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爱情蚀
一双巧手,玩弄着我的身体――。
被一夜情的男人下药而欲火焚身的坂,
在年轻陌生男子斋的帮助下,才得以宣泄出来。
虽然对抚慰自己的斋心存感激且萌生爱意,
却没想到下再见居然是老师和学生的身分,
导致坂必须保身,而斋对他的态度也完全改变。
尽管被侮辱的言词要求侍奉而哭泣,
但坂却无法不想到那狂热的一夜而颤抖……
全新的爱欲之恋
咒骂着自己蹒跚的脚步,坂晓彦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
周末夜街充满了堕落喧哗声,隔着一条马路上的霓虹灯,染红他恍惚的视线。他不屑地瞪着猥琐的灯光,手颤抖地抓住自己紊乱的衬衫前襟,企图忍住那即将汹涌而出的呕吐感。
灼热的呼吸在滚烫的口腔中肆虐,愈形急促的呼吸让嘴唇干裂痛楚。尽管夜街弥漫着梅雨所造成的湿冷,他的体温却异常偏高。
「可恶……」
抖着嘴唇呻吟两声后,他用不稳的脚步摩擦着地面。顿时一股熟悉的麻痹贯穿身体,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他悲哀地渗出眼泪。
满地的呕吐物在街角飘散着酸臭的味道,让他全身不快地冒起鸡皮疙瘩。
沿着涩谷的道玄坂往上爬,可以看到一幢幢廉价的宾馆。连映照在街灯下的男女身影都散发着淫靡的气息。
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步履不稳的男人,顶多只当是常见的醉鬼吧。擦身而过之余,只会对他投以轻蔑的眼光,并不会对他的苦闷多加留意。
好一个悲惨的夜。
他摇摇晃晃地抓住墙壁,手被粗糙的壁面磨得发痛。
「为什么会变这样……」
这种怪异的感觉,明显是药物影响所致。之前那个快意撕开坂衣服的男人,眼神之所以看起来特别混浊,大概就是因为常服用类似药物的关系。
(来享乐吧……)
一想到男人那扭曲的笑容和诡异的嗄声,坂单薄的肩膀便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
一如往常地,他打算随便找对象来个一夜情。
他自认并不挑剔,只要长相还过得去,讲几个小时话也不乏味就好。
反正最重要的是身体合不合得来,偏偏这点又只能在床上见真章。这类一夜情讲好听一些是爱情冒险,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想玩玩而已。坂年轻时代也有过看走眼找错人,遇到有暴力倾向之人的惨痛经验,所以现在挑人的眼光变得谨慎许多。
他会到同类聚集、格调还不错的店里,在烟味和酒精味弥漫的昏暗空间中,从最基本的对话开始试探。他识人的经验便是如此累积下来的。
(真是失败……)
最近是有不少长相平凡却有问题的家伙,但没想到已是个中老手的自己,居然会被一个笑着喝琴酒的家伙下药。
他被对方带到一家还算隐密的宾馆,感到什么东西随着他湿润的舌头一起送进自己口腔时,全身的血液在下一秒为之冻结。
「你……唔~」
他急着想要吐出来,却被对方的舌尖强行推入,即效性的药加上男人半强迫灌酒,没几秒钟,坂的四肢就开始沉重起来。
「这不是危险的东西,只是普通的药而已。」
「……开什么玩……!」
坂一向不喜欢以药助兴,更别说对方并未事先征求他的同意,他瞪了对方几眼打算走人,步履不稳的脚步却被对方绊倒。
「放手、我要回去!」
「就跟你说没关系了,只是帮你松弛肌肉而已啊。到早上就没事了。」
「你、你……」
他那一副『你明明是个上班族,怎么连这玩意都怕』的表情和笑容,更让坂不寒而栗。他无法相信怎会有人下药后丝毫不觉罪恶感,还继续脱别人的衣服。
(为什么……)
坂不禁诅咒自己为何如此没有眼光。
这家宾馆的内装还算正常,只是灯光的颜色有点刺眼,床的尺寸过大,其余皆与一般商务饭店无异。沙发旁有冰箱,里面摆着酒类和一般饮料。
但是,旁边一座卖着怪异商品的自贩机,却让坂再度流下冷汗。
(开什么玩笑……)
这个男人怎么看都像是虐待狂,他可没有被虐的嗜好。
他知道自己似乎特别受这类男人青睐,所以挑选对象时一直多有留意,偏偏今晚却栽了跟头。
「我喜欢你的表情……真棒……」
「你别……」
坂心有不甘而扭曲的五官非常端丽,浮现细微汗水的鼻梁和额头肤质,看来都极为细致。微带冷淡和倔强的眼神虽然含泪,仍散发着冰冷的光彩。上等的容貌更加煽动了对方的嗜虐心。
「唔…唔……」
恐慌加上紧张,让坂连求救声都叫不出来。
(我的声音……)
坂觉得舌根好像开始痉挛,由于体质会药物过敏,平常连感冒药都很少吃。被男人强灌的药,足以让他不惯药物的身体产生过度的刺激。
看到男人一步步逼近自己,嘴里好像还咬碎什么锭剂时,坂的恐惧更形加剧。
(糟糕……)
而且身体因麻痹而口齿不清,连一句话都讲不出来,那种绝望感更让他眼前一黑。
「……不~」
毫无抵抗能力的坂,被男人除掉下半身衣物,完全兽化的男人发出了愉悦的喘息声。
「真棒……」
坂衣衫不整地在短地毯上匍匐前进,没想到这样的动作在男人眼中更显煽情。
「嘿嘿,我今天真是走运……你年纪虽然不小,却没松弛呢。」
「……!」
男人带着猥亵的笑容揉搓坂的臀部,屈辱让他满脸通红。
「不用给我这种脸看,待会儿就有你舒服了,舒服到让你求我继续操。」
「……开什么……!」
他才骂到一半,看到男人从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不禁目瞪口呆。那上面没有任何标签,但坂本能地知道,那绝不是对人体无害的润滑剂或凡士林之类的东西。
「唔、……唔、啊呜、啊啊!」
男人手指伴随着黏稠感推进坂内部。瞬间感受到的那种麻痒,让坂知道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
「一开始难免有点刺痛……等一下就会开始生效了。呼呼、呼呼呼。」
男人压住挣扎的坂继续玩弄那里,并发出猥亵的笑声。兴奋让男人卸下了他在店里的知性面具,露出淫劣的本性。
「啊……不…啊、不要!」
男人眼角的笑容让坂全身汗毛直竖,再这样下去,他担心自己性命不保。
「唔哇、你到现在还没死心?」
看到坂使出最后的力量挣扎,男人有些吃惊。不过看出他无力的模样,话声中隐约含带笑意。
坂狼狈地从男人身下爬出,抓着床边的桌子想要站起来。
「我…要回……」
他奋力一搏站起身,发现桌上有个东西,于是不动声色地与逼近的男人对峙,边把东西藏在身后。
「就跟你说别费力挣扎了,乖乖听……哇!?」
坂将手中杯子往男人脸上丢去。颤抖的丢掷没什么威力,但足以让男人分心了。
看到杯子滚落在地上,男人不悦地扭曲嘴唇,威吓般地瞪着坂。
「你这个家伙居然……哇啊啊啊!」
接着,坂又把一旁电热壶中的水往男人脸上泼去。尽管没有泼到脸,但被热水烫到腿的男人立刻倒在地上哀嚎。
「可恶…你、你~这个……」
「……活…该……」
瞪了在地上打滚的男人几眼后,坂捡起衣服穿好,步履不稳地定出房间。此时他真庆幸这家宾馆跟一般商务饭店一样,无需联络柜台即可开门。
坂拖着沉重的身体想要逃远,无奈颤抖的脚步不争气。到大马路上叫车只需十分钟不到的路程,但对此时的坂来说,却好像永无尽头似的。
他只能边走边颤抖地诅咒这个倒霉的夜。
好不容易走到了大马路,转头居然还能看到那家宾馆,坂知道再这样拖拉下去,迟早会被男人追上。
(我不要……)
恐惧让坂的头开始剧痛,加上药效发作,他更加不知道自己能否再继续定下去。
而且药效让他的下半身又热又麻。
(……谁来……)
救我。连求救声都无力发出的坂,艰难地扶着墙壁,交织着愤怒、后悔和恐怖心情的泪水就这样滑落下来。
坐在斜对面夜店前地上的少男少女,低着头不看对方步行的情侣,没行人注意到坂的存在。
(谁来救救我……!)
万一那男人追了上来,恐怕也没有人会来替他解围吧。
「……救命……」
坂无力地蹲在地上,一心祈祷着男人能够死心不再追来,还有这件事千万别被任何人知道。
〔这种事要是被知道……)
他辛苦隐瞒自己的同性恋身份、至今一直平稳度过的人生就会毁于―旦。这比被男人追上还要叫坂恐惧。
坂在一所颇知名的天主教私立高中女校担任老师。之所以选择这所以可爱校服和昂贵学费知名的学校执教,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同性恋身份。
从学生时代便知道自己异常性向的坂一向慎重,他对恋爱并未抱持过剩的期待,会不断更换性伴侣,也只是为了想保身。
一旦牵扯上感情,难免会有麻烦,还不如只限于肉体关系还来得轻松一点。
自从走进这个世界,坂就学会了如何享受刹那间的欢爱。有一段时期看到因失恋哭泣或是被抛弃的男人还会嘲笑他们,并得意自己的置身事外,只追求肉体的欢娱就好。
(……真是愚不可及。)
然而坂已经二十八岁,以受方的立场来说,已经快吃不开了,最近连找物件都有点困难。所以才会在这个好不容易上钩的对象身上吃了大亏,落到现在这个悲惨下场。
「呜……」
坂难过得呜咽起来,现在并非耽溺自虐悲情的时候,但他的身体真的无法动弹。
「……请问?」
绝望却神经特别敏锐的坂,感觉有个脚步声停在自己面前,登时惊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请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但说话的人声并不是刚才那个男人。坂小心翼翼地抬起泪眼,看到一个气质还不错的男人俯视着他。
「你…是谁……?」
「我是那家夜店的工读生……从刚才就看到你好像身体不舒服。」
所以才会过来看看。在这个冷漠社会中难得出现的亲切男人,发现坂不寻常的喘息而皱起眉头。
「不过……看你好像不是⒆恚俊
男人八成是想到这附近宾馆多,麻烦事相对也多,脸上浮现困扰的神情。坂赶紧趁他还没跑掉,抓住他哀求。
「……救、我。」
「啊?」
「求你……救救我……」
抱着他要是不救自己就会没命的决心,坂紧抓着男人的衣摆不放。知道惹上麻烦的男人,无奈地采了一口气后伸出手臂。
「算了,你先站起来吧。要是倒在店门口就太触霉头了……」
坂抓住男人强壮的手臂站起身,好不容易松口气之际――
「呀啊……」
一声女人的惊叫让他愕然地转过头去,旋即看到一身湿答答的男人如恶鬼般,拿着类似破玻璃的东西冲过来。
「王八蛋、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
「不要!」
一认出是下药的那个男人时,坂全身都因恐惧而僵硬起来。
「给我出来……我知道你躲在这附近!!哼、你这个老人妖,老子好心看上你居然来这套,可恶!」
工读生迅速察觉状况,把坂藏在旁边巷道内的电线杆旁,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
「……不要、好恐怖……不要……」
「嘘……没事的。」
工读生在坂耳边低声叮咛。那呼吸拂过他的耳际,紧张之外的另―种感觉让他心跳加速。
「啊…差不多了。」
「……什么?」
工读生仍旧压低着声音,但语气听起来轻松不少。坂踮起脚尖想要看看状况,却发现对方一头不整斋的头发有几缯飘落在脸颊上。
浮现在灯光下的轮廓,有着雕刻般刻的锐角弧度。
「警卫出来了,警察大概也快来了。」
他那安心的笑声和低沉的声音,让坂心头小鹿乱撞。果真如他所言,不出几分钟便听到警察的怒吼和男人抵抗的声音。
「放手啦…!可恶、你在哪里!」
「还不给我乖乖就范!」
两名警卫把犹自挣扎的男人压在地上,过没多久,看到附近的警察赶来后,男人的挣扎又变得激烈起来。
(……这是想当然的吧。)
男人虽然告诉坂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药,不过应该是非法禁药吧?这下子,那男人大概会在这附近销声匿迹一阵子了吧,坂不禁安心地叹了口气。
「……你没事吧?」
一旦放下心,坂顿时全身无力,头一昏,身子随即瘫软下滑。工读生赶紧伸出手,坂也毫不客气地抓着对方强壮的手臂叹息。
「喂……?」
听到又在耳边响起的低沉声音,坂的身体有所反应地发热起来。
明知道现在不是发情的时候,但腿问硬是不受控制地酥麻起来。坂的理智抵抗不了药性,淫靡的兴奋渐渐牵制住理性。
「……下药……」
「啊?」
「他给我…下药……」
「你说刚才那个男人?」
坂点点头,抬起来的脸并末见到男人出现特别厌恶的表情,只是有点困惑的样子。看来这个男人也是同类,而且是对这类嗜好没有抵抗力的类型。
(说得也是……)
如果只是纯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不会像刚才那样庇护自己。在他眼里,自己大概一副亟需保护的样子吧。
「呃……那你要去医院吗?」
「……不、我说……」
这个高大又年轻的男人,应该没做过什么坏事。
「你……能不能帮我?」
「咦?我吗…?」
男人无意间流露的亲切态度,让坂瞬间产生好感。他带着心动的感觉,热切地抬眼望向他。
「是啊,你愿意吗…?」
坂用饱含情欲的视线凝视着他,看到男人颀长颈在线的喉结上下移动时,他下意识地笑了。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抚上他背后的手微微颤抖着。坂难耐地咬了一下他的肩膀,就听到他清亮的声音微带困惑地问。
「坂。……你呢?」
「――斋。」
坂既不知道是哪个斋,也不晓得那是他的名或姓。然而这都无所谓,反正只不过是共度今宵的一个记号罢了。
感觉到男人踌躇却承诺般的温暖拥抱,坂再度微笑了。
* * *
坂的舌头发出淫逸的水声,掺杂着斋偶尔几声压抑不住的喘息。
宾馆房间的摆饰跟之前经过一场乱斗的房间差不多,不过气氛截然不同。坂一进房,便控制不了情动地直扑到斋身上。
「喂……你要不要…到医院去一趟比较好……」
「不用了…像这样……」
这种状况要怎么到医院去?坂凑上火热的身体在斋身上摩蹭,对方只好放弃似地无奈叹息。
「嗯嗯……」
男人不过舔了一下坂干燥的嘴唇,他就迫不及待地吸吮上去。承受坂整个重量的斋,就这样倒进床里。
「呼……呼、呼啊……」
「等…等一下、唔……」
被坂的猴急吓到的斋,慌忙想缓下脚步,但坂已没有慢慢来的余裕了。先前那男人所下的药性早已在他体内发作,前所未有的凶暴欲望让坂迫不及待。
「我想……我想要……」
思考神经早巳麻痹的坂,用饱含欲望的动作抚摸着斋紧绷的胸膛、腰部及手脚。
「就、就算想要……也别…这么急啊。」
「不行……」
或许是坂太过直接,斋的反应并不如预期热烈,焦急的感觉让坂开始扭摆起来。
「为什么……?你不是说……要帮我吗……!」
不管坂如何用四肢纠缠,斋就是不为所动地将他拉开。无法得到宣泄的失望感让坂落泪。
「我是要帮你啊,但也别这么急好不好……」
「不……不要、啊……」
坂像个不听话的孩子不断摇头,身体也继续在斋身上搓揉。
他也知道斋是对的。如此明显的性急,对方再怎么有意思都会却步,他也厌恶自己这种类似色情狂的行为。
「可是…我……」
他真的快濒临忍耐极限了。腿间的性器不但硬得发痛,连内裤也已湿透,被抹上不知名药物的后蕾,更因为急切的欲望而敞开。
「我那里……已经湿透了……」
「啊、……什么?」
身子才稍微蠢动,就可以感觉到体内的空洞早已不听使唤地湿透,使劲收缩绞动。坂自己也知道,那里因为持续的痉挛使得黏膜互相摩擦,正滴出黏稠的体液震颤着,迫不及待等着男人的凶器入侵。
现在的他,满脑子只想要男人硬挺的凶器,埋入这湿润滑腻又荒淫的秘。
快进来吧!猛力地挺进,摩擦内壁,让这甜美麻痒的感觉扩散到全身。
「唔……嗯、嗯、」
他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并不寻常,却已经失控地开始扭摆腰身,催促般地贴在斋的身上。那种动情的欲念近乎痛苦,哭诉的声音也变得细弱起来。
「别哭啦……」
「……求、求求你……呼……」
或许是他的哭求成功燃起斋的同情吧,对方拥住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他翻过身。
「我知道了…没事的……」
「嗯!呜、呼……」
「我会帮你,别哭了。」
柔声安慰的斋伸出大手,帮坂拭去脸上的汗水和泪水。
「你怎么像孩子一样……」
忍不住苦笑的他应该比坂年轻,但拥住坂的宽阔肩膀和拭泪的大手,却散发着包容且成熟的感觉。
(为什么……)
感觉自己像个百般受宠的孩子,坂抬起头,倏地看到斋脸上慈悲的笑容。
(明明没什么大不了……胸口竟然会发痛……)
斋那张让坂心动的脸,近看才发现轮廓之,浓眉下的一双大眼睛黑亮清澈,大而肉厚的嘴唇虽然给人略微轻浮的印象,却柔和了脸上原本精悍的气质。
「嗯嗯嗯……」
彷佛屈服在坂的泪眼攻势下,斋主动吻了他。感觉到他舌尖的吸吮,一道麻痹直贯坂腰间。
「嗯!……嗯、呼……」
两人互相舔弄着对方的口腔,斋的手也游氐桔嗌砩稀5彼的手指玩弄着自己薄胸上的红萸时,坂忍不住惊跳起来。
「啊唔!」
尖挺的乳首已经难耐布料的摩擦,坂像孩子似地要求斋脱掉他的衣服。
「好痛……好、痛……」
「好啦……」
面对啜泣而脆弱的坂,斋维持着一贯的温柔。坂一撒娇,就以吻抚慰,卸下他的衣服时,还边抚摸着安慰他。
「哇…真的都湿了……」
「讨…厌……」
也难怪斋吃惊,随着坂内裤被脱掉而露出的性器上,已经分泌出大量的体液。在无法释放的状况下,那耸立的肉块在坂腹部上无助地颤抖着。
「看来得先放一点出来了……」
「啊!」
感觉到斋握住自己的分身,坂发出了安心的娇吟。轻轻擦动脸颊,感觉到斋坚实的肩膀,他也已经脱掉了衣物。
「啊、呼……啊、嗯!」
斋那催促释放的动作让坂喘息不已。那种从腹部底层散发出来的热能,迫个及待想要经由斋所握住的地方发泄出来。
「啊、啊、啊……嗯……! 」
斋的手指渐渐濡湿,间接加速了摩擦的动作,给了单纯想释放的坂无上的官能享受。
但只有这样还不够。
「嗯、嗯嗯、喂……」
「什么?」
「就、就算手指也好……」
坂主动敞开双腿,不知羞耻地露出因药效而发疼的秘所。
「你要我进去?」
要承认虽然羞耻,但事实不容辩驳的的坂只能点头。其实他是在迂回暗示,斋可以侵犯自己的臀部。
「刚才…那个男人、在我这里…涂了什么……」
「哦、原来……」
斋用手指抚摸着坂那异常湿润的部位,地却皱起眉头。坂猜不出他是同情还是厌恶,此时此刻也顾不了那么许多。
「好痒……」
再不来点刺激就快发疯的坂,主动拉住斋不惯的手导向自己后蕾。
「啊、唔……」
「――哇啊!」
毫无抵抗就吸进两根手指的内部,让坂发出爽快的叫声并弓起后颈,而斋则讶异地发出惊叹。
「我还是第一看到这么猛的。」
「……你没上过男人吗?」
「……也不是没有啦……」
没把话说完的斋,眼中初浮现热切的神情。察觉出他原本的同情和义务,巳因自己内部的热度而转变成高纯度的欲望时,坂的自尊得到相当正面的激。
「呜……呼、啊……啊啊……啊、好棒……」
原先试探般的手指已经变成爱抚,坂还主动扭动腰身,让斋更容易触摸到自己的性感点。那习于被男人拥抱而散发娇艳感的身体,更强烈地煽动着斋的视觉。
一手揉弄挑动着尖挺的乳头,一手温柔地摩擦内壁,斋双手动作缠绵,超越了纯粹只让坂解放的程度,将他推上兴奋的高峰。
「啊……啊、我、我要射……了……!」
坂弓起身体,大量白液从他紧握性器的指尖中进射出来。看到白浊的黏液附着在年轻男人细致的肌理上,坂忍不住发出颤抖的叹息。
「啊啊……啊……」
忍耐已久的射精终于稍稍缓和坂体内累积的欲望,但还含住男人手指而急速收缩的内部,仍旧呐喊着想要更强烈的刺激。
斋轻轻压在喘息的坂身上,窥探地问:
「……怎么样?」
「嗯…是轻松一点了……」
从帮自己擦汗的动作就能知道,他是个温柔的男人。
对习于快餐性爱的坂来说,那微带腼腆的触摸跟之前那个男人粗暴的对待,真是天差地别。
「谢谢你……」
身心都放松下来的坂,表情自然变得柔和许多。
「……」
「嗯?」
看到惊讶的斋,坂面带微笑地回问。对方脸上出现了非官能的红晕,微微迟疑了一下才说:
「不是……没想到你会有这种表情……」
「什么嘛……」
坂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之前刚遇到他的时候,自己的神情的确糟糕。
「……你不喜欢这种表情吗?」
坂会觉得不安,或许是因为先前那个男人曾说过的轻蔑言语吧。
(你这个老人妖――!)
这几个字毫不留情地伤害了坂的心。他知道自己年老色衰,行情大不如前。
然而斋却摇摇头,手指轻抚他的轮廓。感觉得出他无言的赞赏,坂忍不住笑了。
平常坂有自知之明,无法真的摆出高傲面孔,但自尊心又不允许他欢颜示好;而斋没有一句搭讪用的场面话,只是以灼热的视线望着他,反而让他无法抗拒。
(……真是天差地别。)
虽是惊心动魄的一夜,不过相对得来的代价却让坂很满意。
「……啊、」
「呼……」
从交迭的身体上察觉出斋的变化,坂微笑了。早就渴求斋来贯穿自己的他,因为期待而忍不住背脊颤抖,还下意识好色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他伸手抚摸斋还穿着衣服的长腿。当自己那贪婪的手指氐酱笸饶诓嗍保坂觉出斋腿间物体的变化。
他不只想摸,还想用舌尖品尝,想让这个坦率赞赏自己的男人享受。
(我真的有毛病……)
平常的他在做爱时,并不特别喜欢用嘴侍奉,但现下的激情却让以往的犹豫烟消云散。
「……把这里…打开……」
「啊……」
就把这也当作是药效所致吧,坂发出难得的甜蜜诱惑声:
「来……」
他还故意张开嘴,让斋看到自己舌尖的蠢动。不愿意让斋埋在自己体内的手指离开,坂帮斋一起解开牛仔裤的扣子,这也算是两人初的合作。
拉开紧身内裤,斋的分身已经半湿。看着暴露在自己眼前年轻带有热度的性器,坂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嗯呼……」
跨坐在斋半褪下牛仔裤的腿上,坂边享受着他入侵的手指,一面迫不及待地以唇侍奉,连斋都阻止不了。
「呼啊……嗯唔~」
或许是药效的关系,舌尖无法像平常那样灵活转动,坂焦急了起来。
「嗯嗯、嗯嗯、思!」
这时坂才知道,那男人所言不假。斋修长的手指极有份量,要是平常的坂,绝不可能含着几根进去还能动得自在。
「啊……好棒…好软……」
「啊啊啊嗯嗯!」
压抑不住亢奋的斋,有点粗暴地在坂内部搅动,坂那不致太过松垮而适时紧缩的动作,煽动着斋年轻的情欲。
「唔啊……啊、啊、啊、啊!」
斋的另一只手探进坂发里,当他修长的指尖掏进耳窝时,坂全身汗毛直竖,按捺不住地弓起后颈,唇间和斋的分身之间也勾起几缕银丝。
「嗯……呜、呼、呼!」
斋顺势拾起他的脸,不顾沾着体液的嘴角,有点粗暴地印上他的唇。薄薄的皮肤在各种不同角度下相互摩擦,荒乱的气息喷在彼此脸上,吻到呼吸困难,也没有降低两人之间的热度。
如野兽般喘息、狂乱地接吻之间,斋默默抱紧了他的纤腰,让他转过身来面朝上,接着,已踢掉牛仔裤的身子压了上来。
「斋……快来…快玩我这里……」
啃咬着坂颈间的斋,手指滑到胸前触碰他已经又痛又红的乳尖,坂忍不住发出娇媚的哀求声。
「这里……?是这里吗?」
「嗯嗯…对……啊啊――」
仿佛被坂的淫荡所影响,斋的声音也失去了原有的镇静。兴奋的坂捧住斋的脸,吻掉他的汗水,然后把他的头压在自己胸前。
「……你这里的形状好淫……」
坂知道自己的乳头比一般男人的大,极容易在视觉上产生卑猥的印象。直接听到斋伏在自己胸前这么说,他忍不住扭动起来。
「啊啊、啊啊思……!」
斋先用舌尖玩弄了半晌,然后笑着把坂的乳首含进嘴里。感觉斋的舌尖舔舐着自己敏感的部位,坂发出不成声的喘息和啜泣。
「嗯、啊、那里……不要!」
在斋如同幼儿般的吸吮下,坂已经从指尖麻到腰底。每当斋的手指翻搅着他的内部,他甚至哭叫出来。
「喂…可……以了吗?」
「啊、啊、」
苦候这句话多时的坂拚命点头,今天想要的人是他,在等待对方允诺的这段时间,他甚至觉得焦急且痛苦。
「快、快点……」
看到他主动撑开双腿,露出贪欲的秘时,斋露出近乎猥亵的笑容。奇怪的是那笑容明明淫猥,却丝毫不损他干净的气质,只是让坂更想要他而已。
「啊――哈、啊!」
「呼……」
当斋的分身顶到坂期待已久的入口时,感觉在第一时间攀升到最高点。那种强力穿透黏膜的触感让坂直贯到脑顶。
「……喂…不要…停……」
坂伸腿缠住斋的腰间,还主动挺出腰身前后摇摆。那有如吸人般的反应,让斋不甘地扭曲着嘴唇。
「嗯嗯,啊嗯嗯……」
「这样…不行……」
「不、不要……不要拔……啊……!」
斋瞪了坂一眼,逃命似地抽出身体。知道那舒服的感觉即将脱离自己体内,坂哭叫着贴了上来。
「――啊、啊啊!唔啊!」
然而,在退出的刹那后他又重重顶入,亢奋到连脚指都蜷曲的坂直接射精。
喷出的液体弄湿了斋的腹部,那种潮湿戚愈形增强两人肌肤相亲的摩擦感,彷佛预示着无止尽的快感一般。
「不要、不要、啊啊……!」
「啊…啊……」
斋压制住坂抵抗的身体,更加狂暴地抽插。
「嗯嗯、我又要射了……又、要、嗯……」
「舒服吗?……这样舒服吗?你这里……又湿了。」
「不要、不……」
好似无法再忍受更猛烈的抽插,坂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脸上。
「对不起……会痛吗?对不起……」
斋边道歉边挺入。像这样毫无歇手之意的道歉,平常的坂早已生气骂人了,然而现在,却连他的歉声听来也令人心痛,他真的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血脉贲张的身体,吸吮般地吞食着斋的分身。对于自己淫乱得无法控制的反应,坂突然有种近似恐惧的感觉,脸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啊嗯、嗯、斋、斋……我怕……」
「不行……我停不下来……」
嘴里叫着害怕,腰却愈扭愈快的反倒是坂。承受着斋近乎凶暴的攻击,又觉得全身快要溶化,他边哭边抓着斋的背脊。
「糟糕……差不多了……」
「去、去吧……快去……!」
或许是连背上微微的疼痛都更加振动了斋的性欲,他贴在坂耳边低声呻吟。而与斋手足交缠,任他摇晃摆动的坂也做出了回应。那种有去无回的感觉让心跳急速加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我快死、了……!」
「……唔!」
哭诉着『饶了我』还被捏弄乳首的坂,忍不住尖叫出来。下一秒钟,即感觉一股强大的热流迸射在自己体内,那令人难以承受的高温让坂双腿痉挛,连射精时斋摇晃的动作都让他有感觉。
「呜……唔、唔……」
从体内满溢出来的灼热黏液沿着坂的大腿流下,那感觉也让他浑身颤抖。
「坂…先生?」
喘息不已的斋,第一叫出坂的名字。犹豫的声音稍稍缓和了快感后的紧张,坂孩子似地抽泣起来。
「对不起……我好像太失控了……有没有弄痛你?」
「呼……唔、没有……」
或许也可以用痛来形容吧。不知道是斋还是药效的关系,坂只感觉到凌驾痛苦的快感此刻仍旧强烈地灼烧着他的神经。
随着身体的激情而引发出来的情绪,甜蜜苦涩又带点酸楚,坂莫名地就是泪流不止。连不知该怎么应对的斋所发出的微弱叹息,都足以让他的胸口疯狂般地绞痛起来。
「……啊、…不……」
「咦?」
斋又说了一『对不起』后想要离开,却被坂拉住。连坂都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依随本能地把额头贴在斋的肩膀上,用泪湿的脸摩挲他的皮肤。
「……你没事吧?」
仍旧掩不住踌躇的斋,轻轻抚摸着坂的头发,光是这个动作,就足以抹去他先前的恐慌。
(到底是为什么……)
他从没对任何一夜情的物件有过依赖之情。对一向秉持做完就走原则的他来说,这样的状况令人难以忍受。
(难道是药效作祟……?)
坂脑中一片混乱,却无法否认斋抚摸着自己背脊的感觉相当舒服。
经过他的抚慰,坂这才发出安心的叹息。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他怯怯地用哭红的双眼仰望着斋,只看到对方眼中体贴的讯息。
这时坂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被这个男人鄙视。
(为什么……)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鄙视,未免太可笑了。被陌生男人骗上床兼下药,落到要求年轻男人替自己解放的下场,要不招惹别人的轻蔑谈何容易。
「……你平静点了吧?」
看到斋贴心的微笑,坂又开始心跳加速起来。
(我真傻……)
还沉溺在快感中的身体,无法阻止残存的理性所引发的困惑。那种打从心底温暖起来,而非肉体接触的快感,让他的皮肤细细颤抖。
「――…啊。」
更别说另一个更加敏感的地方,反射性地箝紧了还留在体内的斋的分身。斋有点吃惊地叫了一声,随即噗哧一笑。
「……你还要吗?」
「不……」
「才怪。」
坂摇头的模样和声音,充满了诱惑的色彩。
「不要…不要……你…别进来……」
「是你…不放开我啊……」
「嗯啊……刚才的声音……啊……!」
坂快要冷却的身体,又因斋的动作而火热起来。他不知道这种无止尽的发情,到底是药效还是其它因素所致。
(其它……)
还有什么其它因素?一想到这里,坂忍不住心冷起来,他下意识贴近斋弹性十足的皮肤求取温暖。
(是啊…反正……)
坂边发出呻吟喘息边心想。
(反正…也不会再见面了……)
如果只是一夜的露水关系,那要怎么放荡淫乱都无所谓吧?反正他早已习于对男人敞开身体,从未有过什么感伤的情绪。
「斋……」
他相信这个只知道名字的男人,在自己找到下一个对象时就会遗忘吧。一思及此,一股莫名其妙的痛楚悄悄在坂心中蔓延开来。
那种感觉,就像一把极薄极利的刀,轻轻划破一片皮,虽然没有流血,但在脉动的肌肉呻吟下,绷得紧紧的嫩皮火辣辣地刺痛着,似乎随时都会爆开。
不想知道那脆弱得只消丁点冲击就会破裂的恐慌,坂努力投入对方所给予的温暖之中。
而在斋眼中所发现,与自己类似的摇摆不定的感情,让坂又忍不住酸楚起来。
***
坂在剧烈头痛侵袭下醒来,发现身自己房间后才松了口气。看看时钟,距离上班还有半小时,他又再度躺回枕头上。
他会在周一早上这么不舒服,不可否认的是周五那夜所致。被下药的他跟陌生男子纵情一夜,一直做到天色方亮才休兵。
或许是药效的后遗症的关系,他的头像针刺般剧痛,而狂欢的代价就是全身关节都像打了结似的。而且在极度激情下,他没让对方戴上保险套就在自己体内射精,以致于腹部也不是太舒服。
「……好痛……」
但他知道今天万万不能请假,看到昨天只随便瞄了几眼就丢在桌上的数据,坂又忍不住叹起气来。
放在床边小桌上的档,是从今天开始的教育实习生名单,以及指导内容摘要。这是每年秋天的例行公事,不过担任指导员与否,在工作量上却有极大的差别。
「真麻烦……」
从不担任导师的坂本来与此事无关,但今年某个实习生所负责的科目,正是坂所担任的数学。为了让对方学到更多,校方便指派有六年数学数学经验的坂当对方的指导员。
这实习生共有六人。头痛的坂看着名单时,忽然注意到自己负责的学生名字。
「……这该怎么念啊?『鸿岛』?……『斋』?」
鸿岛斋。
字的笔划太多,印刷起来整个糊成一团,反而让坂看不清楚。
「算了……」
反正到学校就知道了。他强忍着剧痛,打算到浴室冲个澡,看能不能清醒一点。
丑态毕露的狂夜记忆仍旧没有变淡,有肿胀错觉的内部那种麻痹的感觉,更是让他想遗忘也难。
然而无论是多么激烈的做爱,仍旧像一夜情守则那般,做过就散。
(――是吗……)
坂自嘲地想。当时的自己一反常态,没像平常那样随便讲几句场面话地分手,或笑着说再见。
而是连一句再见也没说,一到隔天早上就把对方丢在宾馆里,逃命似地离开。
「斋……」
一唤起他的名字,坂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颤抖起来。这种感觉从那夜就一直存在,让他无法冷静且不快。
而且每一叫出他的名字,坂的心脏就会莫名地痛楚,那是他拙于应付的感觉。
他不喜欢这样。一想到以往从不曾有过的感觉,或许会就此捆绑住自己时,无名的恐惧让他只有选择逃避。那种会落入危险之中的预感,让他无法不胆怯。
反正不会再见面,自己这种怪异的情绪也会随着时间而消失。然而,事过三天后的这个早上,看到他留下的指痕却仍旧让坂心旌动摇。
「……无聊。」
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沉浸在甜蜜的感伤之中吗?坂自嘲地开始洗头洗澡。
他该忘了那一夜。坂在心里告诉自己,到了周一,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就不是坂晓彦,而是一个专门授业解惑的教师。
教师不需要个性,即使对学生放感情,每三年仍旧要汰旧换新。只要在看到她们于固定跌倒时拉上一把,在她们郁闷的时候当个出气筒就好。
毕业之后,自己就会轻易被她们遗忘。他看过太多在那些傲慢年轻人身上投注心血,最后却落得一身腥的例子。
坂本来就对教育没有什么梦想,自然无法了解那些热血从何而来。
不过那些成绩跟高学费不成比例的学生们,也不是没有可爱的地方。只要对她们微笑,不让她们看到自己内心世界地体贴对待,多半都不会被讨厌。
偶尔也会有几个自作多情的傻瓜,他也不是无法打发。反正只有三年的期限,时候到了想不过期都难。
洗完澡吹好头发,看到镜中穿好西装的自己又恢复成平常无懈可击的模样,他下意识松了口气,把领带打好。在自己端正且冷漠的脸上,找不到半分对男人残存的记忆。
平凡无奇的一天就要开始。无意识微笑的坂,此刻什么都还不知道。
至今为止,只要甩甩头,坂就能忘了跟他上过床的男人,但这,那人的身影却清清楚楚地留在心底,让他必须刻意去遗忘。
尽管那都只是他在自欺欺人罢了,然而此刻,愚蠢的他尚未发现这一点。
*****
穿着不惯西装的年轻男子,习惯性地伸出手往头上拨去,当下却像想起什么似地咂了一声舌。
「鸿岛,你干嘛这么紧张啊?」
「少罗唆啦。」
平常的他虽然一头乱发,但今天可是教育实习的第一天,再怎么样也不能太过随便。
知道实习的学校是女校后,更让鸿岛斋觉得紧张。站在隔壁跟自己同校的山冈,也对能分到女校感到兴奋莫名,不过对有个妹妹读女校的他而言,早已领教过高中女生的恐怖,对那些可爱蝴蝶结下膨胀的胸部以及迷你裙下耀眼的双腿,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
给实习生用的教室对六个人来说实在有点挤,那种好久没经历过的「教室」感觉,更加了鸿岛的紧张。山冈的玩笑大概是想缓和自己初来实习的紧绷情绪吧。
看看其它来实习的人,最坐立不安的好像就是自己,鸿岛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前几天搭讪自己那个年长男人的事,还在脑中盘旋不去。每想起来,都有一种异样的酸楚。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醉鬼。这类客人在他打工的夜店前比比皆是,连打扫他们呕吐的秽物对他来说,都已经是家常便饭。
况且涩谷本来就是个多事之地,即使没看电视新闻,在那种地方上班久了也知道,无聊同情心作祟会替自己招来多大的麻烦。
所以,他一开始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坐在门口柜台里是他的工作,当时快下班的他,还以为对方只是个常见的醉汉。
乍看之下,对方应该比鸿岛大个五、六岁吧。看到这个大男人像只小动物似的惊恐模样,鸿岛在心里默默摇头。所以起初,他只是想过去叫对方赶快离开。
谁知对方一听到他的声音,竟一副悲怜无依状地凝视着他。看到他哭得红肿的眼睛和求助般颤抖的手指,鸿岛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而且他长得还不错……)
坂的五官相当端正,足以让鸿岛汗毛直竖。
颈线的线条优美,双眼虽然无神,但邃的双眼皮却充满了吸引力。那纤细的轮廓虽非投众人所好,但凡喜欢的人多半不会吝于称赞吧。
鸿岛对自己特别的性向并没有太大自觉,只是偶尔看到长得还不错的男人,会在对方的邀请下玩玩而已。
他一眼就知道坂跟自己是同类。这类人看着同性时的眼神,比一般人要来得热切许多,习惯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当时就知道不好了……)
本能知道状况不对的鸿岛,不是没有想过要逃。然而当他发现自己已经庇护着那个男人,并且还让对方在自己怀里哭泣时,就知道再挣扎也没用了。
对方那单薄的肩膀和纤细的手指,一看便知道是跟暴力无缘的人。他会下意识想庇护他,除了保护欲之外,也知道这附近因为麻烦多,警卫和警察会经常巡逻。
果然没过多久,加害于他的男人就被带走,但更麻烦的是自己怀中的坂。
那不是单纯的诱惑。当坂哭着把自己身体媚惑般地贴在鸿岛怀里的那一刹那,他全身霎时掠过一阵预感般的凉意。
(――斋……)
坂那映照在昏黄街灯下的小脸,以及那湿润泛红的嘴唇轻唤着自己名字时,鸿岛心中的堤防猛然溃堤了。
等回过神来,两人已身在宾馆中,而自己正依他所求,抚慰着他异常亢奋的身体。
(……好强烈的经验。)
把自己埋进坂柔软而潮湿的内部后,鸿岛只想尽情驰骋。被下药的坂娇媚且妖异,让鸿岛完全陷入情欲的漩涡中。
做到最后可说精散人虚,就算站着腰也快直不起来。然而,坂甜蜜的叫声却总是在鸿岛耳边回荡不去,一恍神又热了起来。
(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
光从他的爱抚和动作就知道,他一定习于被男人拥抱。鸿岛虽然不甘心被他挑弄于股掌之上,但想到他那时而露出的无防备笑容,又忍不住一阵心痛。
(一看就知道很随便……)
坂虽说自己是被男人所骗,不过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不是被强迫而觉得啼笑皆非。
其实对坂而言,鸿岛也跟陌生人没两样。想到自己竟然对一个随便就和陌生男人上床的人心动,鸿岛也认为自己很傻,但又无法否认自己就是觉得他很可爱。
而且,随着心中泛起的这股莫名情感,在他们那一晚漫长又热切的交欢当中,自己曾爱怜地抚摸他的脸颊,亲吻他的肌肤。
那种连腰都要溶化的快感,绝不只是被气氛所影响。然而,一想到或许这么想的人只有自己,鸿岛就忍不住叹气。
(他大概……只是玩玩而已吧。)
证据就是隔天起来之后,身边的人早已不知去向。望着只有几张钞票的空床,鸿岛到现在还无法忘记那种空虚而悲哀的感觉。
或许连坂都不是对方的真名。一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薄情的对象打动,鸿岛就忍不住愤怒起来。
(又不是我自愿抱他的。)
自我满足之后就落跑,只留下几张比住宿费多一点的钞票。鸿岛觉得自己好像在干援交一样。
「――哇啊、要到职员室耶。」
「好紧张哦……」
呼了一口气后,鸿岛才听到周围的声音,想到自己身在何。
「走吧!」
他放弃般地叹了口气,振作起精神。却万万没想到,几分钟后就会有一场意想不到的相遇。
*****
一进到职员室,鸿岛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对方也同样不敢置信,连表情都变得僵硬起来。
「――这几位就是这的教育实习生。从左边开始介绍,分别是从附属S女子大学来的坂本同学、水原同学,以及从姊妹校附属H大来的山冈同学、鸿岛同学,还有……」
在教务主任的介绍中,每个人都低头行礼,只有鸿岛仍茫然地呆望前方。
「喂……」
被山冈顶了几下后,鸿岛才赶紧低头行礼。但随即又抬起头来,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对方立刻僵硬地低下头。
(不会吧……)
怎么会这么巧?接下来还有更令鸿岛惊讶的话。
「呃,这位是负责数学的坂晓彦老师,就请他来指导鸿岛同学。」
(咦?)
差点叫出来的鸿岛想到地点不对,赶紧把话吞回去。坂也一脸尴尬地说了句『请多指教』。
看到坂脸上僵硬的拒绝神情,鸿岛不禁有点怅然,却只能告诉自己,对方也是出于无奈。
(原来他是老师啊……)
竟然指导到目睹自己那晚丑态毕露的对象,恐伯是尴尬到最高点吧?这应该不是坂所乐见的偶然。
而且他都已经努力在工作场所隐藏自己的性向了,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一夜情的对象,还有什么比这个状况更糟糕?
(就算如此……你也不必摆出那种脸给我看啊……)
看到坂既非高兴又非惊讶,只是满脸困惑的表情,鸿岛的感觉当然好不到哪里去。他也是当事人,对这场偶然的相遇自然也感到惊愕。
鸿岛叹息地想着,待会儿还是得跟他说清楚才行,于足焦急等待着教务主任交代的时间赶快过去。
然后,朝一脸冷漠的坂投以抗议的眼神,告诉他――『你也太过分了了吧!』
但是,这一瞬间的眼神交会,对鸿岛而言算是失策吧!坂只是怯怯地缩起双肩,游移着双眼的视线。
(未免也太没用了吧……)
看到那种露骨的狼狈样,鸿岛心里直摇头,唯有板起精悍的面孔,重重叹了一口气。有种近乎失望的感觉涌上心头,刚才还带点茫然惆怅的激动情绪,也―下子烟消云散,只觉得坂真没出息。
鸿岛甚至觉得有点愤怒,他以犀利的眼神瞪了坂一眼,这严厉的表情反而把坂逼得更紧。
也难怪鸿岛会觉得莫名其妙。
但是,因眼前的意外而如惊弓之鸟的坂,已被内心混乱的情感弄得心神不宁,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这一点,鸿岛自然无从得知。
等教务主任终于解说完毕后,由于实习生要在今天跟学生见面,一行人得参加朝会跟学生打招呼。之后还得到各班去旁听观摩,鸿岛根本找不到时间跟坂单独相。
但看到坂连眼光都不愿意跟自己相接,要说话大概更难了。
那一夜,彼此紊乱的呼吸交融合一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好像了解对方的一切,并感受到怜惜的感觉。
然而在光天化日下相对,彼此却异常尴尬,无法排遣的痛苦折磨着鸿岛的心房。
这种令人窒息的感受,已经无法归咎于领带了。
尚未交谈即感觉到坂的卑屈及失望,都是因为自己对他还有强烈的依恋。想到这里,鸿岛忍不住发出不知第几的叹息。
*****
实习第一天,就在一阵兵荒马乱下结束。鸿岛没想到,观摩教学和参观校园居然是一件如此无聊的事,其它实习生也都有类似的感想。
等回到实习生教室后,在无人注意的状况下才得以松口气。
「我差点睡着了……」
「笨蛋,要好好听才行。」
「数学我又听不懂!」
讽刺的是,第一堂观摩教学就是坂的数学课,不用说,更加了鸿岛的疲劳。
(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站在讲台上的坂,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坂。
他那挺直的背脊,始终都以沉稳的表情解说着难解的数学题,声音清澈易辨识,还写得一手好板书。
而或许是他表情冰冷的关系,站在最后面听他讲课的鸿岛,竞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大到无法跨越。
「好久没见到坂老师了,他还是那么帅……」
还在叹息的鸿岛一听到『坂』二字,耳朵又开始竖起来。对于反应如此过剩的自己,他也只能苦笑。
「怎么?坂本喜欢那种型啊?」
「你在乱高兴什么啊?这可是实习耶。」
「不是啦……」
看到脸红的坂本泉,鸿岛强忍想咂舌的冲动。他知道自己只是不甘心罢了,所以才极力忍下来。
「我虽然毕业于这所学校,当时却没被他教到啊。坂老师不但长得帅,上课也很细心,在学校可是很受欢迎的。」
鸿岛想到刚才教学观摩时,已见识到学生上他课时那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是吗?坂老师应该是教升学班才没你的份吧?」
「讨厌啦、夏美,你好过分。」
插进来吐槽的,是坂本的好朋友永原夏美。在校成绩本来就不太好的坂本,被她说得面红耳赤。
「坂老师虽然个性温和,不过听说为人冷淡,我朋友还被甩过呢。」
「当然啊,老师怎么能跟学生有染?」
(……这不是有没有染的问题吧?)
鸿岛愈听愈不是滋味,干脆走到窗边抽烟。
「长得帅的老师本来就比较吃香。」
山冈也觉得不爽,不过相较于鸿岛的不悦,却完全是两回事。
(没想到他也有那样的一面。)
那应该就是平常的坂吧,优秀却稍嫌冷淡的数学老师。从打得整斋的领带和一丝不乱的头发,完全想象不出那夜的淫乱模样。
鸿岛甚至错觉那夜跟自己同床的,只不过是跟坂同姓的别人而已。
「可是啊……能在学生面前从容讲话还真是厉害呢。」
「是啊是啊!上课的时候没感觉,事后仔细想想还真是恐怖呢。」
明天就要开始正式实习了,说不紧张是骗人的。虽然要上的课都有范围可循,却无法提出课前摘要,毕竟要教的对象可是几十个现役高中生呢。
「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好……」
「我刚刚才看过课本而已,现在都已经忘了…。讨厌,万一说不出答案怎么办? 」
在众人面前出丑是多么丢脸的事,只要回顾几年前还在当学生的自己,就不难体会那种滋味,光想到就教人发抖了。
从明天开始将各自跟指导员一起上课,或是担任其助手。指导员会将实习情况写成报告,对学分的取得有相当大的影响,完全马虎不得。
「我……到平井老师那里去一趟。」
「你去干嘛?」
比鸿岛矮一点的山冈虽然有副强壮的体格,个性却意外谨慎和认真。
「我想去确认一下明天的课程……」
看到山冈已经在收拾东西,鸿岛也跟着站起来。
「啊、那我也去找一下坂……老师好了。」
「啊……那我也去吧。」
跟一早来时那种轻松的心情完全不同,和老师及学生接触过后,大家都感受到了压力。看到山冈准备去找自己的指导员,其它人也纷纷效尤。
鸿岛走到职员室,却没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坂老师?哦,他在准备室里。」
担任国文老师、同时也是山冈指导员的资教师平井,回答了鸿岛的疑问。没有担任导师的老师,通常都在各自的科别准备室出入。
知道准备室在最北边的大楼后,道过谢的鸿岛跟山冈告别。听到平井在身后说,今年的实习生还满热心的时候,鸿岛忍不住心虚起来。
「老师再见――」
「啊?哦、再见。」
走在走廊上的鸿岛跟几个学生擦肩而过,有些还会轻快地打招呼。
(……对她们来说,我也是老师啊。)
听到『老师』两个字没立刻反应过来的鸿岛,听到远去学生银钤般的笑声,不觉有种奇妙的感觉。身为实习生,鸿岛还当自己是一介学生,然而对她们来说,却已经是『鸿岛老师』了。
(好奇怪的感觉……)
老实说,这实习大概会在连学生面孔尚未全记住前结束,但她们却早已认识自己。这么一来,就得好好维持形象了。
(难怪老师当久了会变得敏感。)
一想到自己的一举手一投足都会有人注意,压力不可谓不大。
鸿岛也知道,自己野性的外貌很难不引起学生注意。而且他从以前就知道,自己不管在哪里都会吸引别人的目光。
坂也跟自己一样吧。无论是从坂本所言或今天的观摩教学来看,都能得知拥有一副端正容貌的坂,在学校的确很受学生欢迎。
而且,坂跟上了年纪的平井之间的不同,除了在各自负责的学科方面之外,学生的反应更是明显。看到那些女孩子明显不甩中年男老师的模样,鸿岛不禁在心中感叹女人的恐怖。
(还是跟他说声别在意那天的事好了。)
走到数学准备室所在的三楼,可以看到另有视听教室这类使用频率不高的教室。
穿着好久没穿的室内拖鞋走在静谧的走廊上,跟地面摩擦的鞋底发出如同海豚的叫声。觉得那声音分外扰人的鸿岛,看到数学准备室的门牌后,心脏顿时狂跳起来。
他呼吸之后伸手准备敲门,却听到室内传来话声而犹豫了。
(糟糕……里面好像还有其它人。)
仔细想想,数学老师又不止一个,自己怎会没想到除了坂以外,可能还有别的数学老师在里面呢?不过,那声音听起来却相当年轻。
「……什么?」
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传进站在门口的鸿岛耳里。
「因为我是学生吗!?」
「……不是。」
听到啜泣声和坂疲惫的声音,鸿岛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然而,听出坂的语气明显带着困扰,于是他下定决心敲门。
「――不好意思,请问里面有人吗?」
鸿岛轻敲了两声门,还故意用开朗的声音询问。过了几秒钟,才听到坂说『请进』的声音。
「失礼了――。咦?不好意思,您在忙吗?」
「……没关系,请进。」
红着眼眶的女学生,含泪瞪了故意装作没看到里面有人的鸿岛一眼,快速从他身边擦过走出准备室。
「唉……怎么把人家给惹哭了?」
「……跟我无关。」
确定女学生走远后,鸿岛才反手关上门。眼前的坂,浑身散发着跟刚才完全不同的紧张感。
「有……什么事?」
「你的语气好冷淡。」
看到坂僵硬的神情,鸿岛很想叫他不要那么紧绷。他也不喜欢这种沉重的感觉。
况且,他又不是想加害他才来的。不管是前几天或现在,自己可都算帮了坂的忙,他应该感谢才对吧。
「……你用不着这么警戒吧?」
「我不是问你有什么事吗!」
面对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坂,鸿岛先前的同情瞬间转化成不悦的感觉。
「我说……你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我还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好不容易正眼看鸿岛了,坂却露出一副极度嫌恶的神情。下一句话更教鸿岛惊愕不已。
「……你骗了我吗?明知道我是老师,还用化名骗我……」
「啊……?」
(骗?……谁骗谁啊!?)
鸿岛不解坂的语意。
「你…你在说什么……」
鸿岛一片空白的脑中,只知道自己被严重侮辱了。
「你在说什么啊!?」
看到颤抖着嘴唇的坂,鸿岛知道现在的自己,大概已经取代了那天下药的男人在坂心中的恶劣地位吧。
「你说你叫斋是骗我的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下他总算听懂坂的意思了,愤怒扬起的同时,胸口恍若被冰冷的利刀刺伤般疼痛。
「……你是白痴吗?」
「谁是白痴啊!」
坂怒吼的声音低沉且冰冷。
要疑心生暗鬼也得有个分寸吧,没想到他居然认为自己是个利用化名欺骗人的男人。那,那天救了他的事又怎么说?
「你没听到我的名字吗?我叫鸿岛斋――就是斋啊!堂堂一个老师连字也不会念吗?」
「你……」
听出鸿岛语气中的嘲讽,坂脸上不禁一阵青一阵红。
「而且我骗你有什么好?你就是黑白不分才会被人下药吧!?」
「――!」
鸿岛盛怒下口不择言的话,确实打击了坂。他失去血色的嘴唇无意识地一张一阖。两人持续沉默地互瞪。外面的夕阳将室内染成血红,浓的阴影让两人的表情更显昏暗。
明知有哪里不对劲,但年轻的鸿岛修养还没好到可以轻易原谅,仍在畏怯中的年长男人。而且即便只有一夜,坂那副彷佛毫无情分的态度,更让他无法原谅。
「……我也想不到,原来你是高中老师啊。」
冷笑的鸿岛心想,自己生平大概没这么愤怒过吧。
(果然怒极会反笑……)
而莫名高昂的情绪和笑意所引发出来的冷酷,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那……那又怎么样?」
「没有啊……」
从鼻腔里哼了几声的鸿岛,忽然觉得慌张游刈攀酉叩嫩嗪芸杀,却无法否认,那脆弱的表情的确也让自己心动。
对很少装恶的鸿岛来说,眼下的状况只会让自己痛苦。他潜意识里希望坂能够饶了自己,却又心知现在已经无法后退。
「……你想恐吓我?」
听到坂迟疑的质问,鸿岛绝望地捂住脸。
「――哈哈!」
被说成这样还真的只能笑而已。没想到居然有如此无法沟通的对象,鸿岛甚至觉得感动起来。
「这个点子不错。我恐吓你有什么好?」
被鄙视到这种程度,干脆赏他几拳后顺便吐口水,或许可以消消气,但鸿岛知道,这么做只是徒增空虚罢了。
「好玩……干脆这样好不好?我冲进职员室告诉他们,坂老师玩弄我――」
「不要!」
他根本不想听到坂的哀嚎,只想安慰守护他那纤细的肩膀而已,万没想到如今却沦为只想践踏的感觉。
「那你说,该怎么办?」
「怎、怎…么办……要怎么样……你才肯保守秘密?」
坂又怯怯地加了句弓我什么都肯做b,眼眶也因为恐惧而逐渐湿润起来。
真是有够悲惨。不止自已,还有坂。
「我要你的钱也没用。……好吧,就用你的身体来抵,当做封口费好了。」
鸿岛半自嘲兼半开玩笑地提出要求,没想到坂竟然当真。
「什……」
「反正你技巧还不错。……你要是肯答应,我就不说。」
坂惊愕地睁大眼睛,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红。在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下,鸿岛抓住他柔软而直顺的头发,听到他发出细微的尖叫。
「哇啊……!」
「把下面脱掉,吸我。」
鸿岛把他的头往后扯,还以为会被殴打的坂更是满眶泪水。
「好痛……好痛……」
听到他求自己别打他,真的打从心底憎恨出来的鸿岛,咬住他细致的颈项。
「不……!」
(……气死我了……)
尽管他冲动得想打人,却无法对这副纤细的容貌出手。
(想哭的人是我啊……!)
搞不清楚状况就在那里搞警戒乱害怕,还说出践踏他人人格的胡言乱语,现在居然还要求自己别打他。面对这个正在啜泣的没神经男人,鸿岛忍不住厌恶起来。
「你该不会不愿意吧?……刚才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做吗,老师?」
听到『老师』二字而一惊的坂,一脸放弃的表情。
「要……在这里吗?」
都到了这地步,他竟然还一副顺从状地怯怯吐出这种话,鸿岛还能怎么样呢?
「荡妇。……你喜欢在学校做吗?」
「不…不是……」
从鸿岛嘴里吐出的,尽是言不由衷的羞辱言语。然而,看到坂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又让他感到些许平静。对于自己这种矛盾的行动,鸿岛控制不住怒气地笑了。
「好啊,那就在这里做。……快点!」
「我…我知道了……」
他将坂小巧的头按到自己私,纵使心情不佳,那里依然感到亢奋。他心里的怒火更加炽烈,一股混浊黑暗的情绪在胃的煎熬。抽动的脸颊让他察觉,自己的脸想必已经气得变形,此刻,他已经不知道什么叫悲哀了。
坂犹豫了半晌后,颤抖地吐出一口长气,这才伸手解开鸿岛的裤头。
潮湿的口腔非常温暖。明明不如那夜的甜蜜,却仍然迅速引起鸿岛的欲望,或许是这种异样的环境刺激了他未觉的兴奋感吧?
「唔……呃、嗯……」
硬挺的器官直接顶到坂的喉头,纤细的唇办发出痛苦的呻吟。听到这似痛苦又似感官愉悦所发出的呻吟声后没多久,黏稠的水声便激烈了起来。
用冰冷眼光俯视着坂那规则律动的头,鸿岛抓住他头发的手,不知何时已转为抚摸,但一心侍奉的坂并未察觉。
「……把下面脱掉。」
看到坂的泪眼又加了鸿岛的不悦和焦躁,彷佛欲挥去绕指的柔软触感,他重新揪住坂的头发。
「唔……」
「脱掉之后自己玩,边吸我边玩!听到没有!」
吸着鼻子啜泣的坂已无力抵抗,只能抖着手指拉下自己的内裤。由于还要进行嘴上的侍奉,所以拉长了暴露下半身的时间。
「……哈哈、已经站起来啦?你果然喜欢这套。」
明明一副不愿意的模样,但自动撩起自己过长衬衫下摆的坂,看来也因为这异常状况而兴奋起来。
「不、不是……」
「什么不是?你乖乖做就对了。」
他并非不怜惜含泪摇头的坂,只是事到如今已不能中途喊停,鸿岛只能恶人做到底。况且刺在坂身上的利刃,也等于伤到自己一样。
「唔……唔唔……」
边啜泣边吸吮鸿岛性器的坂持续自慰。安静的室内只有他的吸鼻声,和两人份的淫靡官能声在回荡着。
「唔……」
虽然是空虚而无情的猥亵行为,射精感却逐渐升高。这种男人应该唾弃的肤浅本性,让鸿岛觉得既可悲又无法抵抗。
*****
坂站在教室最后面,注视着在讲台上生动写着黑板的鸿岛。他的眼睛红肿,但视线依然锐利。
「呃……今天从八十一页开始,讲的是关于微积分基本定律的证明。」
同时打开教科书的学生视线,皆热切地投注在这个年轻的实习老师身上。看到她们在上自己的课时,也没有如此积极地抄笔记,坂就知道不是自己多心。
因为有不少实习生会怯场,所以没有指导员从旁协助就无法顺利进行教学。然而鸿岛却意外胆大,第一上课解说便非常流畅,瞬间抓住了学生的心。
「积分跟微分原本是两种独立的概念,但由于跟微分有非常~的关系,所以就形成了微积分的基本定律。」
「什么是非常~的关系啊?」
「老师你说得好色哦。」
别开玩笑了,鸿岛拿着课本装作要打最前座的学生。轻轻带过揶揄也在他的计算之内吧。
「你会觉得色是因为想歪了。」
「好过分哦。」
这种坂无法想象的有色笑话,还意外颇受少女们的欢迎。
「根本就是性骚扰嘛。」
「这种话等你们胸部长大以后再说!谁跟你们性骚扰啊!」
或许是年龄相近的关系,鸿岛的玩笑听起来并不淫猥,少女们虽然抗议,仍旧笑得开心。
同时,鸿岛讨人喜欢的笑容及沉的男低音,看在这些豆蔻年华的少女眼里不知是何滋味?这让坂即使不想每天为此所苦也难,只得频频蹙眉。
「要认真听课啦。」
「是――」
这些少女为了不让这位热心又年轻英俊的实习老师,发现自己不太聪明的一面,必定会努力求表现吧。
「回到问题上。dy=f′(t)dx也就是坐标轴dy、dx的一系数,而这个坐标图的曲线部分……」
即便是复杂的算式,只要经由鸿岛这样沉又温和的声音讲述出来,对爱情怀抱憧憬的少女们也会听得一字不漏吧。
(真服了他……)
个性活泼开朗的鸿岛,不出三天已适应环境。而且教学流畅,态度也认真不马虎。
今天是周五,算是实习第一周的最后一天。有礼又懂得分寸的鸿岛,在资教师间的评价极佳。才短短几天,在六名大学实习生之中,他显然已居领先地位。
(真羡慕坂先生指导的是鸿岛……)
担任英文老师的井负责指导坂本。坂本虽然认真却不太懂得要领,或许这也不能怪她。
虽说是姊妹校,不过坂本就读的女子大学水准跟鸿岛的学校有着明显不同。况且坂本又是从女校的小学部一路直升大学,要是照一般的升学途径,能不能考上那所女子大学还是未知数呢。
此外,鸿岛目前所负责的班级是比较优秀的升学班,这对坂来说,算是比较轻松的模式。不过回头想想从前的自己,在实习时能否如此不卑不亢地在学生面前讲课,恐怕都还很难说。
「……今天既然是十二号……那高桥,你上来做题目。」
「哇啊!来了……」
「什么来了?还不赶快上来?你应该会做吧?」
被指名的学生皱起了眉头,但走到黑板前接过粉笔时,脸上却露出腼腆的笑容。带着些许紧张顺利解完题目,她无言地回望向鸿岛。
「……嗯、非常好。你真聪明!」
「什么意思嘛,老师。」
看到原本严肃的鸿岛一转笑得开朗,脸红的高桥故意抱怨着回到座位。
(没想到高桥也会有那种表情。)
成绩在学年里名列前茅的高桥是外部生,虽然聪明却有点冷淡,是个早熟的少女。平常答对问题也不会特别高兴,还觉得她不太可爱的坂的确吃了一惊。
他虽然没担任导师,跟她们好歹也接触了一年以上的时间。没想到才几天,鸿岛就有本事引出她们让他上一年也看不见的表情,坂真不知该嫉妒还是感叹的好。
「……是吧,老师?」
「啊?」
兀自沉思的坂,忽然听到鸿岛叫唤自己。原来是征求他对出题的意见,完全没在听的坂无端冒出一头冷汗。
「老师,您该不会睡着了吧?」
「让鸿岛老师上课,就可以摸鱼罗。」
「……少罗唆。」
一向正经的坂难得会发呆,还引得学生故意转头往后看,让他一阵尴尬。抬起头又正好碰上鸿岛略带轻蔑的眼神,更让坂羞耻得想找地洞钻下去。
被学生笑也就罢了,他才不想被实习生当作笑柄。因为要带实习生的关系,已经比平常多出许多杂务和报告要做,每年这个时候都让他忙到想杀人。
一向不加班的坂,除了要过目实习生每天所交出的日记和指导案,如果遇到对方寻求建议,也不能置之不理。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课和其它报告要写。
「喂、别嘲笑坂老师了。你们要是欺负他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看到鸿岛灿烂的笑容,坂有一股想咬牙切齿的冲动。
(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要不然他既没有担任导师,这种行事又是每年的惯例,怎么这会特别让他累到不行。
还不都是打实习开始,鸿岛几乎每晚都来拥抱他的身体,否则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必须靠着墙壁站立才不会觉得疲倦。
或许不能说是拥抱,应该是玩弄比较恰当。鸿岛从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
「……」
一想到昨晚的事,坂就开始颤抖起来,他努力压抑喘息声不让学生听到。
「高桥所做的这个题目……」
已经把坂抛在一边的鸿岛继续上课,照理说,他应该没有那么多空闲才对。
为了让指导员过目,实习生必须对当天的教学内容提出书面说明,加上教学日记和指导案,有时候还会被校长或教务主任挑剔。
但鸿岛每一样都做得很好,交给鸿岛的教学说明更是无可挑剔。
就像今天,虽然坂事先把参考书交给鸿岛看过,他却能转化成自己的东西后,用最流畅易解的方式说出来。
而且还是在坂的床上,边玩弄他边完成这个工作。
「……可恶……」
一想起来,他就打从体内颤抖起来,双臂也下意识护着自己似地抱在胸前。
坂要鸿岛别在学校做的要求,等于是把自己推入了火坑。
实习第一天,坂就在准备室里被鸿岛凌辱,尽管时时恐惧不知何时会被校方知道,然而最后却连自己也无法置信地追求起快乐来。
被鸿岛讥嘲好色的他,还被他的手把自己的精液抹在脸上,他只好哭着哀求对方以后别在学校做了。
鸿岛似乎也不想冒这样的险,于是两人在场所方面有了共识。但对坂来说,也等于失去了唯一的避风港。
(那……就到你家去吧。)
坂这才知道,自己那不大的居住空间,竟然可以变成追求淫荡刺激的完美密室。想叫又怕被邻居发现的他,根本无法抵抗。
只能放弃。无可奈何。
在心底不停地覆诵这两句话,或许是坂勉强保有日渐崩溃的自我的唯一方法。
他明明没有被虐嗜好,鸿岛却如调教般地每天都有不同的淫靡样,
看他不抵抗,鸿岛的要求愈是离谱。足足被他玩弄了一星期的坂,觉得腰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是,哭着要他放过自己,最后却疯狂摆动腰部的也是自己――正因为清楚记得,口中更觉得苦涩。
「下一题……呃、二阶堂!」
「啊―!?」
坂茫然听着忽然被指名的学生发出抗议的叫声,
「啊什么啊?我不是才刚教过?给你十秒的思考时间!」
「不要啦、老师!」
「不行。十!九!」
鸿岛边笑边不客气地倒数起来,其它学生也跟着笑了。
(……他明明可以那么笑。)
然而几个小时后,他却会冷酷地折磨自己。一思及此,台上那张脸就显得好遥远。
想到实习结束后又要开始的『指导』时间,坂满心不愿意。却无法阻止自己那近乎憎恨的眼光,不投向鸿岛宽阔的背脊、腰身和端正的侧脸。
而鸿岛那解说着题目的嘴唇动作,也让坂的喉头无意识地觉得干渴而疼痛起来。对于这样的自己,坂最无法了解。
*****
颤抖而痉挛的下颚异常痛楚。过度分泌的唾液已经从嘴角流出,但看到鸿岛还没有结束的意思,急起来的坂不禁加快舌头的动作。
「……唔、唔、唔……」
他的舌尖麻痹,跪在地上的膝盖也痛到失去知觉。
「……你在摸什么鱼?」
给我认真一点。鸿岛嘴里叼着烟,用手上的书戳了坂的头一下。
这一天,他也边整理着指导案和报告,边让坂侍奉。
「好痛……」
坂很想说『那你就专心一点』,可是因下颚使用过久而疲劳的嘴,只能唉叫几声而已。
鸿岛无言地丢下手边的东西,目光冷淡地吸一口烟后,往坂脸上喷去。
「咳、咳……唔!」
不喜欢烟味的坂皱起眉头,想要转过脸却被鸿岛扭回来。凝视着叼烟的鸿岛慢慢逼近,害怕被烫到的坂,脸颊开始胆怯地抽动起来。
「……你要好好做吗?」
「…唔、呼……」
听到他难得发出温柔的声音,坂不禁一阵鼻酸。
「你要是肯好好做的话,这个……我可以考虑拿掉。」
「啊唔!」
他会呼吸急促,不全因为口交的关系,而是鸿岛在他膨胀的性器根部绑了一条橡皮筋。刚才边说话的时候,还用手指弹了一下。
「啊……啊……」
「你不想解放吗?」
鸿岛还用赤脚搓揉着他的分身,那种痛苦和官能的刺激如潮水般向他袭来。
「我…我想……想解放……」
坂边啜泣,边想着鸿岛为何要这样折磨自己,却又为情绪愈来愈高亢的自己感到不解。
「……我…不……」
相对于衣着整斋、只解开牛仔裤扣子的鸿岛,坂的衬衫却已经被剥除了。
对于虚弱抵抗的坂,鸿岛绝不会使用暴力,即便动作梢嫌粗鲁也不会踢打他。只会在尽情折磨他之后,不予解放地把他丢到二芳。
「求…求你……让我……!」
鸿岛坐在床上,坂蹲在他修长的双腿之间。在他的强迫下,只能跟第一天一样顺从地以双唇爱抚,继续仿佛永无休止的行为。
「你在哭什么?」
家中虽然安全,却跟牢狱无异。纵使遇上什么危难,也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他既无依靠更无可逃之。
更没想到的是,那天在道玄坂帮助自己的青年,今日竟然成为伤害自己最、连求助也无法要求的对象。
「我……没…有哭……」
「你不愿意吗?已经不想做了?」
鸿岛的语调虽然柔和,却毫无宽恕之意,那如同教导愚钝孩子般的温和表情与声音,其实只是瞧不起坂而故意放慢语调。
坂拚命摇头,却被他粗鲁地抓住下颚。鸿岛毫不留情地踩住他的腿间,让坂恐惧到全身惊跳。
「说啊……」
「请……让我…吸……」
坂好不容易说出被调教多后,才说得出口的屈辱字眼,鸿岛却像瞬间被扫了兴地松开他的脸。
「……蠢死了。」
听到他不悦的声音,坂不禁心生恐惧,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万一他把秘密说了出来,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下意识又怕被他抛弃的坂,混杂着卑屈的悲哀摸上他的膝盖。
(为什么我会……)
这么害怕呢?
比起自己的秘密被学校知道,会失去以往的平静生活,更原始的恐惧正在步步逼近坂,而他至今尚未发现自己竟是如此无力。
鸿岛的存在和他轻蔑的眼神,比任何事物都要来得让坂害怕。
或许是他的精神状态有点问题吧。在行为的过程中,他总是长时间地被动等待,严重一点甚至会忍到失禁,知道与其逞强还不如屈服会比较轻松后,他就直接放弃了抵抗。
正因为如此,在两人没有肌肤之亲的时候,为了维持残存的矜持,坂会以指导员的身分严厉对待鸿岛。这么一来,白天的实习生鸿岛跟夜晚的暴君斋之间,就会有极大的落差。
或许是这种模式让鸿岛烦躁吧,仿佛在嘲笑想保持尊严的坂般,他边看数学公式边抚摸他的身体。
「斋……?」
唤出只在这个时间才被允许的名字,坂自觉竟然带着点谄媚。而鸿岛似乎也微微动摇。
「……干嘛?」
「斋……我…我会好好做的……所…所以……」
你能不能看我?说不出口的坂苦涩地把话吞入喉底。
不想承认自己可悲地向鸿岛求情,却又极端害怕他。在他冰冷的俯视下,心脏仿佛要冻结般,然而当他转开视线,自己又不由自主地感到茫然失措。
彷佛叫着他的名字,就能唤回一点那天的『斋』一样。
「……你想怎样?」
「这个……帮…帮我……拿掉……」
含泪的恳求得到了不情愿的回答。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光是鸿岛肯跟他说话,就让他有种欣喜般的奇异安全感,甚至让他对这个折磨自己的人发出撒娇般的腻声。
「……然后呢?」
鸿岛伸手碰了一下坂紧绷的分身,光这个动作就足以令他麻到腰底。眼看鸿岛修长的手指又要离开,坂赶紧挽留似地抓住他,幸亏对方没有甩开。
「你想怎么样?」
「………嗯、嗯……」
鸿岛轻捏了一下那渐渐渗出液体的前端,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柔接触,让坂脸上有了血色。
「啊!还、还要…要用力……」
「什么?」
「用力…摩擦……啊、啊、」
鸿岛丢下一句『你自己来啊!』便要将他推开,但他拚命留住鸿岛,并不只是为了鸿岛灵活的手所带来的爱抚。
(……淫乱。)
而是他不想再看到、听到鸿岛命令自己自慰时,那种充满轻蔑的视线和声音。
「我…我可以……射……吗?」
「要是我说不行呢?」
「不、不要……求…求你让…让我……」
耐不住手指缓慢的动作,坂颤抖着双肩啜泣请求,鸿岛只是微微一笑,恶意地这么问。就在坂脸部扭曲的瞬间,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大眼睛里滚落。
「……你真卑鄙,想用眼泪攻势?」
「不是……」
坂抬起泪眼,却看不清楚鸿岛的表情,只微觉讶异地感觉到他沉重的呼吸里,似乎有一丝苦涩。
「……嗯嗯啊、嗯呼、呼!」
「好吧,就饶了你。」
而当他想分辨那丝苦涩的意义时,膨胀的分身已经被鸿岛重重握住,让他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啊、啊、啊!」
「自己扭腰。」
在鸿岛的命令下,坂淫乱地扭着腰身。而随着射精感攀升,另一个地方却开始蠢动起来。凝视着鸿岛屹立在自己眼前、尚未得到解放的象征,坂忍不住不知耻地咽了一口口水。
「斋……斋……」
他又开始想要这个先前才离口没多久的凶器,坂主动伸出舌尖轻舔。
「…你果然很喜欢舔。」
「唔……唔呼……」
和刚才被迫爱抚时截然不同,这是自愿以舌头来回舔舐,敏感的舌尖立刻感到无法抗拒的酥麻。本来肉体有反应却不怎么有「性」趣的鸿岛,大概受到坂「性」致勃勃的媚态影响,颤抖了起来。
(……有感觉了?)
头顶上的呼吸终于紊乱起来,湿热的气息吹到坂后颈,让他全身毛发竖起。始终让鸿岛握在手里的分身更加湿润,后门也阵阵收缩。
(好想要……!)
他快受不了了。自己那在连日行为下已经记住鸿岛形状的后门,如今正兀自一张一合起来。
「……斋、斋……这个、这个……啊!」
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坂,只能将脸颊贴到鸿岛身上摩蹭,鸿岛也粗暴地咬上他的颈项。
「呼啊、嗯嗯……」
鸿岛那斋整的牙齿像狞猛的野兽般一口咬住要害,非但没有减少坂心中期待的快乐,反而更加挑动他的情欲。鸿岛的犬齿嵌进他的肩头,让找不到出口而狂暴的激流更加汹涌澎湃。
「啊、啊、啊、啊嗯!」
而摸到那因为太想要而收缩到发痛的后门的手指,立即受到坂的欢待。埋进体内的手指,立刻被大量分泌的体液所弄湿。
「……我看你也不需要润滑剂了。」
「啊、好…好棒……」
「湿得就像女人一样……」
不管鸿岛怎么说,都无法令此刻的坂感到羞辱。他只无意识地伸长身体,往鸿岛胸口贴去。
「我、我、我要去了……」
「手指就够了吗?」
「啊……啊唔……」
鸿岛在他耳边轻声问『这样就够了吗?』,随之将身体从坂所沉溺的坚硬触感中抽离。
「不、不要……拔走了……」
「怎么?想要了吗?」
犹如酒醉般心神恍惚的坂,本能地张开松弛的嘴唇,吐露出自己的欲望。
「斋、我要…我要那个……快、快进来……啊……!」
被鸿岛往床上带的坂,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强劲的大手粗暴地剥开细瘦身体上唯一肉多的地方。潮湿的后门接触到空气的凉意,坂难耐地在鸿岛身上扭动着。
「求…求求你……」
鸿岛大大的手掌和修长的手指,几乎一手就能盈握坂小小的臂部,他用力揉搓,手指几乎快陷进肉里,振动传达到内部,坂更加狂乱。
「咿呀啊啊、啊!擦到了、好湿……好、滑……!」
「……老师,想要就说清楚。」
坂反手握住自己那寂寞空洞极度渴求的热楔,却也知道如果没有鸿岛允许,这硬块不可能轻易贯穿自己。
「你湿得一塌糊涂的地方是哪里?那里又想要什么?」
鸿岛冷淡又傲慢的声音微带沙哑,吹进坂耳里时让他全身麻痒,一股甜蜜的疼痛直窜到尾椎骨。
「……我……」
不知该怎么说的坂,连羞耻都能刺激自己的官能。
「……什么?」
「我的……屁股……」
「什么?我听不到?」
「啊啊!」
鸿岛一挺腰,那充满弹性的腹部就在坂颤抖的性器上摩擦。
「哈啊……啊……请、请你插……」
「插哪里?」
分了好几才说完的要求,似乎无法让鸿岛满意。听到他再度命令自己更正,那不知是欢喜还是屈辱的感觉,在坂脑里沸腾起来,眼前彷佛渲染成一片红雾。
「请……插进我…湿答答的……」
「……嗯?」
「请把你的…大……插进…啊……啊――!!」
不等坂把话说完,鸿岛颇具份量的火热猛然贯穿了他。
「呼啊……唔……」
分不清是泪声还是喘息,坂哀求着鸿岛饶了他。但在鸿岛激烈的上下律动中,要睁着眼睛不闭上实在太难。
「啊、啊、呼啊……斋……斋!」
「……你这个人、真是……」
像这样,完全扯碎坂自尊之后再抱他的鸿岛,埋在坂肩头的脸庞并没有任何满足的表情,坂更加不了解他了。
只靠着坐在床边的鸿岛支撑,坂的姿势相当不稳定,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感觉让身体僵直。不知不觉中,坂拚命抓住的背部的手指,已变为爱抚。
「啊呜!啊……好棒……!」
坂把泪湿的脸贴在鸿岛脸上摩挲,却发现他的嘴角正痛苦扭曲着,宛如憎恨的锐利眼神让坂陷入迷惑之中。
(为什么……)
自己应该就像肉块一样,已经变成只知道快戚的生物才对。
然而,即使放浪形骸、追求肉体的绝顶快戚几近昏厥,依然摆脱不了那种彷佛遗忘了什么的不安。
坂独自往心中那块空洞沉没下去。
*****
由于每天放学后被鸿岛执拗爱抚和折磨到哭叫的关系,坂在实习中连站立都有点困难。到了身体终于承受不住的那天,他开始头痛和发烧起来。
(他居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明明同样都消耗了体力,鸿岛却依旧一副精神饱满状。他那不见底的体力让坂又惊又怕。
整晚受尽折磨而哭泣,坂的眼皮现在依然有点肿,只要一失神,睡魔便会来袭。体力的差异虽和年龄脱不了关系,但先天体格更造就两人的耐力截然不同。
连续几天下来,每晚都要让比自己大上一号的鸿岛得到满足,坂瘦弱的腰肢和双腿早巳虚脱。
「……也就是说,将函数积分就是求取面积的基本,在这样的前提下,积分就……」
鸿岛现在正在说明的定理,就是昨天边让坂趴在床上任他驰骋时所预习的内容。
(……啊、……啊……!)
一想到昨天他在念定理时,自己正在做什么的瞬间,坂背上的毛细孔同时蠢动了起来。
(……这样说明好吗?)
(呼、啊嗯……啊……)
鸿岛边用力摩擦湿淋淋的性器,边猛力冲撞后庭,还频频问问题,心思被转移的坂,觉得好像永无结束之时。
(怎么了,老师?您没听到我在问您好不好吗?)
他明知道已经兴奋到不行的自己只会回答「好棒」,还故意用敬语不停追问。看到这样的男人正站在讲台上爽朗地微笑,实在很难让人有身在现实的感觉。
「……好吧,今天就上到这里。」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鸿岛交代完明天的预定后,顺利结束了今天的敦学。
第六堂是自习课,坂得在导师来之前离开教室。他正打算快步离去时,忽然讶异地停下脚步。
「……?」
平常的鸿岛总像施压似地故意走在他身边,此刻却没看到他出来。
坂讶异地往教室探头一看,鸿岛正被一堆学生包围着,不知道在笑什么。看到他那开朗的笑容,心头为之一震的坂不禁慌忙转过头去。
(……那种笑脸。)
灿烂到根本就像双重人格。
(都是在骗人。)
他明明就是一个恐吓、强迫别人进行性行为,还会用冰冷视线嘲讽人的家伙啊。
「老师啊,下放假要不要去玩?」
「去玩?二阶堂,你忘了刚才那题解不出来吗?」
看到他毫不吝啬地对连脸都分不清楚的女学生散播笑容,坂打从心底愤怒出来。
「老师,你住在哪里啊?」
「不告诉你。如果要问私人问题,我就要走罗?」
灵活地闪避话题重点,却又认真回答问题的鸿岛,看在坂眼里觉得异常遥远。
(像我……)
就只知道他侮蔑的态度、冰冷的目光,只能承受他折磨般的爱抚。
可是,坂想起自己曾看过一他温柔的神情,就是在连名字也不知道的那一夜。
(斋……)
早知道现在会这么痛苦,当时就应该在他怀中待久一点才对。
「我怎么……」
竟然像女人一样恋恋不舍地呆望着鸿岛。对自己的态度感到生气,坂尴尬地乜目光,快步离开了教室。
连鸿岛一个温柔笑容都分不到的自己,只有『可悲』二字可以形容。
坂茫然地走回准备室,叹出一口沉重的长气。将积累在肺部的叹息全部呼出后,室内凝重的空气压得他颈脖酸痛。
反正只剩一个礼拜。既然事已至此,他只好放弃地等待最后一天到来。
这时,他的眼底忽然发痛。
「唔……」
用手揉了几下之后,反而引起偏头痛。他从抽屉拿出止痛药,然后用白来水中和水瓶的热水后服下。体内的干渴让他即使闻到自来水味,也毫不在乎地继续喝尽。
嘴唇已经干裂,手指一摸,死皮跟着脱落。不一会儿,嘴里便感觉阵阵铁锈味扩散开来。
沉重的身体连走回座位都备觉辛苦。这几年来,他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日日激烈纵情的记忆,身体已经开始极度疲劳了。
(真的已经不年轻了……)
他自嘲地笑了,太阳穴仍继续抽痛。
皮肤的干燥也是拜做爱所赐。昨天已经做到他连一滴都射不出来的地步,仿佛全身的水分都被榨干了般,可说已近乎脱水。
『荒淫』二字在他脑中掠过,随即觉得愚不可及地低笑了两声。
「我到底在做什么……」
笑的动作又让头痛增剧,他呻吟着趴伏在桌上。
「呜……」
连耳鸣都来了,他在心里诅咒着止痛药的无效。别说缓和了,现在连胃部开始痛起来,或许是吃药前忘了先吃点东西垫肚子吧。
(好想吐……)
坂满头冷汗,细细颤抖着忍耐痛苦。
(今天……不知道可不可以不要做。)
肛交已经足以对身体造成负担,再加上这么没日没夜地做,任何人都承受不了。而且鸿岛根本不管什么安全性交,坂只好自己努力做好善后工作。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没命……)
坂捣住胃,这几天状况一直不好的腹部,也开始凑热闹般地刺痛起来。
位*较偏僻楼层的准备室极少有人来。只能一个人蹲在安静无声的室内忍受痛苦,坂忍不住觉得孤独起来,连鼻腔都发痛了。
「啊……呜…好、好痛……」
他的额头渐渐渗出冷汗,呼吸也愈来愈急促。泪腺不知不觉变得脆弱,那种冰冷的水气让他更自觉悲惨。
好痛苦、好痛苦。
坂苦闷地趴在桌上,忍受着太阳穴如同击鼓般的巨痛。那声音愈来愈大,但他已经连把头转到另一边的力气也没有。
(头好痛。)
感觉意识渐渐朦胧,坂莫名安心起来。
(头好痛……)
他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地闭上眼睛,任凭眼底的刺痛愈来愈剧烈。或许是药效发作了吧,自己好像逐渐进入梦乡,
坂原本就对药效较敏感,有时甚至连药力较强的止痛药,都会让他有嗑了药的感觉。室内的景象旋转起来,坂不想再看,眼皮重得像被盖住似地,他缓缓闭上双眼。
(好想睡觉……)
仿佛进入梦乡就可以忘了一切痛苦的事。
然而――
「……失礼了。」
听到敲门声和说话声,坂从朦胧中醒来。沉重的身体让他无法起身,只能瞪大湿润的眼睛看着进来的人。
「坂老师……?」
一脸不悦的鸿岛出现在室内,但一看到坂趴在桌上,眉间的怒意霎时缓和。
「……你不舒服吗?」
「啊……」
迟来的药效麻痹了坂的舌尖。或许是看到坂茫然的视线而得到了答案吧,鸿岛忽然眯起眼睛。
「你刚才看起来就不太舒服,好像有点发烧的样子。……吃过药了吗?」
「啊……是啊。」
没想到鸿岛居然会担心自己,坂乖乖点头。
「现在早过了午饭时间……你有先吃点东西吗?」
坂捣住胃的模样似乎又让他不太高兴。听到坂回答『没有』,鸿岛啼笑皆非地叹了口气。
「……你是白痴吗?」
「啊……」
鸿岛咂了一下舌转过身,瞬间,坂仿佛听到自己的脉搏剧烈跳动起来。他想伸出手挽留他,却又无力地垂下。
鸿岛就这样无声地走出准备室,只留下粗鲁的关门声和远去的脚步。
(……他不打算…理我……?)
坂愕然地全身僵硬。
年纪都这么大了,还不晓得好好管理自己的身体,不知鸿岛看在眼里作何感想。想到这里,羞耻和后悔便让坂的视线为之扭曲。
起码他想让鸿岛觉得自己是一个努力工作的人,这是他唯一能在鸿岛面前保住自尊的方法。
(反正……也不是现在才开始了……)
他已经没剩什么可以让鸿岛鄙视的了,如今还有什么好觉得羞耻的?一想到自己居然还有羞耻的情绪,侧趴在桌上的坂不禁握紧拳头。
「呜……!」
这时胃又开始绞痛起来,他咬紧嘴唇,感觉口腔传来一股铁锈味。
「唔……唔!」
他痛苦得哀叫出来,失去平衡的身体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好不容易撑住身体的他,终*忍不住落泪。
真悲(晃……真难看……真痛苦。
从身体发出的哀鸣彷佛出自内心,终*找到理由哭泣的坂,弄湿了冰冷的桌面。
他的胃像被什么尖锐东西扯动般地剧痛,在一阵轻微呕吐感后,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唔唔……」
咳了两声之后,才一弯腰就从扶手椅上跌落地面。
「……喂!」
已经觉悟要摔到地上的坂,却被一双温暖的臂膀抱住。他惊愕地瞪大泪水蒙胧的眼睛,就看到一脸苦涩的鸿岛近在咫尺。
「你真的不行了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不……不要……」
听得出鸿岛语气中的焦急,坂觉得自己的痛楚好像减轻了些。
「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没那么严重……」
在鸿岛的支撑下,坂又坐回椅子上。他努力调整呼吸,但腹部仍旧隐隐作痛。
「先把这个喝了。」
「啊…?」
想用掌心暖度缓和一点胃痛的坂,看到鸿岛放在桌上的,居然是一瓶牛奶。
「那上面不是有写不能空腹吃吗?喝一点牛奶或许会好一点。」
鸿岛扬起下巴,指指坂之前所吃的止痛药盒子。遗在朦胧状态的坂,不知道他为何又回来。
看到一脸茫然不动的坂,焦急起来的鸿岛拿起牛奶后,倒了一些在杯子里。
「其实应该加热会比较有效,但现在只买得到这个……你别一口气喝下去,先在口腔里暖一下再吞。」
坂反射性地接过杯子,一脸不敢置信地抬眼看着鸿岛,对方只是用视线催促着他。
杯中的牛奶没有想象中冰冷。
(……好甜。)
对此刻口腔有如沙漠般干枯的坂来说,没加糖的牛奶有如甘露般顺口。他照着鸿岛所说,先在口腔暖过后再吞下去,那从食道滑下而带有黏质的液体,果然温和地包容了胃壁。
坂了一点时间才把牛奶喝光,总算觉得好过一点。
「呼……」
看到坂的脸色终*稍稍恢复红润,鸿岛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但看到坂专注地凝视着自己,又急忙摆出冷酷的模样。
「我去帮你叫出租车,你回去吧。」
冷冷丢下这句话后,鸿岛似乎对自己不自禁的同情感到后悔般,板着一张脸。
因为发烧而神智不清的坂,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诚实地开口:
「…谢谢你……」
没想到坂会乖乖道谢,鸿岛惊讶地转过头来,却又顽固低下头。
「没有啊……对病人做什么也没意思。」
他伪装的嘲笑已经不再会伤到坂,反而只困惑着不知他为何这么说。
「那我走了……」
面对无言凝视自己的坂,鸿岛彷佛忘了自己这一周的恶劣态度,仓卒转过头去。
「……斋。」
也不晓得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坂这从未在学校叫出的名字,鸿岛没有任何回应。
凝视他宽阔的背影逐渐远去,胸口激昂的情绪让坂有股想哭的冲动。隔着两人的门轻轻关起,坂却无法将视线从门上乜。
「斋……」
坂早就发现,自己到现在还握着鸿岛递给他的杯子。重相逢后这么久,鸿岛第一对他表现出当初温柔的模样,光是这点温柔,就足以让坂脆弱的身心想要紧紧地攀附上去。
「为、为什么……?」
坂忘了眨动的眼中落下泪水,他无法替自己的泪水找借口,满心只觉得后悔和自我厌恶。
他不想看到鸿岛那理所当然的温柔。如果他只是暴君,自己就能毫不犹豫地憎恨、轻蔑他。但他的温柔――足以让他崩溃,足以让他最后保身的矜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宁愿让鸿岛夺走一切,成为专属他玩弄虐待的泄欲工具。但若连心都受制*他、被他一手拧碎,那自己情何以堪?
「我不要……」
他无法对自己朦胧意识中的酸楚定名,更为在自己心底摇晃的鸿岛身影感到恐惧。
「别…对我…太好……」
自己这丑态多么可耻啊。闭上刺痛的眼睑,那感觉酷似眼泪即将决堤,受身体牵动的感情,让坂的心软弱不堪。
想伏在他身上请求饶恕的激情,和憎恨着他突如其来温柔的复杂情绪,几乎将坂撕裂。混乱的他不禁如此低喃。
然而,同时隐潜在胸口的另一个声音,却也向坂低语着――
已经太迟了。
*****
背过坂离开准备室的鸿岛,把满心复杂的纠结放到一边,直接朝职员室走去。
「不好意嗯,坂老师似乎身体不太舒服。」
把状况告诉刚好在的井老师,顺便叫了出租车后,到准备室去接人的是保健老师村下。
村下提出想陪同到医院去,却被坂拒绝。
「你真的没事吗?」
「是的……只要休息一下就好。」
坂虚弱地微笑后,不住地向其它前辈老师道歉。
视线仍旧没有焦点的坂,不经意与一旁目送的鸿岛眼神相遇时,虽然微皱着眉,却不像平时那样强烈瞪视。
那种无力的视线让鸿岛觉得尴尬,口齿不清地说了声『请小心』之后。也听到坂用比刚才稳定多了的声音道谢。
「那……如果我明天还是不舒服的话,就麻烦太田老师了。」
「我知道了,你小心回去吧。」
或许是在人前的关系,坂那飘的微笑始终没有从端丽的脸上消失。
送走坂之后,村下自言自语地说『看他的脸色,明天大概不行了』。
「明天或许要请太田老师来指导你,你要不要先去跟他讨论一下?」
「是。」
村下交代完后,就转身走回校舍。
今天已经没有课要上的鸿岛,只等回到实习生准备室收拾东西下课而已。走到楼梯转角的阴暗时,他忽然觉得好像一脚踩空。
「――哇!」
幸好他反应够快及时抓住扶手,尽管幸免*难,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知道自己是累了,鸿岛吐出一口气。
原本的精神奕奕,此刻一转而为苦涩和疲惫,神情晦暗得看起来―点也不像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他的脸色……好苍白。)
连自己都这么累了,更何况是年纪更大而*受状态的坂。虽然一开始的折磨随即变成快乐,但对身体的影响仍旧惊人。
每完事后失神的他,总是一副昏死过去的模样。
那还是因为他的身体敏感,早已习惯,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若是没什么经验的人,受这种残暴的做爱方式再三折磨,送医急救也不稀奇。
(我明知道,为什么还……)
鸿岛早就认为自己该停手了。这种脱离常轨的交合,只留下大滩精液的关系,其实早已让他精疲力尽。
(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原本坚信自己绝对没有性虐待倾向,但在坂面前,却总是无情地以这辈子从没说过的污言秽语伤害他,把他的身体当道具一样玩弄。鸿岛不敢相信那样的人真是自己。
自己虽跟一般年轻人没两样,对稍具危险性的事情有所好奇,然而一旦真正付诸实行,意义却全然不同。这可恨的关系耗损了鸿岛原本健全的神经,才短短一个礼拜仿佛已快烧断。
(我明明不想再继续了。)
当他初在那问准备室里躇蹋坂,望着堆满教科书和档的房间射精时,瞬间,空间仿佛扭曲了。看到两人的精液滴落在旧地板的那一刻,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所以,每当他想告诉坂今天可以不必做,却只看到他畏怯而谄媚的眼神时,就觉得自己的胃在翻腾,而那天的行为也会更加猛烈。
他想用折磨来报复坂,就像他侮蔑自己的人格一样,也要他尝尝被凌辱的感觉。
但鸿岛早就知道这种做法不对。
(只会让彼此更累而已。)
因为被伤害而反去伤害对方的行为,只会让他每看到坂都觉得有罪恶戚。
暴力式的性亢奋,到头来感觉更差。可是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最后还是故作恶态。言行毒辣,脸上却带着平常的笑,这种表里不一几乎快让鸿岛不认识自己了。
同时,他也一直可怜着坂。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冷眼瞧着哭泣的坂,心里想着他真是愚蠢。
然而,看到孤伶伶的他脸色泛青,拱起单薄的背缩成一团时,又觉得蠢的是自己。
其实坂显得脆弱,自尊高的他无时无刻总紧绷着神经,却连药都不会吃,还随口就对蹂躏他的人道谢。
(我在干什么啊我!)
鸿岛想到刚才抱起坂时,触到他细瘦肩胛骨的感觉。一想到只要自己大手一挥就能把他推倒,不禁觉得苦涩起来。
(我到底在干什么……)
没想到自己居然变成一个只会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明知道报复并不能消弭自己焦躁的情绪。
听到坂那句『谢谢』的时候,一股没来由的自我厌恶让他握紧了拳头。
(我明明知道……)
自己跟他都是傻瓜。但是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退一步好让彼此解脱呢?
如果自己能像那一夜一样,什么都不问,而是去了解坂有多么脆弱不安又欠考虑,并且原谅他就好了。
即使坂以再怎么不堪的话语怀疑自己又何妨,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也难怪他会反应过度。原谅他不就好了。
(真可怜。)
看到他震颤痛苦的细瘦身躯那一刻,鸿岛真的这么想。不是高姿态地怜悯他,而是站在同等立场地为他感到可怜。
可怜,其实也有『可爱』的意思――这语言游戏,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突然,他想起以前一位声音沙哑、热心关怀学生的级任老师。地点,就在类似现在这样四四方方的空间。
应该是国中的时候吧?
(可怜,意思是值得怜爱,也就是可爱。)
而同情,也是怜惜。
所以人们才会总不自禁地关怀弱小的人事物,温柔以待。才十几岁的鸿岛,只觉得那是种甜腻而陌生的感觉。即便如此,当时对心动一知半解的少年,仍对这个字眼怀抱着些许近乎憧憬的情感。
那带点浅浅、甜甜、软绵绵的粉红色形象,令少年少女感到羞赧,当然,那时的鸿岛并不曾表露这份纯情。
它便这样静静地从记忆中淡淡逝去。
可怜。
轻声从嘴里吐出的这个字眼,显得更加稚拙。
「……原来如此。」
鸿岛浮现冷笑的脸庞,已找不到当初青涩天真的影子,只看到几经恋情的世故。可说是滑头,也可说是心冷。
然而,那种感觉却怎么也抛不开,他就是无法不可怜坂。鸿岛这时才惊觉,再也不能否认自己正咀嚼着早已遗忘在心底的那两个字。
靠在墙上思索良久后,才发现连墙壁都染上了自己的体温。他直起身体,用力叹口气,继续往昏暗的楼梯走上去。
映照在楼梯间的夕阳,血红的令人联想到夏天。在梅雨季中开始的教育实习,不久也将在云散天开后结束。
他希望能够在晴朗的天空下活得更像自己,再也不想贬低、憎恨自己和坂了。
*****
坂倒下的隔天,还是由太田临时代替他的职务,担任鸿岛的指导员。
「看来也没那么严重嘛……」
对表示是神经性胃炎和过劳而打电话来请假的坂,太田没表现出什么好脸色。
「带鸿岛又不麻烦,真伤脑筋。」
这时太田才在无意间透露,正因为坂的资历太浅,校方才把成绩优秀,又在实习生中最为突出的鸿岛让他指导,这样就不会上太多时间。
看到一旁的教务主任也皱起眉头,鸿岛心想,这指导实习可能攸关教师考察成绩,忍不住紧张起来。
「呃、请等一下。」
要是不讲清楚,搞不好会影响到坂在职员问的评价和校方的考核。有点自责的鸿岛忍不住跳出来说话。
「那是因为我――常麻烦坂老师指导到很晚。下课之后有些疑问让我不得不到他家里去请教,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才会让他身体出了状况。看鸿岛这么努力庇护坂,其它老师都露出讶异的神情。
过了半晌,教务主任微笑说出口的话,更让鸿岛尴尬不已。
「……我还以为坂老师是个有点冷淡和漠然的人呢。」
没想到这居然这么热心指导实习生。听到教务主任的结论,鸿岛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没想到你们感情这么好。你也很热心啊。」
「没有……」
「学生对你的评价也不错。怎么样,有没有意思毕业后到我校来服务?」
「咦!?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吧?能不能毕业还是个问题……还有论文要写呢。」
「喂,你可得加油一点喔。」教务主任丢下一句惯例的鼓励。
好不容易终於把事情摆平,不过鸿岛的心情仍旧有些沉重。
「――辛苦了。」
「哦。」
回到准备室抽烟没多久,山冈就苦笑地走过来。
「听说你今天换了指导员?」
「是啊,不是很顺利。」
鸿岛虽然苦笑带过,不过表面木讷其实却相当细心的山冈,还是看出了他的心思。
「……你在担心坂老师吗?」
「……?」
山冈的话让他吓了一跳,反应也慢了几拍。
「呃、没有……」
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鸿岛平静表情下的焦急,山冈别无他意地点点头。
「就算不是你的关系,指导员因为身体不适而中途换人,还是有点尴尬。时机不对,也容易被误认为是我们造成的。」
「嗯……是啊。」
也会觉得自己有责任吧,为人忠厚的山冈又补上一句。
(真糟糕。)
他跟山冈虽然念同一所大学,不过在来实习之前,两个人并不太热。他是有把自己的性向告诉比较要好的朋友,但并没有不知羞耻到连不熟的人也四张扬。
看山冈这个人,应该就像他的外表一样质朴。跟有点小聪明、有时会玩过头的鸿岛不同,一看就知道是很诚实面对自己人生的人。
可能在恋爱方面也是遵守所谓的道德规范吧?自己的行为要是被他知道……一想到这里,鸿岛不禁紧张起来。
完全不察鸿岛心思的山冈,继续悠哉地说:
「话说回来,实习真的满辛苦的,我以后要是当了老师,一定要对实习生好一点。」
「你真的想当老师吗?」
「是啊,以前就决定了。」
山冈好像是真的在考虑如何顺利取得敦职,腼腆地笑着说『是啊』。
「可是我不像你这么会上课,也不太受学生欢迎,得多加把劲了。」
「……没这回事。」
按照一般模式上课的山冈,在学生之间的评价普普。不过校方却认为他的教学简单易懂,以他们执教鞭多年的经验来说,这类型的人最适合当老师。
在这一个礼拜,表面上看来是鸿岛最出风头、最具领导风范,但实际上最受其它实习生依赖的,还是山冈。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为人亲切的山冈非常好说话,而且与生俱来的体格和声音的优点让他说话充满魄力。而鸿岛呢?除了上完该上的课之外,就只沉醉在跟坂的疯狂情交里。
(……我真堕落。)
他知道自己会在实习中故作开朗扮诚实,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跟坂对抗。虽然没有摸鱼,却也不像山冈那样真诚对待赋予自己的职务。
「……你表现得很好啊!」
而在鸿岛自甘堕落的这段期间,山冈和身边的人建立了良好的人际关系,甚至已有学生找他谈升学、就业的事了。这些鸿岛都知道。
山冈虽然不怎么起眼,个性又容易吃亏,但鸿岛感觉得到,总有一天大家会知道他的好。
正因如此,刚才教务主任过度的赞美和期待,反倒让鸿岛感觉沉重,甚至羞耻。他比谁都清楚,该获得肯定的不是自己。
「你很适合当老师啦,加油。」
「是、是吗?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稍微有点自信了。」
「傻瓜。」
跟山冈比起来,鸿岛真觉得自己没用。
(我到底在干嘛?)
一想到自己只是利用小聪明,假装表面上做得一切称职,其实根本不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对*一味沉溺在感情世界,内心挣扎不已的自己,鸿岛感到无比羞愧,另一方面,却也为自己仍有如此诚实的反应感到安慰。
知道自己尚还懂得为过度赞美而不安、为朋友的志向而反省,证明自己并没有荒唐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鸿岛为此欣喜不已。
「反正实习课程还有一半,彼此都多加油吧。」
「是啊。……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喝酒?」
「好啊。」
山冈悠哉的声音,仿佛溶化了鸿岛胸口的冰冷。
*****
因为隔天就是周六,所以前后加起来,鸿岛整整有四天都没见到坂。坂一到学校,就听见学生们的关怀问候。
「老师你没事吧?」
「你本来就太瘦啦。」
一早在上学途中遇到坂的女学生们,语气虽然半开玩笑却是真心问候。老师当然要比学生早到,在这些大概为了社团活动而早到,为数不是太多的学生中,鸿岛轻易便发现了坂细瘦的身影。
「我没事,只是最近有点睡眠不足而已。」
纤细的坂话说得轻松,却仍然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从远眺望他的鸿岛苦笑地心想,那可不是只休息几天就可以完全复原的。
「鸿岛老师,早啊!」
「哦?……早。」
参加篮球社的二阶堂,精神奕奕地从背后拍了鸿岛一下。
鸿岛被二阶堂吓到,不知道走在稍前方的坂有没有听到她过大的招呼声。才这么想着,果然就看到坂慢慢转过头来。
也不能无视的鸿岛尴尬地对他点点头,对方也回以僵硬的表情。坂的脸色苍白依旧。
「你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还想睡觉啦!快走。」
鸿岛觉得有点烦,但愣在一旁的学生是无辜的。二阶堂身材高姚,不怎么需要抬头就能直视鸿岛。拍了拍只及自己肩头高度的少女肩膀后,鸿岛大踏步地走到坂身边。
「……早啊。」
「啊啊……早。」
坂的身高跟二阶堂差不多,但或许是消瘦的关系,看起来比二阶堂要软弱许多。
「你的身体还好吧?」
「呃……还好……」
顾虑到他人的耳目,鸿岛稳重而冷静地发问,但坂似乎还有所提防。明知他会有这种反应,鸿岛仍不禁觉得有些悲哀。
「请多保重,那我先走了。」
「哦。」
看到坂听到自己的话后,一副松口气的模样。心中还残留着一丝焦躁和悲哀的鸿岛,走过他身边时轻声丢下一句。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对你怎么样。而且,指导员也已经换人了。」
「啊……?」
没理会坂的反应,鸿岛大踏步走了出去。纵使感受到坂在自己身后凝视的目光,他仍然没有回头。
(这样就好。)
别再逼迫他了。这是坂不在的这几天里,鸿岛思后所得出的结论。
鸿岛本来就不喜欢这种报复的行为。要是再持续下去,他怕自己会愈来愈无法控制,总有一天会将行为变成真正的暴力。
他对坂的郁结纠葛虽然尚未完全消失,但也只剩下寥寥几天了。
(这几天我一定要振作一点。)
而且一想到教务主任和山冈说过的话,他益发觉得不安起来。停止之前的行为,也可以避免再给坂添麻烦。
(我知道自己很矛盾。)
他并没有完全原谅坂,却又无法不去顾虑他。自从指导员换成太田,他对鸿岛所提出的教学内容有诸多意见。资的太田并不是个脑筋很灵活的人,所以跟他配合几天下来,当然没有像跟坂那样进行顺利。
但鸿岛还是松了口气,因为他不用再去伤害坂了。
这的实习只剩下四天。周六开完实习检讨会后,就等成绩送到大学里了。他想以仅有的诚意来面对这几天的实习。
「早啊,老师。」
「早。」
今后的他,再也不必畏惧从背后传来的声音。鸿岛发自心底跟学生打招呼的脸,灿烂得有如梅雨过后的晴朗天空。
*****
另一方面,坂却因为鸿岛异样的态度而感到不解。
上个星期的鸿岛,身上还散发一股黑暗混浊的热气,而今却已一扫而空,毫不吝惜地露出温和自然的笑容,一看便知那是他原本模样。对*鸿岛这样的转变,坂已不是惊讶,而是愕然了。
(为什么……)
好久没有独自在房间里度过的坂,发现自己居然因为鸿岛不在而觉得寂寞。仍旧刺痛的胃容不下任何食物,在几天养病的懒散日子里,他不断思考着自己流泪的理由。
不希望他对自己好而发现自己潜藏感情的坂,明明害怕,却满脑子都是鸿岛的影子。他害怕鸿岛,真的很怕。然而当他自问为何害怕而得到答案的那一刹那,他又逃避似地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结果尽管心头尚未平静,但身体既已复原,就没有理由不去上班。坂已经好几年没尝过这种有如待宰羔羊般的滋味,只感到无地自容。
连续烦恼了几天该怎么面对鸿岛之后,终*捱到该去学校的那天。一路上他满心都是忧郁。
(没想到……为什么?)
不知他混乱心情的鸿岛,轻松地过来跟他打招呼。然后,丢下那句话走过自己身边,那侧脸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神情。
(他就这样自顾自地下了结论?)
他不在的这四天,鸿岛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好像独自被抛下的坂,愈发郁闷地蹙起眉头。
到了办公室之后,他向教务主任道歉自己的缺席时,就被告知不用再担任鸿岛的指导员。他明知这情非得已,却还是觉得无法释怀。
这是他担任教职以来,第一请假这么久,而且还是在教育实习这段期间。
(偏偏在这时候出差错……)
坂已经好久没有这么不甘心的感觉了。
「我没有妥善管理好自己的身体健康,真的非常抱歉……」
「没事就好,从今天开始好好加油吧。」
他本以为自己会被减薪暗怕在心,没想到却听到这意外的答案而动摇了。
「鸿岛说,你会过劳都是他的责任。」
「咦!?」
心虚的坂不禁叫出声来。
(难道――他说出来了…?)
坂觉得眼前一阵黑,从没像此刻般,觉得教务主任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这么可怕。
(他为什么要说出来?难道是因为……那天我没陪他做吗……!?)
「不过鸿岛真是个好青年。」
「啊……」
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三个字的坂,连指尖都冰冷了起来。但是接下来,年老教务主任声调愉快说出的话,却让坂惊讶地抬起头来。
「他很拚命在维护你呢,还叫我不要责备你。」
「啊……咦…?」
他说什么?坂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才一这么想,教务主任便加了个前提――校方本来有点责怪你的意思呢――以示警告。
「但是他说,你不是那么没责任感的人,都是因为指导他到太晚才会体力透支,希望我们不要责备你。」
「……啊!?」
(斋他……!?)
太过意外的答案让坂瞠目结舌。教务主任继续说:
「好久没看到这么优秀的实习生了,而且还是近年来最受学生欢迎的实习老师。」
你也好好加油吧。面对教务主任的鼓励,坂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大概就像平常一样回了几句惯例的应答辞吧。
对*坂苍白的脸色和迟钝的反应,教务主任以为是大病初愈所致,并未多加留意,说了句『多保重』便结束对话。
「……他……」
坂离开职员室,走向准备室的途中才茫然发觉――
当他再三向教务主任低头道歉时,满心都是对自己失态的自我反省和愤怒,至*把自己逼到今天这地步的鸿岛,他并没有丝毫的憎恨或怒气。
而且,刚才以为自己的性癖被揭露时,他第一个念头居然就以为是鸿岛在扯后腿。
(――我……)
犹如从高急速落下的感觉,让坂的步履愈发蹒跚起来。
(我怎么这么丢脸……)
只会怀疑的羞耻让坂好像又要头痛起来,这时,一个人影挡在自己身前。
「……!」
坂倒抽了一口气,来人是鸿岛。他神情复杂地靠在准备室旁的墙壁上。
「你身体……没事吧?」
语气虽然有点犹豫,却没有之前伤人的冰冷了。
(他是谁……?)
好像从来不认识鸿岛似地,坂茫然仰望着他。
「我早上也说过,指导员已经换成太田老师了。」
「是吗……」
「太田老师要我来跟你打声招呼。」
一脸稳静表情的鸿岛,简直就像另一个人。从走廊窗上射进来的阳光,映照出他黝黑且端正的轮廓,彷佛打从心底发亮一样。
坂默默凝视着鸿岛棱角分明的脸,对*这漫长的沉默,鸿岛讶异地出声询问:
「――坂老师?」
「为……为什么?」
鸿岛这种态度的转变让坂不解,他莫名不安地摇摇头,无法释怀地问:
「你为什么要替我说话?」
「啊?」
「为什么……你……不是讨…讨厌我吗……!」
情绪激动下说出的话,毫无脉络可循。但是,坂找不出更适切的言语质问鸿岛,只能用纤细的手指神经质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看到坂混乱的神态,鸿岛轻声说:
「……上课铃响了。」
没想到在几分沉默犹豫后,鸿岛说出口的竟是如此不相千的一句话。
「那,我要赶去上课了。」
看到鸿岛挺起身体准备离去,坂无法乜自己的视线。
面对坂的凝视,鸿岛仍旧无言,只是用清澈的眼睛回望他,然后微微一笑。
「――!!」
坂的心脏霎时狂跳起来,连呼吸都差点忘了。这时他才发现,鸿岛的瞳孔竟然明亮的有如含光的蜜色。
肉体接触都不知多少了,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从不认识对方。这种感觉让坂呆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那我先走了。」
听到鸿岛轻快的声音,坂几欲掉泪。
「……为什么?」
他的眼神是那么清澄无杂质,完全不见之前污浊的执着。离去的背影在阳光反射下是那么耀眼,令坂眩目。
那轻松自得的身影,就像出手相助陌生自己的那天一样。那身影在坂眼中显得遥远而模糊,令他感觉痛苦。
(为什么……他就这样一个人……)
不看坂的鸿岛,浑身充满了洁净戚。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一样。)
只有自己还伫足原地,显得如此矮小、丑陋而扭曲,令人难以忍受。
(一切都结束了一样――)
这几个字压得坂快喘不过气,他抓住自己的胸口呻吟。
「好痛……」
自从与鸿岛重逢以来,一直埋在在心中的利刃,这真的从内侧戳刺撕裂出来。
「斋……!」
叫他又能怎么样?他不知道自己满溢哀凄的叫声,是否能传进鸿岛耳里。
但那即将消失在走廊转角的背影,却犹豫地站定后,缓缓转过身。
「……什么事?」
可是,鸿岛那稳重而温柔的声音,只会让坂感到痛苦而已。之前轻蔑的态度虽让坂焦躁,却不如此刻这般令他酸楚莫名。
(不对……)
鸿岛的声音虽然温和,却有着距离?他的温柔就像对上课的学生一样平等。
再也找不到以往那只对坂一个人而发,激烈、扭曲、直戳到心底的感情了。
「你……已经…决定了……吗?」
身边这名青年,本是和自己互相伤害的,如今那双修长的腿却已迈开大步,径向坂所看不到的方向远去。
「因为你…帮我保守秘密……所以……」
能挽留他的只有卑屈的言辞,能献出的也只有这具污渍的身体。在绝望的气氛中,无法收回冲动的坂,从不知道沉默如此难捱。
「……刚才……」
隔了好长的沉默后,鸿岛的声音依旧温柔。好不容易等到他开口的坂,把所有神经都集中在耳膜上,怕错过他所说出的任何一个字。
「刚才那个……我并不讨厌。」
「啊……?」
他的眼神是那么清澄无杂质,完全不见之前污浊的执着。离去的背影在阳光反射下是那么耀眼,令坂眩目。
那轻松自得的身影,就像出手相助陌生自己的那天一样?那身影在坂眼中显得遥远而模糊,令他感觉痛苦。
(为什么……他就这样一个人……)
不看坂的鸿岛,浑身充满了洁净戚。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一样。)
只有自己还伫足原地,显得如此矮小、丑陋而扭曲,令人难以忍受。
(一切都结束了一样――)
这几个字压得坂快喘不过气,他抓住自己的胸口呻吟。
「好痛……」
自从与鸿岛重逢以来,一直埋在在心中的利刃,这真的从内侧戳刺撕裂出来。
「斋……!」
叫他又能怎么样?他不知道自己满溢哀凄的叫声,是否能传进鸿岛耳里。
但那即将消失在走廊转角的背影,却犹豫地站定后,缓缓转过身。
「……什么事?」
可是,鸿岛那稳重而温柔的声音,只会让坂感到痛苦而已。之前轻蔑的态度虽让坂焦躁,却不如此刻这般令他酸楚莫名。
(不对……)
鸿岛的声音虽然温和,却有着距离。他的温柔就像对上课的学生一样平等。
再也找不到以往那只对坂一个人而发,激烈、扭曲、直戳到心底的感情了。
「你……已经…决定了……吗?」
身边这名青年,本是和自己互相伤害的,如今那双修长的腿却已迈开大步,径向坂所看不到的方向远去。
「因为你…帮我保守秘密……所以……」
能挽留他的只有卑屈的言辞,能献出的也只有这具污渍的身体。在绝望的气氛中,无法收回冲动的坂,从不知道沉默如此难捱。
「……刚才……」
隔了好长的沉默后,鸿岛的声音依旧温柔。好不容易等到他开口的坂,把所有神经都集中在耳膜上,怕错过他所说出的任何一个字。
「刚才那个……我并不讨厌。」
「啊……?」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吗?」
鸿岛苦笑着低下头,旋即又抬头面对坂。
「我并不讨厌你。」
「斋……」
虽然我的确做了很多恶劣的事,鸿岛扭曲着嘴角继续说:
「可是我终於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鸿岛的话像电流般划过坂的皮肤表面。
「……我……」
但在坂发现那感觉是什么之前,笑着的鸿岛已经一口气把话说完。
「我最讨厌――跟你在一起时的自己。」
「――…」
宛如一阵寒风吹进心肺般,坂的肺部像被灌进了沉重的铅质。
「所以,就这样算了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再做那种过分的事。」
好不容易听到鸿岛愿意就此罢休,但对坂来说,却不是期待的救赎。
而当他看到鸿岛那蜜色的瞳孔,竟隐约有着怜悯之情时,他连舌根都为之冻结。
「我真的会迟到了。」
(――等一等。)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铅块似地卡在坂喉间,只有虚弱的呼吸让嘴唇颤抖着。
(等等。)
别走。
转头看看我。
别用那温柔的背影拒绝我,不要消失。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再做那种过分的事。)
坂从不知道温柔竟能如此伤人,而自己却连要求鸿岛回头的资格和权利都没有。
「――…斋。」
他空虚地在无人的走廊上呼唤,连外面传来的上课钟声也充耳未闻。
「结束……了……?」
如此轻易便结束,教人难以置信,坂过了好半晌才说得出话。听到从操场传来的体育老师声音,他才想到自己第三堂还有课。
「该去准备……」
他踉呛地走到几天没来的准备室,里面空无一人。
到这个学校任职以来,他有大半时间都在这里度过。这是他堆一可以从烦杂人际关系逃脱的地方,一室冰冷的空气迎接着坂。
而这里,也是他跟鸿岛斋第一说话的地方。霎时,记忆犹如浪潮般汹涌袭来。
「我……?」
坂不明白自己究竟受到了什么打击,只能呆站在室内,―回想着那有如走马灯般的相遇。
道玄坂,实习生的资料,职员室。
(我骗你有什么好?你就是黑白不分才会被人下药吧?)
坂耳边还残存着鸿岛激烈的骂声。
「……怎么……」
一件一件回想起之后,坂才初发现――鸿岛的愤怒正是自己畏怯的根源。
「我怎么……」
其实他早就知道。一切根本不能怪鸿岛,而是他自己惹出来的祸。
要不是一开始遇到鸿岛时自己太过恐慌,也不会跟他订下那种愚不可及的交换条件。他明知道,却闭上眼睛视若无睹。
所以才会痛苦,才会让他无法面对自己。
那一天,面对那近乎恐怖的偶然,他满心只有畏怯。其实本来是想好好拜托鸿岛别说出来的。
(不应该变成那样的……)
却因为太过慌张,再加上鸿岛那瞪视的眼神――过度刺激到坂敏感的神经。
而且还刚好让他遇见被女学生告白的场面,到底要被他看到几丑态才甘愿?坂不禁诅咒起每与他相遇的不凑巧。
(……你何必这么警戒?)
鸿岛夹杂着叹息的声音,冰冷得跟那夜温柔的他完全判若两人。一想到自己在他眼中必定丑态百出的时候,羞耻的坂就无法率直表达出自己的感觉。
因为只有一夜,所以他可以肤浅地向鸿岛索求。却万万没想到过没几天,竟然会以指导员的身分与他重逢,坂对命运的捉弄只有甘拜下风。
求他凶猛的性器贯穿自己的内壁,还淫荡地扭着腰求他将精液射在自己腹上。这样的自己是要指导他什么?
或许会那么淫乱的原因是药物作祟。但就如鸿岛所揶揄,他早就习惯那种行为,并且惯*主动索求,这是无法隐瞒的事实。
他无法忍受让鸿岛看到这样的自己,而且还误会他谎报名字欺骗自己,坂霎时感到好悲哀。
只是无尽的悲哀。
(……明明是理所当然的啊。)
况且他不是第一跟陌生人做爱,根本也没有受伤的资格。
(但是……)
回想起强迫鸿岛拥抱自己的那一夜,那生涩的指尖甚至让他萌生爱意。
(舒服吗……?)
那微带踌躇的爱抚充满热度,鸿岛不只一像确定坂反应般地凝视他的眼底。他已经好久没被这么可爱的男人拥抱了。
所以,才会连一点小谎言都无法原谅。
「……我真是……」
以致他肤浅的结论才会惹火了鸿岛。随着时间过去,逐渐冷静下来的他虽然反省,却已追不回两人擦肩而过的感情。
「我真像个傻瓜……」
就算想主动妥协,鸿岛强硬的态度已无可挽回,坂只能对他的虐待逆来顺受,流着泪满足他的欲求。鸿岛以冰冷眼神对自己伸出的手令人畏惧,也伤了自己的自尊,*是除了以憎恨的眼神回敬鸿岛之外,别无他法――坂一直以为如此。
纵使明白这一切其实都是自己将责任转嫁*他,却依然无法不让自己这么想。
坂的喉头开始痉挛,眼睑也热了起来。直到脸颊感觉湿润,他才知道自己哭了。
「……嗯…呜……」
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呜咽和喘息。
「呼…呜、呜……!」
他茫然想着,自己已经多久没像这样任激情奔流而掉泪?彷佛就要撕裂的胸口,即使紧紧握住也无法止痛,那把藏在自己心中的利刀就这样慢慢将伤口扩大。
「好痛……好痛……」
没想到早已武装的心,居然还会有这种感情,为自己感到悲哀的坂,只能持续恸哭。
他也像一般人一样,曾经拥有年轻感性的年少时光。如今随着泪水所流出的焦急情念,下意识让他回想到那段往日时光。
「……我…不要……」
他并不是自己愿意变成现在这模样的。
对生活、工作、人生,他也曾怀抱梦想,对恋爱当然也不例外。
然而随着年岁增长,年轻的热情也逐渐消失。必须在暧昧不明的将来与逼近眼前的现实之间做选择的时候,有着同性恋这种负面性向的自己,只能想着怎么好好过日子。
对*爱情亦然。他也曾有过想望――希望能找到真正心爱的人,一起共度温暖平静的时光,而不是枕边人一个换过一个。
但身为同性恋者,他知道有些梦想真的仅止*梦想。论情说爱,只会被同类人嘲笑。一路这么武装自己走来之后,他学会了,要保护自己只能装作没有感觉。
就像随着年龄渐增而老化的皮肤一样,他的心也跟着僵化退缩。抱着期待而受伤的话,实在太痛苦了。
「我…不想……再受伤害……」
只要混在同类之中,他就可以当个『普通人』,在浅薄的性关系中愈混愈老练。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又不想卑屈,不想被谁看不起,所以只能藉由嘲笑别人来模糊自己的可悲。
「……呜……」
他其实不喜欢不为任何人动心的自己。然而一旦尝过孤独的悲哀,就会觉得不如一开始就选择孤独还来得轻松些。
不去期待,不放感情,却又奢求得到,还真是愚不可及。表面上嗤之以鼻,其实内心渴望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到现在……」
才知道有那样的存在呢?
他对陌生人伸出援手,细心周到地保持着温暖的适切距离。然后,毫不保留地层露他的笑容和温情。
聪明的鸿岛既洁净又温柔。
打从相遇的那天,坂就知道他不是个会欺骗和陷害别人的人。但是自己却对他抱持警戒,只能说是疑心作祟。
坂咬着嘴唇心里明白,像孩子般哭着要鸿岛蹂躏作贱的始作俩者正是自己。
「因为……」
与其要他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而受伤,他宁愿一开始先表现出恶劣的态度来保身。
(如果不这么做……)
向坂伸出的那双手,呈上的是表里如一的温柔。但他却不明白,也不肯相信。自己那颗长久以来逐渐扭曲变形的心,越是遇到纯粹坦诚的感情,就越感到害怕而退缩。
(我的手…不可能……构得到斋……)
他无法容许鸿岛出现在这个沧桑、没用的自己眼前。
被男人欺骗,在药效中不可自拔;面对偶然的相遇心慌意乱,进而丑态百出。
(真是丑陋至极。)
被鸿岛看到这样不堪的自己,叫坂怎么有办法忍受?
如果是别人就好,如果是玩玩就好。然而鸿岛对坂的感情,却无论怎么都会让他回想起当初年轻纯情的自己,这才最敦他感到痛苦。
「太过分了……斋…你太过分……」
明知得不到,为何偏偏出现眼前?坂忍不住怨恨起来。而且,还是以这种最不想发生的形式相逢,更让有所自觉的坂自尊心受损。
在他面前,自己未曾干净端正过。一想到他那纯净的双眼,直到最后看的依然是自己丑态毕露的模样,就觉得不如死了算了。
自己只不过是个年老色衰、又没有内涵的堕落同性恋者。这种人要谈爱情,简直笑掉人大牙。反正我就只是这样的货色,坂在心中自虐地想。
反观鸿岛,正是坂多年以来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耀眼得不可逼视。在他身边若不装腔作势,年纪虚长的自己实在卑微得可以。
所以,若不让他和自己同流合污,连碰都休想碰得到。
然而,坂终究办不到。
「……对不起……」
他让鸿岛痛苦,企图以自己充满欲望的身体攫获他,然而鸿岛依旧是鸿岛。
光是没见他的这几天,就足以让他净化自己所给予的所有毒素,迅速拉远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我……最讨厌跟你在一起时的自己。)
坂的所作所为让鸿岛无路可退,他才会用充满自嘲的声音说出那样的结论。
「对不起……对不起、斋……对不……」
他羞耻得再也无法去面对鸿岛。他真心想对鸿岛诉说的,只有现在不断重复的忏悔。
还有已经没有资格说出口的――告白。
*****
从那天之后,坂给人的感觉愈来愈虚无薄弱。
周遭的人都认为他是大病初愈才会如此,唯独自己紧张兮兮的鸿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既然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那还不如离远一点的好。反正等实习结束,要见面也没什么机会了。
(几天,一下子就过去了。)
他心想,只要自己主动退出,坂应该不会挽留。更何况等实习结束,彼此也要慢慢适应见不到对方的感觉。
事实上,即便在校内,他跟坂说话的机会也不多。除了有课要上之外,他几乎不出准备室一步,有时候一天下来连面都见不到一。
连现在担任鸿岛指导员的太田,都只过目他所提出的实习日记而已,连会议都不怎么需要开,除了必须监督的课程外,并没有见面的机会。
仅剩的实习课程就这样,在近乎无聊的平稳与单调中度过。
(……我怎么老是静不下来?)
不管鸿岛怎么故作平静,仍会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搜寻坂的身影?蓦然回首时,却发现对方已在遥远叹息不已。
(我都已经放开他了啊。)
坂叹息的表情似乎笼罩着阴霾,丝毫不见解放的愉悦。
(为什么还出现那种表情……)
而鸿岛也搞不懂自己。明明已经努力想和他切断关系,却又满心挂念着他。对坂说那些话并非为了伤害他,而是自我约束的结果。
对*一直以焦躁、痛苦、暴力的态度和言语来对待坂,鸿岛自己也感厌恶。
另一方面,在两人连对话都没有的这段期间,鸿岛在山冈等实习生和其它师生的心目中,依然稳重大方,有大将之风。
鸿岛并不讨厌表情带点沉的自己。他天生开朗的言行作风,梢一过度便有轻浮之嫌,因此这样的变化反而有加分的效果。这点虽然讽刺,但鸿岛认为既然大家对他是这种看法,那么至少也不要辜负他们的期待。
然而,坂的存在却像内心一块未溶的冰,为鸿岛的脸带来一抹淡淡的忧郁。
不管是在对面校舍还是走廊尽头,只要是坂,他一眼便能分辨出来。但看到对方根本没察觉他的存在,又会一个人生起闷气。鸿岛想改变这样的自己却不得法。
「……啊、你又在看坂老师了?」
「啊……」
「你这么在意他吗?」
鸿岛被一旁的山冈吐槽,却连敷衍都懒。
今天是实习结束前的倒数第二天。实习生必须去观摩彼此的教学,然后交换意见。
一个小时就要换一个地方还挺麻烦的,众人就利用移动的空档发牢骚。
「也不是啦……看他好像摇摇晃晃的样子,我有点担心。」
「说起坂老师,虽然同是男人,却好像跟我是不同人种。……你不觉得他好像是那种得了肺痨,然后在海边疗养院里养病的美青年吗?」
文学系的山冈特别会幻想。看着他木讷的表情,鸿岛忍不住喷笑出来。
「说得也是……唔、…噗、」
「你就算同意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啊……别笑了啦!」
「没、没有啦……不好意思。」
『不同人种』这句话倒是很有说服力。
「喂、你太过分了吧?怎么可以笑成这样!?」
山冈被鸿岛笑得面红耳赤。鸿岛边跟他道歉边心想:
(他的观察力还满敏锐的。)
正所谓旁观者清吧!
鸿岛怎么都无法不去在意坂,以及坂本身的孱弱。他清晰的视线准确看出了事情的本质,却无法看穿看透。
「……山冈,我保证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好老师。」
「啊、你干嘛突然这么说?」
鸿岛拍拍他的肩膀兀自点头,山冈只是瞪大那双清澈的小眼睛看着他。
「好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说得也是!」
负责坂本的井相当重视时间,为了不让比学生晚到影响自己的评价,实习生们纷纷加快脚步。
一想到后天自己就不在这里了,鸿岛莫名地感伤起来。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穿梭来去,对她们来说,这片校舍或许是每天看腻的固定风景,或是为了排遣心头惆怅和不如意而眺望的景色。但对鸿岛而言,却是充满怀念与心痛的表征。
总有一天当时光流逝,自己再以不同眼光回顾这相同景象时,心底必然会不由自主地涌现感伤吧。
无论痛苦或甜蜜,逝去的时间永不再返。人们永远不会在同一地度过相同时光,而当我们对此有所体认之际,新的时间正从眼前流逝。
所以起码要让自己不后悔,不拘泥*过去,诚恳面对自己的人生。
(……我还真感伤。)
要结束了果然格外寂寞。鸿岛听着坂本的最后一堂观摩课,一边想为胸口那种莫名的感觉定名,却迟迟无法决定。
他满心都是坂忧郁地垂下长睫毛的模样。
*****
终於到了最后一天,鸿岛的实习发表正好在周六的最后一堂课。
「呃……今天这堂课是我实习的最后一堂课。」
鸿岛照平常般地进行讲课,但因为是最后一堂,而且所有的实习生,以及太田等几位老师都站在后面观摩,让他想不紧张也难。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礼拜,能跟大家共一堂我真的感到很高兴。」
本来压力就够大了,可是让讲台上的鸿岛更觉惊愕的,却是坂竞也在人群中。
不过仔细想想,山冈和坂本实习发表的时候也一样,担任那门教科的老师本来就应该随堂出席,以做出评价。
「老师,你毕业之后要到我们学校来吗?」
在下课前,鸿岛有十分钟的讲话时间。说着说着,他发现像个严肃老师般致辞的自己显得很好笑,而学生们不时插嘴也让他没办法正经下去。
「喂,等我来的时候你们也毕业了吧?」
鸿岛轻松的语气连后方的老师们都笑了。他偷瞄了坂一眼,对方表情仍然僵硬。
「所以从明天开始――我周一不用上课,周二就要恢复大学生的身份。接下来还有一年的学生要当,请大家帮我祈祷能够顺利毕业。」
「你可不要留级喔。」
「二阶堂、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还有,让我把话说完!」
训了这两周来跟自己说最多话的二阶堂一顿后,鸿岛又正色起来。
「呃……我想自己还有许多不周到的地方,也多亏了许多老师的配合,我在这里谢谢他们。这是我第一实习,还有很多不懂和需要学习的地方。教学的方式也是我自己的想法,或许在不知不觉中给各位添了麻烦。」
不过,却是个相当好的经验。看到鸿岛自然的笑容,有几个学生已经眼眶含泪。
「在今后的人生里,我会好好活用这的经验。――各位也要好好加油,希望在决定未来的时候不会有任何悔恨。」
鸿岛说完后低头致意,获得全场一致的掌声。先鸿岛一步走出教室的高桥,献上一束鲜给他。
「哇啊、这是什么?」
平常鲜少闻到的百合香味包围着他。
「是我的心意啦。」
「听老师上课很有趣。」
「你要加油哦,要常看来我们。」
学生们陆续把束送给其它实习生,红着脸的山冈也眼泛泪光。
又不是毕业典礼,心中这么想的鸿岛不禁会心一笑。
在人群包围中听到下课钟声,感到终*结束了的那一刻,鸿岛把积累在肺部的空气用力呼了出来。
「山冈啊,你别哭嘛。」
看到受欢迎的山冈身边聚集了最多人,鸿岛除了羡慕,也佩服这些学生颇具眼光。
敦职员们谈笑着离开了教室。无论如何,照目前被束和女学生围绕的情况来看,暂时是无法抽身了,所幸之后的行程都已被告知。
接下来,应该是所有实习生一起到会议室开会讨论,个人面试结束之后是最后评价,所以应该是和学生告别后再去就行了吧。
鸿岛感到这所私立学校的校风平和,整体而言通情达理的老师也很多。
(……啊。)
当他向准备离开教室的教师团打招呼时,发现坂也在人群之中。他仍旧低着头,看起来好像又瘦了一圈。
从换掉指导员那一天之后,鸿岛没再跟他说过话,也知道他在彻底逃避自己。纵然心痛,鸿岛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理所当然。
谁愿意去看一个总是让自己害怕和受伤害的人呢?
(……咦?)
但瞬间,鸿岛却在无意中回头的坂眼中,发现了另一种感情。
那种无助和凄楚的湿润眼神贯穿了鸿岛。
待他想更进一步看清那眼神代表的含意时,坂消瘦的身躯已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啊、等一下……」
尽管想要追上去,但是看到还围在自己身边哭泣的学生们,也无法丢下他们不管。而且此时他才发现,高桥正用强烈的眼神凝视着他。
「……我待会儿有话想跟老师说。」
听到她低声提出要求,心里已经有几分底的鸿岛有点犹豫起来。
「……我?」
他的表情让真挚的少女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受伤,随即又坚强地点点头。
「对不起,就算自我满足好了,我还是想说出来。……请给我一点时间。」
看到她那种明知会被拒绝还是想说出来的坚强,鸿岛决定不逃避地正面应对。
「嗯……我知道了。不过待会儿还要等评价……最快也要三点以后了。」
「没关系。」
高桥行了一礼,随即离开。
(……我真不小心。)
一向认真的她很少跟鸿岛说话,但是如果早点发现她那每天凝视着自己的热烈眼神,他或许可以事先察觉而做出预防吧。
之所以没注意到,是因为心思都放在其它事情上。而且他也用类似的神情在凝视着某一个人。
(……事到如今了……)
鸿岛自嘲地这么想,歪了歪脸――却笑不出来。接收到高桥那纯净正直的态度后,再用这种表情敷衍就太卑鄙了。
也或许是刚才在坂的视线中,他所看到的既非逃避也不是畏怯,而是与自己相同的热度和痛楚的关系吧。
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他知道那样的坂。就在他甜蜜唤着自己名字的那一夜。
一切都尚未过去,甚至还言之过早。
他可以不必这么快就悔恨,不必这么快就认定那只是像醉了般,沉溺在感伤里的过去而已。
他不应该一心只想要逃。
(我……)
在百合香味的包围下,鸿岛轻轻闭上眼睛。浮现在他脑中的,是如同山冈诚实眼神象征般的平稳日子,以及刚才高桥所展现的炽烈热情。那么能够抓住自己的,会是什么呢?
脑海里只剩下那双软弱而狡猾,却又寂寞而无力的眼神。
「我说……」
鸿岛看着红着眼睛的实习生们提议。
「待会儿结束之后不是要去喝酒吗?要不要找其它老师啊?」
反正都最后了。听到鸿岛这么说,其它成员都点点头。
「说得也是,这段时间受他们照顾了。」
「嗯,不过钱够吗?」
或许是还沉浸在微微的感伤里吧,不然平时一提到跟长辈喝酒,大家总是避之唯恐不及。
「如果不够,只好麻烦他们自己出钱了。」
「咦――可是是我们主动邀请的耶……」
尽管如此,和那些只学会冷漠表面功夫的人种比起来,拚命眨着泛红眼睛的这群人,还是可爱多了。
「那就派山冈担任干事好了。」
「什么!?我!?」
鸿岛拍拍山冈的肩膀。山冈怨恨地瞪了他一眼,开始计算起费用。这时,鸿岛又追加了一句。
「――也可以请坂老师吗?」
看到山冈干脆地点头,鸿岛在心底感谢之余,也祈祷着希望坂别拒绝这最后的机会。
*****
坂想着,自己几年没进居酒屋了?
听到此起彼落干杯的声音和林立的酒瓶,更让他觉得新鲜。平常他只会一个人到酒吧或俱乐部喝酒,像这种摆明是拼酒大会的喝法,从学生时代就跟他无缘。
「坂老师,你怎么不多喝一点?」
「啊……谢谢。」
看到隔壁的同僚热心地帮他倒酒,坂不敢说自己不太喜欢喝啤酒,只好浅酌。
(……真教人坐立不安。)
自从来到这所学校任职,幸亏同事们都对课外应酬没什么兴趣,所以坂只参加过最早的欢迎酒会而已。
似乎常去喝酒的太田和井,已经在女实习生的斟酒之下喝得面红耳赤了。
对*不善集团聊天的坂来说,这种聚会只会让他觉得痛苦。要是平常的他,一定二话不说就拒绝,但今天是质朴的山冈跑来邀他,那诚恳的态度让他无法摇头。
(我……已经不是指导员了啊。)
看到坂为难的神情,好好先生山冈立刻慌张起来,好像自己提出了什么不应该的要求一样。
后来坂本来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但听到山冈一而再地说如果可以,请务必赏光参加,让他不知该如何推拒才好。
(呃、其实……提出要喝酒的人是鸿岛啦,他说麻烦你这么多,希望能在最后一天感谢你。)
(……?)
(他一直很在意……因为自己的关系害到你。)
我也知道他经常注视着老师。不明白他这话中有何含意的坂,茫然凝视着他,反倒看得山冈有点困惑起来。
坂不忍心让这个好人为难,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看到山冈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坂又陷入久违的混乱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那天起,他就没再跟鸿岛说过话了。而且在准备室大哭过后,自己的情绪大致已整理得一丝不剩,每天只是在缺乏现实感且茫然模糊的世界里,机械化地尽自己本份。
但在校内的不时偶遇,却足以让坂的心脏瞬间停止跳动。光是看到鸿岛那修长的身影,坂就下意识涨红了脸,又随即苍白下来。
过着食不下咽、视而不见生活的坂,这才知道鸿岛之*自己有多大的意义,所以每看到他的身影,都只能反射性地逃避。
否则他怕自己压抑的情绪会一口气爆发出来,呆站在走廊上痛哭失声。
(那太羞耻了。)
想必鸿岛已经彻底抛开了这段感情吧。光从他离开那天,脸上豁然开朗的表情便能窥知。今天的酒会大概也只是想在最后给坂做个面子,没有任何其它的意义和企图。
(我并不讨厌你。)
坂那近乎丑态的质疑,换来的却是鸿岛干净利落的答案,自己连让他讨厌的价值也没有。
然而在最后一堂课结束时,他还是对两人瞬间缠绕的眼光抱着肤浅的期待,所以才厚着脸皮来参加酒会。
也才会对从坐下来到现在,连一眼也没瞧过自己的鸿岛感到受伤。
(我真是蠢。)
对喝也喝不醉的自己,坂只感到前有未有的悲惨,眼泪又下意识在眼眶中打转。最近泪腺太脆弱了,又不是思春期的少女。坂愈想愈陷入自我厌恶之中。
(我真是个大笨蛋……)
这样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有谁会寄予同情?他正陷入沮丧之中的时候,却听到桌子对面传来某人惊呼的声音,
「――咦、不会吧!」
「是真的啦!什么好都被这家伙占尽了!」
「笨蛋、不是啦……很痛耶、山冈!」
坐在最靠近门口的坂没有动弹,只见坐在室内对角线方位的实习生们挤成一团,喝得满脸通红的山冈拍打着鸿岛的背部,痛得他哇哇大叫。
(……啊……)
一旦发现鸿岛就再也无法乜视线的坂,偷偷在远窥伺着他。但耳中所听到的只字词组却足以将他击倒。
「高桥还满漂亮的不是吗!?」
「没错没错,而且还是学年前几名。被这种女孩子告白是男人的梦想耶!」
「好像少女漫画的世界哦。」
亢奋中的山冈,对八卦最有兴趣的永原,还有像一般饶舌大学女生的坂本三人,讲得不亦乐乎。
鸿岛无奈地松开领带,撩超前发叹息着说:
「真是的……什么少女漫画什么梦想的,我又不是恋少女狂。……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会被你看到呢,水原?」
原来是高桥向鸿岛告白的场面正巧被永原撞见,所以才被拿出来当配酒的八卦聊。
「鸿岛老师,您还真是游刀有余啊。」
「少罗唆啦。你们别玩了,最可怜的是高桥啊!」
「讨厌,好温柔哦――」
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的鸿岛,只能仰天长叹,下一刻却突然转过头来。等坂暗叫不妙时,两人的视线已经对上,又让他想起之前走出教室时的那种苦涩。
鼻腔倏地酸痛起来,他反射性地捣住脸,抓起自己放在旁边的东西站了起来。
「……咦、坂老师?」
「不好意嗯,我还是先回去了。」
坂对旁边已经醉得差不多的老师们点了点头。
「你的病才刚好啊,要多保重。」
掏了几张干元大钞塞进老师手上后,坂头也不回地穿上鞋子离开。
「谢谢光临――!」
被店员宏亮的招呼声送出门后,坂这才发现附近没有什么人迹。这家居酒屋离车站有段距离,在这种时间,附近的店家自然都已打烊,连经过的行人也没有几个。
夜晚冷清的街道,恰似自己现在的心情写照。想到他和鸿岛最后竞以那样的形式结束,而自己却还恋恋不舍地想着这件事,坂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高桥的确聪明漂亮。即便是被告白而觉得困扰的鸿岛,也不至*有厌恶的感觉吧?他刚才斥责旁人的声音,并没有任何不悦。
或许他们很相配吧,坂欲泣地吸吸鼻子。
(……算了。)
反正这里既没有人,时间又晚了,就算有个男人边哭泣地摇摇晃晃走在街上,大概只会被当作是喝醉的上班族吧。
凝视着掉落水滴的地面,坂正要跨出沉重的脚步时,忽然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拉住,差点往前倾倒。
「怎……」
还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坂真的吓了一跳,心脏还为之狂跳不已。他知道抓住自己的那双大手是谁,更加不敢转过头去。
「你要回去了?」
「啊……」
果然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声音,坂全身僵硬起来。
「我……有点醉。不太舒…服……」
「你说谎。」
鸿岛含笑反驳了坂迟疑的借口。
「你只随便喝了几口啤酒而已不是吗?也没吃多少东西。」
「……你、你怎么……」
先前坂还在犹豫是否社会,因此迟了一点才到居酒屋,当时已看到鸿岛陷在人群之中,所以一直以为自己偷偷找位子坐下并没被他发现。
坂惊讶地转过头来,看到鸿岛映照在淡淡月光下的轮廓,虽然锐利依旧,却比那一天要柔和许多。
「……你在哭什么?」
被他一说,坂才回过神地擦掉脸上的水渍。
「没有……。……你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坂遮住脸扭曲着唇角说,却没听到鸿岛的反应。
「你的手……」
然而,当坂觉出鸿岛更用力地抓住自己的手时,不禁苍白了睑。
(――他在生气吗?)
不稳的氛围和沉默的叹息,光是这样,就足以让坂察觉到鸿岛的不愉快。
可是,他却没有把手放开。
(为什么……)
要结束关系的人是他,事到如今应该连自己的脸都不愿意见到才对,为何又要做出这种类似挽留的举动?
「……我今天……被高桥告白。」
「嗯……」
在冗长的沉默后,鸿岛的语气竞意外地轻松。
「她说因为是最后的机会了,或许会给我添麻烦,但为了自我满足还是想说出来。如果不说,怕自己会后悔,心中也无法有个了结。」
你不觉得她很过分吗?鸿岛的声音稳定而平淡,更让坂觉得困惑。
「怎么会……过分?高桥她……不是说过明知道会被甩吗?」
想到对方的心情,坂诧异*自己居然会替她说话。或许他是羡慕高桥明知没有希望,却仍然想去挑战的勇气和热情吧。
「听她告白……你也没有损失啊……」
听坂说得吞吞吐吐,鸿岛直截了当就说『我是听了』。
「只是……高桥一开始就抱着单方面告白的决心,她并不想要我觉得有罪恶感,也不期待我会有任何反应。」
「那、那是因为――」
鸿岛说得绝情,坂下意识想反驳,却被对方挑衅般的眼光给震慑住。
「因为什么?」
「呃……我是说……」
面对鸿岛那锐利得仿佛要贯穿人心的视线,坂觉得自己失去血色的脸颊似乎开始发热。
他虽然第一时间撇开头,却无法甩开对方手腕的控制,这才发现在此时提起高桥话题的鸿岛,似乎想要引出他的某些情绪。
咽了几口水后,坂好不容易挤出一句:
「她、她不是不抱着期待……而是知道说了也没用……」
「知道?谁会比我更清楚自己?」
被鸿岛把话打断的坂,忽然被他搂住。
「……为什么没用?」
在鸿岛的凝视下,瞪大眼睛的坂嘴唇开始颤抖。
他痛苦得喘息起来。心脏就像坏掉似地狂跳不已,明明希望他饶了自己,却又无法把视线从他脸上乜。
「因…因为……你……」
「什么?」
「你不是…讨厌……跟我在一…一起时候的……」
不知道是模糊焦点还是终*抓到话题重心,明知道说出来只会让自己再度受伤害,坂还是强忍着即将泛出眼眶的泪意道出。
而鸿岛竟然也残酷地点头。
「……嗯……我是这么说过。」
二度受伤的坂苍白着脸,虚弱摇头。
「所以……拜托你、放开…我……」
然而,鸿岛依旧残酷地用言语伤害坂。
「我最讨厌跟你在一起时的自己。」
「――太过……」
再一的伤害让坂脸上血色全无。
(……他为什么要这样……)
不停不停地伤害我?难道真的这么不能原谅我吗?
(我也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然而鸿岛却摇着头,用如同初相遇般的温柔,伸手抚摸着坂颤抖的苍白脸颊。
「……因为我会焦躁、生气,而且……」
下意识闭上眼睛的坂,只感到鸿岛的手指温柔拭去自己脸上的泪水。
「――我会割舍不下。」
指尖的温柔和严肃的表情,不知该相信何者的坂,却从他口中听见意想不到的言语。
(什么……意嗯……?)
坂无助地摇着头,鸿岛轻笑了一声。
「你想怎么样?」
「怎……」
「事到如今你还客气什么?当初你不是对我说了很多吗?什么摩擦还是贯穿的。」
「……」
残酷的字眼让坂的脸颊扭曲。
明明用如此卑下的字眼侮辱自己,却又仿佛不让他逃脱似地捧住脸颊。愈来愈不懂鸿岛的坂抖动着舌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我不说……那种……」
「那就没有别的可以说了吗?」
没有。听到坂的泪声,鸿岛叹息地耸耸肩。
「那算了。」
「……啊。」
鸿岛干脆地松开捧住坂脸颊的手。看到他连视线都要离开,坂更是不知所措。
「怎么了?」
会抓住鸿岛的衬衫下摆,真的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他根本什么都没想。只是一想到他就要这样背过自己而无法忍受,并没有任何回答的心理准备。
然而鸿岛的眼神却仿佛说着――挽留我的人是你,不准没有任何理由似地。
「我…只是……只是……」
「只是?」
一心只想挽留鸿岛的坂,气若游丝地说:
「想…相i跟你道歉……」
「道什么歉?」
鸿岛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既像阻止又像在催促着坂。坂在心中告诉自己,别再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受伤了。
(反正――)
所有的丑态都已在他眼前毕露,他当然可以不接受自己的解释;而想要有所解释,也不过是自己的自私心态作祟而已。
「…我……一直……」
明明下了决心,坂就是无法好好把话说完。他几度咽下口水,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活动自己麻痹的唇。
「我、不该……自以为是…不该对你说……那、那么过分的话……」
「……所以才要道歉?」
鸿岛又面无表情地打断坂的话。拚命告诉自己不能胆怯的坂紧握住手指,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对。……虽然你或许已经不想再……听我说话……」
尽管冷淡,鸿岛的视线却没有从坂脸上移开。好似在告诉快要因恐惧而低下头的坂,要直视自己一样。
「真的很对不起――遗有……」
坂忍不住喘息,大睁的眼睛已经撑不下去,只好在掉泪前赶快闭起来。
「……我……非常感谢你……一开始……那么帮我。」
听到自己那沙哑的声音,觉得羞耻到无以复加的他,终*忍不住落泪。
「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使尽全力表达出心意后,呼吸困难的坂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咬紧下唇,觉悟般地垂下眼睑。
「……呜、对不……」
修长的手指抹去他的泪,才两个礼拜就变得更成熟的青年轻声问:
「……就这样?」
手指彷佛追不上坂大量溢出的泪水,鸿岛改用掌心帮他拭泪。
「――呜呜、我、已经…说完……呜……」
「你确定?」
面对连横隔膜都开始痉挛的坂,鸿岛像哄孩子般耐心重复话语。
「你还没说你想怎么样。」
「我不是已经道……」
(……我也知道……)
一想到自己诚心诚意说出的道歉仍无法让鸿岛了解,坂只有满心的苦涩和悲伤。
他再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早从那一天起,他就放弃了为自己说些什么的权利。
「……你到现在还是这样?」
看到坂一语不发,鸿岛焦躁地咂了一下舌。坂怯怯地抖了一下肩膀。
「对、对不起……」
他苍白着脸捣住自己抖动的唇,听到鸿岛抱着他的肩膀叹息,又忍不住觉得受伤。
「你这个人真是……」
「对不起……我、我……」
我可以消失在你眼前,请别再生气了。坂的话全都卡在喉问。
「你到底想怎么样……!」
「――!?」
坂想逃的身体被一股强力抓了回来,只感觉一双大手拙在自己后脑,跟鸿岛身上衬衫同样的蓝色堵住了自己的视线。被坂泪水沾湿的布料,水痕渐渐扩大起来。
「――斋?」
连自己究竟是不是被拥抱都搞不清楚,坂全身僵硬得连原本的痉挛都为之停止。
「拜托你别哭了……」
自己的眼泪让他不快吗?但他安抚自己的手却又那么温柔、甜蜜。
「会让我……又讨厌自己。」
听到鸿岛略带苦涩地诉说,不是有意让他伤心和哭泣,那份甜蜜让坂无法推开他。
「斋……?」
但不想再被推进绝望渊的坂,却像欲探查真意般地仰头看他。
鸿岛痛苦地凝视着坂,那充满苦涩之情的锐利轮廓,在坂眼前变得蒙胧起来。
「……别让我再欺负你。」
「斋……」
或许是眼泪模糊了视线吧。
「也别放弃自己。」
「……斋。」
「然后……如果你真的有话想说……就说出来吧。」
诚实地说出口。
近在耳边所听见的这些话,正是坂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只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他难以置信地不断眨着眼睛。
「我想……应该不会有更坏的结果才对。」
「……可是……」
「别说可是。……接下来就看你了。」
鸿岛咫尺之近地凝视着坂,耐心说服他。
「可、是……」
「不准你再说可是了。」
「可…但是……』
那不是一样吗!鸿岛笑着说。稍稍抱紧了真的听话不敢说『可是』的坂。
「我只等你十秒,快说吧。」
「斋……等等……」
「九、…八……」
鸿岛的眼神满是温柔笑意,明知这种表情会让人哑口无言,他却真的故意开始倒数起来。
然而,那份甜蜜又几乎快溶化了坂的怀疑和胆怯。
「七…你还不说?六……」
差点要停止呼吸的坂头晕目眩,他狂跳得快要涨破的胸口只知道一件事。
「……我、」
「还有五秒。」
「――」
为什么?可是……
犹豫的单字在坂脑海中回绕,他咬住下唇摇头,光是这样又过了三秒。
鸿岛边倒数边松手,坂下意识知道,这再让他离开,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喜……」
「听不到。」
坂在倒数两秒前所说出的那个字,完全不见课堂授业般的自信。
鸿岛严厉地摇头。在他温和的目光鼓励下,坂才和着泪水说出:
「……我喜欢……」
「喜欢什么?」
鸿岛停止倒数,愈发箍紧的拥抱让坂发痛,却又感到无比喜悦。
「喜欢你……我喜欢你……」
他终於主动伸出手,抱住鸿岛宽阔的背脊。彷佛再也不放开似地紧紧拥住,坂发狂地想要他。
*****
看着鸿岛细心帮自己脱衣,坂忍不住提出想要冲澡的要求。
「…为什么?」
「因、因为……我有流…汗……」
知道这么问,会让鸿岛想起在行为前从不曾洁净身体的往事而不悦,坂不禁心虚地乜视线。
是他主动要求鸿岛抱他的。老实说,应该赶快让他回到居酒屋才对,但他还是开口邀他到自己房间。
明知想用这种方式来判断他是否真的原谅自己,非常乡愿,然而可悲的坂只能出此下策。但事到临头又想退缩,连坂都觉得自己没用。
「你怕吗?」
明知自己是在拖延时间,鸿岛还故意点破。吻从他带笑的嘴唇不停落下。『你好坏心眼』,说着坂闭上再度微湿的双眸,沉溺地回应至今未曾有过的柔软抚触。
「呼……唔、嗯、」
鸿岛啃咬似地在坂唇上留连,如同蜻蜓点水般若即若离,互碰的牙齿发出声响。
「唔呼、」
「…会痛吗?」
「不会……」
坂摇摇头,主动索求鸿岛的吻。
在这个熟悉的空间里,看到鸿岛坐在床上靠着墙壁,坂想到自己只曾跪在他的脚下过,从没像现在这样被他抱坐在膝盖上。
「……等等。」
光是这样自己就兴奋得无法控制,坂不禁感到羞耻。他想要阻止鸿岛探入自己衬衫内的手,却徒劳无功。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可以为所欲为?」
「我…是说过……但……啊、啊、」
鸿岛咬住他的耳垂,手也探到他的胸尖抚摸。光是这些细微的爱抚,就足已让坂亢奋起来。
「啊啊……」
「怎么了?这么敏感。」
坂无意识发出的呻吟让鸿岛愉快地笑了,语气不带一丝嘲讽。
「啊、啊、不行……我的耳朵、不行……」
鸿岛的手指爱怜地探索着坂的轮廓,还将手指探入他发红的耳窝里。
「斋……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不停的耳戏让坂的腹部痉挛,回异*平常的鸿岛让他不解。
鸿岛苦笑若说:
「……这小是平时的我。」
「这才是……?」
「没错。……你不知道我做爱的方式吧?」
听出鸿岛自嘲的语气,坂垂下了眼睛。只在异常状态下结合的痛苦,让坂觉得鸿岛好像在责备白己。
「……让我来告诉你。」
「唔、嗯、」
鸿岛修长的于指扳过坂的脸,轻柔地吻住他的嘴唇。他舔着坂颈部的线条,手则伸到他立起的膝盖上爱抚。
「啊……啊……」
感觉自己的双腿被撑开,衣物也同时被除去,坂紧张地缩起身体。早已挺立的分身在摇晃的夹摆下摩擦,那种麻痒的感觉让他觉得羞耻。
「你在遮什么?」
「不……」
「你害羞吗? 」
连袜子都被脱掉的坂,羞耻得全身发热。
「你、你呢……?」
跟除了衬衫之外,身上毫无寸缕的自己不同,鸿岛还端整地穿着西装。问他要不要脱,他就把唇贴在坂的鼻尖要求。
「帮我脱。」
听到这句甜美低沉又似调侃的话,坂的喉咙顿时干涩起来。习*顺从的他,听话地从鸿岛的领带开始解起。
然而,颤抖的手指始终无法顺利解开。在鸿岛温柔眼神的鼓励下,坂好不容易才完成了任务。
「老师,你真的每天都有打领带吗?」
「打…跟解不同啊……」
还有,别叫我老师。坂含泪瞪了鸿岛一眼,对方却只笑着自动脱下衬衫。可说只在第一晚看过他裸露的上半身,坂眩目般地乜视线。
「那……我该叫你什么?」
「斋……嗯嗯……」
鸿岛边问边堵住坂的唇,他那匀称的身体将坂细瘦的肢体压倒在床上。
「啊呼、嗯……嗯……嗯、」
从没有吻过这么久的坂,几乎快溺死在无边的甜蜜之中。
对*那些习惯追求快乐的人来说,性爱不过是射完精就结束的行为。跟他们在一起的坂,受限*时间和状况,总是性急地将身体联系在一起而已。
所以,他有点疑惑地拥住只专注接吻的鸿岛肩膀,不晓得要过多久才会有下一步。
「……我喜欢接吻。」
鸿岛贴在他的额头上说。
「我喜欢那种慢慢来的做爱。……老实说,我不喜欢太过急促的感觉。」
鸿岛的甜言蜜语灌得他脑袋发麻,坂只能颤着抖。
「……斋……」
「让我好好疼爱你吧,到时你会浑身发软地想要我。」
「啊…啊……」
光是声音就足以让他溶化。坂陷入连骨头都为之销溶般的不安错觉,想要寻求支撑的手指并没有遭到拒绝,而是被鸿岛的掌心所包覆。
「啊…嗯……」
鸿岛健康的齿列啃咬着坂的指甲,那种轻微的疼痛从指尖传到全身。
「啊,又有反应了。」
「啊、啊……擦、擦到了……」
坂忠实反应感觉的分身,抵压在鸿岛的腹部上。对方也配合地移动身体,将自己的腿间贴在坂硬热的性器上摩擦,坂难耐地弓起腰身。
「啊、啊……啊!」
湿热黏滑的热度相互纠缠。坂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爱抚,只觉麻痒难当,弓起背想闪躲,鸿岛的手却抚着他的背,然后揉捏着坂自然挺出的胸尖。
「啊哈……啊…啊……!?」
忍不住突如其来的射精感,坂蜷起脚指,腰间一阵震颤,下一秒便进射了出来。
「啊……怎么……!」
那种湿热的感触让坂得知,自己不过摩擦几就高潮的事实。丑态毕露的羞耻让他眼眶含泪。
(真丢脸……)
光是感到鸿岛的体温和肤触就无法忍耐,让他像青春期的少年般一触即发。
坂一心想控制自己,尽可能别再兴奋得失去理智。正因为鸿岛已看尽自己的各种丑态,他才会紧张、胆怯地像第一一样。
可是他那惯*淫逸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光是想起不久前夜夜狂欢的对象所带来的激情官能享受,便已雀跃地湿润,颤抖地将白液喷洒出来。
(他一定觉得好笑……)
他下意识缩起身体,用双手遮住脸。这是以往两人做爱时,每看到鸿岛对先射精的自己啼笑皆非时,坂的习惯性反应。
「……坂,你干嘛遮脸?」
『可是…』,鸿岛闻言笑了笑,从喉咙发出的声音和气息让坂的耳朵阵阵抽搐。他缓缓抱住他,那种温柔让坂知道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
「我不是说过吗?……要敦你我的做爱方式。」
「斋……?」
看着我,鸿岛说着轻轻拉开坂的手。坂怯怯地抬起头,看到鸿岛的表情似乎带着一丝心痛。他像孩子似地乖乖躺着,任由鸿岛的指尖拂拭喷到胸前的残渍,以枕边的面纸清理干净。
那丝毫不见轻蔑或愤怒的稳重态度,反而让坂不知所措。等到呼吸恢复正常,鸿岛一句轻声的问话却让他吃了一惊。
「你还在害怕?……还无法忘记吗?」
「啊……不、不是……」
从眼神看得出来,鸿岛也只是故作镇静而已,坂下意识用双手抱住自己。
「我…我只是……觉得有点羞耻而已……」
「坂……」
於是坂明白了。他温柔的声音、动作,在在都是为了将那些日子从他心头抹去,为了让他们两人重头来过。鸿岛说『讨厌自己』的背后含意,直到这时他才懂,心中不禁充满爱意,泪水涌上眼眶。
(他讨厌的……是伤害我啊!)
眼前这名青年,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让坂惊恐、畏惧不已的自己呢!
面对如此尽在不言中的温柔,就算再的恐惧、再难解的心结,也会化为乌有。
「我不是……怕你,而是另一种……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的话能否传达到鸿岛心里,坂只想告诉他,自己害怕的并非鸿岛的存在。
「我…我是怕……被你讨厌……」
「……我?」
要将内心感受赤裸裸地说出来,毕竟需要勇气。虽然害怕鸿岛会嗤之以鼻,坂还是哽咽地说了。
「你都只看到我丑陋的一面……虽说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知道胆怯又卑鄙的自己没有这么说的权利,但鸿岛却温柔地吻住了他。
「一、一想到会被你讨厌……我就…怕得想死……」
鸿岛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嗯…我知道……」
他低语着堵住坂的唇,彷佛暗指别再说这种晦暗的话题了。坂也闭上眼睛,专注回应着鸿岛的舌。
「嗯嗯……」
四肢全力纠缠,双唇执拗地索吻,换来的是修长手指对赤裸双腿的爱抚。那种触摸方式,彷佛要让手心和肌肤溶为一体般,坂的体温再度缓缓攀升,为身体染上颜色。
「啊、呜……」
跟已经解放过一的坂不同,鸿岛仍兴奋状态的象征摩擦着自己的腿,坂下意识想伸手,却被温柔阻止。
「今天不用了。」
「为…什么……」
自己只是自然而然想触摸他而已,难道有哪里惹他不高兴吗?看到坂不安的眼神,鸿岛不禁恶作剧地笑了。
「嗯……我怕会忍不住。」
坂的手被鸿岛压在床上,他只好放弃。
「啊、你好狡……嗯、呼……」
让坂无法动弹的鸿岛,吻遍他的全身。感觉他的舌在自己被逗弄得挺立的胸尖上舔玩时,坂忍不住呻吟出来。
「啊、啊……」
「舒服吗?」
明知故问的鸿岛继续用力吸吮着坂的红点。
「这么小一颗,却如此敏感……」
「嗯、啊!」
鸿岛轻轻笑了几声,以舌头翻弄、挤压那已被他的唾液沾湿发亮的所,坂纤细的身躯在床上不住扭动。
鸿岛的爱抚不止於胸口,还遍及肩膀、手腕、侧腹全身。感到他的手指在自己膝头撩拨,坂的腰止不住地跳动,一度萎缩的性器也随着跳动的腰间拍打着腹部。
「不要、啊……我…不、行……」
「还早呢。」
鸿岛凝视着坂摇晃的腿问,催促他把腿撑得更开。知道鸿岛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秘观察,那种官能感强烈刺激着他的皮肤。
「哈……啊、那里不要、那里……不要!」
「为什么不要?你不是有感觉吗?」
「嗯―嗯、不行……啊啊啊!」
感觉鸿岛的手在自己最为敏感的膝盖和腰骨不断抚摸,找不到宣泄之的甜蜜疼痛让坂拚命摇头。
当鸿岛的舌尖舔上膝盖内侧时,坂差点又一发不可收拾。
「不要、啊……斋…不要……!」
「……你不用忍耐啊。」
鸿岛不解地看着坂握住自己潮湿不堪的性器强忍。
「你今天可以不用忍耐。」
「啊、…不是……」
你还不知道吗?坂皱着眉头凝视鸿岛。他的身体的确已经亢奋到想大叫让我解放的程度。
「我…想跟…你做……」
「啊…?」
坂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想在体内感受鸿岛存在的想法。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淫荡?)
对於这太过诚实的索求,不知他会作何感想。但在鸿岛眼神的催促下,坂还是老实说出自己的感觉。
「我想跟你一起高潮……」
比这还猥亵的话语不知已说过多少,然而说出口的刹那,依旧让坂全身发热。他心跳加速地等待鸿岛的反应。
「……真是输给你了。」
「不、不行吗……?」
鸿岛的叹息让坂忍不住泛泪,但畏怯不过瞬间,因为下一秒他已经被鸿岛拥进怀里,那强力的拥抱让他什么都无法思考。
「都到这地步了,你还这么纯情是怎样?」
坂不知该对鸿岛的话作何反应。
「会…会很奇怪吗?」
「是不奇怪啦……真是的。」
鸿岛的表情并不恐怖,但那种莫名的锐利却让坂呼吸紊乱、体温上升。感觉鸿岛猛狞的凶器顶在自己腿间时,坂忍不住从喉底呻吟出来。
(……他想要我……)
从鸿岛迫切的热度觉出自己被需要,坂全身颤抖起来。他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藏不住脸上的情欲,却无法控制。
「我……想要……」
想要到连脚底都快痒起来的坂,弯膝夹住鸿岛的腰身索求。如此直接的需索表现,却让鸿岛皱眉。
「你还没有放松吧……太急可是会痛的。」
「没关系……你就进来吧……」
尽管高兴鸿岛的体贴,但对於已经习惯的坂来说,不用太放松也不会造成多大伤空口。
「快、进来…这里……我、没事……」
他既无法忍耐,也想尽快把鸿岛的高涨收入自己温暖的体内。
「全部……都给我……全部……」
不仅止於追求单方面快感的做爱,而是以对方的愉悦为最优先的体贴。第一有这种想法的坂,微笑地抚摸鸿岛汗湿的后背。
「……求求你、斋、……快来……」
「你真的不会痛吗?」
坂以诱惑的话语和轻缓的动作,无言地表达肢体已欲火难耐,听到鸿岛受挑逗而微微上扬的声音,不禁觉得欢喜。
「再等下去才真的会痛……」
知道鸿岛还在犹豫,为了诱惑他,坂甚至无意识地淫抚自己耸挺的乳尖。
「这里……好痛……」
一想到如此想要的只有自己而已,坂就忍不住难过。他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想要抚平那种酸楚的感觉。
「好痛……所以……」
霎时,他逸出混杂着喘息的呼吸,鸿岛的肩头为之颤抖,坂也跟着兴奋起来。
「唔……真是的……干嘛这样啊…?」
认命似的鸿岛,喘息着往坂的肩口咬去。
「啊……求你……」
「……你这是什么表情……」
坂扭着腰贴过去的湿润皮肤,宛如在煽动鸿岛的亢奋一样。
「连这里――都在收缩呢。」
「讨厌……」
鸿岛略带作弄地调笑着。光是想象待会儿将被鸿岛的热块贯穿,坂的秘就自行绽放起来。
「你就这么……无法忍耐……?」
「……啊、嗯……你不是…叫我不必……忍耐吗……」
灼热的内壁因为手指的侵入而全体蠢动起来。只要是『斋』的身体,不管哪个部分都能让坂如同反射动作般地湿润起来。
「我……好想要、想到发痛……」
坂难耐地拾起臀部往鸿岛下半身摩擦,只听到男人响起不甘的粗重喘息声。
「可恶……我可不管了……」
就算被瞪或是被无言地抬起双腿,坂都不再觉得害怕。
「啊……!思、嗯……」
当鸿岛湿热的脉动顶到坂收缩的入口时,像生物般自行蠢动起来的秘,自动蠕动着将鸿岛吞噬进去。
「不……会痛吗?」
「不会……没关系……」
其实坂的内壁是被挤压得有点痛。但想要鸿岛的欲求早已凌驾肉体的痛楚,他焦急地摇摆着腰身。
「……啊、进来了……进来了……!」
感觉到自己被鸿岛充满,坂心中有无限的喜悦。鸿岛咂了一下舌,抓住坂的腰奋力挺进。
「……明明就会痛……」
「不会……啊唔!啊、啊……!啊啊啊啊!」
那种顶到最的感觉让坂瞪大了眼睛,根本已经察觉不到痛苦的快感让他脑中一片空白。他的腰际开始痉挛,含住男人的臀部也不规则地跳动着。
「咿啊……啊……!?」
坂弓起后颈,突如其来的绝顶让他瞬间失去意识。
「……哇啊、你怎么了、坂……!?」
鸿岛被他激烈的反应吓到,坂则是流出莫名感动的泪水。
「还是会……有点痛吧?」
原本全身僵硬的坂随即松弛下来,他把脸贴在鸿岛的胸口啜泣。
「……我…了……」
感觉到鸿岛温柔抚摸着自己的背脊,坂止不住鼻酸起来。那还在体内蠢动的热块引发阵阵麻痒,他没想太多便下意识地说:
「……因为你…进来……所以我、我就一局潮…了……」
鸿岛闻言高兴得脸都红了。
「咦…可是……」
「思啊啊、啊――…!」
鸿岛轻握了一下坂尚未解脱的分身,坂又易感地顺着鸿岛的形状收缩了内壁的黏膜。
「唔……等一、坂……」
「不行、怎么办……不行……啊、啊!」
坂搂住鸿岛的后颈,将甜蜜的呼息喷在他的皮肤上。
「你的……好舒服……好舒…服……」
他的下腹部开始抽动,仿佛在替腹中的鸿岛性器按摩一样。那种好似无止尽的高潮感让他害怕。
「唉……你的身体还真是有够好色。」
鸿岛叹息地说。坂不依地想要转过身去,却因为两人之间的联系而未果。
「好啦、反正我早就知道了……」
「啊嗯、啊嗯、啊嗯、……啊!」
身体甚至兴奋得发疼,再加上的抽送,坂哭着甩头。但鸿岛并未理会,重新抱好他的脚,彷佛知道不需再有所节制般,以弹簧似的肌肉猛力戳插。
「呼!啊、嗯!嗯嗯、嗯、嗯!」
当他抽离的时候,坂可以感觉到淫荡的黏膜追随他而紧闭。狭长的空洞不允许任何空隙般地紧紧缠了上去,收缩得几乎发疼之后,再随着他的进入打开。
「啊、啊……!嗯、我、我快溶化了……」
被贯穿的感觉让坂舒服到无法正常言语。听到下半身传来黏稠的摩擦声,还以为自己真会在鸿岛的翻弄下溶化成一摊水,坂不禁害怕起来。
「你怕吗?……不舒服?」
「啊、不是…唔、舒服……好舒服……!」
鸿岛不安地凝视着坂。而坂则是拚命摇头,还捣住自己的嘴求他别停。
太过强烈的快感的确与恐怖只有一线之隔,狂跳不止的心脏让他不安且酸楚。
「啊、啊、嗯……好棒……我、我还要……还要!」
「还要……?」
安抚似的手在坂胸部上下摩挲游兀轻轻拢住他的腰。有如吸附般紧紧包住鸿岛性器的身体,正在诉说着甜美的快感。
「嗯嗯嗯、对……快让我、舒服……」
感受着比初识鸿岛那一夜还要的快戚,坂心想,那果然不只是药效的关系。让他为之沉溺和混乱的,并非只是被强行进入的快感,而是得到需求已久的满足感。
「思、思思思、思――!」
他舔着自己干燥的嘴唇摇头,仿佛受到若隐若现的舌尖吸引,鸿岛疯狂地往他唇上吻去,还用两手的大拇指揉捏他的胸点。两人唇舌交缠的呻吟声,消失在彼此的喉头。
「差不多了吧……?」
「嗯……唔、我、我可以射吗……?」
才听他在耳边低声说『我快了』,坂的泪水便夺眶而出。两人全身早已汗水淋漓,肌肤感觉到黏稠的液体滴落,紧贴的地方更加湿滑。凝视着鸿岛早巳失去控制的脸,坂趁自己尚未被高潮的感觉全然吞噬而失神前,使尽全力说:
「斋…可、可以……了吗……?」
「嗯……可恶、啊……好棒……」
鸿岛边前后抽插着,边摩擦心爱的人灼热的象征。而坂也努力扭动腰身,感受鸿岛的体液在自己体内弥漫,心跳也如敲钟似地狂跳起来。
「对不…我要……了……」
「啊啊啊……啊!」
感觉鸿岛的热流在体内进发的那一刻,快乐中夹杂着痛苦的幸福感,让坂也眩晕地迎接了高潮。
全身紧张与松弛反复交错,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坂拚命揪住鸿岛宽阔的胸膛,而鸿岛也用力抱紧了他。
「啊……啊……」
鸿岛撩起余韵过后还泪流不止的坂头发,爱怜地亲吻着他干燥的嘴唇。感觉他的嘴唇徘徊在自己眼角,下意识闭上眼睛的坂,全身又掠过一阵颤栗。
「……你还怕?」
鸿岛不停以吻来安抚坂削瘦而颤抖的双肩,低声询问。他的声音是那么沉,坂随身体兴奋而高亢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他无言地摇摇头,鸿岛用双手捧住他的脸,嘴唇轻轻印了上来。
「我、不怕……」
「那,为什么哭?」
压迫在胸口的尖锐痛苦尚未消失,坂仍无法停止泪流。鸿岛修长的手指愈温柔,就愈让他难过。
「怎么了…?」
「……」
在温暖的体温和鸿岛的味道包围下,连指尖都感到阵阵疼痛。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坂像孩子般不解地摇头,鸿岛不住地抚摸他的头发。
怦通怦通,鸿岛的心跳已恢复正常。听着他的心音,迷迷糊糊沉浸在那种伤痛中的坂,豁然明白原来这感觉来自寂寞。
(为什么……?)
从没在做爱后沉浸感伤的坂,不知该如何自,这种不习惯的感觉,甚至让他不舒服起来。
鸿岛是如此温柔,无论是他的手指、嘴唇、声音、爱抚,甚至是贯穿自己的性器,但胸口为何如此疼痛,连坂也不自知。
不明白坂为何呜咽起来的鸿岛,只能轻轻抱着他的头。恶戏般地边抚摸他仍湿润的大腿时,坂忍不住又倒抽了一口气。
「喂、你说过喜欢我吧?」
「……嗯。」
「也说过,如果被我讨厌宁愿死吧?」
坂点点头,却不解鸿岛怎么还在确认,难道他仍然怀疑自己?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迎视到对方柔和而带笑的眼神。
「不过,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辛苦?会让你难过到想哭?」
「咦……没、没有这回事,是我……」
那种几近混乱的感觉,该怎么表达才好?坂咬住嘴唇,鸿岛叹息地松开手。他虽想挽留,却又自认没那种权利而握紧手指,这时他才发现――
(……是因为我不知道。)
虽然鸿岛原谅了他,也激情而甜蜜地拥抱自己,但坂不知道是否该就此满足。
「……嗯?」
看到鸿岛那游刀有余的平静表情,丝毫察觉不出与自己相同的焦急,坂愈发感到悲伤。
「我……」
如果还想要他的甜言蜜语,自己就真的太奢求了。然而,一旦知道心中这份苦闷的真意,坂只是更加无法克制这个欲望。一句简单的话也好,什么都好,但他也知道,强迫求来的话语并无法满足自己。
「怎么了?」
坂困惑地低下头,看到自己横陈在潮湿皱乱床单上赤裸的手臂,又开始颤抖起来。就像自己的身体一样,他连心都为鸿岛赤裸裸地敞开。那种完全曝露的感情太过强烈,好像只要轻轻一触就会进裂开来。
自从与他相遇,自己害怕的事物一一增加。总是在哭泣和畏怯中度日,找不到从前心如止水的自己,也为自己丑态毕露感到羞耻。
可是――
每当鸿岛的大手触及自己,坂便明白,再也无法隐瞒那种宛如所有不安都烟消云散的感情。
「……你对我……」
「思?」
被鸿岛催促的坂屏住呼吸。
他想听鸿岛说喜欢自己。即便是一时戏言也无所谓,他只要能被鸿岛的温柔满足就好。
(就算骗我也无所谓……)
他明知道鸿岛会答应自己的一切要求,但得到答案之后又如何?坂悲惨地知道,自己仍旧会因为怀疑而陷入自我厌恶之中。
(我该怎么办……?)
自己的丑态,早巳完全暴露在这个最不想让他知道的人眼前,他还能要求什么?
「……?」
坂迷惘地垂下眼睛,毫无血色的嘴唇迟疑地颤抖着。
「对不起……欺负你好像已经变成我的习惯了。」
忽然被鸿岛重重吻了一下嘴唇,坂惊讶地抬起头来,迎视上对方的苦笑。
「谁叫你哭的样子实在太可爱,所以我才……对不起。」
「可爱……」
这意想不到的形容词让坂想抗议,却立刻被鸿岛堵住。
「……谁叫我就是喜欢你哭的样子?」
「咦……?」
(他…刚才……说什么?)
不明白鸿岛话意的坂一脸茫然,只有通红的脸和狂跳的心音,早一步对鸿岛的话有了反应。
「好吧……那就用加法来算。」
「什么……?」
「虽然起点是负分,但以后慢慢加分不就得了?」鸿岛低声说。
鸿岛应该也知道,说比做来得容易,在他沉稳的声音和表情,也有着难以隐藏的痛苦。
过往种种既已发生,就不能当作没有过。彼此心中隐藏的扭曲面部曾伤害过对方,才会造成两人之间如同折磨般的痛苦。
明知前景并非一片光明,鸿岛却仍这么说,坂垂下眼睛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耳边感觉到他吁出一口长长的气,响应着他的拥抱,坂放松了自己。
「我也没办法啊……就是忘不了。」
「……啊。」
「无论怎么生气、愤怒,我还是无法不理你……」
所以我早就已经认命了。看到鸿岛豁然的表情,坂胸中掠过一抹隐晦的痛苦。
「――可是……」
坂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却接收到鸿岛清爽而开朗的微笑。才两个礼拜的时间,他已成熟许多。
「我不是说了,让我疼爱你吗?如果只是想做,才不会这么说哩。」
「可是你……」
明知自己应该改变的坂仍旧积习难改,鸿岛宽容地凝视着他。
「都不准你说『可是』了。你真的是老师吗?怎么连母语也不懂?」
坂照旧难以置信地摇摇头。鸿岛像在课堂上面对脑筋转不过来的学生般,热切解说起来。
「……我是说,我们来正式交往啦。」
「斋……」
「我要把你这多疑的个性矫正过来。」
鸿岛笑着轻拍他脸颊两下,坂卑屈地皱起眉头。鸿岛都已经这么说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他总是让我……总是在原谅我……)
我没资格得到这种温柔啊,坂红着眼睛想。
「你又哭了。」
「对…对不起……」
不想再让他看到自己怪异的表情,坂把脸埋进鸿岛的肩头。然而下一秒,却因另一种意思而皱起眉头。
「啊……咦?」
鸿岛的手又滑到他还火烫的双臀之间玩弄着。
「啊……不行啦……嗯、嗯……啊、」
被鸿岛的手指随便蠢动几下,又燃起了坂的心火。鸿岛恶作剧似地笑着说:
「不行,刚才我可是被你设计了。……而且我很温柔吧?」
所以你应该没问题的。感觉他的手指在体内翻搅,坂难耐地把脸贴在他强壮的肩膀上。鸿岛边把他敏感的耳朵整个含进口中爱抚,边轻声说:
「我不会太粗鲁的。……我还打算以后要好好爱惜使用呢。」
「斋……不要、啊……」
比起触感和其它一切,『以后』这暧昧又像毒药般的甜言蜜语更让坂沉沦,他的指尖不觉紧了起来。他抽搐震颤地摇了摇头,鸿岛却贴着他的额头要他别闪躲。
「什么不要?……你想怎么样?」
「呼……啊啊、啊啊嗯、」
「光啊啊的话,我不懂你的意思耶。」
「你……好坏……」
明知道我最承受不了这种攻势。坂瞪了他一眼,感觉他的吻温柔地落在自己胸上。
这个吻仿佛在说,连在这胸膛那颗胆小又狡猾的心,他也会好好去爱。坂小心翼翼地将手指伸进他的头发,轻轻抚摸。
坂悄悄拾起头来,看到鸿岛嘴上虽然说着戏言,眼神却分外认真。两人视线相遇的那一刹那,潜藏在胸口的情愫又让坂呼吸困难了。
「斋……」
「嗯?」
「……我好痛苦。」
这跟和鸿岛说再见那天如刀刺般的痛楚不同,而是像被紧紧勒住似地教人晕眩。然而,明白这份痛苦是源自太过爱而来的甜蜜酸楚时,坂湿润的眼睛不禁微笑起来。
「你得救我才行……」
听到两人初相遇时所说过的话,鸿岛的眼神轻微动摇起来。他握住坂伸过来的手,那吻上指尖的感触让坂又感觉到不同的痛楚。
那感觉就像一根小小的刺,穿透了坂心中对鸿岛爱意所存有的一切畏惧。
彷佛心有灵犀而理解的鸿岛,也以唇将坂仅存的恐惧碎片吸取消化。
知道这段漫长的孤独时光终*要结束,坂尽己所能温柔抚摸着鸿岛的头发。
为了强力支持着自己的恋人,坂希望自己能够有所改变。
他闭上眼睛,希望自己不要忘了这份希望,也祈求幸福永远不要消失,希望他不要放开自己这颗荒芜的心。
他悄悄缠上鸿岛的手指,祈祷似地紧握着,怕掌心里最珍贵的东西会凭空消失。
鸿岛静静地笑了,像要给坂一个梦想似地温柔吻他。而坂所掉下的泪水,也透明的不含一丝杂质。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