界虽大,对他而言,却实在太小了!
一心想避开的人,竟会在这里戏剧性地重逢,而他也和以前一样,丝毫没有改变,虽然看上去比以前稳重干练,但骨子里,仍是对同性恋充满了根蒂固的厌恶和偏见。
转了远远一圈,仍回到原点。
命运总是喜欢与凡人开玩笑,枉顾他的苦苦挣扎,带着讽刺的笑意,硬是再把他们摆到了同一张棋盘上,早已乱得一塌糊涂的棋局,又怎么可能有拨云见日、起死回生的那一天?
谢言走到会议桌前,朗声道:「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我刚从机场接了一个人回来,所以迟到了几分钟。容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新聘的私人助理──游唯秋。他也是UNIS的一员,以前一直在新加坡就职。两年前,我被派驻新加坡时,他就是我的私人助理,能力不容置疑。我迫切需要这样的助手,所以了不少心思,总算把他挖回来,『据为已有』……」
听到这里,众人发出轻笑声,雷啸却笑不出来,「据为已有」,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
谢言含笑环顾四周,继续道:「希望今后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一起将UNIS推向新的事业高峰!」
大家报以热烈掌声,谢言示意游唯秋讲几句,后者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站起来,「谢总过奖了。能在谢总手下工作,是我的荣幸。我会全力以赴,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简单介绍过后,大家展开例会。
讨论十分热烈,雷啸却词不达意、屡屡出错,他的视线,一直不受控制地落在游唯秋身上,可他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全神贯注聆听其它同事的发言,从始至终带着温和笑意……
雷啸的心里阵阵翻腾,说不出什么滋味。
好不容易熬到散会,见谢言和游唯秋两人就要相偕离去,雷啸奋力穿越人流,挡在他面前……
「有事吗?」
听他这么云淡风轻地问,雷啸不禁一阵气苦。
什么叫有事吗?
他们可是足足有四年多没见面了!
他居然当他是陌生人一样。
「我们……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这几年来,你都好吗?」雷啸按下心头的暗火,要是放在以前,他可没这么能忍,现在自然长进了。
「很好。」游唯秋点点头,简练得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中午有空吗?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我最近新上任,恐怕会很忙,等以后再说吧。」游唯秋淡淡道:「对不起,先走一步。」
「游唯秋……」雷啸想追上去,但他浑身散发的拒绝气息,却令他不由止步。
「对了,有几件事我想澄清一下。」游唯秋停住,转过身。
「什么事?」雷啸面露喜色。
「刚才你的高谈阔论,我都听到了。」
停留在雷啸脸上的淡然视线,没有半丝温度。
「首先,我很感谢你对这个特殊群体的关注,其,我非常佩服你的坚定,居然还和以前一模一样。不过,有几点我并不认同。
一,不是所有的GAY都滥交;二,艾滋病起源于不健康的性交方式,但不是同志之罪,男女之间,同样也会感染艾滋病,请不要随意乱扣帽子,我们承担不起。就这样,再见。」
游唯秋掉头就走……
谢言在旁等他,自然听到一切。他没有插嘴,只是露出颇具意的笑容,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雷啸,随游唯秋一起跨入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也阻绝了两人的视线。
一秒后,雷啸才回过神来,呻吟着抱住自己的头,蹲在地上……
见鬼了!
他又说错话了!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提这该死的「同性恋」三个字!
第十章
雷啸一直想找游唯秋好好谈谈,可他却永远都在忙碌。
上任的后几周,游唯秋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午休时间找他,不是已经出去,就还没回公司。下班更不用指望,他几乎天天加班,不是埋首于公务,就是陪同谢言去见客户,出席商业晚宴。
他的行程和谢言同步,却比谢言更忙碌,他手下还有两位女性秘书,理大小琐事,雷啸若想见他,必须事先与她们确认,再定时间。雷啸自己也忙,哪里定得下时间,这下更是连他的影子都抓不住。
一天天,时间悄然过去。
忙碌是最好的借口,也是永恒的借口。
雷啸终于明白,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和他好好聊上一,游唯秋明显在躲避他。
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打破坚冰,这种感觉让雷啸无比郁闷。
终于,好不容易,让他抓到一机会,在电梯中遇到游唯秋,后者看到他,微微一怔,但还是跨了进来。
「去哪里?」雷啸很欣喜地问他。
「资料室。」游唯秋淡淡。
「喔。」雷啸连忙按下数字键,同时对游唯秋急急道:「今天有空吗?我们去吃个饭?」
「今天我很忙……」
「别再拒绝我!」雷啸看着他,低声道:「游唯秋,我们这么久没见了,我只想和你聊聊,难道这样你都不愿意?」
游唯秋垂下眼睑,半晌,看了看手表,道:「我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也可以啊。」雷啸大喜过望。
于是,两人来到顶层会议室外的阳台上,二十层的高楼,能将这个城市尽收望底。
远高楼林立,建筑风格迥异,绿荫与马路穿插其间,显示出现代城市的巨大活力。
「三年没来,这里变化真大。」
游唯秋眯起眼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是啊,这几年,市政府一直在做各种基建开发,最近在东区最华地段落成的大剧院,你有没有去看过?」雷啸看着他。
「没有,这几天忙得马不停蹄,哪里有空去。」
游唯秋苦笑道,从裤袋中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塞入嘴中,娴熟地用打火机点燃……
「你学会抽烟了?」雷啸被眼前这一幕打击到了。
「男人抽烟很平常。」
游唯秋淡淡看了他一眼,他抽烟的姿势非常优雅,缓缓吸入,再轻轻吐出,动作很娴熟,看样子,已经抽了一段时间。
雷啸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眼前的游唯秋如此陌生,早已不是他所熟识的他。
三年的空白期,他学会了多少他所不知道的东西?发生了多少他无从得知的事?结交了什么样的朋友?过着怎样的生活?
表面上,他依旧温雅迷人,可这一刻,边抽烟边凝视远方的样子,似乎并不快乐。
不快乐……是因为谁?
无数个问号充斥他的脑海,可面对他冷冷的态度,又无法贸然开口。
「你……好像和以前不同了……」
如果说,以前的他,还能从脸上看出喜怒哀乐的话,现在的他,则让他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怀念以前的他。
怀念那个总是以清澈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大男孩;怀念睡上睡觉时,抱着他的那种满足感;怀念只要一回头,总是能及时捕捉到他的目光,然后,两人像是有默契般,相对而笑……
以前,他一直感受到他目光的包围,可笑的自己,还一度以为是情敌示威的目光,到很久以后才明白,那是因为……
他喜欢他。
他想起那告白,想起他眸中燃烧般的灼目水光,想起他印在自己唇上淡淡的一吻……
所有记忆在此刻排山倒海,冲击着他的内心。
「有吗?」游唯秋没有看他,只是轻轻牵动唇角,双手搁在阳台上,「人总会长大。」
「对不起。」雷啸缓缓道。
千言万语,都化成这三个字。
这三个他早该说,却一直没有说的字。
到现在才道歉,会不会已经太迟?
没料到他突然这么说,游唯秋转过头,表情略显诧异,「对不起什么?」
「游唯秋,我似乎总是说错话,惹你生气。我知道当年你突然留学,是因为我……说了那些混账话,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后悔。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挂念你,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你现在不是看到了吗?我很好,多谢你的关心。」游唯秋打断他,「只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知道你用心良苦,也明白你是为朋友着想,想劝我回头,别走这条不归路。只可惜,我得的病是绝世之症,药石难医,倒是枉费你一番苦心了。」
「怎么会!」雷啸激动起来,「你是不同的,你真的很他们不同……」
「我有什么不同?」游唯秋忍不住笑出声,掸了掸烟灰,「难道就我一个人冰清玉洁、五毒不侵?雷啸,我是男人,喜欢的同样是男人,我对男人有欲望、有身体渴求。虽然我们曾经是朋友,但并不意味着我就应该是无欲无求的圣人。看清现实吧,除了不赞同滥交外,我和那些变态同性恋没什么两样,都是你最唾弃的人种。」
「不,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的人,我都不介意,你始终是我最好的朋友……」雷啸急急道。
「我很感谢你如此抬举我,只是……」游唯秋凝视着他,「我是弯的,你是直的,我注定要在山上过一辈子,你却会在山下成家立业,何必硬扯到一块儿?像现在这样这不是很好吗,井水不犯河水,各自都有不同的人生道路……」
「什么是弯,什么直?」雷啸不解问。
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却像个大孩子一样,莫名其妙的执拗,不懂得放手。
游唯秋自嘲般一笑,「不懂就算了。反正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又何必纠缠?做普通同事吧,雷啸,我已别无它求。」
「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吗?」雷啸哑声道。
过去……
什么叫过去?
过去就是一切已逝、再寻找不回来的怀念,是无可奈何、不得不黯然接受的湮灭。
游唯秋沉默半晌,缓缓摇了摇头,在风中燃烧的烟蒂,突然灼痛他的手,他一震,回过神来。
「我该走了。」
雷啸表情复杂而纠结地看着他……
他痛恨这种感觉,一再错过,眼睁睁看他走远,走到自己难以企及的地方,说什么是不同世界的人,他是那么牵挂他,心里想要紧紧抱住他的欲望……比对任何人都强烈……
这种感觉……
这种诡异无比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手停留在门把上,游唯秋转过头,淡淡地说:「对了,听说你快结婚了,女友还是沙佩莺?」
「你怎么知道?」雷啸内心一震。
「这难道不是已经公开的秘密?」
刚上任没几天,就听说了,雷啸已有一个谈婚论嫁的美丽女友的八卦。
听到沙佩莺的名字,游唯秋有点吃惊,没想到,他们居然一直维持到现在,看来大学时,雷啸只是因为太年轻,受不住诱惑,才心了一点,本质上,他还是个认真的男人。
这不是很好吗?
真的很好……
「你们两个不容易啊,这么久了,感情能维系到现在,十分难得,好好珍惜她吧。见到沙佩莺,代我向她问好。还有,结婚的时候,别忘了送我张请帖,我会来祝福的。」
游唯秋的语气很平静,很诚恳。
「哦,好的……我会的……」
雷啸喃喃道,不知该说些什么。
游唯秋打开门,走了出去,只剩下雷啸一个人,独伫于四面吹来的空旷风中……
背部似乎旧疾复发,每走一步,都传来难以忍受的刺痛,游唯秋咬紧牙关,快步回到自己办公室。
一关上门,整个人就靠在墙上,蜷缩成一团……
这就是逞强的代价啊。
内心轻轻叹息着……
明明已经走得这么远了,为什么,还会回来,偏偏与他对上?
已经三年了,还不够吗?
「怎么了?」
抬起头,是谢言关切的眼眸。
「谢大哥,我没事,就是背有点痛。」
游唯秋勉强撑起身体,就着谢言的搀扶,坐在办公内的沙发上,谢言绕到他身后,替他按摩背部僵硬的肌肉……
「不用了,现在还在上班,我躺躺就能好……」游唯秋怕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没关系,我现在不忙。今天你早点下班,回家休息吧。」谢言手劲很大,手法当然没有雷啸专业,但多少能缓减他的痛楚。
谢言和游唯秋关系匪浅,自小住在同一住宅区,彼此的父母又是同事,两人可谓「青梅竹马」。国中、高中,一直是同校的学长学弟,谢言外派新加坡时,还特地招游唯秋入UNIS实习打工。
谢言虽有个姐姐,却没有弟弟,因此一直将游唯秋当作自己的兄弟看待,对他关照有加。
游唯秋回N市后,一时找不到住所,便暂时借住在谢言的别墅中,同时开始积极寻找适合的房子,打算一找到就搬出去。他受谢言的照顾已经太多,不好意思再麻烦他。
游唯秋母亲的公寓,早在他们去新加坡后不久,就变卖了,以筹得足够钱款来支付购买新加坡的房产。虽说他们可以无限期住二舅的房子,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诸多不便,还是拥有自己的房子最安心。
到新加坡后,度过了一段不短的适应期,母亲在二舅的帮助下,开始了充实的新生活。她不但在大学图书馆找了一份书籍管理工作,还认识了一位为人敦厚的离异男士。几接触下来,两人对彼此均有好感,目前正朝婚恋之路稳定进展,游唯秋倍感欣慰之际,也不免有些失落。
恰在此时,谢言提出让他回N市帮他,游唯秋在思熟虑后,接受了谢言的提议。
他始终觉得,自己的根在这里。不管走得多远,心底,总有一根细细的线,不断牵扯着他,把他往回拉。然而万万没想到,才刚开始,就又和雷啸重逢。
这份被自己毅然斩断的孽缘,似乎又要织成千丝万缕的纠葛,不禁让他暗暗后悔。
也许,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既然当初选择了离开,事到如今,又为什么要回来?
自欺欺人、自找罪受,自作孽、不可活……
总之,一切都是自找的。
「怎么会突然背疼?」谢言问道。
「刚才,我和雷啸聊了几句……在顶楼阳台上,可能吹了点冷风吧……」
第一天上班时,游唯秋就和盘托出了自己和雷啸的一切。
谢言没料到他们竟有这样的渊源,不禁苦笑,「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把你调来了。」
「如果真要碰到,迟早都会碰到。」
游唯秋倒是很坦然。
只是,坦然是一回事,当真正面对时,又是另一回事。
「你们聊了些什么?」谢言边按摩边问。
游唯秋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反问道:「谢大哥,你有初恋情人吗?你了多长时间,才忘掉那个人?」
按在自己背部的手突然停下,谢言的神情瞬间凝重起来,刚毅的唇角微微绷紧。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游唯秋知道,谢言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
他是如此优秀出色的男人,但身边,却从没出现过固定交往的恋人,无论男女,都没有。
他一直在等那个人吧。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这样拴紧他的心?
「也没什么。」谢言低声道:「我是很喜欢一个人,总有非他莫属的感觉。可他不喜欢我,从来都不拿正眼看我。」
「这是什么人啊,实在太没眼光了!」游唯秋为谢言不平。
谢言哈哈笑了起来,大掌扣住游唯秋的头,「傻瓜,茫茫人海,碰上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的机率,就像奇迹一样。而你喜欢那个人,也同样喜欢上自己,是奇迹中的奇迹。一个奇迹已经发生了,我并不奢望有第二个,只要能时时看到他,我就满足了。」
游唯秋不禁触动。
他没想到谢言竟情至此!
他的条件实在太好了,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又谁能想到,他会如此为情所困?
「那个人……是怎样的人?现在哪里?」
「他啊,很特别的家伙。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要任何人,享受一个人的孤独和寂寞,对别人都视若无睹。」谢言的眸光变得邃起来,「四年前,他就出国了,完全符合他的个性,自从走后,再没有一通电话、一丝音讯,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听上去……真的很难捉摸……」游唯秋叹道。
「他就是这样的人。」
谢言收敛笑意,似乎在出神,半晌才道:「你问忘掉一个人有多久,我的回答是,若那人是你真心所爱,会久到和你的呼吸一样绵长。生生世世,至死方休。」
游唯秋沉默了。
突然又有想抽烟的欲望,他掏出一支烟,也递给谢言一支,点燃,两人相对抽起烟来。
「爱情这种事,得之,你幸;不得,你命。我以前不信,一直与命运抗争,不信自己比不过别人,不过现在,我有点相信了,只是不肯放弃,还不肯那么轻易放弃……所以,我打算等公司不那么忙时,休假去澳大利亚,从夏天到冬天里去。如果我够幸运的话,或许能见到他。」
「你一定会找到他的!」游唯秋坚定道。
「但愿如此。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也许是我的事业太一帆风顺了吧,所以,上天判决我得不到他……」
谢言自嘲地微牵唇角,轻轻叹道:「很公平。」
游唯秋突然觉得心很痛!
原来,在爱情的苦海里,挣扎煎熬的,不止他一个。连这么杰出的谢言,都有人对他不屑一顾,更何况是他?
他和雷啸,是否也是这样?
一个奇迹已经发生了,他不该再奢望第二个。不,其实他从未奢望过第二个奇迹,从头到尾都没有,因为知不可能,所以他很努力地忘记一切,向前看,去过着自己的人生。
而他,也早有了自己的生活,想必将很快成家立业,拥有一个人人羡慕的完美家庭,除了祝福外,他已别无它念。
这世上有多少幸运儿,能和自己爱的人白头到老?
奇迹中的奇迹啊……
实在是太难了!
那谈话,像是一道分界线。
从此在他和他之间,划下一道隐形屏障,把他分割在他的生活及工作圈之外。
除了雷啸外,游唯秋和全公司上下的人,都相得很好。
他身负重任,却不骄不燥,无论对谁都温和以待、有求必应,他事干练高效,松弛有度,有效地协调着各部门间的分工,几乎滴水不漏。
有游唯秋这座安全系数极高的大山挡着,众人再也不必像以前那样提心吊胆。即使做错什么事,都可以透过他说几句好话,免得自己遭受雷霆之火。当然,谢言涵养极高,极少发火,除非手下人太不争气,才会板起脸,训斥几句。
总之,自从游唯秋来UNIS后,公司气氛前所未有的和乐融融,精诚团结,以致第三季度业绩比同年增长了近一倍,连谢言都不禁诧异,对游唯秋开玩笑说,早知道就该让位给你当总经理,让后者着实汗了一把。
正是这种一团和谐的氛围,才显得游唯秋和雷啸之间的冷战,格外不和谐。
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大学旧同学,现在好不容易重逢,照理应该亲热异常,结果却大跌众人眼镜。
游唯秋对雷啸,从来都是淡淡的,公事公办,两人几乎不曾一起吃饭聊天。公司聚餐时,只要有雷啸,游唯秋往往会推辞不来;而一旦游唯秋出现,一向活跃的雷啸就像吃了哑药一样,闷声不吭,令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再久远的八卦,都会挖地三尺,给刨出来。其中包括游唯秋和雷啸在大学时,除了同学外,另外一层身份是──水火不容的情敌。
哦……原来如此!
众人点点头,终于恍然大悟。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一切都得到了解释,既是情敌,他们的关系又怎么可能会好呢?
雷啸却很不爽。
被大家误会他和游唯秋是情敌不爽,而游唯秋对他冷淡的态度,更是让他不爽极了。
好不容易才见面,原以为能消除过去的隔膜,可万万没想到,不但没有消除,反而更加恶化。
在公司里,经常抬头不见低头见,可即使,也只是淡淡点头,一笑而过,就像普通同事一样。
这完全不是他想要的!
可该如何更进一步,他又束手无策。
游唯秋曾经说过,他和别人都一样,然而在他心里,他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一个,怎么可能和别人一样?
不管是不是同性恋,不管是否在同一个世界,他就是他,一切都因为他,而有所不同!
雷啸一直这么执拗地想。
那时候,还不懂什么是爱,即使早已爱上了,仍犹不自知,只觉得那个人特别,看不到他就撕心裂肺,一见面便满心欢喜,却从没意识到,原来,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牢牢扎根。
可惜当时,迟钝无比的他,还什么都不明白。
――待续――
下册
文案:
游唯秋心里很清楚,这是条不归路。站在起点,他就已经清晰看到了终点,上面写着四个大而醒目的红字──此路不通!可理智再清楚,心里却怎样也放不下。若喜欢一个人,是因为他优秀的一面,这种感情还有抽身的余地,可在熟知他所有缺点后,还能喜欢上,那才真的是万劫不复。
「我对你有无法克制的冲动,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的。可你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难道……我也是同性恋吗?」
一向粗犷迟钝的男人,竟会如此纠结苦恼,令他内心的疼痛如潮水泛滥。这条爱的不归路,他能给予他的,很多很多,可不能给予的,也同样多。无论如何,他不能就这样任性把他往前推。
第十一章
很快的,迎来月末。
月末一结算,市场部业绩表现出色,超额完成了同期销售指标,雷啸请客,拉着全体职员,一起喝酒庆祝。
大家都很兴奋,气氛十分热烈,服务员不停往地送上酒水瓜果,不一会儿,就被消灭殆尽。
雷啸更是成为大家灌酒的目标,他也不推辞,来者不拒,碰完杯就仰脖一口喝完,豪爽的样子博得阵阵喝彩。
这段时间,雷啸一直很郁闷,虽然事业在走上坡路,但心里就是不痛快,和沙佩莺的相更是磕磕碰碰、争执不断。前几天,因为购房的事情,又和沙佩莺大吵了一架。
沙佩莺挑中了好几套心仪的房子,兴致勃勃地推荐给雷啸,想和他约好时间去看房,但都因为雷啸工作上临时有事,没能去成。
为此,沙佩莺很不开心,觉得雷啸一点也不重视自己,发作了几句,雷啸则认为她太过小题大做,房子什么时候都可以,不急在一时,两人愈说愈不投机,不欢而散,从此陷入冷战。
另一方面,他和游唯秋的关系丝毫没有改善,他明明对别人和言悦色,可对于曾是好友的自己,却总是视而不见,这不禁让雷啸气结。
随着气氛的升温,喝空的酒瓶也越来越多。虽说雷啸因经常和客户打交道,早练出了千杯不倒的酒量,但挡不住众人轮番敬酒,各种红白烈酒混着喝,杀伤力更大,很快,他就被灌得差不多了。
当游唯秋和谢言一脚踏进KTV中心的时候,正好看到醉熏熏的雷啸,和市场部的两位美女一起上台唱K,曲目是风行一时的《死了都要爱》。
底下是一群醉鬼员工,鬼哭狼嚎般叫好鼓掌,拼命吹口哨,强奸着别人的耳朵。
雷啸已经东倒西歪,还不忘一手搂一个美女,五音不全地唱着:「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看着台上荒唐的男子,游唯秋不由收住脚步,微蹙双眉,倒是谢言笑了出来,「我们的雷大经理,还是很受欢迎的嘛……」
雷啸外形俊朗帅气,在公司的人气并不在他之下,只是因为他有稳定女友,那些女同事才没有那么露骨地表达对他的好感。
市场部压力大,责任重,只要他们把工作做好,私底下怎么乱来他不管。再说,放松心情也是必要的。
「他一向如此。」
游唯秋淡淡道,随谢言一同坐在指定位置,和谢言约好的一位客户,边喝边聊。他并不喜欢这么喧闹的娱乐性场所,但为了工作,有时必须牺牲个人喜好。
因是谢言熟知的常客,气氛很轻松,稍微交待了一下生意上的事后,两人就渐渐聊到其它日常话题,游唯秋偶尔应对几句,心思不知不觉飘向雷啸所在的那一桌……
他也喝得太猛了点吧?
见他喝酒如喝水的样子,游唯秋不由担心起他的身体。
他知道,雷啸是市场部经理,在工作上难免有诸多应酬,可酒不是好东西,多喝无益。为了生意,拼酒也就罢了,现在只是来放松一下,没必要继续抱着酒瓶不放吧,万一染上酒瘾怎么办?
「小游?」谢言轻轻碰了碰他。
「啊?」游唯秋回过神来,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脸上微微一红,「不好意思,有点走神了。」
「担心他的话,就去看一下。」谢言含笑看着他。
游唯秋看了看雷啸那一桌,他似乎又把一杯红酒一鼓作气喝完了,重重往桌上一放,豪迈地擦了擦嘴角,面对众人疯狂的叫好声,挤出胜利的笑容,脸色却极端难看……
「对不起,我去一下。」
再也没办法无动于衷,游唯秋匆匆站起来身,朝雷啸那一桌走去……还没等到走到,雷啸就不行了,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突然捂住嘴,火箭般朝洗手间冲去……
「我跟过去看看,你们继续玩吧。」游唯秋拦住一位想跟过去的同事,示意自己会负责,同事自然乐得交给他。
才打开洗手间的门,就听到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呕吐声……
雷啸是UNIS的堂堂部门经理,平时相当注重形象,保持着一丝不苟的精英外表,现在却什么都顾不得了,以可笑的样子坐在地上,紧紧抱着马桶,大吐特吐……
游唯秋又好气,又有些心疼,蹲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你疯了,干嘛喝这么凶?自找罪受。」
雷啸回头,看见是他,露出很诧异的眼神,开口想说些什么,胃部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足足呕了有一刻钟,雷啸才平静下来,摇摇晃晃,撑起几乎麻痹的双腿,一不留神,差点摔倒……
游唯秋连忙扶住他,搀他到洗手台前。雷啸像饥渴的小狗一样,把头伸到水龙头下,开到最大,让激烈的水流冲过自己发烫的脸……
「你这样会感冒。」
游唯秋静静站在一边,他看上去邋遢极了,西装外套整个敞开,衬衫的前三粒扣子没扣上,露出小麦色的结实胸膛,领带早歪到脖子后,头发更是乱得堪比鸡窝……
「我没事。」
雷啸关上水龙头,用力晃了晃脑袋,甩掉多余的水分,这个动作更像刚游完泳的小狗。
「用这个擦吧。」
游唯秋抽了几张擦手的纸巾递给他,雷啸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胡乱往脸上抹了几下,这才感觉自己清醒许多,眼前的画面也不带重影,他转过身,「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陪谢总来见一个客户,得回去了。你别喝那么多,小心酒精中毒进医院。」
见他并无大碍,游唯秋放下心来,正打算离开,却被雷啸突然抓住手腕,用力一拉。
喝醉酒的人,完全不懂如何控制力度,游唯秋收势不已,一头栽进雷啸的胸膛,被他紧紧抱住。
「喂,你放开我!」游唯秋有点生气了。
「你别不理我……我心里真的很难受……」许是呕得太激烈的缘故,雷啸的声音十分沙哑。
游唯秋浑身一僵,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全身被熟悉的温暖环拥,鼻间充斥着他独有的气息和冲天的酒气,他的心,又传来破碎般的疼痛。
「放开我。」游唯秋重复道。
「这几年来,我一直很想念你,你有没有想过我?」雷啸置若罔闻,只是抱紧他,死死地抱紧……
生怕一不小心,他就会像泡沫一样,凭空消失。
「你喝多了。」游唯秋想推开他……
「我现在知道了……什么是『直』,什么是『弯』……」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游唯秋的手顿时停住。
「『直』是指性向正常的男人,『弯』就是指同性恋者……上山是因为《断背山》这部片子的风行,说一个人上山,就是指他已经成为GAY……游唯秋,我说得对不对?我研究了半天,总算搞明白了……真他妈的,比写毕业论文还累……」雷啸苦笑道。
「你研究这些做什么?」游唯秋好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
「因为你。只为了你。」雷啸哑声道:「我还看了很多同志影片、文学报告、心理学着作……现在我才知道,这不是病,只是性取向不同,正如每个人的性格一样,都是自己的选择。」
「你这又是何必?」游唯秋颤声道。
「我知道自己一直有很的偏见,即使心里明白,但在现实中,多少还是有抵触情绪。我毕竟是个性向正常的男人,从未接触过这些,反应过激,应该可以被谅解吧……游唯秋,当年我真的太年轻、太笨、太自以为是了,什么都不懂,一时的口不择言,已令我后悔到今天。我知道,以前做错太多,伤你太……我一直想弥补……」
平时踌躇难言的话,现在借着酒意,缓缓和盘托出……
「别说了,你为什么不讨厌我到底?」
实在受不了,游唯秋嘶声打断他,泪水不知不觉,盈满眼眶。
他的话越是情真意切,他内心的疼痛便越如潮水泛滥。
这真是世上最残忍的事了!爱上一个人,对方明明无法和他在一起,却偏要拉着你不放。
不但不放,还试着再进入他内心。
为什么,就不能安静地放过他?
「我说了,只因为你……」
雷啸捧起他的脸,那里面灼目的水光,让他心疼不已。凝视片刻,他被蛊惑似的低下头,下意识想吻去他眼角的泪……
游唯秋睁大眼睛……
他该逃的!该一巴掌把他扇开,心里发出焦急的叫喊,身体却像被鬼附身一样,丝毫无法动弹。
就在两人双唇相接之际,突然,门被重重一撞,一群人嬉笑着走了进来……
游唯秋立即惊醒,一把推开他,走了出去。
被他这么一推,雷啸似乎也清醒了几分,摸摸头,脚步虚浮,也跟着走出去……
出来时,谢言已经不见,留了个短讯给他,说是先送客户回去,让他不必跟着,早点回家休息。
借助冷水的刺激,雷啸只清醒了片刻,一回到座位,就又不知死活地开喝,才勉强喝了几口,便彻底挂了,歪在沙发上动弹不得,颓废的样子和街头的小混混没什么区别。
看看周围的同事,一个个东倒西歪,自身难保,完全指望不上他们,游唯秋暗叹命苦,只能撑起他,伸手叫了辆车。
来到外面,被冷风一吹,雷啸挣扎着说出自家地址,然后头一歪,枕在游唯秋的大腿上,呼呼睡去。
没开多久,就到了雷啸位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楼,游唯秋推醒他,「喂,你家到了,我就不送你上去了,你自己行不行?」
「行。」
雷啸迷迷糊糊点头,挣扎着爬起来,当跨出车门时,因动作太快,脑门被车顶重重磕了一下……
很响的一声,肯定很痛,他应该是醉糊涂了,一声没吭,只是顿了顿,然后继续晃晃悠悠,扭八字步前步……
游唯秋坐在车内,皱眉看着他高大的背影……
理智发出强烈的警告,不要再管他,刚才洗手间那一幕,已经太危险,要是再这样和他单独相下去,他很可能会陷入失控的渊,让这段时间苦心划好的界线,毁于一旦。
这后果实在太严重!
「师傅,我们走吧……」游唯秋狠下心来。
「先生,你的朋友摔倒了。」司机叫了起来。
游唯秋回头一看,果然,公寓楼的入口,雷啸四肢朝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连忙打开车门,冲到他身边。
「雷啸……雷啸……」
游唯秋扶起他,拍打着他的脸庞。
雷啸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是他,突然露出很孩子气的表情,一把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膛,不肯松手……
「喂……」游唯秋哭笑不得。
「先生,我看你还是留下来照顾你朋友吧,至少送他到家里,我瞧他醉得不轻,万一摔着或哪里磕到,进了医院,你也不好交待是不是?」司机看不过去了,出言相劝。
「对不起,师傅,耽误你时间了。」
游唯秋抽出几张纸钞,递给司机,出租车闪着红灯,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马路中。
酒鬼是世上最难缠的生物之一,尤其是存心发酒疯的醉鬼。
游唯秋费了九毛二虎之力,才把这位大爷安全送入自家公寓,自己累得大汗淋漓。
这是他第一来到雷啸的公寓。
公寓位于高级住宅区,空间很宽敞,三室一厅,一个人住绰绰有余,游唯秋不及细看,先扶他到卧室躺下。
卧室中有张超大的豪华双人床,并排摆着两只枕头,想必沙佩莺也经常来过夜吧。
内心微微刺痛,游唯秋别过视线,打算去厨房找点能解酒的绿茶或别的什么,雷啸却死死拉住他不放。
「放开。」游唯秋喝道。
雷啸根本听不进去,像摊泥一样,挂在他身上。
「大少爷,我不会走的,我只是去厨房给你找点绿茶喝,你别赖在我身上。」
游唯秋抬腿就走,雷啸拉着他的胳膊,一时站立不稳,整个人瘫倒在地毯上,抱住他的腿不放,像支大拖把,游唯秋走一步,他就在地上拖一步……
游唯秋不禁满脸黑线……
「别走……」雷啸抱着他的腿,含含糊糊地叫着。
「我不走,就是去给你倒点水。」
「不要走……别走……」
发酒疯的人,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游唯秋没辙了,只能先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雷啸身材高大,份量很沉,游唯秋想把他搬到床上,才吃力地挪了几步,就见他冲他摆摆手,脸色铁青……
「喂,不许再吐,要吐去浴室吐。」
游唯秋知道他大概又要吐了,连忙拖他去浴室,刚跨进去,雷啸就扑到抽水马桶上,「哇」地一声江河直下……
吐完后,这位大爷直的一蹶不振了,像根没炸好的油条似的,软趴在他身上,苦命万分的游唯秋只能继续驮着他,一步步运回卧室……
两人踉跄着倒在柔软的大床上,雷啸重重压在他身上,四肢缠在一起,身体紧密贴合,没有一丝缝隙。
游唯秋被刚才惊天动地的一番折腾,弄得筋疲力尽,暂时没力气推开他,只能任他像八爪鱼一样,将自己牢牢巴住。
「游唯秋……」雷啸嘟囔着他的名字。
游唯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疑惑地看着他,他该喊沙佩莺的名字才对。
「游唯秋……」
「你知道是我?」
这他听清了,是在叫他没错。
「不是你是谁……我的头好晕……天板好像在旋转……它是不是快掉下来了……」
雷啸把发烫的额头抵在他颈部,不断蹭来蹭去,像小狗一样对自己的主人撒娇一样。
游唯秋被他弄得有点痒,见他满脸涨红、酒气冲天的样子,想必很难受,不由摸了摸他的头,「它不会掉下来,是你醉糊涂了。」
「哦……那个姓陈的客户很难搞……」雷啸突然冒出一句呓语。
「什么?」
「我的手提太慢,要重新配一个,启动一个程序要上半天……都快急死我了……」
「啊?」
「最近美伊关系很紧张,说不定又会打起来,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去伊拉克旅游。」
游唯秋哭笑不得,「大爷,你什么时候关心起国际时事来了?还有,谁会想去伊拉克旅游啊,除非他脑子坏了。」
醉鬼果然无理性可言,前言不搭后语,话题连级跳,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你为什么不理我?」雷啸不满地叫道。
「我哪有不理你。」
游唯秋真恨不得把他的嘴给缝上,更半夜的,折腾到现在,他还不肯消停,他倒累得快挂了。
「我说那个姓陈的客户很难搞啊,你都不给我意见。」雷啸气呼呼地瞪着他,完全没逻辑的话,也亏他还能绕回原点。
「你把他灌醉,趁他神志不清的时候签下合约,不就得了。」游唯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哦,你真聪明……」雷啸似乎很满意,又蹭了他几下,嘿嘿傻笑起来。
游唯秋哭笑不得。
真该把这些都拍下来,日后也好让位自视甚高的雷大爷瞧瞧,自己发酒疯时的「帅样」!
夜已,室内淡淡灯光,遮不住暮色几许。
四周静得可怕。
对方的吐息、自己的心跳声,渐渐贴合在一起,彼此应和。
明明是两颗不同的心脏,心跳却几乎同步,一如美妙的乐音。熟悉的怀抱有着温暖的体温,让人悸动,却又心痛无比,还是这个人,还是这样的拥抱,如此渴望,却渴望而不可得。
「雷啸,我真的要回去了。」游唯秋低声说。
「不要……别走……别离开我……别丢下我一个人……」雷啸的反应很激烈,把他抱得更紧
「可你就要结婚了……」游唯秋叹息道。
「你不开心,我就不结婚!」
雷啸抬起头,看着他,很坚定地说,游唯秋一阵恍惚,若非他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他会以为他是认真的。
从眼神中,完全看不出他醉了。
定定神,游唯秋苦涩地说:「难道你结婚与否是为了我?明明不可能,就别再对我这么暧昧,我也会受伤啊。」
正是因为他醉得这么厉害,不会把他的话当真,他才敢这么说。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哪里对不起?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讲这些废话。」游唯秋有点生气,推开他,「我要回去了。」
「别走……」
抵抗换来更强烈的「镇压」,雷啸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头顶拉,又用自己魁梧的身躯,牢牢压住他,让他无法动弹。
游唯秋怒了,破口大骂,「雷啸,是个男人就放开我。你他妈的马上就要结婚了,还和我拉拉扯扯,到底什么意思啊?放开我……他妈的给我放开……再不放我就踢爆你的蛋!」
骂着骂着,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算我求你了好不好?雷啸……放过我……别再说什么回到从前……我只想和你做普通同事,不要再进一步了……别再说什么想念我……我只想忘了你,只想忘了你啊……」
声音哽咽在喉口,脸上已是湿湿的一片……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知道自己终究控制不住,以至丑态毕露,游唯秋不禁后悔万分,把脸侧到一边,斥道:「别他妈的看我,闭上你的眼睛!」
忽然,手腕被松开,脸硬是被人扳过来……
「不要哭……」雷啸直愣愣地看着他。
「我他妈的没在哭,是你自己眼了。」游唯秋生硬地吼道。
「不要哭……别哭……」
明明已经醉了,可为什么,他的眸光却如此邃透亮,似是包含千言万语,令他的胸口疼痛欲裂,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雷啸俯下头,毫不犹豫地一下堵住了他的唇……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游唯秋吓呆了!
这是他第一吻他!
他睁大眼睛,浑身悸颤了一下,总算回过神来,被堵住的嘴发出含糊的抗议声,手也用力推着雷啸的肩膀,可他却像一匹已脱缰的野马,根本不受控制,以体形的优势死死按住他,疯狂蹂躏他柔软的嘴唇……
游唯秋拼命咬紧牙关,死也不张开,雷啸暂时没办法,于是只能咬住他的下唇瓣,辗转吮吸……
男人伸出火热的舌尖,滑入他两唇间的缝隙中,像灵活的蛇钻来钻去,一顿没头脑的狂舔……末了还是不满足,用牙齿轻轻啃咬着他娇嫩的下唇,又用柔软的口腔包住,整个吞进去,以舌头搅动这片散发着清香的丰润……
完全不似女人那般甜腻,他清新的气息,几乎让他发狂!
不知道吮了多久,挣扎的力气渐渐失却,游唯秋经绷的嘴唇才松懈了一点,微微露出一丝缝隙,雷啸立即如猎豹嗅到了猎物的血腥味,凭本能用强韧的舌头顶开他紧闭的牙关,钻了进去……
「唔……」
游唯秋用鼻音挣扎出短促的抗议,想要摆脱他,可不管怎么躲避,都被他有力的大手牢牢固定,无法动弹。
才不过露出一丝空隙,没想到,就这样被男人逮到机会,长驱直入,一下子撬开了他的嘴,他的心里后悔不迭,却已无力抗拒。
口腔被男人的气息和呛鼻的酒味冲斥着,仿佛被感染似的,大脑又热又晕,整个人似一片轻盈的白羽,在黑暗中旋转,无力思考,只能朝不见底的渊徐徐降落……
他蛮横而炽热的吻,仿佛是世上最后一点火种,那种几乎焚尽一切的疯狂,让他难以抗拒。
霸道的舌头,狂乱地搅动着他湿润的空间,贪婪地汲取他的汁液,从舌尖传来的淡淡清甜,让已然化身为兽的男人沉醉不已,赤红着双眼,双手捧住他的脸,张大双唇,变换着各种角度,饥渴地吮吸他的柔软……
醉了?
还是疯了?
谁都无法判别,被压抑已久的情热似燎原大火,以惊人之势蔓延开来……
太危险了,必须叫停!
大脑发出强烈的警报,心脏在胸口怦怦直跳,撞得他全身发痛……
他醉糊涂了还情有可原,可他滴酒未沾,又怎能「同流合污」?
然而,被激吻的感觉如此美好,他的大掌在他全身游移,每爱抚一下,都激起道道电流,快感像魔鬼一样诱惑着他仅剩的理智。不管做过多少心理建设,若真要堕入魔道,往往只在须臾之间。
更何况他喜欢他……喜欢这个男人……这是他第一喜欢的人,初恋的对象……
游唯秋痛恨这样的自己,却无法挣脱男人如铁箍般的拥抱。
「嗯……」
当雷啸的舌头舔到他口腔内侧时,他的身体情不自禁激起了阵阵颤栗,像电流一样的酥麻,瞬间扩散到全身。
身体如易燃品般一下子被点燃,下体的欲望已紧绷如铁。
他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回应他的吻,原本推着他肩膀的手,也悄悄绕上了他的脖子,吮吸着男人送过来的火热舌头,细细品尝,不断吞下他的唾液……
唇舌相吮的感觉如此美妙,全身又酥又麻,像漂浮在半空,恍惚中,一个又硬又热的东西,顶上了自己的腹部……
游唯秋倒抽一口凉气,知道自己已在悬崖边缘!
第十二章
「雷啸,你想干嘛……你醉了……放开我……」
游唯秋激烈地左右摇摆,男人却不顾他的拒绝,喘着粗气,一把扯开他的衬衫……
衣扣应声而落,他结实而细腻的肌肤,便悉数暴露在空气中。
白皙光滑的肌肤,在夜色中闪着温润光泽,如同美玉生辉,雷啸情难自己,一口吻上了他的胸口……
「啊……」
受到刺激,游唯秋的身体像鱼一样弹跳了一下,雷啸按住他,舌头移到左侧,将他的乳尖含入口中……
「唔……」
游唯秋连连吸气,泛白的指尖陷入男人有点硬硬的发间,下意识揪紧……
雷啸像要吮出蜜汁般用力吸着,舌头在左乳上轻轻打转,闪亮的唾液涂满了肿胀的粉色乳尖,发出淫靡的水渍声。
他空闲的另一只手,用力揉搓着他的右乳,不停以手指轻捻,惹得他的身体一阵阵激灵,仿佛被冰与火同时煎烤着,已分不清到底是难受,还是愉悦……
雷啸的唇一点点下移,滑过胸口,扫过小腹,然后,吻上了他的腰侧,用柔韧的舌尖上下舔舐着那里的肌肤……
游唯秋「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大脑像被电击似的,只觉眼前火星四溅,胯下的性器一阵悸颤,渗出透明的液体……
他的腰部一向敏感,是他的兴奋点,别说亲吻,平时摸多了,也会有感觉,现在被他这么一舔,全身更是亢奋到不行。
雷啸虽然醉了,却有野兽般做爱的本能,一听他如此兴奋,立即捕捉住这个弱点不放,起劲地吻着他的腰侧……
「啊……他妈的……别舔那里……」
游唯秋难以忍耐地呻吟起来,他的声音一向清悦,原来就很动听,此时又带了一丝性感的沙哑,说不出的撩人,即使在骂人,也显得风情万种,像一剂强力药,刺激着男人的性欲。
坚硬如铁的下体,已肿胀到快要冲破裤子的束缚,雷啸再也难以忍受,胡乱扒下自己的裤子,同时也不由分说除下他的,重新扑上他,感受肌肤相亲的美好滋味。
「小秋……」
他在他身上粗喘着,大掌恋恋不舍地在他全身滑走,从结实的胸膛,到性感的细腰,再滑入他修长细腻的大腿……然后,一把攫住他早已坚挺的欲望,上下撸动起来……
「啊……嗯……」
游唯秋大口急喘,身体不知不觉弓起,大腿内侧不停颤抖……
脆弱的性器,被男人温热的手掌紧紧包裹住,上下快速抽动,如潮水般扑来的快感直冲脑髓,让他有种即将崩溃的感觉。
男人火热的硕大,此刻如利剑般戳顶在他腿间,无论热度还是硬度,都是难以置信的惊人。他的心脏又一阵狂跳,强烈的羞耻感烧灼着他,让他既惊恐万状,又兴奋莫名。
雷啸显然比他更亢奋,俊朗的脸庞布满浓烈的情欲,眼中射出慑人的光芒,裸露的胸膛凸显出一块块健硕的胸肌,而身下的雄伟昂藏,已然肿胀到几欲爆炸的地步。
可男人毕竟不同于女人,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纡解情火,雷啸只能压在他身上,用自己的下体摩擦着他的,胡乱上下耸动……
雷啸体重不轻,动作又一时过猛,游唯秋被他压得有点难受,原本紧闭的大腿挣扎着敞开了一点,恰好让他坚挺的粗长挤了进来……
娇嫩的腿部肌肤,感受到灼人的粗长,那热度令游唯秋吃了一惊,下意识夹紧双腿……
这一夹,雷啸立即发出舒服的吸气声,脑子一激灵,瞬间无师自通,他粗喘着并拢游唯秋的腿,趴在他身上,把自己的火热的性器插入他两股间,开始上下展开本能的活塞运动……
「好棒……」
腿间的柔嫩肌肤,紧紧夹裹着他的雄伟,既细腻又温软,摩擦产生的快感,并不逊于真实性爱。
雷啸爽利得连头皮都发麻了,动作变得更猛更快,抽插得更用力,两人的小腹不时碰到,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昏黄的灯光,洒在两人交缠的身体上。
他的白皙,映衬着他古铜色的肌肤,而他的下体,埋在他修长的腿间,激烈抽动,男人在律动间,全身肌肤饱满而纠结,透出阳刚的力与美,充满情色的画面,让人呼吸困难。
游唯秋蹙眉呻吟,脑子晕晕的,理智早已不翼而飞。
被他这样摩擦着,腿间像是点了一把熊熊大火,烧得他口干舌燥,性器早已高高耸立,坚挺到不堪的地步,他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自己的痴态。
雷啸一边抽插着,一边微移上身,轻啄他柔软的嘴唇和脸颊……
游唯秋的眼睫毛不断轻颤,情不自禁环抱住他,一边回应着他的浅啄,一边用双手在他健硕的裸背上下抚摸,从光滑的背部,一直抚到男人结实的臀部,忍不住掐了他的臀部几下,再收回来,轻轻摩挲着他宽阔的双肩……
「雷啸……」
他迷乱地叫着男人的名字,只觉阵阵眩晕,两人视线对上后,自然而然拥吻在一起……
嘴唇紧紧连在一起,甜蜜的唾液相互交融,心头的情热之火,滔滔不绝,几乎合二为一的感觉,让彼此都神魂颠倒。
一切都乱了……
乱到根本无方向可循,只能任凭情欲的滔天巨浪,把他们送向不知名的远方……
渐渐的,雷啸的动作一下比一下更快、更猛,眼神变得更加疯狂,臀部也僵硬起来,眼看即将到达高潮,同时,他的手掌握住他的欲望,快速摩擦着他的脆弱……
两个男人急促的呼吸,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室内激烈回荡。
不多久,两人几乎同时发出压抑的低吼……游唯秋只觉腿间一热,被注入一股股滚烫的热流,同时,他的欲望也在极度亢奋中喷射而出,溅上了对方的胸口……
眼前仿佛有无数美丽的烟,在漆黑夜幕爆炸开来,一道比一道璀璨,夺目的光线令人心醉神驰,想一直沉浸在美景中,不愿离开……
然而,不管烟再美丽,终有湮灭的一天,而随之而来的黑暗,会更加得让人如坠冰窟。
游唯秋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凝视着身边男人的脸……
得到了巨大满足,身心愉悦之际,抵挡不住酒意来袭,雷啸趴在他身上,把脸埋在他肩窝,沉沉睡去……
他睡得像个幼稚的孩子。
游唯秋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突然,在无意瞥到床头柜搁着的一张合照后,顿时僵住……
那是他和沙佩莺的合照,两人沐浴在阳光下,她亲热地挽着他的胳膊,笑靥如,任谁看了,都会认为这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爱侣。
一阵强烈的罪恶感和自我厌恶涌上心头,游唯秋忍不住推开男人,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
他真恨不得把自己塞入马桶,和污水一起冲进去,从此一了百了!
怎么会这样?!
这全是他的错!
他喝醉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他不是,又怎能就此放纵情欲,铸成大错?
除了真正插入外,他们所做的事,和真实性爱有什么区别?
当初正是因为害怕会变成这样,他才逃得远远的,可没想到,一切又绕回了原点,让这些年来的苦心建设,毁于一旦!
为什么一遇到这个男人,他所有的冷静都不翼而飞?
他的原则呢?坚持呢?以后该怎么办?该如何面对他?又该如何面对沙佩莺?
两人还是同事,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连躲开的地方都没有!
游唯秋捧住脑袋,只觉头疼欲裂,内心悔恨交加。
再待下去不是办法,他挣扎着下床,才踩上地毯,双腿就一阵发颤,软倒在地上,只觉腿间湿湿的,大量的白浊精液,顺着大腿流了下来……这画面要有多淫秽,就有多淫秽。
游唯秋真想把自己打入地底,他以狼狈的姿势冲入浴室,把自己清理干净,然后擦干雷啸的身体,彻底消除情事遗留的痕迹。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成为破坏雷啸和沙佩莺感情的「元凶」!
等整理完一切后,已是凌晨,男人毫无知觉地熟睡着,游唯秋蹑手蹑脚打开门,逃也似地离开。
夜晚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
他却觉得还可以再痛,更痛一点。
他真的后悔了,不该回来,再和这个男人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翌日清晨。
明亮的光线透过窗帘,投射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大概承受不了这份热度,男人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眸……
「靠……」
稍微一动,就头疼欲裂,仿佛有一把小锯子在割,整个脑袋晕乎乎的,浑身乏力。
轻轻嗅了一下,浑身酒气冲天,让自己都有被呛到的感觉,沉睡的记忆,开始一点点回潮……
昨晚的确闹得太夸张了,一下班,就和一群部门手下去KTV,一杯接一杯与人拼酒。都记不清喝了多少杯,似乎还做了不少蠢事……譬如和美女们一起上台,大声唱可笑的流行歌曲,表演超人的姿势给大家看,一个接一个讲并不好笑的冷笑话……
然后……他看到了游唯秋……
男人修长的身影掠过脑海,雷啸猛地睁大眼睛,一跃而起,因动作过于激烈,刺激得头部又是一阵剧痛,他倒抽一口凉气,坐在床上用手捧住自己的脑袋……
所有画面如闪光灯,在脑海连续跳跃……
他是喝了不少,又吐又发酒疯,折腾得够呛,可无论如何,他还没有醉到连自己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的地步。
零碎的片段,一点点被拼组起来……
他和他在洗手间,他借酒意抱住他不放,他眼中伤痛的泪光,烧灼他的心……他送他回家,他云里雾里,不知说了些什么混账话,似乎再把他弄哭了,他心痛难忍,下意识吻上他,凭本能爱抚起他的身体……
他软倒在他怀里,浅浅喘息,发出性感的呻吟,唇舌的滋味令人神魂颠倒;他的肌肤温软细腻,似有巨大魔力,一摸上去就难以罢手;他的眼睛倒映着他的影子,为他燃烧、因他而痴狂,拥他在怀中的感觉如此美好,好到让他一生都不想放手……
他已经记不起昨晚的颜色了,只记得一片灰蒙蒙的暗色中,他和他忘情纠缠爱抚,浓烈的情欲焕发出美丽焰火,令胸中的热情仿佛火鸟般冲天而起,一发不可收拾。
前所未有的美丽,前所未有的狂热激情,任何人都无法给他如此刻骨铭心的感觉。
只有他……
只有他!
为什么是他?
不,根本一开始就是他!
雷啸缓缓抬起头,发现自己的手竟在不停颤抖……像得了疟疾一样,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呻吟了一声,十指插入自己发间,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
这一,他再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可以拿「男生间的性冲动」这种幼稚借口自欺欺人,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这一,他再也无法忽略内心情感的狂澜……
他必须……
必须找他好好谈一谈!
周一。
一大早,雷啸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早早到了办公室。
UNIS一般在周一例行早会,这主持大局的不是别人,正是游唯秋。
听闻谢言休假,去了澳大利亚。最近公司业绩稳步上升,一切行之有序,也没有重大事项发生,非要他驻守不可,于是,抓住这个难得的空档,谢言放了自己大假。
全公司上下不禁啧啧称奇。
谢言是何许人?
标准的工作狂兼超人,几乎以公司为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马不停蹄,有着恐怖的精力与干劲。在他的字典中,似乎根本没有「疲倦」和「休息」这两个词,也从未见他像模像样地休过什么假。
现在他突然放自己大假,公司的八卦人士不禁纷纷猜测他此行的动机与目的,只可惜谢言为人低调神秘,任凭别人想破了头,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九点整,游唯秋准时出现在会议室。
一看到他,雷啸顿时心头狂跳,喝醉那晚两人互相抚慰的激情画面,悉数涌入他脑海……
游唯秋却神色如常,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似乎剪了个新发型,比以前短了许多,显得十分精神,穿着白衬衫和色西裤,配一条斜纹灰蓝领带,简简单单的装束,却如玉树临风,温雅不凡。
雷啸只觉胸口一荡,他清楚知道,被这件白衬衫包裹的身躯,是如何修长结实,而他的肌肤,又是如何细腻温软……
「雷经理……」
「雷经理?」
抬头看到游唯秋不悦的眼神,雷啸一震,如梦初醒,「什么事?」
游唯秋皱了皱眉,「我知道雷经理上周末和员工彻夜狂欢,但现在是工作时间,请你收一下心。」
「对不起。」雷啸讪讪道。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游唯秋对他的态度,格外严厉冷漠。
「好了,接下来是关于整合的议题。为提高公司效率,冗余的部门要剔除或整合,我们必须尽早订出新的流程和规范……」
会议结束后,无视雷啸灼热的目光,游唯秋第一个走了出去。等人流散尽,雷啸没有回到自己的部门,反而脚跟一转,直奔游唯秋的办公室。
「请进。」
听到简练的回答,雷啸迫不及待推开门。
游唯秋凝视着宽大的电脑屏幕,十指如飞,正在打着什么,明知有人进来,却看也不看一眼。
雷啸走到他身边,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气氛有着微妙的尴尬。
「有事吗?」游唯秋终于停下手,看着他。
对方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的态度,令雷啸有些却步。
虽然他很肯定,前晚的一切绝非他的梦境,可他毕竟喝高了,不是没有出错的可能,否则,他的脸上又怎会毫无表情?还是,他掩饰的功夫太过高?
「游唯秋,周末我喝多了……是你送我回家的?」雷啸试探地问。
「你还记得?」游唯秋淡淡道。
「我有一点印象……那天喝得稀里糊涂,我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雷啸摸了摸头。
「没有。」游唯秋站起来,「雷经理,我今天很忙,如果没事的话,可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游唯秋……」雷啸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我都记得……那晚……我们……」
「我们什么都没做!」游唯秋一下子甩开他的手,一个字一个字重复道:「雷啸,我们什么都没做。」
他越是否认得干脆,就越证实了他心里怀疑的一切。
那晚,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雷啸凝视着他,眼神十分复杂,「游唯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真的不知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事,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从敌对到相识,又从相识到分开……
还记得吗,我们以前也曾经这样做过,那时,我以为只是男生间的性冲动,很平常,根本不必大惊小怪,可是经过那晚,我已经无法拿这个理由来搪塞自己……」
「不要再说了!」
游唯秋打断他,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但有一种本能的不祥预感,令他胆战心惊,忍不住想逃。
「别走,听我把话说完!」
雷啸追上他,拉住他的手臂,游唯秋立即挣脱,雷啸又拉住他另一只手臂,两人无声撕扯着,距离越靠越远,终于,游唯秋的背不慎撞到墙上,立即传来一阵剧痛……
「对不起,撞到你了?」
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吓得雷啸连忙松开,换了个位置,将他拢入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他清新的气息传入鼻间,他的内心阵阵悸动。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只要把他抱在怀里,就无比安心、仿佛拥有整个世界的感觉。
「放开我。」游唯秋低声道。
「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得开?」右手抚上他的脸,雷啸有点心疼地冲他吼:「为什么,凡事只要一碰到你,就完全失控了?我根本压抑不住这种冲动……忍不住想要吻你抱你……大三那年,你突然走后,我几乎整整一年都没能睡好。没有你在我怀里,我就是睡不着。你知道吗,不管我怀里抱着的是谁,都没有你的感觉好,只要那人不是你,我就没办法安心!」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游唯秋避开男人炽热的指尖,声音却在微微发抖。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心里乱极了,难受极了,我对你有无法克制的冲动,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的。可你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雷啸顿了顿,牢牢抓住游唯秋的双肩,「难道……我也是同性恋吗?游唯秋,告诉我,我到底是不是,是不是啊?」
第十三章
男人的脸上充满了痛苦之色,握住他双肩的手在微微颤抖,粗犷豪放如他,竟也会有如此软弱的一刻,他的内心隐隐作痛。
无论是谁,被瞬间颠覆了固有的世界,都会惊恐不安吧,尤其是性向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他。
把他从直路拉往弯路的罪,该由谁来承担?
他,能背负起这么重的罪吗?能给他一个无忧的未来吗?能让他在十年后,仍握紧他的手,说从不曾后悔吗?
游唯秋死死咬紧牙关,攥紧拳头,控制自己不朝他伸出手,「你当然不是同性恋,你爱的是女人。」
「可是我已经完全糊涂了……」
雷啸的黑眸幽幽闪烁,看得出内心的挣扎,「我的确喜欢女人,也准备和沙佩莺结婚,然而你出现了,我觉得自己眼中再也容不下别人,更何况,那晚……我们又做了那些事……」
「那些事又算什么?」
游唯秋吸一口气,脸上似乎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你不知道同性恋都是很没节操的吗?我们的确爱抚过彼此,但那又如何?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个帅哥,脸长得不错,身材又好。既然你喝醉了来摸我,我就顺水推舟,享受了一下,没想到你却如此玩不起……」
「游唯秋,你在说什么鬼话?」雷啸打断他,脸色很难看。
「早知道你会如此顶真,我就不招惹你了。」游唯秋耸耸肩,话中带了一丝玩世不恭,「大家都是成年人,别把鸡毛当令箭。雷啸,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你却还是老样子,我真的很困扰。」
雷啸瞪他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你不是说真的……」
「我为什么要说谎?我们已经三年多没见,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可你对我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过去。如果是因为这样,让你有了不该有的错觉,我很抱歉。但是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已经有了男友。」
雷啸一怔,然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吼道:「你放屁!别以为随便丢出一位男友作借口,我就会相信……」
「谢言,他就是谢言!」游唯秋毫无惧色地直视他的眼眸,「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离开新加坡,跟他来这里?」
谢言?
他的男友是谢言?
雷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可你曾经说过……你喜欢我……」
「那是三年前,早已时过境迁。」游唯秋给予一记重击。
「时过境迁?」这个词刺痛了雷啸,他激动起来,「真的已经时过境迁?虽然我醉糊涂了,可脑子并没有发晕,我记得……那晚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如果不是心里有我,你怎么可能……」
「雷啸,你又在自作多情了。」游唯秋叹了口气,「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正视现实?我已经有了男友,我爱他胜过一切。那晚只是个意外,你也是男人,知道面对诱惑时,男人下半身的抵抗力有多脆弱。其实你以前也算纵横丛、经验丰富,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玩不起……」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尖锐的嘲讽,让男人再也忍不住,下意识攥紧拳头挥过去……
游唯秋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的重击,然而,对方的拳头并没有招呼到自己脸上,而是擦着他的脸颊,重重砸上了墙壁……
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男人眼眸受伤的光芒,犹如困兽的模样,让他的心脏阵阵抽搐……
「我只是玩玩而已,谁当真,谁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笔直看着他的眼睛,游唯秋轻轻弯起唇角。
淡而讥嘲的笑容,更加刺痛了男人。
「因为是你,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玩』!」
雷啸脸色铁青地吼道,收回已然渗血的拳头,掉头就走。
要是再待下去,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雷啸吃过好几暴躁脾气的亏,已然学会了自控。
「砰」地一声,门被重重甩上,房间顿时恢复了宁静。
游唯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维持靠墙的姿势……
玻璃帷幕外的天空,灰蒙蒙一片,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他侧过脸,凝视逐渐加大的雨丝,良久都没有动弹一下,竟似已经痴了。
十天后。
谢言结束在澳大利亚的休假,回到了N市。
见到他的当天,游唯秋吃了一惊。
谢言看上去似乎变了一个人,再不复昔日慑人的神采,仿佛什么都放弃了似的,全身被灰色的颓废感和憔悴所笼罩。
谢言一语不发,游唯秋自然不敢多问。他知道谢言此行,是为了见他口中那个「非他莫属」的对象,看来,结局不如人意。
人的一生中,要有多大的幸运,才能和自己喜欢的对象携手同行?奇迹中的奇迹啊,果然没有发生。
几乎没有休息,谢言就强打精神,凭惊人的毅力,一头栽入了事业中,几乎以公司为家,天天忙到夜。
公司业务蒸蒸日上,市场份额越做越大,业务多方位发展,无论哪方面,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辉煌,谢言本人也被授予各项商业成就奖,可他却丝毫没有满足感,继续疯狂工作。
不久,谢言应UNIS总部之邀启程去美国,并兼程前往欧洲等地参加重要的商务会谈,为期一个月。游唯秋作为他的私人助理,自然陪同前往。
此时,他已经差不多近三个月,没有和雷啸说上话。自谢言回来后,他便形影不离跟在身边,雷啸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影,即使主动找他,也被他以各种借口巧妙回避。
雷啸急在心里,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渐行渐远,就像以前一样……
清晨的风掠过车窗,说不出的清爽怡人。
雷啸看了一眼时间,加大油门……和一位重要客户约好八点在公司会面,现在已经不早了。
正在此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雷啸敏捷接起,「喂?」
「雷啸,你在哪里啊?快点过来接我去金光百货。」耳畔传来沙佩莺娇嗔的声音。
「去那里做什么?」
「今天金光有限时的大卖场,所有东西都打对折,机会难逢。我想选购一些结婚用品像寝具之类的,你快点来送我过去啦……」
「大小姐,这些东西,等以后有空再慢慢挑吧。今天我很忙,八点要去见客户……」
「雷啸,你怎么老是这样!」沙佩莺似乎有点生气了,声音倏地拔尖,「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自从我们打算结婚后,你就一直这样漫不经心,好象根本没这回事,你到底想不想和我结婚嘛。」
雷啸皱着脸,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声道:「莺莺,别这样,我赶着上班见客户呢。」
「工作工作,你心里永远只有工作,根本没有我!我已经很久没见你了。几叫你出来,你总说自己在忙,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忙?雷啸,你身边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老实告诉我……」
「根本没有的事,别胡思乱想。」雷啸叱道:「莺莺,我真的要迟到了,如果你不信,大可以来公司查我,别动不动就想瞎想,先这样,我有空再打电话给你。」
不由分说,雷啸先掐断了电话。
觉得有点呼吸困难,雷啸扯了扯领结,却不敢把它松开,毕竟他马上要去见客户,形象必须一丝不苟。
其实难怪沙佩莺发火,这几天,他的确一直回避她,尽量减少两人见面的机会。一方面,实在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另一方面,是一看到她,就会想起游唯秋。
刚才沙佩莺质疑他的心不在她身上,其实她有一半猜对,只是这人并非女人,而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还是游唯秋。要是让沙佩莺知道的话,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波,雷啸不愿轻易去想。
那天,游唯秋说过的话,一直在他脑海反复盘旋。
他无法相信游唯秋是如此心的人,更无法相信,游唯秋的男友是谢言,然而,游唯秋和谢言之间的确很暧昧。
游唯秋上任第一天,谢言就当众表明了他对游唯秋的态度,平时对他更是呵斥备至,两人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彼此又没有女友……
公司内,已不知何时传开了这两人的流言,再加上这一,他们又结伴去外国这么长时间……
事实摆在面前,雷啸坐立不安、如鱼鲠在喉。
他根本无法想象,游唯秋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情形……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会发出怎样的声音?会像在他身下一样,温顺地任别人爱抚,流露出性感无比的姿态吗?
一想到游唯秋和谢言光溜溜抱在一起的样子,雷啸就觉得全身血液逆流,眼前阵阵发黑……
无法接受,完全无法接受!
如果谢言此刻就站在他面前,雷啸相信自己肯定会拎起拳头,把他一顿饱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他真的……无法忍受他成为别人的!
和客户的会谈进行得很顺利,结束时,双方已签订了意向书。如无意外,这份合同将给公司带来相当可观的利润,这还不包括后续服务所产生的巨大效益。
雷啸心情大好,送走客户后,踌躇满志地回到办公室,正巧碰到游唯秋手下的秘书来市场部取资料,后者笑着与他打招呼,「听说雷经理又谈成一笔合同,恭喜了。」
「没什么,是大家的功劳。」雷啸忍不住问:「谢总和小游什么时候回国,他们也该回来了吧?」
「雷经理不知道吗?他们前天就回来了,只休息了一天,今天就回来上班,真是拼命三郎啊。」
「他们前天就回国了?」
雷啸一怔,内心涌上狂喜。
马上可以看到他了,这么久没见,思念已泛滥如潮。
「嗯,我本来以为谢总要最起码要到下周才来公司,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就看到他,吓了我一跳。」秘书拍拍胸口,对市场部的众人笑道:「老总一回来,大家的好日子也就结束了。你们倒好,和老总隔这么远,我可是整天都在老总眼皮底下晃,想偷懒都不行呐。」
「我们也不能偷懒啊,不是有雷经理管着我们吗?」有人笑着插嘴道。
市场部都是些好事之徒,此时不由三八起来……
「小游和谢总的关系真的很铁,无论于公于私,整天都黏在一起,比男女朋友还亲密。」
「是啊是啊。」有人马上表示赞同,「小游是谢总亲自从新加坡带回来的呢,他以前就是谢总的私人助理。谢总对我们都很严厉,可对小游,从来没有一句重话,一看到他就笑眯眯的,脸上都快开了。」
「我觉得小游就像谢总的老婆,任劳任怨、兢兢业业。谢总加班到几点,他就陪到几点,就算是女朋友也做不到这一点……」
「我觉得他们两个绝对有鬼!你没见小游每天都坐谢总的车来上班,上谢总出国,他就开他的车,依我看,他们说不定早就同居了。他们两人都这么优秀,却偏偏只爱男人,真可惜……」
「不会吧……难道他们真的是同志……」
「别胡说八道。现在是上班时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雷啸脸色铁青地喝止众人。
越听越不是滋味,越听心头的闷气越盛。
公司上下,似乎已公认他们是一对,这怎不令他虚火上升?
正在此时,只听电梯轻轻一响,雷啸回过头,眼角一跳,大家口中被议论的对象,双双从电梯中跨了出来……
市场部的门口,恰好对着电梯,进进出出,一览无遗。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谢总好……游助理好……」市场部的员工心虚地朝两人打招呼,然后一个个开溜,做事去了。
一个多月没见,谢言还是维持着以前那张酷脸,只是脸上有浓浓的憔悴之色,不知是因为长途施行的疲惫,还是别的什么。游唯秋照例像影子一样静静站在他身边,温文从容。两人外形出色,乍一看,的确是十分养眼的一对,雷啸的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谢言是十分杰出的男人,性格刚毅、事沉稳,即使狂傲如雷啸,也不得不对这位顶头上司敬佩有加,若他真如游唯秋所说,是他的男友……雷啸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胜算。
也许……他该真诚送上祝福?
不!
他做不到!
怎么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和别的男人走远!
「游唯秋!」雷啸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有事吗,雷经理?我马上要和谢总去见客户。」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无法像以前那样避而不见,游唯秋无奈停下脚步。
雷啸看了一眼谢言,插到他和游唯秋之间,「这么久没见了,别再躲我,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谈一谈。」
他不能就这样和他渐行渐远,莫行其妙结束。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游唯秋微微蹙眉。
连续回避这么久,他已经拒绝得够彻底。却不知为什么,雷啸对他依旧执着,让他难以招架,即使抛出「谢言」这张挡箭牌,仍是收效甚微。
「游唯秋,我们之间有太的过去、太多事要谈,你不能就这样把我视做陌路人。」
近三个月的冷淡和忽视,好不容易才找到空隙,雷啸一急之下,语气不免有些咄咄逼人。
「我始终不相信,你上对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你从来都不是惯于玩乐的人,别拿那些烂理由来搪塞我,也别再躲我。游唯秋,我只想知道,在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看我的?老实告诉我!」
被人步步紧逼,游唯秋的脸上,难免流出复杂而纠结的痛楚。
谢言看不下去了,长腿一迈,挡在游唯秋面前,「够了,雷啸。小游是我的人,你要跟我抢吗?」
「你的人?」
雷啸不由脸色剧变,心头的火一下子升了上来。
「是!」
谢言毫不退让,相撞的视线,激迸出串串火。
「雷啸,你已有谈婚论嫁的对象,根本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就不要再趟这淌浑水。别再来打扰他,放手吧!我们走……」谢言面沉似水,一把拉住游唯秋的手,在大家的目光注视中,扬长而去。
――小游是我的人。
这句独占欲十足的公开宣告,很不幸,被市场部耳尖的人听到,更加不幸地以比光电还快的速度,传遍了公司的大小角落,成为UNIS史上最劲爆的八卦事件。
流言得到证实,大家表现迥异。
男性员工大半愕然,以怀疑者居多。因为谢言外形英挺、气势夺人,游唯秋虽然温文一点,却是男子气十足,没有丝毫脂粉味,根本看不出他们性向有异,更何况两人都如此优秀,女性追求者不断,这样的人,会是同性恋?
女性员工则一个个兴奋不已,不断猜测着事件的真伪,谁「攻」谁「受」,谁「上」谁「下」,痴得不亦乐乎。当然,也不乏暗恋谢言及游唯秋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暗自神伤。好在他们的对象不是女人,到底是种安慰,有阿Q精神的人,这么想想,也就释怀了。
其中心情最复杂的人,是雷啸。
自从谢言亲口肯定他和游唯秋的「关系」后,他就陷入了类似某犬类的「狂燥焦虑症」,心情低落,脾气暴躁,一有什么不对,就一顿雷霆咆哮,弄得市场部人人自危,一到上班时间,业务员就纷纷呈鸟兽散,谁都不愿意留在办公室。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被顶头上司的飙风扫得灰头土脸,从太平洋一下子刮到大西洋。
市场部的气氛冷竣到了严冬期,但因为业务员一个个拼命跑外勤的关系,业绩却好到连创新高。
以红箭头标出的节节上升的业绩图,配以雷啸黑面神般的脸色,形成很好的效果图,充分说明了「棍棒下出业绩」的真理。
第十四章
下班时分,谢言依然滞留在公司,他的工作狂干劲不但没有削减,反而变本加厉,至恐怖的地步。
只有游唯秋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从美国回来的第二天晚上,游唯秋和谢言去常去的酒吧小坐,却无意见到了谢言口中的「他」!
果然是位非常特别的人,气质清冷,静静坐在那里,就有一股遗世独立的味道,让人移不开视线。
然而,「他」身边却有位外型阳光的男子作陪,两人神情亲密,甚至当众热吻,看在眼里的谢言当下爆发,冲到他面前,发泄了自己所有隐忍的情绪,掷下「放弃」的决裂之语,拂袖而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游唯秋觉得那位名叫「柏渐离」的男子,似乎有很多话想对谢言说,却被谢言的一顿发作堵住,最终,只是黯然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谢言爱那个人爱了八年,一直聚少离多,对方对他冷淡至极,从未给予任何承诺,谢言却凭这种精神柏拉图式的苦恋撑了这么久,和他比起来,游唯秋觉得自己所受的这点折磨,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端着一杯绿茶,游唯秋敲了敲门,轻轻推开谢言的办公室……迎面闻到一股呛烟的浓烟,他不禁皱起眉心。
「谢大哥,别再抽了,你想得肺癌死掉吗?」游唯秋把茶放在桌上,打开空气清新器,驱赶浓重的烟雾。
一开窗,微风便拂面而来,带着一丝寒意。
秋去春来,季节变更。
人的感情也一样,结束一段,再开始一段,寻寻觅觅、分分合合,不知道这个循环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真的感觉很累,爱一个人,会耗尽一生吗?
谢言明显是耗尽了一生,他绝不可能像爱柏渐离那样,再去爱别人。虽然嘴里说着放弃,但这几天,他近乎自虐的表现却说明了,对方在他心里,有多么重的份量。
如此呕心沥血爱一个人,却不能和他在一起,当事人固然痛苦不堪,他这个旁观者,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我没事。」谢言哑声道,嘴里叼着一根烟,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翻阅着手头厚厚一迭企划书……
「下班了,谢大哥,休息一下吧,你又不是超人。」游唯秋走过去,把书从他手中抽出,放到一边。
谢言无奈,揉了揉额头,脸上尽是倦色,「几点了?」
「反正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走,陪我去超市。」游唯秋把他拉起来,要是放任他在这里的话,他总有一天会劳累过度而猝死。
「做什么?」
「买菜做饭啊,谢大哥,人是铁、饭是钢,你总是不好好吃饭怎么行?我今天做几样你喜欢吃的小菜,你要负责把它吃完。」
「我尽力吧。」谢言苦笑,跟在他身后……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游唯秋是为了他好,他不忍拂逆他的好意。
明亮宽敞的超市内,放着轻快的流行音乐,游唯秋走在前面,看到合适的东西,就丢入车内,谢言推着购物车缓缓跟在他身后。
「谢大哥,你想不想吃烤鸭?」
「随便。」谢言淡淡道,意兴阑珊。
游唯秋要了一份烤鸭熟食,又朝购物车中丢了一株洗净包好的西菜,笑道:「西菜兰是你爱吃的。」
逛到游唯秋喜欢的海鲜区,他一个个仔细看过去,「今天的三文鱼好像不是很新鲜,价格也贵了点,还是买两条小小黄鱼吧?」
转头征询谢言的意见,后者强打精神,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挑好鱼,秤过分量后,游唯秋转过身,就听到不远传来一声轻呼,「游唯秋?」
循声而望,脸上浅浅的笑意顿时枯萎,失态一秒后,游唯秋立即回过神来,重新展颜笑道:「沙佩莺,好久不见。」
不知怎的,他的嗓音突然变得沙哑。
该来的,怎么也躲不过。
是久违的沙佩莺,她一身名牌套裙,脚蹬银色细高跟鞋,淑女味十足,比以前更亮丽动人,而陪在她身边的高大男子,不是雷啸是谁?
他们显然也是来采购的,雷啸推着购物车,已经堆了满满一车食物,沙佩莺在前面挑选,看上去宛如老夫老妻。非常和谐的画面,这才是真正的过日子啊,男人和女人,亘古不变的伦常组合。
「真的是你!」沙佩莺迎了上来,一脸激动,「早听雷啸说过,你从新加坡回国了,而且还跟他在同一间公司上班,你们两个真的很有缘分。我一直想找时间,让我们三个好好聚聚,可雷啸总说你忙,抽不出空,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上,真是相逢不如偶遇。」
「是啊,你一点也没变,比以前更漂亮了。」游唯秋露出温文的笑容,目光掠过雷啸,微微一怔,后者脸色阴沉得吓人,不知谁招惹了他。
「这位大帅哥是……」沙佩莺的视线落到他旁边的谢言身上,目光多了一份好奇与激赏。
「我叫谢言,很高兴认识你。」谢言站出来,大方伸出手。
「谢言?」沙佩莺想了想,掩口轻呼道:「你该不会就是……UNIS的老总?」
「什么老总,不过同样领一份薪水罢了。」谢言微笑,「早就听说雷啸有位漂亮绝顶的女友,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哪有,谢总太过奖了。」沙佩莺笑得枝招展。
雷啸看看谢言,又瞥瞥游唯秋,脸黑得像阎王。
这两人在一起的画面,让他心头犹如被尖锐的猫爪子揪挠一样,说不出的不爽。
两个大男人,居然推一辆购物车,在超市里逛来逛去,还交头接耳,成何体统!
「沙佩莺,你们两个快结婚了吧,什么时候办喜事?到时候我和谢大哥一定来贺喜。」
听游唯秋这么问,雷啸内心一震。
「那要问他喽,结婚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他要是不想结,我也没办法。」沙佩莺看了一眼雷啸,语气中不无埋怨。
「男人可能都有婚前恐惧症吧,不用急,雷啸是你的,跑不掉。」游唯秋笑道。
他佩服自己,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然而,除了报以微笑与祝福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这个人,不是他的。
过去、现在、未来,永远不是。
他既已早早看清现实,就别再妄自神伤,别再为了这个男人,反反复复地心痛。
「男人越老越吃香,女孩子却是越老越没人要,所以不能不急啊。」沙佩莺笑道:「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先走。有空出来一起喝茶,我真的很想跟你好好聊聊的。」
「好啊,到时候再联络。」游唯秋点点头,说着似是而非的谎言。
寒暄了几句后,两对分道扬镳,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游唯秋茫然走着,突然觉得脑袋一沉,原来谢言用大掌扣住了他的后脑勺,用力按了按。
这是他特有的安慰方式。
「没事的。」谢言沉声道,并没有看他。
游唯秋说不出话,用力点点头,眼眶微微湿润。
没事的……
世上那么多无法开结果的恋情,难道大家都要寻死觅活不成?生活总要继续,他会慢慢好起来。
雷啸紧抿双唇,手把住方向盘,缓缓开过华的夜街。
灯光打在他的侧脸,忽明忽暗,衬得轮廓更加邃、棱角分明,极富男人味。
沙佩莺坐在他身边,很兴奋地议论着,「哇,没想到你们的老总这么年轻,这么有魅力,公司里暗恋他的女性职员,肯定能排成长队。对了,他和游唯秋关系很好吗,竟然一起来超市买东西,很少见两个男人这样耶。」
「谁知道。」雷啸的脸色有点发青。
「你也真是的,都不叫游唯秋出来聚聚。他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沙佩莺笑道:「对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女友?我公司里有不少待嫁的女同事,条件都很不错,也许可以介绍给他?」
「不需要!」雷啸突然大声道。
沙佩莺被他吓了一跳,「反应干嘛这么大?如果他已经有了女友,就早说嘛,如果没有,我们也可以牵线搭桥,成人之美,有什么不好?」
「你就不要多管事了,他自有打算。」脑袋被吵得隐隐作痛,雷啸只想早点把她送回家了事。
「对了,雷啸,我已经在『台北婚纱摄影』预约好了,就在这个周六,你记得腾出时间来,我们一起去拍婚纱照。」沙佩莺掏出手机,查看着行事历,提醒雷啸道。
「嗯。」雷啸随便敷衍着。
「你想拍成什么样的?我好想多拍几辑古装的婚纱照,我的一位同事拍过,她穿着凤冠霞帔,非常古色古香,效果也很好,当然现代婚纱照也必不可缺……」
「嗯。」
「我想淡妆会好一点,才不要拍起来一点也不像自己。对了,我选了最贵的套餐,连拍一个星期。这可是人生第一,不管怎样都要做得完美。」
「喔。」
沙佩莺终于忍不下去了,大声道:「雷啸,你有没有在听我讲?」
「嗯……啊?」雷啸意识到沙佩莺难看的脸色,定了定神,「对不起,莺莺,我有点累了。」
他满脑子都充斥着游唯秋和谢言在一起的画面,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每一提到结婚的事,你就累累累,怎么平时没见你叫累?雷啸,如果真的不想和我结婚,就直说好了,我还不是那么贱的女人,会死缠着你不放。」沙佩莺的眼圈都有些红了。
雷啸不语,把车一拐,就到了她家楼下。把车泊好后,熄灭,然后掏出一支烟,点上抽了起来……
「雷啸,你到底怎么了?」
察觉到他不同以往,沙佩莺心里涌上不祥的预感。
抽了有小半根,雷啸才哑声开口,「莺莺,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事……从大学到现在,有六年多了吧。大家都看好我们,认为我们一定会在一起,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我却越来越觉得,我们到底是为了自己结婚,还是为了长辈的压力和大家的认同结婚?」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激情了吗?每约会都如食鸡肋,索然无味,履行的都是同一套程序,难道你想我们结婚后,十年如一日,都这样过下去?」
「谁能一直维持恋爱的激情啊。书上说,恋爱的荷尔蒙只能维系三个月,三个月过后,就再没有『爱』这种东西了。大家都是越过越平淡,必须用亲情和婚姻来维持啊。」
「是吗?」雷啸苦笑,「大家都这样吗?」
「雷啸,你不必找这些借口。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所以才说这些怪话。」沙佩莺尖声叫道。
喜欢……
这两个字,在他心中激起滔天巨浪。
他无法解析心中对游唯秋的感情,尽管已经隐隐察觉到,却仍在掩耳盗铃,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然而现在,亲眼看到他和谢言在一起后,内心强烈的悔意和妒火蜂拥而上,狠狠冲击着他的内心,雷啸知道,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同时欺骗别人了!
「你哑巴了?说话啊……雷啸,你居然真的背着我喜欢上别人?难怪你最近一直怪怪的,心不在焉,对结婚的事没有半点积极性。说啊,她到底是谁?是不是你公司的同事?你说啊……」
沙佩莺气得浑身发抖,拼命捶打着他的胸膛。
「莺莺,事情不是你说想的那样。」雷啸无奈,只能先握住她的手腕,「现在我的心很乱,总之,我们彼此先冷静一段时间,好吗?到时候我自然给你一个交待。」
「我才不需要你的交待!」
沙佩莺挣开他的手,干脆利落地狠狠甩了他一记「锅贴」,雷啸没有躲,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想分手就直说,天下并不是只有你雷啸一个男人!」
沙佩莺推开车门,含泪而去,雷啸没有动,听着她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过道……
手中的烟头灼痛他的手,他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任自己沉浸在静谧无声的夜晚……
UNIS集团,多功能会议厅,正召开下季度市场会议。
与会的,都是副经理级别以上的主管,谢言西装革履,坐在圆形会议桌的中心,他身边是游唯秋。
因对客户群体定位有很大分歧,大家讨论得十分热烈,争执不断,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谢言看看手表,果然地站起来,「大家说得都很有见地,不过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散会。」说罢,他就如旋风般消失在门口。
大家目瞪口呆,一时面面相觑。
谢言这几天变化之大,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他从「拼命三郎」摇身一变,成了准时回家、一秒都不多待在公司的守时男人,而且,算上今天在内,他已连续三天早上迟到。
谢言上班居然会迟到!
这件事带给人的震惊,不下于台风过境,山崩海啸。
他迟到的第一天,连公司警卫都忍不住跑到办公室,打听UNIS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会不会明天就宣告破产,否则他们的工作狂老总怎么可能姗姗来迟,而且,平时威严的酷脸上,还溢满了闪闪发光的粉色笑容,让人看了浑身发寒……
游唯秋自然知道真正原因。
守得云开见日出。
这句话,是对谢言这份恋情的最好写照。
谢言和那位「非他莫属」的对象,在历尽波折后,终于消除误会,成功抱得「美人」归。
多年夙愿得偿,爱的人在身边触手可及,沉浸在巨大幸福感中的谢言,自然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守在恋人身边,怎么可能还像以前那样,拿工作来打发时间?
「谢总最近下班准时得惊人啊,一到五点,立即不见人影,窜得比兔子还快。」
「你没听说吗?谢总有女朋友了,听说是超级认真的关系,可能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喝到谢总的喜酒。」
「没错,那位女友,据说是谢总辛苦追了七、八年,才追到的,以前谢总是个工作狂,每天不到晚上八点绝不下班,现在却是回家狂,一到五点就坐立不安,可见这位女友,对谢总而言,意义非凡。」
「啊,不知道是什么人,能让谢总这么痴情?」
听到周围传来的窃窍私语,游唯秋不得不佩服他们打探八卦的功力,比他这个知情者知道的还多。
「肯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美女啦,以谢总这么高的眼光,一般人他怎么看得上眼?对了,小游,你一直跟在谢总身边,不会没见过这位大美女吧?多少也给我们透露一下嘛。」
游唯秋笑了笑,坦言道:「是位气质非常特别的美人,有点冷冷的,却让人过目不忘。那么多人走在街上,你第一眼看到的,必定是他。」
「我就说吧,以谢总的条件,不可能是凡夫俗子。」
游唯秋刻意放缓脚步,慢吞吞跟在他们后面。自谢言离开后,他背后就一直感到两束目光执着的凝视,令他如芒在刺。
谢言有恋人的消息一传出,这道挡箭牌便不攻自破,那他,又该如何自圆其说?果然,还没等自己逃开,就听到背后掷地有声的声音,「你失恋了。」
游唯秋转过头,看着雷啸,「是又怎样?」
「你挑男人的眼光,真的很烂!」雷啸止不住心中的怒意。
他这挑的都是什么男人?
谢言既然已经有了真命天子,那游唯秋对他来说,又算什么?亏他还大言不惭地在他面前宣告――小游是我的人!
游唯秋的表现也很奇怪,既不生气,也不嫉妒,反而淡若无事,他这是在逞强,还是真的无所谓?
若真心爱上一个人,会这么大度吗?
还是说……
一道狂风刮过,雷啸的心突然乱了。
「不劳雷经理费心。告辞。」
游唯秋不想和他多话,两人间薄薄的窗户纸,已到了一捅即破的地步,若再不逃,必大难临头。
「唯秋,我……」雷啸一把握住他的手,口气软化下来,似乎想说些什么……
游唯秋连忙打断他,「请自重。我的手上有毒菌,你还是不要沾的好。」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入电梯。
雷啸没有追上去,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第十五章
一转眼,到了中午。
雷啸从电脑前抬起头,转了转酸痛的脖子。
门被敲了一下,轻轻推开,露出一张圆圆的笑脸,是市场部的女职员小丽,「雷经理,你一直忙到现在?刚才你叫我随便给你带点东西,我就从员工餐厅买了一份鸡肉汉堡,不知你爱不爱吃?」
「我爱吃的,谢了。」雷啸笑道,接过汉堡,他正好有点肚子饿了。
「不客气。」
雷啸揣着汉堡,拿上一杯热咖啡,搭电梯来到顶楼天台。烦恼时,他往往喜欢来这里,鸟瞰这个城市的风景。
站在天台西侧,雷啸就着滚烫的咖啡,三下五除二,把汉堡塞入腹中。天气很不错,秋季的阳光十分柔和,丝丝缕缕,有治愈般的温度,令人昏昏欲睡。
雷啸重重叹了一口气,情绪直白的脸上,难得地流露出沉之色,让人有些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刚刚得知的谢言的八卦,让他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自己似乎看漏了很重要的一环,才陷入目前的僵局中。
到底是哪一环?
也许该去问游唯秋?
不,他绝不会老实告诉他真情!
那么……干脆找谢言?
正思忖着,突然听到通往天台的门轻轻一响,传来脚步声。也许是同事上来透透风,雷啸无心和别人寒暄,再加上他所站的方位是一个偏僻的转角,只要不出来,便不会被别人看见,于是他保持沉默,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咖啡。
不一会儿,脚步声停了下来,听到打火机的声音,淡淡的烟味随即传来,弥漫在空中。
「其实你不必这么着急搬出去,我的别墅,你爱住多久就多久。」
男人低沉的嗓音,随风传入耳畔,雷啸心中微微一动,是谢言,那他说话的对象是……
果然,他如期听到了游唯秋的声音,「不必了,谢大哥,我已经找好房子。你和柏大哥好不容易在一起,我这只超级电灯泡若还在你们面前晃来晃去,也未免太不识趣了吧。」
「雷啸那边怎么办?他以为我们是恋人,万一追问起来……」谢言道。
「管他怎么想。上在超市里你都看到了。我已经不想更地厌恶自己了。」游唯秋的声音带了一丝苦涩。
拿咖啡的手一颤,雷啸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击。
谢言和他,并不是恋人!
那么,他以前一直在骗他?
「说句你也许并不喜欢听的话,我觉得他还是很重视你的。」
「那又能怎样呢。」游唯秋的声音充满了疲倦,「他待我是与别人不同,这点我早就感觉到了,可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沉默了一会儿,游唯秋继续说下去……
「重逢的那一刻,我觉得这是命运的讽刺,要嘛就是对我的考验……」
声音顿了顿,再度响起。
「那天他喝醉了,抱着我不放……清醒后,他很挣扎地跑来问我,说若是没有我在怀里,他就睡不好觉,说我是不同的,可他在问我,这样究竟是不是同性恋时,他的手一直在发抖……一直在抖……
他是神经比大象还粗的男人,竟也会怕成这样,那时我就想,这辈子,如果我没有出现,该有多好。」
雷啸不知不觉握紧已空的咖啡纸杯,将它揉成一团。
「一开始……一开始这就是条不归路。从喜欢上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份感情没有结果,这段路还未跨出去,就已经到了尽头。没有结局,注定无望。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陷得这么?人类真是可悲而自虐的动物啊……」游唯秋发出自嘲的苦笑。
「若不是一时按捺不住,这辈子,我都不会把份心情告诉他。因为我知道他不是,他爱的是女人。我想,他要当朋友就随他去,我只须扮演『好朋友』这个角色就可以。待在他身边,看着他和别人谈恋爱,看着他结婚,然后看他幸福……我明明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却不知道为什么,竟会弄得一塌糊涂、不可收拾。
那天,看到他视我如毒菌般的眼神,我觉得自己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其实他根本不必担心,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一丝一毫的引诱都不会,我只会远远离开他。他是不折不扣的直人,我和他之间根本不可能,就算有这个可能,我也希望他不要。」
雷啸一怔,支起耳朵。
「也许对有些人来说,爱是占有、是不择手段也要掰弯那个人,但对我来说,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好,希望他能幸福安宁。这条路实在太辛苦了,我既知道其中的苦楚,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看他走,或者用自己的手推他走?他若自动走上这条路,我当然欢迎,可他不来,我也会笑着为他祝福。但我不希望因为自己,扭转他的人生道路。这个责任实在太大了,我背负不起。好在他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也应该能完全解脱吧……」
淡淡的叹息飘散在风中,两人一时无语。
谢言伸出手,扣住游唯秋的后脑久,用力按了按,「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向前看,别回头。」
「我会的。」
「对了,你那位在新加坡的学弟不是很好吗?人家对你痴心一片,追了好几年,以前在新加坡上班时,还看到他傻傻拿站在公司外面等,我觉得这孩子不错。听说他最近要到本市出差,不如约他出来见个面?」
「他已经到了,昨天的班机。」游唯秋的声音传来,「我也觉得,是时候给自己一个机会了。」
「好样的!」谢言拍了拍他。
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谢言接过,简短说了几句,便掐断,对游唯秋道:「我们下去吧,秘书说,云维集团的老总十分钟内到。」
「好。」
脚步声渐渐消失,雷啸怔怔的,如泥塑木雕,直到门被风势重重带上,这才如梦初醒。
他抬起脚步,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一斜,撞在冰冷的墙上,这才勉强撑住摇摇欲坠的高大身躯……
「这家伙……」
心中有失而复得的狂喜。
刚才那番话,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让他的世界一片狼籍,尤如大战过后废墟。
没有人,在听到这样的心声后还能不动容,更何况他早就动了心。
游唯秋是曾经说过喜欢他,然而重逢后,却一味冷淡对他,根本看不出半点为情所困的样子,万万没想到,他不但依然喜欢他,还如此绝望地爱着他!
为什么这么迟钝?看不到他淡然笑容背后,隐藏的伤痛和无奈?为什么一直伤害他到现在?为什么没有早点领悟他的用心良苦,醒悟自己其实早已陷,却犹不自知!
原来自己反复焦虑烦恼的,不过是这么一句;原来他一直害怕,并不是怕自己变成同志,而是怕他对他的感情早已不复存在!
原来如此!
眼前豁然开朗,原本焦躁不堪的内心,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内心再也无法压抑的爱怜,在此刻喷涌而出……
恨不得张开双臂,紧紧把他抱在怀里,再也不舍得让他难过,说出像刚才那么无奈的话来。
这份刻到令他悸痛的感情,和他对别人的,形成鲜明对比!
还需要再犹豫吗?
若再错过他,便是错失了自己的一生!
雷啸定了定神,站直身体,迅速朝门口走去……
与谢言一起,送走「云维集团」的一行高层后,游唯秋掏出手机,按通某个号码……
才响了一下,电话就被人接起,听到话筒那端爽朗的声音,游唯秋的唇角微微上场,「KENT,我已经忙完了,你在哪里?」
听到男子的回答,游唯秋微微一笑,「原来你已经快到了?那好,我就在公司楼下等你。」
乘电梯来到一楼,走出公司大厅,一眼就看到外面泊着一辆红色跑车,果然是大男孩心性,行事喜欢张扬。看到他,戴墨镜的时尚男子眼睛一亮,立即跨出车外,兴冲冲跑过来,将他抱了大满怀,「学长,我好想你哦。」
被他弄得有点呼吸不畅,游唯秋微微苦笑了,「好了好了,KENT,你肚子不饿吗?我们先去吃饭。」
「一点都不饿!一想到这是我和学长的第一约会,我的心脏就怦怦直跳,紧张得要死!」
KENT露了闪闪发光的笑容,洁白的牙齿一闪,充满健康气息。
他在大学的学弟,比他小一岁,会讲流利的中文及英文,新加混血儿。母亲是新加坡华人,父亲加拿大人,长得十分俊美,五官立体,一头棕色头发,配以浅色眼珠,走在大街上,十分引人注目。
到新加坡入学后不久,在联谊会上,和比他低一届的KENT偶遇后,对方立即对他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当时的游唯秋,根本无心开展另一段恋情,虽然KENT是个很不错的对象,为人热情体贴、风趣幽默,和他在一起,整个人都非常轻松,但他还是无法贸然接受。
KENT倒也不气馁,只是笑眯眯地说,他可以等,等到游唯秋愿意敞开心扉的那一天。两人自此一直保持着联系,这因公到N市出差,KENT第一个联络的就是他,知道游唯秋愿意和他共进晚餐他后,更是喜不自胜。
「这话可不像女友如云、纵横丛的帅哥KENT说的啊?」游唯秋打趣道。
「那是在我还没有遇到学长前,自从遇到学长后,我就变得非常清心寡欲,学长你不要给我乱扣帽子。」KENT连忙辩解。
「好了,你也不必解释这么多。上车吧,你是客,我是主,这顿由我请。」游唯秋十足主人的架势。
「那怎么行!」
「不行?那就不必吃饭了。」
「好啦,学长你最大,我听你的。」KENT虽有些不满,但还是接受了,殷勤替他打开车门。
就在跨进去之前,游唯秋听到背后传来响亮声音,「等一下!」
他回过头,对上了男人黑的眼眸。
「雷经理?」游唯秋皱了皱眉,「有事吗?」
「你要去哪里?」
雷啸走近他俩,脸色阴沉,明显来者不善,连KENT都感觉到了这股不善的气流,露出戒备的神情。
「我去哪里,不必报备给你听吧?现在已经下班了。」游唯秋不明白,他明显的怒意是从何而来?
「你要和他去约会吗?」雷啸一指KENT,咄咄逼人地问。
「是又怎样?」游唯秋的脸色也沉下来,针锋相对地瞪着他。
不知道雷啸又是哪根筋搭错了,看上去和指责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没什么两样。
「你喜欢的明明不是他。」雷啸又呛出一句。
「喂……」
这下子,连KENT都站不住了,抢前一步,就想和他分辩,却被游唯秋一手挡住。
「雷啸,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跟你在这里耗。」
游唯秋冷淡说完,就打开车内。
他明明爱着自己,可为什么到现在,还能如此不动声色,不露出半点破绽?要不是在天台亲耳听见,这辈子,他也许都会被他蒙在鼓里,就此与他错过。
雷啸再也忍不住,跨前一步,大声道:「刚才你和谢言在天台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话音刚落,就见游唯秋身体一僵,按在车门上的手猛然收紧,全身蓦地发出一股冷然气势,却没有回头。
雷啸觉得有点心虚,声音不知不觉低下去,「呃……那个……我不是有意偷听……只是恰好在天台西侧吃午餐,你们上来了,我当时以为是别的同事,懒得打招呼,所以就没出声……你们聊的话……我都听到了……」
未及说完,游唯秋猛地转过头,雷啸的声音嘎然而上。
对方的眼眸,亮得如同一把凌厉的刀锋,只需轻轻一划,就能整个剖开他的心。
「你都听到了?」游唯秋冷冷挤出这几个字。
「嗯,都听到了。」
雷啸不安地摸摸后脑勺。
怪了,心虚的,应该是他才对啊,为什么是他?
「很好……很好……」游唯秋用力点头,脸上表情不可捉摸,「这就是你突然发神经的原因?既然如此,你也应该听到我最后几句话。雷啸,这世上没有谁少了谁活不下去,我已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和KENT尝试开始。你放心,我不会来纠缠你,你完全不必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再见。」
「喂……」
还没等他赶过来,游唯秋就干净利落地把车门一带,重重关上。
「游唯秋,你给我下来,我还有话没有说完!」雷啸气得连鼻子都歪了,用力拍打着车窗。
「学长?」KENT看了看游唯秋。
「别理他,我们走。」
KENT点点头,一踩油门,车子冲了出去……
按下车窗,迎面而来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这情景似曾相似。
多年前,他也曾像现在这样,仓惶坐车离开,从此逃离他的生命。
命运原来一直重复着自己的痕迹,是悲是喜,他已无从分辩。
「学长……学长……」
游唯秋蓦然回神,「什么事?」
「那个……你的同事……还在追我们……」KENT期期艾艾地说,一边不断看着后视镜。
什么?!
游唯秋大吃一惊,猛地朝镜中看去……
只见远远有一个人影,拼命跟在车后,一边跑,一边挥舞双手,嘴里还在愤怒地叫着什么,惹得路人车辆纷纷驻足,好奇地看着这位在大街上「练跑」的西装革履的男子。
这家伙……居然还跟在后面,都已经开了差不多十分钟了吧,他就这么一路追过来吗?
游唯秋目瞪口呆地看着镜中的人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哪……
「学长,他似乎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我们还是先停一停吧。」最终连KENT都看不下去了,打信号左靠,缓缓停在路肩……
游唯秋跨出车外,脸色苍白地凝视着这个朝自己狂奔而来男人。
他奔跑的姿势十分矫健,步伐有力,虎步生风,一如丛林中宾士的猎豹,若在赛场上,只怕有不少人当场为他喝彩叫好,可现在却是车水马龙的华街道,时间地点人物都不对。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足登亮的高级皮鞋,外套被风吹拂,大大敞开,领带甩在脖子后,随着奔跑的动作而一飘一飘的,再帅的猛男看上去都成了土包子,非常非常可笑。
游唯秋却笑不出来,只是呆呆看着他,眼前不知不觉蒙上一层雾气。
就是这个男人,他喜欢的男人!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好呢?
任性、霸道,为所欲为、偏见十足,迟钝粗鲁到令人想痛扁的地步,可他一旦认真起来,却会拼了命地对人好,让人不知不觉间,沉溺在他大男人独有的笨拙的温柔中,无法自拔。
如果喜欢一个人,是因为他好的一面,这种感情其实很盲目,还有抽身的馀地。可若在知他所有缺点后,还会忍不住喜欢上,那才真是的万劫不复,万劫不复啊!
凝视着越跑越近的影子,他只觉心痛难以自抑。
「妈的……每……都这样……不把话听完……就跑,让我追得……好辛苦啊……」
雷啸用手撑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斗大的汗珠,自宽阔的额角一滴滴滑落,整张脸都几乎被汗水打湿,男人看上去狼狈得不行。
急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雷啸抬起英挺的眉毛,吡牙咧嘴地看着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
游唯秋一动不动,脸上没有过多表情。
雷啸抹了把脸,甩掉汗水,大步朝他走过来,然后抬起手臂……
游唯秋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迎头而来的重击,谁知被重重一带,整个人陷入温暖的怀抱中……
有力的臂膀、宽厚的胸膛,鼻间传来男人独有的气息和汗味……
怎么回事?
游唯秋怔怔的,不明所以。
「游唯秋,我已经受够了,我们别再这样,好不好?」
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别再从我身边逃走,和我在一起!」
「你……开什么玩笑?」心脏一阵狂跑,游唯秋下意识想推开他,却换来比铁箍更紧的束缚。
「这条不归路,走的并不是你一个人,其实,我早就陷下去了,却迟钝到现在才发现。」
雷啸松开他,凝视他的眼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什么传统伦理、性别差异,这一切根本毫无意义,我为什么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白白错过你啊?我已经想好了,这辈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游唯秋震惊地看着他,「如果是因为天台那番话,我早跟你说了,不必放在心上,我再可怜,也不需要你多馀的同情!你明明是个异性恋,就不要勉强自己……」
「我会因为同情就跟你讲这些吗?」雷啸忍不住吼道:「你也知道我的性格,要我接受别的男人,根本不可能,一想到就头皮发麻,恶心翻胃!我能接受的男人只有你,就只有你一个,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我是因为爱上了你之后,才意识到你是个男人!」
爱!
这个字击中了游唯秋,呼吸一窒,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勉强挤出几个字,「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一定是疯了……真的疯了……」
他真的疯了!
自己听到的一定是幻觉!
不能相信。
明明是条不归路,就不该奢望有华似锦的终点,无论眼前的景色多美多诱惑,他也必须牢牢谨记,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他,更不能任性把他拖入这个世界中。
「我爱你,就这么让你难以置信吗?」
他的神情,让雷啸觉得心好痛,不禁把他冰冷的心牢牢握在掌心,再不舍得松开。
「别对一个男人轻易说爱,尤其你还是异性恋。」游唯秋脸色苍白,瞪着他,「不要因为一时热血上涌,就冲昏了头脑。回去好好睡一觉,第二天醒来,你就会发现自己的荒谬……」
「也许我是不够冷静,但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你这样,眼睁睁和喜欢的对象擦肩而过。」雷啸苦笑道:「对我来说,你一直最特别的存在,大学时便是如此。以前我还一直迟钝地以为,那是男人间的兄弟情义,现在才明白,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了你。如果不知道你的感情,也许,这辈子我会像平常人那样娶妻生子,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懵懂一生。可既然我已经知道,你以为,我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吗?」
游唯秋蹙眉,眼神透出复杂纠结的波动,如涟漪般,一圈圈扩大。
雷啸心疼地看着他,「你的痛苦和犹豫,我都明白,也知道你用心良苦,不想我走上这条路,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你,我又有什么幸福可言?因为我喜欢你啊,除了你以外,别人都填补不了我的饥渴,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的。我对你的感情,也许不像你对我的那么久,但绝不会比你对我的浅!」
雷啸越说越激动,「我真的没办法忍受……你一再逃开我,把我视为路人。我早说过了,世上千人万人,只有你最特别,只有你例外。为什么你还要拘泥于同性恋与异性恋的区别?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还能这么狠心,一再把我推开?为了逃避我,你都肯给别人机会,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一机会?至少给我一啊,我的要求不多,一就够,不要就这样把我看死!」
「别说了……」游唯秋只觉摇摇欲坠,连后背都发出抗议,传来让他几乎站不稳的疼痛。
雷啸向前一步,抱住他,在大庭广人之下,毫不避嫌。
怀中修长的身躯、结实的触感、耳鬓厮磨的阳刚气息,都在告诉他,这是个不折不扣男人,可他心里却没有半点违和感,不但没有,还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
不会错,他爱的,并不是身为男人的他,而是爱上了他,才能接受他是男人!
游唯秋觉得自己好虚弱,别说挣扎了,连呼吸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心脏悸痛得厉害,大脑更是阵阵晕眩。
为什么会这么累?
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就已经耗尽了此生所有力气,这种不顾一切的感情未免恐怖。
如果这个人不行呢?自己是否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爱人的能力?可回头一想,自他以后,他又何曾有过这种能力?
那么,从今后,就只有这个男人了吗?
就只有他了。
心里既悲又喜,眼眶微微湿润……
两人相的片段,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从校园到职场,走过了一段漫长的道路,他谨守界线、滴水不漏,可最终还是逃脱不了情感的牵引,硬拉着他们,走向这条不归路!
然而,路上的景色实在太迷人了,在他怀里,就像拥有了全世界,让他痛苦的同时,又感到无上的幸福。
有时候,就是为了换得此刻魔幻般的一秒,多少人孜孜以求,甘愿付出一生的代价,即使理智告诉他们,这是个错误,却无法抵挡美丽的错误。
事到如今,除了继续向前走外,他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你真的想好了?这条路不好走。」
在他怀中,游唯秋的声音轻若叹息。
「怕什么?」雷啸低头看他,咧开嘴,给了他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有本大爷我呢,我会罩着你的!」
游唯秋无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雷啸「嘿嘿」傻笑起来,虔诚地亲了亲他的额头,紧紧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件宝物。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在车来人往的忙大街旁,无视旁人交织着好奇与鄙夷的目光,拥抱了良久,久到几乎要把彼此嵌入生命……
第十六章
不知过了多久,游唯秋才清醒过来,连忙推开他,环顾四周,「KENT呢?」
「他早走了。算他识相,不做电灯泡,否则,我迟早也会把他揍跑。」雷啸作势撩起衣袖。
「这又是我不对……」游唯秋有些黯然,待会儿打个电话,好好向KENT道歉吧。
他是认真想和他开始,谁料雷啸突然半途杀了出来。
「不许你露出这种表情,我会吃醋的。」雷啸沉下脸,「以后别再见他,那个奶油小生,一看就是个公子。」
「说起,谁能比你更?」游唯秋斜睨着他。
「呃……这不是以前年纪轻嘛,难免精虫充脑,以后绝对不会了!」雷啸笑道,攥紧他的手,「我们走……」说罢,便伸手招了一辆计程车。
「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我家。」
「去你家干嘛,我还没吃晚饭。」
游唯秋头发一麻,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比起吃饭,我更想吃……」雷啸坏坏地笑了笑,凑到游唯秋耳边,说了一个「你」字。
游唯秋一下子面红过耳,半晌,才挣出这两个字,「禽兽!」
雷啸只是呵呵笑着,一路以炽热的目光看着他,紧紧握着他的手,令他如坐针毡……
禽兽的行动能力果然是天生的!
一进入自己的公寓,雷啸就将他按在门后,重重吻上了他。
浓烈的吻,男人火热的舌头,翻搅吮吸着他口中的一切,激烈得让他呼吸困难。
这是他俩第一在清醒状态下的吻,舌尖逗弄,有触电般的感觉,浑身传来酥麻感……饥渴地纠缠了好一会儿,两人的身躯紧密贴合,他的下腹抵到了一块又硬又热的东西,不禁眼皮一跳。
「禽兽。」
游唯秋轻轻骂道,脸颊有若火烧。
这么快,这家伙居然勃起了!
「对着你,我就会变成禽兽。」
雷啸脸皮厚如城墙,一点也不难为情,以慑人的视线紧盯着他,看那架势,恨不得马上扑过来,将他整个人吞入肚中。
游唯秋不安地躲避着他的视线,进展太快了,他根本没有任何准备!本已下定决心,和别人好好开始,谁料事态突然间急转直下,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实在太突兀了!
游唯秋暗暗后悔,不该就这样跟他回家,自己一时迷茫,无疑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他们之间,还有太多问题没有解决,雷啸是直线型的粗神经动物,可他不是,在未来方向没有清晰之前,他不能像他一样,凭本能行事。
「浑身都是汗臭味,你先去洗个澡。」游唯秋推推他。
当务之急,只能采用缓兵之计。还是趁他洗澡的时候,开溜吧。
「好,我们一起洗。」
对方的话,让游唯秋顿时傻了眼,雷啸不由分说,一把抱起他,朝浴室走去。
男人身高一米九,蛮力惊人,虽然游唯秋并不弱,却还是被他轻易以「公主包」的标准姿势,抱进浴室。
「放我下来!」游唯秋只觉羞窘无比,从小到大,他还没这么被人「抱」过。
「你别乱动啊。」
大咧咧叫别人不要动,雷啸的「狼爪」却毫不客气,三下五除二,脱了彼此的衣服,两人顿时裸裎相对。
「你这家伙……」游唯秋又急又窘地挡住自己的下体,骂道:「怎么这么猴急,赶着去投胎吗?」
「我怎么能不急,我们以前浪费的时间实在太多了。别挡着,让我好好摸摸……」
雷啸拉开他的手,一把搂住他的「小蛮腰」,大掌开始四游走。
他的皮肤真的很好,丝般柔滑,细腻清凉,手掌一摸上去,就像被吸住似的。
明明是和自己相同构造的身体,却有着惊人魔力,让他胯下阵阵骚动,鼻血差点喷了出来……
游唯秋被他野兽而色情的行动,弄得目瞪口呆。男人早已勃起的雄伟,像一团火,抵在他的小腹,赤裸裸的触感,让他心头阵阵狂跳,「你……居然还能站得起来……」
虽然有过亲密举止,但那是在他烂醉的情况下,现在两人都无比清醒,没想到,他的反应竟会这么大。
想到酒醉那晚疯狂的一幕,游唯秋只觉一阵口干舌燥。
「怎么站不起来?别的男人一想就恶心,但是只要碰到你,我的小弟弟就激动得不行。唉,这辈子我算是栽了,你真是我的克星!」
雷啸的声音变得喑哑,他打开沐浴开关,一下子倾泄而出的热水,便浇到他俩身上。
他紧紧抱着他,借水流不断摩挲他的肌肤,轻轻吻着他的光滑的肩膀……
欲望惊人膨胀,想吻他,狠狠吮吸他的舌头,品尝自己最难忘的甘美,更想进入他身体,让他彻头彻尾成为自己的,和他进行世上最美妙和谐的性爱……
「还真敢说,到底谁是谁的克星?」游唯秋苦笑,拍了一下他的头。
「我们都是彼此的克星,所以,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别再去祸害别人,你祸害我一个人就够了。」雷啸绷起脸道。
「这该是我的台词才对吧。」游唯秋忍住笑,凝视片刻,雷啸低下头,吻上他的唇……
哗哗的水流,流淌在宽大的浴室。
朦胧的水雾中,两个男人纠缠的赤裸身躯,若隐若现……身材高大那个,将身材修长适中那个压在玻璃门上,浓烈吻,健硕的身体轻轻摩擦,感受阵阵酥麻的快意。
伸手倒出点沐浴乳,涂抹在彼此身体,淡淡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雷啸的手指顺着他的双肩一路下滑,落在殷红的乳头,好奇地捻了捻,游唯秋倒抽一口凉气,乳尖像被电击过一样,身体不由一软,若不是被他强壮的手臂搂住腰,只怕当场就软倒在地上。
「你这里也很精神嘛。」
雷啸发出轻笑,嵌入他腿间,蹭了蹭他的胯下,对方的欲望早已抬头,半翘起的样子非常诱人。
忍不住伸手去握,游唯秋发出紊乱的喘息,身体不由自主往后缩,却因为找不到可以逃蔽的地方,只能紧紧挤在玻璃门上……
雷啸不停用舌尖轻舔、用牙齿啃着他的肩膀……他的身体果然敏感,连肩头都有感觉,每咬一下,他就轻轻抖动一下,反应可爱极了,雷啸的胯下骚动难耐,忍不住用双腿紧紧夹住他修长的大腿,用力磨蹭起来……
男人的肉体,完全不似女性那么柔弱,而是充满了男性独有的阳刚之气,结实、刚硬,富有弹性,每抚摸一下,都有火星四溅的感觉,比普通性爱更加火爆刺激,充满了禁忌的快感。
呼吸渐渐粗重,两人下体相抵,勃发的性器蠢蠢欲动,不过是轻轻的摩擦,就几乎引发燎原大火!
雷啸再也忍不住,匆匆把水关上,拿出浴巾擦干彼此,两人纠缠着,从浴室一直踉跄到卧室……
「小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心跳得厉害,你摸摸看?」
雷啸把他压在床上,拉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眼睛亮亮着,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光芒。
一触到男人结实的胸肌,手像被电击般,微微一缩,游唯秋长长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有点畏缩地看看他,平时的温雅从容,全都不翼而飞,纯情的模样让雷啸血脉贲张。
「你摸摸看啊……怕什么?」雷啸把他的手按紧,嘴角上场,露出一脸坏坏的笑意。
男人的脸庞轮廓分明,挺直的鼻梁、削的颌骨,充满了硬朗的味道,他的头发湿湿的,搭在额头上,看上去和平时不同,在硬朗之外,还多了一份慵懒的性感。
他全身上下不着寸缕,大咧咧地裸露着傲人的身材,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光泽,胸肌饱满,腹肌更是一块块微微隆起,轮廓明显,修长的大腿间,无法忽视的雄伟正昂首挺立……
游唯秋觉得小腹有一把火在烧,手像着魔一样,开始摸索起男人的身体……
「你喜欢吧……我就知道……」雷啸发出满足的叹息,似乎非常享受他的手在他胸膛游移的感觉。
游唯秋很不好意思,不敢看他炽热的视线,突然,手上一紧,他的手覆上他的,牵引着他的手,来到胯下……
「别厚此薄彼啊,也摸摸我的小弟弟吧。」
游唯秋不知如何拒绝,手中的触感,是惊人的坚硬和火热,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好舒服……你的手好凉……对,就像这样……从上到下……多动几下……」
一阵阵热气喷到自己耳根,游唯秋只觉身体软了一半,下体更是膨胀得厉害。
「啊……」
男人的手,突然攫住自己挺立的欲望,他忍不住发出迷乱的声音,脑子一片混乱。
「舒服吗?」
游唯秋满脸通红地抬起头,看着他,那眼神,真的很想让人拥抱。
雷啸心中一紧,自然而然俯下,含住他柔软的唇瓣,吮吸着他口中的甘甜……
「嗯……」
所有迷乱的声音,都被男人悉数含入口中,不断被摩擦的欲望,传来惊人的快感,晕眩感渐渐攀升……
雷啸也越来越兴奋,加快了手上的频率,游唯秋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动作,只能仰面躺在床上,发出性感的轻哼声,在男人健硕的身躯下,一失神、颤抖……
「你好性感。」
雷啸很满意自己的爱抚给对方造成的效果,见他已经爽得云里雾里分不明,脸上的笑意更浓。
手中的欲望已经硬得不像话,前顶渗出透明的液体,如果握着是的别的男人的「那根」,恐怕是自己今生最大的噩梦,然而是他的,只要是他的,就什么都觉得迷人,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我可以亲亲它吗?」
雷啸伸出舌尖,舔了舔正溢出透明露珠的顶端……
「啊……」游唯秋的身体猛地弹跳了一下,紧紧按住他的手,满脸都是慌乱的表情,「不要……太脏了!」
「怎么会脏?我们刚刚才洗过呢,别怕……」雷啸俯下身,张嘴将他的欲望含入口中。
一下子,游唯秋觉得大脑似乎被什么重物击中!
火星乱冒,全身都酥了,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当他的唇碰到那一刻,他全身都发起抖来……
雷啸才舔了没几下,他就撑不住了,狠狠揪住他的头发,气息紊乱地说:「快……快放开……我要出来了……啊……」
对方的唇才离开,他便迫不及待激射而出,大部分溅上了胸膛,还有一部分,竟然射到了他脸上……
那画面,要多淫靡,就有多淫靡。
顾不及享受高潮的馀韵,游唯秋难堪不已,手忙脚乱地抽出床头柜旁摆放的纸巾,替男人擦拭起来……
「你好快啊。」
耳畔传来男人戏谑的笑声。
「还不是你……」游唯秋面红耳赤地抬起头,看到男人的眼神,手一抖,纸巾不由掉到床上。
雷啸死死盯着他,炽热的视线充满了强烈的占有欲,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像一张无形的网,扑天盖地,将他整个人束缚得透不过气来。
何谓眼神杀死人,今天,他总算领略到了。
看样子,他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给我,好吗?」
雷啸紧紧攥住他的手,他的性器正抵在他的腿间,戳来戳去,急切寻找容身之,而他的手指也不甘寂寞,悄悄朝他臀部伸去……
虽然没和男人做过,但雷啸还不至于那么没常识,不知道男男间的性爱要从哪里做起。
「等一下……我们……太快了……」游唯秋拦住他的手,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不快,一点也不快,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雷啸盯着他,呼吸粗重起来,「我真的想要你,给我吧!」
男人的欲望大得惊人,昂首怒立,比刚才更热更硬,就是这个东西,要进入自己的体内?
肯定会很痛……
然而,除了肉体上的疼痛外,更令他却步的,是他们的关系。今晚,真要彻底撕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从伪情敌到朋友,再从朋友到情人,最终的关系定位,他,准备好了吗?
然而现在抽身,已为时过晚,欲望似潮水般汹涌袭来,他根本无暇细细思量。
毫无征兆地,雷啸俯上身,再度吻住他……
这是更强硬热情的索求,他卷起他的舌头,吮吸、搅动,狠狠汲取着他的柔软,一再摩挲翻搅,而他的身体也轻轻蹭着他的,手掌更是在他周身游走……
两人不断在床上翻滚热吻,像藤条般纠缠在一起,被情欲的热潮所俘获,冷静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会很小心,不会弄疼你……给我吧!」
当男人把他整个身体翻过来,摸索着他的后庭时,游唯秋再也无力抗拒,只能软绵绵趴在床上,等待着预期的狂热来临。
被掠夺的不安、被爱抚的悸动、被占有的刺激与兴奋,都让他浑身无法自抑地颤抖起来。
苦涩与甜蜜在心中交织成巨浪,不断在胸中反复冲击……
真的很紧!
雷啸试着用一根手指,缓缓戳入那幽闭的后穴,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排斥力。
「痛……」游唯秋轻轻呻吟。
「别怕,我会很小心的。」
雷啸哄着他,用手指轻轻拨弄,挤开肉壁,小心不伤到他,一边挪动了一下身子,侧趴在他身上,用舌尖一路下滑,吻着他光滑的裸背。
「啊……」
背部像被电击似的,一阵阵酥麻,游唯秋抓住枕头,无意识地发出了撩人的呻吟。
吻到他的脊柱骨时,雷啸坏坏一笑,用力在那里吮吸了一口,立即听到他的哀叫声,后穴更是一阵骚动,夹紧了他的手指。
「你很有感觉嘛……」
雷啸很满意,咬住臀尾附近的肌肤,先用牙齿叼起一小块,细细啃噬,再用嘴唇包住,以舌尖舔舐吮吸,或是若有若无,用舌苔快速摩擦着他细腻的肌肤,惹他不断发出诱人的叫床声。
知道他的腰侧很敏感,他的吻一路蔓延到腰部,在两则不断轻舔吮,一再调戏挑逗……
不一会儿,游唯秋就兴奋得意识模糊,双手胡乱抓着一切手边的东西,枕头、被单……然后死命揪住,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的性器早已再度勃起,硬硬的和床单相互磨擦,留下了透明的湿液,床单很快就被濡湿了。
「是不是很舒服?」
游唯秋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呜咽,身体还不时弹跳一下。
手指渐渐增加到三根,紧窒的后穴有了松软的迹象,不知是否他的错觉,雷啸觉得他的内壁比刚才润滑,但是据说男人那里无法像女人那样分泌黏液,必须要借助大量的润滑剂才可以。
问题是,现在手头没有,可他又舍不得让他痛。
雷啸干脆俯下身,掰开他紧俏的臀部,揉搓着因他手指撤出而再度闭紧的「小菊」,伸出柔韧的舌尖,戳了进去……
「啊……」
游唯秋惊叫起来,后面感受到的湿热绵软告诉他,这绝不是男人的手指,那么是……
他竟然用舌头?!
天,游唯秋觉得自己的大脑一阵晕眩。
「啊……好痒……别舔……」
游唯秋挣扎着想从男人的舌尖下逃脱,却被牢牢按住,像灵蛇般的舌尖根本不放过他,戳入紧窒的小洞中,不断挑弄着他脆弱的内壁。
「嗯……啊……」
游唯秋无力地呻吟着,转过头看着男人,下意识轻舔自己的嘴唇,唾液涂在唇间,亮晶晶一片,简直是无比媚人的诱惑。
雷啸鼻血上涌,差点没喷出来,连忙抬起身体,长臂拿过床头柜的水瓶,喝了一口,再度俯到他臀间……
「啊……」
游唯秋揪紧枕头,只觉后穴凉凉的,刺激着他的神经,看来他试着往里面注水,内壁忍不住微微收缩,在疼痛之馀,竟产生了几分被进入的渴望。
第十七章
「给我吧!」
这一,已不是询问,而是势在必得的宣告。
雷啸拉高他的腰,提起自己早已硬得不行的一柱擎天,对准他微微扩张的洞口,尝试着进入。
「啊……轻点……」
游唯秋用手揪紧床单,能感到他硕大的顶端缓缓刺入了他的蕊,耳边同时听到他压抑的抽气声。
「别怕,我会慢慢的,慢慢的……你先憋一口气,放松自己……别夹得这么紧……」
雷啸真的很温柔,不断哄着他,手掌按在他结实的臀部,轻轻抚摸,给予安慰。
「对……很好……再放松一点……」
他在挺进,缓缓的,一分一分的,进入他内。
「疼不疼?疼的话要告诉我。」
仿佛生怕弄疼他似的,男人的动作,缓慢到常人难以忍耐的地步,每进一寸,就停下问他的感觉如何。
这点真的让游唯秋很意外。
雷啸个性粗犷直白,并不善于忍耐,一旦欲望上来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自己能爽到就好。然而这一,他的动作却轻柔到连他都不好意思,前戏进行得如此漫长,看来,他的确是被珍惜着的。
游唯秋尽量放松自己,让男人粗长的热铁一步步进入体内。
说不疼是骗人的,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如此紧窄的地方,岂能容得下男人的庞然大物?可一方面感动于他的温柔,一方面他比较善于忍耐疼痛,尽管额头都泌出冷汗了,游唯秋仍没有哼一声。
过了很久,雷啸才终于将自己全部埋入,长长吁出一口气,「好紧……疼不疼?」
雷啸没有立即抽动,还在以惊人的毅力忍耐着。
他如此生涩的样子,分明是第一,内心的怜惜更,他不忍妄动,想留给彼此最美好的初体验。
游唯秋把脸埋在枕头中……
体内被炽热塞满的感觉,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柔嫩的臀部碰到了他的胯下,知道他是全根尽入,脸上一阵烧红,揪紧的指节不由微微泛白……
即使不动,他的粗长也在他体内微微轻颤,和他狂乱的心跳声几乎同步,两人似已融为一体。
一滴接一滴,豆大的汗珠连续不断,落到他光滑的裸背……
「没事了……你可以动……」
知道他忍得很辛苦,游唯秋轻声道。
「真的?那我慢慢来,疼的话,你要跟我讲。」听他这么说,雷啸眼睛一亮,试着轻轻抽送起来。
再忍下去,他真的要爆炸了!
「啊……」
男人之间的性爱,缺乏足够的润滑,一开始,还是很疼的。
游唯秋抱紧枕头,浑身微微抽搐,他每抽动一下,肩膀就轻轻抖动一下。雷啸既爽又心疼,不断问他疼不疼,背有没有伤到,游唯秋都一声不吭,问得多了,就轻轻摇头。
这份隐忍,让雷啸十分感动,内心对他的爱意更。
雷啸吸一口气,尽量放慢动作,由浅至、循序渐进,不给他的身体造成过多的负担。
他的内壁渐渐包裹着他,又热又紧,像怡人的温泉,吸附着他的硕大,肌肤相亲的感觉妙不可言。
「现在不疼了吧,觉得还舒服吗?」
雷啸微俯下身,轻轻吻着他的肩膀,用自己的脸去蹭他细腻的脸颊,下体还在轻轻研磨着他的后穴。
「再忍忍,习惯就好了。」
雷啸轻吮着他修长的脖子,用舌尖不断挑逗着他的颈项,手伸到前面,抚摸着他因疼痛而萎缩的小弟弟。
在他细心的调弄下,他的身体不再僵硬,被他掌握在手中的性器,也渐渐抬起头来,初显精神……
「有感觉了吧?」
雷啸发出闷闷的笑声,舌尖伸到他耳中,打圈舔舐,惹得游唯秋全身又酥又痒,发出了轻微的哼声。
见他似乎适应了,雷啸挺起身体,双手抚住他的浑圆的臀部,开始加大动作,在他隐密的洞口进进出……
「好棒……你的里面好暖和……」
雷啸吸着气,感受着肉体交合的巨大快感。
前期辛苦的耕耘,现在开始尝到甜头,他的穴已不复开始的紧涩,渐渐有了滋润,抽插变得顺畅起来,每动一下,就有股电流,自下体流窜全身,舒服得每根毛孔都立了起来。
「啊……」
渐渐的,游唯秋觉得浑身燥热,后穴不断被火热的巨物摩擦,痛楚已不知何时,变成难耐的欢愉。
热浪滚滚而来,他的全身都泌出一层细汗。
晶莹的汗水,流淌在如水般丝滑的肌肤上,优美的裸背,随着男人的每抽送,而不断弯成令人暇思的剪影,如此诱人的美景,天下没有一个男人能把持得住!
雷啸从喉间发出兴奋的喘息,双手紧掐入他的臀部,一边略嫌粗鲁地揉搓起来,一边重重顶入他的穴……
两人的下体如锲子般钉在一起,一波波温热酥麻的快感,不断从交合涌出,让人难以抵御。
他插入,再缓缓抽出,粗长的雄伟,有节奏地在他湿热的后穴不断摩擦,亘古的原始律动,诱发惊人快感。
他绷紧的身子,渐渐像团雪,融化在他火热的爱抚下,陶醉在这难以言喻的快感中。
「小秋,舒服吗?」
雷啸微眯起眼睛,加快了频率,一撞入他迷人的幽穴中。
他身上的肌肉,因激烈的运动而块块鼓涨,健美的胸膛上布满一层细密的汗水,埋在密穴内的男性阳刚,坚硬如铁,却又炽热似火,每一进犯,都入到难以想象的地方。
「啊……」
游唯秋把脸埋入枕头中,对方越顶越,他感到自己都被顶到了床头,无路可退,后面又一再遭到男人阳刚的火热进犯,让他发出了苦闷的呻吟,听上去既痛苦,又充满了说不出的欢愉。
他只觉自己心雷如跳,每被他顶送一下,心脏就狂跳一下,肉体结合的美妙快感,让他有种飘飘欲仙的幻觉。
「还会疼吗?」
其实就算对方说疼,让他停下,雷啸也不可能停得下来。
强烈的快感像潮水一样冲刷着他全身,在他身下的结实身躯,随着他的猛烈冲刺而一遍遍颤抖,发出撩人的呻吟,这一切都刺激着他的情欲。
他终于拥有了他!
巨大的满足和幸福感让他忘乎所以,不由使出浑身解数,忘情而彻底地爱抚他。
「慢……慢一点……」
游唯秋微弱地出声求饶,他能感到,体内的阳刚变得更加硬挺,娇嫩的肉壁被火热的巨物塞得满满的,那种高频抽送的感觉让他几乎崩溃。
不断攀升的激情,像惊涛骇浪一样扑过来!
两人的交合,愈发畅滑,每抽动一下,就发出淫靡的水渍声,听得人面红耳赤。
「小秋……你那里好棒……我受不了了……」
雷啸重重粗喘,腰部挺送得更加有力,一比一猛烈,几近颠狂地在他体内驰骋起来……
他似乎也相当有感觉,湿热无比的后穴一直紧紧夹着他,臀部也开始配合他的动作,轻轻扭动。
雷啸一把抱住他的腰,猛地把他拉向自己,同时腰部一挺,更地刺入了他的后穴,顶到底后,他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大起大落地抽送,而是以不拨出的方式,前端顶在他的心,一遍遍打转研磨,蹭着他的敏感点不放……
「啊……啊……」
游唯秋的反应非常激烈,顿时大声呻吟起来,全身悸颤,肌肉一下子绷紧……
突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他喷射而出,后穴连带着疯狂收缩起来,夹紧了男人的欲望……
雷啸咬牙吸气,顶住了想爆发的欲望,他还不想这么快结束。用手帮他全部挤出后,他抽出自己,将浑身绵软、一脸恍惚的他翻过来……
两人正面相对,雷啸俯上身,轻抚他汗湿的脸颊后,又低下头,温柔地吻他……
高潮后的身体非常敏感,游唯秋恍恍惚惚,异常柔顺,乖乖地接纳了他伸入的舌尖,两人忘情吮吸着彼此的唾液。
吻了好一会儿,雷啸放开他,拿过松软的枕头,小心叠在他腰下,怕正面体位会让他的背受伤,然后抬起他的双腿,架在自己双肩,调整了一下姿势,缓缓再探入他的穴口……
有了前一拓滑,这进入得很顺利,没遇到什么阻碍,便全根尽入,雷啸满足地叹了一大口气。
「你这禽兽……还要再来……」
游唯秋有气无力地骂道,看了他一眼,就紧紧闭上眼睛。刚才后背位,没看到男人的表情就算了,现在正面相对,对方的眼神炽热如火,他真不知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一脸慵懒无力的模样,在男人眼中,惊人的性感,让他的欲火更加旺盛。
「我想看着你的脸做。」
雷啸痴迷地盯着他的脸,试着动了动,腰部向前轻轻一顶,就换来游唯秋的惊喘,体内的一团火热,不但没有消褪的迹象,反而更显炽热。
这家伙……
他早该意识到这男人是野兽,耐力和持久力惊人,他已经射了两,他却一也没有,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他「操」死的。
「背疼不疼?我有没有压到你?」
「少……少废话……快做……」
游唯秋颤抖着下颔,断断续续地说,除了体内让人颠狂的火热外,他已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想让他快点解放。
「小秋,你好热情。」
完全会错了意,雷啸喜不自胜,如猛虎下山,立即展开一轮激烈抽送,游唯秋这下喘得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一脸恍惚,缱绻冶艳,任自己的身体被男人撞击得如同起伏的波浪。
「怎么样,你老公我很厉害吧?」
雷啸不免一时忘形,只是满头的大汗淋漓,说明他完全不像嘴上自夸的那般游刃有馀。
若在平时,游唯秋只怕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可现在,他除了恶狠狠瞪他外,再也没有半丝力气和他分辨。
「小秋,来,搂住我的脖子。」
雷啸把对方的手臂绕到自己脖子上,整个人紧紧拥抱住他,将他围困在自己的胸膛和床铺之间。他喜欢这样的感觉,把他牢牢锁住,除了自己怀里,再也去不了任何地方。
「轻一点……慢一点……」
游唯秋把发烫的脸埋在他颈部,下意识蹭了蹭,双腿缠上他的腰,以减轻背部的压力。
男人的动作还是很小心翼翼,并不曾伤了他。
他的欲望早已不知何时再度勃起,前端渗出大量爱液,不断流下,弄得下体的结合春潮泛滥。而他的内壁也愈发湿热,男人每抽动一下,后穴便贪婪地咬住,不断往里吸……
激情的交欢令他全身轻飘飘的,意乱情迷,脸上尽是迷离诱人的表情,嘴角不由自主溢出透明的津液。
雷啸凑上去将它吸干,含住他的唇,沉浸在情欲热浪中的他,不知不觉张开嘴,两人的舌尖立即缠在一起……
男人吮吸起口中的绵软,一下子用嘴唇含住,一下子又用舌尖轻轻挑逗,下体还在他湿热的密穴中不断顶送,双重刺激夹攻下,游唯秋只觉全身发烫发酥,有种即将融化的错觉。
「小秋,舒服吗?你好像很喜欢……」
他迷乱的神情,大大满足了男人的征服欲。雷啸俯下身,抱住他的双肩,将他整个人拢入怀中,两具男性身躯毫无缝隙地密合在一起,用力摆动腰部,展开了另一轮猛攻。
「才没有……你这家伙……」
游唯秋昏头涨脑,整个人都失陷在令人窒息的人间至欢中。
抱着男人脖子的双臂,无力下滑,到男人的胯部,按在上面,似乎在抗拒,让他不要进入得这么,又似在配合他的动作,要他更地顶入自己体内,带给自己更疯狂的快感。
「口是心非,你明明这么有感觉。」
雷啸用右手撸动他的欲望,游唯秋忍不住一阵急喘,密穴反射性紧紧夹住男人。
男人慑人的眼神牢牢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一开始,游唯秋很不习惯,非常难为情,总想要挡住脸,或转过头,但渐渐的,不知不觉沉溺于对方的眸光中。
眼神是情感最直接的流露。当四目相投,漆黑的瞳孔倒映出彼此,脸上每份表情都尽收眼底,这一刻,不仅肉体相连,连心灵都达到了空前的契合。
不知忘情颠狂了多久,男人积蓄已久的情热,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
「小秋,我……我不行了……」
男人的喘息粗重异常,阵阵热气喷到他项部,火烫的前端,一比一更用力地顶入他的密穴,弄得他全身瘫软,高频率的撞击,肉体间扇打作响,发出淫靡不堪的声音。
「啊……啊……」
过度积聚的快感,不断将他往高潮的渊推,游唯秋忍不住大叫起来,一声高过一声,像快溺水之人,拼命抱住男人的脖子、夹紧他的腰……强烈的电流,从交合引发,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他的坚挺迫不及待喷涌而出,不断痉挛收缩的密穴夹紧了体内的男性,如洪水般泛滥的快意淹没了他,大脑被阵阵窒息和酥麻感冲击着,令他几欲晕厥。
全身汗如雨下,每个毛孔都在颤栗中张开……
忽然,一股滚烫的热流注入体内,他惊喘了一声,十指陷入男人结实的背部,还没等喘过气来,接着又是第二股、第三股……
大量滚烫的精液注入他体内,似熔岩喷发,满满将他整个人填充,男人的热情仿佛无穷无尽。
实在太难堪,太令人羞窘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响,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在瞬间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不知过了多主,体内悸动的男性才终于平静下来,他则眼神涣散,神智早已不知飘向何方……
「小秋……小秋……」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的呼唤声,终于将他从失神的边缘拉回,看着对方饱含笑意的炯炯双眸,游唯秋恨不能钻入地洞……
「我的技巧很棒吧,你都舒服得昏过去了。」
雷啸无比满足,抚摸他汗涔涔的脸颊,眷恋地轻啄他的唇瓣,像吃糖果一样,含进去,再吐出来,舔一舔,又咬一咬……
「你这家伙……八年百没做过爱吗……」游唯秋有气无力道,现在的他,连一根小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别这么说嘛,我只是太痴迷于你了,一时忍不住,嘿嘿嘿……」雷啸咧嘴笑道。
拥有他的滋味太美好,总觉得还不满足,还想再……原本已经解放的男根,又有点蠢蠢欲动。
「嘿你个头!雷啸,赶快把你的孽根拔出去!」察觉到体内的异动,游唯秋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可……可是……它又有点硬了……」雷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讨好地蹭着他的脸颊,满脸都是欲求不满的表情。
游唯秋闭目呻吟了一声,「我真的会死……」搞不好他是本市第一个因纵欲过度而送院急救的人……
「你都射了三,可是我只射了一。」
「禽兽,做得出来的话,你就奸尸吧你……」游唯秋闭上眼睛,他根本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啦,小秋,你是第一,我不会这么没人性,拔出来就是了,不过以后要记上。」
雷啸恋恋不舍地从他体内抽出,温热的液体随之流了出来,湿湿的一片,量非常多。游唯秋难耐地蜷起身体,压迫感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后面难以启齿的热辣感……
「啊,流血了。对不起,我已经很小心,没想到还是出血了。」雷啸心疼地摸索他的后面,床单上已经染上一抹殷红。
没想到,男人也会流血,但一想到这是他为他流的血,心里顿时兴奋莫名。
看来,他的确很禽兽。
雷啸自我反省道。
「没关系,只有一点,很快会止住的。」游唯秋安慰道,不忍见他这么愧疚的表情。
其实雷啸的技术不错,除了刚开始进去那一下,从头至尾,他没有觉得很疼,后面虽然有一点裂开,但并没有很严重,相对于刚才激情的性事,已经算相当不错了。
「小秋,我会负责的!」雷啸一把紧紧抱住他。
「别压着我,好重。」
「小秋,今晚我们入了洞房,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雷啸涎着脸,色眯眯看着他道,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公子。
洞房……
老婆……
游唯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许胡说八道,想要老婆别来找我!」
他不客气地一巴掌拍了过去,只是全身绵软无力,这巴掌的力道,和打蚊子差不多。
雷啸抓住他的手,亲了亲,咧嘴笑道:「你把我从直掰弯了,你要负责。你不做我老婆,谁来做?」
「我可从来没想要掰弯你……」
「我知道,是我自己心甘情愿。」雷啸认真地看着他,「小秋,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被掰弯是件这么幸福的事。」
「不要言之过早。」游唯秋垂下眼睑,不想在此刻继续这个话题,「我要去洗澡……」
「我抱你去,你肯定走不动。」
雷啸轻松地将他抱起来,激战这么久后,依然精神熠熠的男人,看上去委实可恨,游唯秋累得没力气推辞,把头靠在他胸口,将一切都交给他,不一会儿,意识便模糊起来……
依稀能感到,温热的水流,冲洗过自己黏黏的身体……男人的手指,小心翼翼在后面拨弄,一点点掏出多馀的液体……
不多久,自己被柔软的毛巾包裹,轻轻放到床上……感觉一双壮实的手臂,搂住自己的腰,一如大学时那样,他的背贴着他火热的胸膛,他的脸埋在他颈后……
久违的姿势,让他心中微微湿润……
后颈拂过男人熟悉的吐息,他闭上眼睛,没过几秒,便睡得像一块安静的石头。
第十八章
翌日清晨。
「小秋……小秋……」
没反应。
「宝贝……心肝儿……」
床上的人继续睡。
「亲爱的老婆……」
游唯秋一下子睁开眼睛,吼道:「雷啸,再叫老婆我就废了你!」
「睡美人,你终于醒了。」雷啸咧开灿烂的笑脸,「我都已经上街转了一圈回来,你还在睡。」
「还不是昨晚被你……」
声音哽在喉口,游唯秋面色微红,再也说不下去。
全身都像被坦克车辗过似的,每根骨头部快散架了,男人之间的性爱,对身体果然是极大的负担,然而更令他难堪的,是看着男人的脸,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
反观男人脸上,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没有一丝一毫复杂的存在,既无纠结,也无懊悔,更没有逃避的退缩,只有满脸心愿得逞的满足。
昨天的性爱,并非仅仅SEX那么简单,他是否意识到,自己身为异性恋的立场,从此发生了巨大逆转?不,这家伙的神经既粗又糙,根本不会想到这一点,果然,到头来纠结不已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真可恨……
凝视着男人神清气爽的脸,游唯秋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干嘛盯着我的脸看,脸上有什么脏东西?」雷啸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什么。」游唯秋收回视线,「几点了,我要去公司……」忍苦浑身的酸痛,想坐起来,却破雷啸按住。
「你都这样了,怎么去啊,难道要一扭一扭地走路吗?我一早就打电话给谢言,替你向他请假。」
「你没说多余的话吧?」游唯警惕地看着他。
「嘿嘿,我只是说了你身体不舒服,睡在我家,由我来照顾。」雷啸摸了摸头发。
虽然没有说破,但谢言肯定知道,否则,又怎会发出低沉的奸笑,意有所指地叫他「好好照顾他」?
雷啸坐到床边,将游唯秋揽入自己怀中,轻轻按摩他的腰侧和背部,「腰疼不疼?背有没有伤到?昨天我太激动了,一时控制不住……」
「没事。」游唯秋很不习惯这么温柔的呵护,推了推他,「你去上班吧,别管我。」
「那怎么行,我也请假了,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雷啸亲了亲他柔软的睑颊,圈住他的细腰,把下巴搁在他肩窝,蹭来蹭去。
游唯秋被他弄得很痒,微微缩着脖子,「我们两个都请假,不太妥当吧?」
「管他的,小秋,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粥。」
「你会煮粥?」游唯秋很意外地看着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虽然我是个大男人,但好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好不好。你等着,我给你端过来。」
雷啸冲去厨房,过不了多久,端了个长方形的托盘进来,上面摆着热粥和几样小菜,一股扑鼻的香气随之而来。
他弄了个架子放在床上,把托盘搁在上面,自己也爬上床,坐到他身后,将他从背后整个抱住,打算亲手喂他吃。
「这是什么?」游唯秋盯着粥里暗红的东西。
「红豆啊。」雷啸哩哩笑道:「你失血过多,所以我放红豆给你补一补。」
「我又不是坐月子的女人,放个屁红豆啊?」
见他快要暴走,雷啸连忙抱住他安抚,「好啦,小秋,我辛苦熬了一早上,你多少吃一点吧,乖,来张开嘴。」
游唯秋无奈,只好张嘴,吞了一勺。
「味道怎么样?」雷啸很期待地看着他。
游唯秋点点头,给予嘉许,「不错,你很厉害嘛。」
真的很意外,一直以为雷啸是那种不轻易入厨房的男人,不过现在想来,大学时他除了懒一点外,对吃还是很在意的。一般而言,注意饮食的人,厨艺必然不差。
「当然,我是十项全能老公嘛。」
雷啸很得意,发出刺耳的笑声,游唯秋狠狠拧了一把他的大腿,让他龇牙咧嘴地告饶。
这顿饭,足足喂了一个多小时。
一边喂,雷啸一边吃尽他的豆腐,不是摸摸他的小蛮腰,就是凑到他面前说「脸上沾到粥了」,然后便去吻他。两人沉浸在暧昧的柔情蜜意中,整个房间充满了温柔的甜蜜感。
吃完后,游唯秋继续慵懒地躺在床上,不必他动一根小手指,任何事都由男人一一打点。
雷啸掏出今天一早上街买的药膏,「小秋,你后面疼得很难受吧,我去买了药膏,涂上应该会好一点。」说罢,就爬上床……
「我自己来涂。」游唯秋见势不妙,就想把药膏抢过来:「你又看不到,当然是我帮你涂。」雷啸不由分说翻过他,扒下他的内裤……
感觉男人长长的手指,轻轻探入自己肿胀的后穴,游唯秋不禁轻轻呻吟起来……
昨天自己脑子进水也就算了,现在是怎么回事?光天化日,卧室明亮无比,他竟然还任他为所欲为,可恶……
「你这家伙,到底有完没完啊,我都说要自己来了。」
「好了好了,忍耐一下。「男人细心地涂着他的伤口,沁凉的药膏一点点挤入热辣的浚穴,轻轻蠕动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搔刮着他的内壁,游唯秋突然抖了一下,想控制住,但内壁却已经夹住了男人的手指……
「小秋,你真的很热情。」
果然听到男人戏虐的笑声,游唯秋恼羞成怒,抬脚踢了他的肩膀一下,「猪头,好了没?」
「好了好了。」
再这样玩下去,游唯秋恐怕真的要暴走了,雷啸撤出手指,揉了揉他紧闭的「小菊」,又恋恋不舍地摸了他紧俏的臀部好几下,这才满足,爬上去将他抱在怀中。
两人坐在床上,静静相偎。
雷啸自背后环抱着他,双臂搂着他的腰,与他十指交缠,并不时低下头,轻啄他的脸颊及颈部。
温暖的光线将室内照得钜细靡遗,疲累的身体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然而,还来不及品尝这份难得的静谧,胯下即触到男人硬硬的一团,游唯秋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又勃起了?」
「是啊,一闻到你的气味,我的小弟弟就激动得不行。」
雷啸翻身压住他,以令人咂舌的速度扒下自己的裤子,厚颜无耻地拉过他的手,搁在自己丰硬挺的性器上,「小秋,它涨得难受,你摸摸它,好不好?」
「禽兽啊,昨晚还没满足你吗?」游唯秋骂道,拗不过他,手被半强迫包裹住男人的巨物,上下搓弄起来。
「啊……哦……好舒服……」雷啸哼得很风骚,「我以前都不会这样,就是对你反常,怎么都要不够,再用力一点……」
游唯秋狠狠揪了它一下,「你自己精虫冲脑,居然还怪我?」
雷啸忍不住哇哇叫痛,「小秋,别弄伤我的命根子,否则,你下半身的『性福』堪忧啊。」
「你这个一夜七郎谁受得了,有你我这下半辈子别想有好日子过。」
男人的欲望在他手中渐渐挺立,在掌心颤栗,像一团跳跃的火苗。
实在太大了,一只手很难掌握,游唯秋用两只手一起握住,搓了半天,也不见它有软下去的迹象……
雷啸倒是舒服得直哼哼,紧紧抱住他,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不时低头吻他的胸口。
打了半天「手枪」,也不见它有解放的迹象,手部搓得酸了,游唯秋忍不住抱怨,「你怎么还下出来?」
「小秋,你难道不喜欢我能持久吗?」雷啸喘着气道:「你亲亲它,说不定它就马上出来了。」
一想到自己贲张的欲望在他柔软口腔进出的情形,他的大脑一下子兴奋起来,小弟弟立即抖动了一下。
游唯秋狠狠瞪了他一眼,蹙眉,见他满脸期待的表情,不由叹了口气,道:「你坐到我胸口上来。」
雷啸大喜过望,捧着他的睑,狠狠亲了两口,「老婆,你对我真好。」
「找死啊。」游唯秋恶狠狠地一巴掌扇过去。
「呜……小秋,你越来越暴力了。」雷啸揉了揉脸颊。
「少废话,你做不做?」
「当然要做!」
游唯秋躺下来,雷啸劈开双腿,坐到他胸口……
贲张的男性迎面而来,张牙舞爪,视觉冲击太过强烈,游唯秋屏息瞪了它好几秒,才伸出手,握住……饶是他再强自镇定,脸上也不免带了一丝畏缩,尝试地伸出柔软的舌头,舔了舔它的顶端……
当舌头相触那一秒,一股强烈的电流窜过全身,雷啸差点喷射而出,连忙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稍稍拉开,让自己缓了缓劲,再重新送到他唇边,示意他继续。
游唯秋努力张大嘴,吞入,满口都是男人独有的气息,口腔内的活物仿佛有自我意识般悸动起来……他的心脏阵阵[跳,被羞耻和兴奋的巨浪同时夹击,意识都不由模糊。
这样的画面太过情色,自己一定是吃错了什么药,明知不对,却抵挡不住男人蚀骨的诱惑。
「好棒……」
雷啸满足地吐气,左手按住床头,右手伸入他发问,捧住他的头,控制抽插的节奏。
他的动作很生涩,牙齿几碰到他的小弟弟,有点疼,但他完全不介意,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满足,早巳凌驾了任何感知,呼吸不知不觉变得急促,动作也一下比一下更猛……
大概插得太,有些恶心吧,游唯秋脸上出现难受的表情,雷啸想要放慢节奏,但整个人都已经失控,只能粗喘着道歉,「对不起……小秋……我慢不下来……好舒服……你再忍忍……对不起……」
雷啸捧住他的头,有节奏地在他湿热的口中挺送,硬挺的巨物摩擦着他柔软的内壁,阵阵销魂蚀骨的快感冲上大脑,「好棒……小秋……」
男人的动作越来越快,大腿变得僵硬,臀部也紧绷起来,想必到了爆发的边缘。
游唯秋努力吞吐着口中的男性,只觉进出的幅度越来越大,整张脸都埋到了男人下体,脸颊蹭到毛发,有点痒痒的,这也连带刺激到男人,只觉他狠狠揪紧他的头发,口中的欲望一阵阵激动地颤栗起来……
「我要出来……」
话音还未落,男人迅速抽出自己,突然,一股热流猝不及防地喷上了自己的睑,随即又有更多的喷上自己胸膛……游唯秋没顾得上擦拭,屏息用手帮男人挤出最后的液体……
从高潮的巅峰中回落,雷啸拿过纸巾,替他擦掉脸上的浊液,「对不起,小秋,下我会小心。」
「射了再道歉有什么用,你这家伙别假惺惺了。」游唯秋瞪了他一眼。
「我会用行动来表示我的歉意。」雷啸笑道,手直往下滑,一把握住他那早已硬挺的欲望,「我也来亲你的,好不好?」
「不用了……」
对他的抗拒置若斗闻,雷啸嵌入他腿间,俯身向下,一口将他的性器含在嘴里……
「啊……」
游唯秋的双腿大大弹跳了一下,用手揪紧男人的头发,本来就很敏感的身体,立即陷入熟悉的晕眩中……
虽然没有多少经验,但雷啸在这方面显然是无师自通的天才,他灵活的舌头上下爱抚他的,一下子把他整旧吞入口中,一下子又往下舔着他两颗软软的囊袋,双手还大胆地在他柔嫩的腿根不断爱抚,加刺激……
游唯秋很快披他弄得兴奋无比,仰脖断断续续呻吟着,香艳诱人,雷啸舔得更加起劲,用力啜吸着他的顶端,不一会儿,他的大腿就连连痉挛,在闷哼声中爆发出来……
这下子,游唯秋是彻底「阵亡」了。
雷啸抱着全身瘫软无力的他,去浴室洗了个澡。两人浸在满是泡泡的浴缸中,玩了好一会儿。
男人很细心地替他洗头,洗遍全身,不需要他动一根小手指,像对待婴儿般呵护着他……冗长的擦洗,他趴在男人胸口,不知不觉昏昏欲睡……
洗完擦干后,雷啸把他放到床上,两人脸贴脸、鼻对鼻……在他如同细雨般的亲吻下,他的眼睛很快眯起来,缩在他怀里睡去。
雷啸则看着他的睡颜,一直舍不得闭眼。
其实手机一响,他就立即破惊醒了,只是全身慵懒,所以他没有动,看上去仿佛还在沉睡。
男人立即调低了音量,轻轻翻身下床,走到卧室的阳台上接电话。
室内非常安静,只有窗帘被风吹打着,沙沙作响,从未关紧的落地窗外,陆续飘入几句对话。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是认真的……我们不合适……」
「别哭啊……你在哪里?我们好好谈谈……」
「是我的错……我从来没想过要为自己辩解……好,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是沙佩莺!
游唯秋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他还是没有睁开眼。
手机盖被关上,男人的脚步回到室内,不一会儿,床陷了下去……
意识到男人似乎在凝视自己,游唯秋竭力保持着原来的睡姿,忽然,一只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头发……
「小秋,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晚饭前一定回来。在家里等我,不要乱跑。」
还没决定自己该继续装睡,还是睁开眼睛回应,就感到眼皮被吻了一下,床又弹了回去,脚步声朝门口蔓延,然后,消失在玄关。
确定无人后,游唯秋睁开双眼,睡意全无。
一下子觉得如坐针毡,游唯秋撑起疲累的身体,套上衣服,不顾雷啸的叮嘱,出了门。
在计程车上晃了近半个小时,茫无目的地凝视着街边的人流,大家都匆匆而过,脸上有着岁月的风尘。
「先生,你到底要去哪里?」司机大概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乘客吧,上车后,只丢下一句「随便开」,就一直坐在现在。
游唯秋想了想,坐直身体,「司机,去江边吧。」
没多久,游唯秋就置身空旷的江堤。
正面是滔滔不绝的江水,左侧是娱乐中心,而右侧远远可见的几幢高楼,便是久违的母校――N大。
往事一幕幕自眼前掠过,一切都那么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记忆刻得可怕,一如对这个男人的感情。
坐在微凉的长椅上,游唯秋点起一根烟,沉默凝视远方。
这个时候,雷啸正和沙佩莺在一起。
他没有嫉妒的理由,更没有资恪,有的,只是对无辜牵扯进来的人的歉意,和对自己的无尽懊恼。
他这辈子郡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第三者」,还是这种意义上的「第三者」。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一切能够重来,他发誓,绝对不会再犯下昨晚的错误,一定会离他远远的,无奈命运却偏偏把他带回他身边!
等一下,真的是命运的错?
不,还是他自己!
当初谢言向他提议回N市时,他明明可以拒绝,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其中的理由,虽然很大部分的确不忍辜负谢言的美意,但扪心自问,他心中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期侍?
期待能在这个城市,和他不期而遇;期待还能看到他,知道他过得一切都好……即使这些期待都下成立,至少,也呼吸着与他同一个城市的空气,多少是种安慰吧。
只要有这份私心存在,他就永远不能说自己是无辜的。毕竟当初若是不回来,他就不会成为扼杀他们感情的「凶手」。
事情演变到现在这个局面,雷啸选择了自己,沙佩莺就成了最大的牺牲者,而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游唯秋捧住头,和男人温柔缠绵的余韵还残留在体内,越是这样,心里越充满了痛苦的愧疚,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
一切发展的太快,就算现在说「停」,已为时过晚!
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别说雷啸,就连自己,都是典型的例子,一旦理智破情欲冲溃,剩下的,就只有遵循身体本能的冲动,结果却是让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今后自己该怎么办?
夹住烟头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游唯秋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害怕面对未来。
他和他,有未来吗?
对于没有答案的事,他不敢轻易去想。
虽然此刻,他们的身体相心灵契合在一起,但并不能说明这就是完美结局,生活远比人们所想的现实。
因为他,雷啸扭转了自己的性向及人生方向,虽然现在义无反顾,然而半年、一年、三年后呢?他是否仍如当初般坚定不移?
他真的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从此开始不同的生活,抛开原有的道德理念;准备好和一个大男人恋爱,而不是以前那些娇滴滴的女生;准备好面对别人鄙夷的目光,坦然接受一切压力?
他很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不输给任何人,可他无法确定的,是他对「今后」的坚持、周遭的环境、生活的压力……没有什么能维持不变,岁月是奔腾不息的流水,再坚硬的东西,都能一点点洗磨褪色。
他可以给他很多很多,可他不能给他的,也同样多。这一点,他究竟知不知道?
江边的风徐徐吹过,仿似一双抚慰的手,轻拂过他脸颊。
任自己浸淫在这样的风中,游唯秋坐了很久,直到暮色降临,周围的景物一片朦胧,这才起身回家。
第十九章
慢吞吞,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公寓大楼外。想打个电话给雷啸,告诉他自己回家了,但一摸裤袋,才发现把手机忘在了雷啸家,游唯秋苦笑一声,打算回到家再说。
绕过社区公园,自己的公寓楼近在咫尺,游唯秋低头去摸自家钥匙,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声炸雷,「游唯秋!」
游唯秋愕然抬头,只见楼下停着一辆黑色汽车,倚在车门上的男人,犹如困兽般恶狠狠瞪着他,疾步冲上来,一把将他搂入怀中。
「雷啸?」
「叫你不要乱跑,你干嘛不待在家里等我?都说晚饭时间一定会回来,你倒好,突然不见人影,连手机都不带,差点没把枝吓掉半条命。」
耳边传来连珠炮的斥问,男人强壮的手臂,箍得他呼吸困难,游唯秋苦笑道:「雷啸,轻一点,你勒得我好紧。」
雷啸略略松开他,一脸焦急,上下巡视他的脸,「你跑去哪里了?」
「江边,想呼吸点新鲜空气。你的事情办完了?」
「小秋,你大概听到我和沙佩莺的电话了吧?我是去相她谈分手的,其实我们早就……」
游唯秋打断他,「不必对我解释什么。你和沙佩莺的事情,你们两个解决,但是要好好跟她谈。她是无辜的,她受的伤害最大,我对不起她。」
「小秋,还是你相信我。」雷啸很感动。他突然消失,他还以为他误会了,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除了信你,我已别无选择。」游唯秋叹道。
「小秋,如果要说错的话,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背。」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煎熬,雷啸牢牢握住他的手……
「就算没有你,也不会是她。其实从酒醉那天开始,我就已经朦朦胧胧意识到了对你的感情,亲眼看到你和谢言在超市,更是让我嫉妒得两眼发黑,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和她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
这些年来,和她在一起,不能说一点感情也没有,毕竟我们这么久了,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习惯,再加上父母的朗讦和世俗的压力等因素,不得不如食鸡肋地维系如果你没有出现,我也许会和她结婚,但这样真的对她好吗?我和她真的能幸福吗?因为我并不爱她啊,你叫我怎么和她一生一世?如果我真的娶了她,日后说不定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不如现在趁早相她分手,对她而言,反而是件好事。不清不楚拖着,才是真的害她。」
「我知道,但心里总觉得亏欠……」
雷啸心疼地轻抚他的脸,「别把多余的包袱往自己身上背。我和她分手,势在必行。即使没有你,也不会是她。」他再重复道。
「我知道。」游唯秋点点头,内心传来难言的苦涩和黯然。
「别这么不开心。」雷啸低下头,凝视他的眼睛,「对我笑一个?」
游唯秋挤了挤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容。
雷啸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心事太重,老想多余的事。我和她已经结束了,我们再也不要提沙佩莺这二个字,好不好?」
「干嘛不提?分手亦是朋友。」游唯秋淡淡一笑。
「我真不知该说你大方,还是没神经。」男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于他性格不符的杂神情。
「雷啸,我们先说好吧。」游唯秋抬头看着他,眼神坚定,表情恢复了昔日的淡定。
「说好什么?」
「我不在乎结局,只在乎过程。人生并非平坦的康庄大道,而是由一段段的坡路组成,在某段路中,有些人能陪你走过,但到了下一段,这个人就消失了,变成另外一个人。生活就是这样,春去秋来,潮涨潮落,人与事总在不断变迁中,没有一个人可以从头至尾,陪你到老。」
雷啸皱了皱眉,张嘴想说起什么,被游唯秋用手止住。
「听我把话说完。这是人生的规律,无法逆转,所以找不奢望永远,现在你决定陪我走一段,我很感澈,不管怎样,我都会好好经营。只要我们彼此开心,那就这么走下去,好好善侍对方,珍惜每一秒,留下最美的记忆。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不开心、有压力,难以为继了,我们淡淡一笑,分开走就是。不要纠缠,更无须哭哭啼啼、你死我活,答应我,好吗?」
雷啸沉默半响,才叹道:「我从没见过有人像你这样,还没开始,就先想着结束。」
「答应我吧!」
他已经不想再烦恼下去了!
会不会幸福?能不能长久,不想再思考这么沉重的话题,因为它永远没有结论。
谁能知道明天会怎样?
最难以预测的,往住是生活本身。
不是他对彼此没有信心,而是这条路委实难走。为了应付今后的风雪,必须在此刻轻装上阵,先把最坏的结局盘演一遍,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才能顺利地在寒霜中存活下来。否则,很可能会伤人伤已、损失惨重。
这就是他思索一下午,给自己设好的底限。
「如果答应能让你安心的话,我的回答是……好。」男人的食指按在他眉心,轻轻揉了揉,「所以,别再烦恼了。」
游唯秋抓住对方的手,雷啸立即将他握紧,十指交缠,拿到唇边轻轻吻了吻,「我们回家吧?」
「好。」
乖乖任他牵着,游唯秋坐到他车后,罔顾别人的视线,罔顾一切纷扰,此时眼中只有他,就只有这个男人而已。
车子开过热闹的大街,明亮的街景,组成亮丽的风景线,引人伫足。
路剧的灯光明明灭灭,映照出彼此的脸,游唯伙看看窗外的风景,又看看男人,只觉心平气和,内心交织苦淡淡的苦涩与温柔。
也许还会有很多问题接踵而来,不过这就是生活、最重要的,是此刻男人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真好。
能爱上一个人,和这个人在一起,真的很好。
谁去管它明天会怎样?今天相爱,那么就在一起,万一分手,也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只需这一刻,便足矣。
从此,和雷啸的同居生活正式开始了。
第二天,雷啸就硬要游唯从退掉租来的房子,搬到自己的公寓。
游唯秋限犹豫。
这一切进展太快,从告白到上床,又从上床飞跃到了同居阶段,令人应接不暇,完全不符合他谨慎的个性,正想找借口推掉,雷啸却抛出一句,「不是你说的,要好好经营我们之间的感情?」,当场堵得他哑口无言,暗暗懊悔自己把话说得太早。
雷啸却不容他再迟疑,火速拉着他退掉房子,把所有家当都搬到自己家。由于家俱都是房东提供,游唯伙的东西并不多,几个大包就轻松收拾完了。
游唯伙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期,和男人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唯一不同的是,多了每晚必有的「滚床单」节目。
仿佛要将以前的份一补足,男人的欲望旺盛得惊人。虽然还没一夜七郎那么夸张,但也相差不远,经常做得他手足酸软、全身乏力。最可恨的是到了早上,男人动不动晨勃,他就得担起「消火」的责任,害从不迟到的他,经常满脸狼狈地出现在办公室。
谢言见到他,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尴尬得让他想钻入地洞。不过谢言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以前的工作机器变成了居家好男人,早上同样姗姗来迟,原因彼此心知肚明,一笑而过。
平时在公司,游唯秋和雷啸保持着一定距离,小心行事,毕竟同性之间的办公恋情,在目前还没有被让会大度认可的地步。下班后,到了家中,雷啸便开始肆无忌惮,黏着他索吻,乱吃豆腐。
只要雷啸一想做爱,就会涎着脸,「老婆老婆」地乱叫,招来游唯秋一顿暴打,而游唯秋在床上最常说的几句话则是,「禽兽啊」,「你又硬了」,「你就奸尸吧你」……不过雷啸大多数还是很温柔,顾及他的感受,偶尔几失控,也在容许的范围内。
两人间的性爱,经过了初期的「入门阶段」和中期的「摸索阶段」,现在进入轻车熟路、水乳交融的终极境界。
也许是游唯秋天赋异禀,又或许是他们契合度太高,做到后来,雷啸觉得他的后面似乎不像网上所说的,男人那个部位无法产生润滑,他的俊穴反而能自行分泌些润泽,插入时,只在一开始有些涨痛,一旦全根尽入后,抽动不了几下,他便很快进入状况,即使不用润滑剂,也能H得非常尽兴。
为此,雷啸经常取笑游唯秋是天生的「极品小受」,自从两人在一站,还会去看看别人的爱情故事,美其名曰吸收专业知识,增加生活情趣,看来这个词,十有八九是从网上学来的。游唯秋冷眼旁观,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家伙,做同志显然做得很HIGH嘛,不但没有半点挣扎,反而很享受!难道,他骨干里有潜在的GAY因数?
若真有的话,才叫他吐血,枉费他煎熬这么久,早知道这家伙接受度这么强,也许一开始就应该「霸王硬上弓」?
游唯秋摸着下巴,意识到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跟男人在一起后,他的神经似乎也粗了不少。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好难,学坏却很容易。
客厅中传来响动,应该是雷啸回来了。
看看时间,晚间六点整。
身为市场部经理,雷啸经常外出面见客户,无法准时回家。但若晚归,他必会电话通知,要是没打,就说明他会回家吃饭。而游唯秋的下班时间相对固定,所以一般由他来做晚饭。
果然,男人爽朗的声音,自客厅传来,「小秋,我回来了!」
「回来了。」
游唯秋应了一声,仍在厨房忙禄、电炉上炖着一锅冬瓜排骨汤,噗噗作响,旁边还在煮着什么,溢出扑鼻的浓郁香气。
「好香啊……」
已脱主西装外套,只穿衬衫的男人走进来,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的腰,嘴唇在他颈部游走,「老婆,你的手艺越来越捧了……」
「别闹,我在煮你爱吃的椒盐虾。」游唯秋用力拍打着他的「贼手」,「去,一边去,别来骚扰我。」
「可是我想先吃你,老婆,我好饿。反正你已经煮得差不多了,先来喂跑我吧。」
雷啸满脸饥渴淫荡的表情,不停用自己勃起的下体,去蹭他的屁股,然后把他掰过来,亲他的嘴……
「你这个色……」
声音消失在男人唇边,腿间抵到的一团硬物,是不容忽视的巨大,看来今天这顿晚饭是吃不安生了,游唯秋手忙脚乱地关掉瓦斯炉,两人纠缠间,靠到了冰箱上……
背部传来凉凉的触感,前方是男人火热唇舌的进犯,游唯秋呻吟着,在冰与火之间微微颤栗。
胯下的部位,按捺不住充血肿胀,他张开双臂紧紧回抱男人,在他宽厚的背部轻轻摩挲,又滑到他的臀部,重重抓了几把……极佳的触感,男人的身材结实健硕,充满阳刚的力量,「我们去沙发……」
雷啸粗喘着,一把抱起他,转卣蟮亍
沙发非常柔软,对游唯秋的背部伤害不大。一旦雷啸想在沙发上做,十有八九都会用正面体位,在床上则基本以后背和骑乘式为主,以免给他过多负担。这点他一直非常小心,最近还坚持每天给游唯秋按摩半个小时,加上经常看中医,他背部的旧伤已经好多了。
雷啸很喜欢正面体位,喜欢盯着对方的脸做。
眼神交流很重要,四目相投间,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底,能感到满满的占有感和爱意,不一会儿,就能刺激他达到巅峰!
七手八角脱去对方的衣服,雷啸用润滑剂拓展了他的后背,就提着自己的硕大,挺身而入……他的内壁立即紧紧包裹住他,又热又软,夹着不放,舒服得他头皮发麻,迫不及待在他体内驰骋起来……
「慢一点……慢点……」
游唯伙呻吟着,双腿缠上他的腰。男人抱他的力道之大,常让他有窒息的感觉,这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欣喜。这么激烈的反应,说明他对自己渴求之,令他感到被独占的陶醉。
为了更好地配合他,他的双腿牢牢夹住他的腰,双手圈上他的脖子,藉助他的力量,一起共舞。
赤裸的肉体嗷ツΣ粒溅起朵朵璀璨火,两人都沉醉在酩酊般的快感中……
「舒服吗,小秋?」雷啸紧紧盯着他,慑人的视线仿佛要将他吞噬。
「嗯……啊……顶那边……对……啊啊……」
从一开始的羞窘不堪,到直面欲望,再到现在坦然叫出自己的快乐,游唯秋可谓经历了巨大的转变。若是当初,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当男人在自己体内进进出出时,他竟会叫得这么淫荡撩人。
两人几乎同时攀上高峰,在男人的闷哼声中,他的体内被注入道道热流……那种充盈滚烫的感觉,让他瘫软如泥、满脸绯色,全身都染上一层诱人的嫣红。
他高潮的样子,让雷啸爱不释手,不停抚摸他细腻的肌肤,亲啄他的唇,在他耳边暧昧低语,「小秋,我最喜欢在你体内爆发了,这感觉真棒!」
游唯秋揪了一下他的耳朵,骂道:「舒服的是你,难受的是我,等下还要去清理。」
「我替你洗。」
雷啸抱他到浴室,像往常一样,洗起泡泡浴。
浴缸中,游唯伙正面骑在男人腰上,抬起身体,搂着他的脖子,脸色微红,男人的手指,正在他后穴进出,掏出残留在里面的精液……
「明天我要出差一周。」雷啸耷拉着脑袋,很沮丧地开口。
「我就说你今天怎么像吃了药一样。」游唯秋的手,在男人硬硬的发间游走……
「一个星期不能见你,我的小弟弟肯定会爆炸!」雷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游唯秋忍不住笑起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什么话,没我你就不能活了?真的这么不能忍,就找人发泄啊。」
「说得好听。钥匙我真找别人,你肯定会阉了我。」
「算你有自知之明。」
游唯秋揪起他的头发,俯下身,与他温柔接吻……
在体内的手指突然向前一伸,按到某个点,他「啊」地叫了出来,内壁不由自主地夹紧手指……
「小秋,你真的很喜欢『吃』我的手指。」雷啸一脸淫笑。
游唯秋揪紧男人的头发,狠狠掐了一把,「不许再玩。饭菜都冷了,我们快点出去吧。」
「好啊,等吃饱喝足,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台,把一个星期的份预先储存好。」
游唯秋正想站起来,闻言双腿一软,差点没倒在男人身上。
禽兽啊,真是不折小扣的禽兽!
这天晚上,雷啸特别能折腾。
先是把他抱在怀里,边吃边喂,好不容易吃完,就美其名曰「运动减肥」,把他放在桌上又要了一回。然后两人回卧室,在床上边看电视,边聊天休息,看了没多久,雷啸再激动起来,用后背位进入他。
由于已经射过二,这他特别持久。从漫长的前戏到最终进入,爱了他一个多小时,不知抽插了几百下,说不定都有上千下,游唯秋到最后都快神志不清,他才好不容易解放。顶着一张满足无比的脸,巴住他不放,两人睑阽脸拥抱着,沉沉睡去。
清晨醒后,没有意外,雷啸又勃起了,再进入他身体,抱着他坐在自己腰上,顶弄了有小半个小时……
游唯秋都快疯了,过多的快感令他几欲疯狂。身体一品尝着飘飘欲仙的欢悦,销魂蚀骨的情火完全冲溃了他的理智,只知道在男人身下喊叫呻吟,甚至啜泣求饶,露出种种羞耻不堪的糗态。
等男人终于放开他,神情气爽地起床穿衣,游唯秋只能像滩泥,软绵绵俯卧在床上,无法动弹。
拿过搁在床头柜的白开水,雷啸喝了一口,凑到他身边,温柔地哺喂给他,游唯秋启唇迎接,清凉的小缓解了喉间的饥渴,全部喝完后,两人又恋恋不舍地吻了好一阵子。
雷啸抬头看看时间,抚摸着他光滑的裸背,眨巴眨巴眼睛,「小秋,我真不想去出差。」
「少来撒娇,你该走了,要不然会迟到。」游唯秋很残忍地提醒他。
谢天谢地,这个一夜七郎走了,他总算能睡个好觉。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因纵欲过度而升天的。
「你真狠心。小秋一个人在家,要乖乖的,陌生人来不要乱开门,不许上网聊天勾搭网友,不许在办公室里勾搭帅哥,不许随便向男人抛媚眼,不许……好痛……」雷啸哭丧着睑,揉着右颊……
「姓雷的,你到底有完没完?老妈子也没你这么罗嗦。」游唯秋怒了,「快给我滚!」
「好好,我马上就滚。」雷啸亲亲他的唇,像只哈巴拘一样看着他,「小秋,我爱你。」
「你应该说,我也爱你。」雷啸很不满他沉默的行为。
「你都快迟到了,还不走?爱爱爱,爱你个头!」游唯秋翻了个白眼。
「干嘛啦,对我说个爱字都不肯,你太无情了,要是今天你不说,我就不走。」雷啸的牛脾气上来了。
两人在一起后,他还从来没有亲耳听游唯伙说「爱他」之类的话,不免有些忐忑。虽然心里明白他对他的感情,但有些话,若不说出来,就是令人不安。
「哎呀算我怕了你。好了好了,我爱你,没你就活不下去,行了吧,雷大少爷,快走吧。」游唯伙推着他。
「嘿嘿,那还差不多,等我电话哦。」
雷啸满意地笑了,响亮地给了他一记颊吻,朝门外走去。
目送男人的背影消失,游唯秋无比懊恼地想,又要打电话给谢言,告诉自己今天会迟到一会儿。
唉,真是既恼人又羞窘的爱情啊。
第二十章
雷啸走了一个星期,游唯秋魂不守舍了一个星期。
整颗心都仿佛被他带走了一样,每天晚上,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思念之情油然而生,虽然两人每天都通电话,频发简讯,但晚上一个人孤枕难眠,没有他火热的胸膛和熟悉的气息,就辗转反侧。
此时,方知自己陷入之。
只要一碰到男人的事,他从来都是陷而无法自拔。说什么彼此在一起只要开心就好,说什么如果想分开,就和平分手,现在看来,自己那时多么幼稚、多么想当然尔!
如果真到那一天,他能淡定自若地离开他吗?
自己早如飞蛾扑火,纵身投入这段感情,无路可退,如果走不出去,下场只怕是烧成灰烬……想到这里,游唯秋不由露出苦笑。
算了吧,随便它吧,该怎样就怎样吧。
爱一个人,从来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没有理智可言,更无后路可退。
与其畏前怕后,不如全身心投入,轰轰烈烈爱一场,管它明天会怎样!
正午,骄阳似火。
秋老虎果然厉害,虽然已经迈入了十月份,可一旦热起来,北盛夏炎日亦毫不逊色。
宽阔的马路反射着白晃晃的日光,更增添了这份炎热感,不远的红绿灯蒸腾在热浪中,视线都有些模糊。红灯似乎亮了很久,久到前面的司机明显不耐项地把手搁在车窗上,胡乱敲打起来。
好不容易,红灯转绿。
游唯秋握着方向盘,随车流缓缓前进……
开了约半小时,进入市立医院的正门,到停车位泊好,熄火下车,拎出探病的水果篮和鲜,朝住院区走去、一星期时间过得很快,雷啸明天就回来了,在此之前,游唯秋抽空去探望一位朋友。
来到三五号病房,游唯秋敲了敲门,轻轻推开。
房中仅有一张病床,床上闭目躺着一位男子,看到他,挣扎着坐起来,「是小秋啊,好久不见了。」
「老师,你别乱动,躺着就好,」游唯秋赶紧把水果篮和鲜放到一边,拿过枕头垫在他腰后,扶他坐好。
被称为「老师」的男子,年约三十左右,架着一副薄薄的银边眼镜,五官清矍,脸色苍白如纸,他左手吊着针,高高挂起的输液瓶版中还有大半液体,右手手腕缠着厚厚一层绷带……
见游唯秋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腕,苏并没有去刻意掩饰伤口,只是淡淡一笑,道:「很醒目吧?」
「没有……」游唯秋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由在心里暗骂自己,笑道:「老师,今天天气热得厉害,我还以为回到夏天了。」
他把鲜插入瓶中,拿过一颗苹果,搬过椅子,坐在苏床边静静削皮。
「是啊,这么闷热,晚上恐怕会下一场大雨。」苏转过削瘦的睑,看了看窗外的天气,灰败的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游唯秋只觉内心怆然,都已经绝望到放弃生命了,却在被抢救过来后,面对前来探望自己的人,还露出如此勉强的笑容。
他是不想别人为自己担心吧。
这么善良而温柔的人,居然有人如此狠心伤害他,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吗?
「我倒希望来场暴雨,把一切冲刷得干干净净,第二天,云开日出,可以重新开始。」游唯秋看着他,露出鼓励的笑容,「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老师,等你把伤养好后,我带你去海边看日出吧?」
「好啊。」苏浅浅地笑,笑容中有说不出的虚弱,「海边日出一定很美,我真想看啊。」
「老师,你要好好为自己活,别再做傻事了。」
游唯秋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对方手腕上厚厚的纱布,掩藏着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
「我会的。小秋,其实我心里很明白,他只能陪我走过一程,根本无法走完今生,我都明白的……」苏轻叹道,「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为自己而活。」
「老师……」
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
人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希望经历这一,苏能浴火重生,他相信他一定可以!
苏是他的高中保健老师兼校医,在毕业那一年,和男学生闹出同性师生恋,而遭校方解雇,此事引起轩然大波,过了好一阵才平息下来。
不同于其它学生对苏避之唯恐不及,游唯秋却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络,一方面是因为他喜欢上苏的课,亦喜欢苏的为人,另一方面,是因为苏和他有相同的性向。
当时正迷茫煎熬期的他,颇有走投无路的感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变态,所幸他得到苏不少开导,受益匪浅,虽然现在他们早已不是师生,却视对方为知己。
苏为人十分内敛,沉默寡言,鲜少谈论自己。和他关系这么好,游唯秋也只知道,他有一位比他年小的对象,和他在异常尴尬的情况下相识的。
苏很重视他,可他却只把苏当成解决一时之需的床伴,否则,那人不会说结婚就结婚,绝情寡义得令人齿冷。就在他结婚的当天,苏剖腕自杀,所幸被发现得早,及时送入医院,才没有酿成悲剧。
对于匆匆赶来的游唯秋,苏只是苦笑着说了句:「很辛苦,想休息了」,就陷入昏迷……
度过危险期后,他比以前更沉默,一发呆就是大半天,可不管怎样,游唯秋都没有听他说过半句不满的话,无论是对那个男人,还是对人生,都不曾埋怨过半个字。
成熟的人,在做出选择前,往往会考虑好自己所能承担的后果,苏是比自己更年长的男子,那么,在这一天来临前,他是否早就作好了准备?不,若真如此,他又怎会走上这条绝路!?
那么,唯一的理由就是爱……
因为爱,爱得太,所以才明知危险,仍无法回头。
爱情是如此恐怖的东西,竟要以鲜血和生命来验证。一败涂地、伤痕累累,却仍要以顽强的姿态走下去,这份坚忍的卑微让人既敬佩不已,又充满了怜悯和心痛。
如果不去爱,是否就可以避开所有伤害?
答案是肯定的,可若不去爱,便会错过这个地球上最美的风景、最幸福的瞬间,问你此生是否甘愿?
「小秋,你看上去气色不错。」苏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我还是老样子,不过最近有点胖了。」
游唯秋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苏接过,很合作地咬了一口,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有胃口,却还在很努力地吞咽着:「身边有什么人了吗?」
「嗯。」游唯秋点点头,「他是我的大学同学,现在和我在一个公司工作。」
「是吗?」苏轻轻叹道:「进行得还顺利吗?」
「目前还不错吧。」游唯秋笑了笑,「他以前是直的,被我掰弯了,还和他相恋了六年的女友分手。虽说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我一直很自责,如果不是我,他会有个很正常的人生,也许现在早就结婚生子了……不知道他今后会不会……」
「那就心存感激吧。」苏突然道。
游唯秋看着他……
「心存感激。感激他陪你走过这一段,不管未来如何,都无怨无悔。这是我清醒以后,告诉自己的话。」
「老师,你想开了,真好。」游唯秋露出温暖的笑容。
陪苏坐了好一会儿后,游唯秋起身告辞。
医院的走廊光亮可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皮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苏看上去不错,似乎过了自己的心理关口,没有再轻生的念头,但他的心情依然十分沉重。
这片都是住院区,游唯秋漫无目的地浏览过去,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右前方的病房……
病房门口微微敞开,床上躺着一位年轻女子,长发披肩、面容姣美,不是沙佩莺是谁?
她生病住院了?
游唯秋正想进去打招呼,却见人影一闪,有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来到她床边,手按在她肩膀……那背影很魁梧,宽阔的双肩、修长的手臂,每一都熟悉得让他化了灰都认得……
游唯秋呼吸一窒!
竟然是雷啸!
他怎呢在这里?
昨天两人才通过电话,他明明告诉他,要到明天才回来。就算临时改变行程,他也该打电话给他,怎会突然出现在沙佩莺身边?
看着两人低头细语的亲密模样,游唯秋的心突然乱了,几乎下意识,他就掏出手机,拨打烂熟于胸的号码。
几秒后,背对着他的男人直起身体,伸手到裤袋掏出手机,果然是雷啸!
「小秋?」
「你在哪里?」
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雷啸的声音顿了顿,又笑道:「当然还在海市,我明天就回来了,干嘛这么问,是不是想我了?」
他在撒谎!
游唯秋盯着男人的身影,胸膛剧烈起伏……
突然间,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
若在平时,他会一声不吭,挂上电话,就掉头离开,但今天恰好看望过苏,他苍白而悲伤的表情,不时在自己眼前晃动,胸口的热血再也无法压抑,游唯秋跨出一步,从角落出来,沉声道:「你往后转。」
雷啸不明所以,下意识转过头,猛地看到站在病房门口的游唯秋,不禁脸色剧变,「小秋……」
游唯秋一声不吭,挂断电话,转身就走。谎言即已揭穿,他就没必要站着不走。
「小秋!」
雷啸大吼一步,快步追上来,没跑几步,就不慎和一位护士迎面相撞,药盒洒了一地……
雷啸连忙收拾道歉,等抬起头时,才发现人已不见。
可恶!
他一拳砸在墙上,指节传来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内心的焦急与懊恼。
当晚,游唯秋彻夜未归,手机关着,根本打不通。
雷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公寓楼附近都找遍了,根本不见人影,能想到的人,都一一打了电话,仍是茫无头绪。
他都快急疯了,一夜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熬到上班时分,他早早在公司等候,但游唯秋却一直没有出现。
情急之余,雷啸直接敲开谢言的办公室,劈头就问:「小秋他人在哪里?」
谢言从档堆中抬头,严肃地看着他,「你找他做什么?」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解释。」雷啸哑着嗓子道,满眼血丝,西装皱巴巴的,十分狼狈。
谢言叹口气,「既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他最痛恨骗他的人。」
「你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你肯定知道他在哪里,快告诉我啊。」雷啸情绪失控,冲上去揪住谢言的衣领。
谢言凝视着他,眼神不可测,「雷啸,冲动办不成什么好事。」
雷啸缓缓松开,无力道:「求你了,谢言,他对我真的很重要。」
「这些话,等找到他以后,再说吧:」谢书低头,唰唰写下几个字,扯下纸条,递给他,「昨晚他待在我的别墅。我见他心情不佳,就差他到荆州替我办件事,他应该下榻在这家酒店。」
「谢谢。」雷啸大喜过望,拿了纸条就跑。
「雷啸,如果你不是认真的,就早点放过他。不要抱着玩玩的态度,他不是你玩乐的对象。」谢言朗声道。
「我知道,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玩!」
声音远远传来,雷啸已消失在门外。
谢言微微一笑,内心有几分宽慰。虽然他一开始并不看好这段感情,但现在看来,雷啸是认真的,他的这份焦急和关切,绝非伪装。真好啊,希望他们能顺利走下去。
看了看窗外美丽的天气,谢言拎起电话,拨给自己最重要的人,只想听听他的声音,问问他在哪里,正在做什么,他的心里,就有奇妙的满足感。
爱一个人真好。从N市到荆州,足足有十个小时的车程。
可以搭飞机,但雷啸此刻的心情,实在无法静下心坐在候机大厅等,于是干脆把车子加满油,直奔荆州而去……
开上高速后,长长的公路一望无际,他只恨自己没能插上翅膀,飞到他身边。
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不该对他隐瞒行程,不该去探望沙佩莺而不告诉他,虽然他和沙佩莺早已分得干干净净,但他不该因为害怕他胡思乱想,就撒谎骗他!
尽管再迟钝,他也隐隐知道,游唯秋对他们的未来并不看好。引他走向不归路的自责一直束缚着他,让这段感情即使在最幸福的时刻,也蒙着一层淡淡阴影。
正因为不想在这个时期让他不安,所以他才会刻意隐瞒,没想列偏偏破他撞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他一定误会了,一定在暗自痛苦,想到刚才在医院面对面时,他黯然无光的眼神,雷啸就一阵阵心疼。
不知不觉,暮色降临,他虽然一夜没睡,却毫无困意,只是稳稳握着方向盘,紧盯前方。
迎面而来的汽车,投过一束束灯光,稍纵即逝。
他的眼睛紧盯着路面,但满脑子都是他,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他来到他身边,想要将他拥在怀里的意愿,比任何东西都强烈,令他整颗心脏都在悸痛……
他错了!
他好后悔,还来得及弥补这个错误吗?他会原谅他吗?不,他必须原谅!因为他爱他,他爱他,他爱着他……
所有的声音都隐去了,全世界只剩下心脏鼓震的巨响,一声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入夜时分。荆州城,一片静谧。荆州酒店,第七层。不断的按铃声,将坐在阳台上眺望夜景的游唯秋惊醒,他不记得自己晚间约了任何客户,难道是酒店的服务生?
怀着疑惑打开门,男人高大的身影即映入眼帘……
「雷啸?」游唯秋吃了一惊,搭在门把的手不由垂下。
他从未见过这么狼狈的男人!
他看上去糟透了,一头乱如鸡窝的头发,满脸胡渣,衬衫一半的扣子没系好,领带早飞到了后面……他的眼神依旧明亮,眼中却布满血丝,神情憔悴,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似的。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游唯秋有点瞠目结舌。
雷啸没有回答,只是向他逼进,游唯秋不由自主往后退,几步便到了床边,雷啸向前一扑,将他压倒在床上……
「喂,你……」
正想推开他,雷啸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声,「我好累……」头一偏,就抱着他沉沉睡去……
咦?
这是什么状况?
游唯秋眨着眼睛,好半天都没回过神。男人倒是睡得挺香,几秒后,鼻息便绵长起来,完全进入了梦乡。
游唯秋哭笑不得,好不容易从他沉重的身下逃脱,把他的外套除下,脱掉皮鞋,拿过毯子替他盖上。
此时?谢言的电话进来了。
「谢大哥,是不是你告诉雷啸我在这里的?」游唯秋开口便问道。
「是。」谢言坦然把早上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并劝道:「我看他是认真的。之所以骗你,恐怕有苦衷,你不妨听他解释一下。」
游唯秋沉默了……
「合则聚,不合则散。说说是可以很轻松,做起来却难。你若是那么放得下,当初又怎会为了他去新加坡?小游,坦率面对自己吧,你可以更任性更坚定一点。」
一语惊醒梦中人。
游唯秋握紧话筒,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谢大哥。」
「跟我还客气什么。」谢言笑道,挂断电话。
游唯秋爬上床,躺到他身边,抚摸着男人硬硬的胡子,一时感慨万千。
似乎感知身边的热源,雷啸一把将他抱住,嘴里含糊叫道:「小秋……别走……听我解释……」然后又沉沉睡去。
这家伙,为了我,自己,连夜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啊,难怪看上去这么憔悴,此刻睡得这么沉,看来他真的累坏了。
游唯秋心疼地看着他,内心五味陈杂,聆听了一会儿他的心跳声,也轻轻阖上双眼……
雷啸纯粹是被自己的噩梦吓醒。
梦山,游唯伙拉着另外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人的手,冷冷地说:「雷啸,我们分手吧,我已经不稀罕你了。」雷啸心一急啊,吼了一声,「你别走!」就从梦中挣扎着醒来……
游唯秋也刚好睡醒,正盘算着要起来,还是在他身边多躺一会儿,被男人的突然发作吓住,一秒后,忍不住轻笑出来。
雷啸一看是他,还以为自己仍在做梦,连忙揉了揉眼睛,确定是他后,一把死死抱住他,「小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存心要骗你,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到底怎么回事?」游唯秋板着脸,「姓雷的,一开始,我说过什么,你忘了吗?我们在一起,是为了开心,如果有一天,你想走,只要说一声就可以。我绝对不会纠缠不放,又何苦撒谎来骗我?」
「说谎骗你是我的错,但我根本没想要和你分开啊!」雷啸一脸焦急地看着他,只差没赌咒发誓。
「那天,沙佩莺突然胃病住院,再加上她和现任男友吵架了,情绪非常低落,打电话给我,一直哭得很伤心。你知道我最受不了女人哭,再加上和客户谈得很顺利,比预定时间早结束。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就提前回来。回家前,顺便去看望她。其实那天下午你走后不久,她的男友就来了,两人又合好了。我和她现在只是朋友,我们之间很清白。」
「本来我是想坦白告诉你,但我怕你会胡思乱想。再说,你自己都不看好我们这段关系,为了不加你的不安,我就说了谎。小秋,真的对不起,我没想过要骗你,以后再也不会了。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也不能失去你。我爱你,最受不了你不理我,一声不吭避开我……我曾经失去过你,别让我再失去你……」
男人抱住他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很沙哑,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这么迟钝的男人,说出的话,竟正中他内心,游唯秋的眼眶不禁瞬间湿润。
是他的错吗?
一味想轻松以待,结果,反而令彼此都焦灼不安。
原来感情到了一定度,对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彼此的耳目。粗犷如他,都能感知他的内心,那他竭力伪装的淡定轻松,又有什么必要?
「你啊,干嘛这么担心,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哪儿也不会去。」游唯秋轻轻吻了一下男人的唇角。
「你原谅我了?」雷啸露出喜色。
「情有可原。不过说谎的家伙必须要好好惩罚,罚你给我做一个月的饭。」游唯秋笑道。
「没问题,我会把你养得胖胖的。」雷啸开心地咧开嘴。
「既然你这么喜欢做家庭煮夫,那就给我做一辈子吧。」游唯秋凝视着他,第一,要求一生。
他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好啊,那你也要做我一辈子的老婆可行。」
对男人来说,一生真是个既简单又快乐的概念。
「什么老婆,找死!」
游唯秋撩起袖子,作势要打他,雷啸抱头求饶,两人在床上翻滚着,停下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视线如有魔力般胶着在一起……
被他眸中清亮的水光吸引,雷啸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睑,柔软的触感,似菲薄的蝶翅轻轻刷过。
「我以前早就说过吧,你是不同的。这个意思就是,为了你,我愿意颠覆整个世界,愿意改变一切,愿意走上这条不归路,因为有你一路陪着我,所以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粉身碎骨也不怕。只因为你,所以我同样愿意,陪你到老。」
在男人温柔而热情的低语中,他的热泪如骤升的薄雾,迅速凝聚,再纷纷自颊边坠下……
「我很荣幸。」
他揽过男人的头,以同样义无反顾的心情,送上一个的热吻。
已经不再害怕,一切未知的因素、难以预料的明天,因为心里植着信念相爱,满满的,鼓涨着他的心。
未来有他,一路同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