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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本智总算亲身体验到,何谓突然遭遇意外状况,而脑袋一片空白的感觉。当他听到三笠高志要结婚的时候,思考就像时钟暂停动作一样空白。
连月历上的数字都已经预告了春天即将来临的讯息,但每天早上还是不断创下低温纪录的二月中旬。吉本在常去的居酒屋里跟两个要好的高中同学一起喝着酒。
坐在吉本旁边的门协是个大学生,然而坐在对面的三笠却已经是上班族了。
在高三学生志向调查时,本来就不太爱念书的三笠在听到导师说“要想考上大学的话,在家里最少得念五个小时以上的书”时,就干脆地舍弃升学之路而进入一家建设公司就职。
上班族和学生,通常这样的组合会因为环境和思想的变化而导致彼此渐行渐远,但是从毕业到现在三年了,跟三笠还是保持着一个月要见两、三面的熟络。
今天是为了什么出来喝酒呢?他也不记得了。就算想起来也是单纯而无聊的理由吧!比如三笠的公司又来了一笔大生意,或喜欢收集邮票的门协得到一枚珍品等等。不管理由是什么,大家其实只是想聚在一起喝喝酒而已。
话题从今年的冬天下雪下到烦人开始,三笠抱怨着因为下雪而延误工程进度的牢骚,后来不知道怎地,又换成一向比较不会抱怨的门协,叨念着教授要求的报告太多云云。
看到根本不懂什么报告的三笠随着话题附和点头的模样,吉本在一旁不禁好笑起来。
“三好教授的课可是出了名的严呢!”
吉本虽然面露同情之色,不过也知道门协是故意要选修这么麻烦的课,而且还满得教授欢心的。但是他没有多饶舌什么。
或许是因为比起门协的话题,三笠的喉结更能引起自己的兴趣吧!只要是男人都有的喉头软骨,随着三笠说话的时候上下起伏。只是单调的移动却引起吉本无限遐意,他好想用手指去触摸那种感觉。不,用舌尖的话应该会更好。
光是想像那种画面吉本觉得身体开始火热起来,他为了掩饰自己妄想般地伸手拿起熟过的酒。比较喜欢冷酒的吉本,在这种大雪纷飞的季节也不禁觉得热酒好喝。
当门协的牢骚发到某个段落时,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从一进来就有点心神不宁的三笠腼腆地抬起头来。
“我要结婚了。”
“啊?”
吉本的回应听起来愚不可及。他实在无法把三笠和结婚这两个字联想在一起。
“跟谁啊?”
他下意识地反问。
“当然是跟女人啊!”
跟微带得意之色的三笠成反比似地,张大嘴的吉本擦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尴尬的气氛让三笠缩起他那在高中时代所锻炼出来的好体格和高大身躯,小心翼翼地从下往上凝视着吉本。
“怎么?你不替我高兴吗?”
“废话!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吉本的怒气让三笠噘起嘴,求救似地望向一旁的门协。吃惊过后已经恢复冷静的门协,很干脆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吉本气得拍了桌子一下。那声巨响吓得三笠挺起背脊。
“你这个白痴!你以为我们会愉快地说声恭喜你吗?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
咬住下唇的三笠像闹别扭的孩子般低下头,没有反驳。
吉本从鼻腔里冷哼一声,把酒饮尽后用空杯敲着桌面。他了解这个从以前就会在重要的地脱线的男人,在自己的面前绝对抬不起头来。
“也不想想我们以前被你的恋史烦了多久,而你现在突然给我说要结婚谁能接受啊?”
三笠缩着身体低语。
“她的话应该没问题,我是真心喜欢她啊,所以……”
吉本越听越火大。三笠这句“我是真心喜欢”只要每逢谈恋爱的时候必说,吉本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每总是听过就算的吉本偏偏这一无法漠视。他知道理由为何,因为三笠这的对象是“女人”。
“你会对女人动心?我看是世界末日来临了吧!你是积了多少没有发泄啊?说不定明天还会有地震或巨浪来袭呢!”
“吉本!”
被门协制止,恶意嘲讽的吉本发泄似地抓起酒瓶倒酒,没想到杯子还没倒满一半酒就没了。人咋舌饮尽之后又倒了已经没有凉度的啤酒一口喝干。门胁叹息地耸了耸肩,转向三笠微笑地说。
“你要是真心的话我也无话可说。每看你谈恋爱都没有好结果,我们也希望你早点找到真爱。虽然二十一岁就结婚似乎太早……”
不受恋爱之神眷顾的男人腼腆愉快地笑着说。
“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决定结婚之后我也想过,我喜欢男人的倾向还是不会改变,但现在我最重要的课题是让她得到幸福。”
光听就听出一身烂破疙瘩的吉本,心想这个男人是如何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没想到三笠的眼神却意外的认真。
“你根本是在逃避现实。”
吉本指着看向这里的三笠鼻子说。
“你的性癖有那么容易改掉吗?你爱男人根本就是天生的恶疾,就算跟女人结婚眼睛还是会瞟向男人,然后要不了多久就落得离婚的下场,成为众人的笑柄……”
口没遮拦的吉本直到被门协瞪了一眼后才不甘地闭嘴。三笠悲伤地低下头。
“我还没有把她带回家介绍给我父母……你们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那又怎样?难道要我们感谢你吗?”
吉本轻蔑地耸肩,伤害和攻击性的话语不断从他唇间涌出。
“吉本,你说完了没有?有些话要适可而止。”
被门协抓右手的吉本不在乎地冷笑。
“你要是真的跟女人结婚的话,我会包给你一个百万大红包。”
态度上充满挑衅的吉本反倒让门协显得不悦而沉默下来。
“门协,你怎么都没喝?多喝一点嘛!剩下的话多可惜。吉本你也是……对了,再多叫两瓶日本酒吧!”
三笠拼命想要缓和紧张气氛的表情、动作,看在吉本眼里格外滑稽。
三笠拍门协的肩膀。
“我都不在意了,你也别生气啦!就吉本的立场来说,以前我烦了他那么多,现在才说要结婚当然让他难以接受。而且,吉本原本就喜欢调侃我,为了这样就生气不是太傻了?”
三笠自以为是的解释让吉本不屑。你知道什么?你懂我多少?越听越烦躁的吉本终于无言地拿起外套站起来。
“你要回去了吗?”
三笠对着正在空鞋的吉本的背景叫了一声。他回过头来,把一张五千圆大钞丢在桌上。
“再见。”
“吉本……”
明知道三笠还想说些什么的吉本故意头也不回地离去。外面冷风刺骨,难忍的寒意让人不禁缩起颈子。吉本把外套前襟拉好,两手插在口袋里,快步踩着地上融雪前进。
平常早就微醺的吉本此刻竟毫无醉意,原本好好的朋友聚会也被三笠的“结婚宣言”搞得兴致全无,心情恶劣到极点。
室外还残留着雪气的寒意渗进已了无酒意的身体中,吉本伸出在口袋中也温暖不了的指尖放到嘴边呵气,白色的气息瞬间消失在冷空气里。
位于大学附近的老商店涌里几盏仿彩色玻璃(stainedglass)的路灯朦胧地映照着已经拉下铁门的店面。还不到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吉本的脚步声在空而寂寥的人行道上迥响。
“开什么玩笑!”
沿着昏暗的街道往地铁方向走去的吉本,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在自言自语。三笠要结婚,而且对象还是“女人”。他恨恨地踢了路边的空罐一脚,飞起的铁罐打到停一旁车辆的保险杆,发现了空虚的声响。
吉本穿过站在地铁楼梯口说话的高中生旁,往票口走去,才走到一半就听到电车要开始的铃声。
他犹豫了几秒钟没有跑过去,目送着电车离去。下一班还要过几分钟才会来,吉本靠在一旁的圆柱上叹息。
那几个站在楼梯口的高中生走进月台。刚才没看清楚的吉本发现他们身上那黑底、衣襟上镶有蓝边的学生服不就是自己母校的制服吗?虽然已经毕业三年多了,但是那种好象昨天才刚穿过制服的感觉令人很不可思议。
从高二同班到现在,跟三笠和门协的交情已经有五年了。吉本和门协是因为座位近而开始要好起来,而和门协是儿时玩伴兼好友的三笠,当然迅速打入两人的圈子中。
门协是个沉静的男人。脑筋聪明不喜欢出风头的他,总是退一步冷静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事,用字遣词有时会跟他温和的外貌呈极大差距,辛辣而严厉。
然而,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伸出援手,门协就是这样一个能让人安心和依赖的对象。
三笠则是一个跟门协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喜欢热闹,总是率先参加学校举办的活动。头脑平凡得让人不禁质疑他怎么进得了这所学校,正是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物。
与其说他个性开朗,还不如说是凡事不经大脑比较恰当,整个人简单得就像两位数的加减乘除一样。三笠那种过于粗大的神经总是容易让吉本情绪焦躁。
门协是吉本的好友,但是三笠可是因为他老跟门协粘在一起才不得不跟他交好。本来就很看不起他的吉本,要不是因为门协的关系是绝对忍不下来。
三笠的CMONGOUT来得非常突然,就跟今天我要结婚的告白一样。那是高中三年级时所发生的事。九月初秋的天空澄地没有一点杂质。三人午休时间在屋顶上闲晃,吉本和门协热心地对着第四堂课小考的答案,而三笠则独自在一旁发呆。
明知道三笠有点寂寞的吉本却故意漠视。这个对数学比任何科目都头大的男人,不可能解得出小考的刁难问题。反正既然加不进话题不是保持沉默就是一开始就不听,三笠选择的是后者。
“我说……”
趁两人话说到一个段落而小心翼翼插嘴进来的三笠。也不算是无言的折磨吧?知道再不理他的话就太可怜的吉本,一脸优越感地转过头来。
“什么事?”
明明是自己主动开口的三笠却呐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迷惘地低下头,不停地舔着干燥的嘴唇。在反复握了几拳心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来。
“虽然我以前就察觉到了,但还是犹豫该不该说。不过你们是我的朋友,我不想有事瞒着你们。我好象喜欢男人,也就是所谓的同性恋……”
吉本觉得自己的心脏好象被泼了冷水般地紧缩起来。他不知道该有什么瓜反应才好。他慢慢回头去看门协,对方也是张嘴瞪眼的一号表情。看着朋友们惊愕的表情,三笠还是淡淡地说。
“我在国中时发现自己会比较注意同性就觉得奇怪,但是那时还无法确定……”
“啊……哦……”
连一向冷静的门协也不知该把视线往哪里摆,可以明显感觉出他隐藏不住的动摇。
“我喜欢上一个人,但因为他是同性我说不出口……好痛苦。所以想找你们商量……”
长时间的沉默。吉本拼命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根本无力回应三笠的话。了解状况后首先恢复镇定的还是门协。
“恋爱是个人自由。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能给你什么建议,不过倒是可以听你说说心事。”
原本一脸紧张的三笠,这时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笑道。
“老实说我还怕说出来之后你们会觉得恶心呢!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听着近在耳边的对话,吉本吸了一口气。他把手放在胸口上,感觉心脏已经没有刚听到三笠告白时跳动得那么猛烈了。没事了,我已经冷静下来。他将手抬至额头上把过长的前发拨到脑后。
门协把水泥地上的残土踢掉。
“……你喜欢上哪个男人?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明明问的人是门协,吉本发现三笠不时偷瞟着自己。
“是棒球社的……汤口。”
听到三笠低声告白的那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表情也随之僵硬的吉本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三笠。还以为吉本的没有反应是因为听不清楚的关系,三笠又重复了一汤口的名字。而吉本在脑筋还没转过来之前,辱骂已经出口。
“你根本不正常!是个变态,变态啦!恶心死了!”
三笠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地崩溃下来。脸涨得通红的他还是反驳了吉本。
“但是我已经喜欢上他了啊,有什么办法?”
吉本反射性地抓住三笠的衣襟挥出一拳。比吉本还高的三笠硬是被打得跌坐在斑驳的水泥地上。第一打人的冲击和拳头上的痛楚让吉本的右手不停颤抖。跌坐在地的三笠抚着左颊缓缓站起,与他茫然的视线相交的同时,吉本退后两步之后冲出了屋顶。
他奔下楼梯直接冲进教室里,整个人趴伏在自己位于窗边的座位上。透过窗玻璃射进来的阳光晒得吉本暴露在空气中的后颈刺痛,但是他一点也不想换位子或拉窗帘。
那种平常不会在意的,令人联想到盛夏的扰人蝉鸣,和教室的喧哗在此刻都像煽动吉本怒气的媒介一样。
三笠最好去死,世界上少一个那种白痴男人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想到三笠说出‘汤口’二字那个表情的时候,吉本几乎作呕。
嘴上说着无法告白的痛苦和烦恼的三笠,却大刺刺地表示喜欢的人是汤口。吉本无法忍受他那种没神经的态度。
他不管三笠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他唯一不能忍受的,不是三笠跟自己一样都是喜欢同性的人种,也不是可以毫不在乎地表现出自己的感情,而是两人喜欢的对象都汤口。
才进高中没多久,吉本就喜欢上同班的汤口了。棒球社的汤口虽然没有俊朗的外表,却有着男人味十足的五官。他虽然拙于言词,却是个非常认真,而且真心喜欢棒球的人,为了棒球可以比别人多付出一倍的努力
刚开始,吉本对这个质朴的同学并不太在意,后来因为发生兴趣主动找他聊天进而交好。
经过长时间的交往之后,吉本对眼里只有棒球的汤口开始产生异样的情愫。
就算自己无法取代他心目中棒球的地位,但起码可以是周围朋友中最近他的人,所以吉本拼命扮演好朋友、好同学的角色。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果然赢得了汤口的信任。就算是二年级两人分班之后,汤口还是会不时跑来找吉本聊天或商量事情。
他甘于做汤口最好的朋友,而且在知道汤口是个会对女孩子动心的普通男人之后,他更无意表明自己的感情。告白之后一切就完了,连朋友也无法再做下去。别说被汤口讨厌了,只要想到会被他轻蔑,吉本就觉得无法忍受。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喜欢汤口的事,他只能被迫压抑滋长的爱苗,并且安慰而强迫自己去接受。然而,这个三笠却毫无顾忌地说出心中的感情,把吉本死也说不出口的话轻而易举地泄露出来。
好象藏在心中的宝物被活生生践踏一样。
在午休快要结束之前三笠和门协一起回到教室。一进教室的三笠立刻走到吉本身边。看见三笠走近的吉本还故意把头转向窗边。
“刚才真对不起。”
吉本缓缓转过头来,从下方瞪视着左颊红了一大块的男人。
“被门协说过之后我也知道反省啦,汤口是你的好朋友啊!你知道自己的好友被我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当然会生气。”
三笠的视线在吉本的脸上游着。再气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况看到在不远担心观望的门协,吉本突然觉得自己未免太小气了。他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努力用理性压抑自己往上涌的怒意。
“我也是因为突如其来才吓了一跳,刚才打你真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看到吉本态度和缓了,三笠这才安心而腼腆地笑着说。
“没关系、没关系啦,我皮粗肉厚嘛!哈哈,吉本你放心好了,我要向汤口告白的话一定会按照程序来,不会强迫他。”
吉本的手指又开始颤抖。他居然还想去跟汤口告白?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就算这里人多又怎么样?吉本当着同学的面又把三笠痛楱了一顿。
不在乎惹怒吉本的三笠对汤口的恋心还是没有冷,没多久他果然实现告白的诺言。而且没有选择好时间地点的告白,在一天就传遍了全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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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自己的恋人应该是异性的健全高中生汤口,当然不会因为同性的告白而欣喜。困扰的他第一个商量的对象就是吉本。
“三笠那家伙怎么那么恶心啊?我知道你跟他交情还不错,或许听到这些话会有点不高兴,不过我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
吉本真是恨死那个把这种烂摊子推给自己的三笠了。
“三笠虽然有点怪,不过本性不坏啦!如果你摆明了讨厌的态度,他应该不会强迫你接受才对。别想太多了。”
打从心底厌恶男人对自己告白的汤口,仿佛是让吉本看到了告白之后的现实和结果。
他表面上听着汤口的抱怨,心里却在滴血哭泣,同时也庆幸自己的感情没被他知道。三笠算是替吉本拟了一对汤口的恋爱告白吧!
吉本不是没有想像过向汤口告白的场面,但是想像总是过于美化,吉本从来没在自己的幻想中被汤口拒绝过。汤口虽然惊于吉本的突然告白,还是回应着“我也是从以前就……”后,抱住他热吻。每一的想像都是甜美的梦境却非现实。
汤口阿莎力地拒绝了三笠,并且遵照自己的宣言再也不跟他说话。吉本心想他绝对不想沦落成这种状况。
被汤口拒绝之后的三笠虽然沮丧,但又以令人吃惊的速度振作起来。振作的原因是他找到了新恋情。
比起明知没希望还苟延残喘,不得放弃汤口的吉本,三笠干脆地抛开过去的单恋,而把全副心力放在追逐下一个新恋情之上。对象仍然是男人。面对三笠转变速度之快,门协虽然啼笑皆非也只好随他去了。
由于汤口的关系,让他必须对好友解释自己的性向,而对于周围的人也多了一个同性恋标签的三笠,再也不隐藏自己对同性的好感。看到三笠过于露骨言行,一旁的吉本忍不住羞耻起来。
只要找到喜欢的对象,三笠就会奋不顾身地进行告白。即使从旁观者的角度也知道不可能有结果的三笠,拼命想让对方喜欢上自己,然后被狠狠拒绝之后再找吉本或门协哭诉。每当看到三笠失恋,吉本在觉得活该之余,也好象看到自己悲惨的模样。
每当三笠找门协商量的时候,他总是默默地倾听,但是吉本就不同了,即使被拒的三笠哭得再怎么伤心,他都毫不在乎地高声怒骂。
“我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那家伙是不可能吗?你就是不听劝才会落到这种下场,下要记取教训谈点正常的恋爱。”
正常的恋爱指的就是异性恋。明知三笠和自己都不可能喜欢上异性,但是面对三笠,吉本总是放纵地表现出不负责任的态度。谈正常恋爱这句话一说就是四年,日子就在三笠从没有过一成功的告白,而吉本也没有把自己的感情对心仪的对象表达出中度过。
……电车好不容易进站。那种拉扯地面般的声音让吉本惊醒了过来。接近收班的电车里没什么人,吉本挑了一个离门口较远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要不了多久电车就到了吉本住所附近的车站。他穿过票口,缩着肩膀走过只有几盏昏暗路灯的公园。天气这么冷,公园的长椅上居然还有几对情侣互相依偎着。
他停在金饰店旁的自贩机前买了一包香烟,在距离住所还有三十公尺远的地方边抽边走。焦躁的脚步让吉本比平常提早到家。
进入房间,吉本就把衣服脱了丢在沙发背上。跟室外差不了多少的空气,虽然喝了一点酒,但是一脱掉还残留体温的衣服,皮肤的毛细孔就立刻冷得竖了起来。
他全裸地走进浴室,在小小的镜子前检视自己的脸。他的脸型不差,虽然欠缺点精悍,但是流畅的下颚线条优美,鼻梁也高挺且秀气。
他喜欢自己长型的眼睛和纤薄的嘴唇。有时看杂志还会觉得里面的男人没一个比得上自己。他绝对不是一个自我意识过剩的人,因为走在路上就常常遇到要不要当模特儿的邀约,身边也从来不缺女人。
他在浴缸里放了八分满的水,仔细地清洗自己的脸和身。比标准还修长而优美的双腿,只有进口的牛仔裤才适合自己的尺寸是吉本小小的自傲。将优雅的身体缓缓侵入水中,舒服地感觉那股暖意而闭上眼睛。然而只要一静下心来,脑子里就会不自主地浮现出那家伙的脸,像有气无发的孩子般,吉本忿忿地拍打着水面。
“他就算跟女人结婚也不会有好结果。而且明明有一个寻遍天下也找不到的好男人近在身边,他居然没发现?他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啊?”
他捞起水冲洗着自己的脸,突然被一股没来由的不安弄得心慌起来。他赶紧起身,把被水气弄得雾湿的镜子擦干净,看到镜子映照出即使是刚洗完澡的脸也够满意。这时,他又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太过愚蠢,还把脸贴在冰凉的瓷砖上叹了口气。
进入社会之后,三笠还是照样对便利店店员或工地的学生,就像在路边随便捡小石头般地滋生爱苗,然后照惯例一一被甩。然而在三个月之前,吉本居然意外地从门协口中知道,三笠最近跟某个女人非常要好的事。
在十一月下旬的某一天,当吉本和门协坐在大学餐厅里靠窗边的位子上,讨论着年底要到哪里去玩的话题时,门协突然冒出一句“三笠大概不行吧”的低语。还以为是被工作绊住的吉本,看到门协意味长微笑地说。
“上我无意中看到三笠跟一个女孩子在逛街。看到他们气氛不错,我还故意调侃说你们是不是在约会。当时三笠虽然急忙否认,但女孩子却笑得一脸开心。之后听三笠说对方是他公司的同事,因为给她添了麻烦,所以请她出来吃饭。那女孩长得满可爱,有点心不在焉的神情跟三笠很像。”
吉本装作没啥兴趣地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食物。但是从门协开始提到三笠的时候,他就一粒饭也吃不下去。
“听你这么说,那个女人也满脱线的吧!”
门协挑了一下眉毛,困扰似地苦笑。
“别这么说嘛,三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或许三笠会喜欢上那个女孩子也不一定啊!这是我的希望啦!”
“怎么可能?”
把筷子放下,吉本夸张地耸耸肩。
“你又不是没看过他喜欢过的对象,事到如今他还能谈正常恋爱吗?”
门协用大拇指抚着下颚沉吟地说。
“我不觉得他天生就是同性恋。我记得小学时他也跟我一起称赞过隔壁班的有纪非常可爱啊!喜欢同性只不过是暂时的现象而已,只要找到心仪的对象应该就能步入正轨吧……”
“又不知道三笠会不会这样,光是揣测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说的也是。”门协点点头就不再谈及三笠的事。然而就算话题转移,吉本的脑海里还是充满“三笠的女人”这几个字。
上完课回到家后,吉本仍然无法忘记门协说过的话,他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着三笠的事。
“三笠是自己同性恋的模拟版,只要看着他就知道不该谈什么恋爱,做什么才会惹对方讨厌。”三笠越是因失恋而伤心,吉本就越是安心。因为不只自己,还有更惨的家伙垫背。
在“没有结果的恋爱”这面,自己和三笠根本是一心同体,这是吉本归纳出的结论。但是,如今三笠却想借着喜欢或被女人喜欢上的理由,独自从这个非正常的世界抽身出来。
为了否认自己的性倾向,吉本多尝试接近女人,也跟女人交往过。但是没有一获得满足的性快感。
他能跟女人接吻,爱抚也没问题。但是看到女人白皙柔软的Ru房暴露在自己面前却毫无感觉,就像面对小狗小猫仰躺在面前要你“有感觉”一样。严重一点的时候甚至还觉得厌恶。
然而跟女人同一床,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实在有损男性尊严。吉本抱着女人的身体想像着男人的裸体,这么一来还能勉强过关。不过想像力并无法持久,吉本Xing爱总是单方面结束,而且越来越没有想要的欲望。女人也不是傻瓜,在平淡的Xing爱无法获得满足的状况下,有几都是女方先提出分手。
在吉本交往过的女性中有几个不但貌美,而且还相当聪明。但是在拥抱她们柔软肉体的时候,吉本总是渴望着男性肌肉那种富有弹性的质感。潜藏在他内心的不是拥抱,而是被强而有力的臂膀拥抱的欲望。
看来自己应该是个天生的同性恋,这一辈子都得背负这个包袱活下去,但是三笠喜欢上女人而准备解脱,悲惨的人只剩下自己一个。
如果三笠不是同性恋,一开始就只有自己一个的话,吉本也不会像此刻感觉到如同被抛弃般的空虚寂廖。从以前就拿三笠做的蠢事安慰自己的吉本,即将面临失去垫背的孤独。
被遗弃般的寂寞、不安、嫉妒、不甘。一想起来就没完没了,既找不到出口又自我催眠似地被“三笠或许有女人”这个假设所伤害。吉本从这一天开始就没睡过好觉。
之后被陆续有几三人一同喝酒的机会,门协没有提及女人的事,偶尔才见面的三笠更是什么都不说。所以吉本决定把协看过的那个女人当作是三笠的同事而已。而当他快忘了这回事的时候,在年初偶然目睹三笠跟女人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
当时的吉本跟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子邀约来到游乐园。吉本对那种小孩子玩的地方毫无兴趣,要不是因为对方喜欢根本就不想来。
明明已经进入冬天,女孩子居然提出想吃冰淇淋的要求,吉本边在心中叨念着这种冷得要死的天气吃什么冰淇淋,边不情愿地往商店走去。
在园内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有卖冰淇淋的商店。商店旁的长椅上正好坐着一对无视寒冷天气而吃着冰淇淋的神经情侣。边怀疑着这对神经情侣,吉本看着男人的背影,心想或许是自己喜欢的类型。那男人不但身材高大,体格也相当壮硕,长相更是……欣赏到这里的吉本突地停下脚步。
再仔细看了几眼,吉本发现那个男人居然是三笠,三笠像孩子似的满脸笑容舔着冰淇淋。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子虽然看不清楚长相,感觉气质应该相当文静。明显在气质上差异颇大的三笠和女孩说不上相不相配,不过从客观上看来两人的确感觉要好,就像一对恋人一样。
像三笠这种型的有什么好?出来约会好歹也穿称头点……每总在心里揶揄嘲讽的吉本这真的笑不出来了。他只能呆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吃完冰淇淋的两站起来,往跟吉本相反的方向走去。三笠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觉吉本的存在。
去卖个冰淇淋也了这么久的时间,吉本不得不向同行的女孩子道歉。在接近黄昏时跟对方分手之后,吉本因为自己的强装笑脸感到万分疲累。洗完澡,在房间里打开电视看着平常喜欢的综艺节目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吉本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如此沮丧,完全是因为三笠和女人交往的关系。他一直惧怕的幻想终于变成现实了。毋庸置疑地,他会被遗留在原地……
他想起中午所看到的三笠,明明和得跟牛一样却有着孩子般天真的笑容。他似乎很久没有看过类似的笑容了。在片刻犹豫后,吉本坐在沙发上,用颤抖的手褪下睡裤。连内裤都褪到膝下之后,他轻握住自己的灼热而高昂的中心。
他闭上眼睛,想像是谁在抚弄着自己的身体。那粗大的指节既温柔又粗暴,而且是他从来没想像过的男人所有。
他把手伸进睡衣之中揉捏自己的乳首。在一番搓弄之下,等乳首渐渐挺立之后,他的手指又再度玩弄起自己的中心。脑海中想像着和男人热吻、赤裸拥抱,互相抚弄对方的昂扬,然后……
蓄势待发的液体弄脏了掌心。单腿搁在沙发上,下半身赤裸的吉本茫然地凝视着自己污秽的手。
“不会吧……”
边否定自己所做之事,吉本边拿卫生纸擦掉下半身的污迹穿好衣服。想要喝水的他走到厨房的流理台边,无法停止妄想的脑袋里充满了跟三笠接吻和互慰的画面。
那尚未冷却的下半身不小心碰到流理台下方的不锈钢门把,冰冷刺激让吉本腿软,他满脸通红地跪坐在地上再度握住双腿中心。
不想去想却无法控制。到现在他一直否认着三笠的一切,他讨厌愚蠢且笨拙的男人,但是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吗?看到三笠跟女人在一起的场面就如此沮丧的自己,难道只是单纯反应过度?虽然不知道从哪里或何时变成这样,但是难不成…………
“一定是我太多心了。一定是三笠远远看起来还不错而已。一定是这样。”
吉本尝试做最起码且无意义的抵抗。这一晚,他第一梦到被三笠拥抱的梦,对方明明是三笠,自己却毫无抵抗。
光是感觉他抚摸着自己最羞耻的部分就欣喜得无法自制。他梦呓般地低喃着“喜欢……我喜欢你……”,满心愉悦地主动吸吮三笠的性器。
贴在冰冷的瓷砖上太久而暖意渐褪的吉本,再度进浴缸洗了一才走出浴室。
酒意完全清醒之后又觉得似乎喝不够,他打开冰箱又拿出一罐啤酒。然后坐在沙发上一口气喝完。光是一罐啤酒根本了无醉意,吉本接着又从冰箱里拿出日本酒。
上了大学的吉本尝到酒的滋味后,进而知道自己拥有千杯不醉的体质。不管怎么喝脸色都不会变,记忆也不会消失。
反正喝起来愉快,吉本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定会借酒消愁。所以冰箱里摆满各式各样的啤酒和日本酒,多到连来访的友人看了都会摇头的地步。
刚开始吉本还对像老头一样,一手拿着大杯子,一手拿着酒瓶的模样感到排拆,但是习惯之后反而不觉得怎么样。用小杯喝不过瘾,啤酒又喝不醉。
三笠要结婚,他真的要结婚吗?吉本有点半信半疑。因为自己是同性恋所以他敢肯定,不管多有魅力的女人出现在面前,只要是天生喜欢男人的人,绝没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性倾向。
但是三笠有顽强且固执的倾向,一旦决定的事绝不轻易更改。万一一时鬼迷心窍跟女人结了婚的话,或许以后会把女人当作自己的锁而过着完美无缺的人生啊!
吉本突然强烈厌恶起来。光是想像三笠触摸女人的画面就觉得恶心。恶心也就算了,还越发悲伤起来。吉本觉得会因三笠流泪的自己真是没用。
发觉说不定喜欢上三笠的时候,吉本数告诉自己或许只是幻觉,然而门协的邀约之下每跟三笠同桌共饮之后,也就再也无法不去面对自己的怪味了。
简单地说,就职之后的三笠那剃短的头发,高大的身材和强壮的身体,还有充满男人味的浓眉,那些在以前引不起自己兴趣的特征,如今却刺激着吉本的感官。
就是因为有好感才会让吉本出现那种故意找三笠碴的反弹状况。他气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三笠,又无法停止对他的好感。比起矛盾的心情,他因梦到三笠而遗的下半身要来得诚实多了。
或许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情跟对方告白比较好。三笠和以前自己所属意的男人不同,是个天生的同性恋,把话说开了自己也许会有成为他情人的可能性。但是,要吉本向三笠告白比跟一个普通男人说爱还难。
他是自己一直鄙视到现在的男人。愚笨、迟钝,他一点都不想隐藏自己轻蔑他的态度。对这样的男人,自己怎么能放得下身段去说“我喜欢你”呢?而且先说的人先吃亏,以后主导权落在三笠手上之后,他一定会对自己颐指气使吧?
吉本完全不想把三笠让给女人,但不愿主动告白。他当然不准备就此放着三笠不理,也打算有一天要告白,但是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吧?他不想让三笠觉得自己是个动不动就怒气冲天的人,他想多点时间对三笠好,让他无法不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然后听到三笠主动说出“我喜欢”你这几个字。
然而,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容许吉本那么悠哉了,他得先阻止三笠和女人结婚的决定。要怎么样才能拖住三笠?吉本考虑要不要把三笠的性倾向告诉那个女人,但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他又会有罪恶感。反正最主要的就是让三笠自己不想结婚就好。
吉本突然灵光一闪。见一个爱一个的三笠,只要介绍个让他沉迷的普通男人不就行了?那个单细胞的男人要是看到接近理想的人出现在眼前的话,一定会激发自己原本心态。只要他无意结婚,吉本就还有时间拖延。
……吉本在记忆库在搜寻所有的朋友名单。从他以前的经验来分析,三笠喜欢的是那种虽然是运动员型,却很清爽,长相不差而态度认真的男人。好不容易找出一个替死鬼后的吉本,才安然进入梦乡。
3
在居酒屋和三笠发生争执的隔天,睡眠不足的吉本揉着微红的双眼进入教室上第一节课。外面明明下着细雪冷得半死,吉本的睡意却无法消失。他边脱掉外套边寻找门协的身影。不等吉本找到,门协已主动抬手招呼。
“昨天中途回去真不好意思。”
吉本一坐下来就先道歉。
“真是的。”
门协嘴上虽这么说,声音却没有怒意。吉本真庆幸门协是个个性洒脱,不会记恨的人。自己的朋友中虽然也有比较冷静型的人,但是只有跟门协得最好。吉本最讨厌那种自以为是,只会一味说教的男人。
“你回去之后,我跟三笠谈了很久……”
用原子笔撑住下颚的门协突然轻笑了出来。
“他嘴上说要结婚,原来连求婚都不没呢!他昨天只是预先对我们做表明决心的宣言而已。”
“哦……”
吉本整个松懈下来。
“下个月三号是对方的生日,他好像打算在那一天求婚。”
松懈只是一瞬间,三笠准备结婚的心意还是没有改变。
“虽然不知道之后会如何,不过他想走回正轨的决心还是值得鼓励……”
吉本做出让步的模样。门协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他谈的都是苦恋啊,这真的要好好帮他庆祝。老实说昨天看你气成那样,我还在想该怎么办才好呢!”
吉本夸张地摊开手。
“他已经不知为了爱上男人的事麻烦过我们多少了,到现在才说要跟女人结婚?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就算抱怨几句也不为过吧?”
“是没错啦……对了,你好像每生气都是为了三笠的事。或许大家都是好朋友的关系吧,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对他稍微温和一点,他可不是完全不在意的。”
听到从来不曾对自己对三笠的态度有任何批评的门协这么说,吉本不禁心跳一下。
“你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吧?好像就是三笠比较特别……”
“谁叫他的所作所为我都看不顺眼?我下会多注意啦!”
门协叹了一口气。
“对了,三笠说下再找个机会喝酒,他想把女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
“介绍……”
“你没问题的话我就去跟三笠联络。看来他是想在求婚之前让我们先评鉴一下。”
“人是他自己选的,干嘛要我们评鉴。”
“别这么说嘛!”
看到助教进来,门协马上转向正面不再说话。吉本偷瞄着门协的侧脸,心想要怎么说出来才好。
“我明天可以。”
门协转过来微歪着头。
“就是三笠要介绍女朋友啊……”
“哦,我会跟三笠联络,不过明天的话怕有点赶,不知道他和他女友有没有空。”
跟三笠联络的都是门协。因为已成惯例,所以吉本从来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三笠,而且他也不知道三笠的电话。当初三笠进公司的时候给过门协和自己名片,不过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那这换我跟他联络好了。”
门协摇摇头。
“我有事跟他说,还是我跟他联络好了。”
“哦、好……”
没想到门协会拒绝的吉本开始急躁起来。犹豫半天之后,他再度提出要求。
“我也有事找三笠,你能不能把他的电话告诉我?他的名片我弄丢了……”
吉本说到最后觉得自己好像在找借口一样……声音越说越小。不特别在意吉本不记得五年好友电话的门协,爽快地把三笠的电话写在他的笔记本一角。
从门协口中问出号码后,吉本当天就想打电话给三笠,想到三笠是上班族,所以他决定九点之后再打过去。
一到九点,吉本正坐在电话前面。光想到打电话就觉得紧张的他,连拿起话筒的勇气也没有。不过像石像一样老是坐在电话前也不是办法,等到吉本手一横拿起话筒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
“喂?我是三笠。”
明明紧张得半死,一听到三笠声音的吉本整个人松懈了下来。
“是我啦!”
“嗄?谁啊?”
可能是手机收讯不良的关系吧,三笠的声音听起来杂音非常大。
“我是吉本啦!”
“啊、吉本?难得哩,有什么事吗?”
“你明天有没有空?”
“明天?明天的话……晚上应该没问题。你该不会是知道我要介绍女朋友的事吧?我已经跟门协说了,因为她明天没空所以不行。”
看来门协已经跟他联络好了。
“我有别的事。”
“哦、是吗?门协都没提呢!不过应该没问题。”
“跟门协没有关系。我有一个朋友想见你。”
“你的朋友?”
三笠讶异地回问。
“……要见是可以啦,不过为什么非得在明天不可啊?而且你朋友为什么想见我?”
听到三笠不起劲的回应,吉本独自焦躁起来。
“我怎么知道?他听过你的事之后就说想见见你啊!”
吉本不断舔着嘴唇。撒谎对他来说虽然没有罪恶感,但是嘴唇异常干涩。
“那个想见我的人该不会是男的吧?”
“是啊。”
三笠突然沉默下来。
“不好意思,我看还是不要好了。”
三笠意想不到的拒绝让吉本更加焦急起来。
“为什么?见个面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不想见到男人。”
三笠低声说。
“难得你主动邀我,真对不起。你也知道我比较容易动心……”
吉本当然知道三笠言下之意。
“你是不想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男人身上才不见面吧?”
“嗯、差不多吧……”
吉本哈了一声。
“你嘴上说要跟女人结婚对男人拉起防线?看来你的决心也不过如此。”
话筒另一端没有回应。
“好啊!反正你就是怕女朋友或许会输给一个连面也没见过的男人嘛!”
“吉本、我只是……”
“算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介绍朋友给你了。”
“你别这么说嘛……好啦,我见啦,我不是不想见你的朋友,只是……”
“不必,我没兴趣了。”
“你这么说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三笠满心困惑。
“你就当我没说过就好了。再见。”
吉本“啪”地挂断电话。刚挂掉的时候他气三笠居然敢反抗自己,而且意外地三笠还挺了解自己。但是一旦冷静下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错过了绝佳的机会。
三笠虽然不愿还是答应要见啊!应该别赌气,顺他的话实现自己的计划才对啊!但是都已经把电话挂了,总不能又打回去旧事重提吧?
如果这个计划失败的话,那三笠就会……吉本慌忙拿出行事历翻开月历那一页,距离三笠向女友求婚的生日那天只剩三个礼拜了。
凌晨六点,天都还没亮的时候吉本就醒了。半夜快两点才睡,平常不会在这种时间起来却因为浅眠和寒冷而睁开了眼睛。他赶紧打开房里的暖气,握紧自己冰冷的指尖再度钻进被窝。
那能够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的柔软空间,令人浑身舒畅。
他突然想到三笠不知有没有跟女人睡过。他没听门协说过,无从得知真相。撇开自己不说,想到三笠一定拙于性的吉本不觉嗤笑起来。
然而,再想到三笠跟女人同床共枕的画面之后,他的手指和胸口都在瞬间变得冰冷。那或许不是想像而是现实,在这么寒冷的早晨,三笠或许会在女人的胸前酣睡。
想到这里的吉本又开始烦闷起来。
在昨晚的电话争执后,美男计划随之泡汤的吉本满脑子都是三笠要结婚的事。他已经无法让三笠的注意力从女人转到男人身上。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吉本不停呼吸,却因吸进太多冰冷的空气而觉得喉咙疼痛。
他重新理清了一思绪,怎么样才是自己最希望状况。他希望三笠不要结婚,他希望三笠喜欢上自己。
但是,三笠不知道吉本的感情。他故意不露一丝痕迹。三笠没有察觉也是正常。
要是三笠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放过像自己这么好的男人吧?要找像自己这种脑筋不笨,长得好,连身材都是外国人尺寸的男人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是向三笠表白的话,他必定不会放过自己。卑躬屈膝反正也只是先后顺序的差别而已,干脆就先对三笠表白算了。表白……要向那个家伙说“我喜欢你”吗?我居然要主动求他不要跟女人结婚。
为什么自己要卑躬屈膝地对那个笨到极点的男人表达爱意?只要在他面前显露出一点“好意”,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爬到自己面前来。不用自己说,他都会来主动求爱。
他无法忍受主动示爱的屈辱。那家伙太过单纯,如果自己主动过头的话,以后必定被他踩在脚底下。他才不想被一个傻子吃得死死的,即使是恋爱的主导权也要由自己掌握。就算死也不愿被那个家伙命令。不过……再这样下去的话,三笠真的会被女人夺走。
反复考虑之后,吉本终于找到一个自己能够妥协的做法。
或许从白天就囤积不散的乌云,就是天气一直无法好转的原因吧?连这个不太下雪的城市都连日来的积雪搞得人心浮动。
今天也是半夜过后就开始下雪。才走出门口,接近电车收班时间的月台便飘下白色的结晶。堆在角落的薄雪上残留着鞋底的痕迹,其他的脚印又像覆盖似地继续重叠上去。
在人迹稀少的月台,吉本打了个喷嚏。站在一旁的粉领族转过来皱着眉头,吉本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坐进电车之后,吉本也一直站着,并且用手着嘴,强忍着想咳嗽的冲动。
坐了十二分钟之后在地铁站下车。虽然知道怎么走,因为过于长途的关系还是忍不住抱怨的吉本快步前进,好不容易终于看到那幢看起来相当老旧的二层楼公寓。想到三笠就住里面,吉本心中不禁异样骚动起来。
吉本粗暴地不断敲打着那扇好像用力一踢就会破的门。要不是来之前灌了前所未有份量的日本酒的话,吉本恐怕没有勇气在这种夜,不顾邻人而用力敲门吧。
在朦胧的醉意之下随着敲门节奏摇晃的身体好舒服。不过等了好一阵子三笠还是没有出来。
停止敲打的吉本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里面好像有人的动静。有踢翻东西和不耐烦的低语声,随着脚步声的接近,门在没有预警之下啪地打开,吉本被那股反冲力副得退后两步而跌坐在地上。
“咦……吉本?”
三笠惺松的眼睛不悦地俯视着自己。坐在地上的吉本仰头和三笠视线相接之后扬起唇角微笑。
“我没赶上最后一班电车。”
三笠抓抓一头硬质的乱发,大大地叹了口气。
“我借你钱去搭计程车啦,应该不用半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了吧!”
三笠抓住吉本的手想要拉他站起来。吉本故意颠簸地倒进三笠怀里,他那从学生时代就锻炼到现在的胸膛厚实而沉稳,从近在自己跟前的颈脖上传来微汗的体味。享受着三笠手臂触感的吉本低声说:
“回家……也进不去。”
“为什么?”
三笠讶异地问。
“我把钥匙弄丢了。”
吉本噗哧一笑。三笠在叹了一口大气后,拖着这个完全不肯走路的男人进入房间。只在帮忙搬家的时候,看过一的三笠房子,还是像当初一样有一个只有一锅一茶壶的狭窄厨房,电锅随意地塞在流理台下面。
大概六坪大的房间里铺着床被,没有感觉到有女人来过的痕迹,吉本偷偷松了口气。那张像煎饼般单薄的被子中间开了一个洞,三笠一定是像冬眠的虫一样从里面爬出来。想像着那种情况的吉本不禁笑了出来。
听到吉本笑声的三笠一脸怪样地转过头来。
吉本整个人倒在三笠的床被上,尽情地闻着那男性味道,就跟刚才他脖子上的味道一样。
“要不要喝水?”
三笠递出水杯。由于大量的酒精让吉本觉得喉咙分外干涩。
“真难得……”
坐在床上的三笠一脸稀奇地看着大口喝水的吉本低语。
“看到你喝醉和到我这里来。”
该是进行计划的时候了,他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吉本抬起头来,和三笠视线相交之后给了他一个笑容,不是平常惯用的嘲讽,而是充满好意且温柔的迷人笑脸。
三笠吃惊地移开了目光。只要一笑他就脸红,再单纯不过的男人了。吉本故意把空杯子丢在榻榻米上,三笠急忙爬过去捡。那模样就仿佛玩着投掷游戏的大型狗一样。
“我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所以喝多了……有点不舒服。”
吉本玩弄着衬衫上第一个钮扣不解开。他知道三笠凝视着自己,这是早就计算好的动作。
“我很不舒服。”
像强调似地再说一。三笠拨开吉本的手帮他解开上面两颗钮扣。那解钮扣的手滑稽地颤抖着,解开之后迅速离去。吉本再把手放在第三颗钮扣上,做出扇着胸口的动作。他知道三笠的视线完全无法离开自己的胸前。
“我喝太多了。”
他边低语,边伸手解开裤头的皮带和钮扣,坐在床被上缓缓地倾着头。对于这个送上门的,三笠只是沉默地凝视。吉本立起膝盖慢慢往两侧张开,他确定自己听到三笠吞口水的声音。
情况虽然已经到了吉本预定三笠差不多扑向自己的时候了,但对方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动也不动地凝视着自己。吉本只好主动出击。
“我想喝水。”
他装作找杯子地爬近三笠身边,借着伸手到他背后的动作像猫一样摩擦他的身体。他知道三笠背后的水杯是空的,因为是刚才自己丢出去的那一个。他作样地抓住杯子后下一秒钟已掉在榻榻米上。好紧的拘束,三笠终于过来抱住了自己。
他终于上勾了。吉本虽然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但三笠也有可能以理性战胜自己的欲望而不为所动。
他是我的了。那强而有力的拥抱让吉本信。这个男人已经逃不出自己的掌握,他不想把他让任何人。从那拥抱着自己的身体上传灼热的温度。吉本觉得自己的心随着那股燥热越跳越快。
吉本就这样被三笠压倒在床被上。他睁开眼睛仰视着三笠。还残留着胡渣的下颚,像是惧怕又渴切的眼神。和吉本视线对上后的三笠停止动作。微笑的吉本催促似地闭上眼睛后,果然不到一秒钟三笠就攫住了自己的嘴唇。
没有言语的行为。衬衫下的皮肤被粗暴地抚弄,从颈项流连到侧腹的手指。那种跟女人做时所无法感受到的快感,不断地冲击着吉本的背脊。粗犷的手指玩弄着自己的胸前,揉着在刺激下所挺立的乳首。粗暴的动作带来了痛苦。三笠不知力量分寸的手劲虽然让吉本皱起眉头,但他的腰还是随着那惊笨的动作颤抖。
三笠爱抚的手指掀起吉本的衬衫。由于无法解开袖口的钮扣,所以衬衫就直接挂在吉本的手腕上,形成双手高举的姿势。
暴露在昏暗灯光下的裸胸。三笠拥住吉本的背脊,在抱起身的途中迫不及待地吸吮他的胸尖。那潮湿和玩弄自己尖端的舌头触感都让吉本不禁慌乱起来。腰间怪异的麻痒让吉本难以忍受地想要推开三笠的头。但是衣服的阻挠让他无法移动自己的手腕。
“不……不……”
无视于吉本抵抗的三笠继续蠢动。他的舌尖从胸口一路沿着小腹的曲线舔弄。三笠的下颚碰到牛仔裤的腰身,吉本耳边响起拉链拉下时的猥亵声音,他几乎想捂住耳朵。
想到内裤下已经硬挺的部分会被看到的羞耻只有一瞬间,下一秒他的牛仔裤已经连同内裤被整个脱掉。那冰冷的空气让吉本下意识想阖起大腿,立刻被三笠粗暴地撑开。
他知道三笠凝视着自己。
即使知道自己最隐密的部分不管是在颜色或形状,都跟外貌一样完美地无可挑剔,他还是无法忍受那种评鉴般的视线。他的背脊因恐惧而颤抖,光想到自己的么会有如何的评价就让他惧怕起来。
他踢动膝盖想要挥开三笠的手,然后转过身体想要起来。迫切想要逃开的吉本拖着被刺激过度的腰匍匐在榻榻米上。他想都没想到被男人抚摸的自己居然会如此有感觉。体验着有生以来第一经验的自己,居然如此羞耻不堪。
被抓住脚踝的吉本又被拖回床上。那防止自己逃走而压制在背脊上的肉体质感,在腿间那烧灼而屹立的感触。感觉三笠粗节的手指握住自己中心的时候,吉本的膝盖完全失去了力量。夹在三笠与床褥之间的他已经无法动弹。当三笠那笨拙的手指沿着臀部抚摸到最的地方,吉本没有动,也无法动。就像暗号似的,伴随着痛楚的凶器开始侵犯起吉本的内部。
他不断告诉自己“我喝醉了”,他已经忘了喝醉并不是理由而是借口这件事。
从背后被插入,连续两She精。他虽然自己玩弄过后面,但还是第一被如此具有实体的东西进入,比起快感,痛苦的感觉要刻得多了。当感觉性器拔出之后还以为要结束的吉本,又被三笠翻转过来继续进入。
痛得开始挣扎的吉本仍旧抵不过三笠的蛮力而轻易被插入。都已经做了几还依旧热度不减的三笠,吉本只觉得背上一阵凉。渐渐地,他连抵抗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随波逐流般攀住三笠的肩膀,闭起眼睛任他摇晃。
边摇动着腰身的三笠边热切地吸吮吉本胸前的红点。随着三笠越来越激烈的动作以及拥在自己背上手掌的力道,吉本知道就快结束了。明明痛苦已经遍全身,吉本却觉得自己似乎自暴自弃般地享受那种恍惚的滋味。
三笠发出一声低吟,在吉本体内渲泄出来。那种感觉让吉本在三笠腹上摩擦的分身也跟着解放。
吉本迷糊地睁开眼睛,发现三笠的脸就近在眼前。从他微张的唇间可以窥视到喘息的红舌。就像受诱似地,吉本把三笠的脸拉下,缠绕住他的舌尖后尽情地贪婪吸着。
在吉本的主动之下,三笠还埋在吉本体内的分身又开始坚硬起来。缓缓摆动着腰肢的吉本用长腿盘住三笠的腰间。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失去意识。只知道他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沉醉在欢爱的梦幻之中。
吉本醒来第一个看到的是陌生的电灯。他掀开棉被,闻到了一股三笠的味道。那味道直击到他的下半身毫不羞耻地迅速变形。他想起昨晚的情事,那激烈的Zuo爱让他脸红。他遮掩似地重新钻进被中时,突然发现自己居然穿着睡衣。
那过大的衣口和不合身的尺寸都说明了一定是三笠的衣服。
他伸手进衣口抚摸自己的皮肤,明明做得那么激烈却连一点汗渍和体液的痕迹也没有。应该脏得一塌糊涂的被单,也干净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吉本摇摇头,好象做到一半自己就昏过去了,一定是三笠在结束之后帮自己擦拭过身体,还换了衣服和被单。
这么一来,昨晚的一切就仿佛梦境一样。
他好象专程到三笠家来借宿一样。但是他的腰却和现实相反地传来阵阵刺痛,那接受过三笠的地方只要轻轻一动,身体就会痛得令人皱眉。
吉本把头伸出被外观察四周动静,没看到三笠的人。不过隔着纸门似乎可以听到有声音从厨房传来。纸门被拉开之后,穿着衬衫长裤的三笠走进房间。第一看到三笠上班族装扮的吉本掩不住惊讶的神情。一头整理过的短发和因碍事而把它拨到肩膀后的领带。
发现吉本已经醒了的三笠吃惊地退后两步,然后无措地低头看着榻榻米。吉本雀跃地等待三笠第一句会开口说什么。
(昨晚对不起,是我不好。)
废话。
(是我忍不住。)
谁叫你的对象是我呢,也不能怪你。
(我一点都没有后悔。)
你后悔我就伤脑筋了。
(我喜欢你。)
真拿你没办法,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我可以考虑一下。
但是等了半天三笠还是没有开口,没有说出任何吉本所期待的话。无法说出自己已经盘算好的回答,吉本开始揣测起三笠无言背后的意义。
三笠虽然是个大刺刺的男人,但是神经应该没有大到对喝醉的朋友出手还能毫不在意的地步,可能会有某种程度的罪恶感吧。也不是不能了解三笠心情的吉本,算是让步地主动开口给他机会。
“我的衣服呢?”
“哦、啊啊……在那里。”
三笠的声音里充满了紧张。看到整齐地摺叠在角落边的衣服,吉本忍着腰痛自己把衣服拉过来。他本来可以叫三笠拿过来的,不过只在旁边而已也就算了。一动之后他立刻后悔了,腰间开始隐隐作痛。
当他伸手准备解睡衣钮扣的时候,三笠迅速把头转向一边。吉本也快手快脚地赶紧换上衣服。他的皮肤上有好几点红色的瘀痕,靠锁骨两点,大腿附近一点。等吉本换好衣服之后,三笠还是没有转过头来。看到三笠怪异的态度,连吉本都觉得尴尬起来。
“我肚子饿了。”
他有意无意地说。
“有面包啦,要不要吃?”
三笠慌忙走向厨房。吉本则坐在原地等三笠帮他带食物过来。三笠把披萨和奶油面包放在吉本面前,还加了一罐牛奶。
把给吉本的面包放下之后,三笠又背对着他坐下来打开上班用的公事包不知在翻些什么。是自己说肚子饿的吉本也只好拿起面包不悦地撕扯着包装袋。
他不是女人,当然不会搞什么第一要在饭店,还是非客房服务不要那么罗嗦的要求,但是却没想到完事后居然是这种状况。有气无发的吉本忘了自己肚饿的要求,只把牛奶给喝光了。
喝完之后三笠仍旧无言。看着他沉默的背脊让吉本焦躁起来。你说话啊!你不是应该有话要对我说吗?急到失去耐心的吉本叹了一口气。
“昨晚真不好意思。”
他一点也不想主动道歉。但是不给他制造机会的话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嘎……”
背对着吉本的三笠低应了一声。
“那么晚还突然跑来打扰你。”
“哦……那是没关系啦!”
吉本故意提到昨晚的事好让三笠无可逃,然而这个男人还是仍旧背对着他。
“你转过来啊!”
那壮硕的背影抖了一下,然后缓缓转了过来。低着头的三笠把他那昨晚压倒吉本的手指放在嘴边。
“……你记得昨晚的事吧?”
三笠的声音细弱而沙哑。
“昨晚……”
那几度交缠而激烈的情事在吉本脑海中清楚地浮现出来。三笠手指的动作,剧烈的喘息,自己主动的索吻和缠绕。光是想到就足以让吉本面红耳赤。怕被对方看见自己怪异表情的吉本却发现三笠还是低着头。
想到昨晚自己是在喝醉的状态,吉本就觉得似乎不必记得比较好。他不想让三笠知道自己是在清醒的状态之下与他Zuo爱。那只是喝醉酒的后遗症而已,只要三笠记得就好,觉得尴尬的人只要三笠一个就够了。
“我不记得了,有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
他说了谎。
听到吉本回答之后的三笠立刻抬起头来,满脸惊愕的表情。
“你真的不记得了。”
房间明明没有暖和到会流汗的地步,三笠的额头却已浮出汗珠。
“我不是都说不记得了吗?真罗唆。”
三笠再度低下头来,这变成不断地摸着后颈。
“你昨晚到这里来……喝了水后就马上睡着了。”
跟高大身躯一点都不成比例的低微声音。吉本惊讶地瞪大眼睛。
“因为你好象很不舒服地说着梦话,所以……我就帮你换上睡衣。”
你居然睁眼说瞎话!吉本觉得全身的血液霎时都冲到脑中,他紧握的拳头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你昨晚那么为所欲为,吻我、摸我……居然还说什么“立刻就睡着”?你明明就是抱住我不放啊!你会帮我换睡衣是因为身体和被单都被弄脏的关系啊!
“……下别喝那么多了。”
为了说谎而动着的嘴唇,完全不看自己的目光,吉本几乎冲动地想揪住三笠的胸口,质问他为什么要说谎。你竟敢把我说的谎言当真!
相到这里的吉本怒火忽然一下子全部熄灭了,他知道三笠把一切当作没有发现,没有跟自己睡过这回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吉本的心乱了,像有一道飓风在他心中刮过一般。
吉本呼吸了一下,努力让自己回到正常的表情。
“我要回去了。”
三笠倏地抬起头来。
“是吗?说是也是,我周六也要上班呢。”
三笠安心以及愉快的态度让吉本完全陷入不安之中。
“打扰你了。”
吉本努力让一动就会刺痛的腰看起来一如往常,他奋力挺起背脊穿好鞋子,走到外面之后关上门。三笠当然没有送他出来。累积了一夜的雪在阳光的反射下刺得眼睛发痛。吉本把眼睛的痛楚归咎于雪的关系而紧闭起来。
到家前都没有掉泪的吉本,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立刻崩溃地痛哭,像孩子一样地号啕大哭。止不住眼泪的他再加上感觉到腰间的痛楚更觉得悲惨。
三笠虽然抱了自己,却不是因为有兴趣,而只是因为自己是男人罢了。那对象不一定要是吉本,只要是男人的身体,主动诱惑的话三笠大概来者不拒,只要是男人都行。
就算是吉本引诱,如果三笠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有那么一点歉意的话,他还不会这么难过,但是他却抓住吉本谎称不记得之便,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完全没一点诚意。
三笠一定觉得自己是个不诚实的人,要不然他不会表现出那么没有诚意的态度。到后来自己也只不过是他发泄欲望的代替品而已。
是因为三笠自己才愿意献身,是因为三笠自己才愿意做那么羞耻的事,是因为三笠自己才想主动诱惑,他把一切都给了三笠,却换来一场谎言。我是这么喜欢你啊!
不知道三笠是那种只要男人都好的人,被他进入的时候还喜悦得丑态毕露,要自作多情也该有个限度。想到这里的吉本几乎要呕吐。他居然让他舔吸自己最羞耻的地……吉本冲进厕所大吐特吐,那股呕意始终无法消失。
如果能把自己切碎之后冲进马桶里该有多好?自我厌恶的吉本不禁心想。
被门协问及你上是不是住在三笠家里,是在那个最烂“情事”后的第五天。看到坐在学生餐厅靠窗子眺望着外面的吉本,门协就直接走了过来。吉本已经五天没见到门协了。在跟三笠做完爱隔天,吉本就休息了四天没有上课。只有在回到家那一天哭过,腰痛也在第二天缓和了不少,不过他会拖拖拉拉休了四天是因为谁都不想见到。
“好久不见了,你还休得过瘾吧?”
吉本暧昧地微笑回应。
“是啊,有点小感冒。”
反正在家里也只是胡思乱想罢了,干脆到学校上课比较可以转移心思。每天躲在房间里只会更忧郁而已。
“我一直在找你呢,有些事要跟你说。”
听出门协不寻常的声音,吉本不解地抬起头来。
“你上住在三笠家对不对?”
吉要吞了一口唾液。门协为什么会这么问?仿佛在确定着什么似的。他避开了凝视着自己的视线转向窗外,故意像看到认识的人般凝神注视。
“是啊,那天真是倒霉,不但喝醉酒还掉了钥匙……”
没什么、没什么,吉本在心里告诉自己。当时自己要是没醉的话,对心存歪念的三笠一定会加以斥责并且报以老拳吧?那才是自己该有的反应。那个在三笠怀中欢喜的人不是自己。
“哦。”
只是确认的门协没有再继续追问。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吉本开始揣测门协询问的意味,隐约觉得不安起来。门协会这么问的话表示三笠有跟他说,那三笠是怎么跟门协讲述当天的情况?他该不会把那件事也说出来了吧?得知之后的门协又会作何想法?羞耻和愤怒的情绪让吉本又开始颤抖起来,他隐藏似地用手抚着下颚不让坐在对面的门协看出来。
如果三笠就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把他杀了。他要杀了那个连Zuo爱这种如此隐私之事,都不知羞耻说出来的男人。
但是他无法确定门协究竟知道多少,或许那个还稍微有点羞耻心的三笠会像闲聊般地说“吉本只是来住”而已。不过如果是闲聊的话,门协又为什么要特别来确认呢?
跟三笠发生关系的事对吉本来说,除了后悔之外什么都没有。如今存在他心中的只有羞耻、失望而已。
“雪怎么老是下个不停?”
门协自言自语地说。
“是啊。”吉本装作不经意地应了一句。
“你的感冒好了没有?有没有其他的不舒服?‘
门协歪着头问。
“没有啊……”
“你的脸色很不好哩。对了,三笠说明天找我们喝酒,就是上说要带女朋友给我们看的那件事。你可以吗?”
要完全支配自己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为了掩饰听到三笠这两个字的动摇,吉本必须握紧自己的拳心。
“没关系啊,我可以到。”
“那就八点在老地方见。”
“好。”
虽然嘴上这么回答,但是吉本心里却想他死也不想见到三笠带着女朋友的模样。
隔天,他想联络门协表明自己无法赴约的事,却怎么都找不到人。门协的电话既没有转到答录机也没有留下任何讯息,而且偏偏在这个时候难得地跷课,找不到门协的吉本焦急不堪。
另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到他家去,但是门协一定会问特别找到家里来的理由,光说身体不舒服的话可能也交代不过去吧!
找不到门协的话直接跟三笠联络也可以,但是他根本不想和三笠说话。
干脆临阵脱逃算了,但是这么做会让门协起疑,或许会让他猜疑自己在意着三笠。烦恼到最后,吉本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向目的地走去。
吉本迟了一点才到。他不是会迟到的人,每晚来的几乎都是三笠,而且每来都笑着说对不起打发过去。吉本很不喜欢他这种脱线的地方。
进到店里发现大家都到齐了,吉本强忍着退缩的脚步往前走。
“不好意思来迟了,路上塞车。”
门协转过头来挥了挥手。
“我们还在说难得你会迟到呢,快上来吧!”
吉本弯腰坐要门协旁边的坐垫上。由于是四人桌的关系,他对面坐的是女人。女人与吉本视线相遇后微微点头招呼。她的确是自己曾在游乐园看过的那个女孩子,仔细看看长得还满细致可爱。皮肤白皙娇小的她非常适合白色的高领毛衣。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就先来干杯吧!”
门协叫服务生送来四瓶啤酒,随着干杯声响起众人举杯。这时,吉本和三笠的视线相遇。距离那件事已经有六天了。眼光相交的同时,三笠故作不经意地移开了视线。
他当然会觉得尴尬,都已经宣布要跟女人结婚了,还没有节操地看到醉倒的男人就上,而那个被上的男人现在就在眼前。
虽然三笠一开始就移开目光,但是吉本坚持绝对不主动转移视线,绝不让他看出一点不自然的态度,要保持跟平常一样嘲笑三笠的态度。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信念已经是吉本仅存的自尊了。
女朋友的评鉴大会顺利地进行。三笠的女朋友个性温和可爱,几乎可以说没什么缺点。很想像她为什么会选上三笠。
吉本发现女人不时偷窥着自己。不耐烦起来的他故意视线相交之后,对方不但不闪避还大方地微笑,接着跟旁边的三笠低声不知说些什么。而三笠看了吉本一眼又慌忙转开视线,然后跟女人说话。
谈论到自己的话题,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话题。吉本虽然在意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无法开口询问。光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就觉得烦躁。这时他又跟女人的目光相遇。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压抑住想发怒的情绪,吉本柔和地问。女人慌忙低下头。
“对不起,虽然已经听三笠提起过,但是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帅。”
跟三笠一样是个性子直接到蠢的女人,哪有人会在本人面前说这种话?果然下一瞬间女人的脸就红了。她掩饰般地拿起手边的酒杯,发现里面已经没酒之后,三笠体贴地再帮她追加。对女人特别体贴的三笠却不知道吉本的酒杯从一开始就没有减少。
他装作没有什么。不管他是否发现自己的杯中酒有没有减少都无所谓。吉本把已经变温的啤酒饮尽后,一旁的门协替他斟满。
“要不要叫日本酒?”
门协说完之后继续追加了酒。在几杯下肚之后终于有说话欲望的吉本对女人微笑着说。
“我以前曾经看过你。好象是在两、三个月前吧,你跟三笠在缘浦的游乐园约会对不对?”
三笠吃惊地回过头,第一对上吉本的眼。吉本继续满脸笑容地和女人聊天。
“我刚好也带女朋友过去。虽然当时没跟你们打招呼,不过已经对三笠那个可爱的女朋友很有印象了。”
“是吗?”
明明不想听到女人的声音,吉本却像自虐似地不停说话,他才不想要摆出一张悲伤或是厌恶的脸,他要高兴愉快地,就像平常一样交谈。
话是说得流利,但每说一句话吉本的心就抽痛一。他能装出不在乎的只有表面而已,光是看到三笠跟女人说话,就让他觉得难以呼吸。如果可以的话,他多想大叫“我再也受不了啦”之后逃出这个地方。
渐渐地,厌倦了笑着说话的吉本开始拿出香烟。脸上仍旧维持着笑容的他香烟根数却持续增加。他想到一些没必要去想的事,明知道不该去想却无法控制。
为什么自己要和三笠的女人面对面坐着?为什么非要跟三笠的“真命天女”在一起不可?刺戳着胸口的疼痛渐渐蔓延,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悲惨到无以复加。那个女人只是坐在那里就足以刺伤吉本。
他不想承认自己用羡慕的目光凝视着女人。小时候他曾经经历过那种看到想要的玩具在自己眼前炫耀的感觉。自己应该比那个孩子还要想要啊,但为什么就是偏偏得不到?现在的心情就跟当时很像。
在疲倦而沉默下来的吉本面前,众人还是愉快地谈天说地,说着一些什么她养的猫走失等等这种无聊的话题。配合着门协回应的吉本左耳进右耳出。
从一进来,三笠就没有主动跟吉本说话。虽然平常三笠也不太找自己说话,但是完全不交谈就太不自然了。
互相意识的两人让原本和谐的气氛多了几分奇妙的紧张感。
对了,那个自己想要得半死的玩具为什么得不到手?因为母亲不肯买给自己,对孩子来说那太昂贵了……
那这呢?为什么三笠无法喜欢上自己?他明明喜欢男人,却偏偏对不管是长相或身材都在标准之上的自己毫不动心。
他们之间还需要些什么催化剂吗?长久以来吉本是三笠的朋友,如果喜欢男人的话会对自己或门协有意也不奇怪的三笠,却丝毫没显露类似的态度。
三笠究竟是如何去区分朋友和恋人之间的界限呢?
三笠应该只要身体吧?如果抱了之后却还想把一切归零,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吉本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如果喜欢的话应该要得更多啊!哪像现在这种连道歉也没有的状态。自己虽然是以评鉴好友女友的身分坐在这个地方,但是说不定三笠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朋友。
他本来就讨厌三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没神经又粗线条,根本就是自己最讨厌的男人类型。有时候甚至还会觉得,要不是门协在的话连话都不想跟他说,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呢?该不是自己一天到晚吐糟或讽刺而让三笠心生厌恶吧?那他根本就没有希望会喜欢上自己啊?仔细想想三笠从没有主动找过自己,每都是透过门协联络。
对三笠来说自己是个没有价值的人。想到这里,吉本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就算不被心仪的人喜欢,也不用因此否定自己的价值。自己不论在长相或脑筋都比三笠要好,不被比自己程度低的人喜欢有什么好沮丧的?反正对自己心存爱慕的大有人在。
或许是有点醉意了吧,红着脸的女人把头靠在三笠肩上,三笠也温柔地回拥着女人的肩膀。那炫耀般的亲密足以让吉本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心,一口气击个粉碎。
“怎么了?”
门协回头看着突然站起来的吉本问。
“我到洗手间去一下。”
穿上鞋子的吉本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在狭窄的走廊还跟服务擦肩而过;等到弯过角落确定他们看不到的时候他突然狂奔,冲进洗手间的个室狂吐。
他今天没喝到会醉扔酒量。他把所有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掉,不断涌出的胃酸烧灼着他的喉咙。
也不知道在悲伤什么的眼泪前仆后继地满溢出来,停不下来。看着自己的泪水一滴滴落在脚边,吉本捂着嘴强忍呜咽。他再也不想看到那两个人了。他不想看到故意忽视自己的三笠,他不想再让自己觉得悲惨。不管用什么理由解释,自己被人用过就丢的事实还是没有改变。
早知道就不要喜欢上三笠了,早知道就不要喜欢上那个愚蠢又脱线的男人了。早知道就不该去引诱他,不该让他占尽便宜。
这时外面传敲门声,吉本慌忙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哭得难看的脸。红肿的眼睛和鼻子要怎么掩饰才好……他开始焦急起来。死也不愿让三笠知道自己哭过的吉本,把脸上的泪水擦掉后走出个室,在一旁的走廊站到心情平复为止。
等到眼睛和鼻子恢复得差不多后,好不容易振作起精神回到座位上的吉本,没看到三笠和女人的踪影。
“他女朋友喝醉了,三笠送她回家后就直接回去了。他要我跟你说一声。”
吉本紧绷的情绪一下缓和起来。
“看你好象不太舒服的样子,没事吧?”
吉本勉强微笑回应门协的关心。
“没事。”
不知何时开始换成日本酒的门协用小杯喝了起来。
“要不要坐下来聊聊?”
“……好啊。”
吉本在门协对面,也就是三笠原本的座位坐下后叹了一口气。
三笠的女人……从客厅角度来看非常可爱温柔,也颇懂礼貌,基本上没什么可挑剔是两人所下的结论。
“没什么好或不好,总之是个无聊的女人。”
吉本的批评让门协板起脸来,被他的眼神一威胁的吉本识趣地不再说下去。明明是门协邀自己要不要坐下聊聊,什么都不说地只喝着酒。反正吉本也想一醉解千愁,干脆不放肆喝了起来。再怎么也没有醉意的吉本,跟服务生追加了冷酒。
“你不觉得今天的三笠很怪吗?
光是听到名字就让吉本心痛。他掩饰地弹动着木杯,已经没有内容物的杯子只在桌上空虚地打转。
“会吗?跟平常差不多啊?”
“你应该有发现他都不看你吧?”
“又没什么稀奇,因为我经常吐糟他啊!”
服务生送来了两个杯子和酒。吉本想要伸手去倒酒的时候却被门协挡下了。没想到门协会抢下自己酒杯的吉本惊讶地抬起头来,却迎上一对责备般的视线。
“你别骗我。”
门协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哪有骗你?”
在像羽毛一样轻的身体和像铅一样重的胸口之间徘徊的吉本小声回答。
“好,那我问你。你还记得上住在三笠家发生过什么事吧?”
门协的问话直捣核心。一下子酒意全消的吉本畏怯地迎上门协认真的目光。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跟肯定一样。
“你不管再怎么喝也不会喝到失去记忆,所以我不相信你完全不记得到了三笠家之后的事。”
吉本的手指颤抖。
“三笠说喝醉的你完全不抵抗。但是你没有意思要做吧?你当然不可能……主动诱惑。”
吉本开始手足无措起来。那藏在心里最羞耻的感情全部被掏了出来,毫无遮蔽地被摊在眼前。
“我要回去了……”
他逃避似地开始穿鞋,挥掉门协抓住自己的手冲出店外。一心想跑的他尽管因为酒意而步履蹒跚还是拼命地跑。然而才跑出店门没多远,就被门协抓住之后带往旁边僻静的小巷子里。
“你为什么要诱惑三笠?”
“我不知道。”
吉本有气无力的回应。下一瞬间,他有肩膀被剧烈的摇动。
“我不是叫你不要骗我吗?你喜欢三笠对不对?但是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的你,根本就无法坦诚自己的爱间,听到他突然要结婚的时候你开始焦急……所以借着酒醉诱惑他,献身给他,然后装作遗忘来让他背负一切的责任。”
吉本无法否认。门协哀伤地看着这样的吉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喜欢就诚实说出来啊,三笠不是一个会轻蔑别人感情的男人,说出来你自己也比较轻松不是吗?但是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最坏的方式?”
吉本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他已经没有站着以及和门协对抗的力气了。
“你留宿三笠家的隔天,他就把我找出去。他说他抱了酒醉的你,看你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怕你生气的他,就顺着你的话撒谎。但是他非常后悔,才找我商量该怎么办才好。”
后悔这两个字更让虽然早知道的吉本再度受到打击。
“听三笠说还是应该把实情说出来的时候,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明明讨厌三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诱惑他。”
吉本低下头紧咬着下唇。
“但是如果你喜欢上三笠的话,这么做的可能性就能成立。当我猜到你这么做的原因时我气得半死,所以我告诉三笠要忘了你。反正先说谎的人是你,就不能怪三笠也跟着一起说谎。”
吉本已经无法站立,身心都于极度混乱的状态。感觉到肩上的手指,抬起头来的吉本碰上门协跟自己一样高的视线。
“你对一个即将决定结婚的朋友做了最恶劣的行为啊!”
被门协一连串的责备攻击,吉本连思考替自己辩护的力气也没有。
“还是那对你来说真的只是恶作剧而已吗?”
“不是!”
要是恶作剧的话他怎么会做出那么羞耻的事?也不会被如此悲惨的感觉折磨。
“你已经喜欢他到不惜乱来的地步吗?”
吉本拼命摇头。他想否定门协所用的喜欢这两个字却发不出声音。
“那……你今天看到三笠女友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门协温柔的安慰攻陷了吉本的防线,他控制不住自己泪腺地放声大哭起来。不管怎么哭眼泪似乎都永无止尽。即使门协抚慰地摸着自己的头也只会助长那份心醉而已。
第一喝酒喝到站不起来的吉本让门协给背回家里。长长的归途仍旧压低声音持续哭泣着。
“……我想应该不会有了,不过三笠以后如果再找我们喝酒的话,你就别找我了。”
站在公寓门口揉着红肿的眼睛鼻子的吉本要求。门协轻点了头。
“我现在不想看到他的脸,你帮我找借口推掉。过一段时间之后或许没问题,但是现在……最好不要。”
“我知道。”
门协轻叹了一口气。
“那我走了。”
吉本慌忙叫住了门协欲离去的背影。
“你不会看不起我?”
门协啼笑皆非地叹息。
“傻瓜。”
他笑着说:
“我们不是朋友吗?真是的,我身边尽是像你和三笠这种麻烦的家伙。”
5
周六的早晨吉本在被窝里冷到醒来,他颤抖地爬起来打开暖气。看到从窗帘缝隙中射进来的阳光相当明亮,他不经意地打开窗户迎面一片雪白的世界。
吐出的呼吸都变成白色的冻气,冰冷的温度刺得脸颊发痒,放在窗台的手不到几秒就变得冰冷。白色的世界里一辆车子也没有,但是有几个正在走路的人影。眺望外面半响后,被冻得受不了的吉本关上窗户,打开电视的电源。
每则新闻都报导着造成纪录的大雪,电车和公车都停开,众人正为除雪而忙碌着。不过这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今天不用上课也不必出门。
想再来个回笼觉的吉本钻进残留着温暖的被窝里,那幸福的暖意包裹着他全身。当吉本像猫一样眯起眼睛准备把脸埋进羽毛枕里的时候,电铃刚好响了。
不想理会的吉本又再度闭上眼睛,但电铃还是执拗地响着,就算捂上耳朵也听得清楚,忍不下去的吉本只好穿着睡衣下床。
带着极度不悦的心情,皱着眉头走到门口的吉本才一开门就迎面吹来一阵寒风,冷得他全身发抖。
“早啊……”
用粉红色的指尖摩擦着同样粉红色的鼻头,一脸僵硬笑容的三笠站在门口。
“你该不会是还在睡吧?对不起……”
距离上评鉴会到现在已经一星期了。三笠无措地用手搔着后颈。
“外面雪下得好大哦,偶尔才放假的我真不走运,连鞋子都湿了……”
抱着手臂的吉本低下头。他不想让三笠看到自己刚起床,还没洗脸刷牙的脸,而且他也不想看到三笠。三笠的鞋子看起来的确相当湿冷,但是他一点也不想让他上来弄干。
“有什么事?”
吉本不耐烦地问。
“你把我从睡眠中吵醒,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吧?”
“是没什么啦……”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吉本打了个喷嚏。站在门口的三笠赶紧进来反手关上门。
“没事的话就回去。”
“有、有事啦……”
“有的话就赶快说啊!”
“嗯……我……”
三笠拖拉的态度让吉本不耐烦起来。
“有事就快说,没事就回去。”
三笠陷入沉默。
“这种下雪天你还出门,一定有相当的理由吧?”
“电话打不通。”
听到三笠的低语,吉本不解地歪着头。
“你上了大学之后我都不知道你搬家的电话,是门协告诉我的。但是我怎么打都好象哪里不对劲似地打不通,手机也常跳号。我拜托门协找你,他也推说你很忙而不帮我联络,所以我就想自己找来比较快。想说趁今天假日过来,没想到下这么大的雪,连电车和公车都停开,我还是从我家走了两个小时过来的哩!“
看到三笠毫不在乎地说着了两个小时走路的事,惊得嘴都阖不拢的吉本不禁抬起头。
“你是傻瓜吗?等雪融化之后再来不就得了?”
三笠偷瞄了吉本一眼。
“有些事我想早点说啊,所以……”
吉本有不祥的预感,而且是非常强烈的不祥预感。
“对不起!我应该要向你道歉的。我一直在骗你。”
房间里的暖气很强,明明一点也不冷的吉本忽然觉得整个背脊都凉了起来,光是想像三笠要说什么就让他觉得恐怖。像青蛙一样趴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来。
“两个礼拜前你不是来住我家吗?我希望你别生气听我说,当时我……对你……”
吉本一阵晕眩。跟三笠睡过的事已经够让自己悲惨,都巴不得他赶快忘记了,为什么此刻偏偏要在这里再度蒙羞呢?
“我跟你……”
不等三笠说完,吉本抓住他的衣襟。
“你敢再说下去的话我就要你死!”
吉本颤抖着嘴唇瞪视三笠。半张着嘴的三笠满脸困惑。
“你知道?”
完蛋了,吉本想到这里时已经来不及,他体内的血液一下子全降到脚底。抓住三笠胸口的手也反被抓住,那力道强劲得几乎扭断他的手。
“你已经知道了吧?是不是门协告诉你的?但是他没说有告诉过你啊……”
“你回去!”
吉本用力挥都挥不掉三笠的掌握。
“你那天回去之后身体有没有哪里觉得怪怪的?比如说腰……”
三笠那露骨的说法让吉本满脸通红。
“你别说了!我怎么可能没事?都不知道做了几……”
换三笠停止动作。吉本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原来你都记得,你完全记得那一天的事,那你为什么不抵抗?为什么不像平常一样臭骂我?”
吉本紧咬的牙关簌簌发抖。否定的责备和平时的牙尖嘴利在此刻都派不上用场。
三笠凝视的眼神异样认真。
“你该不会是在诱惑我吧?”
吉本扬起手想要给他一巴掌,却在碰到三笠的脸颊之前被拦截下来。
“你喜欢我吗?”
“出去、你给我出去!”
再也伪装不下去的吉本想要把三笠推出去却无法与他的蛮力相抗衡。在一阵攻防之后,吉本忽然被雪的气息抱住。睡衣的布料、脸、头发全都染上了融化的结晶。心脏狂跳得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在混乱和动摇之中的吉本连听到三笠在自己耳边低语了一句“我想要”都无法分辨真正的意义。
被丢到床上的吉本在还来不及挣扎之前全身的衣服就被脱光了。看到三笠粗暴的手指,吉本不禁细细颤抖起来。每当那冰冷的吻落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吉本就觉得连背都要痉挛起来。只被握住腿间就易感且迅速膨胀地丑态毕露。
“住手、住手啊……”
毫不留情地被折磨,在不断的逼迫及刺激下吉本难以忍耐地爆发出来。从腿间传来湿润的感觉让他羞耻得想死。他用双手遮住脸,不愿意让三笠看到自己的表情。
然而在三笠扳开大腿时,覆脸的双手同时也被拉开。在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吉本就被贯穿了。
“好痛……好痛……”
在没有爱抚就进入的状况下痛得吉本哀叫出来。无视吉本呻吟的三笠继续摆动腰身。在一阵激烈摇晃后在里面射出,过了几分钟后他又开始摇动起来……就这样连续侵犯了不知道几。
或许这种说法不太适当吧。因为吉本也弄脏了三笠的小腹。明明手脚已经无力,整个人就像断线的玩偶般任凭摆布了,只有被三笠贯穿的部位仍旧敏感。
在几度She精之后,三笠缓缓抱起吉本还跟自己联系在一起的身体跨坐在自己腿上。那种露骨的姿势让吉本头晕目眩,三笠像等不及似地埋首在吉本的胸前轻舐他的胸尖,耐心地时间兼顾到两边。
“你喜欢我吧?”
把头靠在三笠肩上的吉本,带着火热的身体和冰冷的心茫然地凝视着前方墙壁上的样,在腰被一阵轻摇之下才回过神来。三笠再问了一同样的事。没有回答的吉本继续听着折磨自己身体的男人发问。
“你已经喜欢我到渴望被拥抱的地步吧?我有哪里好?”
他无法回答,也回答不出来。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三笠。一旦沉默下来之后立刻被一股强力捉住肩膀,不想与三笠视线相交的吉本低下头去。
“你抬起脸啊!”
见吉本还是保持原状的三笠忽然捧住脸颊强迫抬头。吉本看到三笠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
“或许这么说会伤到你吧,但是我对你从来一点感觉也没有,也不曾意识过。”
他觉得胸口好痛,他确定自己受伤了。虽然他曾经想像过,但是跟实际听到的感觉完全不同。觉得只有自己丢脸难看的吉本用力抓了三笠头发一把。
“好痛!”
皱起眉头的三笠把吉本的手拨开。不想跟三笠有任何接触的吉本,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却被三笠抓住腰拉了回来,话还没说完呢!
“你不甘心吗?让我没感觉会让你很不甘心吗?”
他没想到三笠居然是这么恶劣的男人,他以折磨自己为乐。三笠笑了一下继续说:
“你的嘴一向刻薄,冷淡又坏心眼,经常不屑地嘲笑别人,把别人都当作傻瓜。”
跟辛辣的批语完全相反的三笠温柔地捧住吉本的脸颊。当吉本觉得茫然的时候又被轻吻了。
“但是那一天……你像换了另一个人一样。甜蜜、温柔和诱惑。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三笠凝视着吉本的眼睛。
“我到现在都遗忘不了,明明从来没有意识过你啊!”
吉本被强力抱住了。
“我喜欢温柔的你。”
穿透耳膜的声音。三笠的手像爱抚猫咪似地抚摸着吉本的背脊。
“你喜欢我吧?喜欢到愿意跟我Zuo爱吧?”
就算被三笠说对了,嘴硬的吉本也不想承认。
“你说你喜欢我啊!说你喜欢我、想要我陪在你身边啊!你要对我更温柔一点,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回应你的感情……只喜欢你一个人。”
三笠那自己从来没看过的强硬且不驯的态度让吉本生气。瞪了他一眼后却发现三笠的眼睛倾诉似地摇晃着。
“我想要确切的感情。不管是言语或态度都可以……我不想为一个虚无飘渺的东西下赌注。”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吉本知道该是自己回答的时候了,但是他不想对三笠说“喜欢”这两个字。即使是真心喜欢也不想说。连这种时候吉本的自尊心都在作崇。
三笠的叹息在他耳边响起,同时身体也唐突地被抽离。那种异物离开自己身体的感觉让吉本全身颤栗。
“好吧。”
三笠放弃似地说。
“算了。”
把吉本丢在床上而寻找着衣服的背影。一旦离开,再伸出手就会犹豫。刚才还拥抱着自己的身体现在却如此遥远。
背对吉本穿着衬衫的三笠低声说:
“到最后你还是什么都不说。”
穿好衣服准备离去的背影。
等一下。我叫你等一下啦!
他发不出声音,但是不说的话眼看三笠就要离开。他知道三笠这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走到门口的三笠犹豫着要不要穿上那双湿掉的鞋子。吉本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喉头。
“你、你敢丢下我看看,我就把你打得鼻青脸肿。”
吉本的声音怪异地沙哑,而且连文法都有点问题。三笠只略微转过头。
“你还不过来?难道想让我走过去吗?!”
三笠脱掉穿了一半的鞋回到吉本身边,等着他继续说话。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是为了表态才叫他回来的啊!要是不说个什么喜欢或爱的话……
焦躁的心偏偏被濒死的自尊心阻拦。在还没开口之前吉本的眼泪已经先掉下来。看到三笠脸上莫名其妙的表情,让他不愿地低下头。虽然把三笠给叫回来了,吉本还是说不出半句话的只是哭泣。
三笠看着这样的吉本半晌后叹息地弯下腰,伸手轻抚他泪湿的脸颊。
“说你喜欢我,我想听你亲口说。”
像孩子般的被安抚,三笠在耳边的低语虽然有力但还不到不能抵抗的地步。吉本抱紧那个回到自己身边的颈项,像梦呓似地不断重复。
“我最讨厌你了。”
抱着不断重复讨厌却死抓着自己不放的吉本,三笠啼笑皆非地低语:
“你说的话和做的事怎么都刚好相反?”
三笠没有再拒绝吉本的拥抱。他啃咬吉本耳垂片刻后像是被诱惑似地再度脱去衣服。
先醒来的是吉本,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他轻手轻脚地不惊醒身旁沉睡的男人起身打开床头的小灯。时间是晚上七点,没想到已经这么晚的吉本吓了一跳。
他的腰完全使不上力气,觉得万分疲惫。他伸手压着还残留汗渍的额头,想爬出去洗澡却连走路都举步为艰。
听到旁边传均匀的呼吸声,吉本转过头来。那难以让人联想到是刚才那个让吉本求饶的力气充沛的男人,像孩子似地把半张脸埋在枕上沉睡。薄薄的胡根强调了他的男人味。
吉本伸手轻摸,在指上留下了微刺的角感。
莫名涌上一股怜爱的吉本不断地抚摸三笠的下颚和嘴唇。反正他还在睡,吉本就弯下腰轻吻他的嘴唇,像连心都要一起陷的亲吻。
到后来,他还是害怕被三笠知道自己真正的感情。他怕自己的真心会受到伤害,只要不说就不会成形、不会成形的话就不会受伤。但是人的心情怎会是不能传达的呢?
吉本不禁想以后会变成怎样?三笠还是会跟女人结婚,然后自己变成安慰他的情妇吗?还是他会信守“我就会喜欢你”的诺言,永远和自己在一起?虽然已经在肉体上得到满足,但是吉本对于三笠日后的态度还是没有自信。
他缓缓贴近沉睡男人的身边,把鼻尖贴在他暖热的胸板上。三笠的味道闻起来好舒服。想到这里的吉本又想流泪,他心酸地吸了吸鼻子。
“我喜欢你……”
低语完后,吉本就靠在男人壮硕的身体闭上眼睛。
到最后他都没发现三笠的眼睑被自己的告白惊得轻微跳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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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爱是盲目》
在巴士突然来个大转弯的时候,正站在中间信道上的矶崎亮介慌忙抓住旁边座位的把手。而拿在右手的罐装啤酒则掉在地上,哐啷啷地往后面滚去。
[矶崎你在干嘛啦!]
坐在最后面一排的寺尾美和捡起啤酒灌噘嘴抱怨,就算矶崎道歉脸上还是一副不爽状。巴士正行驶在转弯特多的路段,矶崎在信道上左摇右晃了半天好不容易晃到后面的座位上。
连一句感谢和体贴的话都没有的寺尾美和夺过他手上的啤酒后,伸手拨了拨她削短的头发又把刚才那罐啤酒推到他面前。
[这罐你再拿去冰拉!现在打开的话里面会喷出来。]
对服务的人一点和善的态度也没有。自己为什么要替这种恶劣的女人再把啤酒拿去冰?而且寺尾跟自己是同期,也同样是二十四岁啊!矶崎拿着被摇过的啤酒准备回座时,忽然听到背后又是一个声音。
[啊,顺便拿零食过来。]
他回头一看,和田千佳笑着跟他挥挥手。他握紧拳头,强忍着想丢下一句[要什么就一说完!]的冲动。和田比矶崎大两岁,五官突出却化个大浓妆。留着一头大卷发的她走在夜晚的路上,就跟高级俱乐部的陪酒女没两样,不是喜欢自然且健康型女孩的矶崎中意的对象。
在巴士的最后一排,翘着腿坐在两个性格恶劣的女人中间的,是也不输她们的讨人厌上司――吉本智主任。看他那副交换着自满长腿的模样,做作到让矶崎的鸡皮疙瘩几乎掉满地。
二十八岁就当上主任,这个能干又有前途的男人虽然身材细高却不瘦弱。穿在身上的东西都能叫出牌子且品位不错,脸蛋只有巴掌大,高挺的鼻梁引人注目。平常他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不过女职员都说他笑起来很“可爱”。
但是矶崎知道,这个“可爱”的主任个性可一点都不可爱。
这夏日烤肉会的负责人就是吉本主任,自己只不过是他的直属部下而已,为什么就得像个苦命的劳工一样来回奔走不可?
[矶崎。]
悠哉的表情浮上一层淡淡的微笑,主任缓缓把手交握在胸前。
[你要努力为大家服务,今天就是你毫无遗憾发挥自己能力的时候了。]
听在周围的人耳里只不过是单纯长官给予部下的激励吧,但矶崎可以听得出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微妙的讥讽。他的本意应该是说“反正你在公司也做不了什么事,只能在这里好好干了。”
他承认自己能力不佳啦,但是怎么能用这种理由来随便驱使人呢?而且还是在这七月底最宝贵的三天连假。等巴士穿过山间,知道不会再有摇晃的矶崎赶紧送上追加的零食后回到自己第一排,也就是正对着电冰箱前面的位子坐好。顺便一提,安排位子的人是主任……。
[当干事也不轻松啊!]
邻座的男人安慰着自己。从把行李搬到巴士上开始。出发后到分发饮料点心,连到休息站还要负责点名跑腿的矶崎,在几第一听到体贴的招呼。感动得他差点要掉下泪来。
[没关系,谁叫我是下属……]
他谦虚的回答,和男人视线相遇后对方微笑了一下。像是运动系出身的强壮体格及高大身材,虽然近乎平头的短发现在已经不流行了,却相当适合他质朴的气质。
他是矶崎工作公司的下游建设厂商的职员,叫做三笠高志。参加这个夏日烤肉会除了本公司的员工外,也有下游厂商的几位职员。
[智就是会差遣别人,也真辛苦你了。]
乍听到智这个字的矶崎还没联想到是谁。或许是看出他脸上的疑问,男人微倾着头解释。
[你大概不常听到他的名字吧,就是吉本啊,吉本智。他是我的高中同学。]
听到他说同学二字真是让矶崎吓了一跳。两人外貌上看起来的确年龄相近,但气质却完全不同。用颜色来比喻的话,主任的周围就像口蜜腹剑的鼠灰色,而三笠则是温暖的橘红色。
[那你们一定很要好吧?]
三笠沉默了数秒后回了一句“是啊”。那微妙的数秒间让矶崎回想到,以前三笠和主任在公司争执的画面。
争执的原因是矶崎就职的阳光建设公司,把自己旗下所属的建筑师所设计的个人住宅工程,委托给下游厂商岩田建设公司时,所发生的纠纷。
由于延迟开工导致拖延到完工时间,那时来向主任报告此事的三笠就当场被骂到臭头。那前所未有的激烈责备连以主任迷自居的女职员,都在一旁吓的容失色,不过主任会那么不顾他人眼光发泄情绪的状况也只有那一而已。
所以矶崎认为排除掉工作延迟的事不说,那两个人的个性根本合不来。是因为同学的关系才畅所欲言吗?当时那么多人之中,只有三笠一个人像受气包似地被主任狂骂,连旁观者看了都为之同情。
想到当时的情况,矶崎忍不住想主任真是一个连朋友也不留情的人,更别说完全不相干的自己了。
想到刚才微妙的讽刺,矶崎又不禁重燃怒火。主任是一个明显的两面人。对公司里其它人就温和而满脸笑容,惟独对自己严厉不留情……。
矶崎在两年前进入这家从个人住宅到公寓,经营项目相当广泛的阳光建设公司就职。像自己这种出身三流大学的人居然能进到那种一流企业已经是奇迹出现,不过就像现实摆在眼前一样,就职没多久他就被下放到乡下分公司去,好不容易在今年春天才又被调回总公司。
在乡下小营业所悠闲惯了的价一下子投入到都会的超级战场,一时无法掌握公司系统的他只能做些倒茶拷贝的工作。虽然矶崎在分公司也是担任营业的工作,但是一到总公司就要他去协调公司和设计师之间的配合实在太难。
如果一就职就被下放到乡下去是所有上班族的不幸的话,那矶崎的不幸就是被派到吉本的部门下做事。刚开始他还觉得吉本是一个和善又有出众外表的上司。
但是当主任知道自己是一个肉脚的时候,就立刻脱掉了虚伪的温柔面具而变成恶鬼。主任有一直爱用的钢笔,但那也是拿来敲矶崎头的金棒。但是肉体上的痛楚还能忍耐,最伤他心的就是“嘲讽”。
[你在分公司也每天泡茶领薪水吗?真是幸福啊。]
[就算在营业部门也不能说没时间进修吧?还是你就像念书的时候,没有考试也没有功课的话就什么也不会做?]
[又不是学生了,说了一的话就要记住。还是你就跟海马一样终年沉睡在海底啊?]
从早到晚,只要一抓到小辫子就开始嘲讽。神威部下的矶崎想要反驳也说不出口,有时听到别人说[主人好象很器重你]时,他真想把那家伙的底细全抖出来。
他在大学时代参加木筏社所训练出来的耐性和毅力,全都濒临毁灭边缘。在每天不间断的悔恨和不甘中,他的喝酒数也随之增加。要是真的搞到酒精中毒的话,他打算拿压力这个原因去申请劳健保给付。
当矶崎沉醉在自己悲惨遭遇的时候,身边的男人数度回过头去看着巴士尾部。等他好不容易坐正了之后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这样问你或许有点奇怪……,智在公司里受不受女性欢迎?]
矶崎转头到后面一看,和田跟尾寺正忙着争夺主任。就算是,他也不愿意直接说主任的好话。
[呃……还可以啦!]
即使是全部的女职员都为这个有前途又帅的主任倾心……。他忽然想起有一在泡茶室门口听到几个女职员聊天的内容。
[吉本主任好帅哦!]
想象得出那陶醉神情的声音还夹杂着叹息。
[不但人帅,连工作也是一把罩呢!]
[最近那个和田跟寺尾都猛烈展开攻势,不过好象没什么用。真是笑死人了。]
听到从门里爆出的哗笑声,矶崎觉得女人真是残忍。
[但是主任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好象是从大学就开始交往了,现在在外国留学,听说回来就要结婚了。]
在泡茶室哈啦的四个女职员在抓到装作突然经过的矶崎后,就故意装可爱猛问[你知不知道吉本主任的女朋友是这么样的人啊?]心想谁知道这种事的矶崎还是假仙说[我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之后,女职员就好象突然觉得无趣般自行散去。
他对主任的女朋友虽然没有兴趣,但还是不禁偷偷诅咒希望是个性格恶劣又丑陋的胖子就好,好歹可以来嘲笑一番。
[我就知道……谁叫他长得好看。]
矶崎偷瞄了身边陷入沉思的男人一眼。他既然是主任的高中同学,一定知道许多他不为人知的密闻吧。要是能够掌握到那个自恋狂的弱点的话……矶崎紧握住拳头。
[请问一下……主任是个怎么样的高中生啊?]
他尽量装作自然地问。三笠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高中时代?]
[……是啊。]
他不能说出自己想知道的是弱点。
[主任是个……认真又完美主义的人啊,想必在学生时代一定非常优秀吧?]
这个借口找得挺不错嘛,矶崎有点洋洋得意起来。三笠恩了一声后搔搔头。
[他是聪明认真也得大家信赖,不过他满喜欢玩的,没什么优等生的气质。他常常喜欢针对我,教我功课的时候被骂笨是家常便饭了。]
面对男人脸上的苦笑,矶崎觉得自己好象找到同病相怜的人。
[请问……]
他压低声音说:
[这么问或许不太好……主任对朋友也是那样吗?]
不知道那样指什么的三笠不解地歪着头。
[什么叫对朋友也是那样?]
矶崎有点由于该不该说。他是主任的朋友,说不定会泄露给他知道,然而,想找个人倾诉自己悲惨遭遇的冲动胜过了一切。而且这个人看起来满老实的,应该不会到去说自己的坏话。
[老实说……我常被吉本主任欺负。]
矶崎觉得自己诉说的声音充满了悲壮。
[被他欺负?]
三笠坐直身体。
[我工作能力不太好,常常被主任盯上,只要一有什么不对就被嘲讽……。像这的烤肉会本来是自由参加,但是在主任一句“你当然会来帮忙吧”之下,我只好来了。我的确是说要帮忙,但是也不能全把买东西啦,准备烤肉用具、收钱等全部的工作推给我啊,他就在旁边坐享其成。]
突然被握住双手的矶崎讶异地抬起头来,迎上了一双充满了同情的眼眸。三笠握住矶崎的手用力摇晃。
[我可以了解你的心情。]
矶崎的心中似乎开出了希望的朵。
[我也常常被他骂什么笨蛋、腿断之类的话……他的嘴真的很毒。]
[是啊、是啊!]
矶崎扭动全身来同意三笠的话。
[虽然我真的有点笨,但是那家伙却连一点体谅之心都没有,好象真的以为笨蛋就不会受伤。要是对大家都不体贴也就算了,他对我以外的人都好温和。看到他那么会作表面工夫真是火大。]
这个意外出现的同路人让矶崎喜不自胜。虽然两个男人握着手互相凝视的画面非常奇怪,但是幸好两人坐的是巴士最前排,不用把丑态暴露在众人面前。
[智的确很帅,脸长的漂亮,身材也高,脚也很长,穿衣服有品位且合宜,也没有一颗蛀牙。但是老强调自己“优点”的他感觉上有点自恋。]
三笠垂下肩膀叹了口气。这还是矶崎第一听到有人用“自恋”来形容主任。
[啊常常在镜子面前检查自己身体。看看小腹有没有赘肉或是臀部有没有下垂。男人还那么神经质的真的少见。把身材保养得那么好干吗?反正又没人看。]
主任在工作场所虽没有自称什么“帅气”、“美丽”,但在态度上的确比别人高档许多。
[他爱干净近乎到洁癖。只要房间稍微脏一点就开始打扫。连洗澡都最少要一个小时咧!]
看来三笠对主任也累积了不少怨言,越说越起劲。
[我是拿他的自恋和洁癖没辙啦……但是好歹也对我温柔一点啊……]
想到这个人肯定吃了主任不少苦头时,矶崎不禁涌起一股同情心。他打开面前的电冰箱拿出一罐啤酒递给三笠。
[这给你喝。]
[哦,谢谢你。不好意思啊!]
愉快地微笑道谢后,三笠立刻打开拉环咕噜地灌了几大口。看着他的侧脸,矶崎心想这个人也长得不差。短发和充满男人味的轮廓、眉毛、柔和的眼角。如果不开口的话……一定很帅。
[不知道主任有没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东西?]
转眼间就把啤酒喝完的三笠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后抹抹嘴角。
[那家伙很怕鬼故事和幽灵,要是看到灵异节目一定转台。其它还有爬虫类和昆虫吧。像蛇或者是青蛙、蟑螂、蜘蛛之类那种长得恶心的东西,他是绝对不去碰。]
矶崎在心中的笔记本里写下“幽灵,虫”这几个字。忽然从后方传来爆笑声,回头一看主任和两旁的女职员正笑得异常开心。
[矶崎啊,主任说想喝啤酒。]
和田就像叫着店里的服务生一样招手。矶崎没好气耳朵应了一声“好~我马上送去”后打开前面的冰箱,把冰凉的啤酒送到最后一排。
当他把啤酒递给主任的时候,一旁的寺尾就像狩猎的动物似地一把抓去,然后献宝似地送到主任面前。矶崎仿佛看到和田那浓妆艳抹的脸上出现了裂痕。
[这啤酒可是我叫的也!]
[但是拿过来的是矶崎啊!]
寺尾也不甘示弱回答。和田不甘心地紧咬住红艳的下唇,但是随即又立刻振作起来地谄笑问“主任,你还想吃什么吗?”而赖在他的身上。这下换寺尾横眉竖眼了。
[天气这么热,你黏在主任身上干什么?]
[主任可一句都没说热啊……]
旁若无人地抢起男人来的两女之战,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也觉得恐怖。但是主任却之泰然,坐在两个剑拔弩张的女人间悠闲地喝着啤酒。想着不是选一个,就是两个都不要的鸡婆想法的矶崎,刚好跟主任的目光遇上。
[三笠先生在做什么?]
主任才一问,寺尾立刻有反应。
[三笠先生是谁啊?]
主任浮上一抹笑容。照矶崎的分析那是外交用的公式笑容。
[是岩田建设负责我们公司的职员,他不是来过好几了吗?这的烤肉会也算是交流吧,所以有找些下游厂商来参加。]
[哦,我知道了。是那个满有男人味的人吧?有一头短发……]
和田配合着说。主任也同意地点点头。
[他没在做什么啊,就是喝着啤酒。]
主任对矶崎的回答没什么表示。看他会关心三笠的情况,也不是全然不在意他嘛。
[三笠先生的人感觉不错。]
主任讶异似地睁大眼睛,然后轻笑了一下。
[是吗?]
他脸上满是愉悦的神情。看他听到自己朋友被称赞而如此高兴,想必两人感情真的很好。
[主任啊,晚上要来放烟火吧?]
寺尾插进话来。
[恩,有这个预定才去采购了不少。你们可以好好期待晚上了。]
寺尾跟和田好象二重奏似地同声大喊“好期待哦”。主任的“采购不少”说地轻松,其实买的人是矶崎啊!
到商店去采购的时候因为买地太多,还被老板调侃“是不是要做炸弹”。
今天跟装满了冰,重地半死的冰桶一起背过来的时候,那种血泪交织的痛苦和努力没有人知道。想到这里,他真想给面前这个元凶一点颜色瞧瞧。
[只是放烟火太无聊了吧?要不要顺便来个试胆大会?]
矶崎故意提议。本来还戴着笑容面具的主任立刻拉下脸来。
[啊~美和会怕!]
寺尾故意撒娇似地巴在主任身上。平常应该会柔声安慰的人此刻全身梗直地僵在座位上。
[你也控制一点好不好?没看到主任一脸为难?]
和田戳戳寺尾。
[你别用这么尖的指甲戳我好不好?]
被两女之间再度开战的气氛惊醒过来的主任瞪视着矶崎。
[不用什么试胆大会,又没有准备。]
即使被反对,矶崎还是试着坚持。
[我来准备,反正也不用什么太大的道具,就交给我好了。]
矶崎转过身,无视于背后的“喂~”声而回到自己的座位。等一坐下来,矶崎迫不及待地做了个胜利手势。他衷心感谢坐在旁边已经睡着的三笠提供给自己如此贵重的情报。
他打算去唆使寺尾跟和田与主任一起参加试胆大会,到时候要她们看看吓破胆的主任是什么样子。想到主任扭曲惊吓面孔就乐不可支的矶崎幻想维持不到几分钟,不知道是谁从背后敲了自己的头一下。
[你敢办试胆大会看看,我杀了你。]
主任压低声音威胁。
[不、不是啦……只是余兴节目而已……]
就像在公司里被骂一样,矶崎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讨厌那种非现实又不健康的玩乐!]
隔壁的男人呻吟了一声后睁开眼睛。三笠打了一个大哈欠后看到主任的脸讶异地说“咦,智?”。没想到主任又是一劈手往他头上打去。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连睡个觉也会被打,旁人都面露同情的神色。可怜的三笠抚着被殴的头顶哀诉似地仰望着主任。
[我又没别的事可以做……]
他闹别扭地噘着嘴唇。两人之间此刻已经不是利益关系,而是恢复到原本同学的亲密。三笠抬腰往后面看了一眼小声说:
[我想去做你隔壁。]
矶崎看得出来主任的面颊在颤抖。
[我想跟你聊天嘛!]
主任那僵硬,却还是在笑的脸实在恐怖……。
[要是你那颗没用的大脑可以搞清楚自己的立场的话,让你坐过来也无所谓拉!]
看到沐浴在骂声之中的三笠就好象看到在公司被骂的自己一样。
[别这么说嘛!]
[少罗嗦。你要是过来的话一定又会说个不停,也替我在公司的立场想一想吧!]
说完之后,主任又回到原来的座位上。三笠无趣地“啧”了一声脱掉鞋子,把脚靠在前面的把手上。
[叫我来的也是他啊!真是受不了那种态度。]
[那种口气真是太伤人了。]
[是啊,你也这么觉得吧!]
三笠啪的一声转过头来,两人无言地面面相觑半晌后又同时叹息。
三小时的巴士之旅在下午一点过后到达了邻县的海岸。这里在近一两年来由于可爱的渡假小屋、相当完善的运动设施以及外围道路而受人瞩目。
从车窗里看到闪闪发亮的海边时还感动了一下,等下了车后却被炽热的阳光晒地连眼睛都睁不开。
总数三十人的旅行团分成5人小组分别进入预定的渡假屋,其中只有矶崎在主任的命令之下,默默地把租来的简易桌椅搬到指定的地方。
在强烈的日晒下来回走不到两趟矶崎已经全身是汗,满脑子只有“好热”两个字。
跟早就换好泳装的女同事擦肩而过时,也只得到“加油啊,矶崎”的风凉话,没有人肯过来帮忙。他真恨自己大学时代在木筏社锻炼出的体格和强壮的肌肉及体力。要是自己像主任那么瘦的话,或许会有人愿意或来帮忙。以前自己总是被称赞“好壮哦~~”的身材,现在只让人觉得“占位又碍事而已”。
来回六趟好不容易把所有的行李都搬完后,精神疲累大于肉体劳动的矶崎走想自己分配到的小屋。矶崎是跟主任、三笠以及设计师池谷住在一起。想到连安逸的睡眠时间都无法逃脱那个主任的掌握时,矶崎就觉得酸楚。
一到了小屋之后,矶崎连自己的行李都还来不及放进房间就又被主任差遣。在其他人不是在小屋休息,就是到附近的森林公元散步或到海边嬉戏时,只有矶崎和三笠像忙碌的老鼠似地跑来跑去。
而那个主任则外出去当沙滩排球的裁判。有这么轻松的工作我也想做啊……有苦说不出的矶崎目送主任远去。在小屋的窗口,他一边看着穿泳装的女孩子,一边泪流满面地切着洋葱。怎么那洋葱越看越像主任的头,找到泄愤目标的矶崎才稍微带劲。
[我说……]
在旁边一起切着青椒的三笠低声说。
[你叫矶崎吧?你到外面去玩吧。]
矶崎讶异地回头,三笠咧嘴一笑。
[我一个人来切就行了。难得来不玩怎么行?]
[但是你……]
[没关系,反正我一开始就是跟来的。]
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呢?矶崎看着窗外闪烁的日光。刚才还憎恨无比的夏日阳光此刻却在诱惑自己的光临,他好想去。但是自己如果走了的话,这里就剩下三笠一个人独自准备食物。想到这里,矶崎就觉得自己无法无法独自享乐。
[我没关系拉,就把今天当作工作吧!]
[你不用客气拉!]
[真的没关系。]
两人面面相觑后不禁笑了。矶崎在巴士上就觉得三笠是个好人,现在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在冷淡的同事包围之下,三笠就象仅存的绿洲……。
[不过,智有你这么老实的部下真好。]
三笠的口气让矶崎赶紧推却。
[我只是一个没用的跑腿而已……]
三笠摇摇头说“啊不会让自己无法信任的人帮忙”。到现在都只觉得自己是个被差遣的跑腿而已的矶崎,没想到还会有人有这种另类的想法。
[智是完美主义,最好有像你这样的部下在旁边帮他。]
人真是奥妙。难怪这个人可以在高中时和那个主任变成好友,有这么宽大的胸襟……。矶崎忍不住钦慕起他来。
[好吧,赶快把菜切一切后我们也去玩!]
三笠像孩子般的提议矶崎举双手赞同。
……两个人穿着泳裤在附近的杂木林默默地捡着枯木。烤肉用的青菜和肉都已经串好放在房间的冰箱里准备晚上派上用场,米也洗好下去煮,连点心用的西瓜都放在冰箱冷冻。等准备完所有晚上的必需品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虽然太阳大半西沉也还有玩的时间。
桑矶崎和三笠换好泳裤准备出去好好大玩特玩一番时,小屋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有点被晒红的主任低着头站在那里。看到两人一身泳裤海滩鞋的打扮,他立刻皱起眉头。
[晚餐的准备都弄好了吗?]
[弄好了。]
三笠微笑地说。
[是吗?矶崎,你把烤肉要用的木柴准备好了吗?怎么都没看到……]
[木柴?什么木柴?]
主任闭起眼睛扶着额头叹气。
[你以为用报纸烧炭就能生得了火吗?一定要用木柴持续燃烧啊。你该不会还没有准备吧?]
被主任瞪视的矶崎觉得全身发冷。
[真是的……用品出租殿里不就有卖吗?你真的只会听一样做一样,一点也不会举一反三。要是因为你的关系让大家吃不了晚饭的话,看你怎么办。]
[对、对不起……我现在马上去买。]
矶崎赶紧抓起钱包就要冲出去的时候,背后又是继续追杀的声音。
[你知道这里的地理状况吗?还是打算乱找一通?海岸边有一个杂木林,你到那里去随便捡一些回来吧。六点就要开始晚餐时间了!]
矶崎绝望地看着手表,要是去捡木柴的话就没有时间玩了,一阵冷风刮过了他的胸口。没有发现必要用的木柴的确是自己不对,但是能全怪到自己身上吗?主任哼了一声大踏步走进房间,挑了一张床倒头就睡。
玩累了就回来午睡哦,干脆也别找什么木柴,让烤肉会搞不成算了。矶崎恨恨地瞪着主任躺在床上的背影一会后,发现三笠居然走了过去。还以为会帮自己说几句话出气的他弯腰坐在床沿上。
[你是不是发烧了?脸很红啊。]
主任粗鲁地打掉三笠抚在额头上的手。
[少烦人!走开!]
[要不要喝点冷饮?还是我替你到柜台去要个冰枕?]
[不用。]
[你干吗这么客气啊。]
[我说不用就不用!]
三笠站起来,对着矶崎耸耸肩。他离开床边后,对站在门口的矶崎低声说:
[你可不可以帮他拿点冷饮过来?像是茶什么的都可以……。只要放在旁边他就会喝。我到柜台去一下。]
矶崎照三笠所言拿了一罐冰茶放在枕边。过了一会儿都没动静,忽然主任一伸手就把罐子给抓了过去。那模样让矶崎想到以前单身的阿姨所养的俄罗斯蓝猫。被阿姨所宠爱的猫还以为自己是人,性格娇纵又高傲。除了阿姨亲手喂的食物之外什么都不吃。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连一句谢都没有还被骂。站在门口忧郁的矶崎刚好遇到三笠回来。手上拿着冰枕的他无视主任的抗拒,把东西用毛巾包好后塞在他的头下。
[你没自己想象中那么有体力又容易感冒就别逞能了,特别是最近不是没有食欲而瘦了好几公斤吗?]
[你真罗嗦也,到外面去啦!]
三笠耸耸肩,给了矶崎一个暗示的眼神后就走出小屋。两人沿着步道向海岸走去,走在白色步道一路上都沉默无语。知道主任不舒服的矶崎也不好意思抱怨。低着头的三笠突然开口。
[他总是喜欢逞强,不舒服就说不舒服嘛,他大概怕说了之后我们会担心吧。]
三笠的每一句话都透露着对朋友的关怀和细心。要不是脾气这么好的人哪可以长久忍受像主任那么朋友?走了半天好不容易到达杂木林,两人快手快脚开始捡木柴。看到远穿着泳装戏水的女孩子们,矶崎忽然想到不知三笠有没有女朋友。
[三笠先生,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抱着木柴的三笠停下动作。不只是日晒的关系让他的脸微微红了。看他有点腼腆的表情,矶崎心想这个比自己年长的人还真可爱。
[你在害臊什么?一定有吧?]
[是啊……]
矶崎用手肘推推他。
[漂不漂亮?]
三笠露齿一笑。
[他应该是属于漂亮那一类吧?不过我觉得他比较可爱。]
看他好不吝啬称赞的模样真是令人怨恨。
[我们交往已经七年了,好象时间越长就越喜欢,有点危险。]
三笠折着手上的小树枝。
[起初是对方先喜欢上我的。当时我因为有在交往的人所以没把他放在眼里,后来是被硬逼到注意他。开始交往之后发觉我们的性格并不合,也不知道能不能维持下去而有点不安,但是越交往反而越顺利。虽然我们大大小小的架也不知道吵过几,不过之后都能言和。时间久了之后反倒变成我陷得比较,只要一天没看到他的脸就觉得不安。我知道他很爱我,但是他长得那么美又可爱啊,我常担心别人会对他有意思……]
没问那么多的矶崎却听三笠说了一大串。身材高挑、肤色白皙、外貌高雅,虽然个性非常好强却又可爱地不得了,三笠越说越是投入。
两人的闲聊也渐渐转向有颜色的方向,把收集到的木柴放在一边后,干脆躲到树阴下开始聊起有色话题来了。
[你女朋友会不会帮你……那……那个啊?]
握紧拳头的矶崎迫切地问。
[如果心情好的时候用力拜托,还是威胁他“如果不做的话就不给进去”的时候偶尔会肯啦!平常可是很不屑。]
矶崎的第一是被大学学长带到相关场所解决的,在那里第一被Kou交时,他还感动与这世界上居然有什么舒服的事。之后他偶尔会向交往的对象要求同样的事,结果都是以掌掴解决。这时矶崎才知道,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享受到那么幸福的事。
[我很喜欢那种感觉也。]
仰望着天空的三笠陶醉低语。
[真好啊……]
矶崎翻出过去的记忆,脸上不觉露出笑。三笠也情动般地呼出一口灼热的空气。
[有时只是单纯舒服而已,不过在被做的时候会有一种“他真的是喜欢我啊”的感觉。要是普通朋友的话不可能会把男人的……放进嘴里吧?]
[果然是有爱啊……]
矶崎心有所感地低语。
[但是有一超级失败……]
踢了沙子一脚的三笠搔搔头。
[因为不常做,所以技巧不太好。你也知道做不好碰到牙齿的话会痛啊,有一做完之后我不小心说了“你下要进步一点”而已,就被打了一巴掌。之后他一个月都不跟我说话。]
矶崎哇哈哈地笑了。
[这可是实话哩,有了那一的教训后我就不再触及他的技术问题了。不过现在他可是越来越进步,基本上他是个满努力的人啦!]
矶崎抱着肚子狂笑。
[我们之间关于这一类的事还有很多。]
[三笠先生、拜托你别说了。我肠子快笑断了……]
[比如说禁止骑乘位等等……]
[你们好~~]
听到背后有人打招呼,吓得跳起来的两人转头一看,一个身穿比基尼的女孩子站在那里。是以可爱脸孔和魔鬼身材在男职员中闻名的总务部的高村。
[你们在说什么啊?好象聊得很高兴……]
两人过度的反应让她疑惑地问。又不能说在聊黄色话题,两人只好暧昧陪笑。
[她们在那里玩沙滩排球呢,你们要不要过去一起玩?]
看到她甜甜的微笑,矶崎还误以为她对自己有意思。没想到高村的目光居然是盯在三笠脸上。
[木柴也捡得差不多了,过去玩玩吧!]
三笠轻拍了一下矶崎的肩。难道我又变成多余的?感到一阵空虚的矶崎站起来拍拍自己泳裤上的沙子。
参加了沙滩排球的三笠在短时间内就成为众女视线追逐的目标。在高中曾经是篮球队校队的他,进入社会之后虽然只有到健身俱乐部去练身而已,但是那结实的胸腰和强壮的身体充分展现了他雄性的味道。
笑容温和,个性又爽朗。每看到女孩子走近就会开始期待,却总是被问“他是谁?”的矶崎忍不住失望。
因为他啊坐在巴士最前排,而且到这里之后又忙着准备晚上要用的食物,所以几乎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三笠的存在。
[他是岩田建设的人。]
矶崎回答完后又遭到一连串问题攻击,像是“他单身吗?”“有没有女朋友?”等等。刚开矶崎还是正色回答“他好象有一个漂亮又聪明的女朋友”,到了超过第四个来问的时候他已经懒得说话了。
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女性注意对象的三笠,仍旧在排球战场上活跃着。他那如同孩子班的灿烂笑容和失误时不甘的表情都非常吸引人,连矶崎也不禁看呆了。不过时间一久也会无聊,正当他也想去游个泳准备起身的时候,背后一个“喂”声让他吓得差点跳起来。
[你事情都做完了吗!]
脸色是恢复不少的主任却显得无精打采地站在矶崎身后。
[当然啊!]
矶崎下意识地挺直背脊。
[你到13号小屋前去准备一下,六点准时开始。]
矶崎看看手表,时间已经快要五点半,他失望地想最后还是不能到海边游泳。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主任一声后,忽然发现他正看着不远三笠活跃的身影。
[那家伙在干什么……]
[他在打沙滩排球啊。三笠先生的运动神经真好呢!]
三笠猛烈击出一球后漂亮得分。哨声大作,看来是决定性的一分。胜利队伍发出兴奋的欢呼,三笠高举双手跳起来,其他的泳装美女也跟着尖叫地抱住他。那情景健康地不会令人有情Se的联想。
[他真的很孩子气啊!]
矶崎边说边回头却吓了一跳。因为主任居然用着极度怨恨的眼光,仿佛看着仇敌似地凝视着亢奋的三笠。
[你去叫那家伙也过来一起准备。]
[稍等一下也无妨吧?他那么高兴……]
[叫你去就去!]
被主任怒斥的矶崎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就像准备逃跑的狗似地狂奔到还陶醉在胜利余韵的队伍旁边。虽然他不愿意去扫兴还是得把三笠从队伍里拉出来。
果然女生们开始抗议,被臭骂“你好差劲”的矶崎,就好象是带走三笠的元凶似的。感觉到背后冷箭般的视线,矶崎真是怨恨主任为什么要把这种讨厌的任务交给自己。我有说“等一下也无妨”啊,因为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好久没打沙滩排球了,真好玩。]
看到一脸满足走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矶崎不由得抱怨自己老是 抽到霉签般的衰运,明明错不在三笠却无法不稍微迁怒于他。两人无言地从海边走向小屋的途中经过树丛的时候,矶崎发现了一样“东西”。
找了理由让三笠先回去之后他费了好大工夫抓到那玩意,小心翼翼怕把它压扁地收在帽子里,然后独自一人奸恶地嗤笑了。
主任看来非常不高兴,而且毫不隐藏。三笠在一旁默默地组装简易桌椅,而矶崎的工作则是负责生火。广场上有好几个现成的水泥烤肉炉,只要用完之后整理的话可以让住客自由使用。
主任双手叉腰地看着矶崎的动作。矶崎一边搬运着烤肉工具,想到主任在一旁滴水不漏地注视时,光是生个火就够他紧张了。
矶崎的烤肉经验老实说只有到小学时的“亲子夏令营”为止。现在要他生火还真是不知道从何下手才好。他先把木炭排好,然后把报纸和木柴摆在上面的时候第一怒骂来了。
[你在干什么?笨蛋!这样怎么生火?你有没有常识啊?刚开始要放纸,然后才是木炭和炭。只把报纸和木柴放在上面的话,下面的炭是不会烧起来的。]
说地也是,但是你的说明就不能口气好一点吗?这又不是工作,自己只是“善意地”帮忙而已啊。不是叫自己生火就是去叫三笠,越想越火大的矶崎默默地把生火材料的顺序调整过来。这一下没错了吧?矶崎得意地抬头看向主任的时候,哪知又看到他的白眼。
[生火必须的东西是什么?]
[啊?]
[我问你除了你准备的东西之外,生火还需要什么东西。这可是小学生的问题。]
不解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想这种问题的矶崎还是思考了一下。
[火柴或是打火机吗?]
主任拿起多余的报纸卷成一捆往他头上打去。
[是空气啦!像你这样把报纸和木头塞地这么满,空气进不去的话火怎么生地起来?要留空隙!]
主任握着报纸卷的手簌簌发抖。矶崎赶紧把一些报纸和木柴抽出来,却又不小心抽过头让整堆东西塌下来,堆积在上方的木炭喀拉喀拉地滚到脚边。
[你去给我重读一小学!蠢蛋!]
在骂声中含泪继续生火的矶崎。还以为永远会这样被骂下去的他,在人潮渐渐聚集在广场的时候主任的表情就变了。他满脸笑容地迎接着众人,还分发纸盘和杯子,拿出自己带来的酒大作交际关系。边闻着芳醇的酒香,矶崎只能埋头努力生火。
好不容易生好了火,接着把下午辛苦准备好的食物并排在网架上。肉烤地香味四溢,刺激从中午劳动到晚上的矶崎的胃袋,但是烤好的食物接连地被拿走,可怜的他只能在热烫的火堆前饿着肚子、流着汗水拼命烧烤。
[辛苦你了。]
在烤掉一半的串烧后,三笠走了过来。
[剩下的让我来吧,你去吃点东西,好吃的已经快被吃完咯!]
抚着自己被火烘的烧红的脸,矶崎感动地差点要掉下泪来。在三笠的好意之下,矶崎拿了三串食物和剩酒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来大块朵颐。腹饥如绞的他连吃剩下的沙拉和水果都不放过,拿到就往嘴里塞。等胃袋终于满足了之后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四十分。虽然太阳已经平分西沉,不过还分辨得出周围站的是些什么人。不时拂过的风尽管还是微湿,没有炙人的日晒已经算舒服了。
逼迫自己去烤肉的男人正在跟设计师池谷说话。池谷是阳光建设公司专署的设计师,在外国得过奖后重金礼聘他进公司。他的作品充满个性,专长是美术馆或是室内设计。才三十出头的他算是年轻一辈设计师中的佼佼者。
身为设计师的池谷在穿着上也有自己的品味。站在池谷身边的主任虽然一身衬衫牛仔裤的轻便打扮,但是由于身材比例上占了便宜使得他的站姿看起来相当帅气,即使站在留美的池谷身边也毫不逊色。
几个女孩子渐渐走近两人身边,形成了一个小集团。被一堆异性包围的两人脸上也不禁露出愉悦的神情。发现自己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的矶崎不爽得啃着最后一串冰冷的食物,有点食之无味。
饭吃完了之后,矶崎偷偷回到小屋把准备好的东西从帽子里拿出来之后握在手心。那蠢动的感觉虽然恶心,但是他咬紧牙关忍了下来。他一路装作是看海欣赏美景似地慢慢靠近主任和集团身边。待走到主任身边的时候轻轻把那东西放在他的肩膀上。正专心跟池谷说话的主任完全没有察觉。
[主任。]
听到叫声的主任不悦地回过头,因为他还在跟别人说话。
[什么事?]
不过碍在人前,主任也无法发作地柔和问道。
你肩膀上好象有什么东西……]
[肩膀?]
转过头看了自己肩膀一眼的主任脸色立刻苍白。从烤肉会开始就像背后灵似地黏在主任身边不放的寺尾,也狂乱地摇着她一头短法尖叫出来。下一秒钟,立刻以主任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半径两公尺的人轮。
[蜘蛛、是蜘蛛啊!]
跟寺尾一样贴在主任身边的和田也跟着大叫。与周围惊吓的情况成反比地,一言不法的主任看似冷静。那只背上有着蓝黑色条纹,而肚皮是黄白色的大蜘蛛似乎受到周围叫声的刺激,又从主任的肩膀经过耳朵爬至头顶。四周再度响起尖叫。然而主任还是不动如山,也不见打掉蜘蛛的动作。
[呃……主任?]
叫了他一声后,主任只是机械性地用眼珠子往矶崎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眼角已经渗出水光。
[把、把蜘蛛……拿掉……]
细如蚊鸣的声音。矶崎赶紧伸手想要抓下蜘蛛却没料到反而引地它从主任的脸上直接下滑到地面。下一瞬间,主任已经全身僵硬地倒地不起。
他失去意识只有数秒,立刻就在矶崎强壮的二头肌中苏醒过来。清醒的那一刹那他当场抱头“哇啊啊啊啊!”地狂叫出来。
[蜘蛛不见了,已经没事了……]
刚才还像看到甜食的蚂蚁般黏在主任身边的女孩子们,都冷眼看着被一之蜘蛛吓昏在地上的男人。无视于那些视线的主任,像全身警戒的猫一样霍地跳起来冲出去。他直冲向洗手台后用力洗脸。
[喂……]
等主任走了之后矶崎听到寺尾的低语。
[刚才的主任……好象太难看了吧?]
[是啊,女孩子也就算了。男人看到蜘蛛就昏倒感觉很没用……]
和田也跟着附议。背对两人的矶崎做了一个胜利手势。就如同三笠所说,主任果然非常讨厌昆虫。虽然做法有点不高明起码有报仇消气的感觉。就照这样继续作弄他吧,然后让他的人气跌落谷地……矶崎在心中嘲笑。
在矶崎低头窃笑的时候主任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矶崎抬头环顾一圈后,发现他正摇摇晃晃地朝着正在烤肉的三笠方向走去。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要是大叫一声“蜘蛛!”的话,一定又会吓得跳起来吧。
已经被复仇怒火点燃的矶崎也朝三笠走去。在额上绑着毛巾挥汗烤肉的三笠身边,站着刚才一起打排球的高村和另一个女孩子,看来是在帮忙。
自己在烤的时候怎么没人过来帮忙?矶崎不禁抱怨人生真是不公平。主任站在烤肉炉前像游魂似地凝视着三笠。
[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
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的三笠不解地看着似乎有点异状的朋友。
[要不要吃肉?还有很多哩,你看……]
大骂一声“不要”的主任连看也不看肉串一眼,就像受惊的猫一样抖着肩膀发怒。
[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主任那像地狱里传来的声音让一旁的女孩子不觉缩起身体。
[你干吗装那种声音啊?我跟矶崎交换烤肉啊。]
[我不是说过在烤肉的时候要介绍池谷给你认识吗!]
矶崎听不懂主任的言下之意。不过三笠却恍然大悟似地拍了一下手。
[我忘了。反正还有时间嘛……]
[什么叫还有时间?这是时机的问题啊!]
那严肃的气氛让矶崎叫不出“蜘蛛”两个字。在一片沉默的气氛中只有烤肉声滋滋做响。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还有肉串吗?]
男职员从主任背后看着网架。那悠哉的声音稍微缓和了尴尬的气氛。三笠慌忙回了句“有、有啊”,然后把肉串翻面继续烤了几秒之后递给男职员。
[谢啦!]
拿着肉串的男职员想要从烤肉炉旁边走过去,但是没注意到脚下的报纸被绊了一跤整个人往前倒。他大叫一声后勉强稳住身形,但脚却不小心踢到烤肉炉的壁面,让放在上面的烤肉架整个往站在后面烤肉的三笠身上倒去。
[呀――]
女孩子同时惊叫出来。在架子快要掉下去的那一瞬间,主任伸手就把整个网子给抓了起来。
[喂,你没事吧!]
主任脸色苍白地问。被突发状况惊得退后坐倒在地的三笠,马上站子的右手。
[你在干什么啦!]
下意识伸出手去的主任没发觉自己抓的是又热又烫的网,直到被三笠抓住手后才吃痛地叫出来。三笠抓住主任的右手把他拖拉到简易桌旁放有冷饮的冰桶里降温。在三笠身边被吓呆的女孩子们半天才回过神来地奔到两人身边。
[主任,会不会痛?]
女孩子们担心地看着冰桶。不管主任再怎么叫“好冰、放手啦!”,三笠还是面无表情地压住他的手不放。过了几分钟后才从冰桶里抽出来的右手,已经在手指和掌心部分出现了几红色的烫伤。
[我去帮你拿药。]
听到含泪的女孩子这么说,主任苦笑摇头。
[这一点伤没什么大碍,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甩了甩被冰镇过头的右手,主任站起身来,然后又突然着急地环顾起四周来。
[啊、池谷在那里。你也一起来吧,我帮你们介绍。]
三笠皱着眉头表情苦涩地说:
[但是你的手……]
[别管什么多了!]
三笠就这样被主任拉走。看他们紧张的气氛,帮忙烤肉的高村和另一个女孩子也不敢跟过去。两人留恋地目送他们背影消失后就放弃地往桌子方向走去。
在无人的烤肉炉前又开始烤肉的矶崎不禁心想,虽然主任对三笠一副鄙视的模样,但是有事的时候还是会出手相助啊!有些人尽管对朋友很好,但是在那种场面都不见得能挺身相救。
若自己的朋友也遇到类似状况的话,自己能否立刻做出反应呢?想到这里矶崎就觉得其实主任的人也不坏,平常虽然会欺负自己,但是遇到突发状况撕说不定也会助他一臂之力呢。
结束烤肉会之后留给矶崎的是后续的整理工作……。把租来的简易桌椅折好,还有把垃圾整理好。这些事因为有人帮忙所以做得很快。
等一切结束之后四周已经一片黑暗,众人把场地移往海边继续烟火大会。矶崎呆望着白天自己扛得半死的 烟火在天空变成灿烂的火后消失,看着坐在远方若有所思的他,也有女孩子拿了些烟火过来给他玩。
在众人放着豪华绚烂的烟火玩乐时,矶崎只盯着仙女棒上的火光发呆。
烟火大会一开始就没看到主任和三笠的人影。虽然附近相当昏暗看不到人影,但是矶崎已经不知被多少个女孩子问到“有没有看见主任?”“有没有看见三笠先生?”
其实矶崎也在偷偷寻找主任的踪影,因为他想要为自己刚才无聊的恶作剧道歉。明知说出来一定又会被骂到臭头,但是抓住别人弱点故意恶整还是太卑鄙了。
虽然在睡前一定会见到面,不过矶崎还是想避免在三笠和池谷面前被骂。
烟火大会渐渐接近尾声,最后一弹是十几发连续喷射烟火。等大会结束众人离开之后,海滩又恢复到原来只有潮声的寂静。虽然月亮缺了半边,还是映照着沙滩一片淡亮。踩着细沙的矶崎在无人的海边散步,想着还是得回到小屋才会有机会道歉的时候,已不知不觉来到下午捡木柴的杂木林。
跟微明的海滩不同,夜晚的杂木林黑暗又阴森。想要回头的矶崎突然听到人声。吃了一惊的他没想到这种恐怖的地方还会有人在。
[你为什么不了解!]
是主任的声音。已经准备走人的矶崎赶紧转回来。那似乎在跟谁争执的声音时大时小,听的不是很清楚。矶崎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前进。一进到杂木林就看到主任靠在中午自己和三笠高谈着有色话题时的那个树阴之下,而三笠就站在对面。
杂木林中虽然黑暗,但是两人站的地方刚好有月光照射,以及习惯黑暗的矶崎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两边的距离虽然只有六、七公尺,但是两人全然没有发现矶崎的存在。不过他们脸上无言严肃凝视的表情,矶崎也不敢出声招呼。等了半天才听到主任一句“可恶!”。他恨恨地把脚下的沙砾往三笠脚边踢。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计划这的烤肉大会?还不是为了想介绍你跟池谷认识?]
主任夸张地挥着手,看得出怒气冲天。
[我知道池谷喜欢户外活动,只要找他一定会出来,所以我才肯接下办这个活动啊!但是你呢?都已经介绍了连几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像木头一样站在我身边。就算愚笨,待人亲切不是你的优点吗!]
三笠沮丧地低着头。
[有你帮我说就够了啊……]
[这种时候就是要你积极推销自己啊!实际交涉的人是你,我只不过是你们之间的桥梁而已啊!]
主任焦躁地走来走去,脚下不是发出踏草的声音。他突然站住,正面指着三笠说:
[你们那个公司太会挑工作了。要是一天到晚看了设计书就拒绝接受的话,早晚有一天会倒闭。]
三笠耸耸肩。
[我有什么办法?不喜欢随便盖房子是我们老板的方针啊。]
[方针能当饭吃吗?要是没有工作一切就完了啊!]
主任一手扶额大声叹气。
[池谷近期之内会开始独立作业。我们公司是以盖公寓为主要经营项目,无法让擅长于个人住宅和室内设计的池谷发挥所长。他的知名度高,相信独立之后也有接不完的工作。独立之后的池谷最需要的就是细心而诚实的建筑公司,再加上你们公司一向以个人住宅和小规模的建筑物为主,应该跟他很合得来。跟他拉上线的话只要顺利就会有工作进来。]
[嗯……]
[嗯什么?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我们是以建筑公寓为主,已经
没有工作可以给像你们那么小的建筑公司了。]
矶崎这也才把握到话题的方向。
[池谷是个非常有才能的人,他所设计的建筑物如果能得到注目的话,负责施工的建设公司也会有好的评价。有好的评价就等于会有工作上门。]
矶崎越听越感动。没想到主任居然是个如此舍身努力为朋友争取工作的人。明明非常讨厌主任的他,却越来越觉得他或许是个好人。
[谢谢你。]
三笠低声说。
[我不要你谢我,我是要你自己去争取工作!]
三笠都已经道谢了,主任还怒气未消。三笠向前踏出一步,抱住了仍旧像机关枪似地骂个不停的主任。
[放手啦、王八蛋!居然白费我的苦心!]
抱着怀里挣扎的主任,三笠把他的身体压在背后的树干上。从身体的密合度和姿势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主任瞪了三笠半晌后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接着三笠伸手抬起主任的下巴作势要吻过去。主任慌忙把脸转向右边却又立刻被三笠追上之后……覆盖住嘴唇。
矶崎张嘴凝视着两个男人接吻的画面。不断挣扎的主任虽然转开脸,三笠还是不死心继续追上。被体格强壮的三笠压住强吻的主任,就像被肉食兽捕捉到的草食性动物一样。
[嗯、嗯嗯]
主任继续抵抗。矶崎心想自己该不该出去救人呢?不过三笠是主任的朋友……但是他们在接吻……主任又不愿意……又是朋友……。在矶崎思潮百转的时候接吻结束了。把三笠推开的主任擦拭着嘴角,他的眼眶好象有点亮亮的……。
[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啊!每自己理亏的时候就来这套想要敷衍我!不管我怎么替你着想,你都嫌麻烦而视若无睹。你公司要没工作倒了的话,你就变成只有高中毕业的无业游民啊!]
主任气愤地揉着眼角。
[你不是说你喜欢现在的公司吗!大家都得很好,老板也是个好人,想一直做下去啊。所以我才……]
被三笠再度抱住的时候主任已经不挣扎了。他还把脸埋在拍着自己背脊安慰的男人肩头上。
[我很高兴你会为我着想。]
三笠抱住主任的脸上充满了温柔的微笑。
[也知道你真的爱我入骨。]
听到这里,原本还乖顺的主任突然又挣扎起来。他把三笠推开之后大步走出去。看他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矶崎赶紧隐身到树丛里。他知道自己看到不该看的景象。
[等等、等一下啦!]
在极近的地方听到两人纠缠的脚步声。距离大概连三公尺都不到。
[我说的是实话啊,这么害臊干吗?]
[少罗嗦!]
[你真可爱。]
听不到脚步声后,取而代之的是从鼻腔发出般浓厚的喘息声。不禁一股寒意袭上心头的矶崎忍不住好奇回头一看,只见那两人又抱在一起接吻。
跟刚才不同的是,主任一点也没有不愿意的表情,反而积极地搂住三笠的颈项热吻着。听到那潮湿的声响,矶崎努力让自己别去想象那是什么声音。
“是HOMO……”
矶崎混乱地抱着头。主任是HOMO……HOMO……。这太令人震惊的事实让矶崎无法继续偷窥而想要离去。但是他又[怕一不小心,万一被主任发现的话自己恐怕没有活命的机会。
[不、不要啦!]
主任突然大叫。矶崎反射性地回过头,只见三笠的大手在主任纤细的臀部上徘徊揉弄。被拍开之后虽然不情愿地离去,但接着又移到前面,在两人的腿间来回蠢动。下一秒钟,主任就整个人呈现前倾的姿势。
[你这个……]
咬紧牙关的主任瞪着三笠。
[我才不要在这种满地是沙的地方做!而且要是被别人看到的话怎么解释!]
[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谁会来这种地方啊?况且回到小屋之后又不能做。]
[你就忍到明天回家吧!]
[不要!]
两人一个要、一个不要地争来吵去。想走又走不掉的矶崎只在心里祈祷,拜托你们回到小屋去吧。
[那我不做到最后,只要舔就好。]
三笠退一步提议。
[只要让我舔就好,拜托你啦!]
没有听到回答的矶崎还以为主任终于打算回去而抬头再探战况。不料却看到三笠跪在伫立于月光下的主任面前。还听到拉下拉链的猥亵声响。
三笠把主任的长裤连同内裤一并褪到膝下,那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性器连矶崎都看得一清二楚。在爱怜地轻抚了几下之后,三笠张嘴把主任的性器含了进去。
[啊……嗯……啊!]
听到自己口中泄露出甜蜜的呻吟,主任赶紧弯着腰捂住嘴。随着舔祗的声音越来越大,从手指缝中泄露出来的喘息声也更压抑不住。矶崎一直闭上眼睛缩起身体,如果不看的话光听声音跟A片没什么差别。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在心中发出“三笠先生啊,舔男人的小鸡鸡有什么乐趣呢?”的疑问,接着他忽然想起中午跟三笠谈到关于恋人的话题。
拙于口技、皮肤白皙、头脑聪明、非常美丽的恋人。难道……
[不要、啊、啊……]
主任的呻吟又高一个音阶。矶崎再度反射性地抬起头来,看到主任以极不自然的姿势弯着腰。
[你、你不要伸手到后面去啦!你不是说只要舔就好了!]
[嗯,一下下就好……]
潮湿的唾液声和稠浓的黏膜音混杂在一起。
[啊……不要、不要……啊、啊……]
主任激烈且娇媚的喘息丝毫不输给A片女演员。听得越久,矶崎觉得自己的下半身似乎也开始发生变化,他的腿间开始热了起来。不愿意被男人的呻吟声勾起性欲的矶崎努力告诉自己的分身要冷静,要是靠主任的喘息声打炮的话……大概会是残留一生的噩梦吧!
[啊、啊――啊……]
在长久且嘶哑的叫声过后,卑猥的声音也忽然停了。看来是已经达到高潮的主任正在激烈地喘息。矶崎也好不容易战胜了自己的心魔而松了一口气。但是气都还没喘完的时候,又听到三笠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
[智,我还是想进去啦!]
多么露骨而湿猥的欲求。
[你不是答应我只要舔就好吗!]
主任已经快哭出来了。
[我忍不下去啊,我想要到快疯了。你那里好柔软,已经做好迎接我的准备。]
[你、你又没有带保险套!]
主任近乎惨叫的声音。
[我绝对不会射在里面。拜托啦……拜托让我进去啦!我好想要你。]
三笠抱住赤裸着下半身的主任。
[求你答应我啦,我不想强Jian你。]
看来三笠坚持非做不可。看到他们这样一来一往,矶崎不禁有点同情起主任来。过了好长一段沉默后,恨恨地骂了句“王八蛋”的主任,缓缓地跨坐在三笠坐在草地伸长的腿上。
[你看得到我膨胀的地方吧?慢慢坐下来……]
在坐在的过程中主任的表情有着明显的畏怯。在缓慢降落后两人终于毫无缝隙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全部都进去了吗?我要动了。]
[等、等一下。]
不等主任说话三笠就开始大幅度摇动起来。发出一声哀叫的主任猛抓住三笠的后颈。
[你……慢一点……!]
[不要。谁叫你在巴士里公然跟女职员调情……]
三笠大声叫痛。原来是主任敲了他的头一下。
[你自己还不是跟女孩子一起打沙滩排球?居然还带过来一起烤肉……]
[那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你可是有前科也!]
两人的动作刹那间停了下来。三笠凝视着主任的脸。
[我可以发誓我自从跟你交往之后就没有偷过情。]
三笠严肃地说。
[你、你不是差点跟女人结婚?]
[那是在跟你交往之前啊,怎么能叫前科?]
[但是……说不定你还是会喜欢上女人啊!]
没想到那个只会毒舌的主任也会有闹别扭的一面。
[我只喜欢你一个人。虽然你个性倔强又扭曲我还是喜欢。]
三笠抚慰似地摸着主任的头。
[而且你一心一意对我,真可爱。]
三笠在吻了主任之后又开始动起身体。
[舒不舒服?]
主任没有回答。
[很有感觉吗?]
主任只是紧抓着三笠的后颈不放……。然后才轻声说了一句“我要你再多动一点……”。之后就是如同野兽般的喘息了。当他们互相沉迷在对方的身体时,终于举白旗的矶崎趴在地上试着想要逃走。
等爬到差不多的地方而想要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脚下的枯枝,矶崎慌张回头正好跟三笠的视线撞个正着,矶崎当场全身僵硬。三笠虽然吃了一惊,但随即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前示意。
好不容易走出杂木林的矶崎全身充满了疲惫。等他摇摇晃晃走到小屋前的时候,发觉寺尾跟和田正从门口迎过来。
[矶崎啊,你知不知道主任在哪里?好象不在小屋里呢。]
他怎么能说出人就在前面不远的杂木林里呢?
[你知不知道啊?]
寺尾再追问一。矶崎装不知道摇摇头,接着又补了一句。
[听说那边的杂木林里常有色狼出没,你们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听到色浪二字的她们立刻打道回府。回到小屋里的矶崎和一个人正无聊的池谷聊了一下话后就上床睡觉。到醒来之前都没见到两人。
不知何时回来的主任在矶崎醒来的时候已经换好衣服。他的眼角虽微红,但是心情好到令人难以相信地还会主动跟矶崎说早安。无法直视主任脸孔的矶崎只能低头暧昧地回了句早安。想到他会用那张脸去舔男人的表情和喘息的声音,矶崎就觉得万分羞耻。平常那看惯了的恶劣表情此刻更显得淫靡。
不知矶崎心事的主任仍旧使唤着下属。当矶崎在跟昨天差不多的强烈日晒下,搬着租来的简易桌椅到巴士停车场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了一声。他回头一看是扬着手,脸上有点腼腆的三笠。
[我来帮你吧!]
[谢……谢谢你。]
两人默默地搬运着东西。在反复的单纯作业后三笠忽然冒出一句。
[你昨晚有看到吧?]
事到如今也找不到说明的理由。
[是……非常抱歉。]
[啊、没关系啦。不好的是我。呃……能不能请你别把这件事说出去?拜托你啦。]
看到三笠低头要求的模样,矶崎赶紧跑过去解释。
[我原本就没打算说出去啊!]
三笠这才“太好了――”地松了一口气。
[我是无所谓啦,但是智那个人很神经质,要是知道被看到的话一定会很介意。]
矶崎也只能点头称是。在搬完最后一个桌子后,两人同时喘着大气。三笠走到附近的自贩机买了两罐可乐。两人同时站在树阴下喝着冷饮时,矶崎忍不住问道:
[呃……为什么是主任啊?]
三笠不解地歪着头。
[啊、我没有恶意啦!只是觉得你们个性差很多……]
三笠破颜一笑。
[他其实很可爱。我明明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男人,他却一心一意地喜欢着我。]
矶崎看到才提到的主任从小屋方向走了过来。他不停举手做出拭汗的动作。看到站在树阴下的两人后扬声大叫:
[赶快过来!该吃早餐了。接着准备出发。]
三笠笑着挥手。
[马上过去!]
目送恋人背影离去后三笠耸耸肩。
[谁叫我也喜欢上他呢?没办法啊。]
……归途的车上,占据了主任身边的不是橡皮糖寺尾跟和田,也不是迷恋主任的其它女职员而是三笠。在搭上巴士的时候萨那里故意表示“我有点不舒服,好象中暑了……”接着又以“不好意思给别人添麻烦,智是我同学……”为由,半强迫地把主任带到前面的双人座后,堂而皇之地把头枕在他的腿上。
无法跟身体不适的人争夺的女人们只好咬牙放弃。单独坐在两人邻座的矶崎冷眼看着即使被打掉,也不屈不挠地去摸主任大腿的三笠,心想这两人或许是意外的好排挡也不一定。
从烤肉大会之旅回来之后矶崎就变得豁达起来。以前只要一挨骂就陷入沮丧的矶崎,现在想到那个人也是会有烦恼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事可以用平常心去看待。
不管怎么挨骂,一想到对方曾经为了拙劣口技闹脾气的可爱之,愤怒就会立刻消失于无形。感觉到最近越来越会敷衍自己的下属,主任虽然脸色不善却也没多说什么。
[早安!]
八月初,从挤得水泄不通的电车里下来却还精神奕奕的矶崎,一进办公室劈头就被主任喝斥“这里又不是小学,不要随便大声乱叫!”。矶崎道了歉后耸耸肩回到座位上,邻座的女同事凑过来问:
[矶崎啊,烤肉大会的照片出来了。要不要看?]
[好啊!]
打开冲洗店送的简易相簿里有一张她跟主任的合照。
[咦?]
她凝视着自己跟主任合照的那一张。
[奇怪,主任的颈边好象有红点也。]
矶崎凑过去一看,主任格子衬衫的颈边有相当明显的红斑。一看照片上的日期,果然是烤肉大会的隔天。
[可能是被虫子咬的吧?我们住的那间小屋蚊子很多。]
[是吗?]
[是啊、是啊,我的脚也被叮了一个大包啊!]
矶崎拼命替主任激情过后的痕迹做掩饰,看到女同事相信了自己的蚊子说后松了一口气。他转过头去,看到坐在身后的主任正一脸艰地看着经济日报。
我已经帮你隐瞒过去了,你要好好感谢我啊……。矶崎无言的倾诉当然不可能让一无所知的主任感觉到。
――番外完――
《同学会》单恋番外
高中同学会是办在吉本智就职第六年的黄金周。从老家转寄过来的明信片没有让吉本多留意,只在不参加那一栏做记号后就晾在一边。直到一个礼拜前,恋人三笠高志在吃晚饭时问起‘你有没有收到同学会邀请的明信片’才想起来。
“好像有。”
吉本一边吃着三笠所做的难吃猪肉盖饭边回答。两人同居在一起已经第六年了,这个男人到现在的手艺还是没有进步。一开始吉本还会抱怨,现在则已经习惯了。虽然觉得不好吃还是全部塞进胃袋里。两人是隔周交替做饭,比起只会买现成食物的吉本,会下厨的三笠算是勤劳多了。
“毕业已经十年了啊,真快。门胁也会来吧!”
看着喝着绿茶的三笠一副起劲的模样,吉本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
“他不是住在神户吗?”
“我打电话问他看看。反正是黄金周,来一天应该没问题吧?”
“我可不去。”
吉本把丑话说在前面。三笠惊讶地停下筷子,沾在嘴角的饭粒看起来蠢态十足。
“为什么?搞不好以后没机会再见到同学了啊?”
“不想去就是不想去,要去你自己去。”
都已经说不要了,但是三笠每看到吉本都不厌其烦地劝说。终于在第五天,吉本败给这个不管自己厌烦或生气都不屈不挠的橡皮糖男人。他不情愿地把明信片上不参加的记号消除改成参加。
不过,在他决定之余也跟三笠说好两件事。第一件是‘绝对不能把我们的关系出说来’,第二件是‘不管谁问都不能把地址说出来’。虽然三笠都点头答应,但是这个对于男同性恋既不羞耻,也缺乏危机的男人究竟能不能完全遵守到底,吉本自己都没有把握。
当天,吉本和三笠跟门胁尚史约好在会场的饭店门口碰面。是两人同学的门胁在大学毕业当了半年的上班族后,就转到神户的大学去念研究所,目前在那里担任讲师。虽然偶尔会通电话,不过实际上已经快两年没见面了。
到了六点与会的人纷纷进入会场,人声鼎沸之中他们三个还是泡在一起说话。门胁穿着色西装和绿色的领带,有一股沉稳的气质,不像三笠年纪不小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真的好久没有见面了。”
门胁微笑地点点头。……八年前自己喜欢的,为什么不是这个聪明的门胁而是三笠呢?吉本到现在还是不解。
“你现在在教书吧?”
听到吉本发问,门胁转过头。
“我没那么厉害啦,应该只能说是助手而已吧,我还没有站在讲台上过呢!”
“当老师很难吧?在公司有时也要教育新人,我实在抓不到要领……”
三笠同意地频频点头。你的教育跟门胁的完全不同吧?吉本心想没有说出来。
“不过面对学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对了,我们老师下个月要出新书。虽然是数学的入门书,不过写得很浅显有趣,出版之后我再寄过去能你们。”
“老师是你的老板吗?”
可能是觉得三笠的说法有点奇怪,门胁噗地一声笑出来。
“不是,他是我的恋人。”
门胁面不改色地说出的模样让吉本吃惊,而且他没有丝毫羞耻的神情;他对自己拥有同性恋人的事完全不感到心虚,如此自然的门胁让吉本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跟家人断绝关系的他不太常回到东京。这个凡事认真的男人,在有了同性恋人后立刻跟家人表白,结果被赶出家门。明明过程应该很艰辛,他似乎云淡风轻。
“吉本,你好像瘦了。”
突然被指名的吉本下意识地摇头。
“你也这么想吧?他只要接到工作就-定吃不下饭,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
三笠这一点最让吉本无法忍受,什么事都像倒水一样说出来,不管过了多久他始终无法了解自己。不过知道他就是这样还能怎么办呢?生气却又半放弃的吉本以沉默代替吐槽。看到不管自己怎么问吉本都只对门胁回答的三笠,大概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后来趁其他同学过来找人的时候,赶紧逃之夭夭。看到也有其他同学在叫着门胁,自己要是一直站在旁边的话也嫌碍事,吉本干脆走到会场里逛逛。看到认识却叫不出名字的同学,他重新感觉到时间流逝的快速。在充满热气的会场里待久了,吉本觉得有点呼吸困难,于是就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三笠和门胁都不知道在哪里。
一开始他没有察觉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是谁,直到对方叫了一声‘吉本’,那独特的嗓音才让他想起来。是高一跟自己同班的汤口恒彦。看吉本怀念到话都说不出来,男人爽朗地拍拍他的肩。
“别你忘了我叫什么哦?”
“怎么可能?”
他曾经喜欢过汤口,但是苦于说不出来,只能待在他身边讨他欢心。还会去看原先一点也不爱,却是钟爱棒球的汤口所最喜欢的阪神球队的比赛,一切都只为了隔天能跟他有话题可聊。明明这么喜欢,在各自考上别的大学后就渐渐疏远了。
“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
回答也是在东京的吉本连声音都兴奋得颤抖起来。
“我本来在冈山就职,去年才回到这里,现在在粟岛产业的业务部门上班。”
“拙于言词的你当业务了哦?”
“我可是成熟多了呢!”
两人互开对方的玩笑。跟青涩的年轻时代不同,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少年的确已经变成了大人。
“你现在还看棒球吗?”
偶尔。不过却不是受汤口的影响,而是陪三笠看。
“我进了公司的球队,礼拜天都会在市井的河边空地比赛,你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看。”
光是跟他聊天就足以让吉本的情绪亢奋,他强忍着已经到了眼角的泪水。像想起什么事的汤口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
“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
两人都留下了对方的电话。手机在汤口手中就像玩具一样轻巧。吉本想起以前的自己,是多么渴望能被这双像手套般的大手触摸。
“我……”
汤口腼腆地笑了,眼角还浮起温柔的纹路。
“老实说啦,我是为了想见见你才来参加同学会的。不知道你这几年来过得怎么样……”
在吉本感动得无以复加的下一秒钟,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让他原本亢奋的心情整个坠落下来。不用回头也知道对方是谁,他现在真的有一股冲动想把那个男人掐死。
“什么事?”
在场口面前的吉本虽然动员所有理性克制冲动,但是语气已经不善。
“门胁说他要回去了。”
跟汤口说了一声之后,吉本赶紧随三笠而去。站在会场门口的门胁一看到吉本就露出苦笑。
“我待会儿要搭新干线回神户去。”
吉本看了看手表,现在才上七点而已啊!
“你今不是要住饭店?”
在吉本的追问下,门胁踌躇地低下头。
“老师好像生病了,我今天出来的时候他好像有点不舒服了。他不晓得照顾自己的身体,总是太过操劳。”
掩饰住失望的吉本只能无奈地点头。
“下我会找个假日回来久一点,再好好聊聊吧!”
他拿出饭店的卡片钥匙递给吉本。
“我已经付过房租了,你跟三笠想用就用吧!老师原本也预定要来,所以我订的是双人房。如果你们不住的话,就帮我把钥匙还给饭店柜台吧!”
最后,在吉本耳边低说了一句别一天到晚吵架后,门胁就离开了会场。
这还是他们第一一起住饭店。一起吃饭看电影当然不必说,但是两人从来没一起旅行过,到宾馆又怕遇到熟人所以绝对不去。一开始吉本想把钥匙还绐柜台,三笠却不太愿意,还缠着吉本说:‘这么难得,我们就住下来嘛’。一想到回家之后不知道要听他念多久,吉本只好点头答应。
-进到房间之后,三笠好奇地左顾右盼。心情郁卒的吉本边松着领带边下定决心不管三笠说什么都‘不做’,洗完澡后就早早睡觉最好。他发现三笠一直在看着自己,问他干什么,他却红了脸。
“可不可以……一起洗啊?”
听到他的要求,吉本在脸红的同时也不觉愤怒起来。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看到握紧的双拳已经在颤抖的吉本,知道情况不太对的三笠忽然说话快了起来。
“不是啦,我是想浴室还满大的……”
“这里又不是宾馆,怎么可能会有多大?白痴!”
大声骂完之后,吉本迳自走进浴室。想到三笠的话就让他火大。他边洗着身体,边想好歹让我有一天自由的时间吧!他还想多沉浸在跟初恋的男人相遇的喜悦里呢。吉本出来之后换三笠进去。吉本
迅速地把头发吹干,关灯钻进床里。十五分钟后三笠出来,看到房间一片漆黑不禁讶异地‘嗄?’了一声,然后大踏步地走到吉本床边。
“智。”
知道他在叫,吉本还是继续装睡希望他能早点死心。没想到下一秒钟他已经掀开自己的棉被。
“你到隔壁去睡啦!”
吉本背对着他命令。三笠不满地抱怨你果然没睡啊。
“我今天想一个人睡。”
“我不想一个人睡。”
吉本啪地起身,一脚把在自己身边磨蹭的三笠踢翻后跳到隔壁床去。不管三笠怎么叫他都不打算回应,下一秒钟三笠居然整个人压了上来。面对这突来的暴行,吉本开始在床里挣扎。
“今天我死也不做,你敢给我来强的就试试看,明天我就东西收收回家去!”
骂完之后,身体上的重量也随之消失。三笠像讨吉本欢心似地轻抚着他的背脊。
“那…不做没关系啦,只要一起睡就好。”
“已经告诉你不要了!”
“我绝对不会对你动手动脚啦!求求你……”
三笠不断的‘求求你’让吉本难以忍受地捂住耳朵。三笠是个难缠的人,表面上卑躬屈膝却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每在他的要求之下屈服的人总是自己,但是吉本告诉自己,这绝对不能心
软。或许是发现吉本的态度比往常强硬吧?三笠除了请求之外还加了交换条件。
“如果你答应我的话,从明天开始一个月都由我来做饭打扫。”
吉本的决心虽然有点动摇,还是坚不点头。他暗骂自己决不能心软。
“那再加上洗衣服和浴室。”
吉本开始迷惘。自己虽然喜欢洗澡,却最讨厌洗浴室,但是在怕脏的前提下不愿意也得做。不在乎浴室有点脏的三笠当然不会动手清理。三笠边说边轻吻吉本的头发,看他不回答就当作是答应地掀
开棉被钻进去,然后从背后抱住了吉本。搂在自己腹部上的手就如同他的承诺没有半分动静。享受着熟悉体温的吉本叹了口气后闭上眼睛。
他想回忆汤口的事,却因为三笠的关系无法集中精神。感觉到他的鼻息喷在自己的颈边,吉本怕痒地缩起脖子。
“跟平常的味道不同。”
“废话,这里跟家里的沐浴乳又不一样……”
感觉三笠的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耳际,吉本不由自主地颤抖。明明应该察觉怀中身体轻颤的三笠没有任何动静。
“同学会真好玩呢!”
听到这里,吉本又想起汤口的事。
“对了,你在高中时有喜欢的人吧?”
给他肯定的回答应该无所谓,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想到三笠也喜欢过汤口,事到如今他再说出自己喜欢的也是同一个人不是太难看了吗?犹豫了半晌之后,吉本点点头。
“要是没有的话你一定会立刻否认。那…他今天有来吗?”
“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要是我的话,一定会先寻找曾经喜欢过的人。”
明知道吉本不想说,三笠执拗地追问。而且,听到他说会先找以前喜欢过的男人更令他火大。他想要拉开三笠抱住自己的手,对方却更紧地搂过来。
“别生气嘛!我是有看到几个以前喜欢过的家伙,但是现在当然是你最好。”
吉本停下动作。
“你又美又帅,我好想向他们炫耀哦!”
“你敢这么做我就立刻跟你分手。”
嗯……三笠低应了一声,然后又复盖上来
“你喜欢过的男人是谁?”
“跟你无关。”
“该不会是我吧?”
“怎么可能!”
听到三笠没出声,吉本知道不好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啊,他在心里替自己辩解。不过从三笠抚摸自己头发的感觉,又知道他应该没有太生气。
“你为什么没有喜欢上我啊?”
三笠自言自语地说。
“你高中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喜欢上我?”
他玩弄着吉本的头发。
“如果我们从高中就开始交往的话,一定会有更多更快乐的事,好可惜哦!”
他有点沮丧。
“我不想只有被你骂和生气的回忆。”
……当时他真的很讨厌三笠,就是讨厌才会对他冷淡。三笠一直没有忘记。不管一起生活了几年,有爱也有争吵,即使是一天到晚把分手挂在嘴上,但吉本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爱着这个男人。像是被这个主动牵动旧伤口的男人吸引似地,吉本转过头来吻他。
他把手探进三笠的短发中,含住他厚实嘴唇柔情地吻他。其实没有必要说出来,只要安慰他就好,但是此刻的吉本觉得有些事非不可。
“……虽然我一直在汤口聊天……”
三笠有气无力地啊啊了一声。
“不过你比汤口要帅多了。”
好像没听懂吉本的意思,三笠困惑地歪着头。都已经提起勇气告白了,没想到这个蠢蛋居然没听懂。吉本开始不高兴起来。
“我说你很帅啦!”
直到说了第三遍之后三笠才“嗄”地一声发出惊讶的反应。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后抱住吉本。
当三笠的嘴唇滑到自己颈间时,古本虽然在心中咋舌也就随他去了。脱掉吉本的浴衣之后,猴急的男人立刻把身体塞了进去。毫无前兆的压迫感让吉本皱起眉头,不过在细细喘息之后,他也主动迎上自己的腰身。
“我可以做吗?”
都已经这种状况了还问?吉本本来想故意问‘我说不要你会停手吗?’,后来只丢下一句‘随你便。’
……他想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男人呢?他不懂这个愚蠢的男人究竟有哪里好。虽然想不明白……但是很舒服。如果有一天他变得冷淡的话,自己一定会很伤心吧?要是他提出分手,或许自己会活不下去。
回应着男人性急的吻,吉本心想答案或许只有上帝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