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两排柔长如扇的黝黑睫毛轻轻刷了两下,一声悠然长叹发自两瓣红艳如的樱唇。
“我敢用全部家产来打赌,这儿绝对不是台湾!”云吹雪细细嗔柔的嗓音里满含着挫败。
以一个有教养的闺女来说,她的姿势算是低级了――四肢大张地躺在草地上,两眼无神朝天!尤其她还是个美丽得叫人流口水的天生尤物,莫怪行经武当山的“黄河四鬼”要看得眼珠暴突,欲火中烧了。
“嘿!美人儿,在等亲哥哥吗?”
云吹雪没动,只稍稍扫了下眉眼,瞄见他们的穿着打扮,使她娇俏的脸蛋更形灰暗。
“我敢再用脑袋来打赌,这里百分之两百不是二十世纪。”“美人儿,亲哥哥这就来安慰你!”四个獐头鼠目的男人将她包围了起来。
“天下乌鸦一般黑,”云吹雪俐落地跳起,拍拍屁股。“世间男人同样贱!”
她是个高挑健美的艳丽女子,玲珑有致的窈窕身材裹在一袭雪白罩衫中,同时融合了妖媚与清纯,这样的女人叫男人心痒难耐。
“老大,这女人还真高耶!”说话的男人留着而撇老鼠须,他是“黄河四鬼”中最矮的,足足比云吹雪短少一颗头。就连被他称为老大,肩膀上扛着一只流星锤的男人也只到云吹雪的耳朵。
“她穿的衣服也很奇怪!”
“不过顶漂亮的,尝起来不晓得味道怎么样?”
四个男人肆无忌惮地批评她,可把云吹雪给惹火了。
“原来这里是蛮人帮、矮子国!”她的目光是冷的、语气也是冷的。“你们这几个
跳梁小丑,不想死的话就给姑奶奶滚边去。”
“臭女人!”男人是经不起激的,色狼尤是。
一只流星锤砸向云吹雪,她俐落闪身,四两拨千金地将武器给弹了回去。
她不是只有嘴巴厉害,身为二十世纪的神秘组织“黑暗帝国”皇帝身旁的侍卫总长, 以及“神风万能社”的美女老大,没两把刷子怎么行?而她学得最道地的就是中国武术精华――太极拳!大浪来时如何挡?不用挡,避开它,待浪消劲退时,再一拳击碎它便是。她滑溜得像条泥鳅,在“黄河四鬼”组成的攻击网中进退自如,偶尔兴起,还拨一人的剑去打另一把大环刀、架长鞭去纠缠流星锤。
可怜喔!四个男人被要得团团转。“一群废物。”她斜眼睨人的表情端地是轻蔑到极点。
“大哥,给这个臭女人一点颜色瞧瞧!”扬动长鞭的男人气坏了。
“那有什么问题,你们闪开。”流星锤老大挥退了三个拜弟,手中大锤在云吹雪头顶滴溜溜地绕起圈子。
“你们四人联手都打不过我,就你一个……哼!”云吹雪轻撇嘴角。“你是找死!”
说完,飞起一腿踹中男人的胸口,他的流星锤脱手飞了出去。
“啊!”四个男人突然大惊失色地闪了开去。
“知道我的厉――”云吹雪一语未毕,顶上的流星锤蓦地爆开,迎风飘散出阵阵淡黄色的熏烟。
“你使毒!”她不小心吸了一口,只觉手软脚软,眼前的景物竟开始模糊。
该死的!居然着了人家的道。云吹雪迈着酸软的双腿,不敢再恋栈,朝身旁密林钻了进去。
她不该得意忘形的,这个不知名的年代、陌生的地方不是她的地盘,没有手下、缺乏靠山,她独身一个女人本该事事小心,结果她却……
是优渥日子过太久了,警觉心日渐低落,今朝要是有什么不幸,全是她自个儿咎由自取。
她拚命逃着,咬紧牙关,不停地鞭策自己!
“黄河四鬼”在使毒伎俩失去控制后,吓得脸色都白了。
“大家快服下解药!”老大自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艳红色丹药吞下,再把瓶
子丢给三个弟弟。
“大哥,那个臭女人跑了。”
“放心,她逃不远的。”“吸入我独门的‘散魂烟’,没有解药,她是死路一条。”
老大等三个弟弟都吃完解药后,一挥手。“咱们追,非逮回那个臭女人,大伙儿乐和、乐和不可!”
楚飘风手里牵着宝贝爱马“闪电”的疆绳,打从迈出武当派大门,那两片爱笑的唇
就一直下垂着。
“老古板、臭牛鼻子道士!这么有本事不会去打擂台、争武林盟主的宝座?就会搞些‘解剑岩’、‘下马坡’的无聊事!”
他转而对马儿抱怨:“‘闪电’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过分?居然不准我骑你。
开什么玩笑嘛,这条山路徒步得走上一天一夜耶!我还得拉着你走……”
楚飘风叽咕个不停,灵驹“闪电”喷出一口长气,索性转开头去。
“呃――”楚飘风的怨言突然卡在喉咙里,漂亮的黑瞳不期然地睁大、再睁大。
“嘿!‘闪电’你说,那是不是个女人?”远远地,一抹白色的纤影持绩地朝他的伫足地接近中。
看不清楚她的容颜,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整个脸庞,她脚步颠簸,一身雪白罩衫满
是泥污。
“‘闪电’咱们闪边点儿,让人家小姑娘先走。”楚飘风牵着马尽量有多远就躲多
远。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如来佛祖请保佑,千万别叫小姑娘倒在我面前。”
楚飘风自承不是君子、亦非侠客。
太多的前车之鉴警告他:女人是天下第一麻烦的生物,聪明人最好别妄想“英雄救
美”这种蠢事;小心美人救不成,“英雄”反而变“英魂”,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颀长的身子又往大树边缩进了几分,但求这位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姑娘快快通过。
可是……中了毒的云吹雪甩甩晕眩的脑袋,希望她没看错,大树边有一匹浑身雪白
的骏马,倘若她能抢得这匹马、骑上它,就有机会摆脱敌人了。她掉转方向,更往楚飘
风的藏身地行去。
“唉哟!”楚飘风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他不是已经闪了吗?怎地她还是贴上来了?
“‘闪电’,咱们再闪一。”他拉着爱驹,从左边躲到右边去。
由小姑娘不稳的身形看来,她似乎是受伤了。并非他心肠狠硬、见死不救,只因男
女授受不亲;他要真出了手,那才麻烦呢!
云吹雪度紧了眉头。这马儿是怎么回事,乱跑、乱跑的,不知她已没体力跟它周旋
了吗?
她转个方向,脚步踉跄地朝右边行去。
“唉唉唉……”楚飘风英俊的脸庞快苦出汁来了,绊着地上的石子,几乎是五体投
地地扑倒在他脚边。
“怎么这样?”他无语问苍天。“今儿个是天庭公休日吗?要通知嘛!那我就晓得
今天是大凶,不宜外出,我会乖乖躲在家里修身养性的。”
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人就倒在他面前、脚跟旁,他不想救都不行了。
“姑娘!”楚飘风弯腰扶起神智已然迷离的云吹雪。“你还好吧?”
拨开她覆额的散发,他心底的哀嚎更形扩大。死定啦!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这
样的天生尤物通常更是麻烦中的超级大麻烦。
“唔!”云吹雪痛苦地睁开一丝眼缝,发觉自己竟躺在一名嘻皮笑脸的男人怀中,
她只有一个念头:才脱虎口、又入狼嘴!莫非是天要亡她不成?“放开我!你这个坏蛋……”
楚飘风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十年了吧!打从他十八岁艺成下山,仗剑江湖后,不论
是闺秀淑媛、风尘胭脂,个个当他是块宝,阿谀奉承唯恐不及,谁舍得对他说上一句重
话?今朝他还是第一被女人骂,呵!这滋味挺奇怪的。
“你确定?我放下你,你可能会站不稳喔!”“用不着你假仁假义假好心!”她咬
牙,推开他的怀抱,果然颠簸了好几下才重新站了起来。
“你……受伤?”他专注地盯着她的脸,青白背白的。“还是中毒?”
“登徒子,滚离我远一点儿。”她被看得心火中烧。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害她中毒
的四个混蛋、还有跟前这不规不矩的无赖,全是一个样儿。
“嘿!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楚飘风控诉道。“像我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大侠客,
哪里像登徒子了?况且是你自已一直靠过来,倒在我面前,我‘不得已’才救你的。”
他还特别强调“不得已”。
“多管闲事。”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向另一旁的骏马。“我从来不向男人求救,
我要的是这匹马。”
楚飘风笑得可贼了。“嘿嘿嘿!求我啊,我就让马儿载你一程。”
“作梦!”云吹雪啐他一口。“你以为这马是你的吗?”
“‘闪电’过来。”他圈指吹了个低低的口哨,大白驹听话地走到他身旁。
“你……”云吹雪怔愣地张大了口。
“不好意思,这马就是我的。”他得意地扬高了头。
“哼!”她转身,扶住发疼的脑袋,颠颠倒倒地更往密林行去。
“喂!”楚飘风心里难得地升起了一种叫作“罪恶感”的东西。“我没恶意的,我
真心想帮你。”
“用不着!”她断然拒绝,好不容易才脱离了四双魔爪,她岂敢再相信另一个男人。
“是你自己不要我救的喔!”他高喊,没得到回答。
云吹雪踉跄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密林。“女人!”他耸耸肩,双手合十朝天拜了
几拜。“太上老君、如来佛祖明鉴,是她不要我救,可不是我心肠不好,见死不救哦!”
晴朗的天空一片靛蓝,万里无云,四周悄无声息,只闻微风穿过树梢,树叶摩准、
沙沙作响。
楚飘风轻扬了扬剑眉,转头问爱驹。“‘闪电’你觉得呢?”
白马喷了口长气,领头朝前走去。
楚飘风跟在马儿后面。“要记住,这是你的主意,可不是我的哦!”
这一马一人走的却是与云吹雪同一个方向。
云吹雪并没有逃过“黄河四鬼”的追击。
女人的脚程本来就比不过男人,尤其她还中了毒。
她倚着一株大树,强撑起摇摇欲坠的身躯,怎么也不肯束手待毙。
“你们四个无耻鼠辈。”她摸索着怀里的掌上型小手枪,依稀记得里面应该还剩下
四发子弹,但愿这该死的毒没腐蚀掉她百发百中的神射能力才好。
“这么泼辣的女人,咱兄弟还是第一遇见。”使锤老大阴邪地笑着。
“就不知道她的床上功夫是不是同她的嘴一样辣?”用剑的汉子身形如闪电,一个
剑划破了她罩衫的前襟。
另一个甩鞭的男子则乘机侵到她背后,一鞭打向她背心,带起一溜血珠,连同白色
碎布片片飞扬。
“唔!”云吹雪咬牙忍下背部火辣辣的痛楚,现在任何的惨嚎、哭叫都是浪费力气
的愚蠢行为。
她手里揣着枪,暗中瞄准使锤老大,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三哥,给她好看。”四鬼中的老幺挥起手中的大环刀劈向云吹雪。她低头、旋身
闪过要命的一刀,不料纤腰却被长鞭卷住,她轻盈的身躯被高高地甩起。
“唔!”她俏脸煞白,几番折腾后她体内的毒性扩散得更快了。
“接着四弟。”使鞭的老三将云吹雪给挥刀的老幺。
老幺接过云吹雪,伸手就在她腰间捏了一大把。
“呃!”她皱眉忍下剧痛与耻辱,握紧手中的枪。
“大哥,你试试,细皮嫩肉的。”云吹雪又给人向了老大。
她一手拉开保险、把住扳机,就待接近的那一瞬间,要叫“黄河四鬼”付出代价。
谁知她人还没碰着使锤老大的手,一条打斜横里窜出来的蓝色身影就抢先一步将人
给劫了去。
“你――”她愤恨地转头,想瞧清楚是哪个混蛋坏了她的计划,迎上的却是一张轻
狂、邪气的俊脸,可不正是白马旁那个嘻皮笑脸的无赖。
“我可不是要救你哦!”楚飘风赶紧撇清。“是我的爱驹不小心闯入暴风圈里,我
为了拉它回来,才不得不出手阻止你们玩人游戏。”
“臭小子,敢管大爷的闲事。”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使锤老大气坏了,他
手中的流星锤呼啸地砸向楚飘风。
“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嘛!”楚飘风怀里虽然抱着云吹雪,但俐落的身手依然如
鬼魅般灵巧。他吸口气,身形拔尖,双腿连环踢将沉重的流星锤给踢飞了出去。
使锤老大面色灰败,想不到这年轻小伙子内力恁般精湛,他的右手顿时酸麻不已,
而被踢飞出去的流星锤上则清晰印着一个大脚印。
“大伙儿并肩子上。”其它三个人看情形不对,一时鞭、刀、剑齐飞。“‘闪电’
过来。”楚飘风啐口招呼爱马,将云吹雪疲软的身子放在马背上。
“自己找个好地方看热闹去,小心点,别扫到台风尾知道吗?”他轻拍马身,马儿
长嘶一声,撒开四蹄,飞奔上临近的小丘。
“四位大哥,打打杀杀只是浪费力气,也解决不了什么事,不如大伙儿心平气和坐
下来喝杯茶、聊聊天如何?”楚飘风身形轻巧地在“黄河四鬼”组成的攻击网中挪移腾
闪,谈笑风生的惬意模样,似是游刃有余。
“臭小子,现在才晓得害怕来不及啦!”使刀的老幺发狠地非卸下楚飘风一条胳臂
不可。
“真的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基本上楚飘风是很懒的,可以动嘴皮子解决的事,
他绝不愿意动手,但……一被逼急,就很难说了。
“跟我的鞭子商量吧!”一条软鞭在注入内力后坚锐如枪,直指楚飘风的咽喉。
“小心――”一旁观战的云吹雪看得胆战心惊。
“唉!”楚飘风状极哀戚地一摇头,两指倏出,居然挟住了鞭尾。
甩鞭老三胀红了脸,双手使尽力气,长鞭依然文风不动;楚飘风两根手指竟如铁钳
般将鞭子挟得死紧。
“长鞭不是这样玩的。”楚飘风两指一拉,长鞭落人他手中。他抖手甩鞭,长鞭有
如鲛龙出海,翻腾出一波波的劲浪击向“黄河四鬼”。
这鞭在四鬼中的老三手里,充其量只是件没生命的兵器;但由楚飘风耍起来,鞭影
重重如山,竟似祥龙脱困般,直欲飞腾上天。
“黄河四鬼”的兵器散了一地,四兄弟各自按着右手狼狈退下,他们这才发现惹上
煞星了。
“不打啦?”楚飘风气定神闲地招呼爱驹过来。瘫在马背上的云吹雪,一张俏脸已
由原先的青自转为墨黑。“各位大哥,做个交易如何?”他手脚一挑一勾,“黄河四鬼”
的兵器全落在他手中。“四件兵器换一粒解药,四换一,很划算的。”
“黄河四鬼”心里将楚飘风的祖宗十八代骂翻了!有没有搞错?那兵器本来就是他
们的,用他们的兵器换他们的解药,天下间岂有这等交易法?
但情势比人强,也是没办法。使锤老大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怀中瓷瓶丢给楚飘风。
“如何服用?”楚飘风拔出瓶塞闻了下,白色的药丸散发着甜腻的香气。“不如请
大哥先服一粒给小弟瞧瞧吧!”他闪电出手,大掌攫住使锤老大的下巴,倒出瓶里的药
丸就要往他嘴里塞。
“不要、不要……”使锤老大吓得脸色发青。“大侠饶命啊!我给真解药就是了。”
他拿出另一瓶红色丹药递给楚飘风。
楚风皱着鼻头,手捏药丸送到云吹雪面前。“喏!解药。”
什么味道啊?臭死了!云吹雪嫌恶地撇开头。“你又怎知这的药丸一定是真的?”
“一定是真的!”他认真地点点头。“你没听人说:‘良药苦口、毒药甜嘴’吗?
这药光闻就晓得很苦,绝对再真不过了。”
“神经病!解药、毒药能够用这种方法来分吗?”云吹雪行事一向严谨,今朝遇到
这个疯子,真是被他打败了。
使锤老大何尝不是呕在心里?早知这小子要的是“臭药”,他怀里另有一味“七日
断肠丹”更是腥臭无比,拿那个给他就好了,何必浪费一颗真解药。
“可是我明明听人说过‘散魂烟’的解药是一种红色的臭药丸啊!”楚飘风一脸困
惑地搔着头。
他居然一语道破了“黄河四鬼”的独门毒药,这年轻小伙子究竟是何来历?四个失
了兵器的男人不由得惊愕地自了脸。
云吹雪观察那几人的脸后,才信了楚飘风的话,她取过药丸,和着唾液吞下。“这
就行了!”楚飘风一只手在衣摆不停摩擦着,好象那药真的臭气熏天似的,惹来云吹
雪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却浑然不在意,嘻皮笑脸的将手中武器还给“黄河四鬼”。
“四位大哥,想必另有急事在身,小弟不送了,各位慢走。”
“黄河四鬼”面色灰败地接过各人遗失的兵器,他们闯荡江湖也有半个甲子了,却
栽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手里,一口怨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我?”楚飘风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不说可不可以?”
“难道尊驾敢架梁却没勇气报出名号?”
“呃……”楚飘风歪着头想了一下。“武当――吴尺仁。”
“黄河四鬼”俱皆一愣,武功如此高强的人竟是无名小卒?实在匪夷所思,他们各
自一抱拳。“受教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会。”
直到“黄河四鬼”离去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密林后,云吹雪痛苦地着嘴,挣扎
下马。
“喂!你怎么啦?”楚飘风好心过去扶她。
“离我远一点儿!”云吹雪没好气地推开他。
“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但江湖儿女仗剑江湖,本就不拘小节……”
云吹雪厌烦地打断他的滔滔不绝。“闪开,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楚飘风摇了摇头。“俗话说的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上……
”他一语未毕,只见云吹雪低头一呕,大滩大滩的红绿臭水吐了他一身。
“啊!我一百零一件见得了人的衣服――”他凄惨哀嚎。云吹雪投过去明灿的目光
里,清楚写了两个字――活该!早叫他放开她的,他偏不要,自找倒霉。
“我今天一定是大黑,出门见煞,早知道……”楚飘风虽鬼叫个不停,却依然温柔
搀扶她走近大树下,帮她拍背顺气,助她吐尽体内的毒素、秽物。
末了,还挖了个坑,将她吐出的毒素全埋了,以防无辜人等受到二伤害。
云吹雪倚在马旁,看着他善后。这男人外表不正不经、行事疯疯癫癫,却仍不失为
一个负责任的好汉子。
瞧来暂时和他在一起该是没有危险才对。她初来乍到这地方,什么事情都不懂,急
需一名内行人教导解说,就先内定这个人吧!
“吴先生。”她喊了一声,他没反应。“吴先生!”她以为他没听到,索性走过去
轻拍他的肩膀。
“你叫我啊?”楚飘风一脸疑惑。
“这里还有第二个姓‘吴’的吗?”
“请问姑娘芳名?”他反问她。
“云,”她回答。“云吹雪。”
“哦!”他微颔首。“那恐怕这里是没人姓‘吴’”“你不是武当派的吴尺仁?”
楚飘风摇头。“都告诉你武当派‘无此人’了,你还问?”
她愣了下,蓦地灵光一闪。“你骗人!”
“哪有!”他辩解道。“我不是说得很明白吗?武当无此人,上‘玉剑山庄’就有
楚飘风啦!”“你……”云吹雪挫败地发现,他真的是个无赖。“那你为什么叫他们上
武当山?”
“这你就不懂了。”他得意地抬高下巴。“他们有四个人耶!四个人等于四个麻烦,
而我只有独身一人,你说我能不避吗?”
“那也没必要嫁祸给武当派啊!”她虽不了解这里的情势,却看过书,知晓武当系
属名门正派,这楚飘风随便诬陷好人恐非善者。
“谁叫那批牛鼻子道士叫我看不顺眼!”他义愤填膺地比手画脚。“你知道吗?他
们居然在半山腰上立了个‘下马坡’,不准人在武当山境内骑马奔驰!你说过不过分?
不能骑马,从山下走上武当正殿要走一天一夜,我还得牵着‘闪电’,那很累很累的!”
“就这样?”她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
“这山又不是他们的,凭什么不准人骑马?”他说得振振有辞。
云吹雪摇头,长叹口气,难怪人家说:“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得罪了他们,什么时候被陷害都不知道?
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举步前行,打算离开他。
“喂!你又要走啦?”楚飘风皱眉望着她背上的鞭伤,再不诊治,恐怕就要恶化了。
“救命之恩,云吹雪没齿难忘,日后图报,再会。”她不想跟他在一起,总感觉有气死
之虞。
“可是你背上的伤还没治疗啊!”楚飘风牵着马赶上她。
这女人跟他以前遇到的每一个都不一样,她似乎总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他,令人不
解。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行情竟下降到这种惹人生厌的地步?记得他一向是女人眼
中的天之骄子,不是吗?但与那些一天到晚死缠着他不放的女子比起来,这叫云吹雪的
女孩,无疑是有趣多了,他惹起他一丁点管闲事的兴趣。
云吹雪不理他,自幼因着这张比别人稍微端正一点的脸庞,她见多了死缠烂打的无
聊男子,早练就了一身八风吹不动的定力,任苍蝇如何黏人,她都有本事视而不见。
“喂!你一个人走,不怕又遇上去而复返的‘黄河四鬼’,这回他们绝不会只是抽你一
鞭、或摸你一把,恐怕……”
她突然回过头来,俏脸铁青地死瞪着他。
“你都看到了?”
“当然――”他头点到一半,才发现糟了。“云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她怒骂。“原来你一直站在旁边看我被人羞辱,直到最
后关头才出手相救,你安的是什么心?”
“可是……明明是你自己不要我救的嘛!”他可没忘记,她第一甩开他的手时,
是多么地威风。
“这么说来少侠是故意给小女子一点苦头尝尝的喽?”她怒极反笑,只觉胸口一阵
发疼。意外回到古代,本就耗损了她大部分的精神;加上现在毒伤方愈、背部的鞭伤又
缓缓渗着血,更是消磨了她所有的体力。她抓住胸口,只觉喉头一甜,一股鲜血竟然呕
出。
“云姑娘!”楚飘风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你恐怕还受了内伤,别再逞强了,
让我为你诊治一下吧!”
“放手。”她死命地抿紧唇,推开他。“我又怎知你不是与那‘黄河四鬼’串通好,
演出这场戏来欺我?”
“冤狂啊!姑娘,我与‘黄河四鬼’素昧平生。”“那种色鬼、武林败类,你却如
此简单就放过他们,说没有内情谁相信?”
“难道要我杀了他们不成?”楚飘风不免后悔,早知道救她这么麻烦,他早闪人了。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杀一人就毁七级浮屠。今天我只救你一人,却要杀
四个人,这不是赔了二十一级浮屠吗?枉费……”
云吹雪给一堆浮屠搞得头晕脑胀,楚飘风乘机一指点中她的“黑甜穴”,她嘤咛一
声,顺势倒进他怀里。
他失笑地轻抚她犹自苍白的粉颊。“老天!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这般精明、烈性,
连我都快拿你没辙了”。
他弯腰抱起她,摇头又叹气。“你还是睡着时可爱!教你个乖,想骗男人为你卖命,
光厉害是不行的,要懂得施展风情、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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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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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闪电”的带领下,楚飘风找到了一邻近水源的干净山洞。
他将云吹雪安置在山洞里,挖空树干掏了一些清水,又采来几味生肌、止血的药草,
准备帮她疗伤。
一切前置动作已经完成,要帮她清洗伤口、敷药誓必得解开她的上衣。但依那女人
的凶悍、泼辣劲儿来看,待她醒来,发觉他脱她衣服的举动,只怕非砍他个百儿八十刀
不可。
“那我不成了肉泥了!”楚飘风轻扯嘴角、调笑着。
“唔!”洞里传来她痛苦的呻吟声,她的穴道快解开了。
楚飘风赶紧跳起来,对爱驹再三叮嘱。“‘闪电’,你在这里待着,不准乱跑,我
进去帮那个女人疗伤,万一她的泼性又发作了,你得尽快载着我逃命,知道吗?”
在楚飘风心里,云吹雪大概比火铳还要可怕;但她的美却又是无庸置疑。颤着手撕
开她的上衣,他很君子地将目光定在伤,不敢乱瞄她胸前的风光;可天知道,光那片
如寒玉般润泽的雪背就够叫人心荡神摇了!
“这‘黄河四鬼’也太狠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都下得了如此重手,我对
他们真是太仁慈了,下回再见,非给他们一点苦头尝尝不可。”
她受了伤,又经过一番折腾,皮肉翻飞的伤口上沾满碎叶、泥沙,瞧来触目惊心。
楚飘风一边帮她清洗伤口、一边也自我检讨。
“对不起哦!我一个男人大丈夫,实在不应该跟你斤斤计较,害你受那么重的伤,
真抱歉!”
他很后悔,早在“黄河四鬼”初包围她时,他就该出手,何必坚持给她一个教训呢?
弄到最后还得战战兢兢帮她疗伤,真是自找苦吃。
清干净伤口,他捣烂草药敷上她的背。
“啊――”一阵刺痛让云吹雪忍不住轻哼出声。
“呀!你怎么醒得这么快?”楚飘风吓得蹦离她老远。“我不是有心轻薄你哦!实
在是情非得已,你千万别发火、别想赖着我、别杀我……”
“你够了没?”云吹雪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早在他开始道歉时,她就醒了。
懂得反省,这男人还不算没药医,但听他的“碎碎念”,好象他以前就很爱管闲事,
大概也常干“英雄救美”的好事,所以被女人烦怕了,才会这么神经。
不过也难怪,自古女子就将贞节看得比性命还重要,虽然看到身子的是自己的救命
恩人,但为了顾全礼法,不杀了那男人,就只好嫁给他,两样都可怕到极点!
她耸耸肩道:“我没有生气、不想嫁给你,更不喜欢杀人,你别发疯了好不好?快
过来帮我把白布缠紧,那些草药快掉下去了。”
楚飘风疑惑地挖挖耳朵。“你不尖叫两声?”依照他救人无数的经验,这种情形称
得上诡异了。
她一翻白眼瞪他。“尖叫很费力气的,你不知道吗?”“我当然知道,但你应该叫
的。”一般正常女人都会叫啊!
他撕下内衣下摆,小心翼翼固定她背上伤口的草药。
“我没力气叫,不行吗?”她闭上眼睛,失血过多的俏脸依然苍白得吓人。
“拜托!你真是女人吗?”他忍不住失笑。
良久,没听到她的反应,他低头审视她苍白的容颜,黝黑的睫毛轻覆在两边青黑的
眼眶上,她睡着了。
没有伶俐的言语、张扬的气势,累瘫了的小女人,别有一股楚楚可怜、娇弱纤柔的
气质,特别惹人心怜。
“放心睡吧!我会好好地守护你,不会再让你被人欺负。”诺言发自内心的愧疚,
还有某种难舍的情怀,居然……专注的目光再也离不开她清丽的娇颜。
云吹雪是被一阵食物香味给熏醒的。
微微睁开酸涩的眼睛,四周是一片漆黑,只有些微的火光映照着坐在不远的楚飘
风脸上。
“你醒啦?”他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取出一件外衫,走过去披在她肩上。
“饿了吧?吃点东西如何?”
“我睡了多久?”她站起身,走到火堆旁。
“差不多八个时辰。”他又丢进几根枯枝,让火生得更旺些。
一个时辰是两小时。云吹雪暗自换算,不由咋舌,她竟睡了十六个小时,快一天了。
楚飘风拿起身旁的铁锅架上火堆,不久,一阵淡淡的鱼汤香味溢了出来。
他拿碗自了一碗温热的鱼汤递到她面前。“刚煮好不久,你尝尝。”她疑惑地接过
碗,轻啜了一口,甘甜鲜美的滋味让人齿颊留香,这鱼大概也是现抓的吧?
“怎么会有这些锅碗飘盆?”
“你不会想知道。”他摇头贼笑。
“我不吃偷来的东西!”她愤然用力放下碗。
“唉哟!说‘偷’多难听,是‘借’啦!我不过上趟武当‘借’些工具,用完就会
归还的,你别发神经好不好?”
她本以为这些食物、器皿都是他从附近猎户家里偷来的,光顾贫苦人家,非侠之所
为,但取自武当则又另当别论了――那个叫“均富、共享”。
你不是说上一趟武当山得一天一夜的时间,我才睡八个时辰,你怎么就来回一遍
了?”
这女人既机智、又精明,在她面前什么小错都不能犯,一下子就被逮着小辫子了。
楚飘风无奈地轻撇嘴。“‘走’一趟是得上一天一夜;但我没说我是‘走’上去
的呀。”
“你骑马!”云吹雪摇头叹笑。“你就非得去挑战武当的禁令?”他不该姓“楚”
的,应该姓“皮”!
“本来这山就不是武当派的,他们凭什么占为己有?不过我也没骑马啦!”他轻耸
肩。“你一个人昏睡在洞里,我不放心,就让‘闪电’留下来看顾你,我自己施展轻功
飞上去的。”
还漏说了一项,偷锅子时被武当的大厨发现了,他还打晕了那个厨师。如果整个武
当上下只有一个厨师,那么很遗憾,他们今晚大概得饿肚子了。
云吹雪定定地瞧了他好一会儿,才又端起鱼汤轻啜。这男人看似轻佻、狂邪,心肠
倒是不错,思虑也很周密,不失为一个大丈夫。“还有一些山菜、烤肉,要不要多吃点
儿?”楚飘风献宝似地又端出了两盘菜。“可惜你起晚了,这叫化鸡要现烤现吃才美味,
现在倒有些凉了。”
“想不到你还会做菜。”她举箸吃了几口,每道菜都别有一番风味。
“我还会缝衣、制鞋呢!”他挺自傲的。
云吹雪才不信。二十世纪末讲求男女平权的新时代,都还有一堆大沙猪,只会茶来
伸手、饭来张口;在古时,这种以男人为天的旧社会里,哪可能培育出如此“贤慧”的
男人?
“你这女人真奇怪,”他扬眉狂笑。“我讲真话你不信,我胡说八道,你倒信了个
十成十。”
“谎话说多了,信用自然破产。”她冷道。
他伸手撕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我告诉……唉哟!”
云吹雪看不顺眼地举筷敲了他一记。“你不会用筷子吗?”
“这样比较快嘛!”他乱委屈一把的。
“这样没卫生,又没礼貌。”她一本正经地教训他。
“老天,你还真是一板一眼!”楚飘风伸手一拍额头。“如果你被迫跟一个既懒惰、
又霸道的师父绑在一起十几年,就知道该怎么自求多福了。”
“你现在面对的不是你那既懒、又霸道的师父,是我!”
“是啊!”他眼泛邪光,贼笑道。“难怪我觉得你挺熟悉的,原来你这么像我那唠
唠叨叨的……娘!”
云吹雪脸庞儿一红,做惯了领导,谁见了她不毕恭毕敬的?唯独这无赖真是……气
死人了!
楚飘风倒是很欣赏她发怒的俏模样。这小女人平常端惯了架子,言行举止总是颐指
气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极不易亲近。可当她一生气,整个冷艳的五官都活泼了起
来,淡然的眼珠也充满明灿的灵气,比平时更加娇媚百倍、千倍!
“登徒子,不准这样看我!”她实在给瞧得难受极了,不觉嘟嘴嗔骂。
楚飘风瞪大了眼睛,越看她越是觉得可爱,忍不住放声大笑。
“闭嘴,大胆狂徒!”她撇开头去,更窘了。
他瞧见她通红的耳垂,那笑声却是怎样也止不住了。
“哈哈哈……”
休养了四、五天,云吹雪背上的伤好了八成,也已经结痂。
她现在最难受的就是这一身的泥沙与汗臭。从未试过连续几天没洗澡,她觉得自己
身上都快长虫了。
中午,用过午膳后,她在洞口的树荫下找着了睡得呼噜大响的楚飘风。
“喂!醒醒。”她用力摇他起床。
“干么?又饿了啊?”楚飘风掏出怀里的肉干丢给她。“喏,自己拿去吃,别吵我
睡觉。”
好象当她是猪似的!云吹雪不满地用力敲他一记指骨头。
“叫你起来,听到没有?”
“唔!”他摸着额头的肿包,委屈地低呼。“你想谋杀亲夫啊?”
“你想找死是不?”她扬手,再敲他一记。这几天相下来,她只得到一个结论:
要是不想被这个促狭鬼耍着玩,只有比他更凶、更悍,他自然怕你了。
“干么啦?很痛耶!”“你不是说这附近有水源?带我去吧!”
“你去湖边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
“哼!”楚飘风不满地领她到湖边。救人救到这么狼狈,这还是第一,他都快沦
为她的男佣了,下山后,非立刻摆脱她不可。
云吹雪兴奋地望着这洼碧波清潭,透明如镜的湖面,显示出湖水的清澈洁净。
在台湾,哪里见过这么美丽的湖?
“你可以回去继续睡你的大头觉了。”她挥手赶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入湖享受这清
凉舒适。
“喂!你一下子叫人来、一下子又叫人走,不觉有点儿过分?”
“我是来净身的,你不走,想留下来当偷窥狂?”
净身!他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是男人,就不会蠢到放弃这么好的“赏”机会。
“你确定要赶我走?这荒山野地里,谁晓得有多少毒蛇猛兽?我一离开,剩下你一
个独身女子,你不怕吗?万一遇到什么意外,我又赶不及救你,那后果……”
他故意吓她。“你好好想想吧!”
“意思是:你要留下来‘保护我’?”
他大大地点了一个头,笑得比天上的日阳还灿烂。
“但万一你偷看呢?”
“人格保证!”他俐落地转过身去,一张嘴却早笑咧到耳朵旁了。
“那么说好喽!不准偷看。”她重重地在原地踏了两步。“我要脱衣服了,你不许
偷看喔!”“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偷看。”
“那我脱完衣服,要下水了。”
“我会好好守护在这里绝不准任何人偷看你洗澡。”他在心里偷偷加上一句――我
例外!
“谢谢!”她娇嗔地道谢。
“不客气!”紧接着就听得扑通一声,楚飘风迫不及待转过身,却迎上一只人大的
巴掌――啪!他俊俏的脸庞上,立刻浮起了清晰的五指印。
云吹雪柳眉倒竖、双手插腰站在前头瞪着他。
“人格保证,嗯?”
“你不是下水了?”他着脸,可怜兮兮的。
她抬脚,踢了一块小石头进湖,发出扑通的声响。
他恍然大悟。“你耍我!”
她不怀好意地逼近他。“是谁的人格一文钱都不值?”
“那……”他一脸皮样,搓着双手。“这就证明了我是个百分之百正常的男人。”
“就凭你?”她轻蔑地嗤之以鼻。“你是百分之百的色狼!”
“说这样,我……”
云吹雪扬起拳头,不耐地截断他的话。“你走不走?”
“好好好!”他连摇双手,急退了几大步。“这不是已经在走了嘛!”
楚飘风几个纵掠,身影消失在密林里。云吹雪只觉好气又好笑,与他相几天下来,
发现他其实不是个好色、下流的卑鄙小人。
他只是喜欢耍宝、疯疯癫癫的,叫人搞不清楚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也容易引人误会。
“大白痴!”她嗔骂,一圈圈笑意抑不住地浮上唇角,真是被他打败了。
她缓缓脱衣,进入澄澈的湖里,泌凉的湖水冻得她倒吸口冷气。
可是沐浴过后的舒爽又叫人心旷神怡,那玲珑的丁香像是要与百灵较劲般,滚出一
连串轻盈悦耳的乐音。
楚飘风并没有离开太远。在这野地山林里,难保不会有些潜藏的危险,他岂敢安心
放一名单身女子,独自在湖里洗澡。
他高倨在一株大树上,聚精会神为她警戒周围。
耳里接收到她悠游戏水时发出来的欢愉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他自得地轻扬起剑眉,想象那张冷艳如冰的俏脸,如何融冰成火,绽放出风华绝代
的媚笑,心弦也和着她的笑声,奏起快乐的乐章。
可惜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某个奇异的声响突然敲响楚飘风心里的警钟。
“有人!”他脸色大变,人如苍鹰飞起,蓦地攫住湖里的云吹雪,脱下外衣包裹着
她,再度跃上高高的树尖。
“怎么了?”她略显惊慌地倚在他怀里,这树足足有三层楼高,而他们的落脚却
只是根细如小指的枝,撑得住吗?摔下去可是会死人的。
他一根指头点住她红艳的樱唇,微微地摇了摇头。
云吹雪立刻听见阵阵交谈声从树底下传来。
“是武当派那些个牛鼻子老道,他们听见你的歌声,特地过来查看。”她耳里接收
到他清晰的声音,愕异地瞪圆了眼,距离这么近,他如此大声说话,不怕被听见吗?
“放心!”他像是了解她的眼神,丝缕解释又钻进她进耳里。“我用的是‘蚁音传
密’,只有你听得到,其它人是听不见的。”
有这么神奇的事?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看一千零一夜的神话故事呢!
“槽糕!”楚飘风突然皱眉。
云吹雪用眼神问他:我们被发现了吗?
他摇头,传音道:“你的衣服被带走了!”
她张开嘴巴,他赶紧住它。“别担心,顶多我的衣服借你就是了。”
她不满地抿紧唇,幸好她预先把手枪藏在山洞里了,否则连贴身武器都被A走,麻
烦可就大了。
这武当派,真是讨厌死了!以后定要站在楚飘风这边一起抵制那些个牛鼻子道士。
“好啦!”他吐出一口气。“他们总算走了。”
他抱着她缓缓降落地面,由于顾虑到她会害怕,他移动的身形宛如柳絮随风,轻盈
曼妙得不可思议。
云吹雪从没见过这种事,从三层楼高的大树上跳下来,还能安稳得像乘电梯,一时
咋舌不已。
“你的功夫很不错吧?”
“还好啦!”楚飘风鼻孔朝天。“武林上我称了第三,只有两个人敢排在我前面。”
“很自大嘛!”她轻撇嘴角。“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排在你楚大侠前头?”“一个是
我师父,还有一个就是当今的武林盟主――‘玉剑山庄’庄主楚迎风!”楚飘风说这话
的时候异常正经。
云吹雪可以感觉得出来,他非常尊敬、喜爱这两人。
“楚迎风、楚飘风,你们是兄弟?”
他但笑不语,转移话题道:“你还要洗吗?”
她摇头,打了个喷嚏,虽已入春,但山风中依然带着凉意。
“快回去吧!”他带着她,在山林里飞窜着。
云吹雪只感觉耳畔山风飒飒,两边的景物飞掠而过。
老天!这种身手如果称第三的话,不敢想象第一会是怎生的超凡入圣!
云吹雪一直以自己高佻的身材为荣,不管是在二十世纪,或是这里,一七O的身高,
向来是少遇敌手的。
但一穿起楚飘风的衣服,活像罩件大布袋,这才感受到他的雄伟。目测他大概近一
九O吧,常年练武的身躯结实又壮硕,尤其他胃宽腿长,她穿他的衣服,手脚部分都得
折起两、三层。
在山间,没人看到还好,但一下山,进入集,接触到众人打量揣测的目光,她这
才感到瞥扭。
“喂!我们快找间客栈休息。”她不自在地双手环胸,轻扯他的衣袖。
“怎么?你饿了?”
“我又不是猪!”她跳脚。每回有事找他,他就只会问这一句,真是受不了!
“那干么找客栈?”楚飘风抬头望着天边日阳。“还不到正午耶!”
“我要换衣服行不行?”“但你的衣服不是被武当那些道士捡走了,你还有其它衣
服吗?”
“你不会买一套给我吗?”她咬牙。“一套女性的、合我身的衣服。”
“为什么?你身上已经有一套衣服啦!”楚飘风是故意的。
太喜欢她气红俏脸时,生气勃勃、明媚抢眼的模样儿,好可爱,叫人心律失常,头
晕目眩。
“这套衣服不合身,你看不出来吗?”她怒极低吼。“大家都在笑我,你知不知道?”
“有吗?”他装腔作势地溜眼四顾。
云吹雪气红了眼眶,她如果有钱就不用在这里受这种窝囊气了,可恶!
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掉到这个讨厌的地方来?这会儿究竟是什么年代?她还有机会
回去吗?如若不然……
要她一辈子待在这个鬼地方,她宁可死了算了!
“喂!生气啦?”他明知故问。
她抿紧唇,别开头去。“不关你的事!”
不对劲,他好象玩得太过火了。看她强忍着委屈,脸色发白;一阵心疼溜过他胸口。
“过了这个路口,有一家锦织坊,我们去那里帮你买套衣服吧!”楚飘风伸手去握她的。
“不用了!”她甩开他的手。“我没钱。”
“我有啊!”他皮皮地拱着她往前走。“走嘛、走嘛!”
“我不要用你的钱。”她闹别扭地拖着脚步。他掏出一只钱袋结上她的腰带。“现
在有啦!”
“这是你的钱,你把它结在我腰上的。”
“唉,钱在谁身上,就是谁的嘛!何必计较这么多?”
“你……”她娇嗔地睨了他一眼。“歪理!”
“有人说就变真理了。”楚飘风推着她走进锦织坊。“快选吧!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衣服?粉红色的好不好?很可爱哦!”
“不要!”她摇头,走向柜台边的伙计。“有没有白颜色的女子衣裳?”
这小小村镇,何曾见过这般倾国倾城的大美女?那伙计一见着云吹雪,就瞪大眼睛,
看晕了。
“喂!”楚飘风一巴掌用力拍在柜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姑娘在问你话,你没
听到吗?”
他的怒吼声把里头的老板都给震了出来。“这位爷,发生什么事了?”
“你请了个木头伙计吗?要不要做生意啊?”这把醋火烧得莫名其妙,楚飘风只知
道,他很不喜欢别人用那种眼光看云吹雪。
云吹雪认识他这么久,没见过他发脾气,也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
“我……”看着店里愣住的三人,他不自在地撇撇嘴。“没什么!老板,这位姑娘
想要一套白色的女子衣裳,你这里有没有?”
“呃!有有有。”老板如梦初醒,伸手推了推伙计。“福安,还不去把柜里几件白
衣裳全拿出来给姑娘挑。”
“是,老板!”福安进去没多久,抱了七、八套白色衫裙出来。“全都在这里了,
姑娘。”他说话的同时,一双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云吹雪般俏丽的脸庞看,直到楚飘
风扫过去一记杀人死光,他才害怕地转移视线。
云吹雪挑了套样式最简单的直坠衫裙,月白色的锦布上没有太多装饰,只在领口、
袖口和裙摆上,用银线绣上湘竹几许,端地是典雅又大方。
“老板,你这里有试穿的地方吗?”
“有,姑娘请跟我来!”老板领着云吹雪走向隔壁间的厢房。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转头对楚飘风道:“不好意思,请你等我一下。”
“你去吧!”他颔首。“我在外头等你。”继续对着伙计迷恋她的目光,他怕自己
会控制不住按断对方的脖子,那就不太好了。
云吹雪在厢房里换上了衣服。她一直担心自己太高,买不到适合的女装,想不到这
套月白色的衫裙倒很合身。
走出厢房,老板和伙计对她穿上这套衣服的形容是赞不绝口,但赞美不是出自楚飘
风之口,她就是没什么感觉,淡然付完帐,她只想尽快让他瞧见她的美。
想不到竟见楚飘风手上拿着整串糖葫芦,在街上和几个孩童玩起游戏来了。
“来来来,你们谁能抓得到我,就免费得到一支糖葫芦。”他像个孩子王,领着一
群小顽童,笑闹得像要掀掉整座城镇。
打吹雪征忡地站在台阶旁,望着他与一群孩童同样天真、灿烂的笑脸,心里缓缓升
起一股暖意,纯然的笑漾在唇边,瞳眸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欣赏。
良久,玩闹中的楚飘风才发觉她的存在,他急忙停下脚步。
“不玩了、不玩了,这些糖葫芦给你们吃。”他还给了每个小孩十吊钱。“说好了,
陪我玩耍的工钱。喏!你们快回家去吧。”
他举步走向云吹雪,一个年约七岁的孩子突然拉住他的衣角。“那位姊姊是哥哥的
新娘吗?”
楚飘风嘻皮笑脸地望向她,几朵红云飞上她的颊,她又羞又气地撇开头去。
“是啊!”他用力点头,拍拍孩子的肩。“漂亮吧?”“好漂亮、好漂亮,好象仙
女!”几个孩子纷纷点头。
“嘴巴这么甜,好吧!每个人再给十吊钱,回家记得交给爹娘,知道吗?”这些孩
子都是镇上的贫苦孩童,刚才楚飘风在街上看着他们眼望糖葫茁流口水,才买下整串糖
葫芦,招呼他们一起玩。
孩子们走后,云吹雪缓步走向他,瞪眼嗔问:“你跟他们胡说些什么?”
“没什么?”他不正经地吹声口哨。“果然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样打扮起来,
武林第一美人非你莫属。”
她愣了下,这么直接的赞美还是第一听。“神经!”她嗔骂,娇羞更甚了。
“我们去吃饭好不好?刚才玩了一阵,我肚子饿了。”他可怜兮兮地垮下了唇角。
“猪啊你!”她说,却是一脸关不住的笑意。
“又不是只有我肚子饿,‘闪电’也是啊!”他振振有辞地争辩,一手指着系在远
大树下的马儿,把爱驹也一起拖下水。
“有其主、必有其马!”她说,却再也忍不住呵呵轻笑了起来。
[1 楼] Posted:26-6-11 1:22
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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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这里是饭馆?”
云吹雪抬眼瞧着这幢顶上挂着两只大红灯笼、朱漆牌匾题着“百楼”三个大字的
建筑,口气不善地责问楚飘风。
“当然!”他眼笑、眉也笑地点头。“这里酒醇、菜香、味更佳!”
“女人味儿?”那向来冷艳的俏脸更结上一层寒霜。
“咦?原来同是内行人啊!失敬、失敬。”他眉间、眼梢全是贼笑。“淫贼、色狼、
登徒子!”云吹雪气极,甩手送他一记大耳刮子。
适时,“百楼”的大门打了开来,才探身而出的老鸨为这一幕怒扁大少的戏
笑歪了嘴。
“我说楚公子啊,带老婆上妓院,您大概是古往今来第一人,枉费您流连丛多年,
还会干出这种蠢事,挨打活该!”
原来他还是这里的常客?云吹雪脸上的寒霜冻得更结实了。
“谁是这大色魔的老婆?”她反手,一巴掌又送了过去。
“喂!”楚飘风赶紧捉住她的柔荑。“不是老婆,干么打我?”
她怔愣了下,是啊!非亲非故,她是没有发火的理由,但……
“除非你自愿做我老婆!”他不正经地调笑着。
“不要脸!”她横肘、挥拳、踢腿,一连串攻击动作逼得楚飘风不得不放开她的手。
“我为天底下被无耻、下流男人玩弄于掌心的可怜女子抱不平!”
“无耻、下流?”楚飘风一脸无辜地指着自己。“是在说我吗?”
“哼!”她撇开头,分不清心底的苦涩从何而来,只是再也不愿看见他了。
“喂!”他试着拉住她解释。
“别碰我!”冷然表情,写上了满满的拒绝。
“唉!可怜楚公子,一世风流……”老鸨谑笑道。
“陈婶婶!”楚飘风无奈截口道。“麻烦你就别再落井下石了。我接到仙儿姑娘的
飞鸽传书,找我有什么事?”
当时他正急着送英雄帖上武当,后来又为了云吹雪的伤在山上耽搁了数日,直到今
天才有空上门了解事情状况。“这……”
“我找了你十天,你居然现在才到!”另一个娇柔的声音插了进来。发话的姑娘秋
水为神、玉为骨,美如天上的月神,正是有“国状元”之称的柳仙儿。
“没办法,人一出名,事情就多。”楚飘风一边回话的同时,一边还得小心翼翼地
注意着别让云吹雪给跑了。“云姑娘,你不能……”
“闭嘴,谁准你叫我的名字。”
“你到底在气些什么呢?”他不过敲了一家妓院的门,连杯酒都没喝耶!
“谁生气了?我要回家,不想再跟你一道走了,不行吗?”
“这……是可以啦!但……”他搔搔头,不好意思说他舍不得她走。“你一个姑娘
家在外头乱跑不好吧?等我把这里的事情理完毕,再送你回去。”
“你送我?”她冷艳的俏脸上闪过一丝凄苦。“就凭你这个混蛋?”
“哎,你――”女人心、海底针。他不明白她这番怒火与悲伤所为何来,但她的痛,
他感同身受,更多的心疼在胸怀里涌起。“不管你的家在哪里,即使是蓬莱仙岛,我也
负责送到底,好不好?别气了!”
“哼!”虽然倔强地不愿承认,但她忧惧的心确实因他的这番保证而落了实。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年代,对云吹雪而言,第一个对她好的楚飘风,不只是救命恩
人,更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依靠。
在山里还没感觉,下了山,专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变多了,偏他又是个天生风流种,
她自立是早晚的事,但……该从何开始呢?
茫无目标的,她不如不觉烦躁了起来。其实从他方才那番话中,不难发觉他还是将
她放在心里的。被他注视的脸庞开始发热,她窘然垂首,是该感激他的!
“难怪古人说:‘温柔乡多是英雄冢’!”柳仙儿嗤鼻道。“老窝都快被人扒光了,
楚大侠还在这里儿女情长,看来‘无尘庄’这回是合该遭劫了。”“你再说一遍。”乍
闻“无尘庄”三个字,楚飘风脸色变得比纸还白。“‘无尘庄’怎么了?”
“半个月前,一批由江南仕绅出资集结,预备给魏公公贺寿的生辰纲(泛指地方官
藉生日为由,贿赂朝廷高官所准备的生日礼物),在运经‘无尘庄’山脚下时,被人劫
走了,当地官员查了几天,一点线索也没有,而魏公公的寿辰就在下个月底了,东、西
两厂判定银子是‘无尘庄’劫的,已经派出锦衣卫包围在山脚下,限期交出生辰纲,否
则就血洗‘无尘庄’。”
“啊――”楚飘风高壮的身影突然摇撼了一下,一声厉吼如猿啼泣,拔尖儿直冲九
霄云外,他的人亦随着啸声奔出小镇。
“楚飘风……”老天!人类的叫声怎么可能如狂涛巨浪般浩大不绝!云吹雪痛苦地
住耳朵,急追他身后而去。
“百楼”门口,柳仙儿和老鸨相对默然。
“柳姑娘,楚公子他……”
“嬷嬷,这事儿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柳仙儿无奈长叹。
“我知道了。”老鸨黯然低下头。
“我已经通知成王爷了。”柳仙儿说着,走进屋里。
“啊!”老鸨笑咧了嘴。“只要王爷肯出马,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嗯!”柳仙儿停驻脚步,一双温柔的水眸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一片白云。
是啊!成王爷真的很有本事,他救过她、保护她,不求任何回报地帮助每一个需要
帮助的人。
他真正是这乱世里少数的英雄,只可惜……她美丽的脸庞上盛满哀愁,这英雄并不
属于她。
楚飘风飞掠的身形如流星电闪,不知情的人只能瞥见一条蓝影晃过眼帘,还以为是
眼产生的错觉呢!那种脚程云吹雪怎么可能追得上;幸好他急着走,遗忘了“闪电”,
她才能凭藉这匹千里神驹,勉强赶上他。
“楚飘风,你别发神经了,快停下来。”
“来不及了。”他口气阴鸷。
“什么事情来不及了?”
“无尘庄!”
她第一在那双开朗、幽默的黑瞳里看到死亡的阴影,狂暴气息迸发于周身,将他
缀点成手挥镰刀的黑色死神。
她不免回想起事发经过,那位很美丽的姑娘突然谈起“无尘庄”遭厂卫围困的事,
他就是在那时开始反常的。
据她对历史的了解,设制厂卫的朝代应该在明朝。那是个血腥统治的恐怖年代,锦
衣卫就好比德国的“盖世太保”,秘密警察隐身在市井中,随时窥伺民众的一言一行,
常常有人莫名其妙被捕、被杀,可以想见他们的手段是何等残酷!
而东、西厂包围“无尘庄”,楚飘风心急如焚,莫非他有亲人、朋友在里面?
而他之所以奔急如飞,正是赶着去救人。
一想通事情的严重性,云吹雪也开始着急了。
“楚飘风,你上来骑马。”
他默然不语,只是一劲儿埋头急奔。
“你这样一路跑上‘无尘庄’,还有体力抗敌救人吗?”她冷道。
他愣了一下,飞身上马。
“闪电”虽然载着两个人,但依然快步如飞,真不愧是千里神驹。
云吹雪望着他铁青的侧面,他急得把自己的唇都咬破了,那点血迹竟撞得她心坎微
微泛疼。
“可有计划?”
楚飘风摇头,阴鸷的脸庞更显漠然了。
“有没有可以帮忙的朋友?”
“对手是锦衣卫!”彷佛一句话就可以解释一切,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最后一
搏。
云吹雪能了解自古“民不与官斗”的真理,但身为“黑暗帝国”的幕僚,她更能体
会权势与金钱的威力。
“不是普通朋友,那些人出面只会送死。我要的是居高位、掌大权、富可敌国的大
人物。”
沉默持续了好久,就在云吹雪快要绝望时,他突然开口了。“只有那两个人了。”
“马上联络他们。”
“不行!”楚飘风一口拒绝。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了,你一个人能够对付多少名锦衣卫?‘无尘庄’里的人都
跟你一样拥有一身好功夫吗?”她冷静地分析情势。“好!就算你们都很厉害,一组厂
卫的人拿你们没辙,那一支军队呢?倘若朝廷派兵围剿,你们又当如何?
大家抱在一起死吗?”
“那该怎么办?”他心里像有十把火在烧。“无论如何,我不能丢下庄里的人不管。”
“去搬救兵。”
“向另一个大官?”他对当今的朝政失望到极点。
“你不屑庙堂,侧身武林,江湖中难道就全是好人,没坏人了?”他知道她说得有
理,但……“我不确定他们会答应。”
“不试试怎么知道。”她缓下语气安慰他。“现在我们得捉住任何一丝有可能的希
望。”
“嗯。”他点头。“我们进入下一个城镇里,请‘丐帮’帮忙传递消息。”
利用楚飘风进入丐帮堂口寻求协助时,云吹雪在市集的拍卖马场里,买到了一匹尚
称优良的好马。
她又选购了些硝石、磷粉、炮竹……等制造炸弹、烟雾弹的材料,打算到非打不可
的最后一刻,用来防身,也给己方多添一些胜利的机会。
最后,她上附近客栈搜集情报,知道锦衣卫刚对“无尘庄”下了最后通牒,限他们
在两日内交出生辰纲。
这表示短时间内,“无尘庄”还不会有危险。
现在只要他们的援兵赶得及,也许可以不流一滴血、和平化解这场危机!
楚飘风从丐帮堂口出来时,就看到她大包、小包提了两手。
“买什么?这么多东西?”
“以后两天,我们要拚命赶路,大概没时间坐下来好好用餐了。”她把行李绑在
“闪电”身上。“我买了些干粮,又准备两袋清水,可以在路上吃饭,节省时间,尽快
赶到‘无尘庄’。”
“你也要去?”他本来打算在这里跟她分手的。
“当然!”她轻快地跃上自己的马。
“很危险的。”
“我知道。”“那你还要去送死!”他不自觉大了嗓门。想到“死”字降临到她头
上,他一阵心痛难忍。
“我去了,你们还有可能‘九死一生’,我若不去,那就是‘有死无生’了。
”云吹雪很了解,此刻的楚飘风早失了平时的冷静,没有她跟着在身旁出主意,他
铁定会冲动地跟那些厂卫们玉石俱焚。
“可是……”
“没有可是!”她拍马前行,以行动证明一切。
楚飘风只好急忙赶上“闪电”,追她而去。
“云姑娘……”
“东西南北,‘无尘庄’在哪一个方向?”
“朝北。”楚飘风为她忧心忡忡。“你听我说,你回家去吧!我不能带你一起去冒
险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在此,并没有我的家,你相信吗?”
她呢喃似地低问。
“什么?”策马狂奔,耳边风声飒飒,他听不清楚她的低语。
“没有。”她突然绽开朝阳般明艳的笑靥。“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逢凶
化吉的。”她自信智比孔明,绝对可以救“无尘庄”免于灭亡。
“我知道你很聪明,但锦衣锦全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你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躲
得过他们的迫害?”
“愚蠢,诸葛亮也是文弱书生,却能决战千里,谁敢说他无能?”
“你――”知道她骄傲,却不敢相信她自大若此,楚飘风不觉气结。“等刀剑加身
时,你就知道厉害了。”
“哼!”她策马飞驰,对他的沙猪心态感冒到极点。两人一路无话,直到月上枝头,
才寻着一水源地用餐、稍微休息。
云吹雪虽然怒气未消,依旧把在客栈里探听得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楚飘风敛眉沉思。“这些消息正确吗?”
“客栈里南来北往的,所传递出来的消息,自然不可能百分之百正确,但绝对八九
不离十。”她边谈,两只手也没停着,忙着配药、制造出最简单的炮弹与烟雾弹。
他神色古怪地望着她,惊讶于她运筹帷幄的本事。
“你到底是谁?”他不以为平凡家庭教养得出这般聪慧、精明的女子。
“云吹雪喽!”她回以一抹莫测高的笑容。“你不是早知道了。”
一个孤儿,自幼被“黑暗帝国”收养,施以精英教育。她是宫廷的侍卫总长,也是
皇帝的贴身保镳兼左右手;如果说楚飘风是天之骄子,云吹雪绝对不负人间龙凤之称。
要帮皇帝治理一个帝国,岂是单会武术,或懂得经营管理就可以的;危机的理、
调兵遣将、武器的制造与维修、情报收集……她自出生以后的所有时间都在这上面了,
那种日子绝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哦!”他哼出一个长音,语气无比嘲讽。“那么可否请教你,云小姐,你到底是
打哪里来的?”
她冷艳的脸庞有一瞬间被孤寂所取代,看得他心头一阵抽疼。方才赶路时,好像听
她提起“另一个世界”,莫非……这谜底连他自己想着都觉得不舒服。
“你不想说就算了!”楚飘风摇摇手,坐到她身旁。“你在做什么?”
感激他的体贴,云吹雪回以一抹惭愧的浅笑。往事千丝万缕,她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这是准备用来防卫‘无尘庄’的武器。”
“武器?”他拿起她做好的小圆筒,凑近鼻端嗅闻,一股刺鼻的味道令他眉头一皱。
“是火药!”
“圆筒状的是烟雾弹,经过剧烈碰击,会发出大量白烟,可以混淆视听、乘机逃命;
至于小圆球……”她神色凝重。“我希望用不着它。”
“是炸弹。”楚飘风看到引信了。
“材料不够,只能做六个,你带四个,剩下的放在我身上。记住,不到最后关头,
千万别使用。”
“我知道,用了这个,就变成叛党了,以后的追捕只怕永无止境。”
云吹雪停下忙碌的双手,定定地望着他。“幸好你已经冷静下来了。”
楚飘风愣了下,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一丝愧意袭上心头。
“我要谢谢你。”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她吓了一跳,被他厚实大掌碰到的地方像有万千蚂蚁在啃咬,阵阵的麻痒与火热由
手指流进心底。
“干……干什么?”她想甩掉他的手,他却紧握不放。
楚飘风讶异地注视着她粉颊上逐渐升起的红云,这样的反应与她平时自信满满的冷
静有着天壤之别,但却娇俏得叫他心头砰然不已。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她摇头,疑惑的大眼里,清楚写着惊慌。
“你好美――”他一股热气袭拂向她雪白小巧的耳垂。
她浑身一颤,大吃一惊地用力推开他。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赶路了。”
云吹雪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跳上马背,策马疾行。一丝笑意在楚飘风唇边漾开,他黝
黑邃的瞳眸里盈满激赏,这个精明、冷艳的女人,本以为她是块万年不融的寒冰。
谁晓得她的娇俏与天真,如同她聪慧的内在一样,叫人眼睛一亮、倾倒不已。
不眠不休狂奔急赶了两天两夜,楚飘风和云吹雪终于在第三天清晨赶到了“无尘庄”
山脚下。
“总算到了。”她轻吁口气,不由得怀念起留在帝国内的“私人飞机”;如果有她
的“爱机”在,这一路就不用赶得这么辛苦了。
楚飘风蹙眉闻到空气中一丝血腥味儿,不好的预感突然在心底炸开。
毫无预警地,他人如鹏鸟飞起,长袖一挥,身影已在丈外。
“发生什么事了?”她疑问。
“庄里出事了,我先过去看看。”风将他的声音传进她耳里。
云吹雪竖耳倾听一会儿。传闻说,锦衣卫已在山脚下扎营,包围住整座“无尘庄”。
但他们人已到山脚,四周却悄无人声,那原本驻扎在这里的锦衣卫呢?
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已经开打了!
一思及此,她俏脸顿凝,匆匆跳上“闪电”的马背上,只有这匹千里神驹才有本事
追得上楚飘风流星电闪般的轻功。
“楚飘风,不要太冲动。”她在他身后,徒劳无功地喊着。
楚飘风如天降神人般落在庄院大门,更浓稠的血腥味儿冲入鼻端。
他急奔到庄子前,扶起倒卧在大石狮子底下一名浑身浴血的白发老翁。
“福老爹――”
老人没有反应,消瘦的身子上虽然还残留着些许温度,却已气绝。他脸色由白转青,
悲愤的锐啸如涛天巨浪,一波又一波席卷过整座山头。
他身形顿闪,疾如飞箭地奔进庄子里,肉掌如刀,所经之,正在挥刀狠杀的锦衣
卫们无不翻身倾倒。
“是大庄主,他回来了。”不知道是谁先看到楚飘风的身影,喊了一句。
紧跟着,兴奋的欢呼如雷声般震耳欲聋。
“大庄主回来了。”
“大庄主、大庄主……”
彷佛楚飘风就是大伙儿的救世主般,只要有他在,“无尘庄”就能够屹立昂扬于这
世上,永垂不朽。
事实上也是,六年前,黄河泛滥,转眼间数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年,瘟疫再度肆虐,遍地哀嚎、满路白骨。
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正是当时最佳的写照。
是楚飘风先买下一座宅子收容难民,然后,闻风而至的难民越来越多,大伙胼手胝
足,奋斗了三年,合力买下这座山头,披荆斩棘创建山庄。
取名“无尘”就是希望它能超脱于世俗外,不再受红尘所苦。
住在这里的人也几乎是自耕自食、与世无争了,想不到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暴政
猛于虎”真是一点儿也不错。
楚飘风瞠目欲裂地望着一起奋斗的好友兄弟们,一个个倒下,心头的怒火再也压抑
不住。
利啸再起,他双脚一挑一勾,长剑入手,已然动了杀机。
“楚飘风,三思而后行。”云吹雪适时赶到,一颗烟雾弹出手,突然周围烟雾弥漫,
伸手不见五指。“‘无尘庄’的人听着,立刻退回屋子里,没有命令不准出来。”
楚飘风听音辨位来到她身旁,一把揪住她的手臂,神情忧虑地问:“你在干什么?”
“冷静点儿,杀官的罪名可不小,会永无宁日的。”她安抚道。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庄里的无辜人们被屠杀殆尽。”
“再等一刻钟,也许援兵就快到了。”
“如果没有呢?”
“叫庄里的人先走,我们用炸弹断后。”她伸手握住他的。“莽撞只会徒增伤亡,
听我一好不好?”
他可以感受到她细嫩柔荑上所传出的温暖与力量,透过他的大掌,抚慰了他伤痛的
心灵。
他用力回握她,心底的悸动是陌生的。了不起的女人,拥有了不起的智能与勇气。
如果不是在这危急的时刻,他一定会紧紧拥住她,感谢上苍派下来这个救苦救难
的仙女,为他们解决危机。
“‘无尘庄’的人听着,立刻进入屋子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来。
”楚飘风知道,只有他这个大庄主亲自下令,庄民们才会确实遵守。
果然,白雾中,杂沓的脚步声纷纷响起,显示出庄民们移动的事实。
云吹雪立刻又丢下两颗烟雾弹,白烟更浓,阻断不谙地势的锦衣卫们的追击,保障
了撤退中的庄民们安全。
一刻钟过去了,白烟渐渐散去,庄民们也撤退完毕。如置迷宫中的锦衣卫们这才如
梦初醒般,匆匆整理队形。而院子里只留下两个人――英俊潇洒、武艺非凡的楚飘风,
与绝代风华、冷静自持的云吹雪。
“大胆逆贼,竟敢维护盗匪。来人啊!格杀勿论。”说话的是个穿着都统服饰的男
人。
楚飘风心中一凛,急忙将云吹雪护在身后。
“你千万别离开我身边。”
“放心吧!”她淡然地扬起眉。“几个跳梁小丑,我还不放在眼里;倒是你,下手
千万要留点儿分寸。”
“你哦!”他长喟口气。真不知该为她的冷静喝采,还是骂她狂妄自大?
但下一秒钟,他的矛盾就全被惊愕给取代了。
她没有夸张,她的身手的确不错,很奇怪的招式,他看不出是出自何门何流,但她
每一出击都是必救招式,而非必杀绝技,三个锦衣卫被她要得团团转。
止不住的悸动在心底浮现,对她的激赏更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楚飘风化拳为指,身形如陀螺般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指尖过,锦衣卫一个个被点
中穴道倒地。
他旋近云吹雪身边。“你这是什么功夫?挺厉害的!”
正烦恼援兵若赶不及,凭他们两人四只手可以救出多少庄民的云吹雪,对他在危急
中,还有心情讨论她的拳法,简直快气晕了。
“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我很认真啊!”说话的同时,又有两个锦衣卫被楚飘风点中穴道倒地。“你为什
么不干脆点了他们的穴道,直接摆平轻松些,这样一直打不是很累?”
“还用你教吗?我要是会点穴,早就点了。”一直就看他的不正经不顺眼,这会儿
火气更大了。“别生气嘛!”他嘻皮笑脸偎近她,紧贴住她的背。“我教你就是了。”
他说着,竟真捉过一个锦衣卫,撕开他的衣服,点着他的裸胸解释道:“在医书上,
人体分经、脉;其血气运行……”
“闭嘴!”她低声怒吼,俏脸上满布阴霾。“你没看到那位都统大人已经准备出杀
招了吗?”
怎会没看见了?若不是早注意到了,他不会费力点倒这么多锦衣卫,又捉住这位副
都统来做挡箭牌。
“都统大人,在您发动总攻击之前,要不要先问问我手里这位大人的意见?”
楚飘风将副都统压到大门前,就让他的身子来护卫“无尘庄”的安全吧!
“大人救命啊!”副都统拚命地求饶。
“你想威胁我?”都统大人狰狞一笑,突然挥手。“放火箭。”
“大人――”可怜的人质吓昏了。
“你居然不顾同僚的生死!”云吹雪讶异于锦衣卫的残忍无情。
楚飘风却似早料到有此结局,随手将人质一,人如飞鹄展翅,双手一抓一收,第
一波的火箭尽皆被他打落在地。
“无耻小人!”他怒吼,食指屈弹,一束指风穿透躲在属下后面作威作福的都统手
掌。
都统大人着鲜血淋漓的右手,暴跳如雷。“放箭、放箭,给我杀了这对狗男女!”
火箭如雨般射向“无尘庄”,任凭楚飘风技艺超人,总有几支火箭会穿过他的防卫网射
中目标。
首先,窗棂着火、接着是大门、屋顶……火苗儿一燃起,看着偌大的山庄陷入
火海中,云吹雪知道,再等下去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突围吧!”她大喊,一只炸
弹扣在掌中。
楚飘风痛苦地望了她一眼,一点火在两人眼波交流中燃起,他心头颤动,她冷艳
似雪的媚笑瞬间霸占住他整颗脑袋。
“对不起,连累你了!”他抖着唇,无声地对她抱歉。
感受到他火热的情意,她心头的冷静杀x那间瓦解,那股陌生的暖流再度染红她的
颊。
冷艳被羞怯所取代,她轻启朱唇道:“我不在乎。”
“谢谢!”他飞落她身旁,一只大掌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准备好了吗?”
她在他怀中轻颔首,他抽出火折子点燃她手里的炸弹。“再来不论发生什么事,你
都不可以离开我。”
“嗯!”她点头,反手抱住他。
“永远在一起?”他突问。
她讶然抬头,望进他一双带笑又情的黑瞳,心脏失控地狂跳着。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他噘唇,轻刷过她光滑的额头,电流同时击中两人的心。
此刻,他手中的炸弹也出手了――
[2 楼] Posted:26-6-11 1:22
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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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场简单隆重的丧礼正在举行。
“无尘庄”遭此大劫,六死、二十一伤,可谓是灾情惨重了。
云吹雪没有参与送葬,因为她是外人,所以留在帐篷里照顾伤患。昭明公主吵着不
愿离开楚飘风身边,被成王点了穴道,安置在马车上。尽管他们是庄子里的救命恩人,
但这场大劫本是官家带来,想起朝廷的腐败,这些可怜的小老百姓们心里还是不满的。
楚飘风一脸疲惫地走进伤患休息的帐篷区,在病榻旁找到云吹雪,她正在喂伤者吃
药。
“小雪。”他伸手招呼她出来。
两人步行入后山竹林,云吹雪首先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你待会儿要去钱庄提领银子吧?”他竖直耳朵倾听四周的动静。
“是啊!”她扳指数着。“还得请个大夫、买些伤药上来,另外,我也需要了解一
下现在木材、布疋、石料……的价。”
“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打算联络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找出劫走生辰纲的歹徒?”
“本来是,”他偎近她身边,低语道。“但锦衣卫并未完全撤走。”
“咦?”她疑惑地瞪圆秋眸回望他。
“早上,我巡视后山的时候,发现有人夜营的痕迹。”
“锦衣卫还在监视‘无尘庄’?”她蹙眉沉思。“但这没道理啊!成王爷既已一肩
担起寻回生辰纲的责任,锦衣卫好歹该先回京覆个命,为什么还守在这里不肯离去?”
“而且他们守卫的范围只在后山。”楚飘风也摸不清那些个锦衣卫到底在打什么坏
主意?
“难道我们后山有宝?”她打趣道。
“如果有就好啦!”他扯扯嘴角。“用不着这么辛苦借钱来重建庄子。”远远地,
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楚大哥!”
是昭明公主!
楚飘风眉头一皱,迅速在云吹雪红艳的樱唇上偷得一吻。
“我先闪了,待会儿你出门后,我会暗中跟在你身后保护你,所以……”他用力捏
了一下她的俏鼻头。“别每遇到事情就自个儿强出头,免费奴才在这里,烦劳你喊一
声,我随传随到。”
“快滚吧!”她一手拍掉他不规不矩的狼爪。“我可不是那些个易摔易碎的瓷娃娃,
你瞧清楚点儿。”
“我知道。”他皮皮地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再吃一记嫩豆腐。“可是人家担心你嘛,
伤在你身、痛在我心耶!”
像是蜜糖洒在她心头,香甜的滋味,令云吹雪又娇又羞。
“神经病,恶心死了!”
“这是我的错。”他突然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她艳红的唇。“我的口水吃得不够多,
才会产生这种恶心的现象,改天有空时,再多喂你一点。”
“楚大哥――”尖锐嗓音的主人已然现形,昭明公主跑得气喘吁吁。
“不闪不行了,记住我的话,知道吗?”他留恋地再亲她一口,几个起落消失在竹
林里。
“楚大哥!”昭明公主追到时,已不见楚飘风的身影,气得她猛跺脚。
另一旁的云吹云见楚飘风都溜了,她可也不想留下来跟这个刁蛮公主玩吃醋游戏,
脚底抹油,也准备走人。
“等一下。”昭明公主却似看穿她的心思,一转身挡在她面前。“你刚才在这里跟
我的楚大哥说些儿什么?”
“山庄重建事宜。”一开始是的,后来……那个促狭鬼老爱乘机吃她的豆腐,此刻
一想起,她的脸还是又烧又烫的。
“谈建山庄会谈到脸红。”昭明公主跳脚。
“天气冷,我有些着凉了。”云吹雪这一说,才发现昭明公主身上的宫装是既单薄
又透明,她第一颗扣子没扣,露出大抹嫩白的酥胸。
以明朝的保守风气而言,这位公主殿下可谓是胆大包天了。
被人这样直勾勾地瞧着酥胸,即使是女人,也叫昭明公主羞红了颜。
“你看什么看?”
“公主殿下,不冷吗?”清晨的温度是偏低的,云吹雪穿了两件都还觉得寒,看昭
明公主穿这样,她骨子里都帮她发颤。
“不……不冷。”昭明公主倔强地开口,语音却有点抖。
“好吧!”人家高兴就好,云吹雪也不想管,她转身步出竹林。
“喂!”昭明公主小跑两步又挡在她跟前。“你等一下嘛!”
“公主殿下有什么事吗?”她酷酷地继续走。
昭明公主很少遇见不惧权势、不买她帐的人,数年前碰到一个楚飘风,就对他钟情
至今,现在再遇到云吹雪,一样地酷,在愠恼的同时,心里还是敬佩的。
“你听我说嘛!”
“你已经在说了。”
“那……我问你,你跟楚大哥是什么关系?”
“朋友。”云吹雪答得简单。
昭明公主可不是瞎子。潇洒不羁、最怕麻烦的楚飘风会容许一名女子长伴左右?说
没问题,鬼才相信!“只是朋友?”
“当然。”
“那为什么……你们两个……”昭明不好意思说出看到他们搂抱亲吻的画面。
“成王爷呢?”云吹雪被缠得好不耐烦,挺奇怪那跟昭明片刻不离的成王到哪去了?
“表哥回京了。”昭明跺脚。“我不管啦!不准你转移话题。”
“你说了一堆根本没把话题点明。”
欣赏是一回事,但云吹雪的冷淡却刺伤了昭明的心,她霸道地宣示着。“云吹雪,
你听着,楚大哥是我的,不准你抢走他!”
好个率真的小女孩!云吹雪忍不住失笑。
“这话你应该去跟楚飘风说吧!”
“我是来警告你,五年前我就先看上楚大哥了,那时候因为我年纪还太小,不能跟
楚大哥在一起;但现在我长大了,楚大哥是我的!”说着,昭明故意挺起胸膛,向情敌
展示出正在发育中的玲珑身段。
原来如此,所以她才会不惧寒冷,穿成这样……一股笑意在云吹雪肚子里发酵,若
非顾忌她公主身分,她真的会笑翻过去。
“我知道你长大了,但你告诉我没用,楚飘风还是不知道。”
“是啊!楚大哥老当人家是小妹妹!”昭明颓然地低下头。
这小公主倒是个性情中人,云吹雪反而不好意思再逗她了。
“没办法,他现在太忙了,没心思注意其它,你总得等他有空闲时,再来跟他谈这
些,是不?”“云姊姊,你可以帮我吗?”昭明眨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美目望着她。
“这……”云吹雪为难地低下头。
“云姊姊……”
任谁被这样一个天真可人的小女孩恳求,都要投降的,云吹雪当然也不例外,她无
可奈何地颔首。
“我会告诉他你已长大,但结果如何可不保证哦!”
“谢谢云姊姊!”昭明快乐地跑走了。
留下云吹雪独自一人慢慢踱着步。这事若被楚飘风知道了,非气死他不可。
其实,她踢着路面上的小石子,心里也是不好过的,喜欢他的感觉再也压抑不住,
很高兴他们的爱慕是相对的。
但对于这份情,她却没有把握。在未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只要一有回
去的机会,她势必得下楚飘风一个人独行,届时――
得下吗?她苦笑,光想就觉得心头一阵阵撕裂的痛,一旦分离,她不知道自己是
否还活得下去?
楚飘风打扮成小厮跟在云吹雪身后进了城。
他们先去钱庄提领了一部分的钱,让同行的总管领着几名壮丁去买些日用品、衣物、
药材、燃料……之类的东西,先运上山。
接着云吹雪委托钱庄老板介绍几位木材行老板和建筑商们,大伙儿聚集在迎宾酒楼
里商讨重建“无尘庄”。
她说这叫“工程竞标”,楚飘风没听过,只好乖乖站在最后面,看她玩什么把戏。
几位大老板一看“无尘庄”竟派出个女人、以公开议价的方式和他们谈生意,一来
看不起女人,二来觉得受到了侮辱,都纷纷走了。剩下的四、五人,他们是属于中型商
行的老板,比较没本钱耍派头,他们只想知道这椿生意是否真有利可图,对于云吹雪的
身分倒不那么计较了。
“云姑娘,你这样做是破坏场啊!”一个中年男子笑道。
“我只要最好的,当然我的报酬也绝不会少。”她轻啜一口甘甜的龙井续道:
“我不会只做一趟生意,从今以后‘无尘庄’会打开大门,广迎外客,我相信你们
跟我合作绝不会吃亏。”
“我们怎么知道你‘无尘庄’现在还有本钱做这趟买卖?”大伙儿均知庄子遭难的
事,怀疑是在所难免。
“陈老板若担心,我可以先付订。”云吹雪指着一旁“福盛钱庄”的老板道:
“周老板可以为我证明,我有多少资金可供运用?”
其它人纷纷望向周老板,他轻咳两声道:“云姑娘持有金龙印一颗,总共可以动用
的金额有两百万两。”
“喝!”留下来的老板们,个个面面相觑,两百万两可以买下一座城了!
“云姑娘打算怎么做?”
“我希望你们可以报价给我,帮我估量看看,重建庄子大概得用些什么材料?
经费多少?建好后的模式如何?好让我心中有个底。”
“但这么大一笔工程不是我们任何一家商行单独吃得起的!”
“你们可以合作。”既然这些人已经动心,云吹雪也不打算泄漏太多机密,她缓缓
起身。“两家、三家一起合作,我都不反对,当然,我不会只找你们,想要这椿买卖的
人多的是。”
“你放心吧!云姑娘,我们做生意是童叟无欺,绝对会开出一个最公道的价钱让你
满意。”
“那云吹雪就先谢谢了。”她轻轻福了个礼。“三日后我会在庄子里公布得到这椿
买卖的人,请各位务必赏光,让‘无尘庄’请一杯水酒。告辞。”“你可真厉害!”出
了酒楼,楚飘风笑得邪气。“那几个大老板被你耍得团团转。”
“多谢夸奖!”她凤目圆瞪,岂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揶揄。
“生气啦!”
“不敢!”她越走越快,不理他在身后苦苦追求。
“喂!”直到出了城门,转入山间小径,楚飘风才敢施展轻功,一个飞踪挡在她身
前。“小雪,别恼了好不好?”
“不敢恼,省得被人说我气焰太炽,欺压了你楚大侠。”她也知道自己太过强势,
然而别人怎么说她都不在意,但面对他的左一句精明、右一句厉害,没来由的,她心里
就是不痛快。
“我还没说完呢!”他嘻皮笑脸伸手搂住她的腰,趁着四下无人的空档偷亲一口红
艳欲滴的樱唇。“真高兴我找到一位才貌双全的好姑娘,谢谢你!”
云吹雪低垂着螓首,沉默良久。
“我……不懂得温柔……”
怯怯低语听进他耳里,已是化钢成水的温柔。楚飘风轻啃着她的耳垂。
“你这样子已经很好了,我喜欢自然的你。”
她讶然抬头,粉颊上红潮翻腾,瞧得他心痒难耐,情不自禁低下头,攫住那甜美的
香津。
他常爱吃她豆腐、逗她冷艳的面容绽放出春似的笑容,但这样如火激狂的热吻却
是第一。
她的唇被他紧紧吻住,玲珑身躯被他抱在怀里,旋进那浓翠绿荫的密林中。
他让她的背抵在树干上,才开始用力、专心地品尝她的滋味。勇猛的舌肆无忌惮在
她柔软的唇腔里翻搅,几乎直达她灵魂。
她的背感觉到粗糙树皮的磨蹭,又痛又麻,而前胸在他火热的怀抱下,高温可以酥
融全身筋骨。
唯一的凉泉在他嘴里。她像个正在学步的婴孩,笨拙地模仿他的动作,轻舔、吸咬
他的唇与舌。
听到楚飘风压抑粗喘的低呼,接吻已经灭不了他体内翻涌的欲火,他全身上下每一
个细胞都激烈地渴望着她。
带电的大掌沿着交叉的衣襟伸进她雪白的娇躯里,一手攫住她浑圆的玉峰,更强大
的一股悸动窜过他的背脊,在他下腹部闷烧起一口冲天烈焰。
云吹雪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任凭他啃咬着她雪白的颈子,隔着衣衫、狡猾的舌描绘
出她胸前蓓蕾的样。
“啊……风……”她化成柔柔春水,完全瘫软在他有力的怀抱里。
直到他体内野性的直觉突然觉醒,他赶紧拉好她凌乱的衣衫。
“风!”乍然由激情中回转,云吹雪一双迷离美目里依然情欲嫣然。
“待会儿见到人,要记得说谢谢知道吗?”因为楚飘风从不自喻为君子,但若非这
几位不速之客的干扰,他一定会在这里要了她,尽管这可能会伤害她……
“怎么了?发生――”她话说了一半,亦察觉出密林里的异常安静。
“好闲情、好逸致。”林子里走出一群黑衣蒙面人,个个杀气腾腾的。
看得楚飘风直皱眉,一向清静的“无尘庄”最近是撞上了什么灾星,一堆凶神恶煞
尽往山上跑。
“各位大哥是哪个耗子洞里钻出来见不得人的小老鼠,不知拦住在下的去路有何贵
干?”
他问得辛辣,人家回答得也有意思。“阎王座下,勾魂使者,奉命来取两位的性命。”
“唉!”楚飘风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为免这些个跳梁小丑玷污了你洁白的玉手,
我送你上树顶看风景如何?”
“不要!我又不是一捏就碎的瓷娃娃,何况人家指定的名单上也有我,我才不做胆
小鬼。”云吹雪倔气得很。
“可是我会担心你啊!”他可怜兮兮地说着。
如果他骂人,她就可以更据理力争了;无奈他看准了她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每每在
争执时,就用这副死皮赖脸的可怜相堵住她的反驳。
“好不好吗?”他猛地搂住她的腰。“只要你少掉一根头发,我的心都会疼得碎掉
的。”
“你……恶心!”她含羞带怯轻捶他的胸膛,面对这样的人,再精明厉害也是没辙。
楚飘风一张嘴咧到耳朵旁,早知道外表强悍的她,有颗再软不过的好心肠。目的达
成,他轻轻松松抱她跃上大树顶。
“姓楚的,你想逃吗?”一枝利箭发自黑衣人的手里,直射半空中的楚飘风与云吹
雪。
“别这么急嘛!小老鼠。”楚飘风弹指击落飞箭,安置好云吹雪,轻抚她如玉润泽
的粉颊。“别担心,我很快就可以解决他们。”
“嗯!”她依然有些气闷,跟他在一起的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她不喜欢这样,
却也无力控制了。
目送楚飘风飞身落地,知道他所言非虚,那群黑衣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是有自傲的本钱;凝视他飒爽的英姿,她心头的悸动更甚。
最近老是这样,目光不由自主追着他转,记得刚认识的时候很讨厌他的,不正经、
像个小无赖。
但他救了她,不求任何回报地照顾她。在武当山的那段时间里,感受到他点点滴滴
的关怀与温柔,寂寥的养伤日子也变得多彩了起来。
心情第一为他而波动起于“无尘庄”的劫难,知道他救危扶难、出钱出力,感恩
的心一下子变得钦敬、仰慕了起来。
加上他的知情识趣、不拘小节,不似一般凡夫,尽会压抑、挑剔女子,他逗她、损
她、却也包容她。
与他相,恍似在和煦春风里,悠游、自在又舒坦。也因此脱轨的情再也不受控制,
放肆狂奔。
但……他们有“未来”吗?那两个字对她而言几乎与“绝望”同义,所以她从来也
狠不下心拒绝他;因为不只他想要她,她亦是迫不及待地渴望着他,只希望在分离来临
前,留下一点点美好的回忆也好……
“小雪――”楚飘风突然大吼,惊醒沉思中的她。
愕然回首,一名黑衣人已侵近身旁,亮晃晃的大刀迫在眼睫。
云吹雪急退,跃下大树,倚仗的是他绝对会接住她。
楚飘风果然不负所望,身形如飞鹄展翅,笔直地跃上半空,接住她。
然而偷袭的大刀却未曾放弃,依然紧追在后。
楚飘风只得一手环住她的腰,用另一只手去抗拒大刀的进逼。
云吹雪趴在他肩上,注意到另一枝飞箭直袭他背心而来,而专心应付大刀的楚飘风
却已无暇他顾了。
管不了箭气逼人,在利箭逼近他背心的瞬间,她想都不想便徒手拨开它。
箭势是给拨歪了,但余劲未歇,反而擦过她的手臂,带起一溜血珠,射入身后的大
树干里,入木三分。她臂上喷起的血珠溅上他的脸。楚飘风只觉那点红,比火炭还烫地
直烙进他的心坎里。
飞旋的身形一落地,他忧心忡忡地查看她的伤势。“小雪,你……”
她皱眉,回以一抹勇敢的神色。
“我没事,只是一点皮肉伤。”
瞧见她红艳艳的樱唇有些儿白了,他的心是揪紧的痛。所有的怒火全发向那些该死
的黑衣人。
楚飘风心地善良,行走江湖多年,向来本着得饶人且饶人的行事方针,少开杀戒。
但今朝为了云吹雪,他邃的黑瞳被鲜血给染红了。
“你、们、找、死!”一字一顿,配合着凌厉杀招,碰上的黑衣人无不断骨折臂。
他顿时杀红了眼,但云吹雪却见着心痛。他一向讨厌见血,不论是自己的,还是敌
人的。如今为了一时意气痛下杀手,待怒火消退后,他一定会自责的,怪自己仗武欺人。
见一群黑衣人已折伤得差不多,她不得不出手干预。
“风,可以了,你快住手!”
楚飘风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攻击,痛恨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腥,却更心疼她臂上的伤。
“小雪,你的手……”
“我说了,只是皮肉伤而已,不碍事的。”她笑着安抚他,复转向黑衣人。“你们
还不快滚?”一个男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才挥手要大伙儿走人。
那个恶痛绝的眼神叫云吹雪心下一惊,怎地她觉得这双眼似曾相识。
她喊住欲走的黑衣人。“等一下,你们不把受伤的同伴一起带走吗?”刚刚她稍微
注意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没有一个是断了呼吸的,可见楚飘风虽盛怒中,却
还是自制地手下留了情。
那男子又瞪了他们一眼,才下命令。“带走。”
这会儿云吹雪更确定见过他了,但……会是谁呢?如此熟悉、又如此痛恨他们的人?
来到明朝,她还没机会认识太多人呢!
“小雪,”一旁的楚飘风忧心如焚地扶住她的腰。“我带你回城里找大夫。”
“不用了,庄子里也有大夫,我们直接回庄就行了。”
“他们只是略通草药的郎中,我不放心。”不顾她的反对,他坚持地携着她再度进
城。
“霸道!”她在心里低喊,却也沉浸在这份专横的温柔里。
“好了啦,我真的没事,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清晨鸡啼,云吹雪发现楚飘风还待
在帐篷里看顾她,那一夜未眠的双眼,因着担忧而浮出些微血丝,瞧得她心疼不已。
草笼里温着一碗伤药,楚飘风稍微试了一下,正是适合入口的温度。
“我等你喝完药再回去。”
“你昨晚也是这么说。”他的关怀,她看在眼里、疼进心坎。
“这是真的。大夫说那枝箭上有毒,虽然只是擦肤而过,但你依然中了毒。
为了解毒,前三帖药必须每隔三个时辰吃一,往后是六个时辰一,连续三天,
你体内的毒才能全清,所以,乖,听话,这是第三帖了,喝下它好不好?”
“唉!”她长喟口气,玉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风,你担心我,我同样放心不下你
呀!你这样一天一夜不吃不睡,我瞧着好难过的。答应我,等我喝完药,你立刻回房休
息。
“好!”他点头。喂她喝下药,见她缓缓睡下,仔细帮她拉妥被褥,温柔地吻上她
的额。“小雪,你要赶快好起来,知道吗?”从不知道爱上一个人的心会变得恁般脆弱,
但他再也骗不了自己,这早已为她疯狂的事实。
楚飘风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帐篷,没发现这幕两情缱绻的旖旎画面,全落进另一名
多情女的眼里。
昭明公主愤愤不平地冲进云吹雪房里,用力摇醒她。
“起来,你起来――”
“公主殿下!”云吹雪睁开困顿的双眼,讶异于她的出现。“这么早,你有什么事
吗?”
“你骗我!”昭明指控道。“你明明说,你和楚大哥只是朋友,那他为什么对你如
此关心,还不眠不休地照顾你,你们两个……”
虽知这刁蛮小公主只是吃醋,并无恶意,但云吹雪身体不舒服,自然少了耐性劝哄
她,不觉冷下了脸。
“楚飘风是大人了,他有行为自主权,谁也管不了他想爱谁、想做什么事。你若有
不满,何不直接找他去!”
“但……”昭明气红了脸。“你明明答应帮我追求楚大哥的,你又勾引他,骗子、
大骗子!”
云吹雪无奈地朝天翻个白眼,她不过应允有机会向楚飘风提及昭明的成长,何时说
过要帮助她追夫了?
“公主殿下,幸福是自己努力得来的,谁也帮不了你。况且我与楚飘风本是两情相
悦,何来勾引之说?”
“你……”昭明气得全身发抖。“好!既然如此,我绝不会输给你的,我一定会把
楚大哥抢回来,你等着瞧好了。”她气呼呼地走了,云吹雪呆望着被她撞得摇晃的帐蓬。
“好个单纯的女孩!”她忍不住叹气。“或许我该自动退出才是。”
与其以这份没有结果的感情困住他,不如放他鱼跃龙门,当上驸马爷,对他的前程
反而更有助益。
云吹雪的心里更矛盾了,才不过近半月的光景,他们的感情已进展到一发不可收拾
的地步,待到分手那一日……结果太可怕了,她不敢想。
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他拥另一名女子入怀,不……她用力摇头,这心痛并不下于生
离死别,她受不了的……
“啊!昭明――”远远地,晨风传来楚飘风惊骇的怒吼声。这可怜的男人正在受罪
吧?她微笑着安慰自己,或者她的自私对他而言并不是那么地坏?
[3 楼] Posted:26-6-11 1:25
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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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克难式的会议里,云吹雪的脸色是冷冽的。
非关于臂上的箭伤未愈,实在是身后那两个小厮、奴婢太过分。
她手里翻着一份又一份山庄重建设计图,耳中传来一男一女的低吵声,丝丝青筋从
她额头冒出。
有什么事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私下解决,非得在这场庄子的重建会议上吵?警告的
眼神瞪向身后的小厮(楚飘风):你们克制一点好不好?
“不好意思!”一身奴才装扮,随侍在云吹雪身旁,暗中保护她的楚飘风,露出一
抹歉疚的神色。
他不耐地第十甩开婢女穿着、死缠他不放的昭明公主。
“放开你的手,别再扯我的衣服了。”“那……我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昭明嘟
着嘴,这会已开了一上午,她都快累晕了。
“你要是觉得无聊,自己去找东西玩。”
“不要,我要跟楚大哥在一起。”
“那你就乖乖地站着,别吵我。”
他好冷淡!昭明性子一起,大声娇喊:“我口渴,我要喝水。”
云吹雪更阴鸷的目光瞪向楚飘风。
他急向与会众人道了个歉,旋即匆匆将昭明拖出帐篷。
“你干什么?”
“谁叫楚大哥不理我!”昭明只觉委屈,为了他不惜偷圣旨,千里迢迢由京师赶来
“无尘庄”,竟换得这种待遇。
“我正在忙,你没看到吗?”实在拿这个刁蛮小公主没辙。
“你只是一直站在云吹雪身后看着她,这也叫忙?”娇喊嗔骂里酸气熏天。
“我是在保护她,她一个单身女子,手握巨款,与那些个三教九流人物周旋、磋商,
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你知不知道?”
“我也是单身女子啊!况且我还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之身,我的安危不是更重要?”
昭明吸了吸鼻子。“楚大哥,你不再关心我了吗?”
“昭明!”他长叹。“我一直当你是我最可爱的小妹妹。”
“我不是小妹妹,我已经长大了,楚大哥怎么就是不明白?”昭明跳脚,更加挺起
胸膛,让他瞧见那略隐微现的玲珑曲线。
“昭明!”楚飘风冷硬着语气。“如果你已经长大,就该了解,什么样的穿着才合
乎你的年龄、身分。”她今天依然解开一枚扣子,露出大抹嫩白的酥胸。
“我知道楚大哥喜欢女人这样穿。”她见过的,在“百楼”里,那个楚大哥经常
去探望的“国状元”柳仙儿穿得更妖媚,而每个男人都笑得好开心。“楚大哥,我不
好看吗?”
“昭明,你是你、她们是她们,不能相提并论的。”
“可是大家都说我很漂亮啊!”
“他们是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在瞧你,但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我最宝贝的小妹妹,
我不希望……”
“我不是小妹妹了,我也不要当小妹妹!”她泫然欲泣。“我长大了,你怎么就是
不懂,楚大哥是笨蛋、大笨蛋――”
昭明哭着跑了,楚飘风两眼朝天,疲累地喘口气,恰巧迎上开完会议的云吹雪。
“你把她弄哭了。”她淡然地扬着眉。
“你哦!”他走过来,双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如果不是了解你的个性、确信你
真的喜欢我,以你这种冷漠的态度,我会以为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双手好玩的卷起他两鬓垂下来的发丝,云吹雪带笑的声音闷在他怀里。
“弄哭她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干么大惊小怪?”
“但她吃醋的对象可是你哦!”他扬眉,不喜欢一点小事就大呼小叫的女人,可是
她的超然冷淡却又叫他心里不舒坦。唉!矛盾的男人心理。
她突然用力扯了一下他的头发,见他皱眉,她淘气地蹦离他胸怀。
“这是你风流的报应,与我无关。”
总算有一点反应了,楚飘风大笑。“你不会真以为我和昭明有什么吧?”“不!”
她摇头。“我以为她的误解,肇因于你太过温柔的态度,但你的风流却是让她产生此错
觉的主因。”
“好冷静、好入的分析!”他谑笑,忽然抱住她,跃上无人的大树顶。“小雪,
我要感受你的热情。”
楚飘风猛地低下头,攫住她柔软芳香的唇瓣,灵活的舌,像似林间跳动的精灵,轻
捻、慢挑,非要唤醒她心底的火热。
“别……风……”红晕迅速在她全身蔓延,敏感的身躯永远也无法将这样的亲密视
作平常。
亲完她的小嘴,他搜寻的目标转向她小巧的耳垂,午后的阳光遍洒在这方细腻的嫩
白上,她秀色可餐得令人怦然心动。
“小雪,你好美。”
“嗯!”蜜语如丝,编织成情网,紧紧攫住她的芳心,逃不掉啊!
“我可以再亲你吗?”融化掉的冷艳,较之春水更加柔媚、惑人身心。
她情不自禁点头,挣扎不出的情网,只有陷溺。
第二的吻更加火热,他不只用舌头挑逗出她体内的热情,那双宽厚的大掌更进
她衣襟里,膜拜过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唔!”她止不住呻吟,胴体感受到他掌上的厚茧磨擦过细嫩的肌肤,有一种无法
言喻的痛麻酥痒在体内流窜。
云吹雪忍不住睁开一丝眼缝,是在第一亲吻时就养成的习惯,不信在她迷失的同
时,他把持得住清明,总要见到他通红的脸,才能放心地交付出身心。
但这一入眼的却是满眼的绿,山风吹遇,他们坐落的枝随风摆荡,她耳里似乎
听到奇异的“喀擦”声响。
是树枝断裂的声音吗?激情迅速从她体内褪去,代之而起的是羞恼与恐惧。被他弄
得头都晕了,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她居然还有心思做那些个旖旎幻梦,太丢脸了!
“喂!”愠恼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你够了没,讨厌!”
楚飘风满足地舔着唇上的咸腥,所有的亲密行动,最美妙的就是事后她的娇羞,好
漂亮、好动人。
“你看什么……啊!”她突然一拍额头,该死!被他一吻,连原先找他的目的都忘
了。
“小雪。”他又伸出手,眼里的激情未退。
“别再来了!”雪吹雪惊慌地移动身子,却忘了身树梢,牵一发动全身,那枝
真的因受力过大而断裂了。“啊――”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呢!”她搂着她,一旋身,两人轻如鸿毛般缓缓飘坠落地。
尽管双脚踏了实,她的心却依然悬在半空,眼里写着惊慌。
“可恶,不准你再碰我!”
她娇喘地用力推开他,大步踱回自已的帐篷。
每都是这样,一碰到他,她向来自豪的“冷静”就自动退却,他像支超级炮筒,
总能轰得她自制尽消,而更该死的是,她居然还沉溺其中。
“小雪,你又气些什么呢?”楚飘风不懂,明明两个人都享受到那个吻啦!
“色狼!”她恼的是他不懂得看时间、地点,还有……越来越无法掌握情绪的自己。
闯进她的帐篷,他很自在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们不是第一亲吻了,为什么以前你不生气?这却发火?”这个笨男人!她
想,如果他没长一张好看的帅脸,铁定没女人爱他。
但她是因为他英俊才爱他的吗?也不尽然。
大概就是他“够笨”吧!大智若愚;不在乎她的颐指气使、容忍她的精明厉害,又
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好自在,全然的相依相偎与信赖,她就是沉迷
在这一点上。
这样的男人是宝贝,错过了大概再也找不着第二个了,所以气一气就好,看在他的
千般好上,就原谅他一丁点儿的钝吧!
“我讨厌在树上。”别扭地撇开头。
楚飘风愣了下,恍然大悟。“你怕高!”
哦!该死,为什么钝成这样?她气红了脸。“滚出去!”
“小雪,”他语出如蜜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脸红的样子好漂亮。”
这下子她的脸不只红,还烧烫了起来。
“我好喜欢你,每过一天,就更爱你一点,永远都爱不够你!”扶着她坐下,楚飘
风蹲跪在她面前,轻抚着她粉嫩的颊,像陶醉、又似在立誓。“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
会再让你经历任何忧心、害怕的事情,所以,这原谅我好不好?”
好恶!云吹雪抿着唇,却得用牙齿咬住,才能忍住心里直上喷的笑意。
“你每都这样!”不挑时候,兴致一起,就肆无忌惮地挑逗得她意乱情迷。
她原本恨极这种莽撞的,可……和他相越久,坚守的原则日渐消磨,日子一久,
真怕她要变得跟他一样疯了。
“但,这是事实啊,你确实很漂亮!”他装傻,坐上她身旁,搂住她的腰。
“你故意的。”他就是爱逗她,而她永远拿他的撒赖没辙。
一贯的调笑,楚飘风咧开嘴。“我……”“你心里清楚我指的是什么!”不满地截
断他的话,云吹雪强装着冷漠。“这就算了,再有下,绝不原谅你。”老是让他牵
着鼻子走,那她多没面子,而且……不拘时间、地点的热情也挺叫人不好意思的。
“遵命!”他一本正经地点头,实在也舍不得见她担忧害怕的样子。“好啦,第一
件事解决了,再来呢?”
“咦?”这会儿换成她迷惑了,还有什么事要争执吗?
“你刚才找我,不会只是想跟我玩亲亲吧?”他贼笑兮兮地又偷亲了她一口。
“说来听听,重建会议的结果如何?”
“呀!”她一拍额头。就知道他是她的克星,每回都扰得她忘了正事。
“别拍,我会心疼。”
“你才别闹。”用力推开他,不能靠太近,很危险。“有意承包工程的商行共十二
家,我过滤出三家,你看看,决定交给哪一家做?”她从荷包里掏出三份折叠整齐的计
划书交给他。
“承包工程?”他在心底覆诵她的怪怪话,虽然是听习惯了,但他心里的不安也在
日渐扩大中,佯装不知、粉饰太平的日子能够过多久呢?
他含笑地审视计划书。而她能够明白他笑容背后的苦涩吗?唉!
“这个,”楚飘风抽出其中一份计划书。“鸿源商行。”
“为什么?”她问,其实眼里有着赞赏的光芒。
“与你,英雄所见略同喽!”他挑衅地回望她。
“你又知道了。”
“我是你肚里的蛔虫嘛!”
“胡说。”云吹雪嗔道。她是欣赏他的眼光,却不明白心意相通的原因何在?“鸿
源的价钱不是最低的。”
楚飘风叹气,横竖她就是非考他不可了。
“我呢!被火烧怕了,鸿源的设计很好,材料、防火、适当地设置水池,最重要的
是庄子要开始对外做买卖了,不能没一个撑得起场面的大厅,只有鸿源考虑到这一点。”
在大事上,他总是很细心、精明的,唯独对她……“唉!”她不免怨叹。“你待我
若有一半仔细就好了。”
“那样的日子多无趣!”听见她的低喃,他大笑地抱起她柔软的身子。“你冷漠,
我若再沉闷,那就不好玩了,我觉得……”
“楚大哥!”一声尖叫震得楚飘风的脸色一白,正是那被他称为煞星的昭明公主。
“更好玩的来了!”云吹雪的媚眼里,难得地盛满了贼笑。
“不会吧?”楚飘风跳起来。“我要走了,你别想陷害我。”
“我是那种恶毒的女人吗?”她站起身,突然用力推了他一把。
“小雪,你……”楚飘风不察,被推得跌撞出帐篷。
她更火上加油地大赃:“楚飘风在这里!”
“楚大哥。”昭明公主的声音又靠近了几分。
“慢慢玩吧!玩愉快一点儿,待会儿见。”她嘴角、眉梢全都飞扬了起来。原来整
人的感觉这么愉快,难怪楚飘风乐此不疲。
“小雪,你不能这样对我!”
“抱歉,我很忙,还得找鸿源商量开工日期呢!没空陪你玩,你就委屈点儿,先跟
昭明玩吧!”她溜得很快。楚飘风却没有云吹雪的好运道。
“楚大哥!”昭明欣喜地又抓住了心爱的人儿。“我在后山看到好漂亮的,我们
去摘好不好?”她的优点就在于乐观,气没两下,又开开心心地缠住了楚飘风。
“你不是在生气吗?”
“早不气了,去摘嘛!”她撒娇。
谁能对着这纯真笑颜发脾气呢?所以楚飘风只能叹气、再叹气。
这小公主几时才能长大呢?等教会她,崇拜不等于爱情时,他大概已经进棺材了!
唉!都怪小雪太狠心,居然陷害他……不管,今晚非叫她赔偿他的精神损失不可,
就从……他笑得邪气,想象她的甜美,呵呵呵,好幸福喔!
今天“无尘庄”来了一位叫男人眼睛一亮、女人胆战心惊的大贵客――“国状元”,
柳仙儿。
一整天,红着耳朵的男人越来越多;而那全是他们老婆大人的杰作。就像昭明公主
说的:“活该,眼睛爱乱看,耳朵没被揪掉算你们好狗运。”
大概只有一个男人没受到这场酸风醋雨的影响,那个人自然是始作俑者――楚飘风。
昭明才不舍得揪她心爱楚大哥的耳朵,况且她也揪不着。
但正如楚飘风承认的:他的肉体未受伤害,但他的心灵却正坠入水火热的地狱中
受着煎熬。
因为自柳仙儿踏进“无尘庄”的第一步起,云吹雪就再也不让他碰着一根头发了。
最近亲她已成了习惯,每天如果不搂搂她、吻吻她,一天的日子好象就不会开始。
已非纯感官的快感,他们之间的情,早在共患难中升华为精神上的投契与相偎依,爱她
呵,好爱、好爱……
可是她生气了。唉!以前老嫌她太冷感,不缠他、不腻他,教他乱没成就感一把的。
但……现今瞧来,她才是那个整桶醋捧起来喝的酯娘子,典型的闷骚。
是男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有骨气一点,去道歉,将一切误会都解释清楚!
他在心里发誓,以后绝不再乱开玩笑,尤其不能拿感情事来说嘴,报应是很惨烈的。
“小雪。”趁着人伙儿都集合在广场上用晚膳时,楚飘风溜进了云吹雪的帐篷里。
“楚大侠怎么有空?不用接待贵宾吗?”冷冷的眼、冷冷的眉,云吹雪清艳的俏脸
上,不见半丝情绪起伏。
“小雪,对不起,上我是开玩笑的,我和柳仙儿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来
没上过妓院,‘百楼’也非一般的青楼。”
“哦!”她漫应一声,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就是不理他。
“真的,那是成王爷专门设立来传递江湖消息的机构,里头收容的全是惨遭魏阉迫
害而幸存下来的女性,我不过偶尔上门去帮点忙,才跟大家混得比较熟,其实我们一点
关系也没有。”
“我以为你们是伙伴、朋友呢!”她放下手中的剪子,缓缓转过头来。“如果什么
都不是,怎么好意思要求人家帮忙?”
“小雪!”楚飘风这才恍然大悟。“你怎么可以耍我?”
“你不要随便诬赖我。”云吹雪撇开头,却在暗地里吁了一口气,其实她是在意的。
比外表上、比任何人所知的更在乎楚飘风与柳仙儿间,那看似默契十足的气氛。他
们认识得早、没有时空差距的问题,又是郎才女貌的登对,她很慌,就怕这段如覆薄冰
般的危情禁不起一丁点儿风吹雨打。
见到她玉般白嫩的粉颊升起一抹淡淡粉红,他知道,一切都雨过天晴了。
“小雪。”迫不及待一亲芳泽,只有在感受到她体内热情的时候,他才能寻着生命
中无限的活力。
“唔!”他吻得好狂野,唇、齿、舌并用地又吸又吮她娇嫩的唇瓣。
彷佛要将她吞进肚子里似的饥渴,她无力抵抗,只得瘫软在他怀里,感觉心脏似乎
要被他从口里吸出来。
要她的心永远填不满,怀抱着她,轻吻着她美丽的五官,他想:就是她了,要相伴
一生的女人。
“小雪。”
“咦?”她抬起迷离的秋眸,脸上红潮未退。
“我爱你。”
“嗯!”她轻笑,用力回搂住他结实的腰杆。
铿!青葱玉手不经意碰着他腰间的竹筒,弄掉了它,落地时发出好大的声响。
“呀!对不起。”她昏眩的神智被惊了回来,急忙拾起竹筒还给他。
楚飘风浓黑的剑眉轻挑了两下。“你猜这是什么?”
她望着竹筒,吟哦半晌。“难道是成王爷委托柳姑娘带过来,有关生辰纲的消息?”
“差不多。”惯常的微笑尽敛在抿紧的唇边,楚飘风神色阴鸷。“你绝对想不到生
辰纲是什么人劫的!”
如果她没看错,这心地善良的男子,眼中浮现的是恨意。“是我们认识的人?”她
问得小心翼翼。
“见过吧!”他神情转为悲愤。“梁景,就是那个包围‘无尘庄’杀我兄弟六人的
锦衣卫,他们黑吃黑,却把罪名推给无辜的人们!”
云吹雪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站了起来。“而今,锦衣卫还不肯放弃包围‘无尘庄’,
风,你想,他们会不会是劫了生辰纲,却没机会将银子运走,所以……”
“银子还留在庄子里!”他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她两指交叉一弹。“难怪我看那天袭击我们的黑衣人很熟,那个
人就是梁都统啊!”
“他们一定很紧张想尽快运走银子,而我们不巧挡住了人家的财路,才会有第二
的拦路狙击。”
“可是生辰纲会藏在哪里呢?”这座庄子可占据了半座山头,那么大的地方,要从
何找起?
“锦衣卫扎营包围的地方在后山,为什么特别在意那个地方?”
“除非银子就藏在那附近。”云吹雪做下结论。
“我会找出来的。”楚飘风贼笑。既然锦衣卫将罪名全往“无尘庄”身上扣,他不
拿的话,未免太说不过去;那二十万两银子就当是给遇难兄弟们的丧葬费。
“要快;两天后,重建山庄的工程就要开始了,届时,整座山里,人来人往的,我
怕会再引起麻烦。”
“我晓得,这事儿得秘密进行。”楚飘风颔首。“小雪,这两天我会比较忙,不能
随身保护你了,你要万事小心,可别再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神经!”不满地捶了他一下,她嗔道:“我才没那么笨呢。”
“是,我知道你很聪明,那么……”他忽然又露出轻挑邪气的笑容。“再来玩亲亲
吧!”“不要――”她吓了一跳,四下无人,孤男寡女玩亲亲很危险的,她急着想远离
他身旁,但……“唔!”
一下子又被他捉住了,眼见他的唇再度覆上……讨厌,又要耽搁好多正事了,可是……
“嗯……啊啊……”
拒绝不了的,她心里也清楚,因为他是那么地温柔、那么地热情。
“无尘庄”的灾难显然尚未褪去。
与鸿源商行议定开工日期的当天,山上居然下起暴雨。雷声轰隆,配合着斗大的雨
滴,打在人身上,肌肤都会生疼。
大雨连下一天一夜,山洪持续升高,不仅无法动工,就连暂作居的帐篷也不安全。
楚飘风让庄民们迁居火灾中、唯一残存下来的仓库。
原本只是堆放米粮的大屋,如今又搬进一百多人,霎时显得拥挤又沉闷。
云吹雪帮忙安顿好众人之后,忧虑地望着窗外的大雷雨,不晓得前几天才搬上来,
堆在庄子前的木料、建材,放得好不好?会不会因为这场雨而损坏?
“小雪。”楚飘风端着一碗米汤来到她面前。“饿了吧?吃点东西。”
“大家都有吗?”她很担心,米粮是还有,但薪柴用光了,大雨再下个几天,他们
就要困死在这座山上了。
“嗯!”他阴鸷地点头。“我想,要是雨再不停,得安排庄民们分批下山避难“得
先去探查山路万一山洪爆发,造成山崩,还不如躲在这里安全点儿。”她冷静地在地上
画出下山的路径,与他讨论避难的可能性。
“待会儿,我先去探查一遍。”楚飘风做下结论。
“我跟你一起去。”“不行,小雪。”他用力握住她的手。“别跟我争,你的功夫
没我好,我一个人去,没后顾之忧,反而安全些。”
他说得有理,尽管不安心,云吹雪还是答允了。
“带‘闪电’一起,万一发生意外,它会先察觉,而且它跑得比你快。”
“啊!”他轻笑,搂了搂她的肩。“别担心,没跟你成亲之前,我才舍不得死。”
“神经!”她羞恼地捶了他一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忽然升起一股不好
的预感。
“我出去了。”楚飘风站起身,走出仓库。“这里就麻烦你了。”
“嗯!”眼望他骑着“闪电”消失在大雨中,她心头的不安更甚了。
怎么回事?莫非有什么意外要发生?
走回仓库,在自己的包袱里摸出那把自二十世纪带来的手枪,揣进怀里。
摸着它,她的心安宁了一点。
大雨依然,时间一分一秒地经过,转眼间,月升日落,又是一天的结束。
楚飘风居然出去了一整个下午都没消息。
天空的乌云散了一点,大雨有舒缓的趋势。
云吹雪再也坐不住了,借口探查四周,将守卫的工作交代给庄民中的长老,便匆匆
地跑出了仓库。
楚飘风会在哪里呢?她茫然地在黑夜里摸索着。
帐篷区没有、庄子前的几条入山道上也没有,她往后山找去。忽然回想起他说过锦
衣卫从未放弃包围这里,她忧心如焚。他不会跟锦衣卫起了冲突吧?当她行至后山竹林
边时,“闪电”突然冲了出来。
“‘闪电’,怎么只有你?楚飘风呢?”
大白马长嘶了几声,云吹雪会意地跨上它的背。
“你快带我去找楚飘风。”
老天保佑,他不会有事的!
“风,等着我,你千万别出事啊!”她好冷,好想念他温暖的怀抱,直到这一刻才
发现,今生,她再也离不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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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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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是个陷阱!
但当楚飘风发现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事情发生在傍晚,当他刚巡视完庄子前的几条下山道,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对他
出手。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与前几天蒙面袭击他和云吹雪的锦衣卫不是同一批。他的功
夫比他们高上好几倍,几乎与他并驾其驱了。
他们由前庄打到后山,楚飘风这才感到怀疑,未尽全力拚杀的敌人,似乎只想将他
引进竹林里。
“‘闪电’,你在这里等着,我一吹口哨,你就马上进来载我,知道吗?”情况太
诡异了,他不得不预留退路。
很快脱掉身上碍事的蓑衣,他握紧手中的三尺青锋,一个飞掠闯进竹林里。
大雨打在竹叶上,随着狂风吹过,发出嘶嘶怪异的声响。楚飘风全身湿透,蓝色劲
装紧贴在肌肤上,冰冰冷冷的感觉,更加激起他心底的警觉性。“围起来!”四个黑衣
人像暗夜里的鬼魅,突兀地现形。
他们手上持着掠马绳,一圈圈的绳结在绿竹间穿梭着,编织。
“可恶,上当了。”楚飘风急着突围,手中的长剑横削、斜劈,砍掉黑色的麻绳外
部,却露出银白色的丝缎内里。剑气碰着缎面,如同泥牛入海,一下子消失无踪。
是天蚕丝!他俊脸冷凝,知道自己被困住了。
“是你吗?”楚飘风问话的语气里满是悲愤。这个局是专为他而布的,能这么了解
他的人,只有那个家伙了――他的亲兄弟楚迎风。
但……怎么可能?他们是亲手足啊!
四个持绳的黑衣人静默如昔,无人话。
“我知道你还没走,不敢出来吗?”粗嗄着嗓音,楚飘风找的是刚才作饵引他进竹
林的第一个黑衣人。
这一回答他的是一对飞钹,在半空中旋转着,削向他的脑袋。
“该死!”他低吼,长剑急使,飞钹被打偏了,却又旋着原路回去。
“还不快动手?杀了他!”又有一队黑衣人冲出竹林,其中几人,身上还包着绷带,
楚飘风认出来他们正是上害云吹雪受伤的锦衣卫。
这些人他可不放在眼里,但也亏得他们的胡乱插,天罗地网被扰乱,包围圈松弛
了些。
这他没再留情,每一招攻击的都是对方的气海穴,转眼间废了五、六个锦衣卫的
武功。
“你们还不退下!”楚飘风想找的黑衣人终于出现了。他高踞在竹端上,向下望着。
“既生瑜、何生亮?你不该存在的。”伴随干涩低哑的声音,飞钹出手了。
一瞬间!持绳的四个黑衣人也各自取出怀里的飞钹,攻击楚飘风。半空中,有十个
飞钹在旋转,它们互碰、互撞、借方使力,不停地飞旋袭击了他。
楚飘风的剑使得很好,但打偏一个飞钹,还有九个,而且它们是打不掉的,回旋的
力道,在空中划着永不停歇的完美圆弧。
还有那些被他废了武功、碍手碍脚的锦衣卫,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飞钹切成
两半。
他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难免左支右拙。
终于,一只飞钹穿过他的剑网,在他左臂划下一道热辣辣的口子。
“唔!”他皱眉闷哼了声,只得加快速度将那些个碍事的锦衣卫丢出攻击圈。
“我说梁都统,还舍不得走吗?想等着变肉酱?”
被楚飘风抓住衣领的男人,阴狠的眼神闪了下,随即,他庞大的身躯被丢了出来,
坠地……奇怪,竟然不痛?
梁景茫然若失地坐在地上好一会儿,直到一样狼狈的同伴走过来扶起他。
十个人出来、十个人都在,无人死亡,救他们命的是那个他们欲杀之而后快的男人。
楚飘风还在奋战着,为了避免伤及无辜,他身上又多添了好几伤口。
更多的鲜血流了出来,却染不红他身上的蓝衫,因为它们一涌出他的身体,立刻给
大雨冲刷去了。
“大人!”那些个为楚飘风所救的黑衣人,纷纷摘下了面纱。果然全是昔日围剿
“无尘庄”的锦衣卫们。
成王的消息很正确,生辰纲的被劫确实是黑吃黑。
楚飘风也早认出了他们,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依然不想见人死;是心肠太软了吧!
梁景不信地又望了救他们一命的楚飘风一眼。那家伙是笨蛋!
“我们走,回去之后,我非把整件事情问清楚不可。”他领着一班锦衣卫走了。自
始至终他都无法了解,世上怎可能有如此愚蠢之人?
“风――”“闪电”却在同一时刻,载着云吹雪闯进了包围圈。
“小雪,别过来!”
强敌对峙中最忌分心,尤其两方的力量于伯仲之间,更是丝毫大意不得。而楚飘
风的分神正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四个黑衣人又缩紧了包围网,并且抽出匕首,展开近身肉搏战。
楚飘风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第一波攻击。
“风!”云吹雪看得心脏差点麻痹,忙不迭抽出怀里的手枪。“‘闪电’,我们上。”
大白马长嘶一声,庞大的身形飞跃而起。
云吹雪扣动扳机。砰!一个黑衣人胸口开了一个大洞,仰头倒下。顿时,天罗地网
出现了漏洞。
“火铳!”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剩下三个持绳的黑衣人,立刻乱了章法。
厉害的西洋武器,任凭金钢不坏之身也挡不住,谁能不怕?
楚飘风看准时机突围。
“不要慌,她没时间再填充弹药。”高踞在竹端上的黑衣人试着安抚慌乱的人心。
“还不快利用这机会杀了她!”
“我有没有时间填充弹药,你亲身试试就知道。”砰、砰!云吹雪朝着竹端连开两
枪,黑衣人稳稳的身形晃了下,突然消失了。开玩笑,二十世纪的最新科技――掌上型
连发手枪,如果还需要清枪膛、填弹药,那就太逊了!
“闪电”飞快踢翻三个呆愣住的持绳黑衣人,云吹雪急忙拉楚飘风上马。
“风,快点!”她的手枪是很好用,但也只剩下最后一发子弹了。
“闪电”载着两人,迅速地冲出竹林,更往山上奔去。
“休想逃!”那刚从竹端上消失的黑衣人,不知又从哪儿冒了出来,在后面紧追不
舍。
黑衣人的长剑闪动,在大雨滂沱下,“闪电”背上载着两个人,奔驰得有些吃力。
“不能往那儿跑,前面是峡谷!”楚飘风急控疆绳。
“闪电”仰头长嘶,速度缓了下,黑衣人的长剑迅速追了上来。
“小雪,你来控马。”楚飘风将僵绳交给了云吹雪,挥剑、转身与黑衣人相抗衡。
“‘闪电’,回头――”云吹雪已经看到前头的峡谷了。
黑衣人突然放弃对抗楚飘风,长剑转而攻向马腿。
楚飘风为了保护爱马,不惜跳下马背,专心对付黑衣人。
眼见前有峡谷、后又有黑衣人阻断回头路,云吹雪目测断层的距离,随即当机立断。
“‘闪电’,跳过去。”
她双腿夹紧马腹,大白驹长嘶一声,加快了速度。
“风,快点!”云吹雪急招楚飘风。
他随手晃了一式虚招,摆脱难缠的黑衣人,跳上马背。“闪电”的速度越来越快,
直至悬崖边,猛地飞跃而起,两人一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道,十分惊险地跃过
了峡谷。
因为天雨路滑,“闪电”落地时还倒滑了下。
“啊!”云吹雪抱着楚飘风惊声尖叫。
“你们以为逃得掉?”黑衣人疯狂大喊,执出手中的长剑,射向峡谷对面的楚飘风
与云吹雪。
“‘闪电’快走!”楚飘风一面驱马前行,一面回头击落偷袭的飞剑。
不料紧跟在长剑后的,又是两只夺命飞钹。
“闪电”跑得很快,但飞钹的速度也不慢,而且它们的迥旋巧劲很难击落。
楚飘风身上的伤,没有一是致命的,但再轻微的皮肉伤,失血一多,依然会要人
命;加上大雨不停打在身上,山区的雨夜,尽是冻入骨子里的寒冷。
他嘴唇发白,挥剑的手已渐渐迟钝起来。
“前面有个山洞,‘闪电’我们进到里面去。”云吹雪想着,飞钹的旋转需要空间,
只要进入狭窄又密闭的地方,它们就无用武之地了。
“闪电”飞快往前冲,山洞就在眼前。
楚飘风使出最后一丝气力执出手中的剑,将一只飞钹钉死在地上。
他们奔进了山洞,然而,最后一只飞钹却也追到洞口。云吹雪的想法是正确的,没
有广大的空间,它无法迥旋,但它庞大的力道却全打在洞口顶的土石上。
轰!早被暴雨欺凌得松软的土石哪还经得起如此剧烈的碰撞?砰然大响,整座山洞
崩了下来。
洞口,被掩埋住了。
黑衣人站在峡谷的那一边,定定地瞧了好一会儿。“对不起!”他着被云吹雪的
手枪打伤的右臂低下头,两行热泪从他眼眶涌出。“我不能违抗娘的命令,也不能再让
娘受苦了……你娘害了我娘一生,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低声呢喃着无人可解的话
语。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明又一村。
当山洞塌下来的时候,云吹雪还以为他们死定了。但“闪电”飞快的脚步却始终未
停,土石纷纷在他们身后落下,轰隆轰隆的死亡乐章追着他们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蓦地眼前一亮,初升的朝阳就照在他们头上,暖暖的、充满生机。
眼前是一狭窄的山谷,四面都是高耸的崖壁。一疋白炼似的小瀑布挂在壁旁,在
青葱翠绿的草地上,汇流成一洼清澈的碧潭。除了他们进来的山洞外,附近崖壁上还有
三个黑黝黝的洞口,不晓得通到哪里?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终于得救了。
“风……”她抱着发颤的身子,轻摇身后的男人。
砰!毫无预警的,楚飘风突然整个人翻倒落地。
“风!”云吹雪急跳下马背,扶起晕倒的男人。
楚飘风脸色苍白,湿透了的身体触手冰凉。
“风,你振作点!”她忧心忡忡地检查他身上的伤口,那被利刃划开的肌肤,因雨
水的彻夜冲刷,而翻起恐怖的皱折。
云吹雪第一尝到手足无措的惊慌,她一直很有自信的,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有能
力克服;但……人如何与天争?倘若要对抗的敌人是死神呢?
“风,你起来,求求你,醒一醒……”她好怕,打心眼里发颤儿,万一他从此一睡
不醒……哦!不――
云吹雪奋力将他拖靠在崖壁边。突然,砰!洞口附近发出一个重物倒地的声响。但
她已无暇顾及其它,如今最重要的是急救楚飘风那一身的伤。
她不会辨识草药,只能汲来清水,洗干净他的伤口,撕开内衣包扎起来。
他因失血过多、又着凉而失温,得给他取暖。
她在谷底搜寻了一遍,找来几根薪柴。但他们两人身上的火折子都湿了。
她想起古人的钻木取火,可是……抹着一头一脸的汗,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别说是
火,连丝烟都没给她冒出一点儿。
“唔!”楚飘风在睡梦中呻吟,紧缩着四肢,好象很冷似的。“小雪……”就算在
昏迷中,他也不曾忘记她分毫。
“风。”云吹雪回抱着他,听见他在她怀里舒服的吁气声。
是因为这熟悉的气味叫他安心?或者她的体温正好温暖了他冰冷的身子?也许两者
都有!
她当机立断地脱下两人湿透的衣裳,既然升不了火,就让他们相依相偎、互相取暖
吧!
抱着楚飘风光裸精壮的身躯,她的体温又自然升高了几度。
长年练功将他的身体锻炼得十分结实,颀长挺拔的躯干没有一丝赘肉,呈现出古铜、
健康的色泽。
熟睡中的他,那两瓣爱笑的性感薄唇依然扬着开朗的弧度,帅气的脸庞上有着难得
的孩子气。
她的心律又加快了几拍,这英俊的男人天生带着一股魅惑人心的邪气,不知不觉地
又将他抱紧了些。
感觉他紊乱的呼吸开始恢复了平稳,冰凉的身子渐渐温暖了。
云吹雪放心地吁了口长气,疲倦这才袭上她酸涩的眼皮,她轻轻打了个呵欠,在他
宽广的额头印上浓情一吻,缓缓闭上眼,终于可以安心去赴周公的约会了。一队曾是雄
壮威武、人现人怕的锦衣卫,如今却落得个伤兵累累的惨况;身为都统,梁景的心情是
既悲怆又复杂的。
在“无尘庄”的后山,梁景堵到了刚解决掉楚飘风和云吹雪的黑衣人。
“为什么对自己人下手?”
这个人就是梁景的首领!
曾经,他们怀抱着相同的理想,由梁景混入魏阔门下、黑衣人广召武林同道,他们
要合作打倒魏阉,共谋百姓的清明生活。
劫生辰纲就是为了筹措军饷;而将罪名嫁祸给“无尘庄”,则是因为传闻此庄乃由
宫里的阉官们暗中成立,他们把偷自皇城的财宝全藏在庄子里,预备退休后,再搬来享
福。
反阉义士们于是决定占领此庄,尽夺里头的财宝,将“无尘庄”改为反阉联盟的总
部。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梁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别说第一包围“无尘庄”时,见那庄子里的人,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是
宦官们私下蒙养来保护财宝的守卫?
而楚飘风,那个曾经他恨极、以为是魏阉走狗的男人,居然在性命交关的时候,还
以一己之力,救了他一队部属,而这样的男人会如此轻贱自己的人格与尊严地为阉官做
事?
前尘旧事,如今细细想起,尽成谜雾,他不愿再沉迷于自己的英雄梦中,牺牲相信
他的弟兄们了。
“如果没有楚飘风,我们都死了,全都死了!你知不知道?”梁景神情激愤。
“你说‘无尘庄’里藏了无数金银财宝,但我亲耳听到庄民们称呼楚飘风为大庄主,
楚飘风……我老是觉得这名号好耳熟,直到刚才他救我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楚飘风不
就是江湖人称‘玉剑侠士’,当今天下第一庄‘玉剑山庄’的大公子!他的侠名武林里
谁人不知?这样的人会是魏阉的走狗?”“住口,谁也不准在我面前提起‘玉剑侠士’
这个称号!”黑衣人发狂怒吼,手里的长剑颤巍巍地指住梁景的眉心。
“哼!”梁景冷笑。“你以为杀了我就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黑衣人吸口气,放下长剑。“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应该是趁大雨未歇,赶紧将生辰
纲运出山里,再找个妥善的地方藏起来。”
“不占领‘无尘庄’当作反阉联盟的总部了?”
“事情已然闹大,这座庄子不能再用了。”而且连成王爷都惊动了,他可不是个普
通角色,一不小心,恐怕整个反阉组织都会毁在他手上。
“或者因为楚飘风已经死了,这座庄子也同时失去了它利用的价值?”
“梁景!”黑衣人蓦然沉下嗓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天下苍生、牺牲少数
的道理你应该懂!倘若你只为了刚才一点小事就耿耿于怀,如何闯出一番大事业、救黎
民百姓于水火?”
“所以杀死几个同僚兄弟并不算什么?”梁景颤着声音。
“为成大业,那也是逼不得已的。”黑衣人冷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历朝历代,
哪一个英雄侠士不是这样闯天下?”
梁景漠然低下头……在未经过死亡恐惧之前,他的确也同意这样的想法。
为解救更多受苦受难的百姓,就算一把火将“无尘庄”百余口人家化为灰烬也在所
不惜。
但这样真的对吗?究竟他们之中,谁有权可以剥夺其它人的生命?刚刚,他如果就
这样死了……
“梁景,为了大业,你该去理生辰纲的事了。”黑衣人提醒道。
“大雨造成山崩,把后山几条便道、山洞全冲毁了,必须些时间来清理环境,才
能找出埋藏生辰纲的正确位置。”“你是说,你们搞不清楚把银子埋在哪里了?”黑衣
人语气不善。
“当日做的暗号全被暴雨给毁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就快叫人来挖,多找些人!”
“大雨未歇,现在动手太危险,而且人一多,就容易引起外界的注意,我们的身分
若曝光,大伙儿就都活不成了。”
“梁景,你可知,魏阉多活一日,无辜百姓们得再承受多少痛苦?黄河两岸瘟疫横
行的地区,每天都有人死,我们若不牺牲少数,如何解救贫苦大众?”
“意思就是,就算我的弟兄们死尽、死绝,也得尽快挖出生辰纲?”梁景冷哼。
“我知道了。”他甩袖离去,却在这一刻,迷惘的心找到了答案。
不管是一人,还是一百人,生命就是生命,谁也无权夺走其它人的生命。
死亡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的部属们都有家庭,年迈双亲、娇妻稚儿;若他们牺牲
了,那些人又该怎么办?一条生命的逝去,背后可能隐藏了更大的悲剧。
他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牺牲与否将由他们自己做决定。
这种感觉像倘佯在温泉里,可以尽力地舒展四肢,让所有的疲累沉淀,释放出被禁
锢已久的灵魂,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当楚飘风再度睁开眼,曾在黑瞳里积蓄的倦怠已然褪尽,重新绽放出清明的光灿,
这全都是拜她所赐。
“小雪。”满足地笑着,更加拥紧她纤柔的娇躯。是这份毫无保留的情救了他一
命。
似乎听到他的呢喃,云吹雪绵长的睫毛了两下,清灵水眸对上他的,又见到熟悉
的微笑,开朗又带点儿邪气:她吸吸鼻子,感觉层层水雾正逐渐覆上眼眸。
“别哭,小雪!”拥着她,亲吻她清澈透明的珠泪,他有满腔的热情想要送给她。
不是梦,他真的醒了,有体温、有力道,那温柔的唇正在轻啄着她……
云吹雪嘤咛一声,累杠了一天一夜的忧心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她迅雷不及掩耳地吻住他的唇,柔嫩丁香激狂地与他的纠缠,让自己的曲线完全贴
合住他,她渴望、迫不及待地想要为这份得之不易的惊喜写下证明。
“小雪!”楚飘风被她的主动吓了一跳,却在她生涩的热情中,发现了答案。
“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永远不会――”
像是立誓的吻,如彩蝶展翅般轻柔地掠过她全身,温热的舌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
道道澄澈的水渍,在金芒照耀中,闪烁出感人的光辉。
云吹雪激动得全身颤抖,快感如潮汹涌,在体内狂奔席卷所有清明神智。
“风……风……”啜泣着,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国侍卫长,情愿如凤凰投身于他
所燃起的冲天烈焰中,浴火重生,化为不死鸟,振翅高飞。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他大声地吼着,一遍又一遍,带领着地登上七彩
旋宫,同时感受到痉挛般的高潮,而后,悠游在玫瑰色的情海里。
“小雪,”楚飘风全身是汗,颤抖地伏在她身上,有些不满的黑瞳紧紧地瞅着她氤
氲的水眸。“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话没对我说?”
他已表白得很清楚了,为什么她始终只是沉默的接受,既不响应,也不拒绝?
她不自在地扭动着身子。“风,别这样,你好重!”
“别想转移话题。”。他再度激狂情地爱抚她。“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她为难地别开了头。并非不想与他山盟海誓,只因她根本不可能做到。
“小雪!”他粗嗄着声音,啃舔着她纤细嫩白的脖颈。
“不……”她珍珠色的肌肤又开始因激情而泛红,形状姣好的唇瓣吐出粗重的喘气
声,艳红丁香在编贝玉齿中隐约可见。“风,不要……别再……”
“为什么?”他挫败地停下爱抚,情地凝视着她。“我以为我们是相爱的,难道
是我搞错了?”
她默然推开他,起身穿衣,感觉幸福像流星,只光辉灿烂一x那,终究点不亮漆黑
的夜空。
“我是爱你,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她淡笑,凄艳似雪,转眼化入空中,消逝
无踪。
楚飘风定定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想起那夜的火铳,那显示她非属此地的铁证……他
一直不想面对的,如今却再也逃避不了。
“是啊!你不提,我差点忘了。”他说。突然隐约听见某种低沉呻吟,彷佛是临死
前的喘息,霎时,不祥的预感击中心窝。“小雪,我记得是‘闪电’载我们来这里的是
不?”
“嗯!”她点头,放眼搜寻着小小的山谷。“奇怪,‘闪电’怎么不见了?洞口倒
塌了,它不可能跑出去才是啊!”
楚飘风面色惨白,随便披了件衣裳,循着呻吟,找到他们闯进来的那个山洞。
黝黑的山道口里,隐约可见一匹大白驹倒在地上。
“闪电”的四蹄被许多浮石断木所伤,皮肉翻开,惨不忍睹。但它的致命伤却是腹
部,一根尖细竹枝插进它肚里,留下了满地的鲜血。
云吹雪着嘴,倒吸口凉气。“‘闪电’怎么会……”
“也许山洞被打塌下来时,它就受伤了。”他颤着声音、抖着手,蹲下身,抱住爱
马的头。“谢谢你,‘闪电’……”受了这么重的伤,它还是拚命地载着他们逃命,他
的好伙伴啊!“对不起,害你受苦了……”
痛苦的呻吟从大白驹磨破的鼻头喷出,“闪电”睁着一双萎靡的眼,望向它的主人。
楚飘风悲凄地咧了咧嘴,哑着嗓子说道:“早知道,就不管牛鼻子道士的禁令,上武当
山狂跑一圈了;没跑过武当山很不甘心,对不对?”
白马轻喷了口气,像在响应他的话。
“还有峨嵋也没去过,我们本来说好要一齐游遍五湖四海的……”他伸出手,抚着
马头,眼睛突然模糊了起来。
“呵!”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笑得出声,但心头的剧痛却是真实地啃蚀着他的身
体。“我们……不能一起去了,我……”他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唇咬出了血。
马,只要站不起来,就无法再活下去,他明知道的,而此时的懦弱也只是延长“闪
电”所受的痛苦。
他应该立即助它解脱的,但……怎么下得了手?他们是一起成长、游玩、同生共死
的好伙伴。
心撕碎了,他的拳头在崖壁上捶出一记记血痕。“我做不到,‘闪电’,我做不到,
对不起――”
砰!夺命枪响在山洞里回荡着,“闪电”痛苦的呻吟声嘎然而止――
“呜……”手枪落地,云吹雪跪了下来,抱住白马的头,串串珠泪夺眶而出。
[5 楼] Posted:26-6-11 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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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闪电”的丧礼,只有两个人参加。楚飘风和云吹雪决定将爱马葬在这美丽的翠
谷里。
填下最后一坯黄土,云吹雪转身寻找楚飘风,他正坐在不远的潭边为爱马刻墓碑。
常年挂在嘴角上的开朗微笑,沉没在失去伙伴的哀伤里。
风中传来他耳语的呢喃,诉尽了与爱马同游天下的畅快和惬意。
她可以理解这份苦痛。暗自抹去成串珠泪,云吹雪默默地躲进一山洞里,轻不可
闻的呜咽溢口而出。她的手抖颤得好厉害,这并不是她第一开枪,但却在射杀了“闪
电”后,才体会到生命的脆弱与可贵。
可是为了不让楚飘风继续伤害自己,她不得不开枪。与其叫他一双拳头尽毁在那片
山壁上,她宁可夜夜抱着噩梦入眠。可是……呜呜呜……为什么她的泪流个不停?
自与楚飘风相遇后,欢笑、呕气、快乐、悲伤的每一天,都有“闪电”相伴,她也
很喜欢、很喜欢那匹大白马的!
“呜……‘闪电’……”
“小雪。”是感受到她的悲伤吧,楚飘风找了峡谷里,四面崖壁上的两个山洞,才
在第三寻着她蜷缩着啜泣的身影。
“对不起!”
“谢谢你!”
他们同时开口,却相顾愕然。
楚飘风瞧见她满脸的泪痕,烘托得一张俏脸更形苍白,阵阵刺痛揪紧他的心。
他走过去,轻轻地拥住她,温柔地吻去那颜上的残泪。
“呜……”她抽噎着,整个人埋进他怀里。“对不起,我杀了……”
“等一下,”他一指点住她惨白的唇。“你没听到我说‘谢谢’吗?谢谢你帮助
‘闪电’解脱,如果没有你的当机立断,它会再受更多的苦。”
“我不知道,我一直投有注意到‘闪电’受伤了,还让它拚命的跑;如果我能早点
发现,也许……”然而,那时她一心只放在昏迷的楚飘风身上,让‘闪电’独自躺在山
洞里,痛苦了一天一夜。
“不全是你的错啊,小雪!”拥着她,习惯性的微笑再度浮上唇角,只是增添了抹
哀伤。“‘闪电’自己也想跑的,它是千里神驹,没有一天不想全力奔驰,也许会有些
遗憾,但它一定跑得很满足了……在它的生命中,直到最后一刻,依然享受着御风飞马
的快感。”
沉默的气氛环绕四周,山洞里落针可闻,泪眼相对中,回忆起过往的每一个欢笑,
他们永远忘不了这位好伙伴。
楚飘风扶着她起身。“我们去跟‘闪电’做最后的告别。”
“嗯!”云吹雪轻颔首,随他走出山洞。“唉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她差点摔倒。
“怎么了?”他忧心地扶住她。
“不晓得踢到什么,扭了一下。”她蹲下身,按摩着有些刺痛的脚踝。
这座山洞不是他们进来的那一,但也同样崩塌了,地上堆了不少碎石泥块。
可奇怪的是,害她摔跤的却不是那些东西,而似乎是某个被埋在土里,却因震动而
箱角露出地面的大木箱。
云吹雪[起眼仔细搜寻了下,发现有埋箱痕迹的地方还有五。会是什么人在这里
埋下东西?
“小雪,很痛吗?我背你吧!”楚飘风没发现木箱子,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
上。
“风,你瞧,这是什么东西?”她拍着箱角问。
他看了下,突然瞪大眼。“老天,不会是棺材吧?”
“咦?棺材?”她脸色一下子转白,一阵恶心冲上喉头,忙不迭地拉着他飞快跑出
山洞。
楚飘风却若有所思地一直回头看向埋箱。
五口大箱子、埋在后山的山洞里,会是什么东西?他们一直跑到‘闪电’的墓前。
云吹雪直愣愣地看着隆起的土堆,回忆起初的相逢,它的那么雄俊威武;在武当
山上的树林里,她一眼就看上了这匹不同凡响的骏马。然后一路行来,它伴着他们度过
了多少困难、危机,最后……还为了他们失去性命。
泪水禁不住地再度湿了满颊,她茫然跪下,一遍又一遍抚过由他亲手刻成的墓碑―
―爱马闪电之灵。
“‘闪电’……呜……祝你……一路顺风……”
“它跑得这么快,一定会的。”他从后面拥住她。
让螓首靠在他结实的腰杆上,他的肚腹随着呼吸而上下起伏着,很多感触在云吹雪
心底翻腾、发酵。
只是与一匹马诀别她就这么难过,将来有一天要离开这个男人,她的爱呵……
她的灵魂一定会跟着她的爱一起逝去的。
而他呢?看见他为“闪电”所做的一切,她心头一阵惊慌,倘若别离是无可避免的,
那么,因为忧伤而逝的灵魂绝对会是一双。
想象他的苦、他的悲,开朗乐观的微笑就此在他脸上消失……她如何能让这么残忍
的事发生?
“风,我……”
“小雪,那支火铳呢?”他突兀地开口。
“咦?”她瞪圆了水眸。
“在竹林里,你用来射击黑衣人,还有……帮助‘闪电’解脱的火铳。”
他发现了吗?云吹雪忐忑不安地送上手枪。
把玩着造型小巧、近似艺术品的武器,楚飘风的一颗心五味杂陈。终于到了面对问
题的时候了。一直就有所体认,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一天,她得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去,但……他舍不得她,因此对于一切的特殊视若无睹,茫茫然地与她一起躲进爱情海
里。
可是再怎样逃避,也有一定的时限,他们若不想别离,誓必得妥协、想出一个好方
法。
“如此可爱的东西,居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他苦笑,将枪埋进土里。“就让它
代替你我,伴着‘闪电’一起长眠吧!”
她焦急地起身。“风,我……”
他按着她,一同坐在爱马墓前。“我记得你说过,你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他知道了――她回到过去的秘密!云吹雪太过惊讶,只能愣愣地张大嘴,无法反应。
楚飘风看着她,心底浮起无限的怜惜与不舍。
相拥的两人只是静静地对望着,任山风吹乱三千烦恼丝,在半空中,扬起一道黝黑
的发瀑。
青丝覆面,但云吹雪双眼眨也不眨,好似诀别前,要将他的身影烙印进体内每一个
细胞里。
他爱怜的手轻柔地梳刷过她柔亮的发丝,帮她理好云鬓。在这一刻,心中有了答案。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低哑的嗓音轻颤着。
“一直都知道。”他笑答。
“为什么不说?”幻想早点破灭,两人就不会沉溺得这样,以致无法自拔。
“这很重要吗?”楚飘风轻抚过她雪白的玉颊,他漆黑的双瞳里潜藏着无限情。
“不管你是谁?来自何方?我都已经爱上你了。”“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不可能―
―”她激动地投进他怀里,使出全身的力道拥紧他,这个她挚爱的男人是她怎么也不愿
放开的,可是……“未来我还有很多责任未了,我不能留下来,我必须回去,我们终究
得分开,你明白吗?”
“我知道啊!”他笑笑地说。
为什么他不难过?他不在乎分离吗?云吹雪悲恸得无法自己。
“你不能留下来,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啊!”楚飘风的惊人之语令她瞠目结舌,久久
无法言语。
“你――”
“给我一点时间,等我解开这一切的谜团后,我们一起离开。”他脸上的微笑突然
凝住了。
他必须弄清楚那个武艺高强,又非常了解他的黑衣人究竟是不是二弟迎风?答案若
是肯定的,他要知道原因,他要知道亲兄弟为何要杀他?
云吹雪注视着他,他漂亮的黑瞳为什么看起来如此哀伤?
“风,你不需要勉强的,我……”
“不是勉强。”她抢口道。“小雪,也许……我的意思是,我是真心爱你,想与你
在一起。”
“可是你走了,‘无尘庄’怎么办?”太清楚他的善良与责任心,他是绝对不下
这个大担子的。
“有时候我会想,或许我不在,对‘无尘庄’而言反倒是件好事。”他言语里有着
一丝掩藏不住的落寞。
云吹雪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怆然,却不晓得原因何在。大雨那日,在仓库里时,都还
好好的啊……莫非是他在巡视山道时,发生了什么事?
“风,你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楚飘风定定地望了她好一会儿,忍不住笑了开
来,她总是那么聪明,他的丝毫变化都逃不过她的耳目。
这样也好。他不喜欢蠢女人,会看上人们眼中的厉害女人,就是欣赏她这一点伶俐。
和她相是轻松的,他只要轻点一下话头,她很快就能理解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她
独立自主、不牵绊人,却又能与他相依相偎、携手扶持,面对任何困难。
不能太过苛求她的精明与不够柔弱,毕竟他自己也不是十全十美。
“你知道吗?那天射箭伤你的黑衣人正是梁景。”
“锦衣卫的梁都统!”难怪她觉得那双眼睛好熟悉,原来是他。“那么成王爷的消
息就没错喽!生辰纲被劫是锦衣卫内部里的黑吃黑。”
“只怕不止如此。”楚飘风摇头。“还记得你拿火铳射击的那个黑衣人吗?他和梁
景似乎是一伙的,而且,他还可能是梁景的首领。”
“你的意思是,这件生辰网被劫案背后还有内幕?而那个武功很厉害的黑衣人才是
幕后主使?”
“大概。”楚飘风苦笑了下。对于这件事,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他谁也不想说。
不知道为什么,云吹雪有种感觉――楚飘风认识那个黑衣人。
“那种武器不是普通火铳,它的正确名称是‘掌上型手枪’。我想,在这个时代,
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人再拥有另一把同类型手枪。”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他虚应地笑笑。
“你懂的。”她冷然的目光凝视着他。“别逃避,风,你一定也发现了,那个黑衣
人被我打伤了,而那道伤口是独一无二的,只要有心找,我们一定可以找出他来。”
找出那个黑衣人!楚飘风全身僵了一下。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却也非常害怕得知
真相。
他不自然的反应更加了云吹雪的怀疑,他确实认识那名黑衣人,而且只怕关系还
不平常。
“唉!”换作是以前的她,一定不择手段,不在乎伤害任何人,也非揪出那个幕后
主使不可。但与楚飘风相久了,无形中受到他宽恕的态度所影响,她的为人事也圆
融了些,不再那么偏激。“风,这件事就由你全权理,我绝不插手,也不过问。”
她发现了他的隐瞒,却如此体贴地不闻不问、不给他压力,他心底溢满感动。
“谢谢你,小雪,待这件事解决后,我们就一起走,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与你携手
相伴。”
“嗯!”她轻颔首,纵有满心的不安,依然强压下去,温柔地倚在他怀里。
既然上天安排了这场相遇,令她得以认识这么一位宽容大量、不计较妻子的精明厉
害、不狂妄地以为男人是天,女人就该服从,又能保护她的好男人;相信他们的未来也
自有定数了。
不到最后关头,她是绝不愿轻言放弃的。
回“无尘庄”的路上,云吹雪叹息着。
“造物主真是太神奇了,想不到那座峡谷竟然就在山中央,四面山洞都是信道,我
们一出来,就到了‘无尘庄’山脚下。”
“你又说怪怪话了。”楚飘风笑道。
“什么怪怪话?”
“造物主喽!”
“真的很奇怪?”她从没注意过,自己的一言一行,在这保守的年代会如此的突兀。
“还好,我虽然无法完全了解,却能够体会。”
“你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发现我来自未来的秘密?”
“不止,你的言语、动作、穿着、想法……事实上,你全身上下都不像我们这儿的
姑娘。”
“这么惨?”她的自信顿时瓦解。“我一直以为我隐藏得很好,想不到竟露出如此
多的破绽。”
“不会啦!起码庄子里那些人,没一个发现这件事。”他贼笑兮兮地扬着眉。
“而你却一清二楚?”
“当然。”楚飘风耍赖地搂住她的腰。“我是如此爱你,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念着
你、望着你,你的一举一动怎么可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云吹雪白嫩的粉颊一下子红得发烫,珍珠色的肌肤浮起一粒粒的疙瘩。
“神经病,恶心死了!”
“小雪,”他英俊的五官皱成一团。“我如此真情的告白,你居然一点都不感动,
还说我恶心,实在太伤我的心了。”
“你……”她愣了下,随即板起脸。“无赖!”
“又骂我……”他性感的薄唇垮出一道好笑的弧线。
“已经快到庄子口了,你别胡闹了好不好?”在她刻意装出的冷漠里带着一抹不自
在的羞赧。
“好,我决定了。”他说得誓死如归。
她却没耐性地翻了个白眼。“拜托,我们失踪了三天,庄子里现在肯定乱成一团,
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事分大小,如今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终身幸福。”云吹雪真的愣住了,他又想
搞什么飞机?
“我爱你。”他突然一本正经地宣布道。
“我知道啊!”
“我欣赏你的聪明才智、独立自主。”
“呃!”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老实说,他们两人在一起时,她是霸道、强势了点
儿。
“可是……”楚飘风加重了语气。“我非常不喜欢你的冷淡。”
她的脸又开始红了,这是被怒火烧红的。
“因此我决定,”他毫无预警的猛然吻住她的唇。“我一定要把你训练成一位热情
如火、妖娆多娇的俏佳人。”
“你们在干什么?”刺耳的怒吼拔尖儿轰破了宁静的山林,昭明公主旋风也似的身
影刮近在庄子口难分难舍的两人,成吨火药在她心底炸开。
“呼!”云吹雪吸口气,冷艳的脸庞上突然浮出一抹诡异的倩笑。“想要热情如
火、妖娆多娇的俏佳人,自己上妓院里找。”啪!五指山轰向他脸庞。“不要脸,登徒
子!”随即旋身离去。
该死的楚飘风,明知道她一肚子学问如海,唯独谈恋爱,只有黄口小儿学语的程
度,每回都爱在这上面做文章,真是气煞人了!
“楚……楚大哥……”望苦楚飘风脸上的五指印,昭明心头一把怒火熊熊地燃起。
“云吹雪那只母老虎,居然敢这样对你,楚大哥,你别怕,我这就去替你报仇。”
报仇!楚飘风被打红的脸迅速苍白了起来。开玩笑,这种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要是
让超级大煞星昭明插进去搅和,他未来孩子的娘不就要丢了!
“等一下。”慌忙拉住大煞星急匆匆的脚步。“昭明,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
那样。”
“我亲眼看到她打你。”
“是,没错,但……”该怎么解释呢?闺房秘趣,他可不想与外人分享。“其实她
不是打我,她是打我脸上的蚊子。”
好烂的解释,谁会相信?“楚大哥,我今年十八岁,不是三岁。”
“真的!”他郑重地直点头。“打蚊子。”为了取信于人,他自己又打了一下,在
同一个地方,伤上加伤。
哦,可恶,痛死了!
楚飘风和云吹雪平安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无尘庄”。
是夜,一场庆祝酒宴欢欢喜喜地展开,庄民们彻夜狂欢,直到宴席散尽,已然鸡啼。
庄民们全都睡下了,才打下桩脚、略具规模的大厅里只余下五个人。
楚飘风环视已上轨道的重建工程,感激地拱手道谢。“王爷,谢谢你的大力帮忙。”
“适逢其会罢了!楚兄不必客气。”成王爷想起三天前初上“无尘庄”时,这里大
雨方歇,庄主失踪,一切乱成一团。幸好重建工程的预备工作做得扎实,人人都晓得自
己的分内工作,他只需在重点稍加提示,情况自然上轨道。
当他得知山庄重建工作是由云吹雪一手策划、领导时,他也不得不佩服云吹雪;这
女人不是只有嘴巴厉害,她是有真才实学的。但……成王暗叹,就是太爱与男人强出头
了,不够可爱、少了点女人味儿,也只有楚飘风那怪胎受得了。
“楚大哥,你到底跑哪儿去了?三天三夜没点儿消息,害人家担心死了。”昭明公
主撒娇地偎进他怀里。
“昭明,别这样!”楚飘风赶紧将她推开,偷瞥一眼云吹雪,她一脸的寒霜,冷如
十二月的北风。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发自成王口中,他俊伟的脸庞蒙上了一层乌云。
从头到尾,目光一直凝注在成王身上的柳仙儿,柔若秋水的神情上,突然添了抹忧
愁与哀怨。“原来这就是皇宫大内的名媛教养,金枝玉叶好比那勾栏院里的小姑娘。”
她出口嘲讽。
“你说什么?”昭明宛如被踩着尾巴的猫儿跳了起来。
“连脑袋都这么差,实在太叫人失望了。”仙儿轻撇嘴。
“不要脸是在说你自己吧?”昭明火大地骂道。
“昭明,这话太没礼貌了,以后不许再说。”成王出面制止她们的争吵。
“表哥,”昭明不依地嘟起嘴。“明明是她的错,你怎么尽骂人家?”
“好了,昭明,我和王爷还有话要谈,你就别再吵了。”楚飘风叹道。
“连楚大哥也这么说!”昭明气得眼眶泛泪。“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儿,金枝玉叶
不好吗?偏爱院子里的骚货!”
仙儿闻言,浑身一震,甩袖离去。
“柳枯娘!”成王愧疚地唤住她。“对不起,请原谅昭明年幼不懂事。”
“王爷何需道歉?”柳仙儿凄然叹笑。“小公主并未说错啊!”
“为什么要道歉?”昭明跳起来,跑出了大厅。“表哥大笨蛋!”
“昭明。”成王忙不迭撇下厅里三人,追她身后而去。
柳仙儿愁苦的目光一直追着成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晨光里,她悠然一叹,缓缓
福了个揖。
“抱歉,仙儿失态了。”告别了楚飘风与云吹雪,她径自离开大厅。“落有意随
流水,流水无意恋落。”云吹雪棒起了酒杯,似有所感地吟唱着。
“又是一场无解的三角关系。”楚飘风也端起了酒,一饮而尽。
“不止吧。”她似讽似嗔地扬起了黛眉。
“什么意思?”不好的预感!
“应该是四角关系才对。”她讥讽的目光盯在他脸上。端正的五官、幽默的性格、
俊脸上总挂着惑人心神的邪笑,楚飘风确实是个令人着迷的男子,莫怪昭明公主对他情
有独钟。
“嘿,是哦!”他不情愿地苦笑以对。昭明要缠他,他也没办法啊!
“小公主喜欢你,成王却钟情于她,而柳姑娘也对王爷一往情。”云吹雪长叹一
声。“这场四角关系可难解了。”
“错,我已经排除在外了。”他突然邪气一笑,啜了一口酒,哺进她嘴里,看着酒
渍湿润她红艳欲滴的樱唇,无限娇媚似春水,彻底酥融了他全身筋骨。“你忘啦?我们
两个才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他有时候说话真恶心!云吹雪打了个寒颤儿,一颗颗疙瘩从肌肤冒出,心底却不知
怎地,甘甜如蜜,好矛盾啊!
“管他们三个人爱谁?恨谁?那都已经与我们无关了,小雪。”楚飘风将她抱入怀
内,一起迎接朝阳的到来。“只有我们甜蜜、幸福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嗯!”她羞赧地轻颔首,倾听他规律的心跳。真的,这样令入迷醉的情海,会叫
人陷溺而不自知。
“所以喽!”邪气兀自跃上他的眉。“继续我们的训练吧!”
“咦?”她愕然轻哼,被他猛地一口吻住。
楚飘风火热的大掌又开始爱抚她那滑腻如丝绸般的雪肤。“小雪,说你爱我。”呢
喃耳语后,他又不停地吻她。
唇舌都在他的热吻中与之缠绵,她只能瞪大眼――白痴,你把我的嘴堵住了,我怎
么说话?
“小雪,你这么冷淡,我好伤心耶!”他耍宝地皱起五官。
她气得扑上前,狠狠咬了他的唇一口。“笨蛋!”懒得理他了。
[6 楼] Posted:26-6-11 1:27
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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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咳!”一个尴尬的轻咳声突然响起。
成王低垂着脑袋站在大厅入口,他刚安顿好火冒三丈的小公主,回来想找楚飘风
讨论这趟京城之行的收获,怎么也没想到会撞着这等火辣辣的场面。
“不好意思,不知道楚兄现在是否有空?”
纠缠中的两人迅速地分开,云吹雪恶狠狠地瞪着楚飘风。
楚飘风满脸委屈地低声长叹。“本来没空,但……”再偷瞧云吹雪覆着寒霜的俏脸
一眼,他爱笑的唇角迅速垮下。“只怕以后都会很空、很空了。”
“呃!”成王也不知道他在打些什么哑谜,但情况似乎不大对劲,他只得拱手告辞。
“即然如此,那我过些时候再来。”
“王爷请留步。”云吹雪出声留人。“我们也有事想与王爷商量。”
接收到她警告似的目光,楚飘风赶紧机灵地将成王请进来。
“王爷别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是楚某能力所及,绝对义不容辞。”
成王望着云吹雪好一会儿,还是不太习惯女人参与国家大事。
“在回庄的路上,我得到一个可靠的消息,武林中正兴起一阵反阉浪潮,生辰纲的
被劫似乎就是这个组织干的,而原先我们以为黑吃黑的锦衣卫都统梁景,正是被派往魏
阉门下卧底的一员。”
楚飘风与云吹雪对望一眼,心中各有所悟。成王这番话正好解了他们所有的疑惑。
三天前的雨夜里,在后山袭击他们,那个武艺高强的黑衣人,想必就是这个反阉组
织的首领。
只是……云吹雪不明白,既然打着反阉的忠义旗帜,为什么要将劫生辰网的罪名嫁
祸给无辜的“无尘庄”?他们不知道这样做,会害死多少手无缚鸡之力的庄民吗?
而那首领又为何非杀她与楚飘风不可?他们做了什么天理难饶的错事?楚飘风好象
认识那首领,他们是什么关系?
唉!还是有许多谜团无法解决!
楚飘风将他与云吹雪被黑衣人两袭击的事都说予成王知晓。
“他们为何不择手段也要对付‘无尘庄’?这庄子里收容的都是一些与世无争的贫
苦难民啊!”成王不解地疑问。
“王爷,梁景卧底一事,应该是相当隐密的,你是如何得知这项消息的?”楚飘风
问道。
“那是因为有人向魏阉告密,魏阉正大肆清肃东、西两厂。”成王回答。
“或者这个反阉组织已经分裂!”云吹雪猜测道。“也可能他们遭到反渗透,谁能
肯定这个组织里没有魏公公的卧底?”
“没错,是有这个可能。”成王恍然大悟。“只是不晓得如今生辰纲下落何?那
惹起无婺风波的五大箱银子,反阉组织真会利用这二十万两招兵买马打倒魏阉,为百姓
争取清明生活?”
五大箱银子!楚飘风与云吹云面面相觑。
他们想起了落难峡谷里,在山洞中瞧见的那个埋箱痕迹,也是五个。而山洞位于后
山,梁景率领的锦衣卫一直驻扎在那里不肯离去。莫非那山洞就是藏银子的地方?
可是那山洞原先的洞口已因暴风雨而崩塌了,眼见白的银子就这样长埋地底,
他们又不晓得那山洞有另一入口,现下铁定伤透脑筋。
这对聪明过人的情侣各自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笔银子,
他们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就当作是补偿“无尘庄”所受的无妄之灾。
“王爷,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打算?”楚飘风现下担心的是,若将事情挑太明,
正直的成王会不会率军队与反阉组织打起来?战端一起、烽火连天,受苦的也是小老百
姓们,他不愿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
“可能的话,我也希望打倒魏阉。但江湖草莽集结成军,万一他们纪律不明会演变
成什么样子!”成王喟然长叹。
“万岁爷依然沉迷于练就长生不死神丹?”有时候楚飘风也会怀疑,忠心于如此昏
庸的皇帝是否正确?
成王摇头苦叹。这圣上的性子本就软弱,再加上魏阉的动,还能不变本加厉荒废
政务?但身为臣子,除了拼命谏言之外,他也无能为力。
“这事儿我会继续派人探听,只希望能够消弭一场战祸。楚兄,你身为武林盟主之
兄,威望不比平常,也请多留意反阉组织的动向,请他们以外患问题为重。魏阉虽然为
祸,但外敌若侵入我大明江山,亡国之祸更是非同小可,请众英雄们三思。”语毕,他
颓然告辞离去。
“盟主之兄!”楚飘风不住地苦笑。倘若这反阉组织的幕后首领就是他弟弟楚迎风
呢?呵!未来,只怕一场争执是免不了了。
“你弟弟是武林盟主?”闻言,云吹雪讶然不已。想不到他还是出身望族?这样的
身分,怎么可能弃一切与她同游?
“不过是武林同道送天下第一庄‘玉剑山庄’一个虚名罢了。”他兴趣缺缺地道。
云吹雪却觉得奇怪,一般继承名号的不都是长子?为何‘玉剑山庄’却是由弟弟掌
理,楚飘风这个大哥反而流浪江湖?
“难道你弟弟差到只能承继虚名?”她试探道。
“不!迎风是很有本事的。”楚飘风一直很疼爱这个弟弟,尽管两人相的时光有
限。
“你弟弟叫楚迎风?啊!在武当山上我听你提过,武功排名天下第二的。”
“你老记得那些杂事!”他忍不住失笑,转移话题,拒绝再讨论那些个麻烦事儿。
一抹邪笑浮上嘴角。“难怪我得不停提醒你爱我这大事儿,你总是记不住。”
“等一下。”云吹雪急忙蹦离他远远的。他每回眼睛一发光,就要对她毛手毛脚的,
她太清楚了;而丢脸的是,她越来越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我们还没讨论出生辰纲的
理方法。”
“嘿!”他贼贼地笑了笑。“小雪,你不坦白喔!明明你心中已有计划,又何必问
我呢?”
“我……”她不自在地别开头。就是不想被人说她老欺压他、强出头,才提出来与
他商量的嘛,这讨厌鬼,一点儿都不明白人家的用心良苦!
“小雪!”他张手,从后面搂住她的纤腰。“咱们的事只有咱们自己明白,不要在
乎别人的想法,我喜欢原本自然的你。”
“我讨厌别人用可怜或鄙视的眼光看你。”成王爷每回见到他们都会有这种神情,
云吹雪很敏感地察觉到了。
她的光芒四射相对地压迫到了楚飘风,让外人误以为他是个无能、靠女人吃饭的家
伙;只有她明白他不是,他只是宽容大量、不喜欢与人计较,生活总是随性而自在。
楚飘风其实既聪明、又能干,他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而她想让大家都看见
他的好。
“钟鼎山林各有天性。”楚飘风开导她。“小雪,你知道吗?我若想要名利富贵,
别说一代侠客了,公侯将相的爵位,我都有自信得到;但我不要,那些东西太麻烦了。
我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寻着一位知心的伴侣,与她相依相伴,游遍五湖四海,最后再找
一山明水秀的地方,归隐山林。”
“可是……”她为难地想到自己身上背的重责大任。“我很想跟你一起去,但我有
很多工作要做,我……”
“这样吧!我问你,你介不介意我们成亲后,我仍偶尔独自出游?”
她摇头。“为什么要介意?”就算结婚后,他们依然是独立的个体,没必要无时无
刻都绑在一起吧?
“没错!小雪,以前我不想成亲,就是不想被束缚。但你不一样,我了解你,我们
就算在一起了,你也不会绑住我,我们还是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原来他与她同样渴望自由!云吹雪释怀地笑了开来,回抱住他。
“风,你真好。”
“当然,我是最棒的。”他大言不惭地捧起她的脸,双唇又要凑上。
“等一下。”她赶紧伸出手挡住他的唇。“我想挖出生辰纲交给成王。”她也觉得
外患比魏阉为祸更大,当亡国奴是很惨的。
“同意。”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挥开她碍事的手,吻住那方梦寐以求的香甜。
“啊――”二更时分,楚飘风的惨叫声划破天际。
他方才巡视完架上梁柱的大厅,回到房里,一具软玉温香便迎面扑了上来,吓得他
差点咬到舌头。
“昭明,你在这里做什么?”
而且她还穿着……楚飘风感到怒火在体内狂烧……她身着水蓝肚兜、短裤,清凉的
打扮外,只罩着一件透明薄纱,大抹嫩白酥胸忽隐忽现,两条修长玉腿肆无忌惮地展现
出诱人风情。
“楚大哥!”被他铁青的面容吓坏了,昭明怯怯地低下头。“我想……让你开心一
下,你……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喜欢?”他火冒三丈。
“为什么?我真长得那么难看?”她很努力、很努力想让自己变漂亮,令他发现她
已长大的事实,却不如为何总是弄巧成拙。
“你穿成这样何止难看,根本是丑死了!”他额上青筋暴跳。该死的!五年前见到
她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小公主的性格是有些刁钻,但本性善良,古灵精怪、活泼可爱得叫人打心底欢喜。
却不如时间的流逝竟会将一个惹人心疼的小妹妹,变成一名任性无知的笨女人,真是气
死他了。
“楚大哥……”她楚楚可怜喊了声,两行情泪滑下脸庞。
“发生什么事?”听到楚飘风的叫声,住在他周围、对面的云吹雪、成王、柳仙儿
纷纷跑过来察看。
帐蓬内的景象叫众人倒吸口冷气。
楚飘风怒火冲天,面色铁青;昭明公主衣衫不整,抽泣不停。
若非楚飘风衣着整齐,又站离昭明三尺外,真的会出人命。
成王第一个就想劈了楚飘风。
“表哥。”见着亲人,昭明公主忙不迭扑进成王怀里,委屈地放声大哭。
“楚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成王语气不善。
“王爷请稍待。”是太疼爱了,才把这个小公主宠坏掉。楚飘风自认难辞其咎。用
力拉过昭明公主,他语气严厉开口道:“昭明,如果你觉得楚大哥今天骂的不对,以后
你可以不用再认我这个哥哥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以一个未出阁的黄大闺女而言,
你此刻的举止、穿着实在是太失态,你自己好好想想!”
昭明抹着红肿的泪眼。“楚大哥,对不起,我以后不敢了,你别不理我!”情况演
变至此,成王也大略明白了事发经过,他不好意思地拱手道歉。“很抱歉楚兄,请原谅
昭明年幼不懂事。”
“王爷太客气了,楚某也有不是之,请见谅。”楚飘风抱拳回礼。
“表哥,对不起。”昭明任着成王拉出楚飘风的帐蓬。
成王温柔地帮她拭泪,轻柔蜜语安慰她。“昭明乖,别再哭了,哭了脸,可就不
漂亮喽!”
成王的温柔永远只对他这个小表妹付出,但可惜的是,那幸运的女孩始终不懂。是
昭明太傻,抑或是造化弄人?
柳仙儿心里有无限的感慨,她的爱就如同成王付出的情一样,终究只有石沉大海一
途。唉!好苦啊,这感觉!
看着仙儿离去时的凄楚背影,云吹雪似有所感地步入楚飘风帐蓬。“成王知道她的
爱吗?”
“你想当红娘?”楚飘风好笑地搂住她的腰。
“不行吗?”
他摇头。“行不通的,成王对昭明公主的痴情不比平常。”
“但昭明公主不爱他啊!难道他想这么守着一个不爱他的女人过一生?视他人的
情于不顾,终生不娶?”
“小雪,如果没有遇到你,或者你不爱我,我也会一辈子浪荡江湖,就算有其他女
人爱我,我也只能说声抱歉,我永远不会成亲。这道理你懂吗?”
“我……”她漠然低下头。“以前,我从没想过这些事,我以为我一生都会为我的
组织工作,然后老死其中。”
“看得出来,在感情上,你确实很嫩。”邪气的笑意又浮上他俊逸的脸庞。“不过
别担心,我会教你,源源本本、一点一滴地教你。”“谢谢哦!”她冷着脸蹦离他一大
步。“正事没办完前,不准你打歪主意。”
“歪主意!”他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小雪,你好残忍,我这么爱你,无时无刻
不念着你……”
“停!”她面无表情地送他一个白眼。虽然蜜语醉人,但正事要紧。“你打算什么
时候去挖出生辰纲?”
他歪着头想了下,贼贼一笑。“现在如何?”
“你……”真不得不佩服他的鬼才,刚刚闹完一场风波,此刻溜出庄,铁定不会有
人注意,挖出来的生辰纲就可以任他们置了。“那还不走?”她眨眼倩笑,那笑容竟
与他有几分相似――贼得发邪。
“无尘庄”后山,梁景与黑衣人互相对峙着。
“为什么泄密?”黑衣人杀气腾腾。
“不是泄密,只是告诉大家事实。”那个雨夜过后,梁景对属下道出了一切,由他
们自行决定是否入山挖掘生辰纲;不料却有人背叛,将秘密泄漏了出去,魏阉开始清肃
厂卫,已有不少卧底兄弟殉难。
“什么事实?你的愚蠢害死了多少兄弟,你知不知道?”
“我们的行动如此危险,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可是我的属下们却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一味地跟着我行动,其它的兄弟们也是一样,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万一他们死得
莫名其妙,会有多少家庭破碎,首领可曾考虑到这一点?”
“为求大业可成,牺牲少数也是逼不得已的。”
“那也要人家心甘情愿啊!怎能叫他们无缘无故去送死?”
“所以你就背叛大家!”黑衣人怒火冲天。
“这是我的失误,我愿意以死谢罪。”害死那么多兄弟,梁景也无颜再苟活下去了。
“那你就以死谢罪吧!”黑衣人一掌打在梁景胸膛,将他击落了山崖。
随着一声惨嚎,梁景消失在山崖之下。
黑衣人宽厚的双肩颤抖了下,他也不想杀死自己的部属,但……为成大业,一切都
是逼不得已的。他如此安慰着自己。
但梁景死后,生辰纲的埋藏位置就更难掌握了;或者只有想办法在“无尘庄”里安
居下来,再慢慢寻找。
楚飘风抹着满头满脸的汗水直起腰来。
“呼!终于埋好了。”
一切果如他们所料,生辰纲被埋藏在峡谷里那个山洞中。
云吹雪和楚飘风几经商量,认为将二十万两银子运回“无尘庄”太危险,万一被发
现,大伙儿百口莫辩,恐怕只有等着人头落地一途。
因此决定将银子挖出,换个地方埋藏,待风声过后,再挖出来交给成王爷。
“位置记得清楚吗?”云吹雪笑问。
他们来时,看见满后出许多滥挖的痕迹,八成是大雨洗刷掉埋宝记号,锦衣卫们找
不到正确的埋藏位置,只好到乱挖,真是够笨的了。
“放心吧!我自己的地盘还会搞不清楚?”他自傲地扬着眉。
“是哦!小心骄兵必败。”她翻着白眼。
“这叫自信,不是骄傲。”见她又要泄他气,他机智地一语堵住她的嘴。“而且全
是跟你学的。”
果然,云吹雪好气又好笑地瞪圆了秋眸。
“真聪明嘛!你越来越懂得说话的艺术了。”“又说怪怪话。”他嘻皮笑脸搂住她
的腰。“说点你的世界的事来听如何?”
“未来?”想起在“黑暗帝国”里的生活,虽然辛苦,但却十分充实,不知道她是
不是真能回得去?
楚飘风彷佛能够读出她的心事,温柔的轻吻印上她粉颊。
“放心吧!既然来得了,就一定有方法可以回去。”
就是这份敏锐的体贴吸引住她的心吧!云吹雪漾起一抹清艳似冬悔初绽的倩笑。
“在我的世界里,有一个组织,人们称它为‘黑暗帝国’,它的起源已经不可考,或者,
此刻它就存在于这世界的某个地方,我不知道。它就是抚育我长大的地方……”她缓缓
诉说着自己的过去。
楚飘风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谈到激动,她的肩膀会微微地僵硬,可以看出她做
事的认真,与天生性格中的冷淡。
但这不是疏离,她并不排斥人群;只能说,无关紧要的小事,她不在意。或者与年
纪轻轻就居高位有关,她也有着专制霸道的一面;不过她有颗善良温暖的好心肠,所以
她也很会为人着想。
“风,我是个孤儿,从小我就没有父母,是帝国将我抚养成人,那恩惠,就算我付
出生命也回报不完,所以我绝不能背叛帝国,你明白吗?”她心头始终萦绕着不安。
“我可能做不成一个贤妻良母。”
“我不知道你所谓的贤妻良母的定义在哪里?”楚飘风轻耸肩,一贯的随性、蛮不
在乎。
这叫云吹雪更为挫败。“所谓的贤妻长母,自然是能够为孩子、丈夫付出全副心思,
经营一个甜蜜、温暖的家庭,每日营养美味的三餐不可缺,整齐的家、干净的衣物……”
“等等、等等,我觉得你像在说一个婢女该做的事。”“但身为一个妻子、母亲……”
“小雪!”他一本正经截断她的话。“相信我,我结婚后只想要一份自由惬意的生
活;至于孩子,我不知道你对孩子有什么期望,但人生是他们自己的,我不以为我们需
要操心太多,只要他们不杀人放火、干坏事,随便他们想做什么事就由他们吧!”
“你不希望孩子出人头地吗?”
“呵!”他摇头苦笑。“小雪,相信我,做爹娘的对孩子期望太,那样的日子会
很痛苦。”
云吹雪不是很明白,这看似随性、什么都不在乎的男人,其实有副敏感、复杂的心
性;不过她不在意,因为她已经渐渐踏入他的内心世界了。
“风……”出口一半的话被林内突然撞出来的一个血人吓住了。
“梁景!”楚飘辈首先认出来人。“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他们跑过去扶住梁景,云吹雪探寻的目光定在楚飘风身上。
他伸手探着梁景的脉门须臾,而后遗憾地摇摇头。
“别废事,我知道我没救了。”梁景苦笑,一说话,又是一大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梁都统,你……”云吹雪本来想责怪他无端陷害“无尘庄”一事,但又想到人都
快死了,现在再来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姑娘想说什么我知道。”梁景痛苦地喘了两下。“楚大侠,事实上整件事情我到
现在依然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行事。”
“你也是反阉组织派在魏阉门下卧底的人之一?”想通这些关键对楚飘风而言并不
困难。
“是的,劫生辰纲、嫁祸‘无尘庄’也全是为了成就大业。”“劫生辰纲、筹措经
费,这事我可以了解,但为什么要嫁祸给无辜的‘无尘庄’?”云吹雪最在意就是这一
点。如果反阉组织真是义军,怎做得出陷害可怜难民的行为?
“我们需要一个根据地,听说‘无尘庄’是由皇宫里的宦官们暗中成立,庄里藏了
无数宦官们由大内偷出来的财宝,以备他们退休后享用。因此首领才下令,藉生辰纲一
案,乘机灭掉‘无尘庄’,以利组织接收所有的不义之财。”
“胡说!‘无尘庄’明明是收容难民的场所。我看过所有的帐簿,他们根本穷得一
文不名,哪来的无数金银财宝?”云吹雪为空穴来风的流言而愤怒。“你们的首领到底
是谁?简直是个笨蛋!”
“呵!”梁景突然又呕出一口鲜血。“也许你们不相信,组织里没人见过首领的真
面目,我们只是凭着一股义气就加入了反阉行列,想不到……我们只是一群随时可以被
牺牲掉的棋子。”他猛地用他那沾满血的手拉住楚飘风。“楚大侠,原谅我有眼不识泰
山,竟没认出您就是顶顶有名的‘玉剑侠士’,还对您动手,我很抱歉。”
“一点虚名罢了,没啥儿了不起。”楚飘风暗叹口气,明白梁景拉他是另有目地的。
“你说吧!有什么遗愿未了,楚某能力所及,定不负所托。”
梁景摇头。“我死得其所。当初加入组织,以及后来将所有疑惑与秘密告诉属下,
由他们自行决定是否继续往后的危险行动……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有所体认,我知道自
己随时有生命危险;但我不明白,首领这样骗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楚大侠,我想拜托
您,帮我查出首领的真实身分,问他,我们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为百姓们好吗?”
“我答应你。”楚飘风郑重点头。
“谢谢!”梁景感激一笑,被鲜血染得通红的身子终于颓软地倒下。
“梁都统!”云吹雪难过地别开头。曾经恨得要死的人,如今听他死前一番遗一言,
心头竟也充满了哀伤与矛盾。
楚飘风为梁景合上死不暝目的双眼。“你安心地去吧!梁都统,所有的谜题我都会
为你解开的。”楚飘风和云吹雪挖了个洞埋葬梁景,两人一路无话,回到“无尘庄”。
“大庄主,有人来找你。”一个庄民跑出来迎接他们。
云吹雪抬头,在庄子口看到一张和楚飘风有八分像的脸。难道是他的弟弟――
当今武林盟主兼天下第一庄“玉剑山庄”庄主,楚迎风?
楚飘风全身都僵硬了起来,望着来人,他向来开朗的眼蒙上了层乌云。
“大哥。”楚迎风满脸笑容走近他们,玩味的视线定在云吹雪身上。“这位姑娘该
不会就是我未来大嫂吧?”
云吹雪看着楚迎风,那双眼似曾相识,一股不安盈上心头。
“迎风,”楚飘风避重就轻地开口,嗓音里竟有着难以言喻的沉重。“怎么有空过
来?”
“大哥,你遇到这么大困难,怎么不派人通知我?”楚迎风回身指着“无尘庄”,
略带责意地皱起眉。
“都已经过去了。”楚飘风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肩。“家里一切都好吧?”
“很好!”楚迎风笑了笑。“大哥有空多回家里走走。”
“嗯!”楚飘风点头。
两兄弟漫无边际地闲聊着,走进庄里。
云吹雪锐利的目光一直紧盯住楚迎风的身影不放。良久,她突然全身一震!他的右
手好似受伤而不自然地摆动,她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楚迎风了。
在那个暴雨的夜晚,被她一枪打伤,却仍拚命追杀他们、将他们逼入山洞、害死
“闪电”的黑衣人,与楚迎风的举止、身形一模一样。
云吹雪完全明白了楚飘风的痛苦、楚飘风的矛盾,这个心地良善的男人,上天给了
他最残酷的考验。她着唇,两行清泪再也忍不住地滑下了她脸庞――风,你要如何
理这场悲剧?
楚飘风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对劲,他回过头来,却是满面的凄苦与悲恸。
“楚大哥。”
“楚兄!”
昭明公主、成王、柳仙儿,大伙儿都开开心心地跑出来迎接楚迎风,人人都为他们
兄弟重逢感到高兴。
只有楚飘风与云吹雪两人忧伤地相视无语……
[7 楼] Posted:26-6-11 1:28
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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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宴席散尽,欢迎楚迎风的人们终于各自回帐篷歇息了。
楚飘风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云吹雪的帐篷。
云吹雪张开双手,迎向他看似高壮,实则早已疲惫、空虚的身躯。
室内依然寂静如昔,在他末开口之前,她绝不过问任何事情。她只正温柔地为他敞
开胸怀,饱含挚爱的热吻经由艳红的樱唇注入他体内,赤裸的相对,他们在彼此的眼中
看见了世间的真情。
楚飘风一遍又一遍渴求着她,律动激烈而狂野,激情像野火燎原,在帐篷里一发不
可收拾。
然而,云吹雪却没有一丝的抗拒,只是婉转承欢着。她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在发泄,
他渴求的是一份不变的真情;而她有,并且乐意为他付出。
一整夜,直到天色征明,他满身是汗地拥住她。
“对不起,小雪,我伤到你了?”“傻瓜!”她娇柔地偎进他怀里,紧抱住毯下他
赤裸精壮的腰杆。“对于爱情,是没有抱歉可言的。”
她的体贴,他感激在心底,无法言喻的悸动在体内流窜,只能以更热情的吻来宣泄。
她可以感受到他颤抖的身躯,正承受庞大的痛苦与压力,无限心疼涌上胸怀。
他吻了她好久,粗嗄的嗓音才又继续响起。“我给你说个故事。”
面对问题的时刻终于到了,她无言地握紧他的手,给他力量。
楚飘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愁苦的眼神望向不知的远方。
“很久以前,有个男人娶妻三年,却未生下一儿半女,后来,他与妻子的陪嫁婢女
私通,想不到那婢女立刻怀孕了,并且在一年后产下一子;这对无嗣的男人而言,无疑
是个天大的喜讯。
“但身为正妻的大夫人却忧心起了日后的地位问题,因此她赶走了婢女,收养那个
孩子。两夫妻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男孩身上,而男孩也很争气,没让他们失望。
“只是谁也没想到,五年后,大夫人怀孕了,又生下一男,这个婢女生的儿子顿成
了家族之耻,一个障碍。
“逼不得已,他们将男孩送上了天山,专心栽培这正妻所生之子……或许是天生性
格上的差异,正妻所生之子在接受继承训练的过程中吃足苦头,而另一个卸下重担的男
孩,也因为生活环境的倏然转变,性子起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他们各自走向了南辕北
辙的不同人生。”
难怪他不对自己的子女寄予过重的期望;细细品味着他说过的话,云吹雪这才真正
了解到这个外表随性、内心却敏感复杂的男子。
“风!”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用力抱紧他,以她的真爱抚平他的伤痛。
“小雪,”他扬着眉,习惯性地微笑。“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放下一切了。看迎风
这么辛苦,我反而觉得庆幸,那个沉重的包袱,我终于掉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对
付你?”这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底。
他落寞地摇头。“我不知道。事实上,我很少回家。艺成下山以来,我一直在江湖
上流浪,随性过着自己喜欢过的生活,除非特殊的日子,像是新年,或者一年一度的英
雄大会,我才偶尔回家帮点忙。我不明白,迎风恨我的理由何在?”
而云吹雪却由他的话中听出了问题症结所在。
“你告诉过你弟弟,你绝不会与他争家业吗?”
“有必要多此一举吗?我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况且,家业由嫡子继承,自古皆然,
我年纪虽比迎风长,但却是婢女所生,这一点是怎么也无法更改的。”
“你是这么想没错,但其它人呢?据我所知,你在江湖上流浪这几年,立下了无数
的功绩,拥有无与伦比的名望。你如何能够肯定,‘玉剑山庄’里的其它长辈,他们不
想有一个更能干的领导者?”
“这怎么可能?他们把我的出身当成一种耻辱耶!”
“那是以前。”她爱恋地抚摸着他俊俏的脸庞。“也许你不自觉,但你与生俱来的
风采是无法掩盖的。即使没有高贵的血统、显赫的家世,你所流露出来的足以吸引身边
所有的人;所以你有很多朋友,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
“小雪,我知道你爱我,但这样说未免太夸张了。”楚飘风失笑道。
“你觉得成王爷是个怎么样的人?”
“正直、重义气、自尊心很高。”
“他却叫你‘楚兄’,堂堂一个王爷称你为兄;‘无尘庄’所有难民只认你一个庄
主。”云吹雪长喟口气。“风,你还不明白吗?楚迎风与你做兄弟,一个努力加倍拿来
和一个天生的领导者相比较是他的不幸。”
他沈默了,思量着她的话,心头阵阵地发寒。
这就是迎风非杀他不可的理由?因为再也受不了那庞大的压力,所以迎风选择走向
那条不归路?那么他该怎么办?真要与弟弟刀剑相向?就为了那份他压根儿不想要的权
势名利!但也不能放着不管,“无尘庄”蒙受的不白之冤、梁景的临死请托……这一切
的一切,他不得不扛啊!
云吹雪看出了他的矛盾。“风,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她鼓励他。“去跟你
弟弟说清楚,趁着事情还末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仔细思量,她的说法是正确的,与其执着于过去,不如放眼未来。
“小雪,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微笑,有一种脱胎换骨的释然。
楚飘风在去找楚迎风的半路上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仙儿姑娘,不知有何指教?”
“楚公子,妾身有件事情想与公子商量,不知可否移驾一谈?”柳仙儿倩笑盈盈,
还特意偎近他,揽住他的臂。
“仙儿姑娘,你……”他很讶异,向来会做这种事的只有昭明公主,柳仙儿喜欢的
应该是成王爷,不可能来缠他啊!
正当楚飘风想问她为什么这么做时,昭明公主的怒吼又适时地响起。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她冲过来,用力推开柳仙儿大骂:“不要脸的女人,你别
想勾引我的楚大哥。”
“昭明!”楚飘风皱眉,她胡搅蛮缠的举止越来越过分,叫他伤透脑筋。
“公主殿下没瞧见我们正在谈话吗?”柳仙儿不理她,反而走到另一边,攀住楚飘
风的肩,与他窃窃私语。“拜托,楚公子,这事儿真的很重要。”
昭明暴跳如雷。“你……你你……别以为本宫治不了你,只要本宫一声命下,随时
叫你人头落地。”她忘了楚飘风最讨厌仗势欺人,一心只想扳回颜面,不知不觉端起了
公主架子。
“草民当然明白公主殿下威仪不凡!”楚飘风闻言,顿时冷沉下脸,反拉住柳仙儿
的手。“草民自知身分卑微,不敢冒犯公主殿下,这就告退。”楚飘风一生气,昭明就
怕了。她无意的,却不明白为何在“无尘庄”的这段日子里,总是无法与楚飘风相愉
快?她是那么喜欢他,关在皇宫里的每一天,她无时无刻不想念与他相的快乐时光,
而今再见,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然消失无踪了。
“表哥!”昭明抹着泪眼,这份愁、这份苦,唯有自小疼她、宠她的成王可以安慰
了。
楚飘风和柳仙儿其实并未走远,昭明的一举一动,他们看在眼里。
当柳仙儿瞧见昭明公主走进成王爷的帐篷,听见成王轻柔蜜语安慰她时,仙儿纤细
的身躯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这股强忍在心底的悲痛,连外人看了都忍不住鼻酸。
“柳姑娘……”楚飘风很想安慰她,但复杂的三角关系,却又让他不知从何说起。
“谢谢你,楚公子。”柳仙儿突然福了个礼,转身离去。
目睹她微微摇晃的脚步,楚飘风这才明白,柳仙儿特意与他亲近、刺激昭明公主,
纯粹是为了成全成王的爱情,她想凑合那对麻烦的男女。
“柳姑娘――”楚飘风很佩服她为爱牺牲的精神,但也为她这份没有归属的爱而叹
息。
过午,云吹雪被一声刺耳的尖叫吓了一跳,手里正在收拾的包袱散了一地。
昨夜,她已与楚飘风商量好,让他去跟楚迎风谈清楚:如果这里容不下他,他们就
一起云游天下,找寻回到未来的方法与途径,一同回到末来去。
交换条件是:楚迎风不得再任意兴起争端,并且要妥善照顾“无尘庄”里众人的生
活。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说要找他弟弟,但……这尖锐的叫声分明是从楚飘风的帐篷里
传来,莫非他们两兄弟真反目成仇、刀剑相向了?
血色迅速从她粉颊上退去,忙不迭提着裙角冲入楚飘风帐篷。软榻上,一男一女纠
缠成一团。男的自然是楚飘风,女的,不就是那昭明小公主。
早上,昭明公主在跟成王哭诉一大篇之后,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一个冷艳逼人、精明厉害的云吹雪已经够棘手了。虽然成王一直安慰她,太能干的
女人,男人不敢要,而她也亲眼见过他们吵架,云吹雪还甩了楚飘风一巴掌,这让昭明
公主稚嫩的心灵稍微安宁了一下。
但再冒出一个柳仙儿,她是那种柔若春水,男人一见就骨头酥融的绝色佳丽,昭明
整个人都快疯了。
她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柳仙儿的天生媚骨。想来想去,也只有用生米煮成熟饭这
一招来拴住楚飘风的心了。
借着陪罪的名义,几瓶上等白干灌得楚飘风陷入微醺状态,再主动宽衣解带、投怀
送抱。
不知道楚飘风是不是真的醉了,他抱着昭明,动作粗鲁地吻着她,这下子反而把未
经人事的昭明公主给吓坏了,她不住地挣扎、哭叫。
当然,一场闹剧又是免不了了。
受到惊扰的不只是云吹雪,连成王、柳仙儿、楚迎风都来了。
成王面色铁青,自己心爱的女人衣衫不整,与另一个男人纠缠不清,怎不叫他气愤
地咬断牙根?
楚飘风的禁锢有些松了,昭明公主这才无助地跪了下来。
“楚大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成王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扶起这自幼疼爱到大的小表妹,看这情形、听他们的话也知
道,这回的闹剧,始作俑者又是昭明。
他能说什么呢?楚飘风待昭明向来只有兄妹之情,况且楚飘风已有心爱的女人了;
望着云吹雪,那两人确实是合适的一对。只有昭明,始终看不清、不肯放弃。从前以为
她还小,总是宠她、惯她,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而今……看她任性成这样子,成王心
中的苦是无法言喻的。
然而令昭明伤心的还不只如此,在成王怀里,她觉得很安心,或许是天生血缘的交
融,她什么事都愿意对这个表哥说;但刚才被楚飘风抱住的时候,她竟感到害怕,而被
他粗鲁地亲吻时,心中竟涌起阵阵抗拒与排斥。
为什么会这样?他是最心爱的楚大哥啊!与他相拥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她不懂,
莫非事情真如楚飘风所言,他们之间所拥有的仅只是兄妹之情,非关男女之爱?
昭明吸吸鼻子,受惊吓的泪依然不止,但她的心却开拓出了另一番新的层面。
“楚大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昭明公主是很任性,但她也很坦
率。
楚飘风看似酒醉未醒,蒙的眼睛慵懒地半[着。
成王拥着昭明,发生这么难堪的事,“无尘庄”他们也待不下去了,他拱手向众人
辞行。
“楚兄、各位,京城传来消息,让我们回去一趟,就此告辞了,再见。”
昭明被成王护在怀里,看着表哥僵硬的脸庞,不由满心内疚。
“表哥,你别生我的气,刚刚我想了很多事情,虽然我还不是很懂,但我会努力改
过,你原谅我好不好?”她就是这点可爱,因此成王才会如此爱她,永不改变。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柳仙儿也只能将所有的愁苦往肚里吞了,她沉默地独自
离去,那萧索的身形叫人心疼。
而云吹雪只是安静地看着戏。这促狭鬼,明明是借机在训人,却装得跟真的一样。
她暗地里笑痛了肚肠,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好象楚飘风不是她的爱人,他的荒唐举动与
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大哥,想不到你这么风流,真是了不起。”楚迎风开口打破岑寂。
云吹雪望着楚迎风说笑的脸,阴鸷的眼,配着上扬的唇角竟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一山不能容二虎。她突然有所体认,楚飘风、楚迎风这对兄弟是永远不可能有和谐
相的一天了。
她和楚飘风决定离开是正确的,而且这个行动必须越快越好。
没有表情的俏脸迅速垮下,冰晶雪冻着冷艳。论演技,她可也不会输人。云吹雪
蓦地走近楚飘风,一巴掌刮得他酒醉不稳的身子翻倒在地。
“我说过,除了我,不准你再碰其它女人!若敢犯忌,我们之间就算完了。”
“小雪……”楚飘风只是傻傻地笑,似乎真醉得不轻。
“哼!”她甩袖,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楚飘风扑上前,嘻皮笑脸地拉住她的裙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嘛!”
“我不听借口,楚飘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她怒吼,连包袱都不要了,直接
走出“无尘庄”。
“小雪!”他步覆踉跄,焦急地追在她身后。“你听我解释啊……”
“你打人好痛!”楚飘风着红肿的脸颊抱怨。一步出“无尘庄”的范围,他一身
的酒气好象全散光了。“我怀疑你是不是乘机报仇。”
“不用力打,整出戏看起来怎么会逼真!”望着他脸上的五指印,她真的好想笑。
方才在帐篷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全是楚翩风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她不过是看穿他的
企图,临时插上一角罢了!对于昭明公主的痴心,楚飘风无法回报,此外,他也担心昭
明会钻牛角尖,因此利用小公主灌他酒的机会,索性装醉,小小的轻薄就叫她明白爱情
和友情之间的差别,只是成王大概会被醋淹死。
至于两人假装反目,一起离开“无尘庄”,这也算是对楚迎风的一种交代。
“你确定楚迎风真的会追上来?”云吹雪挽着他的手。
“迎风不会放过我们落单的机会。”他苦笑。
“如果他追上来,你要怎么跟他说?”她担心万一他们打起来,龙虎相争,那将是
两败俱伤的局面。
“我不会和迎风动手的。”他微笑,突然搂住她的腰。“但为了以防万一,小雪,
你上树顶避避好不好?”
“又来了!”她瞪眼,每回有事就把她往树顶上送,他这个轻功盖世的人,一点都
不体谅平常人立在枝上,随风晃荡的痛苦。
“好啦,我保证很快就去接你下来。”他又弯腰、又拱手的,云吹雪也只有点头了。
“不准打架喔!”她抱着树顶上的枝撂下最后的警告。
“遵命,娘子!”在她颊边偷得一记香吻后,他优雅的身影缓缓飘落地面。
宁静的山道上,只有微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一股肃杀之气缓缓升高,迫得虫鸣鸟叫声纷纷停歇。
楚飘风站在路中间,山风吹得他身上的儒装衣袂飘飘。自那日落难峡谷后,他已经
不再穿专属武人的劲装了。
是一种宣示吧!表达他从此退出江湖的决心。只是,迎风了解吗?只怕他是不懂得,
否则他也不会提剑追来了。
“出来吧!迎风,我知道你在这里。”静默持续着,几乎让人以为楚迎风并不存在,
直到一声悠悠的叹息发自楚飘风之口。“二弟,或者我该称呼你反阉组织的首领?”
树影移动了,一身绿色劲装的楚迎风走了出来,他手上的长剑已经出鞘。
“为什么你没死在山洞里?你应该死的。”
“‘闪电’替了我。”好苦好苦的笑,提起他的爱马,楚飘风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同样,我也要问你,为什么非杀我不可?”
楚迎风全身颤抖,像是很痛苦地咬牙道:“‘玉剑山庄’只能有一位庄主!”
“我从没想过跟你争庄主之位。”
“但长老们却想将你迎回去!”楚迎风彷佛崩溃似地大吼。“从小,我就那么努力,
拚命地完成所有训练。为了达成爹娘的期望,我日夜练功、读书,没有一日歇息,大家
也承认我做得很好,我是未来的武林盟主……直到你……为什么你要出现?你破坏了我
的一切……你娘已经毁了我娘一生的幸福,如今换你了,换你来毁掉我!”
“为什么?我也想问,‘玉剑山庄’也是我的家,而我却不能回去;我想爹娘,可
是没人要我,我不知道理由,直到我艺成下山前,师父才告诉我原因。从此,我尽量远
离那个家,避开所有关于山庄的一切,我四流浪,我做得还不够吗?”
“不够!我是‘玉剑山庄’的庄主,但人们却称呼你为‘玉剑侠士’,那我算什么?
黑白两道敬重你、王公贵族与你称兄道弟、平民百姓视你为救命活菩萨,连娇贵的公主
殿下都要你爱得发狂……而我呢?不论我怎么努力,付出多少心血,大家记住的永远只
有‘楚飘风’,到最后,我什么也不是,现在长老们想迎你回庄,我和娘就只有被赶出
去的份儿……”
“迎风!”这场悲剧到底是谁的错?望着弟弟泪流满面,几近疯狂的样子,楚飘风
也为之鼻酸不已。“如果我消失呢?你是否会觉得好过些?”
楚迎风目瞪口呆。的确,持奉母命、为了他们安身立命之地,他想过要杀死大哥,
而他也真的做了。但那感觉却也令他痛彻心肺、感失落,对于这个人人称颂的大哥,
他分不清楚体内的激情是羡慕?还是嫉妒?他一直很矛盾。
可是不做又不行,忍心让娘亲没了丈夫,最后连块容身之都叫情敌的儿子抢去吗?
他再也承受不了大哥带来的恁多压力了?而如今,大哥却自愿消失,他没听错吧?为什
么大哥愿意这么做?
“我只有一个条件:当我离开后,帮我保护‘无尘庄’。”楚飘风举袖,轻轻擦着
弟弟满脸的泪痕。
“大哥!”楚迎风楞住了。明知道他是害得“无尘庄”差点庄毁人亡的罪魁祸首,
大哥还要求他保护它!
“我知道你成立了一个‘反阉联盟”,你做得很好,魏阉为祸社稷甚烈,他是该杀,
但除了起义军,正面杀伐之外,难道没有更和平、不血腥的方法来解决一切吗?”
“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的。”
“是没错,但你反阉的出发点是为了保护贫苦大众,又怎忍心害得他们流离失所,
生活更加困苦?”
楚迎风默然。他从没想过那么多,只是觉得若不牺牲少数,又怎救得了大众。
“迎风,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我们应该珍惜他们才对。”楚飘风苦口婆心地劝
道。这也算是完成梁景临死前的请托吧!
“你的行动,大哥不会干涉,咱们兄弟今天的谈话也绝不会有其它人知道;大哥相
信,以你的能力,你知道该如何做个最好的庄主、最了不起的武林盟主。”楚飘风拍怕
他的肩。“我要走了,永远不会回家,也不会再出现在江湖上,后会无期。”
楚迎风只是呆站着,这样的结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楚飘风的淡然、宽容令他
的心绪全都乱掉了。
大哥的笑容看起来好平和、好慈祥……楚迎风整个人茫茫然的,唯一的感觉是,手
中的长剑变得好沈、好沈……楚飘风轻轻一纵,飞身上树,抱下云吹雪。
“小雪,我们走吧!”
“嗯!”她轻颔首,与他手牵手,交握的十指,织起他们未来的人生。“风,你确
定楚迎风做得到?”
“他是我的亲兄弟!”彷佛这一句话就可以解释一切,楚飘风露出一个大大的、非
常坦率又灿烂的笑容。
“傻哥哥!”她低头啐了他一口。
“不傻又怎会爱上你?”他低喃,声音又大得让她听见。
“你说什么?”她双手插腰,是有几分茶壶架势。
“哇!住在河东边的狮子开始怒吼了!”他大笑地往前跑。
“楚飘风,你给我站住。”她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大哥――”一个令人讶异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楚迎风远远地追了上来,手中的剑已经入了鞘。“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失
望了。”他不认输地宣誓完,很快地转身跑开了。
云吹雪却由背影看到楚迎风通红的耳根。
她撞撞楚飘风的腰。“你们家的男人都很会脸红哦!”
“胡说,楚家男儿最威武了,才不像娘儿们,动不动就脸红。”
她古怪的眼眸,上上下下瞄着他。“我有证据的。”
“不可能!”再大方的男人也有自尊的。
她突然用力拉下他的头,红艳艳的樱唇挑逗上他的,辗转缠绵……果然,阵阵红潮
由他的脖子升上他的额。“看吧!脸红了。”她大笑,把他挑逗得心慌意乱后,又飞快
地跑掉。
楚飘风愣了下,才恍然大悟――他被耍了!
“小雪――”要教训她还不简单,他一个飞掠挡在她面前。
“啊!”她尖叫着,发现自己的身子又被腾空抱起了。
浓荫蔽天的枝上,他一脸邪笑。
“敢捻虎须,你就要有所觉悟!”
“仗武欺人,不是好汉。”她嘟着嘴,一双明眸秋水盈盈。
那高噘的红唇正好方便他火热的亲吻……
紧抱着楚飘风,柔软的丁香与之热切地纠缠,云吹雪还是忍不住偷偷睁眼瞄着他,
看着他温柔的神情,她满心欢喜。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瞧着这层层叠叠的绿,她竟不怕了,羞怯的心反而因为高
踞树顶,跳动得越来越激狂。
难道是上了瘾?这下糟了,二十世纪的未来可没那么多树爬,他们该怎么办?
嗯!这是个大问题,得好好想想……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