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穿越时空)――――紫烟[上]

王道

我知道我很俗,现在还写穿越时空的文,可是,我就是很喜欢这一类的文啊!想想看都觉好有挑战性呢。
目前,我最喜欢的穿越时空文还是《千秋月》,我奉之为这一类中的最经典(当然,这纯粹是个人观点)它里面的人物、场景,真是太强了,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让我叹为观止,迄今无超其右的。我这一篇当然不指望能与其比肩,写这篇文的最大动力还是兴趣,高山仰止,如能接近,就已经无憾了。而且,这是第一完全没有一点系统想法就开始写文,所以,要是做到不放弃,就是成功!说不定结尾会完全出乎所料,所以要是有人回帖说明意见的话,说不定会使结局有所改变的!请大家和我一起努力吧!

第一章
“月遥,帮帮忙吧!”小笙双手合十,在我面前乞求着。“就这一,下不为例。”我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答应了。“太好了,谢谢你啦!我一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王爷的书房,我就拜托你啦!”
王爷?是的,王爷。
事情说起来可就话长了。我李月遥原本是X市公立大学法律系的大三学生,辅修专业是历史。大三升大四那个暑假,在一家书店找了个兼职做。我原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毕业后也没打算做和法律相关的职业,毕竟家里什么背景也没有,仅仅大学本科毕业就想进法院或市检察院基本是痴人说梦,可是要考研吧,毕竟还是要一笔钱,不如先出来工作减轻家里的负担,这么大人了,再叫父母养着,多少是有些汗颜的。但这样一来,辅修的历史对我找工作几乎是毫无帮助,当时常常会后悔仅由于兴趣而选择了这个专业。
还记得那个夏季非常炎热,书店里有空调,事情也不多,非常和我心意。那天,来了个小女孩,想买英文原版哈利波特,我一边感慨现在的小孩英语水准真高,我都不敢看原版的,她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敢看,一边爬上梯子去替她拿书――这本书太好卖,只剩很高还有最后一本――谁知,一脚踩空,居然跌了下来。意料中的头狠狠撞上地板并没有发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直接撞进了异元。这里的环境与我国的唐朝非常相像,但可惜的是,它又不是唐朝。这是个叫“谷”的朝代。没听过?那就对了,我也没听过。哎,到最后我的历史还是没有派上用呢。
我终没有倒霉到底,落到这个元后,我居然发现我有户牒。那种是类似居民身份证的东西,出门得带着,进出城验明身份要用的。另一件好事时,我到底没落在荒郊野外――我直接落在了他们都城――黎阳的附近。最后一个好消息,那天,正是三皇子王府招收下人的日子。做个奴仆绝非我所愿,但要活下去我别无他法。最后,我顺利通过了测试,在三王府留了下来。也许是拜多年读书所此,我虽非弱不禁风,在一帮虎背熊腰的大汉衬托中倒有几分弱像,分派职务的王管家打量了我好一会儿,只让我打扫大厅,兼给客人倒茶水。虽说是给客人倒水,我只是在外厅工作的,重要的客人来都是直接让进内厅,我也没见到过什么重要人物。
我来了一年多,才最终搞清这里的环境。“谷”朝当政者复姓轩辕,当朝陛下轩辕付清,现年55,于已故皇后育有二子一女,分别是28岁的太子轩辕黎舒,25岁的三皇子轩辕黎玉,以及长公主轩辕琴。现在宫中地位最高的女子是贵妃李氏,她也有两个儿子,26岁的二皇子轩辕黎希,23岁的六皇子轩辕黎驹,但是,宫里最得宠的却是淑妃刘氏,她也有一子二女,2岁的四皇子轩辕黎恺,23岁的五皇子轩辕黎武地位较低,他的母亲仅是一个宫女,生他后才被封为贵人。我现在,就在三皇子轩辕黎玉的王府里。太子和二皇子已婚,太子娶的是当朝左相之女,二皇子娶的是当朝右相之女,目前看来,二皇子明显是有野心的――不过,这与我无关吧……在这里,我始终不能有一个实在感――虽然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年多了,午夜梦回,却是始终不知身在何。
现在,专管打扫书房的小笙迷上了城里最大的酒楼庆玉楼新来的说书先生说的书,每天到了这个时候都会找借口出门――我看,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
书房常有人来,倒也不脏。我整好了书架上的书,就去洗砚台。拿起砚台,一张折着的纸飘了出来。我怔了怔――这应该不是不能看的东西吧?我还是第一进书房,对这些东西不由得好奇,看了看四周,没有人,犹豫半晌,还是伸手打开了它。打开后,我不由得笑了。那是一幅对联,明显的有两个人的笔迹。
上联是:“风吹马尾千条线”
下联是:“日照龙麟万点金”
再一想,我却笑不出来了。日照龙麟万点金,日照龙麟万点金,难道,连他也有凌云志,也想要夺太子位吗?

第二章
很容易想到,太子和二皇子之间会有权力之争,四皇子仗着母亲得宠,也不会对皇位没有想法,五皇子地位低,并不代表他的心气低……争权夺位之事,总是不断重演的。手段无外乎揭露,陷害,谋杀,甚至逼宫,但我没想到三皇子,这个号称最最温文无害,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三皇子,也有夺位之心。果然,皇位的诱惑是谁都避免不了的吗?
看来我得安稳日子是过不久的了。应该早些找个退路吗?――可怜,我突然发现我是个没有所谓退路的人呢。
“明天开始,我要省钱!!”我握住拳头,用力地说。
“嘎吱――”书房的门突地响了。我急忙退后一步,抬头看门口。咦,没有人哪?!“小笙,是你吗?”我小心地问道。
没有人回。
难道是幻觉?
虽然我知道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但这里……风吹的吧?
果然是做不得亏心事吧?我再度四看了看,迅速把纸放回砚底,冲出书房。下,我绝对不和小笙换班了!
两个小时后,比平常晚了约半个小时,小笙才总算是回来了。一看到我,还没等我问,他就眉飞眼笑:“月遥哥,我跟你说啊,墨先生的书真实说得好极了,那天有空你也去听听罢,现在每天到了说书的时候,庆玉楼里都是坐满了人呢,连那些大官,都包了雅座在听!今天吏部的王大人,请墨先生去他家说书,被墨先生拒绝了哦!墨先生说,他一个段子不说两遍,王大人想听,请来庆玉楼听。啊呀呀,真是吓了我们一跳哦!我还担心王大人会生气,那墨先生就麻烦了啊,还好,他什么都没有说,笑了笑就走了。我明天还要去听!”
“墨先生?你怎么知道他姓墨?庆玉楼不是不报名字的吗?”
“现在他出名了啊,酒店就把他的名字挂出来了,刚开始,以前,庆玉楼从不挂出说书先生的名字的!墨先生的名字也很好听,叫墨韵!墨是砚石之墨,韵为名曲之魂,我可是听旁边的先生说的!你也知道,我不识字的嘛。”
我当然知道他不识字。王府的规矩之一就是打扫书房的一定是不识字的。“听一听就知道了,哪里有人姓墨的啊!那是艺名啊!”我敲敲他的头,“下不可以了,再和人换班,抓到可有你好受的!”
小笙马上苦下了脸。“我也知道要是被抓到一定会被赶走的啦,可是我还是好想听的……”
我看着他的苦像,倒也同情他。才十三四岁的孩子,又不识字,难得有点爱好,又不能去。加上我们是同一天进的府,我不大懂这里的事,又是小笙总是粘上来帮我的忙,就像是我弟弟一样……“好吧,如果你乖乖听话,以后晚上我给你讲书,保证不会比你那个墨先生差哦!”
“咦,月遥哥哥会说书吗?我怎么没听过?”小笙一脸不可致信的样子。
“我有骗过你吗?”又是一拳敲上去,“今天我可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经典哦!”
晚饭后,小笙依约来到我这里。下人房很大,大家听说我会说书,也都围了上来。
“月遥,你要说那一段啊?”众人都很兴奋。
“我要说的是《射雕—英雄—传》!第一回――风雪惊变……”
“颜烈问了途人,迳去当地最大的“秀水客栈”投店。漱洗罢,颜烈与包惜
弱一起吃了一些点心,两人相对坐在房中。包惜弱想要他另要一间客房,却又
不知如何启齿才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事重重。过了一会,颜烈道:“娘
子请自宽便,小人出去买了物品就回。”包惜弱点了点头。道:“相公可别太
多费了。”颜烈微笑道:“就可惜娘子在服丧,不能戴用珠宝,要多钱也
不了。
颜烈跨出房门,却见迎面走来一人。”我停了口。
“后来呢?”
“后来?”我故作神秘的一笑“请听下回分解!”
“啊??!!”众人一阵叹息。“月遥哥哥,你说得简直比墨先生还好啦!我们都没听过的!”小笙瞪大了眼睛,明显的意犹未尽。
“当然,那可是我们金大侠的经典之作啊!”
“金大侠是谁啊?”
“这怎么可以说呢?这可是秘――密!”我呵呵笑了。年少疯狂时,金庸全集我看了十多遍,不敢说倒背如流,起码细节不会有差,没想到现在,可是真的派上用了呢!

第三章
我发现我犯了个错误。
原本说,我给小笙说书,不过是怕他老是换班出去,被人发现会被赶回去,是出于好心,到后来,听过我的故事的张三李四们,都迷上了金庸的故事,每天晚上,我的房里都是人挤人,而且还有不断增多的迹象,在他们的一再要求下,我也由一天一回,发展到一天讲两回……来王府那么久了,我从没发现这么多生面孔过――他们真的是王府的人吗?不过也是有好的,现在我在府里,可就是贵宾级待遇,每天的工作几乎被人包了,吃饭的时候还有加菜,连带我进来的王管家,也来听我的书。
金大侠的魅力还真是无人能挡啊!
再往后,一件更荒唐的事情发生了……
一天早上,我起得早了点,就去打扫了大厅。看看没有人,因为昨天没睡好,头昏昏的,打扫完,便溜到后院去休息,走到后门附近,意外的发现王管家鬼鬼祟祟的和一个年轻人小声地说着什么。本来,我也没打算管,看到王管家,我的第一反应倒是偷溜――工作时被主管看到摸鱼,可不是件光荣的事――可就在我要抬脚跑路时,明明白白的听到了我的名字“李月遥”。这下,我可得知道他们再说什么了。轻手轻脚的靠近后,我摒住了呼吸――
“今天还是有十个空缺是吧?,我已经收了每个人一两银子。”是那个青年。
“一两?会不会太贵了?”王管家吃惊的问。
“不会,供不应求呢。位子少,要来的人多着呢。”
“那个,你可得保证他们是清白的。毕竟是来王府,要是是奸细,我们可都没命啦!这十个腰牌都是我手下人生病不出门便问他们借来的,到时候一查就能查到我的!”
“放心,这点我还是晓得的。李月遥还会说多久?这样下去,我们可大发啦!”
“我也不知道啊,看来还有一阵吧,射雕看样子是快完了的。说完了,我去找小笙,他们两个关系好,求一求没准还能说下去。”
“那好啊,大伯,我可就靠您啦!这是昨天的七两,您可收好了。那就晚上见啦!”
“晚上老时间,老地方啊!”
??
谁来告诉我这是在做梦?难怪老是看到陌生的脸……
这不会是真的吧?!
三皇子,你的王府还真是……在王府里做生意,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还有,居然利用我――我是不是可以要求涨工资啊?
看来我的退路就是,来开王府后去做个说书先生。
入夜,又到了我该去说金庸的时候了。我坐到他们为我准备的位置上,看了看四周。因为心里有底,很快便发现了几个十分陌生的人物。王管家也坐在一边,看起来有几分心不在焉。
……
“郭靖与黄蓉向大汗遗体行过礼後, 辞别拖雷, 即日南归。两人一路上但见骷髅白骨散长草之间,不禁感慨不已,心想两人鸳盟虽谐,可称无憾,但世人苦难方,不知何日方得太平。正是:
兵火有馀烬,贫村□数家。
无人争晓渡,残月下寒沙!”
今天正好是射雕的大结局。说完最后一段,我清了清嗓子,对着大家宣布道:“诸位也知道,我原本就不是个说书的,现在在这里,也不过是一时的兴趣,这里毕竟是王府,大家还是不要宣扬的好。讲完这一部,我也没有下文了,大家以后可别再要我讲了,我只会这些哦。也就是说,今天就是最后两回了。”说完,还特意看了王管家一眼。王府有王府的规矩,这一个月没被上面的人发现是我们运气好,可不指望永远都不会被发现。我不在乎是否有钱赚,可我不能不在乎是否有个落脚的地方。万一出点什么事,真的是说都说不清的。
众人一阵沉默,随即叹息起来。
“月遥哥,真的完了吗?这个月时间过得好快啊,都没觉得呢!”小笙睁大眼睛看着我。
“完了啊,当然完了,不然你还要怎么样啊?”我笑着敲了敲他的头。见没有下文,众人也都散了,一边走,一边还回味着射雕的故事。
人都走了,我也该睡了,一回头,却发现还有一个人立在原地没有动。这是一个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袍的人,个子高挑,却戴了一顶着遮住脸的帽子。好奇怪,他这样子,王府的守卫怎么会放他进来的?我微微笑了笑,向他走过去:“我也知道故事很好,可是,真的没有下文了哦!”
“明明是没完的,为什么要说是完了呢?”那个人说着,摘下了帽子,露出脸来。
看到他,我吃了一惊:“你……是?!”

第四章
长袍是普通的长袍,只是腰间围了根鹅黄滚银边的腰带,垂下一条五彩缨络。人却不是普通的人,面如冠玉,唇若涂朱,俊如皎皎的月,雅如亭亭如竹的,微微一笑,就有出尘的气质……美人哪!可惜身为男子,不然一定是倾国倾城了。
“你是?”我肯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任谁见过一个拥有这么出众的样貌的人,都不可能会忘记的。
“月遥哥,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故事没完耶!你真的不知道后面了吗?……”就在这时,又一个人从门口冲了进来,正是刚离开的小笙。看到我屋里的人,他一愣,用一种很奇怪的口气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月遥哥屋里?”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墨韵,初见面,请多关照。”
墨韵?那个在庆玉楼说书的墨韵?
“小笙!”我一个爆栗打在他的头上。你不是天天去听他的书?居然连人也认不出!!??你听得什么书!
“我是去听书啦,可是墨先生每都是在一个帘子后面说书的,我又没有看到过他的脸――”小笙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申辩着。
“噢?那倒是我错怪你了。”我还奇怪,顶着这张脸出门,不是自找麻烦嘛。“那么,墨先生来此,有何指教呢?”
“指教不敢当,只是近来京里盛传三王府里有个说书高手,说得好书。听说是同行,不由得好奇罢了。今日一听,名不虚传啊。”他笑着回答。
“那个,实在是惭愧,我只是有个好本子罢了,说起来,倒是让墨先生见笑了。”
“老是叫我墨先生真是听着不顺呢,我今年也不过十七,看来月遥哥长我几岁,就叫我韵儿好了。那个书,真的没有下文了吗?韵儿很像听下去呢。”
“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瞒你,是的,有下文,就是不方便再说下去了。既然我长你几岁,又有缘见到面,我找个空把射雕的本子整理整理送你好了,我相信韵儿一定会说得比我这个外行好。至于下文,就再看吧。”
“真的?那韵儿就先谢谢月遥哥啦!以后有什么要韵儿帮忙的,月遥哥一定开口哦!――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就不打扰月遥哥休息了,以后有空,月遥哥一定要来给我捧场啊!”
“一定会有机会的。”
看着他走入夜色,我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小笙。
“看看你给我惹的麻烦!”
“啊?墨先生有什么麻烦吗?还有,月遥哥,为什么要把射雕的本子给他啊?”
“所以说你笨啊!你看到他的脸了没?你以为一个帘子能挡住多少眼睛?出来说书这样抛头露面的事,就凭他的样貌,能不引起别人的觊觎?他现在能平平安安的站在你我面前,不是背后有人,就是自己有过人之。再说,你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蒙着面啊!就算有腰牌,你试试看你进不进得来!所以说,他不是从门,起码不是从正门进来的。还有,你也知道庆玉楼是京里最好的酒楼,在庆玉楼,房价是什么数?他如果只是个说书的,怎么有钱一边说书一边住在庆玉楼里!加上三餐,那他每天不是白说了?你不是说过吏部的王大人曾请他去家里说书,他拒绝了?他一个平头老百姓,再有傲骨,也不能就这么得罪做官的人吧?再加上事后他不躲不跑,还在这里说书,也不怕那个王大人打击报复?他就那么肯定王大人是清官吗?肯定是有办法啊!”
“所以,月遥哥是在讨好他吗?”
“哪有讨好那么难听!”我又敲一记,“我不过是给我们两个一条后路罢了。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再说书了,本子给他,让多几个人听听,分享好东西,也是好的。”
“难得难得,我都不知道府上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啊!”另一个人走进房里。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个接一个的来人啊!

第五章
蟒袍玉带,剑眉星目,这回施施然走进来的人,赫然是三皇子轩辕黎玉。
“好可惜啊,这么快就说完了,我还在期待下文呢。”
――
到底还有多少人在听我说射雕,我却不知道的?
“王爷,您说笑吧?”我陪上笑脸,“那点雕虫小技,怎么入得了王爷的法眼呢?”
“噢?你这么看不起自己吗?――‘风吹马尾千条线,日照龙麟万点金’,你说好不好?”
“好,当然好,王爷果然是文武全才啊!”
“好?”三皇子看着我,露出个狐狸般的笑容,“要是好,为什么你那是看到,却皱眉呢?”
“王爷看错了吧?”我继续打马虎眼,“我那是感叹王爷对对之绝,恍若神人哪!”
“说得真好,只做个端茶倒水的小小奴才委屈你了,要不要做官?我可以保你。”
“在王爷手下做事,求都求不得,怎么能说是委屈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看来我真是天才。
只可惜,我遇到的也不是一般人。
“也对啊,你的出生来历,都不清楚,也是不方便做官,这样吧,你来当我的贴身侍从,不算委屈你吧?”还没等我说话,他又加了一句,“小笙啊,你家里是不是有个老母一直重病?明天让御医去瞧瞧吧。缺什么,直接问王管家要,也不能让他白赚那么多钱,你说是不是,月遥?”
我还能说什么?这不是请求,明摆着是威胁。
“明早你去找大管家,他会带你去我那里――对了,你也得换个地方住了,这里太多垃圾。还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了。”我咬了咬牙。
我从来就不想混到他们政权夺势的战争中去,一点也不想。不管哪国历史,什么时候的历史,这一段,都是血淋淋的。其实,不只这一段,每朝每代,每个皇帝,每一段历史,都是血淋淋的。我好像已经可以看到一张血淋淋的网,对着我张开。为什么是我?我还不够倒霉吗?!本来,这时的我应该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早九晚五,下班后和三五同事小酌几杯,或是KTV里高歌几曲,偷偷说几句老板的坏话,晚上看看电视,上上网,可现在呢?现在――我只想活着,这也不对吗!
……
天亮了,我走入地狱。
“你居然没走?”这是看到我后,三皇子的第一句话。
其实,我本来准备逃的。我连包袱都收拾好了。这一个月,我多多少少积了点银子,天一亮就离开黎阳,找个偏僻点的地方,做个教书匠也行,给人说书也行,只要远离是非,什么都好。王府里也不缺我一个,三皇子想来也不至于大肆追捕我,只是,可能会苦了小笙,也许还有守卫什么的。
但我居然没有走――居然没走。我想我会后悔的。
因为,我已经在后悔了。
……
贴身侍从的工作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三皇子在哪我就得在哪,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好在他并没有刻意为难我,甚至可以说是对我不错。他并不要求我在他睡了以后才能回房,一般还不到九点就让我回去了;他也不需要我早起和他一起上朝,只要他一回府就看到我在门口等他便好。这下,我反比以前更轻松了――只是我想不通他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又过了近一个月,一天晚上,小笙突然来找我。
“月遥哥,明天是灯节,月遥哥有没有空一起去看灯?”
“灯节?说起来时间多的真快呢――可是,这不由我定啊,得看三王爷的意思啊。”自从换了工作,很小笙在一起的时间便少了很多,真是怀念他老是给我惹事的日子。
于是第二天便有些心不在焉。
“月遥啊,时间过得真快,今晚是灯节了吧?”午饭后,黎玉突然冒出一句话。
“嗯。”我诧异。
“今晚放你假。”
“真的!?”我喜出望外,“谢谢王爷!”
黎玉微微笑了。

第六章
灯节是“谷”的传统节日,每年初夏的第一天,城中每家每户都在门前挂上灯笼,到晚上,全城的人都会出门,欣赏各种别致的灯笼,灯节持续三天,好事者总会在结束后评出每年的最佳,而这个灯笼,在灯节结束,所有灯都被取下后,也将一直挂在那户人家的大门上,直到破败。明明是无聊的事,偏偏大家趋之若鹜,黎阳的富豪,官绅们,都早早的准备好别致灯,以期赢得殊荣。这样一来,每年的灯节,变成了人家显富,华灯斗艳的日子。再穷的人家,哪怕自己扎,也是要在门口挂上个灯笼的,不然便会招人笑话。
去年灯节,我才刚来这个时空没多久,没有一点出去的心情,更何况是那样一个会勾起元宵团圆回忆的灯节。小笙那个孩子陪了我一夜,原本他是来叫我一起出去看灯的,结果我害他也没去。我和小笙的感情,就是那天起建立的。从那天起,他就开始给我惹麻烦……
今年的灯节,说起来是我第一出去看灯呢!当然,在元宵节的那些不算。
华灯初上时,我们来到了街上。平时宽阔的街道,现在是人挤人,人挨人,各家的各户门口的灯争奇斗艳,什么荷灯,兔子灯……看的人是眼缭乱。
“月遥哥,好看吧?”小笙显得很开心。
“嗯。”虽比不上现代,但也是不错了。
“月遥哥,我带你去看更好看的灯。”
拉着我一路跑,我被带到了那些达官贵人聚集的居住区。那里的灯果然更气派,更精致,有些看起来就知道是镶了玉石的,有些人物的做的和真人一样大,真是不惜血本啊!可就是有些不对劲。
“好奇怪,这里人怎么这么少?”小笙突然问道。对了!原来就是这里不对!我还在奇怪,明明是很好看的灯啊?
“这位小哥不知道啊?”身边的一位老者向我们解释。“灯节三天前,望月楼就放出了风声,说今年灯节定是他们夺冠,他们号称作了个天下第一的灯,大家都去了。”
“那么,老先生你不去吗?”
“我去过了,不过那个灯,只适合年轻人,不适合我们这些老头子了。”老先生笑笑离开了。
“灯还有合适不合适的吗?我们也去看看吧。”我说道。
“那个――”小笙似乎面有难色。“月遥哥真的要去看吗?”
“有什么不对吗?”
“月遥哥忘了,望月楼可是妓院啊!”
啊!我的确是没想起来。就像庆玉楼号称第一酒楼,望月楼号称京城第一温柔乡,最离谱的是,这第一温柔乡还是男女通吃的。也就是说,这里不仅有妓女,还有男妓。
难怪不适合老人们去了。
……
到底我们去没去?
对不起,去了。到底是好奇心杀死猫。他号称有天下第一的灯,我怎么能不好奇。我倒想看看,他有什么灯可以把我唬住。要知道,我可是真的“见多识广”哦!
望月楼名声大,果然是有理由的。大门进去,是一个清幽的园林,九曲桥,假山石,亭台水榭,硬是营造出一派江南风韵,风过紫竹悠悠,水起落英随波。林子中间,立着两栋一模一样的小楼,楼高三层,飞檐翘壁。四个角上各挂了串铃铛,清风吹过便响成一片。
望月楼的消费是很贵的。他只有两楼,各三层,底楼都是六个房间,二楼三间,顶楼,则都只有一间。越往上,人越美,价越贵。其实,看看他们这里的丫头小厮,也知道主子们都有多美了。哪屋已有客,就会在窗前挂上红灯笼,所以就是有钱,也未必见得到人。不知道他们是否实行预约制?我很想知道日程已排到哪天了。这两楼,一个是只有男子的红楼,一个,是只有女子的青楼。两楼的顶楼原本都没有人住,而现在红楼刚刚住进来一个。这的灯,就在红楼的大门口。

第七章
我们来到红楼门口时,那里已经聚了好多好多人了,在人群中好久,我们才挤到了灯前。看到灯,我大失所望。那哪是什么天下第一灯啊?不过是的大一号的荷灯罢了。虽说做的的却精致,可也没有过人之啊!这里聚集的这么多人,都在想什么啊!
“小笙,我们还是走吧,这个灯还没有刚才李大人家门口的那个荷灯好看呢。”我对小笙说。
“啊?什么?人太吵了,我听不清!”小笙大声叫着。
“我说,走吧!这个灯并没有过人之!”我大声回到。
突然,四周都静了下来,几乎是针落地都能听到。大家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我说错了什么。
“这位公子,您能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吗?”一个清丽的青衣男子从荷灯旁走出来,来到我面前。态度真好,看到我这身衣服,却没有丝毫看不起的样子,就好像我真的是个富家公子似的。
“呃,我说,这个荷灯是不错,可是并没有过人之――”
众人轻轻议论开了:“这是谁啊?居然说这个灯没有过人之呢。”
“看看也知道了,一定是个乡下人,不懂望月楼的好。”
“就是就是,我看是哪家不长眼的小奴才,到这里来丢人。”
“不许胡说!”小笙倒是很维护我,大声说道:“月遥哥说没有,一定是没有!我们是三王府的人,才不是乡下人!”
“这位公子答对了第一题,恭喜了。”青衣男子对我拱了拱手。“下面是第二题。”话音刚落,一天条红绸从三楼挂下,是一幅对联的上联:“水上冻冰冰积雪,雪上加霜。”
这不是灯节赏灯嘛,怎么还要对对呢?见我疑惑,他指了指荷灯旁的木板。惭愧惭愧,我刚才是真的没看见。那上面明明写着:“灯佳节,与人同乐,答对两题者,可直上三楼。”下书:“第一题,此荷灯有何过人之。”
明明是没有过人之的,众人却陷入了误区,难怪都围着灯苦想――好像皇帝的新衣。
我对男人没有兴趣,此时却是骑虎难下。
“此联“冰冰”词词连珠,“雪,雪”又是句句连珠,公子可不要小看了。”
“答不出了吧?乡巴佬怎么有这个福气看到梦诗。”
“不过是个奴才――”
“不许这么说月遥哥!月遥哥才不会对不上!月遥哥,加油!”
小笙啊,你怎么就难么有信心啊!不过,一口一个奴才,到真是触到了我心底的痛。我是在人人平等的思想下被熏陶大的,要不是沦落到这个地方,谁想要做奴才!――“空中腾雾雾成云,云中见日”不要小看我!
“恭喜公子。请跟我来。”这下,真的是骑虎难下了!我回头看小笙。
“公子放心,这位兄弟我们会招待的。”
我就是不想让你们招待啊!
在众人嫉妒的眼光中,我被迎上了楼。
……
“好了,我只能送到公子到这里,接下去,请公子自便。”送我到三楼的楼梯口,那位青衣男子便下楼了,留我傻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公子进来吧,若是不喜欢梦诗,梦诗可以换人来服侍。”房门开了,一个美人走了出来。
那真的是个美人。一身红衣,任谁都会俗气,可他穿了,只显得喜气。明明是个男子,腰身却纤细的不得了,一看就很合适抱在怀里。与墨韵的美不同,若墨韵美在出尘,他则是美在入世,如艳色牡丹,天姿国色,圣人都心动,难怪是魁。
我若再不进去,真是神仙都看不下去了。

第八章
“公子怎么称呼?”看到我走过来,梦诗笑了,递给我一杯酒。
“真是太看得起我,我姓李,叫月遥。”美人做什么都好看。“我不喝酒,谢谢。”
“李公子是不是嫌弃我?”他一颦眉。
“我真的不喝酒――好吧,我喝。”最难消受美人恩。
一杯酒下肚,我沉默不语。
“李公子没有什么要问的吗?”梦诗换了一杯茶给我。
“问什么?”我好奇。
“比如,梦诗的身世,为什么会做这一行……之类的。”
喝了口茶。好茶啊,即使是我这个不懂茶的人也觉得口齿余香。“我不想问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我没能力帮你,就不该问你,不然,就像是用你的痛苦来满足我的优越感,太卑鄙。”
“难道,公子就不好奇?”
“说不好奇,那是假的。我猜猜,关于你的身世经历,你有一千个版本吧?我可不想听你第一千零一个版本。你可以不说,可我不想听你说谎。”金大侠原就说过,皇宫和妓院是天底下最尔虞我诈的地方。
“那好,――公子觉得,我美吗?”
“天姿国色。梦诗怀疑自己的美貌吗?可不是人人有机会长得那么漂亮呢。”
“梦诗原本是自信的,可现在,怀疑了。”
“哦?为什么呢?”
“因为公子你――”他咬了咬唇,“公子看到梦诗,一点没有心动呢。”
“怎么会不心动呢!”我失笑,“不管多正常的人,看到梦诗怕都想抱吧。”
“那么公子为什么没有――”他脸上有几分羞色。
“梦诗――”我正色。“人都会有欲望,但凡事只按欲望去做的,是禽兽。正因为我们是人,所以有理智,会克制。梦诗,如果我们不是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如果不是因为彼此相爱,有些事,便不该发生。”
“梦诗不过是这样的身份,公子你――”他眼眶一红,眼内居然有水光滟涟。
我打断他。“不要叫我公子,梦诗。叫我月遥。我们是平等的,不会因为你做这行,我便看不起你,你用自己换生存,我用劳力,是一样的。但是,你付出比我多,所以,我佩服你。梦诗不要把我当那些客人,我今天不过是想和你聊聊。”
“我今年十七,还是叫你月遥哥吧。月遥哥,你和别人不一样。”见我喝完了一杯,梦诗又给我倒茶。
“也许吧。梦诗,门口的对子,是不是你出的?”
“是啊。”他随口答道。
“你很厉害啊,梦诗。不要认命哦,那样,也许有一天,你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
天渐渐亮了,我们聊了一夜。
“我看,也差不多该走了呢。”我起身。
“月遥哥――”梦诗突然叫住我。
“什么事?”我回头。
“月遥哥真得不想抱我吗?――如果,我说愿意。”梦诗低下了头。
“梦诗,我很喜欢你……所以,尊重自己,也尊重我。”
“月遥哥不要生气!”看我踏出房门,他又喊出来,“你还会不会来?”
“我也想来看你,不过,怕是没有那么多钱呢。”
“那就是好了?只要月遥哥有空来,就可以来看我。月遥哥,望月楼认钱,但不是只认钱的。”
“啊呀呀,梦诗你胆子不小啊!不怕望月楼赶你出去?――好好,我知道啦,有空,我一定来。”
走下楼,居然就看到小笙站在门口。“月遥哥,那个梦诗怎么样?”
“美人。”
“那为什么这么早你就……”
“好小子,你说什么哪!”我突然脸红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咦?你不是说是美人吗?难道是你不行――”
“你在哪学得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我扁你!回去啦!”
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可是,我不后悔。
――
看到李月遥离开,梦诗突然换了副表情,那种楚楚可怜的媚态全然不见,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三王爷,我都不知道,你府里藏着个宝呢。――月遥,你可知道,要是我不认命,你就得认命了。”

第九章
回到王府时,时候还算早,我打算先回房去再躺一会。
“谁?”推开门,却看到椅子上坐了个人,正背对着我。
“回来啦?望月楼风景如何?”那人漫不经心的转过身来,原来是三皇子。
“梦诗是个美人。”我如实答道。
“你真的看见梦诗了?!他居然肯见你?”黎玉显然是大吃一惊。
我早知道,我进了望月楼的消息很快会传开,毕竟,人都是由好奇心的。可是,轩辕黎玉对我如何进的门,怎么对得出下联不好奇,反倒对我见到梦诗很惊讶,不是过了这两关就一定可以见到梦诗的吗?
“下离他远点!梦诗可不是你惹得起的人,那可是只毒蝎子。”
“你不该这么说他。”毒蝎子?!没这么夸张吧?
“啊呀,才见了一,就迷上他啦?那倒真是个美人,不过,人家可不会把你放到眼里,你少自作多情了。”
“哼。”我不想与他计较,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梦诗是美,可眼里总像是藏了什么,大概,这也是他保护自己的方法之一吧。
……
接下来的两天,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黎玉总是用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我,我陪在他身边的日子也加长了――这道与我无关,他之前不用我陪他上朝,不用我陪他挑灯夜读,现在我都得做。不过不仅仅是他读书,黎玉特许我可以随意看他书房里的书,所以现在的真实情况是,每天吃完饭我都一头扎在书堆里。
又一个早上,下朝后――
“月遥,你不是对出梦诗的对联了吗?正好,今天你就和我走一趟吧。”看看时间,黎玉突然对我说。
“去哪里?”
“你到了就知道了。”
按理说,作为一个下人,我该走在他轿子后面的,可今天奇了怪了,他不但命人给我换了衣服,还硬把我塞到轿子里去――和他一道。有什么必要吗?我穿成那样,还不是照样敢进望月楼――虽然,不算故意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尽量挤在角落里。
“这里这么大,干吗非要挤在那么小的地方?”他扬眉笑道,“还是说,你怕我?”
“当然怕你,你可是王爷,我个小小百姓,还不是你说砍就砍了。”
“就因为这个?”
“不然还有什么?”
“你没有说实话,我的小月遥。”
小月遥?真恶心。我露出厌恶的神色。
“到了。”黎玉瞥了眼轿外,正色起来。
“三王爷,您可来了。”几个人出来迎接,看到我走出轿子,都呆了。
“这位,大家都知道的,李月遥。”随后走出来的三皇子微笑着介绍道,“就是灯节那天进了望月楼的李月遥。”
进了门我才知道,这原来就是所谓的灯评选的现场了。那些自认为可能得奖的人家把自家的灯送来这里,评委则是一些无所事事的贵公子和文人雅客。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不过,几乎都是有一面之缘的――在那天晚上,挤在红楼门前的人里。
我猜轩辕黎玉带我来,是为了引开别人的注意力。因为我被埋在人海中时,他却不见了踪迹。
“月遥公子?艳福不浅啊。那夜过得如何?可是销魂?”一个看起来獐头鼠目的人向我笑道。
“只是运气好罢了,张兄,你不会以为他有什么真才实学吧?”另一个手上戴了一串宝石戒指的不屑道。
“就是,要说才学,可得推我们李大学士,那可是名正言顺的新科状元啊!”又一个面色苍白,却硬穿了一身白衣的公子说。
那位李大学士,听到这句话,白胖的脸上显出几分得意之色,回捧到:“哪里哪里,王兄见笑了,要说文采,谁比得上出生于世代的王家的璋斐兄呢。”
好无聊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月遥,听说你对出了梦诗的对子?我这里也有一连,请对吧!上联是:油醮蜡烛,烛内一心,心中有火。”
“好联,好联!但是,王兄何必为难他呢,这种句句连珠的对子,可是可遇不可求呢。他这种碰运气的奴才,怎么对得上来。”
“王兄真是才高八斗,名不虚传啊。”
――这有何难呢。历史上,清代思想家魏源与一抄袭他人文章的举人针锋相对用过这联。
“下联是,纸糊灯笼,笼边多眼,眼里无珠。”我掉转头,不去看他们涨红的脸。
“月遥,这可不好啊。”三皇子不知从何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贯的微笑。“各位请多包涵,月遥不过是年轻气盛罢了。”
“不过是个奴才――”有人低声道。
轩辕黎玉皱皱眉,沉吟一会,说道:“事以至此,我就不得不说了,李月遥是前丞相郭大人的义子,来我府上,是郭大人托我照应,根本不是什么奴才,各位不要搞错了。”
“果然是年轻有为啊!”“才俊”们都换了神色,恭敬起来。
什么郭大人的义子?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刚要开口,黎玉却抢了先。“也不早了,想来各位已经挑出今年的灯王了吧?”
“是啊。三王爷请过目。”捧到面前的,却赫然是那天红楼前的荷灯,不过灯下垂了一幅红绸,写着那天的对子。“望月楼三层,一夜需付黄金千两金,这副对子是梦诗亲笔所书,又值千金。不仅价值高,又是风雅之物,评为灯王,我们都没有异议。”
望月楼没有食言。
千金?!――我好像是捡了个大便宜呢。

第十章
“你是什么意思?“
回到王府,我惊愕的发现,府里所有人看到我,都恭敬的垂手侍立,称呼由“月遥“变成了“月遥公子“,房子也换成了东厢的贵客房,甚至,我还有了一些下人,包括小笙。
“没什么意思啊?我不是说你是郭大人的义子吗?郭大人是前任丞相,后因年岁太高告老还乡,朝中的人大半出自他的门下,你那么高的身份,当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看到我来兴师问罪,轩辕黎玉倒是十分从容。
“可你明知我不是!”
“噢?谁说你不是?我这里还有郭大人的亲笔信呢,要不要看看?”
“说吧,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没力气和他吵,我坐了下来。
“你也真怪呢,有好的不想享受,还生气,我要是你,高兴都来不及了。”
“我们那里有句古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有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我做事拿钱,问心无愧,你现在给我的,已经远超出我付出的,我就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我很认真地说。“要求我做不到的事,吃亏的会是你。”
“很好,很好。”他不怒反笑,“我就知道你不是常人。好吧,我告诉你,我想你帮我夺得大位。”
“我不认为我有这个才能,王爷你太抬举我了。”居然这种事都敢说,也不怕我去告密啊。
“可我觉得你行。”他却显得很固执。
“为什么?”我倒是好奇了,我这么像一个旷古奇才?还是说我像一个身手不凡的刺客?为什么在现代,我没有发现?虽说大学生号称天之骄子,在扩招了N年,又在不是清华北大之流学校的我们,根本没人重视。
“因为你不是常人。月遥,你的身份是假的吧?”
“你调查我!”
“我不用查。你的户牒上说你是靖苏人士,可是,你明明没有那里的口音。你先不要打断我,我知道你有可能是在外地常住,不过,最大的破绽在于,你的眼睛。”他凝视着我,看得我发窘。
“你有一双太过清亮的眼睛。小孩子的时候,每个人眼睛都很清,可贫穷人家长到你这个年纪,眼睛早已被生活折磨到枯黄了。要是贵族人家,你这个年纪上又看遍了阴谋诡计,该身在其中不能自拔,也不会有这么清亮的眼睛。不到世代贵胄的人家你可能还瞒得下去,可惜,你偏偏来我三王府了。说吧,你是到底谁,从哪里来。”
我哑口无言。总不能说我来自异元的未来吧?我又不是疯子,可不像被人当白痴看。
等了一会,见我不回答,他又说话了“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不强迫你,但是,你应该是可以帮我的人,看到你看了我对联的反应我就知道,所以,最后我改了它。你可以好好考虑,我不求你立刻回答。这条路,会死很多人,而且没有回头路可走。别急着回答,记住,我会等你。”
什么!那副对联害死人哪!
我不想双手沾上血腥,一点也不想。这里的生活,这里的历史,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不是。所以,我不要。我不帮他,我谁也不帮,我要逃离这里。
回到轩辕黎玉给我的房间里,我遣退了下人,只留了小笙一个人在房里。
“月遥哥!没想到你是郭大人的义子啊!那你为什么要来作下人呢?我刚听说时,还吓了一跳呢!月遥哥,你……”
“小笙,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打断他。
“走?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他很吃惊。
“这里不安全了,可能很快会出事,我要逃走,你要不要一起?”皇位的争夺向来是你死我活,赢了还好,若是输了,株连的可不是一两人的命,那是血流成河啊!
“月遥哥,让我回去想一想好不好?我不知道――”
“好啊,我准备明天晚上走,你要是想好了,就告诉我,可是要快,我们没有多少时间的。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
……
晚饭后,小笙找到了我“月遥哥,我和你一起走。”说完,他抬头看我,眼睛亮晶晶的,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

第十一章
我开始收拾东西。东西不多,本来也没什么是我的,要带的只是一些衣物和钱。好不容易过了一夜,今天,我即将离开。
中午吃完饭,我无意中走回到以前的住。
“小笙那孩子真可怜。”突然,我听到有人议论,便躲到了树后。
“是啊,他娘的病听说有加重了。”
“那孩子从小没爹,和娘相依为命到现在,现在娘快不行了,一定很难过吧。”
“难怪他昨天又和人借钱了,我还看到他一个人偷偷的哭,真是苦命啊。”
“这是真的吗?小笙的娘真的病重?”我从藏身的树丛中走出来,问那两个老妈妈。
“月遥公子!”她们俩都吓住了。
“我不会对别人说的,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是我那天亲耳听到小笙借钱时说的,他躲在外面哭也是我自己看到的。”
小笙,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呢?这个时候,我怎么能逼你走?
傍晚,小笙来到我的房间。“月遥哥,我们什么时候走?”
“你老实告诉我,小笙,你娘是不是又病重了?”我质问道。
他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你该说的,小笙。为什么要瞒着我呢?月遥哥这么不值得信任吗?”我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
“可是,月遥哥你说要走啊。你说时间不多了。”
“那你就放得下你娘?真是笨蛋。我想叫你走,是想保住你,不是想叫你一辈子记得你娘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后悔死!”我从被子中拿出包裹,打开来,取出里面的银子。“拿去。看看还有什么医生可以请的,或是还有什么药可以买的,总之不要放弃希望。”
“不可以啊,我拿走了,你怎么办?出去以后,要钱的。”小笙把手背到身后,不肯前来。
“我不走了,暂时应该还不会出什么事,我们大概还可以过一些平和的日子。”我无奈。
“月遥哥真的不走了?”小笙却好像并不非常高兴。
“你想要我走吗?”我很奇怪。
“月遥哥一定是对的,你说不走,就不走。”他却终于笑了。
“那就把钱拿去吧,暂时,我也用不到它。再说钱还可以再存嘛。”我拍拍他的头。
窗外,一个人影一闪而逝。
再从这张床上醒来,天已大亮。我踱到窗口,推开窗子,看到外面姹紫嫣红一片,心里却不由得感怀。不知这番美景,还能看多久?这座府第,又能否在这番争斗中躲过劫难呢。
头发长长了好多……我坐到了镜子前。来了一年多了,一也没有剪头,长长的头发已经披到肩下。想我们以前还嘲笑同寝室的小陆娘娘腔,就因为他扎了个辫子,要是看到现在的我,非嘲笑死我吧。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头,我心不在焉的想。
“用这根发带吧。”突然从背后传来声音,我惊异的转身,一手还握着头发。
是轩辕黎玉,手上还拿了根银白色的发带。奇怪,我明明锁了门的。
“为什么你在这里?”
“为什么屋里只有你一个人?你的那些下人呢?”
“我不喜欢有人在我房间里,有人看着我睡不着。”
“那样不安全,要是有人来怎么办?”
“我锁了门的。你怎么进来的?”
“我当然有办法进来……”他走近几步,“我觉得这根发带会很合适你,特地给你送来。”
“无聊的人。”我撇撇嘴,想从他手上抽出发带。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知道不用这跟他是不会罢休的。
“我来帮你吧。”他又走近几步。
“不要。”我警惕的看着他。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你怕什么呢。”他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却叫我心里一阵阵发毛。他步步进,我步步退,最后退到了墙根。
“你,别过来!”我惊慌的挥动着双手,喊道。
“你快点穿好衣服,早朝要迟了。”他却突然停住,笑容也变得奇怪,飞快的出去了。
搞什么嘛!
我重新坐下梳头。咦,不知道什么,衣襟敞开了。看了看桌边的那条发带,我无奈的扎上。

第十二章
虽说是我陪三皇子去早朝,事实上除了待在轿子里等他外,我什么事也没有。还好,地方够大,我可以坐在那里看书。
“杜青这个老狐狸!”重新回到轿中的轩辕黎玉面色很不善,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句话后,还地握了一下拳。“告诉陆苏,叫他尽快到我府里来。”对一个侍从下了命令后,我们回到了回家的路上。
杜青――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朝右相,二皇子的老丈人,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吧。
“出什么事了?”身边坐着这么一个持续散发低气压的人,谁都看不下书吧。我干脆合起手中的书,问道。
“杜青那个老狐狸,今天又向父皇进言,撤去了吏部的王林,换上了自己的人。我手上的人本来就不多,该死!”
“那个王林,到底犯了什么事?”再怎么说,撤换官员,总得有理由吧?哪怕是借口。
“贪污!那人到算是个人才,我也早就告诫过他,不要太贪,他就是不听,每年给他那么多钱,都喂了狗了!”他很是不平。
“钱嘛,谁会嫌多呢?早知道他会贪,就不该把他放到这个位子上。礼部也有油水,又清闲,放个官职给他不就好了嘛。等定了大局,再换位子也不迟啊,现在的要点是,不能让人给抓住把柄呀。”
其实我什么也没说,但黎玉的脸色却好了很多。“很奇怪啊。”黎玉自言自语了什么,脸色却又凝重起来。
我们刚回到府里,一个小厮就来报告说陆大人来了。
陆苏,看起来不过是个四五十岁的不得志的小官,考进来时不是状元,政绩一直平平,背后也没什么靠山,在官场上混了多年也不过是个五品,刚刚有资格进大殿早朝,但轩辕黎玉却在这个时候,不找别人,单单找他,看来是个藏不露的。
左右没我什么事,我准备离开,正好和进门来的陆苏打了个照面,便行了个礼,告辞了。
第二天,好像一切都过去了。黎玉他也再没有提这件事。
……
又好多天过去了,我依旧无所事事。轩辕黎玉倒也守信,没有再逼过我,倒是有要白养我一辈子的架势。看来我白吃白喝的日子是注定可以过下去的了,我便想要把金庸的故事整理出来,也顺便开始写起日记。
我的英语扔了这么久,怕是要忘了吧。一天,突然想起几乎被我扔到脑后的,快要完全忘光的英语,就拿出一张字,默写起了一篇诗歌。
“月遥哥,这是什么?”这时,小笙捧着莲子羹走了进来。
“这个啊,”我存心和他开玩笑,故意把纸折好,小心的夹到我的日记里去。“嘘!这是三皇子的秘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的话音刚落,背后却传来了这样的话。还真是轩辕黎玉来了。他倒也不客气,从我的日记里拿出了那张纸,打开看了看,又夹了回去。“叫你好好保管的,你就放在这里?被人偷去,我们可没命了。”
还真是入戏啊。
“噢,还有莲子羹可以吃?分我一点。”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啊。小笙,再去拿只碗来好吗?”要不是这个身份,其实轩辕黎玉倒是个合适做朋友的人,对我这个外人,他颇为照顾,也没什么皇子的架子。
……

夜里,不知为什么,就是睡不着。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却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黑影摸了进来,我一下子清醒了。什么治安哪!王府也敢偷!
“谁!”

第十三章
我一喊,屋外却突然通亮起来。好像是有不少人拿了火把,把这座小院围起来的样子。没那么夸张吧?不过是个小偷……
借着火光,我看到了我屋里的人。
“小笙?为什么是你?”我叫起来。
一把冰凉的匕首却架到了我的脖子上。“别说话。”
“小笙,你已经逃不了。乖乖出来,供出幕后的主使,我就饶你一命。”屋外,响起轩辕黎玉的声音。
“出去。”架着我的人一边说,一边推着我走出屋门。他真的是小笙吗?是那个天真无邪,缠着我听说书的小笙?那个总是对我充满信心,认为我说什么都是对的的小笙?
“小笙,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呀,为什么要这样!”
“别说话!”匕首却又紧了几分。
来到屋外,我看清了外面的情景。几百个人把我住的地方团团围住,最外面的两排,手里都举着弓箭。火光中,我看到轩辕黎玉站在最前面。他显然是看到了我脖子上的匕首。
“小笙,放开他。”他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镇定了。
“你先叫他们放下武器。”
“小笙,为什么要搞成这样?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叫你住口!”脖子上一凉,多了一丝痛楚。
“小笙!你怎么忍心下手!月遥他待你不薄,你居然――”
“叫他们退后!”小笙厉声叫道。
用我来威胁轩辕黎玉根本是选错了人,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完全无需顾及我的性命……难道,我居然要死在这里吗!
“好,你先放开他!”但轩辕黎玉居然答应了。“你们给我退后!听到没有!”
人群让出一条路来,小笙架着我步步退后,最后飞身翻出了围墙。那么高的围墙啊!外面居然有一匹马,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迅速把我拉到马背上,他一抖缰绳,马飞奔起来。
“你跑不掉的,现在还是晚上,城门还没开,你出不了城的!小笙,你到底要干什么!”马跑得好快,我几乎说不出话。
“我知道。“他终于肯回答我的话。马七拐八拐,在一破屋前停住了。没想到啊,天子脚下,还有这么破的房子。
把我放下来,小笙放走了马,带着我走进了屋子。屋里漆黑一片,但因为塌了好几,透进来柔和的月光。
“这里暂时不会有人找来,你乖乖的不要走动,到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那你呢?你准备怎么办?”
“我?任务失败,死路一条。”
“不要呀,不管你为谁做事,反正现在我们两个都出来了,正好执行我原先的逃跑计划好了。我不在乎你为谁做事,反正这里的一切与我无关。”
“你不懂的,我逃不掉的!”
“其实你大可放心,你这种小人物,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的老板不会关心的,对黎玉来说,不过丢了我,也不算什么大损失,他也不会太在乎的,没关系。我们应该可以逃掉的。”
“太晚了。月遥哥。”听到我的话,他眼睛一亮,却又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暗淡下来,声音却变得柔和。
“不晚,只要肯做,不会晚的。”我安慰他。
“月遥哥,你相信吗?我那天是真地想跟你走的。”
“我相信,你不想骗我的。”
“月遥哥,你真是好人,这么多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心了。”他的脸上带上了笑容,又好像变成了我熟悉的那个小笙。
听起来好像在交待遗言的样子。我心里一阵发慌。“小笙,不要那么说,我才是多得你的照顾。我很笨的,人又懒,找你陪我走就是想以后多压榨你的,笨蛋。”
“要是月遥哥,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月遥哥,你要小心夜枭!和二皇子对下去,你迟早会遇到他的!”
“夜枭?”
“他是二皇子的御用杀手,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是男是女……”
“小笙?小笙!”他突然倒了下来,我急忙接住他。
“月遥哥,我很喜欢你……”
“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小笙的嘴角正透出鲜血,“你到底怎么了?”
“我真得很不想骗你……”
“你没骗我,真的,我又没问你是做什么的,小笙,没关系的,你做了什么都没关系的,这个世界本来就和我没关系的。”
“月遥哥――”
……
这不是真的。我来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朋友,弟弟,第一个会牵挂我的人,没有死在我的怀里,没有。
我不是孤独一个人,不是……
我眼前一黑。

第十四章
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王府的床上了。“你醒了?快叫御医!”面前,是轩辕黎玉有些憔悴的脸。开始,我完全没想起发生了什么,但随后,那可怕的记忆就回到了我的脑中。
“小笙他――”
“死了。是服毒。”
那竟然不是一场恶梦。
……
我发誓我什么事也没有,但自那天起我就吃不下饭。看到什么都没有胃口,吃了什么都想吐。小笙对于我,好像是溺水时的那根稻草。我来到这个世界时孤身一人,性格又有些内向,不善于人交际,是小笙硬是粘到我身边,成了我的朋友。他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真正认识的人,就像是亲弟弟一样。
但是,他却死了。这是我第一真地看见一个人的死亡过程,第一真正在争斗的血雨中。
那么真实,又那么不真实。
“月遥!你到底要怎么样?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小笙会高兴吗!”看到又一顿饭被原封不动的撤出,黎玉终于火了。
“你不明白的……你怎么能明白我的感受……”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你以为我没有见过血吗?没见过血,没杀过人,我能活到现在?但是,我要活着!有人为你死了,你就更该好好活着!”他用力抓着我的肩膀,好疼。
“我为什么要活着?这里本来就不是我的世界,我本来就不该在这里的――我还害死了别人――没有我,大家会更好吧……”没有我,会不会更幸福……
轩辕黎玉没有回答我。他只是用力地握了下拳,然后突然向我扑过来。
“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他的眼睛通红,好像一头野兽。
“你干什么?好痛,不要!”
他居然抓住我,一把撕开了我的衣服,把我压到了床上。“要你!”
“我不要,放开!我又不是女人,有欲望找你的女人去!”
“我要的就是你!”随即,有嘴唇贴到了我的唇上,我狠狠地用力咬下去。
“唔!”他叫了一声,抬起头,嘴角流下血来,迅速的把被扯坏的衣服撕成几条,把我的手绑到了床框上。我抬脚踢他,却被轻易的制住。
“还有力气踢我,很好,我还怕你马上会晕过去。”他冷冷的说,一只手开始在我赤裸的胸口游移,另一只探往我的下身。一个男人的手――好恶心!
“变态!我不是同性恋!”
“那有什么关系?我要你,这就够了。”
一个火热的东西抵在我的后面,我惊恐不已。“你放开我,我不要这样,放开我好不好?求你了!”我一定是哭了,有东西划过我的脸。
“太晚了!”
随着他冷酷的声音,他刺入了我的身体。除了排便,我完全不知道这里还会被如此对待,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却被迫吞下这么大的东西,那里一定是流血了――好痛,真的好痛。就好像是整个人被撕开一样。
“痛!――不要啊,你快出去!好痛啊!”
他却故意让我更痛。他的欲望在我体内冲刺着,带来无尽的痛苦。为什么我不昏过去算了?我痛得全身都在抖颤,神智却是清晰地知道对方的欲望将後穴的括约肌撑到了极限,那根粗大尖利的欲望在猛烈地戳刺著我的内脏,而肠子亦绞痛难忍。
直到他在我身体里喷出一股热流后,轩辕黎玉才退出了我的身体。
“你能起来的话,就来报复吧!”丢下这句话,他离开了床,穿好衣服离开了。
而我,终于晕了过去。
――
醒来时,身上衣裳完好,要不是动一动全身都痛,我几乎以为那件荒唐的事情没有发生。真是讽刺,在那样的痛楚中,我却第一真正有了在这个世界的感觉。既然我都活着了,我就要活下去,用自己的眼睛,替那些不能再看的人,看以后的每一个日出。(借鉴伯爵…)
“月遥公子?!”床边站着个陌生的侍女,看到我醒了,惊喜地叫起来。
“去叫你们王爷过来。”我冷静地对她说。
“我在,你找我有事?”窗外,却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我愿意帮你。――但这件事,我会记着的!”

第十五章
小笙算起来是死在二皇子手上的,明明不过是个小角色,却仍不得不服毒,就这一点,我无法原谅二皇子。对于太子来说,我太过平凡,就算投靠他也不会得到重用,而我不想时间在取得信任上,我需要一个相信我的人。剩下的几个皇子位置都不很有利,但相较而言,相信我的能力愿意重用我,同时又是太子胞弟的三皇子,是我最佳的选择。
两天以后,当我在重新站到轩辕黎玉的面前时,我对他说了上述的话。“我帮你不是因为你有什么才能,而是因为你给的条件最有利。”
“那么,你认为我现在该做什么呢?”他没有在意我的话,只是很认真地看着我。
“用合从连横之术。以你现在的地位,同时挑战太子和二皇子胜算太小,现在的做法,最好是加入太子一方,先推倒二皇子,在想办法联合其他人,推倒太子。你和太子的关系,向来不错,对不对?看看最近有什么机会,被二皇子打击,再去向太子求助,胜算会大些。”
“嗯――”他考虑了一下。“应该是有机会的。很快就是父皇的寿辰了,到时,可以见机行事。”
“可以多带我出去吗?我想去那些官员们聚集的地方跑跑。”
“可以――不过,你不是不喜欢那种场合吗?”
“现在哪里还有空说什么喜欢呢。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大家知道我。那就先拜托你了。”我想要离开。
“那个――”黎玉叫住我。“你的身体――”
“那件事,请不要再提了。暂时,还不是和你算账的时候。”我很嚣张,尽管,我不应该有资本那么嚣张。可是,黎玉,这是你欠我的。只要你还会为这件事内疚,你就欠着我――谁叫你居然喜欢我。
我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尽管说起来是他强迫我,但他并没有完全表现得暴戾。事后,他完全可以不管我,不用为我换衣服,不用为我上药。但是,他都做了,甚至还是亲自做的。当侍女告诉我这一点时,我就知道我已经有了一个筹码了。在这个筹码还有用的时候,我必须尽快变得更重要。
回到房间,我打开日记。那张写着诗的纸不在了,我几天前就发现了。轩辕黎玉故意让小笙认为那张纸是重要的东西,是除了我们三个,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但现在,那张纸不在了。
也就是说,如果是小笙那天偷到了,那么在我晕过去之后,三王府的人找到我之前,有人去过那里,拿走了那张纸,应该是另一些二皇子的人。如果小笙没有偷走,那么在我发现它丢失以前,府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那就不一定是二皇子,别的皇子也有可能派了间谍在三王府里。我必须找出那个人。
这很难,也不难。因为这个世上,除了我,我保证再没有别人懂我写的文字。如果那个偷到的人想知道我写了什么,就只有找到我。
其实,我只须等待。他可能很沉得住气,我需要等待很久,久到他找过所有可能认识这种文字的人。但现在,我不想等那么久。我想向那个可能不清楚这一点的幕后之手表明这一点,所以,我需要尽快在尽量人多的地方显露这些。
……
原来,我,李月遥,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温和纯良!这些天来,我瘦了很多,往那里一站,居然有了几分亭亭的味道,下巴也变尖了,眼睛看起来更大,当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熟悉的陌生人时,我不由得感叹。

第十六章
现在的谷,还在九品中正制和科举制的过渡时期,说白了,也就是出生于官宦世家的人不用什么考试,只要成年,一般都有官做,至于官位的大小就要看家族的权势如何了,而一般的平民百姓,如果才华出众,参加考试,考中后也可以做官,可是官位一般都不高,最多也就相当于市长。
九品中正制的弊端,现在已经很明显。几个大家族把持朝政,官员严重超标,朝中朋党相争严重,有才华的人得不到施展的机会,长此下去,国家必然不安。朝中有个笑话,御史大夫的儿子从小娇生惯养,足不出户,成年后按例封官,因为家族很有权势,封了军职卫尉,但当他生平第一看到活的马昂首高叫时,居然吓得大叫说:“这哪里是什么马呢?这么危险,应该是老虎吧!”(九品中正制,是我国魏晋时期用的,而官职,参考汉代的官吏制度,但是汉代是没有左相右相的,也没有什么“部”,所以,看看就算了,不要当真。)
为了庆祝皇上的五十寿辰,特地加试了科举,现在成绩刚出没多久,一班新进的进士们还在意气风发的时候。按例,考中的进士们要在太学边的蟾桂园住一个月,等皇上召见、封官。我想要出名,这是绝好的机会。“你说想来的,现在里面可是热闹得很,各边都想拉拢人才,到时不要对我说人太多,不舒服哦。”看到我看着园门,轩辕黎玉笑道。
“我知道!”
站在蟾桂园门口,我吸了一口气。我进去是还只是无名之辈,再出来时,我必扬名。
“柳丝碧,杏残雨滴。幽对小园嫩绿,小楼今夜月依依。脉脉春心,人渐远,难托离愁。远弹双泪湿香红,暗根玉颜光景与同。”
刚进园,就听到有人在吟诵一首词,随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真是奇才,七步成词,不愧是今科状元,梦诗敬公子一杯――先干为敬。”
梦诗……他怎么进来的?这里的门禁可不是一般的严格呢。没有三皇子在身边,我是无论如进不来的。
“这有何难呢!――”一个明显年少气盛的声音接了下来,看来即是那位七步成词的状元爷了。
“的确是不难啊,都是拾人牙慧罢了。几句话,句句有来。第一二句,原词是:
柳丝碧,柳下人家寒食。
莺语勿匆寂寂,玉阶春草湿。
闲凭熏笼无力,心事有谁知得?
檀炷绕窗背壁,杏残雨滴。
第三句,原词是:
零落残红,似胭脂颜色。
一年春事,柳飞轻絮,笋添新竹。
寂寞,幽对小园嫩绿。
登临未足,怅游子归期促。
他年清梦,千里犹到城阴溪曲。
应有凌波,时为故人凝目。
第四句,原词是:
无力蔷薇带雨低,多情蝴蝶趁飞,流水飘香乳燕啼。
南浦魂消春下管,东阳衣减镜先知,小楼今夜月依依。
第五、六、七句,原词是:
脉脉春心,情人渐远,难托离愁。
而后寒轻,风前香软,春在梨。
行人倚掉天涯,酒醒残阳乱鸦。
门外秋千,墙头红粉,院谁家?
第八、九句,原词是:
飞自有牵情,不向枝边住。
晓风飘薄已堪愁,更伴东流流水过秦楼。
消散须臾云雨怨,闲倚阑于见。
远弹双泪湿香红,暗根玉颜光景与同。”
“是谁?胡说,我根本没抄袭!”
“开个玩笑。”转过一个弯,面前开阔起来,那是一个临水小榭,里面聚了很多人,一个一身白衣服的气急败坏的四看着,想来就是那个状元爷了。我笑着说,“是胡说,我不过是随口作几首词,让各位见笑了。”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他可以七步成词,而我在这短短的一段路中作了五首。谁高谁低,差距立现!我扫视着现场。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郭大人的义子李月遥,李公子。” 还是梦诗反应得快,“三皇子也来了吗?快上坐啊,上茶!”
称着众人寒暄的时候,梦诗凑到我身边低声说道:“月遥哥,你可好久不来我们望月楼了呢。”
他的声音不高,可该听到的人还是听到了。“原来就是灯节夺魁的月遥公子啊!久仰,久仰。――三弟,你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才子的?我都不知道啊。”一个坐在一边的青衣男子轻轻吹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来看我。他纤长的剑眉斜斜入鬓,眉下一双眸子黑如点漆,不可测,配上张地道的瓜子脸,衣服是上好的丝绢,手工相当精致。是个好面相,却看得我心里一抖。
“大哥你这是取笑我呢!月遥,还不来见过太子!”原来竟是太子亲临。

第十七章
“不过是吟风弄月罢了,太子见笑了。”
“不要这么说嘛,风月之才,要到月遥公子这般,也是很难得的。”太子悠悠一笑。
“要论风月,听说李公子善于对对?我正好有一联求教。”那位状元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到了我的身上,看来很是不满。也难怪,最近来的都是巴结讨好之辈,他也算是威风惯了。“李公子不会拒绝吧?”
“我?没问题啊。”现在也只能上了。
“这是回文联。上联是:风送红香满地,回文为另一联的下联:地满红香送风。”看来这位状元爷到的确是个人才,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我。“我对下联是:雨滋春树碧连天,也可回文做上联:天连碧树春滋雨。”此话一出,我眼见他的脸色由红专白。看来他对这一联极为自负。
“状元爷这可是遇到对手了啊。梦诗大开眼界呢。”梦诗笑着在一边添乱,捧起一杯茶递到我手边:“虽不如望月楼的茶,月遥哥,我敬你。”宽宽大大的衣袖在他抬手的时候滑落到手肘部,露出一截晶莹的藕臂。我脑中立刻冒出了“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诗句。梦诗,你这是可分明是色诱!
这么想的看来不只我一个人。在场的,几乎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梦诗,恨不得立刻扑上来的样子。因为太子和三皇子在场,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只是可以听到咽口水的声音。虽说食色性也,不过,这一界的素质看来是不怎么样。
“梦诗向来敬重有才之人,月遥哥不要不给我面子哦。”
我接下茶杯,心中却隐隐有些不悦。难道太子就是用这种方法来拉拢人才的吗?
“有来无往非礼也,月遥公子也出个题吧。”太子开口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各位进士们想来在绘画上有些造诣吧?我出个题,想要麻烦各位做幅画。题目是:山藏古寺。”
山藏古寺是宋朝皇帝赵佶给画院出的考题,它看起来不难,其实内藏玄机。看到有些进士为了在梦诗面前表现,毫不思考便开始作画,我不由得暗叹一口气。还以为能在这里发现一两个人才的呢,看来是我太乐观了吗?
大家都在挥毫泼墨,我乘机观察了一下太子。他低下头,嘴里念念有词,看来是发现了题目的内涵。再看三皇子,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我,捕捉到我的目光,更加了微笑。黎玉,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出这个题目啊。
“好了!”有一个手快的,已经完成了画卷。我走过去一看,果然,他画了古寺的全貌,周围是崇山峻岭。“太露。”我居然听到身边的梦诗低声说了这么一句。难道梦诗也知道这个题目的主旨?
接下来的众人纷纷完成了全图。我一幅一幅的看过去,特别注意站在身边的梦诗的言行。好几幅都是画全了山、古寺,这些瞟一眼就算了,那位状元还算不错,画了绿树掩映中的古寺一角,旁边是悬崖绝壁,虽还是直白,毕竟含蓄多了。难道就没有人能画出“藏”字吗?我一个个看下去,直到最后一个。这一幅,就没有画庙。画的是崇山峻岭之中,一股泉飞流直下,泉边有个老态龙钟的和尚,正一瓢一瓢舀了泉水倒进桶里。我眼前一亮。这个题目表现得含蓄邃极了。和尚挑水,当然是用来烧茶煮饭,洗衣浆衫,这就让人想到附近一定有寺院,和尚年迈,还得自己来挑水,可以想象那庙是座破败的古庙了。庙一定是在山中,画面上看不见,这幅画,完美的把“藏”字表现来了,完全切合山藏古寺的题意。
“谁?这幅是谁画的?”我指着画,激动不已。
“李公子,现丑了,我叫贺景岚。”一个坐在最最角落里的人抬起了头。那是一张太过平常的脸,平常到你就算见过他几面,在人群中也绝对不会认出他。可是,我诧异的觉得,他的声音,我好像在那里听到过。哪里呢?又不清楚。
“我们见过面吗,贺公子?”我不禁问道。
“还没有那个荣幸。”他微笑了。
“可是――”
“啊呀,真是难得。” 突然有人进来了。黑色的长发,高挑的身材,银白色的长袍掩不住强健匀称的身材,但却脸如冠玉,气质风流。他用狭长的眼睛扫了扫全场,笑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太子殿下和三弟都在。”
竟是二皇子!

第十八章
“的确难得。”太子轩辕黎舒缓缓开口。
“在说什么哪?还没进来就听到里面热闹得不得了。”
“只是和状元们开个玩笑罢了。”
二皇子轩辕黎希踱到桌边,一幅幅的看摊在上面的画。“你说,那一幅比较好呢?”他问站在旁边的我。
“最后一幅。只有这幅,最合‘藏’的意境。”
“你就是李月遥吧!果然与众不同呢。”
“还愣着干什么啊?快给二皇子上茶呀!”梦诗总是很会调节气氛。
“看到这么多才俊齐集一堂,我真是很高兴,希望各位齐心协力,更好的为我朝服务。”二皇子坐下来,对着大家说出一番话。这话由他口中说出,而且是当着太子的面,却显然是挑衅了。太子面色一沉,但很快又舒展开了,也开口说:“很快要封官了,陛下见你们之前,先好好享受一下京城的华吧。”
“要说到京城的华之,不能不提到望月楼呢。不过,那里的消费,到真是让人望而却步呀。”不只谁小声说了句。
“望月楼?哈哈,各位也看到这位月遥公子了,他可是一文钱也没有,就进了望月楼,还和梦诗共了一夜哦,梦诗,月遥公子可对你的胃口?”二皇子眨了眨眼。
“这叫人怎么好开口嘛!月遥公子看得上梦诗,梦诗就该偷笑了。”梦诗掩住了嘴,笑着回答,笑意堆在眼角,却不在眼眸中。
“噢?月遥公子眼界如此之高,连我们的魁梦诗都看不上眼吗?”大家的眼睛都盯到了我的身上。
“哪里,梦诗是人间绝色,月遥又怎么敢亵渎呢。不过,月遥总觉得,鸟儿,还是飞在天上的最好看。强行把它关到笼子里,美丽也是会枯萎的。”我真是这么想的,梦诗。我觉得你不是个该关在笼子里的,你还有想飞的心。只是不知道,我能否放你出来……我看向梦诗。他神色一变,却立刻将目光投往别。
“太过冠冕了,月遥公子。若你真有心赏玩,我倒可以告诉你,笼子里想飞又飞不出去的挣扎,才是美得让人心醉呢。”二皇子看着我,他的声音不高,语调平静,就好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或是晚上要吃什么似的,平静得叫人心寒。欣赏求生的挣扎――落到他手里,一定很惨。
“的确,想要的东西,只有自己牢牢抓在手心里。若要飞,也只有飞得起来才行。飞不起来的话,还是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比较幸福。”太子这番话,却是对着二皇子说的。
“不要说这么无趣的话题了,京里的华之,可不只是望月楼,大家一定可以玩得开心的。”这回,倒是黎玉来打了个圆场。
都不是简单可以应付的人――我真的可以在这场争斗里全身而退吗?
“也对,不要说这些了。月遥公子,我很好奇,你最擅长什么?吟诗作对?”二皇子还是留意着我。
“我?我最长于刑名。”我可是法律本科。
“刑名?”众人有些不屑。也是,在这个时候,人治高于法制,长于刑名,无助于升官发财。但是,如果真的有机会做个法官,要是能公正断案,对提高名望集聚人心,是非常有利的,名垂千古的包青天就是最好的例子。
“刑名?最近京里正好堆了不少案子,月遥公子有兴趣吗?”
“真的可以吗?我很想试试。”

第十九章
太子,二皇子聚到一起,气氛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很快,大家就都借故散了。我也算初步完成目标,自蟾桂园出来后,我很快就在京里声名大胜,虽然大家谈论的是我的诗词对联,总算是混了个脸熟。
但官吏的任命向来是中央政府的事,任谁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有公职。虽说在蟾桂园里二皇子说可以让我断案,我倒真的是没有太在意。
谁知,机会真的来了。几天后,轩辕黎玉又一要求我与他一起上朝,在轿子来等待时,突然有人传令让我上朝见驾。我措手不及,整了整衣服,就随他来到了宫门外。
“李月遥带到!”随着层层通报,里面传来了回音。“进来见驾!”
朝堂里和书里看到的差不多,但身其中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尤其现在我又是他们瞩目的焦点。好在这么多古装片看下来,基本的礼仪还是知道的,我跪拜下去,用余光扫视四周。
“你就是李月遥?”一个既威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的。”
“听说你长于刑名?”
“是的。”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是。”我缓缓抬头。高高的龙椅上,坐着一个身着明黄的男子,相貌说不上非常英俊,大概是位子坐久了,确有慑人的威严。我匆匆一眼,又急忙低下头去。对皇帝,我有惧,但还没有敬。
“现黎阳太守公务忙,朕颁布圣旨特许你为其分担。――从今天起,你就去黎阳太守报到吧。”
“谢陛下!”
……
就这样,我来到了黎阳官府,作起了法官。
坐上这个位子,才知道事情不如我想得那么好办。虽说是有捕快的,可我对他们的专业素质基本不敢放心,我学的是法律,不是公安、刑侦,但在这个时候,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
如只是这样倒也罢了,让人生气的还有众人不信任的眼神。好像没有人相信我是来办正事的。
这里的法制当然不能和现代相提并论。没有起诉状,没有律师,没有公诉人,没有系统的证据链,这样的条件下,弄出冤假错案实在是太容易,难怪众人都不屑于刑名,话说“衙门口朝南开,有怨没钱莫进来。”也好,我要好好整顿整顿。
开始的第一步,就是击鼓鸣冤,在门口放上大鼓,断了某些人从中作梗的门路。打官司要塞给衙役一笔钱才能见到大人的惯例,我要彻底改掉。法庭是庄重的地方,又有朝廷的直接补贴,完全可以养活自己,不应该搜刮民财。
第二步,我要告诉他们,在法庭上,我最大!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历史上从来都是空话一句,但我还是想要尽量达到公正。
正好有人撞到我的枪口上。在经历了好几天张家说李家偷鸡,小王多收小李的钱这种让人多少有些哭笑不得的小案子后,我总算是接到了一个值得我亲自出手的案子了。居然有人当街纵容属下打人,事后还宣称:“有胆子你去衙门告我,我是常贵丹!”好嘛,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挨打的那个也是个硬骨头,真说要告,两边人拉扯着,告到我的手里来了。接到这个案子我很是兴奋,敢在京城里摆出这种态度,十有八九是官家公子,我杀鸡给猴看的鸡总算是到手了。看到堂下一边跪着个满脸是血的少年,另一边一群人洋洋得意的站着,我很容易的分出了原被告。被告那边,一群人拥簇着一个面貌还算不错的公子哥儿,看来就是主谋。堂外,聚了不少人来看热闹,毕竟,这是我第一正式开审大案子。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呀,好有感觉。
“草民孙超。”
“见过大人,我是少府(相当于现在的财政部部长)门下常贵丹。”
“所告何事?”
“大人!本人带着祖传的宝石出门,被这个小子看到,给偷去了。我好不容易才追到他,把宝石拿了回来。”
“胡说!分明是我去东市卖祖传宝石一颗,被这个人看到了,他说要买,可出价太低,我不愿意卖,他居然指使手下强抢!小人想拿回来,就被他们打成这个样子。”
“宝石在哪里?”
“在这里。”一个衙役把一块祖母绿的配件递给我。得确实很漂亮的一块祖母绿,绿得晶莹剔透,刻的是一只展翅的凤凰。我看了两眼,问道:“你说这块配件是你的,你可有什么证据吗?”
“这些人都是我的人证。”他有些惊讶,看来从来没被人审过。
“不行,他们都是你手下的人,和你有利害关系,怎么可以为你作证?何况,打人的还是这些人呢!”
“这……”“那就是没有了?或者,这块配件上有什么特征,你说说看?”常贵丹没有话了。
“那你呢?”我问孙超。
“凤凰的右翅膀上一道裂痕,是我小时候不小心摔的。”
我仔细看了看,“的确有。”
“常贵丹,你纵容属下,当街打人,还诬告被人偷窃,该当何罪?”
“大人,我乃少府杜大人门下……”
“你是谁的门下都不行!你犯的是王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再说了,少府杜大人公正廉明,怎么会有你这种手下!定是胡说,毁其清誉!给我笞责三十,其他打人的,笞责五十!”
听着下面噼里啪啦的板子,围观的都笑开了,看来这个常贵丹没做什么好事,被欺压的人怕是不知堂下这一个人。
“孙超,你起来吧。”我走下堂去。“打得重不重,要不要找个郎中看看?”
“小人没事,谢谢大人!”他感激地去了。
看来,我杀鸡的效果,初步显现了。首先,我得让大家敢打官司,才能有收获。

第二十章
晚上,我回到王府中,果然看到黎玉坐在房里等我。
“有事?”我问到。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打的是谁?”
“常贵丹?知道啊,他说是少府门下,具体我就不知道了。”
“他是少府三夫人的弟弟!”
“这又怎么了?我打的就是他呢!不守法纪,当街打人,要不是看他不是个经打的,我本来想要杖责三十的。笞、杖、徒、流、死,别说你不知道我用的是最轻的罚。”
“现在少府杜大人最宠的就是这个三夫人,你打了她的弟弟,他不会就这么罢休的!你怎么这也想不到呢!”
“错了,他会罢休的。现在正是太子和二皇子争位子的关键时候,他总得属于一派吧?少府这个位子,握住了全国的钱财,对哪一派都是需要拉拢的人物,那么,拉拢不到,就会想办法让他下去,换上自己的人。多少人再看着他哪?在这个时候出这种问题,总是个污点,他若不想被人拉下,明天该自己请罪。”
“你是这么想的吗?”
“是呀。这个时刻正好,我可以好好的审我的案子,你就看看有什么空子可以钻。对了,少府杜大人到底是哪一派的?”
“应该是二皇子那一边的。”
“那不是正好嘛!不过,这是小事,要是遇上什么大案子,他直接就可以下了。”
“你不怕报复?”
“报复?暂时还不怕啦。可惜我没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怎么,准备给我个展昭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谁是展昭?”
“噢,对了,你不知道。算了,当我没说。总不会有人为这么一点小事,杀我灭口吧?――告诉你手下的人,收敛一些,不要撞倒我的手上,我可是谁都不会饶的!晚了,我要休息了,明天可有许多案子等着我呢!”
“也好。你休息吧。”轩辕黎玉沉默了一会,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知道我太过天真。暂且不说我不是正式的官员,就算我是,这件案子的理,也应该考虑到皇帝心中少府的地位,他在众臣中的影响,在朝中的地位等,但是我若真地考虑这么多,我便不可能公正的断案了。而公正,是我作为法官的基本准则。
如果我能取得皇帝的绝对信任,事情就好办多了。只是,这几乎不可能。
所以,还是好好办我的案吧。
――
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到了黎阳官衙,这下真得很壮观,来打官司的人很多,大多都是告某些官员的,看来,谷现在的统治也在腐败的边缘了。只有政府够清廉公正,统治才能安稳,否则,就会有“官逼民反”出现,而这种势头一旦燎原,离政府被整个推翻也就不远了。
我接下了这些案子,要求他们先回去,由我审查案卷之后再决定怎么办。审查的过程也不复杂,可关键在于,很少案子有足够的证据。没有证据,要告倒那些个高官,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例外的案子,也就是有证据的那些,大多是些官位不高的人。那些人,有了一点权力就敢滥用,做事又大多不干净,果然还是会叫的狗好对付。这些狗,用得好的话,是不是可以牵扯出他们的主人呢?这我要好好考虑。
一番审查之后,我找到了一些当事人,提取证据,开始审判,而天黑后,我又找到另外一些状告位高权重的大人的,要他们暗中收集、保存证据,等待开审。
如此大半月,收获倒也不少,居然有十个官员被我定了罪。可是,我能定的罪,都是小事情,案子一旦闹大了,就不得不提到廷尉那里去,廷尉又是直属丞相的,左相右相一牵制,若不是还是所谓“民愤”能起作用,我估计他们都会轻描淡写的给放了。倒是我,该的罪的,不该的罪的,都给得罪了。估计,我被罢官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意外的收获也是有的。我审到的第六个大案子,是一个强抢民女案。这案子,那位肥头大耳,已经有了四个小妾的军官做的可实在是不漂亮,说是他已有婚约定下的,可是婚约也没有,聘礼也没有,还有一大帮邻居看到他派人抢人的过程,再加上当事人的哭诉……自愿的?你当我是傻子啊。最让我怒火万丈的是,他居然带着一包金子来找我,看来还是个贪官。奇怪了,一个军官,哪里来这么多钱的!
“您看,反正没有人知道,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什么叫没有人知道!”贿赂法官,罪加一等!
真可惜,这个案子闹得有点大,我判不了他,只能移送,真是很得我牙痒痒的。不过,那个姑娘总算是救出来了。在结案移送时,女孩子的父亲当着众人的面,给我下跪,叫我“青天”。呵,我可没有包拯那么厉害,没办法当场罚他。
“不要叫我青天,我没有那么厉害,我只是放正心里的秤,判断我所能看到真实。”我微笑着,扶起那位老泪纵横的老人。
第二天,平公子之名,传遍京城。

第二十一章
不好的预感,倒是很容易成真。在我查到第十三个官员的时候,皇帝一道圣旨,说我“有辅佐国家之才”,提了我的位置,正式封我为太常吏,也就是管祭祀的九卿之一太常手下一个官吏,明升实降,断案一事,再与我无关。可是,既然说我有才,却封了个管祭祀的官,我真是不明白。放在这个位置上,难道是要老祖宗看看,我这个有才华的人吗?不过,声望高确实是好事,我本来以为会被打下大牢的。
坐上太常吏,我安稳的拿着国家俸禄,事情却是少的可怜。而且,说是给我的福利,我除了召唤,可以不用去太常府上班。大白天的,我居然无所事事起来。既然左右无事,不如上街逛逛去,这就是我大白天会坐在庆玉楼的原因了。
“平公子,请用茶。”说起来也许是砸自家招牌。我出门时没带很多钱,无意中看到庆玉楼就走了进去,结果看看菜谱,我这点钱还不够一顿饭的,只好点了一壶茶,慢慢消磨时光。庆玉楼不愧是京城第一的酒楼,地理位置实在是好,坐在那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楼下华的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群,真的是一种享受。托了我名声在外的福,即使是只点了一壶茶,小二也很热情地为我送上茶水,没有赶我出去。
“这不是平公子吗?真是久仰!”一个人走到我的桌边来。
“你是?”我迷惘的看着他――好像有点面熟――啊,对了,这不是在蟾桂园里画出山藏古寺的贺景岚嘛!“对不起,贺公子,刚才在想事情,一时没想起您。这么久不见,贺公子分到那个职位啊?”
“我?真是惭愧,小小郎官,封为宫内侍卫。”
看来是个没有门路的。每年都有新的状元,要是官位不够,一般就会封为皇宫侍卫,在皇上身边待上两年,在分封出去。不过,要是有门路的,一般是不用等的。我本想叫他去找三皇子,之前太忙,现在怕是已经晚了。“不错呀,宫内侍卫在皇上身边,待遇也不错,外面一有什么空缺就会在侍卫里选人补上,贺公子这种人人才,出头之日不会远的。俗话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对了,既然是侍卫,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宫里吗?”
“今天比是我当值,所以出来走走。京里果然华,与外面大不一样啊!”
“是啊,越是看起来华的地方,法制就越是重要。没有法度,要是乱起来,什么都保不住。”
“平公子又在忧国忧民啦?”
“噢,让您见笑了。”
“哪里呢。现在平公子在京里的声望之高,怕是无人能及吧。”
“不要笑话我了,什么平公子,不过是句开玩笑的话。我也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力罢了。你看,我现在不是下来了吗?”
“还有机会的。我相信,凭公子之才,不会没有用武之地的。”
“希望吧。”贺景兰应该是个值得收拢的人才,不过到底是不是,还是过一两年再看,会准一些。我看着他,想着。
楼下人多了起来,看来是有什么节目。我瞥到大厅中间搭起的台子,想起他们这里是有人说书的。不对,那个人不是墨韵啊!
“对了,小二,墨韵不在这里说书了?”
“是呀,墨韵先生说完一个新本子,叫射雕英雄传的,就离开了,应该已经不在京里了。说那个本子的时候,这里可火了,好多人每天都是一大早就在这里抢位子了。新来的先生也不错,可是怎么也赶不上墨韵先生了。”
“射雕啊……”好怀念呢。还有小笙――想到他,我不禁黯然。
“想起故人了吗?人死不能复生,平公子就节哀吧。”贺景兰好象猜到了我的心事,安慰我说。
“真是多谢你陪我了,现在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后会有期吧。”
“后会有期。”我们道了别,分别离开了。
……
第二天一早,一声尖厉的叫喊划破了平静的天空。
“来人啊,出人命了!”

第二十二章
黎阳的治安大约还是很不错的,起码从京里死了一个这件事的反应来看是这样。不过是一个人,大家居然奔走相告,出门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晚上更是见不到半个人影。看看现在,每天出车祸的怕就不只十几个人,我的心脏培养的强健多了。
大家都等着破案,严惩凶手呢, 两天之后,传出消息说是强盗干的,但是人还是没抓到,这下,黎阳的人们更慌了,大白天的出门都要三五成群,至于吗?我早上又无所事事的要出门闲逛,居然好几个人说太危险,不让我出去。
可是买菜什么的,总的有人做吧?我就跟着府里出去买菜的,来到了集市上。集市上来卖菜的也少了很多呢,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听说很多人去黎阳县衙闹事,我急忙赶了过去。
看到我,人们都围了上来。
“平公子,您怎么出来啦?”“这里不安全,平公子还是回去吧!”……
“大家别担心,案子总会破的,大家现在要做的,就是克服恐惧,好好的过日子。知情的人,请去向官衙提供线索,帮助他们破案。大家要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何犯罪,都会得到严厉惩的!现在,大家还是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再留在这里啦!”
“既然平公子这么说,我们就回去吧!”“我们相信平公子!”……
相信我有什么用呢?我现在又管不到这些事情了……
突然,一堆车马向我这里冲来,一路扬起了飞天的尘土。我愕然的看着车子停在我面前,一个侍卫模样的下车向我行礼后,说道:“月遥公子,陛下有请!请立刻随我进宫。”
呃?有什么事情会找我呢?不会是叫我办这个案子吧?可是,可是,我没有办过刑事案件呀!
又被我猜中了。那时已经下朝,轩辕付清宣我到了大殿,说最近的案子闹得大家人心惶惶的,二皇子推荐我来查这两个案子,我需要什么可以尽管说,但是一定要尽快破案。居然是二皇子推荐的?看来不是好事呢。
“那么,我想请皇上赐我一物,见其如见圣上亲临,可先斩后奏。”说白了,我要尚方宝剑。
“可以。”我没想到他真的同意了。皇上解下了他的随身玉佩交给了我。那是一块刻着九龙的翡翠,十分精致。“这块玉是我被封为太子时我的父皇送的,见到它就如同是见到我,大小官员你都可以指挥。”
走出大殿,我意外的发现了二皇子。他站在宫门口,明显是在等我。
“谢谢二皇子给我这个机会。”我上前行礼。
“哪里。我也是看你是个能干的,才推荐你去的。不过,我也不能徇私,若是你十天内破不了这两个案子,我可是很难作的。”
十天?这不是明摆着为难我吗!不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容我退了。
……
出了宫,我立刻赶到府衙,传达了圣旨后,马上带了捕快去了第一个案子的现场。
这个案子,死的是一个卖肉的屠夫。姓王,叫王大力。今年二十八岁,他的父母死得早,现在家里只有他和老婆、孩子仨个人。出事的那天,他老婆王陈氏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所以家里就王大力一个人。我一边听着捕头对我的介绍,一边察看着现场。现场非常凌乱,明显有翻动的痕迹。
“是谁先发现这里出事的?”
“是大力店里的伙计张武。他说是到了开始的是见老板还是不来,就来叫他,结果发现门关着,就叫老板的名字,怎么也听不到回应,撞开门进去一看,就看见人死了。”
“去把他叫来。还有那个王陈氏,也给我叫来。”
先来的是王陈氏。那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女人,长得还算不错。她穿着孝装,红肿着眼睛,看来是哭过好久。
“请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嗯。”
“我问你,出事那天,你在娘家,有人作证吗?”
“我爹娘,大哥大嫂都可以证明。”
“那么,你是临时想起来回娘家,还是事先就和你丈夫说好了的?”
“好几天前就和他说好了的,我娘她染了点风寒,我听说了,就和丈夫商量那天回去看他。我丈夫要照顾生意,不能回我一道去……大力呀,你死得好惨呀,要是你和我一到回去,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别哭了,你回来后发现,家里少了什么吗?”
“少了一些钱,那是大力进货用的,藏在床板下面,还有我的一些首饰,放在床头柜子里的,也没有了。”
“你最后一看到你丈夫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我去娘家前。我是中午走的,第二天早上就听到这个消息――呜……”
“嗯――你先回去吧,不要出门,有事我们会再找你。”

第二十三章
那个伙计张武随后也被叫来了。
“你就是第一个发现出事的人吧?”
“是的。”
“你再把经过说给我听听。”
“是的。一般早上寅末辰初的时候(早五点左右),掌柜的已经起来叫我们做准备了,可是那天,到了辰中(8点左右),还是不见他来,我就去找掌柜的了。到了他家一看,门窗都关着,屋里黑漆漆的,一点声音也没。我想想不行呀,就叫:掌柜的,时辰不早了,今天还开不开市啦?叫了好几声也不见回,这就不对了,掌柜的不会睡那么死呀?我就敲门,可门关的紧紧地,敲了好久也没人开,我想想不对头,就叫了几个人,一起把门撞开了。开了门我这么一看,地上躺着一个人,再看看,那不是我们掌柜的吗?地上到都是血,我吓坏了,就叫起来:出人命啦!然后捕快们就来了。”
“你是说,当时门是好好的关着的,是吗?”
“是呀。”
“你最后一见到你们掌柜的是什么时候?”
“是前一天的申时,我们一般开市开到那个时候。”
“你们掌柜的平时有和什么人结仇吗?”
“怎么说呢,我们掌柜的脾气不大好,嘴上不饶人,还有点贪小,但人其实不坏。和人吵架,倒是可能,可是和人结仇,这是不该的。”
“这样啊。你先回去,但不要出城,我以后可能还会再找你。”
我仔细的察看了一下门窗,有了点主意。
“王大力的尸体呢?仵作检查好了吗?”
“是的。”
“那好,我们去那里看看,”
――
来到停尸间,我看到了王大力的尸体。他躺在一块床板上,被一块白布盖着。
“回大人,王大力是被人一刀从背后捅死的,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
掀开白布,我迅速打量了一下尸体,他的颈间,仍有一根粗大的金链子闪闪发光。果然有问题――不过,毕竟不是学这个的,看到尸体的最大感觉――好想吐……
有必要开个会了。我把捕头们集合起来。
“你们对这个案子是怎么想的?”
“我们认为是强盗杀人。那个人本来大概是要去偷东西的,结果被王大力发现了,所以就杀了王大力。”
“从现在起,忘掉这个什么强盗杀人的话,杀人的不是强盗,不说很熟,起码王大力认识。你们还记得现场吧?门窗都关着,没有撬过的痕迹。伙计说他也是撞门进去的,既然是有人进去杀了人,他是怎么进去的?只能是王大力开门放进去的。晚上,家里又只有一个人,你会放一个陌生人进家门吗?所以这个人王大力一定认识。而且,你看到了没?王大力脖子里还带着那么粗的一根金链子,要是强盗,为什么不拿走?
所以,现场是伪造的,这人案犯是个王大力的熟人。”伪造现场耶,把那里弄成这样,一定留了不少指纹,要是我这里有指纹识别系统就好了。
“你们去查查看,王大力平时都和什么人有来往,关键是这两天他们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有没有作案时间,尽快报告我。”我给捕快们分派了任务,“剩下的人,随我去问问他的邻居。”
给我的时间不多,但是,十天应该足够了。
……
一个人一生会和多少人发生联系?怕是数都数不清吧。光是调查王大力的熟人,就用足足两天的时间。他的三姑六婆,他妻子的三姑六婆,他的伙计,他的生意伙伴,他的老顾客……
两天下来,居然一无所获。难道我的推理错了?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不行,我要自己再走一遍,我要再去排查看看。我带了一队人,去了和王大力一直是生意伙伴的李富家。听王大力的邻居说,李富最近和王大力吵过一架。李富是个养猪的,养的还不少,城里好几家猪肉铺都是在他这里进的货。
“王大力啊,他死得好惨。我和他是多年的老生意了,不过最近,我和他吵了一架。“看到我们,李富倒也配合。“我们的帐一直是一个月一结的,可最近两个月,他给的银子都不足,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朋友是朋友,银子归银子,我跟他明算账,他居然说我血口喷人,我这下可是火了,就和他大吵了一架。”
有问题。

第二十四章
我留了两个人在这里,其他人随我赶回去,询问这一新情况。
“听说,你们掌柜的一直是一个月和养猪的李富结一帐,而且,不拖欠的,是不是?”我问王大力的伙计张武。
“是啊。我们掌柜的一直说做生意要想着长久,这种小利不能贪。”
“那么,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就是和李富的生意?”
“有啊,前段日子,说起来是没几天前,李富到我们铺子来和我们掌柜的大吵了一架,说我们掌柜的这两个月给的银两都不是足数的,我觉得不应该啊,我们掌柜的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
“你在想想,有没有别的什么?只要是没有过的,哪怕是不常有的,你都说说看。”
“嗯――我想起来了,我们掌柜的最近每天都把所有钱收回去家的,以前,他一般是八个月一收,平时留一些在铺子里,防止有什么事情要用到。”
“还有呢?”
“还有――啊,我们掌柜的在出事之前,我有一解手,无意中听到他说什么:好小子,贪我的,还说到什么小苏――我记不清楚了。”
“好,谢谢。你要是再想到什么,就来找我。”我合起了手里的本子。
“小苏,你们店里有没有叫小苏的?”
“没有。”
“那么,。你认为你们掌柜的说的是哪个小苏呢?”
“这个,我……”
“小苏?”另一个伙计接口到,“是不是给李富收账的那个小苏啊?”
有门。
破个案子还真是难跑。我有马不停蹄地赶到李富那里。
“咦,平公子,还有什么事吗?我知道的全都说了呀。”看到我去而复返,李富有些奇怪。
“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小苏的?”
“是呀。他怎么了?”
“平时,是不是都是他去帮你收账?”
“要是我没空的话,的确是叫他去收的。”
“这两个月,是不是他去收的王大力的帐?”

“是呀――你难道是说他?不会的,这个孩子很老实的,命也苦,他老爹死后就和他瞎眼的娘一道过日子,为了给他娘治病,二十好几了也没钱去取媳妇。”
“我也希望不是他。能不能把他叫来见我?”
“好呀,他正好在,我去给你叫。”
“算了,我们一道去吧。”
我们来到养猪栏,一个穿着粗布青衣的男子正在给猪喂食。
“那就是小苏了,我给你叫他――小苏,小苏,快过来,平公子找你有事呢!”
小苏抬头看到了我,突然把手上的东西一扔,往后跑了。
“小苏你――愣着干什么,快追啊!”我一愣,赶紧下令。
……
他跑的很快,一下子就消失了。捕快们追了一阵,最后还是被他跑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李富还在纳闷。
“杀人的大概就是他了,为的就是前,很可能最近王大力欠你的钱就是他偷偷拿走了。你叫他去收账,肯定是不会怀疑他。”
“可是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那支由他自己知道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手下的捕头们问我。
“李富,你说他很孝敬娘是不是?我们就去他家埋伏吧。”
――
小苏的家果然很破旧,只是一间低矮的草房。我推开了破旧的木板门,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呀?是小苏回来吗?”一个枯槁的身影摸索着走了过来。
“苏大娘,我是小苏的朋友,有点事情找他。”我阻住身后的捕头们,大声地说。
“他不在这里,在做工呢。既然是小苏的朋友,来来来,随便坐,我给你们端水。”
“不用了,我们不渴。”我急忙阻止她。
“小苏他为了我这个糟老太婆,受了不少苦。我身子骨又不好,连累他到现在都娶不上媳妇。前段时候听说城里来了好大夫,能治眼睛,他就一直说要带我去,可我们家哪有这个闲钱……”老人一直寂寞着,听到有人来,就开始絮叨起来。“可惜我是他娘,却成了他的累赘。”
“不会的,小苏不会这么想。”我想,我大约是知道这起案件的原因了,可是,小苏你的做法大错特错了。
“他是不会这么想,他是个好孩子――天晚了吧?小苏那个孩子怎么还不回来呢?”
“娘……”门又一被推开了。
放手!我示意门口抓住小苏的捕快。
“娘……”他哭倒在娘身边。“娘,我以后不能照顾您了,您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你说什么哪?”他娘显然是不能理解。
“他是说,掌柜的派我和他一道出一远门,他担心您照顾不好自己,要回来看看。”
“小苏,李掌柜的是好人,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好了,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
“小苏,今晚收拾收拾行李,明天一早,我们可就要出发了。”――我多给你一夜,和娘好好话别吧。小苏看来是懂了,点了点头。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我审讯完毕,上朝报告了案件的解决。小苏在两个月前听说京里来了一位能治眼睛的大夫,就想带老母去看病,无奈囊中羞涩,正好又被派去收王大力的帐,一时起意,就从其中克扣了一些。本打算以后有潜在一点点还上,谁只有被老板发现了,去和王大力吵了一架。这下,事情败露,李富还没想到他,王大力可是想到了。小苏一天趁着王大力家就只有王大力一个人,去向他求情,请他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王大力不答应,还威胁说要告诉小苏的娘亲,小苏一时火起,就从背后一刀捅死了王大力,待到他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杀人了,吓坏了,就故意把现场搞成强盗杀人的样子,又怕人发现尸首,临走时锁上了大门。现在,刀和血衣已经在小苏家的柴垛中发现了。
“其情的确可哀,但其行为触犯了法令,无法挽回了。”皇上倒也明理,他慨叹一声,吩咐要让小苏的娘好好的养老。
“至于爱卿,四天破获这一血案,实属不易,赐黄金千两。”
不会吧!这只是一点小事罢了――
“爱卿,你还有什么想要得,尽管开口。”
“陛下,臣一直认为,我朝的死刑制度,可以有所改革。春夏秋冬四季,乃是天时。春日万物复苏,夏日枝叶盛,秋日开始凋零,冬日等待复苏,死刑也该符合天意,小臣请求,春夏停止执行死刑,一律改到秋后到冬季执行,之所谓秋冬行刑,这样,上和天时,下应人意,必会使我朝更加盛。”
“好,就依爱卿所言罢。”
“谢陛下!”现在还是夏末,到秋天还有近一个月时间,说不定我可以让小苏再见他娘一面。
“对了,听说你现在还住在黎玉府里,是吗?”轩辕福清突然问道。
“呃?是的。”他问这个干什么呢?
“月遥你盛名在外,怎么可以没有自己的府第呢?正好用我赏赐的钱,在京里好好找一宅子,找着了,我给你提门匾。”
“这――”未免太夸张了吧?我也没做什么值得如此嘉奖的事情啊!“谢陛下隆恩!”
――
下朝后,二皇子又在门口截住了我。
“谢二皇子给我这个机会,幸不辱使命。”我以为他是来找碴的。
“我早知道你一定能行的,果然没有看错人啊。”二皇子却是一付笑脸的,好像真得很为我高兴。“关于宅子,有没有什么想法呢?我京里正好有一别院,平时也没什么人住,要不要考虑一下?”
这倒是好事啊!可惜,我不那么敢要呢。
“谢谢二皇子的美意,月遥不需要太大的地方,王爷的宅子可能不合适再下,谢谢王爷的厚爱,要是找不到地方,在请王爷割爱也不迟呢。”
“也好,那就请平公子尽快给我一个答复啦。”二皇子倒也没有强求,施施然离开了。夜市,哪里还有人家不要却强送的道理呢。
刚刚回到三王府的大门口,我又一被截住了。一个模样十分秀丽的小厮走上前来,向我行礼。
“你是?”
“平公子有礼。我是望月楼的,我们公子叫我来送这张帖子。”说着,他递上一张请柬。我狐疑的打开,几行秀丽的小楷工整地写着:数日不见,十分想念,略备茶水,焚香待客。今日酉时(17-19点),望月楼――梦诗上(瞎写的,看得懂就行!我的古文也就这点水平了……泪-_-)
梦诗?“通知你家公子,我一定来。”会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
――
酉时,我准时站到了望月楼的门口。
“月遥公子,请这边。”送信来的那个人已在门口等我了,看到我来,把我引向一边的一顶轿子。
“梦诗呢?”我很奇怪,“他不再楼里吗?”
“请公子上轿。”他态度很坚决,“我家公子正在那里等您。”
算了,去就去吧,总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坐进轿子里。轿子很快被人抬起,往前走了。

第二十六章
“公子,到了。”帘外一声呼唤。
我走下轿子,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大宅子前面,宅门口挂着大红灯笼,照得十分亮堂。
“月遥哥,你可是来了!”梦诗还是穿着一身红衣,笑着向我走来。
“你搞什么呢?为什么要到这个地方来?”我微微皱眉。
“既然来了,就别问这么多了,随我进来吧。”梦诗拉着我的衣袖,把我领进大门。原来是一幢两进的宅子,从大门进去是一条宽阔的大路,两边遍植木,回廊环绕。又进了内门后,才发现别有天地。绿树掩映着一个小小园林,园中亭台楼阁齐备,更有流水环抱,几幢建筑点缀其间,以石子铺成的小路相连,很有几分望月楼的秀美。来来往往的仆从侍女们看到我们,纷纷行礼。
“月遥哥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好。没想到京里寸土寸金之地,还有这样雅致的宅子。”
“进来看看。”梦诗又拉着我进了主宅。屋子高大气派,屋内点了数十盏灯,照得如同白昼。细细看来,桌椅橱柜无一不是精工制作,描刻竹,进入内间,一张大床铺着厚厚的丝褥,垂着五色缨络的帐子被高高挽起,工笔仕女点缀在壁间。从内间出来,换另一扇门,是书房,墙上挂着水墨山水,大气磅礴,一边的书架上放满了书,桌上笔墨纸砚样样俱全,一角的琴榻上还静卧着一张古琴。
“很好的地方――没想到你不是住在望月楼。”
“月遥哥你说什么呢!”梦诗抿着嘴笑道,“这是你的屋子呀。”
“开什么玩笑?这里不是你家?”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属于你的,月遥哥。”
“你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怎么会是我的宅子?我今天才刚到这里来――”
“是呀,从今天、这一刻起,这里就是你的宅子了。”
我懂了。“谁送的?这里是谁的宅子我不管,可是梦诗,这绝不可能是我的宅子。梦诗,你也替我想想,我就那么一点俸禄,还不是个全职的,不提买这个宅子要多少钱了,我哪里有钱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啊?还不提房屋维修,木种植,你想我去喝西北风啊!”
“平公子现以天下闻名,怎么会养不活,不要说笑了。”
“梦诗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总之我不要。”
“这我可做不了主,你自己去说吧。”
“和谁说?”
“来,到大厅来你就知道了。”
刚刚到过的大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摆上了茶水,主座上,赫然坐着当朝太子轩辕黎舒。
“见过太子殿下。”我赶忙上前施礼。
“平公子不必多礼。”他微笑着扶我起来。“怎么样,地方还满意吗?”
“这里很好,可是,月遥担心以月遥的俸禄,负担不起。”
“噢?这倒不用担心,宅子是我送的,这里的人全是签了字的,是你的家奴,没什么要钱的。”
“可是,我总要养活他们吧!还有这所宅子的养护,都是钱啊!”
“月遥原来是在担心钱啊――”太子笑到“今天父王给的,足以养活他们了!”
在谦虚下去好像就有点不识抬举了,再说现在还有要仰仗太子的地方,“那月遥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样才对嘛。今天回去看看有什么要收拾得,明天各位同僚会一起来庆祝乔迁之喜,到时可是会很忙得呢。”
“谢谢太子。”
“别客气,向平公子这样的人才,本王是不会吝啬的!哈哈……”
――
重新回到我住的地方,已到戌时了,推开门,我刚要点灯,灯却自己亮起来了。灯下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穿锦衣的俊秀男子,腰间别着一管玉笛,发髻只简单的用锦带扎着,年纪与我相当,全身透着十分的儒雅,一双眼睛灵动而清纯,居然还有几分稚气。
“你是?”
“很抱歉打扰您休息了,我是轩辕黎驹。”
他就是二皇子的胞弟,六皇子轩辕黎驹?!
“皇子殿下找在下有什么事呢?”
“事情是这样的,”他居然很有几分不好意识的开口“我是想请平公子务必帮我一个忙――我府里御赐的黑珍珠“黑美人”不见了!”

第二十七章
“黑美人?”
“那是父皇在我冠礼上赐给我的,大约有龙眼大小的一颗黑珍珠。我一直放在府里不曾动过,昨天无意间想起去看看,却发现不见了。”
“嗯――”我沉吟一下,对他说“皇子殿下,我不得不说,王府丢了东西,十有八九是内盗,不是内盗也很可能是内外勾结,我一个外人,不太好办呢。”
“我就是知道,才来找平公子您的。”轩辕黎驹羞愧地说。“若是其他东西,丢了也就算了。我府里的人向来是可靠的,要是偷什么东西,必然有他的难,我不想追究。可是,这黑美人是御赐之物,要是父皇问起我不好交代,才来找平公子帮忙,只要拿回东西,我不会危难他们的。”
“噢?”这倒真是与众不同呢。我有打量了一下六皇子,见他不像是在说谎,顿时心生好感,微笑道“好,我帮你这个忙。”
“那真是太谢谢平公子了。”他像是终于松了口气,“那就麻烦平公子了。这里是一些酬谢――”我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桌子上摆了一盘银子。
“这是什么意思?”我沉下了脸。大约是我的脸色实在不善,轩辕黎驹竟然慌张起来。“这,这是酬谢――”
“这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情,王子殿下那这么多钱给我,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是我逾越了――平公子你不要生气――”他居然脸红。天哪,这么多年,他是在那里长大的?
“你是皇子,没有向我道歉的道理。”我长叹一口气。我是不是吓到他了?
“不是这么说,众生是平等的,我做错了,就要道歉。”呃?家教不错啊,可怎么不像是这里,特别是皇家的人呢?
“算了,殿下,我想知道,你最后一看到黑美人是什么时候?”
“是五天前。”
“也就是说,是在五天前到昨天间被偷的。除了殿下,还有谁知道这颗珍珠被偷了?”
“没有了。我谁都没有说。”
“――嗯,这样吧。”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殿下先回去,就当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我明天早上会送来拜贴,来贵府拜访。到时候,你就宣布领我去看少见的黑珍珠,找个理由让尽可能多的人看到珍珠。”
“可是黑珍珠不在了呀?”
“我自有办法。”
“真的?”他很是惊喜的样子,“那就麻烦平公子了。”
真是单纯的小王子啊。
……
第二天事情还真是不少,首先是通报皇上找到了住,皇帝居然真的赐给了我一块提着“名居”的匾额。有没有搞错?这块牌子等于是什么也没说嘛!他干脆写“故居”好了!然后,二皇子送了一幅桃木的门联,倒是让我很喜欢。上联“流华净肌骨”射月,下联“三千路未央”射遥,真是用心良苦呢。
另外,我居然一下子有了一大堆的好同僚,嚷着要我请客庆祝乔迁,推又不好推,只得约了两天后。
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去木材店弄了一个龙眼大的木珠子,想办法涂成黑色,还抛了光,包在丝帕里,去了六皇子府。
刚刚通报完,六皇子就迎了出来,看来是等了我一会儿了。
“平公子,要怎么办?”看这没什么人,他拉住了我的衣袖。
“你看。”我四下望了望,把丝帕递给他。
“找到了?“他先是很高兴,随后失望,“这不是珍珠。”
“是呀,不过,它可以帮我们把珍珠找回来。”
“那真是太好了。”他弯起嘴角,笑了。
……
六皇子与平公子相谈甚欢,平公子听说六皇子有一颗奇特的黑珍珠,想要看看,六皇子大方的答应了!还说不如大家一起观赏,叫大家一起去呢!――这番话,很快在仆役们中传开了。不一会,大厅已经聚满了人。
六皇子进入内室,很快拖着一个铺着白色丝绒的琉璃盘子出来了,盘子正中,是一颗滚圆的黑色珍珠。
“好漂亮!”“真的也!我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的珍珠!”……
谷,按我们的话说是个内陆国家,没有海岸线,很少大面积的湖泊,也不产珍珠,这里的珍珠,基本是从谷的邻国琼进口的。可是,琼和谷又是敌对国家,关系时好时坏,珍珠也就非常昂贵,一般人根本是见不到的,更不用说如此少见的黑珍珠。我假装看珍珠,偷偷的打量仆役们,很快认准了目标。

第二十八章
六皇子把珍珠放回内室,人群也都散了,我叫住一个女孩,让她替我泡茶。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边喝茶,一边问她。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长得很有几分清秀。
“奴才秋芳。”
“秋芳姑娘觉得黑美人漂亮吗?”我装作不经意的问。
秋芳倒茶的手抖了一下,“很漂亮。王子殿下一般不拿出来看,我们很少有机会看到呢。”
“噢?是吗?可是刚才大家都在看珍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抬头看?听到身边的人说黑美人多漂亮,你才抬头,还是一幅非常吃惊的表情――”
“那是因为……”
“因为你知道府里已经没有那颗黑珍珠了,因为你没想到还会有另一颗黑珍珠出现,因为你已经把黑美人偷走了――说,你把珍珠藏到哪里去了!”我一口气说完,重重的放下茶杯。
“不!再等两天,再等两天他一定会还回来的!”
这下轮到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我这么做其实毫无证据,有的只是一个判断而已,如果刚才她说的是:不,我没有!我还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虽说以她为目标调查,查出来是迟早的事,可毕竟还是要费时费心的。
“他?是男是女?到底是谁?”我紧追不舍。
“秋芳?为什么是你?”这时,轩辕黎驹却忍不住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殿下,他一定会还回来的,一定会的!三天前我把珍珠给他时,我们说好,在七天之内他会把黑美人还给我,让我在下值夜时放回去的――”
“那就是还有四天,好,我等你。”他居然一口答应了。
放走了秋芳,轩辕黎驹才转向沉默的我。“平公子――”
“你真地相信他们会把珍珠还回来吗?”我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我相信秋芳。”沉默一会,他回答我。
“也就是说,你并不能相信那个拿走珍珠的人?”还好,不算完全白痴。
“我相信他是有难的――”呃?前言收回。
“你真地相信那个秋芳说的,拿走珍珠只是应为有朋友很想看?你疯了!那可是价值连城的黑珍珠啊!哪有简简单单只是为了看就求人去偷的!还回来?下辈子吧!”我简直有些气急败坏,真是的,又不是我丢了珍珠,怎么好象我比他还急!
“对不起,平公子,给你添麻烦了,只是,我想相信她。”六皇子轻声却是坚定地说。
“好好好,我不管了。四天后,你再来找我吧。”真是个需要细心守护的人……
……
第五天一早,轩辕黎驹果然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还回来了吗,我的王子殿下?”我知道我的语气不怎么好听。
“还请平公子帮忙……”
果然。“不多说了,先去贵府吧。”
路上,轩辕黎驹沉默不语。我打量了他一会儿,就别过头去,回忆着这两天我收到的关于他的信息。轩辕黎驹,当今六皇子,二皇子的胞弟,李贵妃的儿子。刚出生,便被国寺――京郊的相国寺的方丈大师说是有佛性,六岁起在相国寺修行,冠礼后才回到京城,但一年里总会回那里呆一两个月。皇上说是很宠爱他,特许他不必上朝,几个兄弟姐妹据说也对他不错――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要是清醒的皇帝都不会把他列为帝位的候选,没有这种压力,自然可以与兄妹们和平共。看来是被保护得很好,难怪仍保留着几分天真稚气。
来到内室,屏退了下人,我开始向他讲解我这几天的作为。“会让一个人偷东西的最主要原因,莫过于钱。秋芳去偷珍珠,却明显不是为了这个,那就是为亲情、友情或是爱情了。我查了一下,她是孤儿,是你母亲那里的家奴,可以去掉亲情,剩下便是友情与爱情。既然从小便是在内府长大,朋友也都是你府上的人,虽也有可能,毕竟不大,而且我认为,她这个年纪,为了爱而做出一点傻事,再正常不过,所以,我重点查了这方面。可是,看来他藏的挺好,还没什么进展。
另一方面,这么大的黑珍珠,偷走了也很难理。我特地跑遍了京城的一十八家珠宝古董店,目前还没有人来卖黑珍珠,我以请求他们如果有什么关于黑珍珠的消息,马上通知我。现在,我们最好再去问问那个秋芳姑娘,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线索。”
“我不知道要怎样谢你才好――”他嘴唇几度开合,最终冒出这句话来。
“真地想谢我的话,”我笑了,“找到黑美人后,可以为我吹奏一曲吗?”我指了指他不离身的玉笛。
“我的荣幸。”他也笑了。

第二十九章
“殿下,可不可以带我去见见秋芳姑娘?”我询问六皇子。
“可以――不过,请不要太刺激她好吗?”
“出什么事了?”我疑惑的问。
“秋芳她病了。”
……
“秋芳她好些了没?”我随着六皇子进了一间屋子,听到他轻声询问那个坐在床边的女子。“春华姐,是不是有人来了?”听到声音,躺在床上的人动了一下,急切的问,眼睛也亮了起来。看到是我们,她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才几天不见,那个叫秋芳的女孩子憔悴了好多,眼窝也的陷了下去。
“你到现在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们他是谁吗?”我站到她的床前。
“对不起,我不能。”
“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他根本就不爱你!”
“不!他说他爱我!”
“爱你?爱你他会让你冒险为他偷东西?爱你他会骗你不把珍珠归还?爱你他会明知道你为此受到了怀疑 ,为他背了黑锅还是不出现?爱你他会在你病了这么多天却一也没有出现?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他只是把你当工具,他从来也没有爱过你!”
“我不要听!你出去!”秋芳大力的摇着头,泪水横飞。
“好,我出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使了个眼色给六皇子,走出了房间。
“这下是了,一点是有人利用她的单纯骗了她。你等着,一天之后如果秋芳还是不肯说, 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把那个人找出来了。”
“为什么会不说?秋芳已经知道那个人根本就不爱她了。”
“要我说,秋芳不说的可能远大于她说的可能――”我苦笑一下,“原因嘛,你明天就会知道了。”
让我说什么好呢?第二天,秋芳果然是找了六皇子,但是,也果然是什么也没说。
“她说什么?”在我再来到六皇子面前时,我问他。
“她说对不起,要抓就抓她吧,那个人的名字,她不能说。”
“那你有没有问原因呢?”
“问了。”
“秋芳怎么回答的?”
“她说,即使他没有爱过我,但是,我是真的爱他。”
“我就知道会这样。爱啊,那个傻孩子。”我牵起嘴角。

“但是,秋芳明明是被骗了――”
“皇子殿下,爱就是这样啊,明知道被骗了,明知道错了,但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不太明白。”轩辕黎驹老实的回答。
“不明白?算了,我觉得你不明白会比较幸福呢。你还是个小孩子。”
“什么叫小孩子?太子哥哥和二哥我这么大时,孩子都有了。”他却有些不服气。
“会说出这种话,就证明你还是小孩子了。――小孩子有什么不好?不知人间疾苦,快快乐乐的,多少人想不要长大,都做不到呢。――先不说这个了,关于黑美人,我倒是有了一点线索。秋芳偷黑美人不是为了钱,那个拿走它的就不一定了。我查了府上,有个侍卫最近赌钱输了,正被催债,我想,秋芳不大有机会出门,和府内的人见面才比较容易,这也是我们之前查不出的原因。我猜,就是他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呢?”
“将计就计。”
……
两天后,城中某小酒店。
一群人围这一张桌子,正在喝酒。
“怎么办呢?”为首的一个,是个二十几岁的男子,穿了一身非常华丽的衣裳,还挂了好些金银翡翠的佩饰,他正愁眉苦脸的对几个随从说着话。“爹的大寿进了,大哥二哥他们都准备了据说是非常稀罕的寿礼,我怎么着也不能输个他们呀!”
“可是三公子,都走遍了玉器古董店了,那些金银翡翠您都看不上眼,还能买什么呢?离老爷大寿可是不到七天了,再不买,您可就的空手了,到时,这脸才叫丢大了。”
“你们还好意思说!真是些没用的奴才!叫你们去给我找些稀罕的东西,居然一个都找不到!我都说了钱绝对不是问题!我李三少爷还就是钱多!走,继续找!”说着,一行人离开了酒店。随着他们的离开,另一个人也离开了。他穿着侍卫的服饰,相貌十分俊朗。

第三十章
“这位少爷,您想买稀罕物是吗?”
后走的那个,快步赶上了那一行人,凑到了少爷跟前问道。
“怎么,你家里有稀罕物?”
“我家还真的有――只是这个钱嘛……”
“本少爷早就说了,钱绝对不是问题!可我看你不像是有宝贝的人啊?你可别妨碍我,本少爷时间不多了。”
“有,真的有,小人祖上传下来一颗黑珍珠!”
“就凭你?”随从们都笑了。“少爷,别理他,怕是个得了失心疯的!”
“小人真的有!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也好――要是你是骗人的,我的手下可也不是吃素的!”
七拐八拐,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土地庙。
“你不是说你家有珍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干什么?”那个少爷很是疑惑,“你讨打啊?”
“放在家里不安全,我就藏在这里了――”说着,那个人从土地爷的雕像后面取出来一个布包,打开几层,又是一个丝帕,再打开,一颗滚圆的龙眼大小的黑珍珠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是这个了!我要一千两!”
“不会是假的吧?我看看――”那位少爷接过珍珠,细细打量了一番。“不错,不错。”
“怎么样?一千两,要不要买?”
“东西是不错,可惜不是你的!给我抓起来!”他冷笑一下,收起珠子,下令到。
“你这是干什么?你敢抢我的东西!我要去平公子那里去告你!”那个人还想反抗,可是对手人太多,只得束手就擒。
“很好,既然如此,你就随我走一趟吧!哦,忘了告诉你了,本人姓李,名月遥,大家给我面子,都叫我――平公子。”
来到府衙,我上台审案。
“你叫什么名字?在那里做事?这颗珍珠是那里偷的?”
“小人钱飞,在六皇子府里做侍卫,我没偷珍珠!这是我捡到的!真的!”
“真的吗?可是你的相好秋芳姑娘说,是你叫她偷的。”
“什么秋芳?我根本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
“秋芳,你来认一认,叫你偷珍珠的是他吗?”我问了一声,屏风后,六皇子和秋芳走了出来。
“飞哥,你为什么要骗我?”她看到跪在地上的钱飞,忍不住哭了。
“我也没偷珍珠!珍珠是她偷的!我没叫她偷,是她自己给我的!我第二天才知道珍珠被偷了!”
“胡说!六皇子府的人,到现在都不知道珍珠被偷了!你听谁说珍珠不见了的?分明狡辩!是不是非要我用刑你才认啊!”
看到刑具一个个被摆了上来,他英俊的脸开始扭曲,头上也开始滴下汗来。
“是我叫秋芳去偷的。”钱飞终于认了。“我前一阵子赌钱输了很多,赌坊的催着我还债,说再不还就砍了我的手,我正好听说六皇子那里有一颗非常稀罕的黑珍珠,就想办法让秋芳替我偷了来,可是到手之后才发现没有店敢接,只能把它藏起来,后来的事,大人都知道了。”
“飞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爱你?就凭你?”钱飞不屑。这就是现实呢,再苦,再丑,都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把他押下去,先关起来,听候发落。”
――
回到六皇子府上,安置好了秋芳,偌大的园里就只有我和轩辕黎驹两个人了。
“为什么会这样?秋芳那么爱他,也是错了吗?”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问我到。
“秋芳没有错啊,只是,一个人,可以说错话,做错事,就是不可以,爱错人。”
“……为什么,我觉得月遥你比我还像是修佛的人呢?”
“开玩笑吧,六皇子。我对佛学几乎是一窍不通啊!我所知道的,只有色既是空,空既是色――这句是为了犯色的时候狡辩用的,还有――”我走到一棵不知什么树前――已是夏末了,这是她的最后一树吧――折了一支下来,拈在手里,作出无限庄重的样子,望着黎驹微笑。
“你这是干什么?”轩辕黎驹却没有懂。
“啊???”我故意大叫到“你应该点头微笑啊!不是说,‘佛祖拈,迦叶微笑’吗?”他噗的一下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自比佛祖,却把我比作迦叶尊者吗?”
“笑了就好。忘掉这件事吧,反正,你的黑美人完好的回来了。”
“我会记住的――这是个教训。”他却很是坚定。看来,开始长大了呢。“我答应你给你吹一曲的――”他解下玉笛。
“不,今天就算了――”我摆摆手,“哪天,你我心情好的时候,再说吧!”

第三十一章
随着树叶的凋落,秋天正式到来了。秋天嘛,本该是天高云淡,神清气爽的日子,可是最近这几天,一场绵绵的秋雨却拢在黎阳的上空,不愿离去。
“明天我想回一趟相国寺,大概会住四五天,月遥你有没有空?”自上破了珍珠案,轩辕黎驹便常在我的“名居”出没。
“大概吧。”最近又连破了好几个案子,还没个空休息。说起来,又不像现代,有上下班时间,有假期,我是每天当纸,一有什么事就得连轴转,还真是有些累了,不如成这个空,出城一,好好休息一下。
“太好了!就是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还会下雨。”听到外面有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黎驹不由地感叹。
“夜市,下雨天出门,总是不太方便。”我想了一想,笑出声来:“霜雪,霜雪,麻烦替我拿两块干净帕子过来!”
不一会,一个年轻的俏丽女子便拿着两块帕子走了进来。“公子要这个做什么?”
“做一个有趣的东西。”找来上为破珍珠案叫木匠多打的两颗圆木珠,分别放到帕子正中,反过来提起,在布包着的珠子下面用丝带束成蝴蝶结,在画上大大的笑脸――“好了,我的晴天娃娃!”
“这是什么啊?”黎驹很好奇。“这个叫晴天娃娃,你拿回去,在窗前挂起来,明天就不会下雨了!”
“真的吗?”
“那就要看老天的意思了啊!”
……
在下了一夜的雨后,天真的放晴了。一大早,轩辕黎驹的马车就停在了我的门口。
“没想到真的有效,月遥!”他开心的就像孩子。“我们早点出发吧,这样就能早点到了!”看得出的急切,毕竟,那里几乎等于他的另一个家呢。
“好――”我好字才出口,就看到一骑飞奔而来,好像是府衙的王捕头――看来是走不了了呢。
“大人,城里出了命案,请您赶快去现场!”
果然!
“黎驹,对不起了,你自己去相国寺吧,记得路上小心!”我回头看轩辕黎驹,“下,我再和你一起去!”
“嗯,我知道了。”黎驹还是很明事理的,“祝你早日破案!”
……
“翠红,女,十六岁,常春阁的头牌,今天早上小丫头进门打扫,发现她就这样死在床上。”我一边听着王捕头的介绍,一边打量着这间两进的房间。屋子很是雅致,书桌上笔墨纸砚样样有,各也挂了不少书画,中间一道紫色的纱帐把屋子隔成两间,里面摆着一张大桌,当然,最醒目的是那张大床。
“谁县发现死者的?”
“是我。”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回过头去,那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还扎着双鬏,穿折一身葱绿的衣裙。
“进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绿儿。”
“别怕,把当时的情景再说一遍。”
“是,公子。我家姑娘爱干净,总叫我在她起来前把外间先打扫干净,然后在打扫内间,今天,我和往常一样近来打扫,发现正中间这道纱帐没放下,姑娘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再累她也会放下帐子再去睡,我就进去瞧瞧,然后就看到姑娘他五孔流血,倒在床上,我吓坏了赶快去叫了妈妈,之后就这样了。”
“这里的鸨母在哪?”“在这哪,在这哪!”这时,一个五六十岁,确认打扮的枝招展的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进来了。 “平公子啊,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出了这种事,我往后可怎么做生意啊!可怜我苦命的女儿,今年才十六啊!儿啊,你怎么就那么去了呢!……”
“别哭了,我问你,昨晚上翠红有接客吗?”
“是是是……”她立刻收住泪。“没,翠红这两天说她身子不舒服,不接客。她现在是头牌,我哪敢违她的意呢?这不,昨儿夜里还推了个点名要她的公子哥儿。”
“翠红在你这里多久了?”
“她呀,是五岁时被爹娘卖到我这里来的,打小样貌就好,我就知道长大了一定是个出挑的,了大把的银子教养她,十三岁出场,十四岁开苞就成了头牌,到现在才作了三年。”
“她有什么仇人吗?”
“能有什么仇人呢?不过就是仗着样子比别人生的好些,客人多,心气又高,说话难免刻薄些,同阁里其他的姑娘们不到一块儿,仇人?不至于的。”
“那么,她有哪些客人呢?”
“这您可难着我了,我家翠红虽说比不上望月楼的梦诗,可好歹也是个头牌啊,这客人怎么着也有上百吧?有头有脸的,也不少啊!我可是记不清的。”
“嗯――行,你先下去,有什么事,我会再问你的。”
我继续察看房间,衣柜里满满的是各色衣物,叫人眼缭乱,梳妆台的小抽屉里,也放着好些名贵的首饰,想来是恩客们送的吧。四顾周围,墙上一块空白的痕迹引起了我的注意。
“绿儿,你看看,这里可少了什么?”
“少了一幅画,那是姑娘最喜欢的,奇怪,哪里去了……”
“记得画了什么吗?”
“嗯!画的是红梅,旁边还有题诗,姑娘常念叨,我也背下来了――疏是枝条艳是,春妆儿女尽奢华。闲庭曲栏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幽梦冷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前生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
“绿儿,记不记得画是哪来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是半个月前一个下人送来的,他没说谁送的,只说姑娘知道,姑娘好像是早知道的,一早就叫我把原本挂在这里的一幅字画摘下了,那是姑娘亲手画的白海棠,也有题诗的――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一缕魂。月窟仙子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看到的人都赞的,后来既不知道哪里去了。”
看来,有内幕。

第三十二章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什么也没少,单是少了一幅画,有两个解释,要么是这幅画的主人杀了翠红,怕画泄漏了身份,所以拿走了,另一个解释是,有人要嫁祸这幅画的主人――不管是那个解释,这幅画的原主人都是重要的线索人,现在要做的,是一定要找到他!尽快!
可问题时,怎么找呢?人海茫茫,死的又是这样一个人,要找她的关系人,可真的是大海捞针了。
现在,唯一的线索是,那首提在画上的诗。
应鸨母的要求,我们并未对外公开翠红被杀这件事,只是宣布说翠红被一个外地客商包了,连夜带去了外地。好在出事时天色还早,姑娘们都还没起,加之老鸨之前的保密做得好,虽有人有疑惑,但也没有人想到这方面去……还是黎阳的老百姓单纯啊,没出过什么杀人案,不会有这么多想法。我留了个人在阁里,报做是新来的下人,叫他注意阁里姑娘们的动静,有什么可疑的,就报给我,而我,则全力追查那首诗的出。
七天后,我仍没有什么进展,常春阁里却有好消息传来了。一直和翠红关系不怎么样的一个姑娘,叫茉莉的,那天心情不好,拿绿儿出气,骂道:“什么被富商包养了,翠红那个妖精是没脸见人吧!以前还和我说什么她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有人要去她回去做正房夫人了,还是个做官的……呸!让她去做梦吧!之前和周大人打得火热,周大人要娶她做妾还差不多!不会是周大人反悔不娶了,羞得躲起来了吧!就会和我们这些人耍威风!”
经打听,茉莉说的周大人,就是廷尉周锦川。得到这个消息,我便立刻去了廷尉府。
听报后,周大人很快来大厅见我。这是个四十多的人,(这个年代,人均寿命在五十多。)头发已开始斑白,有些瘦长的脸上带着种狐狸般的笑容,看得人有些不舒服。
“平公子,久仰大名啊,我们是年纪大了,以后可就要看你们的了,圣上很赏识你,我知道你以后一定会是平步青云,一帆风顺的。平日里忙,只上迁居时聚过一聚,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一起喝一杯?”他仿佛看一个得意门生,笑得很慈祥。
“有机会的,我也正有些事想向周大人请教。”
“噢?什么事啊?”
“不知周大人是不是认识常春阁的翠红姑娘呢?”我仔细的查看着他的脸色,他的脸色一点也没有变。
“翠红啊,认识啊。我去过她那几。人长的不错,尤其弹得一手好琵琶,我和几位大人去听过她的曲。说起来,那一还是二皇子做得东呢。出什么事了吗?”真是强人啊,一下子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同时抬出了二皇子压我。
“翠红她不见了。常春阁的妈妈怀疑她逃走了,报了案请我去找呢。”
“这样啊!平公子你辛苦了。不过,翠红不在我这里,不信的话,可以到我的府上搜查。”
“怎么回不信的,周大人说话,下官自然是信的,不过是苦于没有线索,到找罢了。如果周大人知道什么,麻烦通知下官,我感激不尽呢。”
“平公子太客气,如果知道什么,我一定帮忙。”
……
两天后,周锦川派人送给我一封信,说他想起翠红在那二皇子的宴请上喝多酒后说过,有个新科进士对她有意,愿意娶她。可能,她就在那里。只是,新科进士那么多,不知道是哪个。
新科进士?联想到那首诗,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了。这科的进士质量可不怎么样,唯独那个状元郎和贺锦岚算是例外。难道,会是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吗?
可是,一个新科进士,可说是前途无量,为什么要杀一个小小的妓女呢?这里面,又有什么内幕?这件事,好像不那么简单。
我拿着信纸正在苦思,大门却被人推开了。
“我不是说过,我在想事情,不要来打搅我吗?”我没有回头。
“月遥!……”听声音――是轩辕黎驹。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有没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在相国寺多呆几天呢?咦,黎驹,你怎么了?”他的神色有些不对劲,看起来很是惶恐不安的样子。
“月遥……父皇他,他病重卧床了!”
“你说什么?!”

第三十三章
皇上病重了?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还是重病?!
“别慌,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站起身来,拉轩辕黎驹一同坐下,又倒了杯茶给他。
“自那天分开后,我就去了相国寺,京里本来也没我什么事,我就多呆几天,向师傅多学学法,参参佛,解我心中疑惑。今天早上,母后突然派人到寺里通知我,说父皇病了,叫我即刻回京。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就赶回来了。”
“然后呢?皇上病的重不重?”
“父皇躺在床上,没有意识,我怎么叫他,也没有回应……”
居然病得这么重?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可是,今天早上应该还是有上早朝的,那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你先别担心……”看到黎驹一幅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我赶忙安慰他。“皇上他高额方面,是十足的福相,再说了,地上的皇帝都是天神在地上的代理人,陛下背后有神佑,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先回家好好等着,皇上一定会醒过来的,到时,一定会有人通知你去见陛下的,你这副样子,怎么见他呢?”
“真的会没事吗?”
“一定会没事的,放心好了。要是实在担心,为什么不去和贵妃娘娘一道呢?两个人,多少有些依靠。”
“可是,母妃和淑妃娘娘都守在父皇床边,我不能久留……月遥,我可不可以和你在一起?”他抬起头看我,露出最无助的眼神。我站起来,把黎驹连椅子一道拥到怀中:“可以,当然可以,我和你回府去,不然,贵妃娘娘找不到你人会着急的。”
“公子,外面有人求见,说有紧要事情。”门房通报进来。
“让他过来。”我放开手。
很快,一个侍卫就迈了进来。“李大人,三皇子请大人去一趟王府。”自从搬离了三王府,我还真没怎么去过,加之手头的案子一直没停过,几乎忘了我和三皇子的特殊关系了。
“这――”现在黎驹就等着我和他一道走呢,好像有点不方便啊……
“我先回府,月遥你一定要来好不好?”黎驹倒是给我解了围。
“好,我等会儿一定会去的,你先回家去等――坚强点,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要哭啊!”
……
看到轩辕黎玉时,他正坐在书房里,和他一起的还有那个叫陆苏的。他看起来虽有几分焦急,却基本没什么惊恐之色――和黎驹比比,天上地下啊,所以,黎驹才显得那样孩子气得可爱。
“月遥,父皇病了!”看到我,他们停住了说话,黎玉站起来对我说。
“我已经知道了。”
“早朝时,父皇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早早退了朝,谁知半个时辰后,就突然晕倒了,到现在都还没醒呢。也不知道是什么病,真是急死人了!”
“太医怎么说的?”
“太医也说不出什么病,现在是太子监国,事情不太妙啊。” 陆苏缓缓的开口了。
“他可是三皇子的亲哥哥,若是好好扶助他,想来对三皇子不会有什么不利的。”
“你怎么这么说话?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取得皇位,只要你支持我,我还是有可能的。毕竟,平公子之名,可是名动天下啊。”黎玉好象有些诧异。
“皇位――你真得那么想要皇位吗?”
“谁不想要呢?现在二皇兄,四皇弟都看着皇位呢,不过,四皇弟没什么,虽说淑妃娘娘得宠,但父皇从未放过权给他们家,要争,还是太子和二皇兄可能大些。”
“现在这个时候,如果真的要争,没有足够的人脉,就只有动兵逼宫――不过,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盲目动手,绝对得不偿失。――这点,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所以,我们不准备动手啊!我们现在做的,是要划清战线哪。支持那位皇子,月遥你是怎么看的呢?”
“可是你不是说要皇位的……”
“所以啊,我们支持一位皇子,待到他打倒了另一位,我们就可以得到兵权,到时,再想办法把皇上的事说成是有人下蛊,只要李大人你说是,百姓们都会相信,只要再来一卫道,不就得到皇位了吗!”没想到那个陆苏,快死的人了,居然可以出这么毒的计啊。
“现在兵权主要是在太子和二皇兄手上,他们两个又都是不会放手的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拿到最重要的兵权。”黎玉居然同意。
“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要叫我过来?问我支持谁?”
“轩辕黎驹――”黎玉悠悠的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免得到时候不好过……你可是很重要的人。”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计划宣扬出去吗?”
“这对李大人你有什么好呢?要让一个人消失,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啊。你可是得罪过不少人的,能活到现在,可有三皇子的功劳。”
“二皇兄?太子?――你到底有没有把他们当成是你的哥哥!”我狠狠地转身离去。
……
出了王府,我直奔六王府而去。
后半夜,宫中传来消息,皇上醒过来了。

第三十四章
皇上病得蹊跷,幸而总算是醒了。他还不能立刻下床,但已经有了意识。
“父皇真的醒了?太好了月遥,太好了!”得到消息,黎驹开心地抱着我大叫,随即下令到“快!快备车,我要进宫。”
“还好没事。”我也喃喃自语道。要是再不醒,大约要有人逼宫了……还好,那脆弱的平衡保住了。我可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啊!要不要寻个时机逃跑?小笙不在了,我不知什么时候会把自己也赔进去……可是,走不走得了呢?现在挂冠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月遥,和我一道进宫吧!”黎驹回过头来对我说话,打乱了我的思绪。
“嗯?你说什么?”我困惑的抬头。
“月遥你在想什么哪?我问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宫?”黎驹还在开心呢。
“不方便吧……我是外人啊,而且我这个级别没有通传是进不了禁宫的。倒是你,换件衣服,再去洗把脸,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至少,陪我到宫门口吧?好吗?”
走――我真的放得下这个人不管吗?……但是,他应该是没有危险的吧?只要他不想抢什么王位,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为难他吧?而且,他说过,几个哥哥都对他不错……
“月遥?!……”不知什么时候,黎驹凑到了我的身前“月遥,你会陪着我的吧?”
“你也是大人了……”我试着斟酌“不该总要别人陪着啊!”
“但是,你不是别人啊!好嘛!”
真是个孩子。“好吧,我就陪你到宫门口,但是,没有下一了。”
马车驶到了朱红色的宫门口,黎驹下了车,突然又转了回来:“月遥,我从小是一个人,进了相国寺修行,住持又教导我要清心,我没有向别人撒过娇,你是第一个!”
“你可是男孩子!撒娇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再说了,为什么现在对我说这个?”我一下子愣住了。
“我也不知道啊。”他皱了皱眉,“我只是觉得,我一定要告诉你这个……你会在这里等我,对吧?”
“好了,”我催促他,“快进去看你父王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轩辕黎驹,你是不是看出我想走了……
……
我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有些气闷,便下了车透透气,倚着车,抬头看天上的星空。毕竟不是我的世界啊,连星星也没有我熟悉的了。北斗星,银河,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上,闪烁着的却都是我不熟悉的星星。又开始想家了啊,想念和那帮狐朋狗友坐在夜空下喝酒聊天的日子。那时候,都没有想到过要好好的看一看星空――不过,城市里的灯光那么亮,也是看不到星空的吧?以前有那个什么流星雨,那帮爱大惊小怪的女生好像都是到郊外的山上去看的呢,回来嚷嚷了好久,说流星好美……满天星斗中,突然飞出了一颗流星,居然真得很美。

一个人影突然靠了过来。
“黎驹,皇上怎么样了?”我问道。
“原来是你?”来的却是二皇子。“我还说谁那么好的兴致,在这里看星星呢。”
“二殿下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好像该我问你吧?你在禁宫门口,干什么呢?”
“如殿下所见,再看星星啊。”
“我不知道平公子还懂得天象啊。现在,星象预示着什么呢?”
“预示着太平的表象下,有了激流。”
“到是真懂些东西啊,那你就该知道,你是臣子,黎驹是皇子,你该敬畏他,该离他远一点。”
“我想知道,殿下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句话的?兄长?还是皇子?”
“都有!黎驹和你在一起,不安全。”
“我倒觉得,六殿下和二殿下一起,更不安全。”
“放肆!”他火了,“你是个什么东西,这样对我说话!我可是皇子,甚至可能是未来的陛下!”
“那么,请在您还不是时,谨遵皇子的身份吧。”
“你!别以为大家叫你什么平公子,我就不敢对付你!”
“没有啊,我很尊敬皇子殿下的。殿下的本领,我是领教过的。”
“李月遥!哼!” 轩辕黎希离开了。
我知道我说错话了。可是,一看到他,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小笙,一想起小笙,我就不由得怨恨。小笙才十三岁,十三岁啊!那么喜欢粘着我,无端的崇拜我,一想起来,我就不由得难过。
“月遥!”
轩辕黎驹出来了。

第三十五章
距皇上急病已过去三天,皇上一天天的好起来,但身体毕竟是不如先前了。最近接二连三的被人警告离轩辕黎驹远一点,却也难免让我不快。反正决定要走了,也的确是要放下他,既是为了给我们一点时间,也算是要善始善终,我决定待手上的案子结案后再离开。所以,皇上病情好转后,我不便不再放任黎驹在我府里出入,让他也慢慢开始有找不到我的时候。要戒除什么,总得一步步来,这样,到我走时,他应该可以平和的接受了。哦,突然发现我对人还没有这么考虑周全过,对他,我可称仁至义尽。
虽说是我刻意让黎驹找不到我,但客观因素也的确是有的。皇上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我又重新拾起翠红的案子。线索太少,疑点太多,的确是叫我到奔忙却又一无所获。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我如何求证贺景岚及状元万峰和翠红的关系,又不至于打草惊蛇。
万峰家上代是有人做官的,虽不是什么大官,多少算是有背景,贺景岚与他不同,完全没有背景,这也就是为什么万峰很快上任工部侍郎而贺景岚仍是皇宫侍卫的原因了。对他们,没有真凭实据,不好贸然上门打扰,叫我很是为难。
叫手下跟踪了他们几天,回报说万峰和一帮同僚关系很不错,常有来往,活动很多,而贺景岚多是独,只是没事的时候喜欢去庆玉楼坐坐。那天早上,我独自去了庆玉楼,果然看到贺景岚在二楼临窗独坐,若有所思。他样貌平凡,这时却让我觉得有几分出尘的气质,好奇怪。
“贺兄。”我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平公子啊。怎么有空来此啊?”他起身迎我。“最近没有案子要理吗?”
“就是案子太多,想放松一下啊。”我在他面前坐下。“贺兄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我在看人。”
“看人?”
“是啊,坐在这里,可以很容易地看到下面大街上,集市中,来来往往的人,带着各样的表情和心事,很有趣。”
“贺兄居然会看相吗?”我很惊讶。一个书生,不该对这个感兴趣吧?
“也是略通一二。要不要我替平公子看看呢?”他含笑。
“好呀,你看看我最近在做什么?”
贺景岚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淡淡地笑了。“平公子最近作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吧。”
“这可不算,我每天无数个决定,那个算是重大的?”
“比如,离开某人或是某地。”
“说笑,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暗自心惊。
“平公子现在正在为某件事焦急,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放松,是来找线索的……”他顿了顿,“这回可对?”
“贺兄你可有良策?”看来是瞒不住了,我索性说开。
“我是说笑,平公子却当真了么?”他却又不认了。“左右无事,遇到也是难得,要不要到我家坐坐?”
“那太好了。”
……
“搬出蟾桂园后,就找了这么个地方,委屈平公子啦。”贺景岚领我来到一小巷,推开一扇小门走了进去。
那是栋不大的房子,带着个小院子,木不多,但显得很干净,屋内也没太多东西,桌椅床榻,清清爽爽的。看到墙上有挂些字画,我便暗暗上了心,一幅幅审视着。
“见笑了,都是本人闲来无事,随便写写画画的。”看到我在看,他便给我解释。
“噢?可我看着,都不是凡品呢。”没有我要找的那幅。不过,以他的身份来说,这房子未免太素了一点。
“平公子说笑呢。”
“贺兄可否此我一幅墨宝呢?”我追问。
“只要平公子不嫌弃。想要什么呢?”他倒是淡淡的。
“疏是枝条艳是,春妆儿女尽奢华。闲庭曲栏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幽梦冷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前生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我想要写这首诗。”
“平公子真是风雅之人……这首诗有什么来历吗?”
“的确是有些――贺兄有在那里看到过吗?”
“说起来的确是有些耳熟……啊,对了,我好像看到过万峰兄写这首诗――好像是提在一幅红梅上的吧?”
“真的?!”太好了!终于有突破了。
兴奋之后,冷静下来。怎么去万峰家,又不引起他的怀疑呢?我又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问题吗?”
“嗯,”我笑了笑,“是有点,不过与贺兄无关,贺兄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平公子也是为国为民,我很希望能帮上公子的忙――公子是否想去见万峰兄?”
“不用麻烦。”我心有疑虑。什么都是贺景岚说的,又好像是说中我的心事,叫人有些不寒而栗。他是否有什么企图?
“不要这么说。明天我们这科在京的进士相约去庆玉楼相聚,平公子要不要一起去?”
“这……”

第三十六章
最后我还是去了。在一个你怎么都要破的案子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线索,就好像是黑漆漆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一盏灯,哪怕它看起来像是鬼火,你也总想去看看,不是吗?
所以,现在,我就坐在庆玉楼二楼的雅间里,面对着那一大帮我并不熟悉的本年进士们。他们中已经做了官的,大都有了三分官威,而没有做官的,也都成了皇宫侍卫,其他一些人,因为分封在外地的进士们早已离了京,留下的,大都算是本年度的精英。
然而,这些精英们对我都有几分敌意。当初蟾桂园里我的风头远远盖过他们,现在做了官,名声又远在我之下,最要命的事,我不是考试进来的――这对他们这些自诩博学多才的人而言,是一个极大的讽刺。看到我的出现,进士们愣了一会,气氛自然僵硬下来了。
“平公子大驾为何来此?”万峰最先语带讽刺的开口。
“其实是意外,只是闲来无事,来庆玉楼喝个酒,听说同僚们在此,过来凑个热闹罢了。”
“平公子一个人出来的?”
“我一直是孤身一人。”
旁边的人听到我这么说,露出了一些得意的神色。“原来平公子一直是一个人啊!难怪想来凑热闹,真是可怜呢。不像我们,时常互相走动,天天都有好多人一起,热闹得不得了。”
“是呀,我很羡慕万兄呢。”我压抑心头的不快,放低姿态。
“不要那么多话了,来来来,大家喝酒!”坐在角落的贺景岚举起了酒杯。
几句话一过,雅间里又热闹了起来,加上后来几个艺姬进来弹唱,大家重新喝酒划拳,兴致高昂。对他们来说,现在已经是登上了龙门,光耀了门楣,前途光明,未来似乎是一片大好,那些小小的失落,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不一会,大家都已有了三分醉意。
“李兄现在可是大忙人了,还有没有空写诗作词呢?”带着几分酒意,万峰凑到了我身边。
“实在是没什么空,本来也就不是什么高手,现在已经生疏好些了。”
“何必谦虚。这样吧,我先作一首,李兄和一首吧。闲夜命欢友,置酒迎风馆。齐僮梁甫吟,秦娥张女弹。哀音绕栋宇,遗响入云汉。四座咸同志,羽觞不可算。高谈一何绮,蔚若朝霞烂。人生无几何,为乐常苦晏。”
“真真好诗,有万兄在上,这宴会诗我是不能做了,但是,到是有首诗,我想与大家分享。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一缕魂。月窟仙子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万峰的脸一下子白了。“好诗,什么题目啊?”有人问到。
我微笑:“是咏白海棠……啊,突然想起还有些重要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我起身告别了。
……
回到我的“名居”,居然一个下人也看不到了,虽说我早说过叫他们不用等我,可现在就都睡了,未免太早了一些。屋子里漆黑一片,“真是的,也给我留个灯啊!”我抱怨着,正要点灯,黑暗中却有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我的衣袖,正在惊异间,灯亮了。
“黎驹?你怎么在这里?”
“月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看着我,楚楚可怜。
“你说什么哪?”我干笑两声。“霜雪,上茶。”
“不要叫了,我叫他们都去睡了。”黎驹从椅子上起身,到了一杯茶给我。“还要什么吗?”
“黎驹,不早了,你该回去的。”
“就是这样……”他顿了顿,“就是这样,你总说有事,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我可以改的,可是,你什么也不说就突然不管我了……”
“我没有不管你,是你想太多了,我现在真的是很忙……”
“你一直很忙的,可以以前我还可以找到你……”
“因为我比以前更忙了啊!乖,你该回去了,很晚了。”
“月遥,你真的只是忙,没有不理我?太好了。”他松了口气。“那么,月遥,七天后是我生日,父皇为我办宴席,到时,你一定要来。”
“好,我一定去。”
“宴席是在我的府里,酉时开席(17-19时),你一定一定要来!”
“知道啦!快回去吧!”
“公子,万大人求见!”门房报告进来。
“好!叫他进来!”正中下怀,看他有什么话说。
“那我就先回去啦!”黎驹看了一眼进门来的万峰,微笑着和我道了别。
“李大人……”待到屋里再没有其他人,万峰犹豫了一会儿,问道:“翠红她――还好吗?”
什么?难道不是他干的?
“怎么会好!”我决定先瞒住真相。“她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回报她的?”
“是我不好――可是,我不能娶她了。我不知道家里面居然给我定了亲事,和父亲说了翠红的事情,父亲居然气得吐血――我不能对不起他老人家,只能对不起翠红了,所以,我这么久都没敢再去见她。”
“那就这么算啦?翠红就没有再去找过你?”
“什么?你不知道翠红的事?”这回,轮到万峰发难了。
“你先安静一下――翠红她……死了。”
“你说什么!”

第三十七章
“翠红她死了。几天前,她被人发现死在房里。所以,我才会到找和她有关系的人。你和翠红――到底是什么关系?”
“怎么可能?我不过才一个月没去见她,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
“你想为她报仇,就来好好说,你和翠红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万峰把头埋到臂弯中,低声述说着:“我来京时候较早,离考试还有月余,一天看书累了,出去走走,无意中看到坐着轿子回常春阁的翠红。后来,我就像着了魔一样,每天在常春阁的楼下徘徊,希望能再看到她。结果上天眷顾,我真的如愿了。在那之后,我又见过翠红好几,半月后,翠红差人邀我上阁。
后来,我便常去常春阁。翠红不但人漂亮,还很聪明温柔,我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我,我们私定了终生,还交换了信物,就是你提到的那幅画。我回了一幅,画的是红梅。
再后来,我如愿考中了状元,却得知家里为我订好了门当户对的亲事。我反抗,说了翠红的事,父亲大为震怒,母亲甚至吐血。我怎么也不忍让父母亲如此难过,也不敢去对翠红说,就一直不敢再去见她了。”
“七天前的晚上,你在什么地方,何人作证?”
“七天前?……我和同科的几个进士在家喝酒……作证――嗯,贺景岚。他喝得比较少,应该会记得。”
“贺景岚?……”为什么又是他。
这样一来,线索便断了。我皱皱眉,接着问道:“翠红又没有什么仇人?或者,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有没有其他相熟的客人?”
“仇人?应该是没有。她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和人结仇?相熟的客人就更不会了,她说了要清清白白的嫁给我,后来几乎不接客人了。奇怪的话……好像没有,我再想想。”
这和我听到的可有点不大一样啊。不过,也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我只得苦笑。
“对了,”万峰抬起头来,“一开玩笑,她说若是我家里人不同以我为她赎身嫁入,她有办法自己赎身,要我一定等她。为她赎身,总要三五千两,我问她哪里来这么多钱,她笑着说她没这么多钱,但有人会为她出。这大概是她说过最奇怪的话了。后来我又问她,她就不承认了。
这,会不会是线索?”
一定是了。但是,那个会为她出钱的人,到底是谁呢?
“平公子,你一定要为翠红报仇!”万峰突然跪了下来。
“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应该做的!”我拉起万峰。虽然仍是不喜欢他,可是印象怎么说是好了很多。
接下来,又轮到我一个人头疼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头脑中,突然出现了周景川那张老狐狸一样的脸。他有没有瞒了我什么?
第二天,我又去了常春阁,想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才一踏进门,老鸨就笑得无比开怀的迎上来。“平公子,稀客啊,欢迎欢迎!有没有相熟的姑娘?我们阁里的姑娘个个国色天香,保您满意……”
“你说什么哪?”我挥开围上来的几个女孩,“我是来查翠红的案子的!”
“翠红?那个小妮子想不开自己喝了药,平公子还要查什么?”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她是自己服毒自杀?开什么玩笑!”
“我怎么敢和平公子说笑,前两天绿儿找到了她姑娘的遗书,说是知道没办法被万峰万大人家接受,想到自己将来无望,就自己服了毒,和别人无关!”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通知我?“
“我不是忙,忘了嘛,现在说,也不迟啊。平公子为我家翠红辛苦多日,真不知如何感谢,要不要我叫几个姑娘……”
“遗书呢?遗书在哪里?”我打断了她的话。
老鸨的脸色变了又变,对着楼上叫道:“绿儿!你个丫头快给我下来,把你姑娘的字一道带下来!”
很快的,绿儿一脸惊慌得下了楼,偷偷瞥了我一眼,说道:“妈妈,书丢了……”
“你说丢了?怎么会丢的?不是说叫你好好收着吗!”老鸨把绿儿一通臭骂,随后抱歉的对我说:“对不起啊,平公子,遗书丢了……反正也是她自己想不开,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不行吗?”
“这怎么行!”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要是在现在,很容易知道一个人是自杀还是他杀,但是这个朝代这么落后,当时查勘现场也的确没发现多少痕迹,验错也很有可能,他们坚持自杀,我就没有权力再追查下去,可要是以自杀定案,我怎么对得起天上翠红的亡灵!
我正在焦急间,突然有个人过来,在老鸨耳边低语了几句,她又一变了脸色,说道:“平公子,我们去里面说,行不?”也不待我回答,便往楼上雅间走去。我一头雾水的跟着,不知所以。
推开那扇套红的大门,一个清亮的声音跟着响起:“平公子,别来无恙?”

第三十八章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出声的人――“梦诗?你怎么会在这里?”
梦诗摆出招牌的微笑:“这里是我的地方啊,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呢?”
“咦?你不是在望月楼的吗?”
“月遥哥,你是个聪明人,还要我说吗?”
我苦思好久。“京里的青楼,有几家不是你们的?”
“没有。不管谁开的,都是我们的。我今天是偷空出来看看,正好看到你和鸨母在争什么东西,想来也是好久不见,就叫人请你上来啦。”他的笑容更了。
“还真是……”我几乎无言以对。以前看过一篇武侠,说在美女的床上还能保守秘密的人简直是圣人,因此青楼是最容易探知秘密的地方。但我从没有想过真的会有人这样来利用青楼――真不是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这对他们又没什么好。
“我啊,可是什么也没说啊!”他对我眨眨眼,“月遥哥,你可是好久都没有来我们望月楼了啊,梦诗很想念你。”
怎么好象每见面梦诗都在对我重复这句话?我唯有苦笑。“收买青楼是谁的主意?你的,还是太子殿下的?”
“不要在这里说这么煞风景的话,”梦诗轻轻绕过话题,“月遥哥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个男人在这种地方的原因,不是只有一个吗?”既然你不说,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如果是为了寻问柳,我可要生气的。”梦诗收起笑脸。
“噢?为什么我就不能眠宿柳?”
“我生气的是,月遥哥竟然会看上不如我的人,这可是会伤我的心的!样貌才情甚至是伺候人的功夫,我自认无人超过我,月遥哥,你要人服侍,可得记得找我……”他抿起嘴,斜着眼瞥了我一下,妩媚非常。
我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好像真的作了什么事情似的,急急的打断他的话:“梦诗,别开玩笑了,我是来追查一个案子的……”
“翠红的案子?”
“你知道?”
“你以为我是白做的。”
“那你还那么说……”
“我说什么了吗?”梦诗故作无辜的看着我。
真是说不过他。“那么,你知道什么吗?关于翠红的案子。”我向他讨教。
“我知道的,月遥哥应该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什么?”
“啊呀,这么问下去可没得完了呢,这样吧,你应该有想问张妈的事吧?我叫她进来。”
“张妈?”我疑惑。
“怎么,你不知道刚才领你进来的那个鸨母姓张吗?”梦诗显得非常诧异。
这我还真不知道。
“张妈,你进来吧。”
“是,梦诗少爷。”门外答应一声,不知何时出去的鸨母开了门走了进来。
“张妈,我问你,翠红真的是自己服的毒吗?”
张妈看了看梦诗,见梦诗点头,才苦着脸回到:“平公子,我也是身不由己啊,虽说只是小小青楼,怎么的也得看着那些个达官贵人的脸色的,昨晚上周大人叫人送信来,说再有人问起来,就说这件实是翠红一个人做的,我也是没有办法才骗公子您的,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等等――你说的周大人,是不是周景川?”
“还能有哪个周大人呢?”
果然是周景川?这下可更难办了,他可算是我的顶头上司啊!我接下去要怎么查!而且,周景川要翠红死就更有些匪夷所思了,翠红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啊,除非――除非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又拿它来要挟周景川――这样的话,事情可能非同小可呢。
大约是看我皱着眉头不说话,梦诗开口了:“我虽是偶然来此,这倒也不全算是帮你,毕竟,我还是太子爷的人,我做这些,都是为了爷,你不算是欠我情,正统说来,倒是我在利用你。”
“你说什么呢,什么利用不利用的,要是你利用我,能帮我破了这个案子,我倒是真不在乎的。”我回答他。
“这我可管不了,麻烦月遥哥自己想办法了。时间不早,还有人等着我回去呢――月遥哥,别忘了我的话,记得有空来找我。”
……
接下去要怎么办?回去后我想了好久。最好是能找到周景川牵扯到这个案子的依据,看看能不能告知皇上,让他下旨收周景川下狱――只不过翠红死得虽惨,毕竟不过是个妓女,皇上是否肯为这个人杀自己手下大臣?怎么想都是几乎不可能――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六天后,到了六皇子的寿辰。轩辕黎驹怎么说也是皇上的爱子,排场自是小不了的,甚至,连皇上本人都来了。想到大臣们都会出席,突然有了一个计划。
我叫来了手下武艺最高的人――王捕头,要他趁着周景川去黎驹寿筵不在府里,又带走了身边最高强的侍卫府中防备减弱的机会,偷偷进他的府第,找找看看有没有那张丢失的红梅图。如果我没计算错误,一定是周景川派人杀了翠红,又为了嫁祸万峰,才拿走万峰送给翠红的图画。
王捕头走后,我独自在自家门口焦急地等待。为什么我一个人?喂!这是犯法的行为啊!我知法犯法,传出去怎么见人啊!这就是身边没有展昭的悲哀了,王捕头的武艺是我身边人中最高的,可毕竟不过是个捕头,计划能不能成功,实在是胜算不大,要是失手被擒,我打草惊蛇不说,可能还得坐牢――我可真是背水一战呢。
突然――“平公子!”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吓了我一大跳。
“谁?”我紧张的转过身去。
“我是六皇子府里的,我们主子叫我来问一下,平公子什么时候过去?”一个青衣仆人施礼问我。
“告诉你家皇子,再过一个时辰,我一定到。”我给了王捕头一个时辰,告诉他无论找到找不到,都一定要在一个时辰内出来见我。要是实在找不到,我可以另想办法,可如果人被抓了,我的麻烦可真的大了。现在,已过去近半个时辰了,再一个时辰,我怎么着也能到黎驹府上了。
“我明白了。请平公子尽快。”看着他离开,我又继续陷入焦急中。
“平公子?”不一会儿,又一个声音响起。
“是黎驹的人吗?我还有一会儿,麻烦再等等行吗?”我没有回头。然而,下一秒钟,一块黑布蒙住了我的口鼻,一阵呛人的气味过后,我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昏迷前,我脑中冒出的却是――对不起,黎驹,看来我要失约了呢……

第三十九章
醒来时,我躺在一张床上。迷迷糊糊的四张望了一下,东西都不对,不是我家,倒像是个客栈,我才想起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居然是绑架――以前我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也有被绑架的价值,真是想叫人长叹一口气。
看看窗外,天色已晚,不知道我是睡了一整天,还是离被绑不到一个时辰。刚醒来时还奇怪为什么身上没有绳子,动一动才发现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看来是对自己很有把握,根本不怕我会逃走。
趁着绑匪还没有来,我得考虑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办,真是苦恼啊。

……
另一边,轩辕黎驹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及一般重臣都来齐了,平常一直在外戍边,近日凑巧在京的伏虎侯大将军赵伏虎也来了,说好是酉时开宴的,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为什么李月遥还没有来?好在父皇也还没有到,要是父皇来了,就得立刻开席了。
“书习,你见到李大人了没?他是怎么说的?”黎驹叫来送信的下人,再一的询问。
“见到了,李大人一个人在门口站着,好像在等什么似的,他亲口说一定会来的。”
“那怎么还不到呢!……”黎驹自言自语,“不会出什么事吧?”随即自我安慰道:“应该不会的。月遥是好人,现在又是在京里――”
“皇上驾到――”门口传来一声响亮的声音,轩辕黎驹急忙出去和大家一起接驾。经过前几日的那大病,皇上的脸色明显不如从前了,大约是由于出席爱子的寿筵,精神仍是很好。他笑着扶起了黎驹:“是我不好,出来晚了些,今天你生日,一定要开心些。我也不送你什么了,库里那些东西,你看上什么,自己去拿好了。”
“父皇来寿筵,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黎驹一边回答,一边扶着父皇来到主座。皇上坐好,举起了酒杯――“开宴!”
黎驹在他右手边坐下,接受大家的敬酒,仍不时地望望门口,等待着李月遥的到来。
“伏虎,你是老臣了,平常又一直在边关辛苦,在这里我敬你一杯,黎舒,你带着弟弟们也敬大将军一杯!”两圈过后,皇上又举起了酒杯。
“多谢陛下!臣不敢当,为国效力,本就是臣子的责任!”赵伏虎是个四十左右的壮汉,身材高大,威风凛凛。长年在外戍边,脸上都是风霜的痕迹。他十五岁开始当兵,大小战役经历了无数,对王朝忠心耿耿,是军中的头号人物。
“伏虎,怎么没看到将臣?”
“犬子无用,又见不惯大场面,不知溜到哪里玩去了。”
“你又这么说了,上看到他,很有朝气的样子嘛!我们是老了,下一代就要看他们了,将臣今年好像是二十……对不对?已经做到校官了,下再立功,就可以封将军了。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皇上过奖了!”虽这么说,赵伏虎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对这个儿子很是满意。
……
“吱――”门开了,我赶紧假装昏迷。
“怎么办大哥,城门已经关了,人送不出去。”
“要不,等明天天亮?”
“等天亮?天亮了京里大概要闹翻天了,你说对吗,平公子?”
原来已经看出我醒了啊!我睁开眼。进来的是三个男子,看起来都很魁梧,我又失望了几分,要和他们斗,就算我什么事也没有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现在这样,想逃走怕是难上加难了。说起来也真是的,我长这么大,初中、高中、大学一共军训了三,怎么也没学到点什么有实际意义的东西啊!
“平公子,”为首的一个开口了。“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也佩服大人为民请命的精神,只是,我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公子你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得罪了周大人,你死后,有什么事就冲着他去,明年今日,我们会替你烧钱。”说完,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就当头向我劈来。
不要啊,我还不想死呢……大约是死到临头,求生的本能起了作用,我突然有了力气,往旁边一滚,恰好躲过了那一下,眼看着下一刀我再也躲不过,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人踢开了――
“天子脚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四十章
踹门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一身的银白长袍,剑眉星目,眉宇间英气逼人。
“你不要多管闲事!”离他最近的一个大喝一声,一拳冲去。
“不要这么激动啊!”那人笑嘻嘻的说着,出手却不慢,一上手架开了那拳,反手轻推,出拳的那个便收不住脚,腾腾腾退了五步。屋里剩下的两个人吃了一惊,一时间静的好像没有呼吸。
“这位爷,我们的事,可否麻烦大爷不要插手。”还是那个老大,垂下刀,对他抱了一拳。我赶紧开口求救:“我是李月遥,救命,他们绑架!”
“李月遥?你就是那个平公子么?”他好像大吃了一惊。
就在这时,那三个匪徒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向他砍来。
“小心!”我急得大叫。
“小意思。”他却并不害怕,后退一步,一个扫堂腿过去,扫倒一个,顺势踩住那人的手腕,然后欺身上前,左一肘右一拳,不过数秒,三把刀乒乓落地,个也都倒在地上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平公子?”他厉声喝道。
“我警告你,识相的最好快放了我们,我们可是廷尉周大人手下的!”被他踩住手腕的那个说话了。
“哼。我才不怕什么廷尉呢!”银袍男子脚下一重,便听到躺倒的那个人发出一声杀猪般尖利的叫喊。
“麻烦住手。”我叫了一声。“既然已经抓到他们了,就应该交由黎阳府衙依法理,我还有话要问他们的。”
“真是怪人。”他奇怪的瞥了我一眼,放开了脚。“他们刚才可是要杀你的!”
“我不是没事嘛。正事要紧。”他们一定和翠红的案子有关!我都要崇拜我自己了,我居然这么大公无私……不过,到了牢里,我一定要他们住最差那间,每天只给一顿饭,每人必须干满三班的劳力,除此以外坚决不给他们放风!敢绑我?哼哼,我要在人道主义范围内给你们最不人道的对待!我望着那三个人阴笑。
回过头来,我万般感激地望着那个英勇救人的英雄:“这位英雄,请问你怎么称呼?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那个,不敢当啦。”他挠挠头,笑了,“嗯,我叫赵将臣。”
“赵将臣?谢谢,我记住了。啊,不好意思,今天是几号?”
“几号?今天是十月初五啊。有什么事吗?”
“初五?也就是说我昏了几个时辰而已……啊!”我突然叫起来,“可否麻烦您送我去六皇子府?”现在去,还赶得上黎驹的生日吧?运气好的话,可以直接面见皇帝,告知周景川的事情,大约可以送他下狱了吧!这回可是谋杀朝廷命官,我可是人证物证俱全的!
“平公子要去参加六皇子的寿辰?”他垮下了脸,低声说:“我好不容易才逃过的,这下一又要被老爹说了……不过救人救到底,看这个样子也不是能自己走到的……”
“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没办法了,好吧,我送你去。”
“太好了,谢谢你啊!”
出了客栈,小二牵出一匹高头骏马,全身火红,皮毛油亮,长长的鬃毛非常漂亮。看到我目不转睛,将臣很有几分得意:“我的爱马追风,我自己擒住驯服的!”
“好厉害,你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岁了,是校官哦!我再立军功就是将军了!我父亲做到将军是二十八,我一定比他快!”他越发高兴了。
“青出于蓝啊。我――怎么上去?我没骑过马。”
“你不会?”他非常惊讶。“我都忘了,我们不是在边关。我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一起玩得没有不会骑马的人。这样,我拉你上去好了,反正我就这么一匹马,要送你去六皇子府,你现在又不能一个人骑。”说完,他一提身上了马,又伸手拉我。“啊,你怎么这么轻?”
坐在他身前,全身还是没什么力气,只好半倚着他,我开始询问:“你怎么会进来救我的?”
“我今天是偷溜出来的,本来是想在京来到看看,后来发现这三个人鬼鬼祟祟的抱着个黑布包的什么东西从后面偷偷进的客栈,一时好奇,就跟上去看看,在门口听到里面声音不对,才冲进去的。本来以为是有人劫色……”
“没想到是个男的!扫你兴了?”我接口道。
“就是啊,多好的一场英雄救美啊……”他接着说下去,随后想到什么似的住了口,低头看看我,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
“没想到你人小心思到不小,啊?”我笑道,“娶妻了没?”
“我才不要,没做到将军,我就不娶妻。”
“噢噢,志气不小啊,那就祝你早日升将军,娶到如美眷啦。”
这马跑起来果然快,京里不方便,只是小跑,却也很快的到了目的地。
“平公子?你总算来了!”守在门口的那个青衣小厮看到我来了,激动万分。“我去通知皇子……”“慢着,”我制止它,“宴会完了没有?皇上还在吗?”
“没完呢,皇上还在。”
“那好,你去我的名居,看看门口是不是有人在,要是有人,你问他是不是王捕头,如果他说是,你赶快带他来见我,越快越好。”
“可是公子,我家皇子等您很久了……”
“这事很重要,你快去,我回头帮你向你家主子解释。将臣,马借他一下。”
“行。”他翻身下马,又扶我下来。“为什么不让我去?”
“我需要你在这里。”我扶着他的肩。
一刻钟后,王捕头骑着追风飞奔而来。
“画拿到了没有?”我不待他下马,就急切的发问了。
“幸不辱使命。”
“太好了!”我几乎要拍手大笑。
“将臣,麻烦陪我进去。”
“啊?可不可以不要啊?”
“不可以!你是重要的证人!再说了,我现在根本是走不动路。”
“好啦好啦。”他半扶半抱着我进了黎驹的府第。
“月遥?你可是来了――”刚进门,就有个人飞冲过来“怎么这个样子?”

第四十一章
飞冲过来的是六皇子轩辕黎驹。他狠狠瞪了一眼扶着我的将臣,问道:“是不是这个人害的?你跟人打架了?他欺负你了?我帮你讨回来!……”
“黎驹,你也不小了,怎么说话还是这么孩子气呢?要是他害的,他能送我过来吗?”我苦笑着打断他的话。
“月遥?是李爱卿吗?”被刚才黎驹的举动惊得有些愕然的众人们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皇上也发话了。“你怎么会搞成这样的?”
“我被人绑架了。”
“将臣?不是你惹的祸吧?你小子,一刻不见就出事。”一个粗壮的汉子接口到,我疑惑的看着满脸风霜的他,这个人,我认识吗?
“爹,都说不是了!是我救了李大人耶!”
原来是将臣的父亲啊!我了然。“的确,真的要好好谢谢令公子。”
“真的?在外面磨练了几年,到底还算有点用。李大人,这都是小犬应该做的。”那人总算是露出了两分笑意。
“你是说绑架?天子脚下,何人如此大胆?”皇上的面色有几分不悦。
“臣不敢说。”
“人抓到了?那有什么不敢说的,我替你做主。”
“回禀陛下,绑匪自称来自廷尉周大人。”
“周大人,你作何解释?”大家的目光都转向周景川。
“陛下,我冤枉!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老臣!陛下想想,老臣有什么必要,绑架李大人呢?”
“若我说有呢?皇上,臣最近在追查一件命案,正好发现周大人与此案有很大关系!”
“你不会是说,周大人是嫌疑人吧?” 太子轩辕黎舒插话进来。“周大人可是廷尉,怎会如此糊涂,做这种知法犯法的事情!李大人你可有证据?”
“有!我刚刚在周大人家里,查获一件命案当场失落的物件!”
皇上的脸色由不悦转为阴沉。“国家大事,明天早朝再说吧。”
我心里一沉。看来,皇帝不想置这位老臣,毕竟,他们这些人身系国家命脉,手下提拔的臣子也有不少,要是盲目动他,可能会动摇国本,而死的,不过是一位妓女,为的,又极可能是风雪月的事情――我可以想出皇上在想什么。可这样的话,我不是白忙了嘛。还有翠红,我是否不能替你讨回公道了呢?
“父皇,我认为这件事还是查清楚的好,为周大人也好,为朝廷也好,平公子在百姓见倒也是略有薄名,这件事要是这么传出去,可是有损我朝威名的。” 就在我几乎忍不住失望的神色时,三皇子轩辕黎玉居然开口了。真是及时雨啊!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看向我,回给我一个微笑。
“就是啊,父皇,我认为月遥不会说谎的。”黎驹也是一力支持我。
“平公子之名,倒非虚传。”太子居然也开口了。周景川一个,居然会惊动这么多人。
“李大人说的绑架,可有证人?”皇上的语气开始有所松动。
“有的,这位将臣公子可以替我作证。”
“真的吗,将臣?那些绑匪确实是来自周大人手下?”
“是的。他们是这么说的。”将臣倒也勇敢。说来惭愧,我要他留下,就是看在他年轻,又是在疆场长大,不识得朝廷的风云变化,敢于替我作证,要是别人,一看风向不对,可能就跑了。
“周大人,你就去跟李大人说清楚吧。”最终,皇上还是给了这么一句近乎于默许的话。
“谢陛下!”我很高兴,证据确凿,不容你狡辩,周景川,你算是到头了。
事情至此,皇上也没有了再呆下去的兴头,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皇上一走,大家也纷纷告退,酒宴上很快就没有人了。散了正好,我也向黎驹告假,去听周大人的“解释”了。
……
回到黎阳府衙,我来到了软禁周景川的屋子。既然说是解释,他就不能下狱,然而若是他解释不清这一切,下狱,甚至是砍头的可能,绝对高于百分之八十。
“周大人,这两件事,您怎么解释?”看着他,我可是心情大好。
“平公子,我记得,你来了府衙以后,立了一个规定,是吧?”周景川好像不急,却是绕开了话题。
“我立的规定,可不只一个,您说的是哪个?”我来了以后,规定不许刑讯逼供,不许下私刑,不许虐待囚犯……多了。
“我想和平公子做个交易。”
“我不和罪犯作交易。”你当我是什么人啊!看到你老狐狸一样的笑脸我就来气。
“平公子,你可知道,我官可以做到廷尉,还是有人脉的。今天是几位皇子支持你,我才到的这里,明天早朝一开,群臣反对,我还是有可能出去的。”
做梦!我微笑以对。
“而且,我是廷尉,家里是贵族,按例,就算是我真的杀了个平民,我是可以钱抵罪的。你不会以为,我拿不出这两千两吧?”
我继续微笑。我看这条规定不顺眼很久了,可是现在的实际是,我没有可能改掉它。毕竟,这不是二十一世纪啊。
“绑架平公子,我承认是我失策,不过平公子这不是没事吗,相信也不会搞得太难收场……”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笑不下去了。
“平公子曾经定过,有重大立功,检举揭发他人有功及自首的犯人,可以从轻或是减轻罚。”
“是啊。”可是你又不能算是自首。
“我检举,二皇子意图谋反。”
切,出卖自己的主子,这种人我最看不惯。
“要是平公子答应一切都不再追究,我可以告诉你证据。”
“我没兴趣。”你要是说哪个皇子不想谋反的,我可能还感兴趣一些。
“如果我说,皇上这急病,是有人下毒呢?”
“你说什么?”我大惊。然而就在这时,一把小刀破空而来,狠狠扎在了周景川的身上。
“快来人!”我放声大呼。他话还没说清楚呢,可不能死!周景川开始脸色还好,但当我发现他渗出的血居然发黑,那把匕首上居然有毒时,他才真的恐惧起来,咕哝着想对我说什么,我凑近了听,只听到“好狠”两字,便再没声音。

第四十二章
是不是――夜枭?
真的是二皇子?
若是周景川没死,他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可是偏偏他死了,就死在我的面前。
皇上前段时间的急病,确实是有很多疑点,可是会是真的吗?二皇子居然敢下毒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 看着涌进来的捕快们把周景川的尸体抬下去,我颓然的坐到椅子上。这下要怎么办?这件事情,真得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而且,二皇子他不仅是皇子,还是黎驹的亲哥哥啊。
……
“大人,三皇子来了。”
“叫他去大厅等我。”
“月遥,你还好吗?” 我走进大厅,轩辕黎玉看到我,立刻站了起来。“酒宴上看到你脸色不大好,我有些不放心。”
“谢谢你在酒宴上帮我说话――我没事。”我对他挤出一个笑容。
“是吗?可是你看起来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真得没事。你来找我有事吗?”我坐下。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不打扰你审问了,我先走了。”
“呃――”
“什么事?”他回头。
“没什么,只是想谢谢你。”本想告诉他周景川的死讯,可刚开口我就停住了。这件事,先还是不要传出的好,日后,还可以作证据或者是诱供……我在想什么啊。我要了摇头。
“月遥,”我送他到门口,他正要上马,突然停下来对我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让你出来做事到底对不对――也许,出来真得不合适你。这条路,本就很辛苦。要是你愿意,随时可以回王府――你原来的房间虽是空着,一直有人打扫的。”
“谢谢。”真的谢谢你,可是这很难啊,已经回不去从前了啊。而且,我要走,就会走得更远一点。在这件事结束以后,我大约是真得会走吧,朝廷的风云变化,看着,就好辛苦。原本,我以为找出杀害翠红的凶手,事情就算完了,现在看来,却是越加复杂了。翠红她会不会也是因为知道了二皇子这件事而被杀的?好难啊。
“月遥!”我看着黎玉远去的背影发呆,却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大叫。
“黎驹?你怎么来了?”
“嗯,看起来好多了,刚才你连路都几乎不好走,现在好像已经没事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没事就好!我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吓坏了。”
“我这不是没事了嘛。”我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好了,快放开,让别人看到要笑的。”
“不要。”他把头闷在我的肩头,“我还在生气呢,让我多抱一会儿。”
“今天是你的生日,谁这么大胆子刚给你气受?”我失笑。
“我讨厌赵将臣。”他松开了我,往府衙内走去。
“为什么啊?我挺喜欢他的,很开朗,还很有本事呢。”我跟着他。
“因为他救了你,居然还抱着你进来。”
“你说什么呢?哪里有抱着了,我不过是借一下他的力罢了。还有,若不是他救我,我现在可能就不能再见到你了!你反倒不满了?”
“应该是我的。”他走到大厅坐下。
“什么?”我坐到他旁边。
“我说,救月遥的,应该是我的。那样,你就会更喜欢我了。”
我哑口无言。真真是小孩子,这种事都要争。相国寺那位主持大人是怎么忍受他这么多年的啊?还有,他真的是二十四了吗?不是十四?
“我刚才遇到三皇兄了。”也对哦,他才刚走嘛。
“他也很讨厌。”又那里惹到你了?
“在父皇面前支持你的话,我应该是第一个说的。”我已经无语问苍天了。
“月遥,以后要是再出什么事,你一定要第一个想到我,好不好?”
“好,好,我一定第一个想到你,第一个叫你来帮忙。”我的语气中一定是掩不住笑意。
“我不是在开玩笑的!”他涨红了脸。我盯着他看,突然发现他其实是很清秀的男子,皇家的基因还是很不错的啊。
“对了,你来干什么的?”
“我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 我别开脸,突然有些脸红。“对了,你的生日礼物我放在家里了,你什么时候去拿?”
“真的?是什么?”他开心起来。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准备的。”
“月遥准备的,我一定喜欢。”
怎么我越听越觉得不大对劲了啊。这种话,应该是对女朋友说的吧?“黎驹,你也该找个女朋友了吧!我记得你说过,太子和二皇子你这么大时,孩子都有了。”
“什么是女朋友?”也对,他们没这么一说的。再说他是皇子,这种事,应该是内定好了的。“就是妻子,你差不多也该娶妻了吧。”
“父皇是有说过,大约明年就要娶了吧。”他的回答却透着几分失落。
“那就恭喜你了啊。”他的妻子应该会很喜欢他这种不经心的情话。
“月遥还有案子要审,是吧?我就先回去了哦。”他抬头看看天,笑着对我说。“我的礼物,过两天我一定会过来拿的!”
“黎驹,如果有人在做一件可能会伤害到你父皇的事情被你知道了,你会告诉你父皇吗?”
“会啊。”
“如果是你的亲人做了呢?”
“那更要说了。因为我的亲人,就是父皇的亲人啊!怎么了月遥,有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谢谢你。”
……
第二天早朝,却没有出现我猜测的群臣对我的反攻,好像没有人对周景川的被捕有异议。看来,周景川也是高估他自己了吗?下朝后,我单独求见了皇上,告知了周大人的死讯,以及他死前的话。要是怀疑,还不如求证。没有这回事当然是最好,要是有,皇上也必须开始有所反应才可以啊。轩辕黎希,我诚挚的希望,这不过是周景川的又一个谎言!

第四十三章
“不好了,九龙杯不见了!”宫里传来了惊慌的叫喊。
九龙杯,是历代皇家祭天时用的礼杯,平常就放在皇宫的珍宝阁里,钥匙一向由皇帝亲自保管的,这天,皇上突然想起来要去看看,却发现九龙杯不翼而飞了。这还得了?皇上震怒,命天下闻名的断案圣手平公子李月遥彻查此案。
事实上,九龙杯不过是个幌子。现在,它还好好的在珍宝阁里放着,而得到圣旨后,我开始秘密调查周景川说的下毒案。既然说是下毒,第一步自然是调查那天皇上是否真的有吃下什么毒药。事情说起来也过去十多天了,要有什么证据,灭失了的可能性是极大的。皇上是早朝后犯的病,早朝时已经觉得不舒服,那么,如果被下了毒,应该是早朝前吃下去的。早朝前――皇上到底吃了什么?
就这个问题,我问了皇帝身边的太监宫女们。
“皇上习惯在早朝前喝一杯参茶。”几个人都是同一个答案。
“那么,这杯参茶一般是在哪里冲的,谁冲的,又是谁给皇上端进去的?”
“这向来是皇上身边的赵公公负责的。”一个宫女回答,其他人也都附和。
我又找到了赵公公,仍是问他这个问题。
“参茶一向是御厨房在卯时初准备好送来,然后我去叫皇上起身,在皇上梳洗好后给皇上喝的。”
“一直都是你?没有别人?”
“从御厨房送来后,就一直是我负责了。”很好,嫌疑人一号出炉。
接下来是御厨房。御厨房原来在我的想象中是个人多手杂的地方,要下毒可能就是在那里,可是去了之后才发现,要是说宫里有什么地方是一定不可能有人下毒的,那就是御厨房了。那里分了好几间,做菜熬汤个个分开,每道菜谁做得都有记录,做好后还都有人试尝,他们确定没有毒才能端出去,而且,每道菜每顿饭都会留一些底放在地下冰库中保存三天,我仔细检查询问了一番后,放过了那里。

后来,我又彻查了赵公公这个人――没有疑点。他照顾皇上多年,忠心耿耿,应该不会是他下的毒。
接下去要怎么查?线索似乎断了。
“对了赵公公,参茶是你从御厨房端出来的吗?”我又一询问他的时候,想起了这个问题。
“怎么可能,我随时要在皇上身边服侍,去端茶的是宫里的小宫女。”有门啊。
“一般都是谁负责的?”
“有值班表的,我拿给你看。”
……
从表上看,那天给皇上端茶的是宫女小惠。而当我找到小惠时,她却说那天去值班的是同组的小琳,因为小琳前一天生病,和她换了班。有趣的是,皇上突然病好的时候,也是小琳值的班。
“那么小琳呢?”我询问。
“她今天不舒服,请了假在房里休息。”小惠领着我去找她。
“小琳,小琳,开开门,李大人有话要问你。……小琳?啊!……”
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尖角。我忙冲进去看,只见一个人吊在房梁上,小惠瘫坐在一边。我放下那个人,试一试呼吸――已经死了。
又断了。但是,这却正说明了我的方向是对的。
接下去,便开始查小琳的死。小琳这一班原来的负责人是张公公,据他说小琳这个人没什么特别,就是手有点笨,平时话也不多,人也还老实。而询问她的朋友们,却说她是个很活泼开朗的人,手很巧,很会绣,好多别的宫的女孩子也会来向她请教。这好像是差得太多了吧?
“不过,小琳有个双胞胎的妹妹小双,分在承D宫,两个人常常见面,可惜,一个月前她妹妹急病死了,小琳难过了好久。”
“承D宫住的是哪位娘娘?”
“是李贵妃娘娘。”
双胞胎?死了?李贵妃,二皇子的母亲?
我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承D宫。想见小双的班长,就不得不求见李贵妃,向她禀明。
李贵妃是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年纪有些大了,保养得仍是很好,带着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只是那双细长的鹰眼,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
“你就是李月遥?”通报过后,李贵妃出来见我了。她不作痕迹的打量了我一番,威严的开口了。
“是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下臣正在调查公里九龙杯失窃案,有点问题想向贵妃请教。”
“噢?你说吧。”
“请问贵妃身边是否有个叫小双的宫女呢?”
“小双?我不记得了。你去问管我这里宫女的巧儿吧。”
“那么,巧儿姑娘人呢?”
“她为我办事去了,大约该回来了,你去她房里看看吧。”
“谢娘娘。”
我随着一个小宫女进去,房门开着,我便进了巧儿的房间。她的确在,背对我坐在床边。
“巧儿姑娘?巧儿姑娘?”叫了几声却不见她回应,我心中暗到不好,伸手一拉,她却倒了下来,七孔流血,是被毒死的。

第四十四章
又死了一个。我查案才没有几天,死的人却有好几个了。
巧儿死了,死在某种毒下。我检查了她的房间,也恰好查到了一小瓶毒药。那么,她到底会不会是自杀呢?如果是自杀,好端端的她又为什么要去自杀呢?
有没有可能,是为了掩护某个人?比如李贵妃,比如二皇子?
不过,最先要做的,是把这瓶毒药交给御医,让他们检查毒药的药效,看看和皇上之前的病有没有相似之。结论是有的。这种毒,无色无味,服用少量,会出现休克症状,但又无法检查出毒素,若是大量服用,会七孔流血而死。最妙的是,它的药效一般在服用后一个时辰开始显现,远慢于普通毒药。这简直就和皇上的症状一模一样了。
利用一皇上宴请的机会,我请皇上的直属护卫,即所谓大内高手们秘密替我搜查了承D宫和二皇子的府第,最后在二皇子的府第查到了毒药和解药。
这下,可算是功德圆满。只是,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李贵妃要给皇上下毒。于情于理,这对她都是没有好的啊!没有动机,怎样都不能说完结,所以,结案书我迟迟无法动笔。然而,皇上他却等不下去了。一天早朝后,他单独留下了我,询问我案件的进展。
“还没有全部查清。”我回答道。
“你即已找到了毒药和解药,怎么能说还没有查清呢!”皇上却是震怒“还是说,你也想包庇他们?”
我不可致信的瞪大了眼。我找到毒药和解药的事情,我跟本没有告诉任何人,皇上他是怎么知道的?甚至那帮大内高手都还不知道他们找到的是什么,皇上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陛下!臣不敢!”我急忙解释。“可是,这件事情的原因的确是不清楚的!”
“也就是说,你真的在希儿那里查到毒药了?!”
我大吃一惊。原来,居然是在套我的话?“皇上,贵妃娘娘她并没有加害您的动机啊!”
“没有?!怎么没有!轩辕黎希想做皇帝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李氏又觊觎皇后之位多年,加上对我封舒儿为太子的不满,这还不算是动机!”
“可是,他毕竟是您的儿子,贵妃娘娘又服侍您多年……”
“李爱卿,没想到你如此天真。”他冷笑,“为了这个皇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我无言以对。面对自己至亲的儿子,妻子,却不信任到这种地步,皇位,果然是这样可怕的东西么。
“请问陛下,接下来要如何理?”我俯首问道。
“押入天牢,择日斩。”
“可是,这是不合理礼仪的!”我叩首:“这样做,有损皇上你的威严。二皇子怎么说也是皇子,李贵妃又是贵族出身,是不是用更体面一点的办法?”
“也好。”沉吟一会儿,皇帝做出让步“就赏他们毒酒吧。”
“谢陛下。”
“他们的同党,全部斩。”
“可是陛下,臣并没有发现他们有同党……”
“怎么会没有?”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人“比如杜青,就不可能不知道此事。这件事,平公子不忍理,就请交给儿臣。”居然是轩辕黎舒,他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也好,就交给你了。我累了,你们告退吧。”
“可是陛下――”我不死心。
“告退吧。”皇上却起身离开了。
“平公子,祝贺你,又破了一件大案,这下,更要威名远播了。” 轩辕黎舒微笑着对我供了拱手。
……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我的名居的,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坐在自己家里了。我坐在那里好久,苦苦的思索二皇子的案子,从早晨到晚上,又从晚上到早晨。
“公子,有个姑娘求见,她说她是您乡下的妹妹。”
“别烦我。”我还在想那件事。
“可是她说您看了这个就会见她了。”说着,门房递来了一颗滚圆的黑珍珠!不对,不是珍珠,拿到手上掂一掂,和我以前在黎驹案子里用木头做的假珍珠一模一样――难道是黎驹派来的?为什么要搞成这样?
“快请。”
在大厅里,我看到了那个妹妹。
“秋――”
“哥哥!”她扑上前来,堵住了我的嘴。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我要和秋妹妹好好聊聊。”我会意,支开了下人。
“秋芳,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扑通”一声,秋芳跪倒在我的面前:“平公子,你救救六殿下吧!”
“快来说!”我很是惊诧,“出什么事了?”
“早上来了一队人马,抓走了六皇子,还有府里其他的人,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给您报信的,现在外面乱得很,还有好多其他官员也被抓了!”
“什么?”我突然想起皇上的吩咐,恍然大悟。我终于知道这件事有什么不对了。
“快!”我吩咐下去,“快给我备车,我要去太子府!”
……
在太子府上坐了一个时辰,太子才是施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噢,是平公子,找本王有什么事吗?”
“放了黎驹。”我直言。
“他可是谋害皇上的疑犯,怎么能你说放就这么放了。”他好像非常惊讶。
“要我说明吗?到底谁是下毒者?”
“你们给我下去。”太子面色一凛,喝退了仆从。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见四周没有人了,太子坐了下来。
“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不是吗?给皇上下毒的不是你吗?先是翠红,她大约是知道了你们的计划,被周景川灭口,然后是周景川,你故意让我以为他是二皇子的人,其实他是你的人的吧?故意说什么二皇子下毒,然后你再派人杀了他,可怜他致死都以为你不会杀他的。还有那个宫女小琳,不,应该叫她小双,你特地收买了一个承D宫的人,又害死巧儿姑娘,把一切都推到二皇子身上!为的,就是借刀杀人,借皇上得手,铲除他的势力,好让你平稳的登基!最后告诉皇上我找到毒药的,就是你吧!”
“平公子,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您可有证据?没有就不要乱说,我要你死,可是只要一句话的。”
“如果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找出你要的证据!”
“可是,就算你说的是有道理的,你好象也是没有时间这种东西的啊?他们明日就斩了。”
“所以,我只求你放过黎驹。他对你的皇位不会有威胁。如果你坚持不许,我就算是死也要把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好歹,我还是号称平公子的人!”
“……嗯,也罢,我就放过他。”
“现在我就要去天牢放他出来!”
“李月遥,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放还是不放?”
“你!――来人啊,带李大人去天牢!”
……
“殿下,消消火,不过是个府尹,不值得气坏了您的贵体。”帘子掀开,走出了一位红衣男子。
“要不是看在他替我们完成这一计,我定饶不了他!哼!”

第四十五章
在太子府随从的带领下,我顺利进入了天牢。一如想象,黑暗,阴冷,充满着绝望,所以――恐怖。
能进天牢的都不是简单的人。他们或者是贵族,甚至皇族,或者作过大官,总之都是风光一时的人物,却因为种种原因,来到这里。巨大的反差并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所以很多人最后疯了。我进去的时候,既可以听到有人在唱歌,有人在自言自语,有人抱着柱子大叫冤枉……就真的是冤枉的,怕也是没有平反的机会了。
“黎驹,你还好吗?”走到最里面一间,我看到了轩辕黎驹。“快开门!”
“月遥?”他惊喜地站起来,又颓然的坐下。“我一定是在做梦,月遥怎么可能来呢。”
“是我啊,真的是我啊!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真的吗?父皇要放我们出去?”黎驹一脸的兴奋,“哥哥,听到了没有,父皇要放我们出去了!”
哥哥?我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草堆中蜷缩着的二皇子。他缓缓得抬起头,脸上再没有当初的神采飞扬。“他救不了我的,没有人能救得了我。”
“可是月遥,你不是来救我们的吗?”
“对不起。”我低下头。“我只能带你一个人出去。”
“为什么?我们明明是被冤枉的,哥哥他没有下毒,我们没有想杀父皇,为什么不能出去?”
“成王败寇,我自己选的路,我不会后悔,但是李月遥,我要你陪葬!”二皇子却大喝一声,扑过来死死卡住我的脖子。
我努力想掰开,却悲哀的发现根本没有用,而且,事情到这个地步,我也的确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于是,我放松了力道。死就死了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要牵挂的东西了。
“来人哪,救命啊!”谁知黎驹却突然冲过来拉开他的手,“哥,你放开他!”
在赶来的守卫的帮助下,我被救了下来。
“你疯了,我们会沦落到这一步,都是这个人害的!”被守卫拉着,黎希仍不死心的要冲过来。
“一定有哪里搞错,一定不会是月遥的!”
“你自己问他,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诬陷我们的!”
“月遥,不是对不对?不是你做得对不对?”黎驹看向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搞成这样的……我只是想查清翠红的案子――是黎舒故意误导我,才会搞错。最后,也是黎舒搞的鬼,你们才会被抓……我还没有结案……是我对不起你们……”我羞愧极了。
“你不是号称平公子?怎么会犯这么大的错?谁不知道你是黎玉府上出来的人,说穿了,还不是黎舒的走狗!”黎希破口大骂。
“我发誓,我再不断案。”我无力承受这样的结局,因为我的失误,这么多的人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果然是不合适这个角色,不过看多点侦探小说,就以为自己是断案高手,我是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是!
“这么说还有什么用!李月遥,你必不得好死!黎驹你替我看着,看看李月遥有什么下场!哈哈哈哈哈!……”
“月遥,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对不起――我的能力只能救你一个人出去。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好吗?”我恳求。
“李月遥,对不起,我不想再看到你。”沉默着随我走出天牢后,黎驹甩下一句话,背对我离开了。
……
为防夜长梦多,黎希一帮人第二天就要斩,我听说离开后黎驹去求皇上放人,在宫门口跪了一整天也没能见到皇上的面。
那一天,除了六皇子一府,李贵妃一族被全灭。刑场上被斩首的有三千多人,天牢里被赐毒酒的也有二十多人,真正是血流成河。
两天后,我收拾好了行李,准备离开黎阳。二皇子刑那天,轩辕黎玉突然来到我的名居,在我房里呆了一整天,什么也没有说得看着我,大约是在担心我会想不开。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呢?我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我本就不该在,现在,我就离开。这的事件被宣传成我力破大案,消灭了一起针对皇帝的阴谋,我被连升三级,名声更胜,可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大约只有天知道了。
我留下了官印,脱下了官袍,包了一些银两,准备悄悄离开。那天黎玉走后,我就收到了他给我的一封信。信里什么也没有写,只有一张五千两的银票。真是聪明人啊,希望他能有好运,在太子手下保住性命。

第四十六章
刚走出大门,我却意外的看到了秋芳。她似是很急,一看到我就扑上前来――“平公子,快救救六殿下吧!”
又出什么事了?
秋芳带着我刚上了一辆马车,车夫便赶着马疾驰起来。
“秋芳,到底有什么事?”
“平公子,我求您了,去见见六殿下吧!”
“出什么事了?”
“六殿下他要出家!”
我沉默一会儿。“秋芳,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脸去见黎驹了,他也一定不想见我。而且,出家现在对他来说可能是好事情。”
“可是这是不该的,皇子殿下是被冤枉的,他从没有谋害皇上想法,现在李娘娘那一脉就只有殿下一个人了,他该给他们留下后代的啊!皇上那么喜欢六殿下,以后想通了,一定会原谅殿下的!到时候,二皇子他们才有机会平反啊!”秋芳激烈反对“我是下人,没什么说话的分,可是六殿下对我那么好,我偷了黑珍珠殿下都没有责怪我,我一定要为他作出些事情才行!”
“所以,你才来找我?”我苦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主导这个案子的,就是我啊!是我害他家破人亡,黎驹一定在不想见到我了。”
“不会的。六殿下现在如果还愿意听谁的,那一定是公子您了。”秋芳微微笑了,很有把握的样子。“因为,我亲眼看到殿下命人丢了您送他的晴天娃娃,却又亲手拣了回来。现在,还把它带在身边呢。”
……
我是第一来到相国寺。果然是天朝第一大寺,殿高地广,香火盛。不想先去见轩辕黎驹,我便打算从住持那里下手。报告了寺里的僧人后,我便在后殿里等待。这里也供了佛像,个个宝相庄严。
“阿弥陀佛,让施主久候了。”不一会儿,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走了进来,他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一身锗黄袈裟,很有几分仙家之气。
“是我贸然打扰,还请大师见谅。”我回礼。
“施主找老衲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六皇子的――住持是否同意他出家?”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黎驹有心向佛,老衲为什么要阻止呢?”
“可是他毕竟是皇家弟子,现在母亲一脉又只剩他一个,该留下血脉的……”
“阿弥陀佛,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进入佛门,便要一心礼佛,六皇子正有此便。”主持一句话,堵的我哑口无言。“不过,我可以让你和他再见一面。”
“真的?谢谢大师。”本来想说服住持的,现在看来,只有想办法说服黎驹了。
“慈洋,你领这位施主去见黎驹吧。”
随着这位小沙弥,我来到了后厢房。“就是这一间了,施主自便。”他行了个礼,便自行离开了。
我看着那扇门,久久没有行动。真得要去敲门?黎驹是否愿意再见到我?寺里突然传出钟声,大概是开饭的时候到了,厢房的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月遥?你来干什么。”黎驹刚走出门,看到我,便停住了。
“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这不是你的错,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走了。”没有我意料中的坏脸色,可和以前一看到我就是笑脸的他相比,差太多了。
“你真的要出家?”
“我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吗?母妃死了,父皇不见我了,太子哥哥想要我死,我还有什么必要留在纷扰红尘中?”
“还有很多人关心你的!比如秋芳,比如我。”
“我很累了。你可以走了。”
“你真得能放下一切?”
“是。”
“那么,你为什么要把我给你的晴天娃娃挂在窗前?”从开着的门口,很容易地看到在那洁净到几乎简陋的房间里,窗前却不协调的挂着一个小小的娃娃。
他沉默一会儿,突然流泪了。“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逼我?我喜欢你啊,真的喜欢你啊,连你是个男子我也不在乎了,甚至因为拒绝父皇提出的亲事而和父皇吵了一架。我本想在你身边就好,可是,为什么害死我哥哥的人里有你呢?”
我被惊呆了。“对不起,我不知道……”黎驹喜欢我?是我想的那种喜欢吗?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会这样的?
“对不起什么呢?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对,就像你说过的,我爱错人。”
“别这样黎驹,我……”我困难的开口想要安慰,又不知如何安慰。
“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我为什么不能离开?”
“黎驹,你还有我。”
“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弟弟。”
“不是的,我也很喜欢你的――”
“不是同一种喜欢,对吧?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不是同一种喜欢。”
“是――同一种喜欢。”如果这样可以留下你!我吸一口气。对不起,把你害成这样……现在,你是我的责任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得喜欢,但我真得不讨厌。感情,也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吧。
“真的?”黎驹扬起泪眼看着我。“你不要骗我。”
“我不骗你。”
“那么,你会爱我?”
如同中了魔咒,我跟着他重复“我爱你。”
“只爱我?”
“只爱你。”
“永远只爱我?”
“永远只爱你。”
“月遥,如果是那样,你一定不要骗我。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我只有你了。”黎驹上来抱紧我。
“我不骗你。”
有什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我们两个。

第四十七章
“现在,你可以去和主持说了吧?要他为你准备着剃度,也是很精力的啊。”我挣开他的怀抱。
“可是,我要怎么开口?他一直非常喜欢我,想收我入门很久了。这,又是我自己去求他的。”黎驹面露难色。
“也不能不说一声,一走了之啊!”
“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吧?”黎驹询问道。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我随着黎驹来到住持房间的门前,看这他吸一口气,正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黎驹吗?进来吧。――还有平公子,也一起来吧。”我暗暗奇怪他怎么知道我也来了,一边也跟了进去。
“住持――”黎驹开了口,却没有说下去。
“你不想出家了,是吧。”主持淡淡的开了口,虽是疑问的词,却是肯定的语气。
“对不起。”
一阵长长的沉默后,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开口了:“一切都是天意,天意难为啊。你不想出家,老衲也不会强求。只是,你要想好了,今天你如果决定入世,日后便在没有出世的机会了。”

“我想好了。”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轩辕黎驹看了看我,坚定地回答。
“天意啊。既然如此,你就走吧。”
“住持,我以后还可以常来看您吗?”黎驹没有起身。
住持笑了笑,没有回答。
黎驹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那间屋子,我道了别,正要跟着离开,却被住持叫住了。“平公子,可以的话,请留一下。”
“请问有什么事吗?”我回到屋内,在原位坐下。
住持起身,从内间拿出一个锦囊给我:“平公子,日后无事最好,若是遇到什么怎么样也无法决定的事情,就打开这个锦囊,会对你有帮助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锦囊妙计?我接过,“太谢谢您了,我一定会收好的!”
“那么,平公子,祝你平安。”
……
离开房间,便看到黎驹站在阳光下的等我。
“月遥,接下来,我们要去哪?”他对着我扬起笑脸。
“我决定要离开黎阳城――你和我一起走吗?”我包袱都准备好了的。
“当然要和你一起,我说过的啊,我现在只有你了。”
“可是,离开了黎阳,我们可能没有这样舒适的日子了,你可以吗?”他毕竟是王子,娇生惯养惯了的,我可真不知道要怎么让他过清苦日子。
“可以的,我在相国寺不也过了这么多年嘛!”
可是,即使是在相国寺,大家也是把你捧在手心的啊!再说相国寺又是国寺,生活条件自是不差的,你又不用挣钱,等于还是过着很舒适的生活啊!不过这话我也没有说出口,大不了以后我自己辛苦一点吧。
“对了月遥,既是要走,那让我在回府一趟,拿点东西,再多带点钱再走吧?”黎驹问我。
也好啊!我想想便答应了。
走出相国寺,黎驹府里的那辆马车还停在老位置。
又了一个多时辰,马车回到了六皇府。我们下了车,往府内走去。
“虽说是被抓过,幸好没有抄家,这些年皇上赏我的东西都够我们这辈子吃喝了,还记得那颗黑美人吗?后来我可是一直好好收着的。”他的语调轻松,我的心却不由得沉重。黎驹本不该过这样的日子的,他该单纯,天真,幸福的活下去,这个美满,却被我一手打破了。
“对――”我刚要道歉,却看到一支箭破空而来,正对着黎驹飞去。“小心!”我一把推开他,箭头堪堪擦过我的头发。
然后,四个人从对面的屋檐上跳下,二话不说,拔剑就向我们袭来。
“月遥小心!”黎驹拔出佩剑替我挡住一击,随后被惊动了的侍卫们纷纷冲了上来。一番拼斗,刺客终是不敌,被擒了下来。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有人厉声喝问。
“李月遥,莫忘了你答应过三皇子什么!”为首的一个没有回答,却对我大喝一声,接着,嘴角流出了暗黑的血液。
“不好,他们服毒了!”
我怔怔的看着,完全失语。又是因为我,又是因为我……
“月遥!”黎驹拥我入怀,很快的,我的脖子感到了一阵湿意。
“你怎么哭了?别哭啊!”我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把他拉到我的面前。他真的哭了啊,一串串的泪珠顺着秀丽的脸颊滑下,我很少看到男人哭,更不要说在我面前哭,而他的泪,我却已看到两回。
“月遥,我不要走了,月遥,我要报仇!我不甘心,为什么我都这样了还是不能放过我,月遥,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你等我回来。”我叫住一辆马车,飞身离去。
……
我去了三皇府。通报过后,我冲了进去,沿着他们指的路,居然走到了我住过的别院。
“听说你找我?”正在我不解时,黎玉走了出来。
“为什么要派刺客杀黎驹?他还不够惨吗?他还会威胁到你吗!”
“是。”一阵静默后,黎玉回答我。“二皇子一派几乎全被诛除,黎驹却活了下来,甚至没有罚。父皇向来对他疼爱有加,你又怎么知道他日后不会后悔那天的事,转向黎驹?”
“黎玉,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曾约定过要帮你,现在我告诉你,我要帮黎驹。我要帮他报仇。”
又是无语。
“月遥,你要是认定该复仇……我也没有话可说。只是,留你在府里的是我,强迫你帮我的人是我,最后带你去蟾桂园让你走入仕途的还是我,为了我这三个错,若是日后你阻了我的路,又落到我手上,我饶你三不死。――月遥,不要有第四,否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也沉默下来。虽说我今日的痛苦,可以算是黎玉带来的,可是我今日的荣耀,也的确是黎玉带来的。“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报你。”我最后承诺。
……
目送着月遥离开,黎玉转身进入那空了许久的屋子。因为每天有人打扫,屋里还和以前一样干净。他伸手抚过枕头,被子,抚过桌子,镜子,最后停留在一根银白色发带上。
“为什么你会认定是我做的呢?”他叹了口气,离开了屋子。
“王管家,锁上这个院子,从今以后,不许让任何人进出。”
要是遇见注定是错误,那就从现在开始学会忘记吧,如果,真的可以忘记的话。

第四十八章
回到六皇府,我们开始分析现在的形势。二皇子已死,五皇子由于母亲身份低微,向来不得皇帝的喜爱,而且近年来总是在外游历,几乎一年也难得回来一,四皇子的母妃得宠,所以虽本人没什么才能,却十分骄奢,不是个能成大器的,何况皇帝虽宠爱刘淑妃,但为了朝野的稳定,并没把他放在高位,也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最后算下来,要得皇位,最大的对手还是太子轩辕黎舒和三皇子轩辕黎玉。再加上太子和黎驹之间的仇恨,他无疑是最大的对手了。
可是,也正由于二皇子一族最近才被诛除,现在太子气势正胜,而我们这边,却着实不该也很难有什么作为的。
正在头疼的我们,第二天上朝时却得到了一个更为震撼的消息――邻国琼趁着我国诛除二皇子一族引起朝野震荡的时候,出兵攻打过来了!
“父皇,请让我领兵出击!”
边关送来八百里加急信,边境上的常临、可苏二城已被攻破,敌军已入我国国境百余里的消息一经公布便引起大家的纷纷议论,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出来,原来是三皇子轩辕黎玉走出队列,请求领兵出击。
这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二皇子死前,所有军队几乎都在太子和二皇子的势力下,黎玉虽也觊觎好久,却一直没有机会拥有军权。现在,二皇子已死,太子在军中的势力也还没有扩张到那么大,如果可以领军击退琼的进犯,二皇子那一份的军权就很有可能落到他的手上,对向往皇位的人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啊!
“让我再考虑一下。”皇上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转向了正好在朝中的伏虎侯――大将军赵伏虎。“伏虎,你准备一下出兵的事吧,还需要什么,你尽管提。”看来,皇上并没有让几位王子出兵的打算。
……
我也有了新的计划。现在,也是我们的好时机。如果可以说服赵伏虎,让他同意要求黎驹随军出击,就是极好的事。说不定,还可以挽回二皇子在军中的声望!因为,军中上级将领的替换,是要皇上亲自下令的,太子上的清洗,并没有能涉及到他们,二皇子一派的人现在等于是群龙无首,若是他们能承认黎驹,我们就可以挽回败势。
下朝后,我便来到赵将军在京中的将军府,请求见面。
“对不起,我们将军正在忙着出兵的事,没有时间见客。”门房通报后,我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我本也没指望可以立刻见到他,想必赵将军现在也是要避嫌的吧。“那么。麻烦告诉将军,我会一直等他的。”我微笑着回答。
于是,我从下朝一直等到了傍晚。
第二天,赵将军没有上朝。下朝后,我依旧在他门前等待。这回,门房的态度好了很多,还请我进去坐着等。
第三天,赵将军仍未上朝。我也和前两天一样,来到了他的门前。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安邦定国,现在我三顾赵门,不知是否要无功而返?眼看天色渐暗,我自嘲。
“李大人,我家将军请您进去。”就在我已经想要离开时,府里却传出了好消息。
“谢谢!请带路!”我激动不已。总算这三天没有白费啊!
……
“李大人,这几天忙着点兵,怠慢了!”赵伏虎仍是声音洪亮。
“哪里哪里,在这么忙的时候还来打扰大人,是我失礼了。”
“哈哈哈哈。对了,李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呢?”
“这――”事到临头,我却不知要怎么开口才好了。斟酌再三,我决定直说。“将军,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但是拜托您了,这出军,请让六皇子随行吧。”
“噢?这确是为何呢?”他很是惊讶。
“之前的事情,赵将军您想必也了解了。现在李贵妃娘娘已经不在,二皇子也被死了,六皇子是只身一人。留在京里,随时有被人暗杀的可能,所以我想请您带他出去,若是能建立一点军功,也不至于将来在朝中无法立足。”我说的恳切。
“可是,前线是极为危险的,我们都是拿命在搏,六皇子在那里,还是会有出事的可能啊!”他仍是很为难的样子。
“那也总比在京里来的好啊。赵将军,我也只能恳求您了!”
“我再考虑一下吧。”他最后皱了皱眉。
“太谢谢您了!”我很是感激。没有直接拒绝,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答应考虑,就是有希望。
……
看到李月遥离开将军府,赵将臣走了出来。“父亲,为什么不答应他呢?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啊。而且,有个皇子在,真的是可以鼓舞士气的!”
“你真的以为李月遥让六皇子出征,仅仅是为了他的安全吗?”赵伏虎看着自己的儿子。
“啊?不是吗?”
“你啊,脑子太简单!现在六皇子可以说是个烫手山芋。说他是个皇子,可是又刚刚被灭门,可要说他不得宠吧,过去皇上向来是对他宠爱有加的,那一门中又只有他没事,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最重要的是,二皇子在军中的势力事实上还在,如果六皇子这可以得到他们的信任,就又东山再起的可能。李月遥打的,应该就是这个主意。”
“那又怎么样?”将臣仍是不解。
“怎么样?如果我真地提出让六皇子随行,我们就会被归到六皇子一派的人,要是日后再出什么皇位争斗的事,我们就很难再置身事外了!你想想,要是六皇子胜了还好,要是他失败了,我们可能就是下一个要倒台的人!”
“这么麻烦?那我们就拒绝好了呀。”
“拒绝倒也不是不行……”赵伏虎沉吟一下,“可是我倒是很看好李月遥的――这个人,不简单。”
“啊?我怎么看不出?”将臣瞪大了眼睛。
“你啊,就会往前冲!”赵伏虎笑了笑,摸了摸儿子的头。
……
第二天,赵伏虎又一上朝了。
“启禀陛下,军队已经整理完毕,随时可以出征!”
“好!你还需要什么,尽管提!”
“我想请求让李月遥大人随军出征!”

第四十九章
“李月遥?”朝堂上下一片愕然。
我也愕然。当初说好是请求让黎驹去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要我去了呢?这不合规范吧?
“李爱卿,你怎么说?――李爱卿?”我太过惊讶以至于没有听到皇上在叫我,直至身边的人推了我一下才注意到。
大约是误会了我不回答的原因,赵伏虎禀报道:“可以给李大人一天的时间考虑,他要是答应,后天就随大军出征。要是不行,我会另外找人。”
“就依爱卿所言罢。”皇上准了奏,很快退了朝。
回到我的名居,还没坐稳,就有人来拜访了。
“我是太子府上的,我家主子请您今晚务必光临晚宴。”他恭谨的送上贴子。
我打开来看了看,是邀请我今晚卯时去望月楼参加酒宴的。说是送行,谁都知道事情才不会那么简单的。
“麻烦回去禀告,就说我一定到。”我微笑着送走了他。
刚刚送走他,又一个拜访的到了。
“我是三皇子府上的,我家主子邀请您今晚一定赏光。”又是一张帖子。这张是邀请我今晚辰时去三皇子府参加酒宴。
“请告诉你家主子,我可能会晚一点,但是一定会到的。”盘算了一下时间,我回答他。
“是的。我一定带到。”他也满意的离去了。
今晚怕是宴无好宴啊!我苦笑着。
“月遥,你在吗?”又一个人走了进来,是轩辕黎驹。“怎么脸色不好,果然军里还是不去的好吗?”
“没有的事。”我回给他一个微笑。
“怎么这么多贴子?”他好奇地拿起我放在桌上的两张帖子。
“啊?不要看……”我晚了一步,他已经打开。
“太子和三皇子――要不要我陪你去?”他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没事的,你不要担心。”让他去才更会出事的吧?
“可是你一个人……”
“放心放心,他们现在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在皇上面前也是很难交待的吧。”我安慰他。
黎驹咬了咬牙,随后微笑起来“这么多人为你送行,看来是认定你要走了啊。月遥,有没有空喝我的送行酒?”
“你送来的,我一定喝。”我回答他,“只要不是今晚就好!”
……
寅末,我依约来到望月楼。迎接我的,还是上的那个青衣男子。“李大人您来了,您这边走。”他引着我走上红楼。
“啊,月遥哥,你可算来了!”刚走上三楼,一个火红的身影便扑到我的怀中,一双藕臂也缠上了我的脖子。“不要这样,梦诗。”我微笑着拿开他的手臂。
梦诗脸色未变,仍带着诱人的笑容,在我耳边低语道:“太子已经来了哦,随我进去吧。”
“欢迎啊,李大人。”太子坐在主座,看到我进来,举起了酒杯。
“太子殿下更早啊。”我在他对面坐下,举杯回饮。
在场的除了我,还有其他几个官员,太子一一介绍,官位都是不低的,可我却不是很熟。大家客套一番,无非都是些互相吹捧的话,接下来,就是一圈一圈的喝酒,我以过两天要出征为由推掉好些,但也喝了不少。酒宴说是给我送行,大家聊的却都是战场的危险,太子总不至于以为这些就可以吓得我不敢出征吧?
酒过三巡,他们都有些忘形起来,其中一个借酒装疯,拉住梦诗的衣袖,硬要梦诗陪他喝一杯。梦诗虽是魁,可大家也都知道他是太子的人,平时大约也不怎么接客的,这个大约就是知道反正约不到人,想占点便宜都是好的。这也不好全怪他,梦诗长得如此国色天香,几杯酒下肚后脸上浮出红晕,显得越发艳若桃李,又是这么个任人攀折的身份,有人存着这样的心思,怕是难免的吧。看梦诗一脸为难,大家甚至太子却都是看好戏的样子,我终是火了。拿过被硬塞到梦诗手中的杯子,一仰头喝干:“刘大人,您怕是醉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不舒服就回去吧。明日还要早朝,要是误了时辰可是很为难的。喝酒喝到忘形,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吧。”
说完,我转向太子:“谢谢殿下的酒宴,在下不胜酒力,为防酒后出丑,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也好,时辰也不早了,李大人还要考虑出征的事情,就早点回去吧。――梦诗,你送李大人一程。”
“月遥哥,谢谢你。”离开房间,梦诗红着脸向我道谢。
“没什么。梦诗啊,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那个是非之地的好。”
“我也想啊,可有些事情,不时想就可以的。”不知是不是喝多,他靠到了我的肩上,低低回应。不一会,肩上传来了湿意。
“别哭啊。我也知道你很苦。”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好。听了我的话,他却是哭得更凶了,我拉他到面前,用袖子擦拭他的泪。“我帮你想办法。别哭了啊。”真是的,一个男孩子,哭得那么楚楚可怜的样子,叫我本来就不多的安慰经验完全用不上了啊!
“月遥哥你帮不了我的。”他微微笑了,衬的那泪眼格外的动人。
“只要你自己不放弃。等我从战场上回来后,一定帮你。”
“月遥哥,回去怕也会被灌酒,我可以去你家吗?反正太子本来就是这个意思,他不会怪我。”
“不好呢,我现在还有别的地方要去的,你有别的房间吗?我陪你去。”我算算时辰,应该还够吧?
“有的。”他带我来到楼后的一个房间。那个房间和他在红楼的那间不同,陈设很是简单。我扶他上床,给他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就是新的一天。”
“你真得不能陪我?”看我要走,他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袖。
“乖乖睡吧。”我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离开房间,我向三皇府赶去。
……
“不行吗?”李月遥走后,梦诗的床边的衣柜慢慢移开了,一个男子走了出来。
“太子殿下,看来,我还不入他的眼呢。”梦诗站起来,一点也没有喝多的样子。
“送钱是行不通的,但连你这等美人都看不上,看来要贿赂到他,还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一界文官,去了战场能否自保还是问题,太子不值得为他太过担心。”
“算了。有你这等美人却不懂得享受,原本就是他的损失!” 轩辕黎舒带着笑容走到床边“梦诗你的好,不亲身体验一下,是不知道的……”

第五十章
来到三皇府时已是辰中了。三皇府门口安安静静,也没有什么车马,看来与太子的大张旗鼓不同,黎玉还是很低调的,说不定这里的宴席会少很多人呢。
大门关着,但是有人在门口等着,看到我来,立刻迎我进去。几转之后,我来到了正厅。
我虽有猜到些,但真的看到还是小小的吃了些惊。这桌酒宴一共只有两个人,我和他。
“来了?”他没有问我为什么迟到,事实上,这句问话根本就没有带上任何情绪。
“嗯――抱歉让你久等了。”我在他对面坐下。
接下来,他一言不发的低下头开始喝酒、吃菜,完全不说一句话,也不劝我酒,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我也默默的不说话。刚才在望月楼几乎没吃什么,在这里倒是可以好好吃些东西。说起来,我真要感激他的体贴了,桌上的菜全是我爱吃的,在他这里住了那么久,我的口味对他,至少对那个厨子来说,确实是了若指掌。
我们安静的吃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吃饱了,他才抬头看我。
“你真的要去?”
“是。”
“一定要去?”
“是。”
听到我的回答,他低下了头。
……
又是沉默。似乎是过了好久,他才又一抬起头来。
“很晚了,你回去吧。”
我是知道的,这的机会对他来说有多么难得,而这个机会,居然会被我得到,他一定很气愤,且很不甘心吧。我会阻他的路――他真是一开始就预见到了呢。
虽然这种事没有什么谁对谁错,不过,真是对不起他了。我也没什么可说,既然他本人都下逐客令了,我便顺势告了辞。刚走到门口,之前引我进来的王管家追了上来,递给我一封信,说是三皇子给我的。到马车上打开来一看,我抿了抿嘴。那是一封几乎可以算是空白的信了,雪白的信纸上只有一个大大的“一”字。
原来我刚才是在这样一个危险的境地啊!机会――还剩两了呢。
……
乘着夜色,我回到了我的“名居”。今夜还算是有惊无险,我要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明天答应出征,后天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床让我睡了呢。
时间也的确是不早了,“名居”里静悄悄的。我回到卧房,刚要解开外袍,却听到了唏唏梭梭的声音。进了小偷?还是暗杀者?我悄悄抓起手边的椅子,向那里砸过去。
本以为会听到有人倒地,可是接着我却听到了椅子碎裂的声音,然后油灯亮了,站在那里的居然是轩辕黎驹,他脚边,就是那张倒霉的椅子。
“只这么用椅子砸,可是放不倒我的啊。”他笑道。
“黎驹?你搞什么啊?我还以为是谁呢。”我松了一口气,“这么晚了,怎么会在我这里?”一边说着,我一边解开外袍。进入冬天了,晚上出去时穿了很厚的外袍,回来房里有暖炉,便觉着热了。
“我怕你出事。”他走近来,接下我的袍子,放到了另一张椅子上。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也不早了,你也该回去睡了。”
“喝了不少吧?脸都红了。”他微笑着又过来几步。
“还好啊,也没喝太多,大约是刚才被风吹了一下,酒劲上来了吧。”我觉得有些奇怪,暗暗的后退了两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奇怪了,太子他们居然没有灌你吗?”黎驹跟着过来。
“有啊,不过我推了不少。而且,我的酒量还是可以的,哈哈。”我干笑两声,再退两步,却觉得腿上撞到了什么――不知不觉,我已经退到床边了。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喝啊,以后我们可以好好喝两杯。”看着他再一靠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我看到的黎驹,向来是一幅天真少年般得无邪神情,抱他在怀里也多是在安慰小孩子似的,可是现在,他好像突然找回了2岁的表情,变成个大人了,我一下子接受不了。
“黎驹,你这样好奇怪哦。”我打着哈哈,心里开始打鼓。这场景,好像开始向某些三流言情剧靠拢了呢。
“会吗?我觉得很好啊。”他也终于来到床边,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我被迫坐到床上,仰起头来看着他。“黎驹,可以离开一点吗?――你这样,我很不习惯。”
“月遥……”他却没有退后,而是伸手来抚上我的脸。
“不要,好奇怪啊,你在干什么?”我心里警铃大作。希望是我搞错,不,一定是我搞错了。不会是太累了在做梦吧?是的话拜托早点醒来吧!
可是,与我的愿望完全违背,他大力的吻上我的嘴唇,把我整个压到床上,手也伸进我的衣间。真是的,怎么从来没觉得他有那么重呢!我开始挣扎。
“不要动!”他却压住了我的双腿,低低的在我耳边叹息。
“我不要,黎驹你放开,不然我要生气了。”我可从来没想过要和男人做这种事,完全没有准备,而且很可能永远也准备不好。
“月遥,我说过我喜欢你,喜欢,就想要碰触,是很正常的吧!”他转而亲吻我的耳垂,双手也没有闲着,快速的脱去我们俩的衣服,“而且,你也喜欢我不是吗,你自己答应的……再说了,你现在是唯一会帮我的人了,我们之间,本就该更加亲密……”
“可是,可是……”我快要忍不住开始粗重的喘息,他不是在寺院里长大的吗?怎么回好像很熟悉这种事情……
“你很快要出征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离开耳垂,接下来是轻轻咬上脖子。
就好像是有电流流过,我开始止不住的全身酥麻。他的吻一路往下,开始落到我的胸膛,然后是腰,大腿,最后握住了我的分身,开始上下套弄。
“不要抗拒我……”一个吻
“不要拒绝我……”一个吻
“不要背叛我……”一个吻
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他的话……
我已经忍不住细碎的呻吟,如果是他的话,那也是早晚会要做的事情吧……反正,都已经是这样的关系……
到最后,我还是没有支持住,晕了过去。在晕过去之前,他还在我身体里抽动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他不断的低语到:“月遥,你终于完全是我的人了……”
第五十一章
“你自己要多加小心。”离开黎驹前我不放心的嘱咐道,“不要单独出门,要加强府第的守卫,不要单独出席宴会,就算一个酒壶里倒出来的酒也未必就是安全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己,实在不行我可以去相国寺借住一阵,不会出事的。倒是你,一个人在军种,凡事多加小心。我等你回来。”黎驹打断了我的话。
“也好。”我想总不会有人追杀到那里去吧。
……
两天后,大军出征。
作为随军人员,我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骑马。这骑马看起来威风,骑起来可真不是那么回事,一边要小心不要掉下来,一边要跟上队伍,再加上离别前和黎驹的那场床事造成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还真不是人做的。好在,我有一个不错的老师――那个号称会走路时就会骑马的赵将臣。
“还不错,你进步算是很快了。”几天的刻苦练习后,他总算是给了我一个“尚可”的评语。
“说真的,你父亲怎么会想起来让我随军出征的?”既然不方便问当事人,总可以问问他的身边人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哈哈。”他挠挠头,回答道。
“算了。”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了,我还是自求多福吧。
七天后,我们来到前线。这时,琼的大军已入我境内一百五十余里了。刚开始他们的势如破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边防军事前完全没有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待到我军反应过来,开始固守城池,反击敌军,琼军推进的速度就大大减缓了。
和前线守军会合,扎好营寨,入夜,我们就召开了第一的战前会议。
“自从我军出发支援前线的消息传过以后,琼的军队就减缓了进攻,开始扎营、守城。当下之际,就该迎头给与痛击,也好振奋我军士气!”刚从前线下来的孙将军急于收复,也好将来减轻一点守卫不利的罚。
“我军长途跋涉,敌军以逸待劳,贸然出征,怕是不妥。当下,我军该休养一下,带到合适的时机再进攻。”张将军反驳道。
是立刻出战还是等待时机,大家开始争论不休。“赵将军,您怎么看?”最后,大家一致询问赵伏虎的意见。看来,他是军种一号人物的说法,果然不虚。难怪当初他既表明不支持太子,也不说支持二皇子,却也没有被人赶下台。
“李大人,你怎么看?”出乎意料的,他却开始询问我的意见。
“这――”我对带军打仗几乎是一窍不通,仅有的一点知识也来源于历史书和电脑游戏,问我有什么主意,几乎是白问啊,再说了,我现在一句话,可关系到千百人的生命,这个责任,太大了。
“李大人断案是能手,可是刚来军中,不熟悉战场,赵将军您还是不要为难他了。” 孙将军想来是有些不屑。
“就是啊,还是赵将军您给我们拿个主意吧。” 张将军附和道。
“说说看,不妨的。这请李大人前来,就是看看能不能给我们出什么不同一般的对策。”赵伏虎倒是很看得起我。也是啊,我这来是来收复人心的,现在就败下阵来,岂不是白来?
“我道是有一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我回答他。“现在琼军是孤军入,补给线已经很长,守卫上一定有漏洞。我军刚到,也的确是人困马乏,我们可以诈败几阵,诱敌入,然后乘其不备攻击其屯粮,待到其军心不稳时再发动全面进攻,应该可以一举收复。”
“这倒是可行。”大家思考了一阵,张将军同意。
“可是,要是他们的补给线恰好守卫甚严,我军之前的诈败不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让琼军越加入,更大大打击我军的信心,怎么办?还是立刻出击的好。”孙将军还是不赞同。
“这样吧,就先依李大人之计,如四天之内此计未成,我亲自领军出击,能收回多少不一定,之前让出去的却是一定能收回的。这样可行吧?”
“行。既然大将军都这么说了,属下决无异义。”这回,大家是异口同声。
“那好。不过,这既然是李大人定的计,就烦劳李大人亲自上阵吧。李大人没有异议吧?”赵伏虎微笑着加了一句。
“没有。”
“好,散会。”
……
“父亲,为什么要让月遥上阵?他刚来的,骑马都是刚刚学会啊。”会议结束后,将臣留了下来。
“李月遥此计要是走好了,当然是皆大欢喜,如果失败了,之后带军出击的我们要击垮刚刚占领新地方的琼军,决不是难事,到时一胜一败,我军威名更胜。而李月遥,如果没能胜利,大概会把命留在那个战场,这样一来,将来太子也不会为难我们了。”
“为什么要这样?月遥也没有作出什么,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赵将臣激动起来。
“将臣……有时候就算是军人也不能只会打仗的。”赵伏虎叹息道。
“我不承认!您威名如此之胜,根本无须搞这些手段!”将臣摔帘出去了。
“真是年轻啊。”看着帐门口,赵伏虎摇了摇头。
……
“月遥,我随你出征。”第二天一早,赵将臣来到我的身边。
“现在还不用我出征。”我笑了笑,“这两天我们要打两天败仗,连退六十里,但又不能全败,要有胜有败,还要收集到五百件敌军的军衣,这种指挥我可不会,所以赵大将军让张将军在指挥呢。”
“为什么要敌军的军衣?”他不解。
“我自有用。”
……
两天后,我军果然败了六十余里,探子也查清了琼军现在最大的军中补给粮仓临曹的情况,终于到我出场了。我挑了五百军士,带了数十车美酒、牛肉出发了。
第五十二章
琼位于谷的东面,两国的边境上是玉龙山脉,主峰苍飞山,更是得名于“除了苍鹰,鸟也飞不过去”。在这长长的边境线上,只有两可以用兵。一,是位于谷东北的玉龙郡地区,恰巧琼国与此地相对的郡名也是玉龙,人称东西玉龙,另一是位于谷东南的一块地方,此是一个名叫“芳”的国家。早在多年以前,芳就号称永久中立,不介入双方的战争。正好,两国都有一些只产与敌国的必需品,芳正好成为两国间的一个贸易、间谍中心。
现在,我军就在玉龙郡地区。玉龙郡我方的三大城市分别为常临、可苏、东崴,常临、可苏两城已落入敌手,如果东崴也被打下,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的内陆地区,易攻难守,全国告急。琼军进攻后,最大的屯军地临曹,就设在较靠近边境的可苏城边,距城二十里。
我在军中挑了五百军士,换上了琼的军服,人卸甲马去铃,日夜兼程,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临曹。
“站住!什么人?”
“自己人自己人,这位大哥,麻烦通报一下督军林大人,我们是大将军派来劳军的!”
“劳军?你们等着。”
不一会儿,有人回话了:“领军的先进来,其他人在外面等着!”我整了整衣服“将臣,我进去后,如果半个时辰内不出来,你就带着他们自己逃,越远越好,不要管我。”
“这怎么可以?我和你一起进去。”
“不行,他们要是有人认识你怎么办?我们全得完蛋!我自己去。”
“可是你一个人进去,要是被识破了,怎么出得来?”
“我一个人,总有办法的。要是你也跟进去了,都被抓了,这些人怎么办?你爹怎么办?你要为他们想想!”
“可是,你一个人去……”
“李大人,我陪您进去吧。”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贺景岚?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讶得看着那个人。
“这出战,宫里侍卫有十个名额,我是自荐出宫,想立功出头。”他微微一笑,上来施礼。
“好了,我们两个人去,你总该安心了吧。”我看向赵将臣。他也不答话,突然一脚踢向贺景岚,两个人飞快的过了几招,不分胜负。
“好,就你了。”赵将臣终于点点头。我带着贺景岚走了进去。
主帐中,坐着一位胖胖的督军。我上前一步,给他行礼:“程大将军属下小校李遥,参见林督军。”
“你说你是来劳军的?可有大将军的信件?”他扫了我们一眼,问我道。
“有的。”我拿出假造的亲笔函。“这回谷军不堪一击,援军到此仍是连输三战,倒退六十里,大将军十分高兴,考虑到林督军在后方劳苦功高,特命本人带五百坛美酒,数十条熟牛肉,前来劳军。”
“哈哈,大将军辛苦了。”看完信,他十分高兴。“传令下去,开门放他们进来。”
看来,前几天的几场连败,的确起到了很好的麻痹作用, 他一点也没有怀疑有假。我还一直捏着一把汗怕他会派飞鸽去求证,进来时我注意到这里的军士,也都几乎没有什么防范意识,个个懒懒散散的。是不是以为这里不是前线,又离可苏进,不会有战事?我要来给你们上一课了!
我凑上前去,加上一句:“特为督军大人另带来上好美酒三坛,林督军这凯旋回去,必升将军,倒时望林将军升官时多多提携小人。”
“一定的,一定的!”他笑得合不拢嘴,之前得到消息说此人贪杯嗜酒,果然不假。
“另外,小人因意外耽搁了半日,劳军的牛肉请督军大人下令尽快食用,如能提在下保密。回国后小人再带五坛美酒慰劳大人。”
“好说好说,凡我命令,今夜除值班人员,大家不醉不休!”
入夜,临曹的驻军喝着我带来的酒,吃着我带来的肉,个个不亦乐乎,值班人员也在我的授意下,被我带来的军士灌醉了大半。三更时分,我四查看了一下,几乎已经没有清醒地人了。
“动手!”我下令。
大家取出藏在车夹板里的油等引火用具,倒到了粮草堆里,四分头点火,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集合撤离。
……
“不好啦,着火啦,大家快救火啊!”
不一会儿,大火燃起来了。加上又是冬天,天干物燥,大风一刮,呼啦啦烧起来一大片。待到喝醉的军士们发现不对,大火已烧得老高,根本扑不灭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问赵将臣:“刚才没看到你,你是去把林督军杀了吗?”
“啊?被你猜到了啊……你不生气?”
“我有什么好气的?你去之前应该和我说一声的。杀了也好,这回琼军兵败的责任,都回归到他的头上,你给他一个痛快,倒是好事。”我好气又好笑。
第一战,还算不辱使命。
第五十三章
临曹那把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最前线,琼军乱作一团,而我军则气势大胜,趁胜追击,不但收回了之前退后的六十多里,更在两天内收回了常临城。
“我军形势正好,一定很快可以收回可苏!”
在收回常临之后的战地会议上,面对大好形势,孙将军高兴的说。
“是啊,看来我们很快可以打到琼国境内!”张将军也附和。
我可不那么看。可苏是琼军的最后一个据点了,退,则前功尽弃,进,就还有机会。再说了,原本在大好形势下却最后被我军逼回国,回去后一定很难交待,搞不好还会有分,再怎么不济也得背水一战了。
“可苏一仗,一定是硬仗……又要死很多人了吧。”我坐在角落里,低声叹息。
“绝对不可大意。”最后,还是赵伏虎大将军说话了。“琼军一定会死守可苏,我们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是!”
……
果然,琼军慌乱之后镇定下来,可苏的防守异常严密,五天下来,我军伤亡惨重,可除了把他们逼入城中之外毫无建树。
最后,我们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封城。五万大军把可苏城团团围住。可苏城其实不大,距边境大约五十里,本来是个边境驻军地,而且城内不产粮食,之前为了运输方便,琼军把粮仓建在了城外,被我烧掉后,城里想来也没有多少余粮,光靠水的话,谁也撑不了十天的。
但是,可苏城地势很高,要是他们用精兵硬冲,应该是可以突破的吧?用一百个人换一个的话。
而且,我讨厌封城这种做法。历史书上很多这样的例子,封城之后如果不能突围,最后常会发生人吃人的惨剧,老百姓们有什么罪,明明是国家的错误,为什么要他们来承担呢?封城,是不管军民通杀的政策。可苏城内,有平民近一万,加上三万敌军,一共四万人。琼军一定在等待援军吧,现在这个状态,援军一定会来的,到时候我们要是被反包围,形势可就不妙了――一定要在近期内拿下可苏才行。
要是能够潜进去,放上几把火,是不是可以把他们逼出来?――还是不要了,这样还是会牵扯到平民,要是他们能主动出来……主动出来……?
为什么不用围城的基本战法,在四面放出一个缺口,引诱他们主动出来呢?我兴奋起来,这个,应该可行的吧!我立刻求见赵伏虎。
“这个,我们不是没想过,但是,如果他们不上当怎么办?还是围城稳妥些。”
“要是琼军援军来了怎么办?”
“我已派出一支分队到边境,如有琼军援军的消息,立刻回报,而且他们短期内大约到不了。”
他不同意。
我失望的回到帐中。应该是可行的呀,放开东面,那里出去二十里地是一片山林,极好埋伏的,赵将军为什么就不肯用呢。
于是我们又围了五天。
“月遥,又有好东西!今天不是我当班,我出去打到好几只野兔子,要不要烤来吃?”将臣在临曹一战后,常到我的营帐里来,他掀开帐子得意的走了进来。“月遥,怎么,不高兴吗?”
“城里怎么样了,知道吗?”我问他。
“我怎么知道?我都说了今天不当班――不过,撑不了多久了吧。”
“你是守哪边的?”
“东边啊,怎么了?”
“来,你听我说。”我把他拉到里面,说了我的计策。“……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为什么不去告诉我爹?”
“我说了啊,他不肯听,你既然同意,要不要帮我一把?”
“可是,这是有违军令的吧?”他有些跃跃欲试,可马上又苦下了脸。
“没关系的,只要你立了功,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大不了之后我帮你求情――而且,你想想,这可是大功啊,搞不好可以升将军哦!将军呃,你的梦想啊!”我化身恶魔,引诱雪白的小兔子。
听到升将军,他眼睛亮了。“好,我做!告诉我怎么办?”
“你附耳过来……明天你值班,把东边的包围放松一点,已经六天了,想来他们也急着突围了,一定会冲出来,你能打就打,不过最好还是放他们出来,冲出来的时候琼军一定是尽了全力的,然后出去十五里有两条岔路,左面的那条通向山里,你排百十人带几面大旗子过去,在岔路后面一点的地方装出埋伏但是又不小心露出一点旗子的样子,他们就会往另一条路走,那里走出去是一片大约有十五里长的一片狭长树林,我带人过去封了出口,再放一把火,一定可以让他们死在那里。”
……
第二天,我一早就带了人埋伏到那个树林。
“午时了,李大人,他们真的会来吗?”我带来的人里,就有贺景岚,看看时间不早,他来到我的身边低声问。
“一定会来的。”我回答。“对了,叫你们把前面的出口封上,封好了吗?”
“封好了,就怕他们不来。”
远远的,传来了马蹄声。来了!我眼前一亮。
果然,不一会儿,大队的人马出现在我面前。
“大家休息一下,派几个人去前面打探一下,其他人准备迎战!”领头的是个年级看起来挺大的将军,大约就是那个什么吴大将军了吧。刚逃出包围,就准备迎战后面的追军了,头脑还没有乱掉嘛。
可是,不用了。
看准他们前面的部队已经休息下来,后面的人还在陆陆续续的赶来,我下令放火。冬天就是好放火啊,眼看着那片树林一下子成了火海,我军又换上了他们的军装,混在人群里大喊“着火了!快逃命!”乱作一堆的人们纷纷起来往前跑去,发现出口堵住了,又往后跑,这么一来一去,被挤压踩踏死的不计其数,加上大火烧死的一些,虽然也逃走了一些,但是总体说还是功德圆满。
……
“赵将臣!你怎么敢如此无视军令!”胜是胜了,可是回去后,还要面对震怒的赵伏虎。
“算了算了,毕竟是胜了。”张将军上前阻止。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违犯军令却不置,将来我还怎么带军!”赵伏虎却不答应。
“将功折罪,总是可以吧?这一战,将臣立了大功,住可以抵罪了。”孙将军也为他说情。赵伏虎皱起了眉头,我赶忙拉着一众大小军官跪下为他说情,同时说明是我教唆的,才算是救下了他。
“先寄着你的军棍!”他丢下一句话,离开了。
……
“父亲,我……”赵将臣回到自己帐中却意外的看到了父亲坐在那里。
“别说了。你做得很好。”赵伏虎微笑。
“咦?可是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军法置……”
“众人面前,不可不做。不过,正如我所料,他们不是都为你求情,不就省了。”
“父亲,那么说你早就计划好了?”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出来?要不是我早几天放出风声说朝廷要我们加紧进攻,还要派援军,他们会出来?还有,要不是等了六天不见琼国的援军到,琼军也不至于着急。李月遥此计虽好,也是要时间、军情配合的。”
“也就是说父亲其实是采纳了月遥的计策了?那父亲为什么不说?”
“我不说,月遥自然会找你――结果不是正好?回京,你应该就可以封将军了……比我早了八年啊,好小子。”
……
第五十四章
因为琼国派来了使者和谈,我和赵伏虎、赵将臣等人率领一半人马回到黎阳城,而张将军、孙将军和其他人则留守原地,随时准备进攻。
一回城,赵伏虎他们便回了自己的府第,我担心着轩辕黎驹,便直接赶到六王府。还没到王府,我就远远的看到黎驹含笑站在门前。看来,他一切都好,平平安安,没有出事,真是太好了。
“月遥,你可是回来了。”他执起我的手往里带,“知道今天你们要回来,我一早便备下了席,准备给你洗尘,怕你不来,还特地叫了人去你的“名居”门口守着,就说只要看到你,拖也要把你拖来呢。”
“我回来,当然会先来你这里……走的这段日子,总是担心你会不会出什么事,现在看到你,才算是放心了……”我随着他往里走,“这一个月,可有人为难你?”
他的眼里闪动着莫名的情绪,最后微微笑了:“没有啊,我很好。”
我正要开口说话,大厅里突然涌出来一大群人:“李大人,恭喜恭喜啊!”
这些人――是谁?我疑惑的看着黎驹。
“我来介绍……”他对着我点了点头“这位,是太仆王大人,这位是兴禄勋刘大人,这位是大鸿胪赵大人,这位是御史大夫周大人……”
我一一回礼。这些人的来头倒也不小,三公九卿居然就来了五个……“李大人这出征,战无不胜,皇上非常高兴,这回来,一定是要升官的了!正是少年有为啊!”首先上来搭话的是周大人,“李大人有没有考虑过娶妻啊?”
“啊?这个……”我还没有回答,黎驹脸色一暗,带过话去:“周大人也不过五十,也以官拜御史大夫 ,身为一代老臣,得众人的敬仰,正是我们小辈学习的榜样呢。”
“这真是不敢当,不过是为了皇上鞠躬尽瘁罢了,为人臣子的,这是应当的。”他面带得色,心里怕是笑开了了。
“来来来,大家喝酒。”黎驹招呼大家坐下。酒过三巡,众人开始询问起这出征的情况,我被逼不过,把战场上的事情一一说了,说到激动,自己也觉得胸中无限豪情。
“李大人真是藏不漏,当初赵大将军说要李大人出征,大家还很疑惑,现在看来,是赵大将军慧眼识人啊!”刘大人笑着说。
“是啊,是啊!”大家都随声附和。“有李大人这样的人才在,我们打下琼国,也指日可待啦!”
“谁说要打的?不是琼已经派了人来求和了?”我一激动,站了起来。
“是派了人来了,不过现在朝中主战主和相持不下,皇上还没拿定主意呢。”黎驹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坐下。
“来的是谁?”我问他。
“是琼国的四皇子萧翼。没什么大不了,一个不受宠的王子罢了。”黎驹答得轻描淡写。
“李大人定是主战吧?在打两场,凭李大人的战功,怕是不日便可封侯。”
“我……”
“我们还没有想好,对吧,月遥?”黎驹又抢过话去。
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李月遥李大人在吗?”一声尖亮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就是,您是?”我走下席,看到一个身着紫衣的胖子带着一群人站在院中。
“可算是找到您了,接旨吧!”
我急忙跪下。原来,他是宫中太监,这回出来,是来传旨的,圣旨要我晚上出席宫里为了这出征胜利办的庆功宴,看来赵伏虎他们也都会被请到吧。
“各位大人,也都请回吧,这位的圣旨,怕也很快要到了呢。”那位紫衣公公表达了对我的祝贺后,提醒在场的各位大人。
“谢谢苏公公!”大家答谢一声,纷纷告辞了。
“哪,咱家也要走了,请李大人今夜可要准时到了。”
“谢谢您,我们一定到。”收到黎驹叫人送上来的一盘银子的谢礼后,苏公公满意的离去了。
“黎驹,我不会主战。”看到闲杂人等都走了,我正色对黎驹说。“我不想打仗,一点也不想。”
“我就知道。”黎驹露出笑容,“我就知道你不会主战的,好了,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你放心,我不会逼你。”
……
入夜,宫中祥云殿热闹非凡,这回的庆功宴就安排在这里。
一入大殿,在一大群不熟悉的人中,我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身影那是一个身作淡青色锦袍的年轻男子,飞扬的剑眉,微挑的凤目,气宇轩昂
注意到我的注视,他微微欠身,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
“他是谁?”我悄声询问身边的人
“他啊?”那个人撇撇嘴,”来谈判的琼国四皇子,萧翼”
就是他?
第五十五章
不受宠,并不代表没有能力。看到萧翼的第一眼,我就有了这么个念头。作为一个前来和谈的代表,却要出席这么一个庆祝胜利的宴席,下马威的含义,应该是很明显了。然而,面对这个近乎于侮辱的宴席,他表情淡然,甚至带着一丝微笑,配合他恰到好的生疏与礼貌,既不太过于悲伤气愤,搅了宴会的喜庆;也没有太过于热情,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他,很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不受宠的王子,但在我看来,只要有机会他必将大鹏展翅。
如果他没有才能,那才是笑话。
“月遥,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太子来到我的面前,一脸的笑容。
接着,轩辕黎舒踱到萧翼跟前。“对了,你们还不认识吧?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李月遥李大人,这出征,他可是居功至伟。”
“太子殿下错了。“萧翼立起身,“我知道李大人。那两把大火之后,火月之名,可是如雷贯耳。火月大人――我敬你。”
“火月?呵呵呵,还真是很贴切啊,李爱卿,我就封你为火月将军,你可满意?”皇上听到他们的对话,趁着兴头,宣布道。
“谢陛下!”我上前谢恩。
“至于赵将臣等,明天早朝一道封赏!”
“谢陛下!”赵伏虎他们也跪了下来。
“起来吧!今夜不醉不归!哈哈。”
“恭喜李将军!”众人纷纷上前贺喜。
“祝贺你,月遥!”黎驹也显得十分高兴。
“谢谢,谢谢……”
虽然推了不少杯酒,但在这么多人齐心协力的灌酒之下,我还是喝多了。宴席结束时,走出大殿的脚步有些踉跄,如果有人扶一把就好了――我这么想着,然而,喝高了的可不只我一个,黎驹他替我挡酒,可能喝的更多,还有一些什么大人,也是敞开了高兴,敞开了喝。――奇怪了,不是说宫里要守礼,皇上面前不可失态的么――所以,我拒绝了那些前来扶我的太监宫女,叫他们帮那些更不方便的人。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勉强了一点吧……
“月遥,你还好吧?”一双手帮我撑起身体。
我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看那个扶我的人:“黎玉?……”
“喝多了吧?不过也不能怪你就是了,那些人真是太过火了。”他扶着我出了宫门。
“你怎么来的?骑马?”看不到我的马车,他低头问我。
“嗯――我没想到会喝那么多。”我头很晕。长那么大,从没一喝这么多过。
“还好,我是坐车来的。我送你回去。”
“不方便吧……”我拒绝,“以你的立场……”他的手僵了一僵,“没关系,就一。”
“你说,我是不是又碍了你了?叫你送回去,明天可能又要收到你的纸条了――还剩两了,我还想多用两天呢……”
“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为你庆贺胜利的本该是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我放不下他啊,他是那么可怜的一个孩子……”我的脑子开始有点不清楚了。
“看看你,快不行了吧。别多话了,我送你回去再说。”
马车渐渐驶远了,宫门内却转出来一个高挑的身影。“很有意思啊,火月大人。”
……
第二天早朝,赵将臣一干人等也都得到了封赏,将臣也被封作了将军,果然英雄出少年。同时,关于进军还是和谈的问题,再在朝堂上争执不下了。
“当然是该进军,大好的机会,正好吞并琼国。”轩辕黎舒力主进军。
“我不同意。我国刚刚经历一场变动,很快又要到春季播种季节,大军远在境外,不但粮草钱财费巨大,春耕时又会人手不够,时节不等人,漏了播种时节,明年秋冬吃什么?”在朝堂上一片静默时,黎驹站了出来。
“那么,现在大好的时机就该浪费了?以后可能都不会有这么好的进攻琼国的机会了,他们两战全败,边关无人,正方便我们夺取琼国!我国向来少水地,粮食的产量一直不高,取得琼国的土地后,入国库的钱粮可以多好几倍,这一笔账,当然好算。”黎舒很是激动。
“你怎么就知道琼国无人呢?现在我们是大胜了两场,打退了琼国军队,但是如果入琼国境内,琼国必定倾全国之力抵抗,到时不能立胜,便会陷入持久战,为什么不乘现在形势与我方有利,与其和谈,争得更大利益?”黎驹针锋相对。
朝臣们也分为两派,争吵不休。
“伏虎,你怎么看?”皇上转向赵伏虎。
“臣绝对遵从皇上的决定!”等于什么也没说。
“今日先到这里,出兵与否,下再议!”
看来,皇上还是拿不定主意啊。
刚出殿门,我就被一个冒冒失失跑过的小太监撞了个正着。他一头栽进我的怀中,我不由得往后倒。
“你怎么做的事?”走在身边的黎驹马上扶住我的腰,斥责道。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个劲的向我道歉。
“别说了黎驹,没关系的。”我淡淡笑了一下,“下要小心,知道吗?”说完,继续往外走。
“对了黎驹,我想去市场上逛逛,顺便买些东西,你先回去,好吗?”走到宫门外,我突然想起什么,抱歉的对着他微笑。
“没关系,你自己小心。”他上了轿,独自离开了。看到人们都走远了,我打开手中刚才那个小太监塞给我的纸条:
“庆玉楼青云阁,恭候。”
是谁?我一边骑上马,一边思索着。
庆玉楼的三楼全是雅致的包间,青云阁就是其中的一间。我随着小厮来到门口,定了定神,敲了敲门。
“让您久候了,翼殿下。”
“果然瞒不了你,火月将军。”门打开了,果然是他。
“进来说,可好?”
“直说吧,翼殿下找我有什么事?”我走进屋里坐下。全红木质的桌椅,细瓷的茶具,高低架上摆着几盆兰,散发着淡淡幽香。窗口挂了白纱,本来用金钩挂着,现在已经被放下了,在清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
“那我就直说了。火月将军,你愿不愿意来辅佐我?”
本来,我军可以继续突进,攻入琼国境内的,京城却突然传书过来,要我们分派一半人驻守住边境,其他人回京――因为,琼国派人来议和了。

王道(穿越时空)――――紫烟[下]

第五十六章
你愿不愿意来辅佐我?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翼殿下,您开玩笑的吧?我可是您的敌人呢!”
“自古以来,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你若愿意跟着我,我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顾忌那些事情。再说了,你这场仗,打得可是妙极啊。我也不瞒你,当初主张出战的,并不是我。”
我明白了。主张出战的不是他,出去打仗的也不是他,这战败,夸大了说这决策的失误,正好是衬出了他的谋远虑。如果这求和成功,回去又是他一大大的功绩,若是再能把我给挖过去,简直是完美无缺了。
“我父皇并不欣赏我,而那个被欣赏的人却又没有能力。他以为这让我来和谈是侮辱,却不知这可能是最好的机会……日后,执掌琼国的必定是我。”萧翼的眼睛落在飘飞的纱帐上,心思却在万里之外,眼光坚毅,闪动着光芒。
“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做到。”我很欣赏他的雄心,“可是,您凭什么认为,我会想要离开了?您自己也承认,现在的您,并不得皇上的宠信,而我,却已经是将军。跟着您,我能有什么好?”
我的回答大约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萧翼看着我,郑重地说:“丞相。我给你丞相之位。我保证你会只在我一人之下。”
“哦。”许诺得很大啊,可是,我也可以把它看成空头支票啊。“做丞相可是很累的,你怎么就会认定我会喜欢呢。”
“还有,我可以给你一个安心。……你支持轩辕黎驹,对不对?可是,现在看来,将来会继承王位的,可还是那个轩辕黎舒呢。你想想看,皇上死后,他会怎么置你们?跟着我,不会有那么多的担心。萧延必斗不过我,而你,可以带着你的六皇子安心的在我琼国生活。还是你敢说,你们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扳倒你们的太子?就算办到了,还有个三皇自轩辕黎玉在虎视眈眈着呢。”
我一时无言。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撤去黎玉不提,扳倒黎舒,我的确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就目前而言,我好像也没有惹到他,让他对我要杀之而后快啊。只是黎驹……如果不能拿下太子,他会很失望吧。会不会失望到,无法在黎舒手下生活呢?说起来,也的确有“不食周粟”的典故……
但是,我若是要带他走,他必也是不愿的。怎么说,他也是一国王子,没有在敌国仰仗别人鼻息过日子的可能。他,也有他的自尊。考虑到这一点,我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翼殿下。我想,我还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是吗。”萧翼叹了一口气,“现在说,果然是时机不对呢。不过,不要那么坚决地拒绝,我的邀请,永远有效。欢迎你随时考虑。”
“还有什么事吗,殿下?”
“唔,关于我的邀请,你可以压后考虑,但是有关和谈的事,倒是要尽快决定的。你怎么看呢,火月将军,进,或者退?”
“这不是我们臣子可以决定的事情。”我干脆的答复他,“皇上的决定我们一定服从。”
“这是应该的,我问的是你的态度,进,还是退?”
“退。我不喜欢战争。”
“那我就放心了。要是将军还想建功,我国不知道又得死多少人呢。”
我不由得脸色一暗。这算什么,讽刺?“翼殿下,我还有事,现告辞了。另外,请殿下不要再来找我了。要是这样和琼国扯上关系,我会很困扰的。”说完,起身离去。
“啊呀呀,发火了呢。真是开不得玩笑。”萧翼懒懒的靠到椅背上。
“要是殿下不改改这个毛病,还会有很多人被殿下气走的。”屋子里不知什么多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把一条狐皮的披肩盖到萧翼身上。“这里比不得琼国,冬天天寒,殿下也不知道披件衣服。”
“你还是那么多嘴,青云。”
“殿下!……对了,殿下叫我去查的那件事情有结果了,果然在遇到轩辕黎驹前,李月遥是跟着轩辕黎玉的。”
“我就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还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啊?”
“时间不够,没有查清楚。不过,我查到三皇府里有一禁地,谁都不许进的,听说以前是李月遥住的地方。”
“居然是个多情种子呢……谷真是个很有意思的国家啊。”萧翼伸手抚摸着披肩上的软毛,突然笑了。
“殿下又在想什么?”
“今夜,我们去看看美人吧!”
“您说什么?”
“听说望月楼的梦诗,可是个大美人呢。”
“殿下!您知不知道,要见梦诗,是要预约的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会让我见到他的,不是吗?也就是多点钱的事儿,你开了这么大间酒楼,不至于这点钱也拿不出吧?”
看着萧翼的背影,青云开始很认真地考虑起他是否要换个主子的问题。
第五十七章
我回到名居,仍是心绪难平。我的胜利……是用血铺出来的,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到现在我才真正有了切身的体会……但是,那是战场。不赢,就是输。你不死,我便亡。要想活下去,就要化身修罗。因为要活下去……活下去。
所以,我没有错。
没有错。
如果真的有神明,就让我下地狱好了。
我不是为了自己杀人……
所以我没错。
我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流下泪来。
真是难看哪,现在的我。
……
“月遥!月遥!”突然,我听到了轩辕黎驹的声音。
“我在这里……有什么事?”我赶紧擦干泪水。
“在这里啊――月遥,我带了个人来给你认识……”
“噢?谁啊?”我迎出门去。
第一眼看到的,是大步向我走来的黎驹,再一眼,便看到了紧跟着他身后的人……布衣素面,仍是国色……
“墨韵?”我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们认识?”黎驹看看我,又看看墨韵。
“是的,六殿下。”墨韵露出笑容,“很久不见了,月遥哥。”
“那些本子,你还喜欢吗?”
“很喜欢呢,这些本子都是你写的吗?很受欢迎呢。”
“怎么可能呢,是一个很有名的人写的,我也很喜欢呢。”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呢?”黎驹很感兴趣地问道。
“没什么啊,只是在说一个说书的本子。很怀念呢,那段日子。”我解释道。
“是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说给我听听啊!”
“叫墨韵来说吧,太早的事情了,我都已经忘光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笑了,不过心里那淡淡的苦涩却是一再浮现,小笙笑闹的样子犹在眼前,时间却已过去了那么多。我几乎都要以为我是这里的人了,几乎都要忘记我来自不同的世界了――还是忘了的好吧。
“月遥哥何必自谦呢,当初三皇子府里的盛况我可是记着呢!”
“叙旧就先等一会儿吧,既然你们都认识,我也就不多介绍了。墨韵是我故人之子,也是他最近找到了我我才知道的,他想建立功名,可是毕竟没读过太多书,考科举不太现实,我就想让他跟着你,平时就做个护卫,战时随你出征,跟着你的话,应该是可以博得一些功名的。”
我不可致信的看着墨韵。护卫?出征?这么一个弱质美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从军的人啊。
“不要小看他哦。”看到我的眼神,黎驹上来解释,“他可是真的有几手的,不然我也不会要他跟着你了。战场上有他,我也好放心。这你出征,我总是担心你会不会出什么事。”
“嗯。……谢谢你。”我应承下来。总算不是白费,这里还是有人关心我的,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要守护的东西,我才杀了人。
“好了,今夜我府里备宴庆祝你们重逢,月遥你就赏个面子吧。”
“好,我一定去。”我露出笑脸。
回来后,墨韵便在我的名居住下了。
……
几天之后,不知为什么,太子对于出战的态度变得不那么坚决,眼见春日农耕时间快到了,我们终于达成了和解,琼国把东玉龙地区割让给我国,同时赔偿了我国一大笔钱,这出征事件才算是圆满解决了,同时,萧翼也动身回了琼国。
春耕时节,总是非常忙的。但忙的不是我们,所以我们这一班大臣反到清闲下来,加之赔款陆陆续续到了,很多人家里开始夜夜笙歌了。我还是不喜欢外出,再加上墨韵在我府里,夜里最常有的活动变成了对金庸小说的大讨论。有人聊聊天,果然是可以开心许多,之前的我果然是有些寂寞吧。
然而,有些宴席还是推不掉的。那天,御史大夫周大人的生日宴,我还是跟着黎驹去了。
“啊呀呀,李将军来了啊,上坐上坐!”
宴席上来的人很多,周御史大人也是舍得钱,居然请来了望月楼的人作陪。
“怎么看,还是梦诗最媚呢。”几杯之后,有人感慨。
“他可是望月楼的头牌呢,当然最好了。可惜有个太子爷包着,寻常也见不得啊。”
“不知道他的床上功夫如何呢?把太子爷迷得那样,一定是很厉害吧。”
“这为什么不问李将军呢,李将军可是进过梦诗房间的呢。”
“噢?李将军,那日感觉如何?很是销魂吧?”
我低下头,想起梦诗带泪的脸……我该救他出来了,我答应过的。
第五十八章
望月楼的门口,有人大声的呵斥着:
“不过是个伺候人的,摆什么臭架子!有太子包着很了不起啊?太子爷就是我的姐夫!日后要了他的人都不过是一句话,还跟我说什么不接客,有人了,我可是打听清楚了,今夜梦诗没客!就是有客,我也把话撂在这了,今天我还就要定梦诗了!否则,我拆了你们望月楼!”
“林公子,这梦诗他真的是有客了,不方便,要不,要不您明天来?明天我一定让梦诗来伺候您……”
“明天?你算算你跟我说过几个明天了?没明天了,就是今天!”
“可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就是啊,没什么好可是的,凡是总有个先来后到的,我和梦诗早就约了今天要一道喝茶,林公子您还是在等等吧。”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人群闪开了一条道,一个身着淡蓝色锦衣的俊秀男子款款走出。
“平公子?!”
“李将军?!”
……
我走出人群,来到林鑫晓面前。“林公子,对不住了。”他大约是想要发火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李将军,不是开玩笑吧,您真的和梦诗有约?”
“是呀,我三天前差人和梦诗约的,大约是梦诗忘了和鸨母说,才会搞成这样的――真是抱歉啊。”
“鑫晓,既然是这样,就算了吧!这场赌约,算是我们输好了。”旁边一全看好戏的公子哥儿们看到这个场面,便有人上来打圆场。
原来是打赌……我扫了一眼周围,心里大概有数了。“对不住了,虽是我有约在先,没通知鸨母的确是我不对,要不,改天我请大家喝酒?林公子可以给我这个面子吗?”
我的姿态摆得很低,加上之前那场大战的影响仍在,我还算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林鑫晓还算是有些政治素质,周围狐朋狗友们一劝,他也就罢了。
“好,那就谢谢李将军了。――我们走!”
看到他们走远,围观的人也都散了,我笑了笑,回头问大大地松了口气的鸨母:“梦诗在吗?我可不可以见他?”
我是那种既然说要做了,那就要立即行动才好的人。既然想到了要救梦诗出来,便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御史大夫周大人的生日宴席,立刻赶到了望月楼。
“当然可以,小月,来给大人引路。”
还没有走到三楼,我就远远的看到梦诗站在门口。
“刚才真是谢谢了!”看到我,他立刻走上前来,拉起我的手,一边往屋内引,一边笑着向我道谢。“月遥哥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的呢?”
“还不是想你了呀!说吧,准备怎么谢我?”我随着他往屋内走去。
“咦?李将军还有缺东西吗?我手里怕是没什么入得了月遥哥的眼了!”梦诗抿嘴笑了笑,提起茶壶为我倒茶,“要不,我以身相许?”
“好啊。”
“您真是说笑……”――“啪嗒”
梦诗刚回了我半句话,突然脸色一白,茶壶从手中滑落,狠狠地摔在地上。他不顾地上大大小小的碎片,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月遥哥,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好啊。你以身相许好了。”
“原来……”梦诗咬着唇说了什么,便低下头,手指灵活的翻动着……
“梦诗你干什么?”看到他的动作,我慌忙拉住了他的手。
他抬起头,妩媚的一笑:“以身――相许啊。”
“你会错意了。”我把他拉到身前,重新坐下替他把扣子扣上。“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做了。我想替你赎身。你会自由,想去哪里都可以,没有人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如果一时找不到地方去,住到我那里去也可以,只不过,这种事情――”看看都扣好了,我满意的点点头,“不要再做了,我不需要。”
“我还以为,月遥哥你终于看上我了。”梦诗的脸色恢复了。
“还说呢,你就认定了我不会要你是吧?刚才吓得脸都白了。――可惜了那壶好茶,我一杯都还没喝到呢。”
“还不是怪你,我三番两求你,你都不肯抱我。突然说要我以身相许,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说着,梦诗摇了摇铃,叫下面再送壶茶上来。
“别绕了,说吧,你愿不愿以我为你赎身?你说好,我明天就去办。钱我现在正好有。”
“……不好。谢谢你,但是我不要。”
“你挺聪明的,怎么会想不通这个呢?太子对你怎么样我是不清楚,我敢说他不是真心。就算他是真心对你,你们两个都是不可能的!你是个男人,男人啊!不说身份,连起码的为他传宗接代都不可能,怎么和他在一起?”我极力劝他。
“不是这个……我有我想要的东西。为了这个东西,我愿意留在这里。”
“离开了就得不到?”
“是。”
“即使我帮你也不行?”
“是。”
“……”要我说什么好?“我说过要救你出去的,居然食言了呢――我最恨骗人了。”
“是我自己不要,又不是你食言。”
“可是,结果是一样的呢……哎。”
“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明明可以不管我的。做到这样,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梦诗啊,这样吧。要是你再有什么事,记得要叫我帮忙。如果可以,我一定帮,好不好?”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很喜欢你啊。”
“不要说笑了,到底为什么?”
真实的诶!什么原因啊?总不能说我正义感太强同情心泛滥梦诗又是善解人意楚楚可爱再加上他是我唯一认识的还活着的魁,还是个男的?
“真是的,梦诗你已经不相信别人无缘无故对你好了吗?可是我真的是没有原因啊。要是一定说有的话,大约是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吧。”
“谁?”
“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哦!很聪明,很有本事,可是却没有人赏识,最后落得一个很惨的下场……虽然有人说他是罪有因得,但是我觉得他很可怜呢。啊呀呀,不说了,为一个根本不在的人,说这么多干什么。”――再说下去我都要以为我在解救顾惜朝了。
……
天亮后,我回到了自己家。
“墨韵,帮我个忙吧,去查一下梦诗这个人。”
有想要的东西,却是我一定给不了的……如果我可以成功帮助黎驹扳倒太子,金钱权利都不是难事,这些都不是,又不是爱上太子,怎么看,都觉得和某种感情有关呢。
第五十九章
虽然是我叫墨韵去帮我查梦诗的事,我也的确是没有想到墨韵居然那么快就给我回复。
“暂时看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梦诗,十八岁,母亲是名妓舒芳,曾红极一时的,生下梦诗以后日子越来越不如从前,最后还生了病,被妓院赶了出去。梦诗那时候大约是吃了不少苦,为了给母亲治病最后卖身到一家馆子,可惜还是没能来得及。梦诗本就是资质不错的,加上人又聪明,很快便出了名,最后被望月楼看中,挖了过来。他原不是在京城的,初和太子见面应该是三年前太子被派出京巡访的时候。”
“就这些?”
“差不多就这些。”
那还是没有解决我的问题啊。他怎么会跟着太子的,他到底要什么让他不能离开望月楼?啊呀呀,果然好麻烦啊。
“你说他的母亲是名妓舒芳,那么,他的父亲呢?”
“查不到。再有名的妓女也不过是一个妓女,要查出梦诗的生父可不容易。”
“会不会他来京里也是想要认父的呢?”我猜想着,“因为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不可能被父亲承认,所以一定要留在这里?……那么,又是为什么不能离开太子呢?难道太子有办法让他父亲认他?――哈哈……”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墨韵。”
“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可又想不出到底是漏掉了什么,晚饭后我一个人出去散步,结果不知不觉地居然又走到了望月楼。看到那两幢小楼,我苦笑两下,转身准备离开。
“单大人今天可以好好乐一乐了,想见到梦诗这么久,现在要如愿以偿了吧?”
就在我刚刚要离开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望月楼门口,一位肥头大耳的大人走下了车。他才下车,一边一位也是恰好到望月楼的人便和他打起了招呼。
“原来是你呀,你小子今天怎么敢来望月楼啊?也不怕你家那个母老虎发威?”
“她回娘家去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呢,得了这个空,才能出来乐乐!”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看着他们两个走进望月楼的园子,我转开眼去看梦诗的窗子。果然,那里挂着一盏红灯笼。我原以为他已经被太子包了,不接客呢,现在看来,没有这回事,太子真的不是真心喜欢他啊――梦诗还真是可怜呢。
也不一定哦,昨天来时,他的窗口也是挂了灯笼的,可是他房里明明是没有人的。那盏灯笼,是为了迷惑林鑫晓的。迷惑林鑫晓……既然他还是接客的,为什么又不肯见林鑫晓呢?会不会,和他的目的有关?我好像看到了一丝曙光。
离开了望月楼,我又拜托墨韵去查了林鑫晓。这个人的资料查得更快,林鑫晓,今年是二十岁,父亲是当朝左相林慕尧,母亲也是名门之女。林鑫晓是个含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姐姐嫁给了太子轩辕黎舒,哥哥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一家权势极盛。林鑫晓也得父亲荫蔽,十六岁时就做了官,说不上有什么政绩,不过也没出过什么大岔子,偏好一些贵公子喜欢的骑马,打猎,喝酒,附庸风雅还有逛妓院。不过,他们家有的是钱,凭他这么也绝对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他和一般人一样,是梦诗来京以后才知道他的。
他和梦诗是两个极端,几乎没什么交集。我一时间也看不出为什么梦诗不愿意见他。
“月遥,你在吗?”我正对着他们两个人的资料苦想,门外却传来了轩辕黎驹的声音。
“在呀,有什么事?”我迎出去。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来看看你。这两天忙着别的事,都没空来你这里,不过你好像也很忙,都不见你来找我。”
“反正没什么事,也不用一有空就往你那里跑吧。”我引他进屋。
“话虽这么说,可以前我们可是常在一起的,几天看不到,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似的……这是什么?你在调查林慕尧吗?”
“没事。我对你说过吧?我再不断案了。”
“再不断案……”黎驹重复一遍,我们俩的神色都黯淡下来,屋子里静悄悄的,静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那么,你在找什么呢?”还是黎驹先打破了僵局。
“那个,我不过是好奇梦诗的事,扯到了林慕尧的儿子罢了。”
“梦诗啊……的确是个很让人好奇的人的呢。”
“怎么,你知道什么吗?”我慢慢的调好心态。
“不会比你多。也就是太子好像挺重视他的。”
“我就是想知道原因,为什么太子重视他的原因。我想替梦诗赎身,可是他不愿意离开,说是想要一个什么东西,只能是太子才能给他的。”
“太子重视他,大约是当半个军师吧,一个即聪明,又好利用的人。”
“你和我想得差不多呢。”我叹息。“如果真的重视他,怎么会把他留在那种地方。”
“你也是太好人了,梦诗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想要救他离开啊!我想要救他离开,顺便,拔掉一颗毒牙吧。黎玉曾说他是毒蝎子呢。”
“拔掉一颗毒牙……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这件事,应该是可以做到的。”黎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资料先给我带回去好吗?让我看看我能不能看出些什么。”
“那就麻烦你了。”我暂时也看不出什么,给他看看也无妨吧。
第六十章
轩辕黎驹一去便是五天没有消息,我日日上朝,也是日日空闲。朝堂上并非无事,但那些事情都与用兵无关,而与用兵有关的那些士兵的操练,因为我的军阶太高,更特殊的是我没有直属军队,所以不用直接负责,既然只需定出方针,空对空,就发挥了我的理论优势,看过这么多书,捡几个现成的太容易了。反正我已被封为火月将军,也就乐得清闲。
不过日日空闲,也是很无聊的。黎驹他们都在忙,将臣也不在了。当时计划好不开战后,京城附近的军队将领就全被派回原驻地,只留下了禁卫军。现在我想去看看军队的情况,便只有去禁卫军。大营在京郊,但是有五分之一的军队常驻在皇宫之内,负保卫和警戒的责任,禁卫军直接由皇帝统领,算是皇上的亲军。也是因为这个,他们的统编与普通军队不一样,我虽是个将军,也不好贸贸然闯进去,要进去,要么提前通报,要么有人带领。我身边认识的人里,有可能带我进去的便只有一个――贺景岚。他原属皇宫,之前自荐出宫,立了军功,论理该升职的。因为原本就属禁卫军的编制,后来应当又回到了禁卫军中,现在也该是一个头领了,虽然他的身份也有些特殊,不过总该可以进禁卫军营。
既然想到着这点,我直接去了贺景岚家。以前他曾带我去过他家,不过这回突然闯过去,不知他会不会不方便……我想到这点,开始有些犹豫。我和他之间不能说关系不好,可好像也不算是密友。虽然在上出征时他是我的亲军,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些疏离,不如将臣和我来的亲密。正犹豫间,我已经来到他家门外。咦?大门紧闭,门上还挂着一把大锁,透过门缝看看里面,小院中杂草盖过了原先的木,怎么看都是很久没有人住了。他搬家了吗?
“请问,这家住的人呢?”看到隔壁房子里走出一位老太,我便上前询问。
“搬走了,好久都不在了。”老太回答我,“听说是家里面出了事,离开京城啦。”
“什么?――谢谢您。”我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我还指望他会成为黎驹的帮手,谁知他却已离开了京城……我只得失望的回去自己的府邸。
……
“大人,您回来啦。”刚进门,墨韵就看到了我。
“怎么突然改口叫我大人了?”我很奇怪。“叫我月遥不好吗?要不,像以前一样叫我月遥哥也行啊,在家里就不要那么多规矩了。”
“李将军,没规矩可是不行。”说着,一个人从大厅走了出来。
“太子殿下!”我赶忙施礼。
“免礼吧。我说李将军哪,没有规矩,可是什么也做不成的,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样子,和主子称兄道弟的,就会失了主子的身份。”
“是,我受教了。”我一边回答,一边暗暗猜测他出现在我府中的原因。
“李将军生辰近了吧?”轩辕黎舒突然神秘的一笑。
“啊?”我的生日?算起来,是近了呢! “是的。”
轩辕黎舒的笑容舒展开来。“那么,寿筵的请柬可是千万别漏了我啊。”
“那时当然。”我本来压根没想到要办什么寿筵的。
“那么,就先恭祝将军你啦。”
又不是没钱,突然要我请吃饭,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子开了头,接下来几天开始不断的有人给我送礼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只好随大流的办了生日宴。这种事情操办起来果然是想不到的麻烦,光一个发请帖,就快叫我伤透脑筋。好在,有黎驹在。听说我要办寿筵,他比我还像主人。不仅敲定了园以及大厅内的装潢,连宴会的菜式都帮我订好了。不过,府里的厨子原来是黎舒和府邸一起送给我的,后来是黎驹把他给辞了换成现在的厨子的,这个厨子有什么拿手菜,说不定黎驹比我更熟。这些小事情都雷厉风行的搞定,请柬这种大事更不用说了。他推敲了一天,就拿出了全部的客人名单给我参考。虽然猜到我的宴会可能会成为黎驹的秀场,但既然是可以帮他一把,我也没什么意见啦。整个名单,我只做了一修改,就发了出去。
平日里我对吃要求不高,可这回我是主人,也就有心出出风头。要让这些王子大臣们意外,便要出新。好在我看了不少电视,每年中央台的那个什么“满汉全席”我家里人都很喜欢,几乎都看了,我可算是理论经验丰富。和厨师一起商量了三天,我准备让大家大吃一惊。
终于,生日那天到了。
先来的都是些官场上的头面人物。果不其然,上在黎驹那里看到的几位大人全数出席,大约是因为太子也会来,再加上事实上是冲着太子面子的那些人,朝堂上排进前五十位的,都是我的贵宾了。他们给的礼都是珍珠玛瑙金银珠宝之类的厚礼,收得我都心虚。
这么大的场合,黎玉当然也请了。听到他来,我急忙出门迎接。“恭喜。”然而,黎玉确是出乎意料的疏离,仅仅到了声恭喜,就走了开去。我有些诧异,但接着又有客人,便也没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
当然,还是会有人迟到的。太子的姗姗来迟,原就在我的预计内。果然,这回太子身边跟的,不是梦诗。在有大场面时,梦诗从未出现在他的身边。还是嫌弃他的身份么?我对黎舒又失望一分。还好,我想到了这一点。看到门口那个熟悉的青衣小厮,我终于真的开始微笑。
“我家公子说,他不方便现在过来,明日一定登门祝贺。”
梦诗啊梦诗,你这又是何苦。我既然请了你,就不怕别人的闲话。至于太子……他如果仅仅为此就不信你,还不如早日了断。
黎驹不用提,黎玉虽没有对我说什么话,也送上了一对夜明珠,好几日前就要我请客的太子却是空手而来的。我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他倒是不以为意,和其他客人一样,对我的菜式大加赞赏之后,就开始喝酒。
虽然是我的生日宴,他却着实喝得比我多,到半醉后,黎舒对我的态度变得越发亲密起来。“月遥,你现在可是我国有史以来升得最快的人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就算向做丞相,怕也是没几年的事……对了,我还没送上寿礼呢――来人,把我给李将军的寿礼拿上来!”随身的侍卫很快捧上了一个红绸盖着的托盘,黎舒拉开红绸,露出一个光彩夺目用大量宝石珍珠嵌出万报春图的盒子。宴席上一下子静默下来,刚才在聊天的不说话了,在喝酒的不喝了,连黎玉也抬起了头,大家都愣愣的盯着太子手中的宝盒。真的好漂亮,难怪有人会买椟还珠……“这个盒子虽然珍贵,可比起里面的东西,简直是稻草也不如了。”黎舒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环视四周,笑道。说着,他站起身,打开盒子,取出一幅卷轴,然后慢慢的放开――那是一幅画,准确地说,是一幅美人图。画上是一位仪态万方的女子,她头插着凤钗,身穿大红的曳地长裙,回首微笑着。
这不是轩辕琴公主吗?
第六十一章
琴公主的画像……我马上有了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政治婚姻吧?这也太――现实了。
然而,这似乎只是我多虑,轩辕黎舒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表示。托他的福,我的寿命可是减少了五年。
到宴席结束时,夜已经很了。
“月遥……”目送着最后一个客人离开,黎驹把手放到了我的肩上。
“嗯?”我回过头去。
“……外面冷,回屋去吧。”
“天色很晚了,你不回去吗?”轩辕黎驹放在我肩上的手让我莫名的不安起来。说起来,我们是有过更亲密的行为,但是,那件事发生两天后我便随军出征了。面对那些真实的死亡威胁,我自然把全部心思都放到战场上。要不是现在黎驹的举动多少有些不同寻常,我几乎都忘了那种亲昵。
“说起来,自从你回来,我们好像还没有好好说过话呢。”黎驹想来是看穿了顾左右而言他的心思,一只手顺着肩膀滑下,轻轻擦过我的手背,五指微张,分别滑入我的指间。“手那么冷――你怕我吗?我们都已经那么亲密。”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腰间,轻轻的,却也是坚定的推着我望卧室走去。
我想我有些脸红了。透着汗水的呻吟,交织着的身体,那种异样的感觉好像一下子都活生生地重现……同时想起的,还有疼痛。那种痛,也是绝对不会被忘掉的吧。
“你的生日上要办宴席,我却是从别人听说的,你说,我是否该罚你?”这一路上,居然没有看到人,大约是忙着收拾大厅的残局,没空到这边。我被他这么半拥着,推入了卧室。
“这不是我的错……原本,我没有想办什么生日宴的。”他压我到墙边,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可不可以不要?”我推拒着他的靠近。
“怕什么呢?这是可以让我们都快乐的事……还是说,你认为琴公主更合适你?”
“说到哪里去了。”用力推开他,我真的生气了。“就因为这个,你想要抱我?”
“是的……我不能确定。送你琴公主的画像,摆明了太子想要拉拢你。你既可以对我的承诺,同样也可以对他效忠。我并没有什么可以留住你的东西,相反的,却有可能让你丧命。月遥,你可以选择的,选择我――或是他。”他停下动作,看着我。
“是的呢,我可以选择。跟着太子,可以少好多好多事,没准要坐上相位也不是难事呢――可是,我还是想选你。”
“真是个傻瓜呢。”黎驹露出笑容。“琴公主真的是个美人。她出嫁过,上的丈夫是一个将军的儿子,可惜,嫁过去一年后丈夫就死了,后来,琴公主就回了皇宫。据说出嫁那天,她美得连天上的月亮都不忍看呢。”
“闭月羞啊……真的好可惜哦。”我也摆出笑容。
“那么,我们可以继续了?”黎驹的笑容加。
“啊?”我本以为自己逃过一……
“这,不会疼了。”黎驹从衣袖中取出一盒药膏。
“啊!你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又一脸红。
“没有……不过,倒是正好呢。”
到第二天醒来时,已经过了早朝的时候了。
……
傍晚时分,隔着围墙,一阵激越清亮的琵琶声破空传来。
一定是梦诗来了!我迎出门去。
果然。空荡荡的街道正中央,梦诗一身红衣端坐在木凳之上,抱着半人高的琵琶。他双眼闭着,手指灵活的翻动着,奏出摄人心神的乐章。而这个时辰原本该冷清的大街上,因为他的缘故,也远远的站了一大堆人。
一曲终了,梦诗睁开眼,望着我微微一笑。“梦诗那里东西虽多,可惜都是俗物,只能弹奏一曲,聊表我的心意,见笑了。”
“梦诗果然守信啊!近来说。”我上前去,想带他进府。
“等一等――清漪,把琴收好,先送回去吧。”他站起来,吩咐了一边侍立的青衣小厮,又转过头来笑着对我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家母遗物,出不得差错。”
“嗯,我了解。”
……
“昨天的寿桃,特地留了一个给你。真可惜你昨天没来,那些菜式都是新鲜的,可光我们两吃不了,而且也着实是费功夫,只重做了三道,你尝尝。”我特地捡昨天最快吃完的三道菜叫厨子重做了,就等着给他尝尝。本来还怕他会不来,还好梦诗真的守信。
“咦,怎么不动手呢?不合口味吗?”明明是昨天做最受欢迎的菜啊,可梦诗只把筷子抓在手里,半天不见动。我一问,他的眼泪倒啪啪的落下来了。“你哭什么呢!”我本来是兴冲冲的等着他的意见的。这菜式虽不是我做的,可有我一半功劳。昨天场合太正式,没机会炫耀,今天本想和他好好吹吹的。
“我只是太高兴。很久没有人特地为我留寿桃了……我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他抬起袖子擦眼。
“你喜欢,我以后都给你留。你算是来给我祝寿的,哭成这样,叫别人看到了,以为我欺负你可不好了。”
“月遥哥……对不起。”
“你又没有对不起我……”
“对不起……如果,我们更早点遇到就好了。为什么,你不是我哥哥呢……”
“我是啊!你不是一直叫我月遥哥的吗?”
“真的?谢谢你――月遥哥。”他终于笑了,明艳无比。
第六十二章
“诶呀,稀客呀,梦诗大驾光临,月遥你怎么可以不通知我?”一个蟒袍玉带的俊秀男子大步踏进来,笑着对梦诗说了一句后来到我身边站定,弯下腰在我耳边低声道:“身子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昨儿晚上累着你了,今早上看你睡得熟,就没忍心叫你。”
“黎驹!都还有人在!”我微微脸红,把他推开一些去。
“六殿下。”梦诗起身施礼。
“别别,不要管我。正好我也还没吃呢,不如一道吧。”轩辕黎驹拉开我身边的椅子坐下,“梦诗你不介意吧?”
“呃, 当然不介意,能和六殿下同桌,可是梦诗的荣幸呢。”梦诗坐回去,我瞥见他微微挪了挪椅子,稍远离了我一点。
“你重做了翡翠鸡?这个菜真是好吃!梦诗你可是有口福!”黎驹看了看餐桌,大笑。
“昨天又不是没吃到!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我无奈,只得叫人添了碗筷。正好,汤也上来了。我揭开了该字:“这个对胃很好的,梦诗你可多吃点。”
“居然还有八宝如意汤?啊呀呀,月遥,你的厨子可不可以借我一段时间?”黎驹放下碗筷,拉住我的手。
“你干什么呢!”我狠狠甩开他的手。“再这样我可生气了!我今天是专请梦诗的,你来蹭饭也就算了,还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没关系的月遥哥,我也差不多吃好了……”
“不许!看看你没几两肉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是吃得太少了,桌上菜没吃完,可不许说吃好了啊!”我打断他的话,“还有你黎驹!再动手动脚的我可赶你出去了啊!”
“不敢不敢,来来来,我们吃饭,吃饭!”黎驹毫不在意的笑着,“这个珊瑚珍珠糕梦诗你可要好好尝尝,酸酸甜甜的,昨儿左相林大人可是喜欢,今天一直问我要菜谱,说要回去叫厨子照做呢。”说着,夹了一块到梦诗碗里。
梦诗没有说话,细细咬了一口,在嘴里品了半天。“果然是好吃呢。”他抬头对我们笑了笑。
“你喜欢就好。”我看他细嚼慢咽的,还以为他不喜欢。虽说慢慢吃饭有益身体健康,可是看到好吃的,特别是自己喜欢的就在面前,很少有能细嚼慢咽的。
“嗯,很喜欢。”说着,他又夹了一块,“这菜是怎么做的?”
“一时半会儿的可还说不清,要是你喜欢,我回头把菜谱写下来给你!正好也要给林大人一份,顺便的。”我回答他。
一顿饭吃完,又聊了一会儿天,梦诗便告了辞,临走还特地问我要了珊瑚珍珠糕的菜谱。我写好了交给他,又邀他有空常来坐坐,才放了他走。
“月遥,你这顿饭做的可真是好。”梦诗走了,黎驹却是没有走的意思。
“你还好意思说!你昨天来过吧?这些菜都有吃过吧?今天没饿着吧?还是王子殿下呢,怎么像个恶鬼投胎似的!梦诗都比你吃相好。”我可找到空和他算算账了。
“你猜,今天这三道菜里,梦诗最喜欢吃什么?”黎驹回头对我说。
“你忘了啊?珊瑚珍珠糕啊,他还问我拿了菜谱的。”我疑惑。
“错了。梦诗他最喜欢的,是翡翠鸡。”
“这回可一定是你错!”我笑了,“他吃得最多的可是珊瑚珍珠糕,一个人可吃了有半盘呢。”
“我差人去望月楼查过,梦诗最喜欢吃的是鸡,还特地交待过厨房做菜做的咸一点,说他不喜欢吃甜,甚至连平日里吃的点心也都是咸味的。那盘翡翠鸡,才最对他胃口。”黎驹的脸色不像是在说谎。
“你开什么玩笑呢!他不喜欢吃甜的?你一定是查错了。要是他不喜欢吃珊瑚珍珠糕,就算是你夹给他的他不得不吃,吃下后也完全可以不再吃啊!后来可是他自己一直夹的。”我反驳道。
“因为我说了,这是林慕尧爱吃的菜。”他微笑起来。
“这又怎么样啦?我可没听过因为别人喜欢,就一定要强迫自己改变口味的!……难道说,他想要讨好林慕尧?这也不对呀,他们又不认识……”我抬头看黎驹,“不会吧,难道,他们两个是……”
“父子。你猜对了。”
“这下可完了……我原本还想把他收到麾下呢――要是梦诗和林慕尧是父子,而且梦诗又知道……看来是没希望了。”
“何必悲观呢,我倒以为正好呢。”
“噢?这又是为什么?”
“你想,梦诗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呢?还不是因为当年林慕尧对梦诗的娘始乱终弃。再看看林鑫晓,你认为他的才智、人品比梦诗如何?不如吧?这么个人,却是个养尊优的大少爷,而和他年纪相仿的梦诗,却流落青楼。如果是你,你怎么看待林慕尧,这个你所谓的父亲?”
“按常理推断,我该恨他。”我若有所思。
“对了。就外在表现而言,梦诗一直是表现得恨他的父亲,也就是林慕尧的。”黎驹正色道。“太子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避免让他们两个见面。”
“那今天的事又怎么说?”我想我是有些糊涂了。
“我想,梦诗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在下意识中,他其实是想得到父亲的宠爱的――毕竟在这个世上,林慕尧是他唯一的一个亲人了。所以,他才会去吃林慕尧喜欢吃的东西,还特地问你要了菜谱。一般来说,讨厌一个人的话,不是该讨厌,或者说避免吃他喜欢的菜式吗?我想现在梦诗自己都该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奇怪,并因此烦恼呢。月遥,你这顿饭做的实在是好。”
“这不过是你的一家之言……”我虽这么说,却有几分相信。
“一家之言也好,我本来想梦诗讨厌林慕尧的话,该怎么做,现在看看,我要改变一下策略了……”黎驹又露出了笑容。
“黎驹……”我看着他的脸,“我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轩辕黎驹的笑容霎时定格。他慢慢的转向我,眼神变得悲伤。“你也觉得我变了,对吗?是不是觉得还是原来的我好呢?我也想变回去啊……”
“这样也很好。”我制止他往下说,“这样也很好,起码,我知道不必再为你担心了。所以,你不需要变回去。”
“这样也很好……啊。”
第六十三章
我知道行动必须迅速,可是轩辕黎驹的速度之快还是让我吃了一惊。在我生日宴摆完五天之后,黎驹就有了计划。
“明天戌时之前,你务必请梦诗到你府里来。”一早,他就带着一幅画卷来到我的名居。
“为什么?”我摊开卷轴。那是一幅宫装仕女图,人物飘逸出尘,灵气逼人。
“我请到林大人戌时来你府上,同赏这幅仙子图。”黎驹见我看完,又小心的把画卷了起来。
“你确定他会来?”我看向黎驹。
“这幅仙子图是传说中画圣莫燕任的巅峰之作。莫燕任的画宫里也难得有几幅,世上更是千金也难求的。林家以诗礼传家而著名,家藏一幅他的山水,向来做传家宝一样的收着,林慕尧又是出了名的风雅之人,你说,听说这幅画的存在,他会不会来?”
“你就是想用这幅画引他来?”
“我三天前透出消息,说为了给你庆生,重金购得画圣的仙子图为贺礼,林慕尧果然是禁不住,昨晚派了人向我求画一观,我回他说画在你这儿,说好明日戌时一同前来观赏。”
“你要我叫梦诗来――想让他们见面吗?梦诗未必肯见呢。”我把画带到书房。
“见面?不,不必见面。我只要试试看我想的是不是对就好,说不定,可以有意外之喜。”黎驹很有几分志得意满。
“梦诗那里先不说,林慕尧真的能来吗?他不用避嫌?”我还是有些担心。
“这个不怕。太子刚刚来过你的寿筵,又送你公主画像,正是想收拢你的时候,林慕尧是他的丈人,现在和你亲近一点,并不为过。”
“那么,你是想我把梦诗藏起来,然后套出林相的话?你想让他说什么?”我有些不安。
“这个不急,你到时便知。”
午后,我整整衣装,去望月楼。本来,想请梦诗过来只要派个人去就好,可是这回事体重大,万一他要是不来,可就白做了。想到这,我决定还是自己走一趟好了。
……
“梦诗,你在么?”我报了名字后,红楼的小厮便让我自己上楼,看来是梦诗交待过。可我推开房门,却未见到有人。
“我在里间呢,月遥哥自己进来吧。”隔着串珠帘子,梦诗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
“那我可不客气啦。”我挑开珠帘走进去,蓦的红了脸。
梦诗显然是刚起,身上只松松的套了件袍子,正歪在铜镜前梳头。衣带没有没有系,半裸出的肩头上布满红红的印子,明显是欢爱过后的样子。我不知道眼睛该往那方,尴尬的想要退出去:“梦诗,我出去等你,你穿好衣服就出来吧。”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梦诗失笑,放下梳子面对我。“又不是没有见过。六殿下对月遥哥如此亲昵,这种是不会没有做过吧?连我去吃个饭都要摆出一份亲密的架势,像怕我抢了月遥哥似的。”
“不是啦。那天……”我想解释,却发现不好开口,只好转了话题。“我来帮你梳头吧。”
“嗯。”见我上前,他拢了拢衣服坐正,把梳子递给我,又背过身去对着镜子。
“你头发真好,又黑又亮,长长的像流水一样。”我一边梳一边感慨,手感真好啊,不亚于丝绸。
“我身上没有哪不是尽心保养的,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呢。”梦诗淡淡地说道。
看来我是说错话了。“梳子好漂亮,还嵌了宝石啊,一定很贵吧?”
“大约是吧,反正是客人送的。他们送我的东西,还很少有不值钱的。”仍是不屑。
“梦诗,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做呢?”我帮他挽了个发髻,挑出一根玉簪子插上,低下头去看镜子。
“呵。月遥哥不要见怪,都怪我最近心情不大好。……月遥哥找我,有什么事吗?”梦诗转过来笑着看我。
“梦诗……”要骗梦诗,我还是有几分心虚的,但想到说不定可以让他离开这里,又定下心来。“明天空吗?我想请你去我府上一趟呢。”
“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不可以啊?是吃饭!我又叫他们做了几个菜,想叫你去尝尝。”
“又是吃饭?再这样下去,我可要被你养成肥猪了。”他站起身来,抬起手臂“看看,都有缀肉了。”
“胖一点好啊,胖一点才健康嘛。”我看了看他纤细的手臂,“再说了,什么叫缀肉?我这个才是嘛。”我也撩起袖子。
“好好,说不过你。我去。不过,我可声明呀,我吃不了多少的,叫厨房少做一点。上吃那一顿,我可撑了好久。”
“那可说定了呀,明天酉时,我恭候啊。”
……
日,梦诗又是准时来了。我备下了酒菜,可是食不知味。
“月遥哥不舒服吗?”梦诗也放下了筷子,“要不要我扶你去房里歇歇?”
“也好。最近是有点不舒服。”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命人撤了桌子,让他扶我进了卧房。
果然是正好。我们才刚刚进屋,就听到黎驹的声音了。“月遥你在吗?我带左相林大人来看画了。”
“林大人?”我跳起来,“看来是躺不住了,梦诗你就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去就来。”梦诗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迎出去时,黎驹已经带着林慕尧进了大厅。我细细打量他。四十左右的年纪,保养的仍是很好,一张脸还带着英气,年轻时必然样貌不俗。
“李将军,打扰了。”他笑着对我供了拱手。
“不妨的,都是爱画的人。”我带着他们穿过大厅和走廊,来到了书房。这里和卧室仅一墙之隔,要说什么话,卧室里应该可以听到。
黎驹小心的打开了画卷,挂了起来。
“果然好画。”林慕尧赞叹一声走近了去看。
“说道美人,真是怎么看也不厌的,对吧,林大人?”一刻钟后,黎驹开口了,“仙子虽美,毕竟不得见。人间之艳,当属那些青楼魁了吧。”
“在画圣的仙子图前,说这些可是有些亵渎啊!”林慕尧依依不舍的退后一些。
“不过我倒认为,黎驹说的,确是大实话。”我附和。
“青楼女子再艳,那股风尘之气终叫人却步。”林慕尧皱眉,不想多谈。
“也不见得。听说十多年前,江南名姬舒芳,人说也是极其出尘飘逸,丝毫无风尘之气的呢。”黎驹却不放过。
“舒芳啊……我见过。她是极美的,美,且有才。可惜沦落风尘,糟蹋了。”
“既然美且有才,就没有好人家要她吗?”我问道。
“好人家怎么可以娶风尘女子为妻?为妾都是过的。嫁做商人妇,便算是造化了。”
“舒芳我可是没见过,论漂亮,京里不是有个现成的吗?梦诗可也是国色的呢。”黎驹终于绕上来。
“六殿下到底想说什么?”林慕尧有些不高兴了。
“那我也就直说了。林大人,梦诗――是您的儿子吧。”
“放肆。我林家向来以诗书传家,一个卖身的男子,怎配做我家的儿子。”
“林大人!”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吃惊了。“梦诗是不是您的儿子,看的是血缘,不是门第啊!”
“六殿下,李大人,我家中还有事,告辞了。”林慕尧不再辩解,而是愤然离开了。
“梦诗――”想到梦诗还在隔壁,我忙冲过去。
“不要进来。”正要推门,梦诗的声音响起。“月遥哥,给我一刻钟,请你不要进来。”
“对不起……”我隔着门道歉。
“我是知道的。我一个卖身的男子,怎么配做他林家的儿子……”
“梦诗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听他的声音凄楚,我准备冲进去。
“不要进来。――再不济,我也是个男子,不会为这点事想不开的。”
“那就好……梦诗,他不认你没什么,你就好好的作出点事来给他看看。你不会比他的儿子差,甚至,不会比他差。”
“呵,说总是简单的。谁能忘记我曾是个出来做的。一条玉臂千人枕,有钱便可以攀折。”
“要不要考虑跟着我?”黎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
“六殿下?……你布的好局。”
“梦诗,非要我说吗?难道月遥请你,你一点也不疑惑?……你自己早已经猜到点什么了吧。你不过是要给自己一个借口,一个听真话的借口。”
“六殿下……”
“我与太子不同。他喜欢你的人多过你的话吧。我对你的人没有兴趣。我要你的才智。再说了,我也是个蒙过大难的,图谋窜政――呵,同样不是光彩的王子。跟着我,才能真正显出你的才能来。”
“好。我考虑。”
“梦诗!”我很是激动。
门“吱”的一声开了。梦诗站在那里,眉目如画,却是冷的。
第六十四章
七天之后,梦诗回了信来。他愿意为我们做事,但是要求跟着我。虽然有些愧疚,但是我真的很高兴。既然已经离开了太子,我就想让他搬出来和我同住。反正我的名居多的是空屋,现在又只有我和墨韵两个人住。梦诗和墨韵年纪相仿,大约可以成为朋友的吧。和轩辕黎驹商量时,他却意外的表示了反对。
“为什么要搬出来?现在太子应该还不知道梦诗已经是我们的人了,留在太子那边,他能更好地为我们服务啊。再说,青楼想来是各路消息汇集之地,梦诗的魁身份可是很有益呢。”黎驹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回答我。
“可是,你不是答应他让他出来做出一番事业吗?留在青楼里也许的确可以探听到消息,但是也太污辱人了。”我还是不能答应。
“月遥……”他停下手里的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想梦诗可以理解的。”
我沉下脸。就算他可以理解,我也不能赞同。黎驹他变得狠心了呢……不过这也是难免的吧。
回到名居,我的心情依旧不好,独自呆在吩咐仆从们打扫好的客房,呆呆的不想说话。
“大人,有人求见。”门外,有人恭敬的报告。
“谁?”我大起精神,走出房间。
“你是――清漪吧?”看到那个青衣的仆从,我越发愧疚了。“梦诗他――有什么事吗?”
“我家公子吩咐我请大人今晚酉时来望月楼一聚。”说着,他送上了一张素色信签。
我把信接到手中,“告诉你家公子,我一定到。”
回到屋里,我打开了信纸,哑然。淡淡的白色上隐约露出轧,大约是熏过香的,一股淡雅的香气萦绕在我鼻间,但是,整张信纸上没有一个字。我翻来复去看了几遍,不是我看错,的确是一张白纸。大约是他拿错了吧?我暗想。
酉时正是望月楼热闹的时候,但我去的时候那里热闹的却有些过分。好多人围着红楼,简直是人山人海,都让我想起之前灯节的盛况了。
“正主儿来了,让让路呀!”看到我,人们低声议论着,让开了一条道。这是怎么了?我一头雾水。
来到大厅,我也傻眼了。大厅正中放着四口打开的箱子,一小箱金子,两大箱银子,另一口箱子更小些,里面却是装满了更加值钱的珍珠玛瑙,五光十色,晃人眼睛。
“这里足有五千两吧?”外头的议论声也落到我的耳朵里。
“五千两?开什么玩笑啊,那小箱子就值五千两啦!这里怕是有一万两啦。”
“妈妈。这箱金子值白银三千两,那边的两箱银子各是一千两,那箱珍珠玛瑙最少值五千两,一共是一万两。”梦诗站在厅里,头发披下,只扎了一根青色发带,身上也不再是那招牌的一身红,而是一件素白的长袍,长袍上手绘了墨竹,很是清雅。
“我儿,你这是干什么?快收起来啊……”鸨母脸上皱纹都在发抖,也是啊,谁看到这么一大笔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就好像是突然中了五千万,谁都会抖的。
“我要赎身。……妈妈,我要赎身。”
“你说什么?”那个老鸨的脸色马上变得惨白。“你要赎身?可是,可是……”
“银子够了吧?我只问一句,你是收银子放人,还是要我死在你面前?”说着,梦诗丛衣袖里抽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横在脖子上。
“梦诗你不要乱来!”我冲上去想要拉开他。
“不要过来!”他对我叫了一声,又转向鸨母“妈妈,你放还是不放?”
“放!我放!”鸨母一咬牙,好像下了很大决心,对后面的手下人喝道:“看什么看,快把箱子抬到我房里去啊!”
梦诗笑了,放下手中的匕首,走到目瞪口呆的我面前,双手轻轻环住了我的腰,把头枕到我胸口:“月遥哥,以后我就完全是你的人了。”然后,把脸也埋到了我怀中。我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他掩饰不住地低笑声。
“梦诗!你开什么玩笑!”
结果,我还是带了“一无所有”的梦诗回了名居。当然,第二天全京城为之哗然。
……
“看看你做的好事!”上朝是我故意晚到,但是连皇上都在将近下朝时玩笑似的问起这件事,下朝后我又被一大群同僚们堵住了。他们或揶揄或艳羡甚至有些嫉恨的缠着我说了好久,才被我找到机会逃脱。回到名居,看到正悠闲的一边喝茶一边和墨韵下棋的梦诗,我忍不住抱怨了。
“谁叫你们之前设计我的?这不过是点小小的报应罢了。”梦诗笑着看了我一眼,从盒中掂起一颗白子放到了棋盘上。“该你了。”
这――真是一点也不好笑。看这两个人又埋头到棋盘中,我决定放弃追究。不过,我昨天才刚为梦诗和墨韵做了介绍,今天就一道下棋了,看来同龄人果然比较好沟通。
一盘终了,两人放下棋子。
“三目半,是我赢了哦。”梦诗轻轻说。
“哥。”墨韵恨恨的看了棋盘一眼,低声说。
“好弟弟。”梦诗笑得灿烂。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有些糊涂。
“噢,是这样的。我们两个人今天聊了一下,发现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为了分出大小,我们赌了一盘棋。”梦诗回头冲我笑了笑。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梦诗整人也是高手?!
……
不知为什么,黎驹好几天都没来找我。我猜,他大约是有些生梦诗的气。这么大的事也没和他商量,打乱了他原来的计划。而我,一方面是被京城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好奇的目光盯到头疼,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谷和琼之间的战争气味变浓,向皇上自请去边界暗访。五天后,我带着梦诗和墨韵离开了黎阳。
第六十五章
虽说是探查敌情,但是我并不准备去琼国的边境。上出征离现在也没有太久,加上前线本就有哨兵,我并不认为能有多少新东西可以看。所以现在,我和墨韵、梦诗来到了号称“商人之国”的芳国。
芳国在谷和琼的东南边境,国家很小,大约只有谷国或是琼国的普通郡县的两倍大小,也没有什么矿产足以立国,唯一的优势是地理位置优越,除却原来彼此对立的东西玉龙地区,两国要有所交流只有通过芳国。芳国也抓住了这一优势,大力发展商业,几乎全民皆商。有些人在两国淘来稀缺品在边境上销售,比如把琼国的珍珠卖到谷国,再从谷国购买琼国不出产的铜运到琼国,还有很多人并不离开芳国――因为两国很多商人来往于琼、谷和芳之间,他们在家门口开饭馆,旅店招揽客人,生意也不错。所以,芳国虽小,却是掌握着大量的财富。我们去芳国的最重要原因是,芳国除了是两国间的贸易中心,同时也是琼国和谷国的情报交流中心。各种地下情报汇集在这里,再通过各种手段流传到两国高层。有些情报是两国的间谍有意或无意间透漏的,也有一些是来往于两国的商人们发现的,更有一些是芳国本身派出去的间谍探听回来的。只要找对方法和地方,你想知道什么都行。
即是探听来的,我们三个就不能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入芳国,总得改装一下才行。可是要改装成什么?我又没有十足的把握,便和梦诗他们商量。
“墨韵本来可以装成说书的,可是他在黎阳那段时间太出风头了,这样一来一定会被人识破,梦诗更不用说,你这第一美人的名头怕是在琼国都城尚离都传遍了。而我,被人认出来的几率也很高。你们说说,要怎么办好?”我轻敲桌子,十分烦恼。“要是有人会易容术就好了……”
“易容之术其实并不难,我略通一些。”墨韵回答我。
“真的?”我大喜。“那就交给你啦。”
“那么,易过容之后我们要如何行动,在何藏身,月遥哥你想过没有?”梦诗看向我。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装成从谷国过来做生意的,然后再慢慢探听,你说好不好?反正这里生意人多,一定不会错的。”我自认为自己的计策不错。
“不好。”梦诗摇摇头。“这里几乎全民皆商,你以前从没有做过商人,我们俩也没有,三个不通生意经的商人一起,一定瞒不过他们,叫人生疑就不好了。而且,来芳国学做生意的,一般都有一个老手带着的。我们仓促间去哪里找这么一个愿意带我们学生意,又不会对我们的身份生疑的老商人?”
“啊?那你说要怎么办?”
“这也简单。”梦诗神秘的笑了笑,“你还记得我的老本行吗?”
“你不会是叫我们装成――妓女吧?”我心头大寒。
“让一个男人装成女人太难了,虽然你要真想我也不反对就是了。我想的是,我们装成妓院新从谷买回来的男妓。――放心,我们是卖艺不卖身的。”大约是我的脸色太难看,他加了一句。
“你不是说笑吧?这一行我可不熟!既然可以易容,我们为什么不装成说书的?这我和墨韵都熟的。”我坚决反对。
“说书的,一来来三个,还住在一起,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一个是说书人,两个是仆人――你见过哪个说书的这么大排场的?那可是小本生意啊!再说了,妓院有什么不好?那里消息最多,我们不就是为了收集消息来的嘛。”梦诗没有放弃。
“我们不能分开。出了什么事也好有照应。”墨韵突然插上一句。
“就算你说的有理,我们去哪里找这么一家妓院?要不引起怀疑的进一家妓院,也不容易啊。”我试图找出漏洞。
“你这是同意了?放心,我自然有办法。”梦诗笑了,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自掘坟墓了。“还记得我在京里原来是做什么的吗?我是那些妓院背后老板的事,太子都并不很清楚。碰巧的是,我在芳也有一家的……我们出来时我就联系好了,明天自然有大红轿子来接人――一个清倌,两个小仆,正好三个人。”
梦诗,有你的。我最后挣扎了一下:“我做小仆。”
“你说什么啊?”梦诗一副“你休想”的表情,“你是我们三个人的首脑,又是最没有可能以这种身份出现的人,绝对不会让人怀疑,这个清倌非你莫属。放心,墨韵一定会帮你好好易容的!”
“墨韵!”梦诗是没可能了,我转向墨韵求助。
“我一定会帮月遥哥好好易容的。”他看看了我,又看了看梦诗,一笑。
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整我啊!我看着梦诗,咬牙切齿:“骗了你一,你就这么记恨嘛!要是下你落到我手里……”
“那就请多关照了,麝月公子。”梦诗露齿一笑,“还有,我是摇红,他是沁绿,不要叫错了哦。”
第六十六章
“乒――嘭……”
正午,在芳国清珑街上,鼓乐齐鸣,大红鞭炮响彻云霄。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大排场?”听到鞭炮声,爱热闹的人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不清楚,只知道这些鞭炮是拢翠阁命人放的。”
“拢翠阁?难怪这么大场面。我还说呢,大中午的在这条街上放鞭炮,哪家酒店这么威风。要是拢翠阁,也难怪大家都给面子。”
芳国是商人之国,自然各条街都很热闹,但要说最热闹,当属清珑街。赚了钱,自然要有地方,这条街就是个钱的地儿。沿街的是很多家酒楼,楼下与一般酒楼没有分别,楼上是雅座,常年有一班亮丽女子,有些对着街上挥动汗巾子招徕客人,有的陪客人喝酒吃饭。她们多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吹拉弹唱无不精的。这些女子大多是年纪大了,从妓院里退出来的。
清珑街上最大的特色是,这些酒楼都有后院。这些后院,到了晚上便是乱渐欲迷人眼了――后院里分成了一间间大小不等的房间,里面住着的都是青春年少的妓女。晚上,她们出来见客时,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拢翠阁是清珑街上最大的一家酒店,壁间青石砖,镌镂缠枝莲纹,墙头为流云纹,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屋顶都是琉璃瓦,映衬着曲尺朵楼,朱栏彩槛。酒楼与后院之间隔着一个人工挖出的水道,飞桥栏槛横跨而过,珠帘绣帐,灯烛晃耀,水中是石制莲座,每一座中都放着五色莲灯,而他阁中住的,也都是艳冠一方的美人。
人越聚越多,在拢翠阁前几乎组成了人墙。 这时,远远的走来了两排各十个青衣小童,一手提着小小红桶,另一手掂着一朵丝绒牡丹,一边缓缓走着,一边把牡丹伸到桶中浸湿,再把取出来,甩向地面,不让地上扬尘。人群也开始骚动起来,人们争先向路边挤。小童之后,十辆马车缓缓行来,再往后,是二十个丽妆女子,托着装了水罐、果子、掌扇、缨绋的金盘开路,最后,十二个壮汉抬着一顶可坐六人的朱红轿子向拢翠阁走来,渗金铜铸云凤朵的顶子,四面垂绣流珠,白藤间,栏槛都缕了金。
到了拢翠阁大门前,轿子被轻轻放了下来。轿门动了动,跳出一个红衣男子,十八岁上下的年纪,长得非常清秀。他看看四周,笑了:“公子,到了。”大家马上瞪大了眼睛盯着轿门。轿门又动了,这回跳下来是一个眉目清扬的绿衣男子,也是十八上下的样子,下轿后就走到一边,半掀起轿帘。
接着,一只白玉般的手扶住了轿门,又过了一刻,才走出一个清雅高洁,气宇轩昂,恍如画中走出的人物。这并不是一个脂粉气味的男人,可眼波流转间却可倾城……他看了看四周,接着露出一个笑容――是唇边浅笑,眉上轻愁。(事实上应该简称为――苦笑)
旁边站着的拢翠阁老板方星迎上来,拉住那个男子的手:“麝月,你可是来了。快进来吧,房间早已经备好,香都熏了三遍呢。来人呀,快把马车上的东西抬进去!”被拉住的男子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旁边的红衣男子却抢上了一句:“可是龙涎香?我家公子从不用别的熏香的,嫌俗气。”“当然,当然!”说着,一行人走入拢翠阁。
芳国本就不大,这下更是炸开了锅。到都传说着那位公子多么的恍如天人,芳国的大富豪们摩拳擦掌,都准备去拢翠阁一看究竟,消息灵通人士探得,来的三个人,红衣的叫摇红,绿衣的是沁绿,都是最后那个人的仆人,而最后出来的那个是叫麝月的清倌。这几个人是拢翠阁老板从谷国重金请来的,听说本要归隐的,方老板为了不久后的升龙节硬是请了来,他们只在芳国逗留一小段时间。
而此时,在拢翠阁的事件中心人物……
“梦诗,你看看,搞出这么大的排场,被人认出来怎么办?最后要怎么收手?别喝了,你到底怎么想的!”我劈手夺下梦诗手中的茶杯。
“你这就不懂了,排场越大,越叫人好奇,来的人就会越多,到时候探听消息的可能性就越大,而且,引起怀疑反而会小,你想,大家都知道要隐藏身份,知道要悄悄的行事,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反越容易隐藏。还有哦,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好的。越是看不清的,越是美的。我们的大戏,还没有唱完呢。”梦诗莞尔。
“你这是明摆着整我吗!还有,你知道的,我可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到时候你要我怎么办?”我重重拍下杯子,瞪着他。
“不怕。墨韵不是会易容吗?大不了让我们俩换个装就行了。而且啊,我都吩咐好了,你的表演我们俩一定要陪同,而且表演一定是在纱帐后。隔着一道水已经很远,再加上一道纱帐,绝对看不清人的。弹琴下棋,我和墨韵都可以代劳。”梦诗很是镇定,“对吧,墨韵?”
“我想是没有问题。”墨韵点点头。
我长叹一声,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只得由他。
傍晚,拢翠阁人满为患。
“麝月公子什么时候出来啊?”性急的,已经叫出来。
听到呼声强烈,拢翠阁后院正中大厢房的门开了,走出的是摇红:“各位,对不起,我家公子今天累了,不见客。有听闻芳国两大寺清风观、龙华寺,是一等一的福地,这两天我家公子要净身沐浴,分别拜访,待到拜访结束,自然会见客。”说完,他向前面作揖,然后又关上了房门。
麝月公子去清风观是在第二天的酉时,十二个青衣小童执了红纱珠络灯笼开路,两边请了人好言清道,与人群格开十几米,乘的还是那顶大轿,人却换了天青色的衣裳,一把湘妃折扇不离身边,临走时还捐了百两的香火。至于去龙华寺,则是第三天的酉初了,和去清风观一样的排场,只是换了素白衣裳。
大家都知道他还不待客,可拢翠阁的人气仍是旺极,夜夜高朋满座,惹得同街的其他店家艳羡不已。
第四天,麝月公子终于要出面了。
第六十七章
大门开着,一道长长的纱帐垂下来,遮住门口。我坐在厢房外间客厅的正中,万般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古琴。这琴确实是好琴,轻轻一拨就流泻出清亮的声音,只可惜它的面前是我――真是糟蹋。
“外面的都快的等不及了,我看差不多可以了吧。”我问站在一边的梦诗。
“我去看看。”梦诗挑开帘子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笑道:“可以了。”与我的郁闷不已不同,这两天他的心情好象一直很好,时时都是笑脸。
“那么,你来吧。”我站起身。
他没有答话,上来做好,又试了一下音,然后,一曲清越哀婉的“离殇”流淌出来。我站在一边,听得几乎要落泪。梦诗这首曲子并不应景,讲的是战火纷飞,男儿离开家乡上战场后,留在家中妻子的担忧与哀伤。战争对老百姓而言,从来是没有胜利者的。
一曲终了,梦诗长吐一口气,站了起来。然后,墨韵走了出去。
“我是沁绿。多谢各位的捧场,但我家公子不可能一一与各位相见。为表公平,请大家在一刻钟内对刚才的曲子作诗词一首,胜者可以进门。”
这可是个措手不及。来的富豪们都傻了眼。作诗词?又不能赚钱,他们对这些东西可是极为不屑的。最后,一位世家弟子被评为最优,进了麝月的厢房。
……
“荣小侯爷文采风流,麝月实在佩服,为表敬意,先敬小侯爷一杯……”我微笑,提起金壶斟上两杯酒,把玉杯送到送到他的手边。
“今日能得麝月公子垂青,虽死无憾噫。”荣小侯爷接过杯子,手指有意无意的的划过我的指尖,把酒一饮而尽,“果然美酒。”
“小侯爷言重了。”我心中不快,可还是摆出笑脸,“小侯爷身为芳国世袭一等侯荣家的后人,今日赏光上门,让拢翠阁蓬荜生辉呢。”
“哪里,哪里。我对麝月公子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小侯爷缪赞,真是不敢当呢。麝月再敬小侯爷一杯。”我再斟上一杯。“麝月出生贫寒,初来贵国,听闻荣家世代侍奉陛下,想来是对芳国非常熟悉吧,可不可以为我介绍一下呢?”
“这你可是问对人。对芳国,可没有人比我更熟。我曾游历各地,为皇上体察民情,连皇上都嘉奖过的。”
体察民情?怕是出去逛妓院了吧。我心思转了转,费了好大劲才没露出不屑。这酒壶,不只是金壶那么简单,它其实是双层的,盖子上有对应的小孔,按下哪个孔,就倒出那一层的酒。给小侯爷喝的酒里下了千日醉,那药可以催化酒的效力,三杯下肚就能醉人,明日醒来却不会留下后遗症,我也是时时吹捧,从半醉的他口中得到了芳国的一些内幕。
芳国国姓是书,现任国王书铭继位才三年,年纪不过二十八。后宫妃嫔数十,但只有两个孩子,都是儿子,一个是现在的皇后,过去的太子妃,也是出生一等侯家族的华琪芳,另一个是民间选秀选出的美人范玉儿,现在的玉贵妃。华皇后的儿子书琉嵘现年十二,也算是聪明的,但和有神童之称的弟弟,现年八岁的书礼闻一比,还是逊上三分。为此,皇上一直没有立太子。可是废长立幼,有违古礼,朝中对此也是议论纷纷。不过,我最感兴趣的是,这两为皇子背后,隐隐有两个大国的影子――传闻,谷国暗中与皇后同盟,而玉贵妃,也找上了琼国。这是荣小侯爷秘密透漏的,还嘱咐我万万不可流传。这其中的厉害,我也有数。芳国以中立身份才得以发展至今,这件事如果传扬了出去,两国为了争夺这块风水宝地,都有可能出兵,到时,芳国是绝对无力阻挡的。
……
一连三天,我夜夜只见一人,得到不少消息,至于选人的题目也都和第一一样,由梦诗操琴一曲,再请人根据琴曲做诗词。听闻芳国上下现在已经把夜晚被我留下视为极长脸面的事,奇怪的明明每个人都被我三杯酒放倒了,可是回去后居然还是可以吹得天乱坠,不少富豪特地重金请了文人雅士随行代笔,害得梦诗都笑我说我晚上的表现不错,很有潜质,还问我是不是有兴趣干这一行,恨得我牙直痒。
第四天,却出了点意外。梦诗弹完琴曲,墨韵照例出去说了题,大家正在苦思,有个人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做什么诗,老子我是不会,但麝月我今儿可是见定了!”说罢,从酒楼上飞身向我的门前掠过来。
怎么办?“梦诗,快,找个地方躲一躲!”我有些急了。
门外却是“叮”的一声响,然后听到墨韵冷冷的开口了:“我家公子面前,还轮不到你来放肆!”
墨韵?我都忘了他了!真是的,现呈什么能啊!我急忙掀开帘子走出去,正看到墨韵仗剑掠到半空,与那个人凌空对上,唰唰唰几个剑,疾如闪电。我脱口而出 “小心!”。梦诗也出来,却大叫一声:“留他性命!”
“啊!”那个痛呼一声,坠落到水中。墨韵脚尖轻轻一点酒楼的飞檐,回到我的身边。盯着水道里的人慢慢的说:“这回我只是削你一只耳朵略作惩戒,如有下,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墨――沁绿,你没事吧?”我担忧的扶上他的肩头,“下不要这么莽撞,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知道了,公子。”墨韵回头对我笑了笑,“我以后会注意――公子,你先进去吧。”
梦诗看了看天,突然说:“一刻钟已到,今日可有人完成的?如果没有,请明日再来吧。”大家哑然。被刚才的事情一吓,几乎没有人记得要作诗的。
“幸而手快,已经完成了――摇红你想要看看吗?”一个面目清秀,气质文雅的锦衣男子缓缓开口。发生这么件事,每个人都站了起来,可他还是稳稳坐着,气定神闲,不动如山,含笑看着摇红。
梦诗愣了一下,他本是没想到真的还有人完成诗作的,随即反应过来,笑着说:“既是这样,不看边说不过去了。麻烦让身边的小厮送过来吧。”不一刻,信笺便送到了他的手上。这回弹得,是梅。再看那首诗:

轻盈照溪水,掩敛下瑶台。妒雪聊相比,欺春不逐来。
偶同佳客见,似为冻醪开。若在秦楼畔,堪为弄玉媒。
这并不是胡乱涂抹的,意、韵都很应景。梦诗转眼笑道:“果是佳作。那么,有请了。”
第六十八章
“麝月公子,久仰,久仰。”
“不敢。不知公子怎么称呼?”我微笑,照例捧上美酒一杯。他并没有在诗作上留名,我也就没法根据方老板给的名单了解到背景。
“本人姓袁,单名一个梓字。多谢麝月公子美意,不过,我不喝酒。”
“哦?这倒是失礼了。麻烦袁公子稍候,麝月这就去倒茶。”我在脑中快速过滤了方星给的芳国重要人物的名单。袁梓……他可是个大人物。并非皇族,可是掌握着芳国近一半的商行,是个跺跺脚天都会抖的人,说他是芳国的地下皇帝都不为过。从他手中,说不定可以得到想都想不到的消息。可是――不喝酒?这回真是遇到难题了。他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一定不是好惹的人物,考虑再三,我放弃了在茶里下药的打算。
“叫袁公子久候了。私藏的一点雨前龙井,希望还能入口。”既是喝茶,梦诗他们也早早撤下了金壶玉杯,换上了精雕的紫砂器。
“好水,好茶。”他取过杯子闻了一下,赞道,“是泉水吧?”
“水是取的苍飞山间的清泉,特地在三更时挑的,都是新水。”听到他的话,我还是惊讶了一下。梦诗塞给我这套茶具,叫我背诵来历的时候我还大大的不屑过一番,总以为一口就能喝出不同水质的人根本不存在,可这一个,只是闻了一下,就闻出是泉水了……幸亏我没往里面加什么,不然不就露馅了。这下,更是打起十二番的精神。
他小小的抿了一口,细细回味。我则捧了杯子在手上,感受那种透过杯子传来的温暖。
“公子的私藏果非凡品。既喝了公子的茶,也不好没有回礼。这是仓促来见,也没时间好好准备,给公子备了些薄礼,望笑纳。”袁梓放下杯子,“可否麻烦公子让我在楼下候着的下人上来?”
“当然。”我回头看了一眼梦诗。梦诗会意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领了五个人上来。他们各托了一个锦盘,上面覆着红布。
“听说麝月公子熏香只用龙涎,备了一斤上好的,希望还合用。”他指着第一个人,那个人便拉下了红布,露出一面一个锦缎盒子。龙涎香本是御用之物,外面极少的,价格也很是昂贵,几乎等同于黄金。他一出手,就是一斤?
“夜明珠,可代烛火用。”第二个盘子里,仍是一个锦盒,再打开盒子,便是一对龙眼大小的莹白珠子。代替烛火用……好大的手笔啊。
“焦尾琴,自然要给知音人。”第三个盘子里的东西露了出来。那是一张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一端还有火烧过的痕迹的古琴。我瞥了一眼梦诗,一脸的向往。
“公子是雅人,可不能没有合用的器具。一套雨过天晴色的细瓷具,聊表敬意。”第四个盘子里,是一个小碗,一个大碗,并四个盘子。雨过天晴色……人世间传说是早已失传了的,传说中的瓷器了,胎薄到几乎透明,在其中盛上水,透过它看天空,便会显出雨过天晴的颜色。
这几样东西如此昂贵,我几乎说不出话来。那么,第五件又会是怎么样的惊人?我又看了看梦诗和墨韵,果然都是无比期待的样子。
“这第五样倒勉强可以说是珍品。”袁梓又喝了一口茶才从容道:“凭这个,你们可以随时找我请求帮助。”
盘子里,是一个小小的叶形木坠。“好了,东西留下,你们出去吧。”
“这――多谢袁公子。”凭什么会认为我一定会需要他的帮助呢?我虽感动,倒也真是觉着奇怪。
“麝月公子是否在想,并不一定需要再下的帮助?”袁梓放下手中的茶杯。
“不敢,有袁公子抬爱,麝月感激不尽呢。”我一惊,真是大意,怎么会叫他看出心思来的。
“也是啊,麝月公子的酒,可很是醉人呢。”他抬眼看我,似笑非笑。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说,芳国上层知道了什么?我警觉起来。“您真是会说笑。”
“是不是说笑,麝月公子自己知道了。”
“您到底想要什么?”看来,酒里有千日醉的事,已经被他知道了,既然瞒也无济于事,干脆还是直说。虽然看到梦诗他们一个劲的向我使眼色,我也知道光凭这一点他也的确不能把我这么样,但我还是认为他既然敢来,就一定不会做无准备的事。而且,就算是我身份还没有败漏,即使只是传出我往酒里下了东西,以后再往探听消息,便是不可能了。
“麝月公子果然是聪明人。我本来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口舌的。”他拍了拍手。“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毕竟,我仰慕公子已久。”开玩笑,我才来几天?仰慕我已久,什么意思!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告辞,误了公子睡眠,可是会叫我于心不忍呢。后会有期了。”他一拱手,笑着离开了。
见他走远了,梦诗四看看,关上了房门。
“这回怕是搞大了。”他回头看着我,神色凝重。
“你说什么呢,他不是答应不说的嘛。”我笑了笑,想缓解室内的紧张气氛。
“要不,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墨韵也插了一句。
“没这么严重吧……”我还要说什么,被梦诗打断了。
“你还不明白吗?所谓的仰慕已久的意思就是――他要你!”
六十九章
“啪――”我手中刚拿起的杯子落到地上,狠狠地跌成一堆碎片。
“你开玩笑吧?”看不到自己的脸,我想那会是惨白。
“我也希望只是个玩笑――要是袁梓真的要你,怎么办?”梦诗看着我,眼中满是莫名的情绪。
“应该只是多虑吧……刚才他看我的眼神,并没有那样的情绪。”我不知是自我安慰,还是安慰他们。
“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办?准备离开吗?”墨韵走到我身边,问道。
“我还不想走――才来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得到的消息也还不够,如果回去,可是前功尽弃。……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咬咬牙,回答他。“不过,你的易容术可真是一绝啊。从资料上看,袁梓之前可没有喜欢过男人。”
这玩笑开得好象有些不合时宜,因为墨韵的脸色马上暗了下来。
“月遥哥,这你可错了,不仅仅是因为这张脸啊。”梦诗伸手抚上我的脸,“因为,是你哦。不是其他人,而是你。”
“听着倒像是在说绕口令呢!好了好了,先别想那么多了,早点睡吧。难得他好心早走,就别浪费时间考虑这些不知道有没有的事啦。”我拍拍他的头。
“今晚,我和月遥哥一起睡好不好?”梦诗放下手,改环住我的腰。
我看了看卧室那张大床――“墨韵啊,要不要也一起睡啊?这张床绝对够大了。”
“又不是小孩子。”墨韵眼睛闪了闪,却拒绝了。
“不要这么冷淡嘛,来嘛,一起睡吧。”我在心中轻笑,“算是我求你了。”
“真是的。都这么大人了。”墨韵说着,往卧室走去。啧!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反正是超级尺寸的大床,这回让它充分发挥作用好了。我们三个都躺上去后,我突发奇想,半坐起来:“有没有听过睡前故事?我来给你们讲一个吧。”
“什么?好呀。”梦诗很是配合,露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墨韵还是那样,冷冷的哼了一声,却悄悄的凑近了点。
“我来给你们讲一个小美人鱼的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海底住着海王和他的女儿们,他们都有着人的身子,腰部以下却长着鱼的尾巴……”
……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时,梦诗和墨韵还在睡。他们一左一右的躺在我的身边,平静而又安详。回想起昨天他们听我讲故事的样子,我不禁微笑了。毕竟,还是小孩子。看看窗子,窗户纸已微微透亮。要起床来,势必会吵到他们,反正还早,还是再躺一会儿吧。
……
芳国,梅`殿外。
“请稍候。我去通报一声。”一个小太监对身后的华服男子拱拱手。
“那就有劳公公了。”华服男子回了个礼。
“不敢。”……
“报贵妃娘娘,人已经来了。”小太监进去,恭敬的对里面一个头插凤钗的宫妆女子说。
“是吗?快快有请!”女子听闻,满脸的喜色。
“怎么样了?哥哥?”屏退手下,玉贵妃急切地问。
“那边答应了。不日就有人来细谈。”华服男子也是十分兴奋。
“真的?人什么时候来?”
“快了,这回来的,可是大人物!这下,闻儿登位有希望了!”
……
“嗯?”墨韵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我微微笑道。
“月遥哥?”梦诗也伸了伸腰,又往我怀里钻了钻。
“睡得还好吧?都醒了那就起来吧,我可是饿了。”
“居然这么晚了。”墨韵看了看窗子,咕哝一句。
“知道就快点起来!昨晚不知是谁踢了我一脚,现在还痛呢。”
“不是我!”梦诗叫了一声。
“不可能是我。”墨韵急忙反驳。
“都不是?!难道是我自己踢的?”
“谁知道啊。”这回,两个人倒是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
唉,这样的日子不知还有多久。
“麝月公子,起了吗?”门外有人问话,听声音像是方老板。
“起了起了,有什么事吗?”我下床披衣走到门口,打开了门。“进来说吧。”
“多谢公子。”他行了个例,走了进来。“公子这是刚起啊?可比往日晚呢……”
“还不是叫那两个给折腾的!”
“啊?公子好兴致。”
我知道他一准是想歪了,正要解释,却见梦诗和墨韵只穿了里衣走出来,“月遥哥,谁来了?”
完了完了,这下更是解释不清了。
“公子还在忙,我等会儿再来吧。”方星暧昧的笑着离开了。
第七十章
升龙节是芳国的传统节日,祭祀龙神以祈求一年的国泰民安。又因为“升龙”与“生意兴隆”谐意,很被商人们重视。升龙节上,皇上也会出面于民同乐。到时,会在芳国中心大道上扎上各色彩棚,艺人们在里面各展其能,吸引游人,到第三天,游客们各个都手执新生的枝条,借指“龙须”,看到中意的表演者,就把枝条放到他的棚口,收到“龙须”最多的人,被称为“升龙使”,要在龙庙前点燃长明灯。这盏灯会亮上一年,直到第二年新的长明灯点燃。
清珑街向来是升龙节上的常客,拢翠阁也赢过数,今年的升龙节,毫无疑问的,是要我参加了。距离升龙节开始已经不到十天,各各彩棚已经初见端倪,而我,也要开始准备表演的节目了。对升龙使,我并非志在必得,即是随缘而已,也就不是很上心。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丢了方老板的面子,所以我找来了梦诗他们。
“梦诗呀,你想好升龙节上要表演什么了吗?”
“这不是由月遥哥决定的吗?不管是什么,今年我们是稳赢的。”
“噢?你倒是很有信心。”我有一点意外。
“因为你可是传说中的麝月公子啊。看来,月遥哥已经有主意了?”
“到是有了点想法。”
“什么?”
“呃呃。”我清了清嗓子:“乘着这歌声的翅膀,亲爱的随我前往……”
“这是……”
“门德尔松的乘着歌声的翅膀。不过,我没有曲谱。你可以把它弹出来吗?”
梦诗笑了笑,走到古琴前坐下,一抬手,我熟悉的曲调就缓缓流泻出来。我和着曲子,低低吟唱。
一曲终了,墨韵鼓起掌来。“月遥哥,我还不知道你居然会唱歌?这首曲子,好像从没听到过啊?”
“别小看我哦,我中学时可是校合唱团的领唱呢。说起来,这首曲子其实是更合适少女演唱。”我走到窗边,推开窗子,伏在窗台上,闭起眼睛,让阳光洒到脸上。“乘着这歌声的翅膀,亲爱的随我前往,去到那恒河的岸边,最美丽的地方。那园里开满了红,月亮在放射光辉,玉莲在那儿等待,等她的小妹妹;玉莲在那儿等待,等她的小妹妹。紫罗兰微笑的耳语,仰望着明亮星星;玫瑰悄悄地讲着,她芬芳的心情。那温柔而可爱的羚羊,跳过来细心倾听。远那圣河的波涛,发出了喧啸声;远那圣河的波涛,发出了喧啸声。我要和你双双降落,在那边椰子林中,享受着爱情和安静,做甜美幸福的梦;做甜美幸福的梦。幸福的梦。”
好像还是可以看见每去校外表演时那黑压压的人,耳边又好像响起热烈的掌声――凭这一曲,我们曾赢得过全市的合唱团一等奖。当时,我是主唱之一。犹记得为了练习好它,我们费了好多个课余时间,上台前那么紧张,手心都捏出了汗。清风拂面,我突然开始怀念逝去的一切。会不会,我一睁开眼,又可以看见熟悉的天空?身边是一同笑闹的同学,闲来可以去上个网,要不去唱个K?
这样想着,仿佛就可以看见睡在我上铺那个兄弟,挑灯夜战最新版的武侠小说;看见喋喋不休的教授,对书上的案例发表自己不同的观点;看见自己曾经暗恋过的那个女孩,骑车飞驰过长满了梧桐的林荫道。
“月遥哥?”只是轻轻的一声,却打破了所有彩色的梦。
“这首歌你们大概听不懂……换一首好了。这首这么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我不让他们开口,急急的抢过话头。这首,是去年迎新晚会上我们宿舍作为老前辈出的一个节目,因为对床那个兄弟,爱上了文学系的美女……
“月遥哥……”又是一声叫唤。
“对不起――麻烦你们出去一下好吗?”我觉得自己快要止不住眼泪。门被轻轻带上了,然后泪水也滑落下来。为什么是我?明明世上有那么多人,每天有这么多人失踪或是自杀,为什么莫名来到这个世界的,却是好好的我?
可是,却又只能接受。接受这片一样蓝,却又是不一样的天空。
……
升龙节终于开始了。大街上挤满了人,大家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融入这三天的狂欢。各个彩棚里,吹拉弹唱,舞刀耍剑。拢翠阁的彩棚和往年的一样华丽,却是空空如也。
“这是怎么回事?”来来往往的人们均不解。“今年拢翠阁放起升龙似的争夺了吗?”
“才不是呢。我看今年,他们是势在必得。”说话的,指着它棚上的一张告示:――“第三日午时,麝月公子”――“这叫谁与争锋!”
此时的我们,正易了容挤在欢乐的人群中。不过,这倒不是为了探听什么消息。
“月遥哥,难得遇上这么个节日,我们就去好好玩一玩吧!”――这是梦诗的原话。
那日的突然伤感,想来是吓到了他们两个。几日来天天陪着小心,一心逗我高兴,倒叫我不好意思起来。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就陪他们玩玩好了。
也是人群里,一个华服男子正陪着另一个锦衣男子游历。“升龙节可是我芳国最盛大的节日,连皇上都会出来于民同乐的……”
“噢?是吗?”那个锦衣男子表面上兴意盎然,可眼睛里却显露出“真无聊”的样子。突然,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盯着不远的三个背影。
“殿下?”华服男子有些疑惑。
“小诗!别跑远了!人这么多,走散了可就难找了!”一个人转过身来,冲另一个人叫到。锦衣男子略略皱眉,随即微微笑了:“似是故人来――啊!”
第七十一章
我们三个好好玩了两天,到了升龙节的最后一天,表演者变成了我们自己。
“都准备好了吗?” 巳时在拢翠阁,我最后检查了一遍。
“好了好了,放心吧。”梦诗自信满满。“我们一定赢的。”
讨论了几日,最后还是决定唱“乘着歌声的翅膀”,他们两个坚持说这曲子有异国韵味,很吸引人的注意力,又很能打动人心。这点,我倒是没那么大把握。门德尔松的曲子固然是不错的,可是海涅的诗歌是否真的能被现在的这些人理解?要我看,苏轼的水调歌头才是万无一失嘛。
正午不到,拢翠阁的彩棚里已经是人满为患。最好的那些个位置倒是空着的,可上面明明的贴着纸条,写着人名,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看来,人家凭着关系,一早就订了位了。彩棚的正中央是个略高的台子,四面围了纱帐。这可是升龙节上有史以来的第一呢,表演者用纱帐把自己和观众隔开。
巳时三刻,中心的空位上渐渐的坐满了人。他们互相的打着招呼,显然是熟识的。其中,被麝月公子单独留下过的,显得尤为得意洋洋。他们随身并没有带着“龙须”,而是早就把它插在了高台的四周,以示对麝月的支持。
巳末时分,一顶大家早已熟悉了的轿子缓缓而来。
“麝月公子到了。”彩棚里的气氛越发的热烈起来。
“好多人呐。”轿帘掀开,摇红还是第一个出现。他看了看四周,对着轿门嘻笑道。
“本来还想前两天不出来,会不会来的人少些,看来,倒是起了反效果。”说着,沁绿也下了轿,随即拉开了帘子。
最后,麝月公子出现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裳,称得整个人都华贵起来。他从中央预留的通道走到台上,身后的跟着抱琴的摇红和捧剑的沁绿。看到沁绿手中的剑,知道或者说听说过不久前那场意外的人们低声地议论起来。有的说难怪麝月公子只带着两个小仆就敢在外闯荡,原来是有高手藏不露,万无一失的护着。更绝的,说麝月公子本人才是真正的高手,沁绿的武艺,都是麝月自己教的,他不愿出手,是不想伤人。
“今日麝月前来,不是为了升龙使。”三个人走入帐中一刻后,麝月公子说话了。“麝月此来,是为了感谢数日来诸位对麝月的厚爱。麝月愿芳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说完,一种从未听过的曲调响了起来,正襟危坐弹琴的是摇红,然后一道绿色的身影开始在帐内舞动起来。隔着并不厚重的纱帐,可以看见是沁绿在舞剑。然后,一道低低的清嗓声后,站在正中的人唱起歌来:“乘着歌声的翅膀……”
这是一首谁都没有听过的曲子。众人讶异的对视后,把注意力由人转到曲子上。细细听来,连歌词也是十分的奇怪,但是意外的好听。一曲终了,人们一片静诣。
唱完一曲,四周却是静悄悄的,似乎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已可以听见。果然是选错曲子了吗?!我心中有些忐忑。
“好呀!”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大家才恍如大梦初醒。
“果然好曲!”
“很有新意的词呢!”
“不愧是麝月公子!”
我终于松了口气,看旁边的梦诗,是笑意盈盈的,再看墨韵,也是一脸的笑容。他们两个人点点头,分别站起来去左右拉开纱帐,我走出去,向四面回礼致谢。刚才一直紧张,上台前我又几乎都没敢往两边看,直到现在我才好好看到了台下的人。坐着的,很多都是日日过来拢翠阁的人,有一些还曾被我用三杯酒放到过。我毫不意外在这其中会有袁梓,看到向我微微点头致意的他,我虽有些犹豫,还是回了礼去。但当我转到另一边时,还是被面前正中的那个人吓了一跳。这――不是琼国四皇子萧翼么?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确定我没有认错。可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知道有没有认出我来,只是带着和煦的笑容向我欠了欠身。应该是――没有认出来吧?我心里开始有些打鼓。
“我家公子累了,要回去休息。谢谢各位的捧场。”墨韵里我较近,看了看台下,又瞥了我一眼,说道。
“对不住了。”我留下一个笑脸,带着他们两个回到轿上。
……
回去的路上,我低声问梦诗:“你看到前排坐的那个男人了吗?”梦诗点了点头,“是萧翼来了。”
“怎么,你认识他?”我没想到梦诗认出了萧翼,原本我只是想四皇子坐在那里,自有一股气势把他与众人分开。问梦诗,是想问问看他的感觉。
“那你说,他会不会认出我们了?”我摸了摸脸,第一觉着这张脸也不是那么可靠了。
“我做出的脸不会有问题的。”墨韵说话了。
“可是,在京里我们曾见过几面。我还是有点担心。”我回答他。“而且,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说真的是和那个什么玉贵妃有勾结吗?”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如果琼国真的与玉贵妃勾结,书礼闻一旦登基,就等于芳国被他们争取过去,我谷国便又多了一心头大患了。不行,我一定要尽快通知皇上才行。
“我和萧翼是见过几面,以我的认识,他不是简单可以哄的。但是,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就算他怀疑,也没有证据。要是我们自己一乱,那才是证明我们心虚,倒让他证实了猜测。”梦诗一边思索,一边回答。
“我也是这么想的。看来,只好先跟他周旋一下了。”我真是苦命,袁梓的事情还没有搞定,又来了萧翼。
“好消息好消息!”回去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听见方老板兴冲冲的来敲我的门了。
“什么事?”我打开门让他进来。
“好消息啊,公子您被选为今年的升龙使啦!”
呵!就知道今天没那么容易过去。
第七十二章
被选为升龙使是不是很光荣?大约吧。可是,我实在是不想去啊。
换成了一身大红衣裳,(这红色代表喜庆还真是通用啊。)束好头发,我等待着皇上的召见。这升龙使要先被皇上召见,这是一种惯例,表达皇上的恩宠,然后随圣驾前往成龙王庙,在众人的面前用庙中不息的长明灯火点上今年的长明灯。今年的升龙使因为是我,所以面见陛下的时候,梦诗和墨韵便就只能在殿外候着。为了配合我,他们两个也都换上了彩色衣服。
“召升龙使麝月觐见!”通报声传过来,我再整了整衣裳,随掌礼太监进入御园。这并不是讨论国事,所以觐见并不在大殿里,而是在御园的水阁。
“草民麝月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跪拜下来。
“你就是今年的升龙使吗?来,抬起头来让我瞧瞧。”几乎才跪下去,皇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是。”我抬起头来。皇上一身明黄的龙袍端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一边空着一张椅子,另一边坐着两个华贵的女人,大约就是皇后和玉贵妃了。她们身边又各带着一个孩子,大点的那个应该是书琉嵘,小些的那个就是书礼闻。光看,倒是看不错什么优劣,只不过书礼闻小些,看起来更加可爱些罢了。
“到真是个绝色的,外面传言不虚呢。”皇上看了我一眼,对两位娘娘笑道。
“果然呢。可惜是个男的,要不把他留在宫里,也可以和玉妹妹做个伴。”皇后笑着说。
“是呀,就怕到时候皇上一颗心都放在新来的美人身上,到叫旧人神伤了。”玉贵妃也是笑语盈盈。这两个人,到是像传闻一样不和。
“什么新人旧人的,叫什么话。”皇上看来也不是笨蛋。“麝月,你起来吧。”
“谢皇上。”我站起来,偷瞟了那空椅子一眼。奇怪,芳国最重要的几个人应该都在这里了,这空着的,是谁的位子?谁又有那么大胆子,敢叫皇上候着?
“对不起,对不起,陛下,我来晚了。”一声朗笑从阁外传来。说着,一个剑眉飞扬,凤目微挑,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大步迈了进来。“升龙使已经来了?我居然迟到了那么多?真是该罚。”
我大惊,退后半步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会不会在皇帝面前揭穿我的身份?
“四皇子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这么久?”书铭的声音平和,好像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可我知道,见他久久不来,这位皇上可很是不安。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出来时有人家的马车受了惊,拦了我的路。”萧翼摆了摆手。“这位就是麝月公子?久仰了呢。”
“麝月不敢。”听到他的话,我稍微放了点心,看来,他并没有想要揭穿我,至少不会马上揭穿我。
“时间也差不多了吧?我们是不是该动身了?”皇后娘娘开口了。
“是该动身了――升龙使,你就随驾来吧。”
……
皇上皇后和贵妃娘娘的龙凤辇在前,我这个随驾的骑着马跟在后面,梦诗和墨韵仍在我的身边。在马上,我悄悄和他们讲了萧翼的事。芳国应该也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偏向琼国,他这么正大光明的出入与芳国的宫廷,应该是有很好的理由的,就是不知道,他找得到底是什么理由了。
很快,龙王庙到了。我在人们的注目中点燃了长明灯,算是完成了任务。
萧翼和书铭一起站在高台上,目光牢牢锁住了下面那个红色的身影。随即,嘴角一弯,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陛下,我此前来,是因为听说芳国的升龙节很是热闹,难得有空暇,特地来看看的。我已经打扰了贵国数日,现在既然升龙节已结束,我也准备回国去了。”在漫天的鞭炮声中,萧翼转向书铭,向他请辞。
“是么?那我也就不留殿下了。殿下准备何时离开呢?我要为殿下设宴送行。”书铭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快了。离开前,我想和皇上讨个人情。”萧翼的笑容仍是十分狡黠。
“噢?殿下不妨直说。”书铭的笑容有点淡了。
“今年的升龙使,我十分中意,想向陛下要了他回去。”
“这,四殿下要是看上别家的女儿,我都可以帮忙,可是这个麝月并不是我国的人。”书铭似乎有些为难。
“只要皇上一道圣旨,还怕他不从吗?”萧翼倒是不以为意。
“他的确是个美人,可殿下如此志在必得倒叫我有些奇怪了。琼国美人应该也不少吧?”
“叫陛下见笑了。其实,我们曾有过几面的缘分,很早前我就想带他回宫了。”
“没看出四殿下还是个风流种子!这个忙,我一定帮!只不过,这样收人,可是收不到心的哦。”书铭说得意味长。
“收心?只要他能跟我回宫,我自有办法让他收心。――不过,少了他,谷国可是会失色不少。”
“传闻黎阳的梦诗也是个绝色的,不知比这位麝月如何。只不过听说梦诗为了谷国的将军李月遥自己赎了身,加上现在麝月也要被你带走,谷国果然要无色了。”
“呵呵呵。”两个人笑出声来。萧翼一边笑着,一边转身去看麝月,当他的目光再投注到那个人身上时,他低声说话了:“来吧,让我看看,你的两位王子,可有愿意为你拔刀的。不过,这谷国要是真敢出兵,他们面对的琼国大将,就会是我!没有火月,你们又能走多远?”
黑暗,一个人影闪了闪,消失了。
第七十三章
回到拢翠阁,我才好好的松了口气。萧翼没有来找我的麻烦,这个什么升龙节也平安的过去了,真是值得庆贺。再待上几天。要是没有什么新的消息,我也回黎阳去吧。
“梦诗,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穿红的?红衣服可是很容易显老的。”我一边换下衣服,一边对梦诗说。
“可是,红衣也显得喜气。如果永远没有可以开心的事,怎么样也得想办法让自己开心一点啊。”梦诗走过来帮我换衣服。
“麝月公子在吗?在下袁梓,有要事求见。”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然后是一个男声。
这个时候?我们回来时已经戌时了,都累了一天,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吗?我有些头疼。
“我家公子已经睡了,有事也麻烦明天再来吧。”梦诗朗声说,同时使了个眼色给门口的墨韵。墨韵会意,拔剑在手。
“这可是事关许多人生死的大事,就算你们不在乎,我也不得不在乎。得罪了。”说罢,门便被人踢开了。墨韵飞身便要上前,我急忙喝住了他。“墨韵不要,我听他说!”
我重新披上外袍,梦诗又点起了灯来。
“袁公子,请说罢,什么事?”
“这――”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梦诗他们。
“没事,我信得过他们,直说好了。”我知道他的意思,可对于墨韵他们两个,我并没有什么秘密是要隐瞒的。
“火月将军,你必须立刻离开芳国。”袁梓正色道,“这里已经不能留了。”
一时间,我不知道是该惊诧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是该惊讶于他告诉我的事。
“为什么我必须走?”还是后者,更为重要。
“琼国四皇子看中你了,他向皇帝要了你,明天一早,圣旨可能就下来了。”
“什么?萧翼他真这么说?”这个萧翼,到是够绝啊。
“你见过萧翼?”袁梓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还奇怪,他怎么会对一个男子如此上心,即便,是你这样一个美人。”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的消息。”我决意相信他,马上站起来:“梦诗,收拾一下,我们连夜出城,赶回黎阳去。”
“好。”梦诗走进内室。
“不必要的东西不拿也行,我已经备好了马车,以我的商行紧急送货的名义送你们出城。”袁梓也站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你?”一直没开口的墨韵说话了。
“因为我对你家公子仰慕已久。这个理由够不够?”袁梓微笑起来。
“不够。萧翼向书铭索要圣旨,这不算是机密,但也不会大张旗鼓,况且这道旨意还没有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家公子是火月将军没错,但我们是易了容,换了身份出的黎阳城,当初向陛下讨的也是密旨,你又怎么会看出来的?你不说清楚,我今天可不能让你出这个门。”墨韵用剑指着袁梓,看来是认真的。
“不要这样,我想他没有恶意……”我走上前,想让墨韵放下剑。“要不然,他为何要冒风险救我们?”
“公子,这回我不能听你的。”墨韵摇了摇头,“何况,他其实并没有冒什么风险。他是一个人来的,却一定有很多人可以证明说他此时在别。那道旨意还没有下,你突然离开并没有人有责任,这完全可能是你自己的意思。所以,公子,他赢得了你的信任却只是付出了一辆马车。公子你又怎么那道圣旨会不会真的存在?明天,我们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错,不错。你倒真是有个聪明的手下。”袁梓轻轻拨开剑尖。“不过,墨韵你可知道,用剑指着我,这就是个死罪。”
“不要用死吓唬我。回答我的问题!”
“火月将军,我曾说过对你仰慕已久,你还记得吧?”袁梓反倒施施然坐了下来。
“是。”这种事,想要忘记倒是不容易。
“你们一定误会过我的意思,以为我是想要你。”袁梓看着我的眼睛。
“是。”梦诗他的确也这么说过。
“但是你们误会了。我的仰慕已久就是仰慕已久的意思。简单说来,我们曾经见过面。”
“不可能,我是第一来芳国!难道说?……”我一下子呆住了。
“不错,不是在芳国,是在谷国,在黎阳。”
“那么你是……”
“轩辕黎武。”
“那个行踪不定的五皇子?”
“是的,就是我。我常常不在京里,但京里发生的是我件件都很清楚。说起来,我们两个这也是第一正式见面吧?不要那么奇怪,我偶尔也会易个容什么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五皇子的证据?”
“其实,你相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是无所谓的。不过看在我六弟的面子上,给你看看吧。”说着,他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九龙玉佩,中心刻着一个“武”字。“这是我们几个兄弟都有的,出生时皇上赐的,就不知道你见过没有了。”
“四殿下。”我忙行了个大礼。
“算了算了,不用这么拘礼。整理好了吗?你们还是快走吧。出了城就把易的容洗掉,这样子实在太过招摇。”
“谢殿下!”
我们几个出了拢翠阁,上马车之前,梦诗对方星交待一些后事,轩辕黎武也去对马车夫说着什么。我看着轩辕黎武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人,已有极大的财力和关系,如果也加入到王位的争夺中……
“火月将军!”轩辕黎武转过身来时,正对上我的目光。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向着我大步走来。
“什么事,殿下?”
“我不要王位。王位是最没有意思的东西之一。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王国,拥有比王位更有挑战的东西。”他靠近过来,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所以,你不用担心。”说罢,在我面颊上轻轻一吻,随即退后。
“殿下你――”我哭笑不得。
“呵呵呵,这就算是利息吧,要知道我可是个商人啊!好了,快走吧。”
第七十四章
回国的路途居然是出乎意料的顺利,但是为了防止可能有的追兵,我们还是日夜兼程,直到看到黎阳的城门。
在我的“名居”下车时,马车夫告诉我说五皇子要他代为交待,只要拿着那枚叶型木坠,我可以在任意一家他旗下的商铺取用需要的东西。作为交换,六皇子登位后,他要全国酒类的专署经营权。原来是把注压在我们这边了吗?果然是“无商不奸”啊。
第二天在朝堂上,我向皇上通报了这秘访得到的一些消息,但是最重要的一些,还是在朝会后单独和皇上见面时说的。比如说芳国的太子人选,再比如说,五皇子。
“是吗?你见到武儿了?”皇上对我之前的那些消息都反应平平,唯独听到我说在芳国见到五皇子轩辕黎武时表现出一些激动。
“是的,陛下。而且臣这能平安回来,还多亏了五殿下。”
“在你看来,他过得可好?”皇上突然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很好。他手下有很多商铺,现在等于是拥有一个王国。”
“是吗。我知道他在外面经商,可是我想知道他到底过得开不开心。”
“这――应该是很开心吧。”我把这回在芳国的前前后后都向皇上描述了一遍,不过略去了那个木坠。
“噢?他还送了你很多东西?”皇上的脸上带了笑意。
“臣明天就把东西给皇上送来。”我连忙回答。
“不,不用了。即是送你的,你就收着吧。”皇上顿了一顿,又开口了。“李爱卿,你是否觉得我对武儿太过残忍?”
“臣不敢!”我又跪拜下去。
“黎武生来就是很聪明的。可是,他的生母地位实在是太低了。我若是宠爱他,皇后,李贵妃她们能放心吗?要是她们不放心,武儿又怎么能平安长大呢?……有些事,就算是皇帝,也是无能为力的。最后,武儿是平安长大了,可他和我也是日渐疏远了,你看他,都常不在黎阳,我有时候想看看他,都找不到人了。”
“陛下用心良苦,五殿下一定会理解的。”
“我这是老了,居然和爱卿你说起这么无聊的事情了。我怕也是做不了几年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可以和武儿聊聊天,说说话。”
“五殿下一定会回来看您的。”
“你这是安慰我呢……好了,你下去吧。”
……
回名居的路上,我心里还想着皇上的话。皇帝不好做,可偏偏又有那么多人想做。为了那个并不好坐的位置,不知还要有多少牺牲……只要还有欲望在,牺牲就是免不了的吧。
“李大人,我家殿下为大人备了接风宴,请大人今夜务必赏脸。”刚下了车,就有下人通知说已经有人在等我了。进了大厅,便看到太子殿下的一个家仆在候着。
“通知你架主子,就说我一定到。”权衡一下,我还是决定要去。
“谢大人,那么小人告辞了。”
看到他离开,我马上就去找梦诗。“梦诗,你在吗?”敲敲他的门,居然没有人。咦?哪去啦?我正疑惑间,却听到隐隐有琴声传来。寻声而去,正好看到梦诗在临水的亭子里操琴。那把琴――是焦尾?
“你终于忍不住啦?”我笑着走过去。“五殿下送过来的时候,就看你很喜欢它了。那么多天你从没用过,还以为我看错了。”
梦诗居然有些脸红。“月遥哥的东西,我私自拿了出来,月遥哥不会怪我吧。”
“你说什么哪,我又不会弹它,这等于就是给你的啊。我还以为是因为那时候不知五皇子是敌是友,你不敢动呢。”
“月遥哥真地把它给我?”梦诗有些兴奋。
“呦,看到喜欢的东西,你也是有反映的啊。啊――等等,你拿什么来换?”我坏笑。哈哈,可是抓到机会了,当初你要我扮清倌麝月的帐,我还没有讨回来呢。
“月遥哥,你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这个小辈一般见识的嘛。再说了,你扮的麝月公子,现在可是成为芳国的一段传说了,哥你也不吃亏的嘛。”
“不行,你一定要拿东西出来换。”我状似悠闲的坐下,其实快要笑弯腰。
“月遥哥,我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入你的法眼的啊?我人都是你的了,你就把它给我嘛……”梦诗欺身过来,坐到我腿上,笑容妖媚入骨,看着我的眼睛,慢慢靠近我的脸“还是说,月遥哥终于决定,要我这个人啦?”
“给你了给你了!”我几乎被他吓坏,推开他。
“啊呀,真是不好玩。月遥哥,你每都是一个反映,真是不好玩。”梦诗从我腿上跳下来,抱怨道。
不好玩?每都是一个态度?上我说好,梦诗你的态度才觉不好玩呢。我咽下那句话,正色道:“不闹了,我有正事找你。”
“哦?什么事?”
“太子刚来了帖子,叫我晚上去他府里,说备了酒宴给我接风。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认为他想要做什么?”
“他现在,是一心想要把你受到麾下。”梦诗看了看帖子,回答我。“因为你之前那几场,战功卓著,加上他和你之前并没有过什么实质性的利益冲突,所以他认为你是可以被拉拢的人才。”
“可是,我不是黎驹那一边的人吗?”
“他认为你和六殿下之间并没有过于紧密的联系。而且,金钱地位他也可以许给你更好的。毕竟,他才是太子。如果拉了你过去,还可以给六殿下一个很大的打击。就算拉不过去,给你们之间制造点裂痕也是好的。――我早对他说过,这是不可能的,看来他还是没有放弃尝试。”
“哦?你又为什么这么想?”我对他的意见,到是很感兴趣。
“因为你是个笨蛋。”梦诗的回答又快又简练。
“你说什么?”我以自己听错。
“因为你是个笨蛋。”
“好呀梦诗,你骂我?”我刚要上前,却听到有人说话了。
“谁敢说我们火月将军是笨蛋了?”
“黎驹!”
第七十五章
多日不见,轩辕黎驹看起来越发玉树临风,英姿飒爽了。墨韵站在他旁边,大约是他带黎驹过来的。我转过身来看着黎驹,一时不知是该欣慰还是难过。我心里的他,始终是那个带着谦和稚气的笑容,整日粘在我身边的半大孩子。
“我很想你。”我们两个对视了一会儿,黎驹悠悠的开口了。不是“你好吗?”不是“旅途如何?”不是“探听到什么了?”而是“我很想你。”我慢慢地笑了。就凭他这句话,不管他怎么变,我心中的他,是不会变的。
“说说吧,我们的麝月公子,是如何颠倒众生的?”他走过来,拉我在身边坐下,一手环上我的肩。
“那么,我们还有事,就先退下了。”梦诗抱着琴站起来。“谢谢月遥哥的琴啦。”
“慢着。”我想起另一件事来。“把当初五殿下给我们的那个熏香取出来,给皇上送去。”
“梦诗知道了。”梦诗点点头,和墨韵一道离开了。亭子里便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可是听说了,麝月公子一曲惊动天下。还有什么有趣的,都讲给我听听?”他脸上带着几分揶揄,几分好奇。我有些脸红,但还是把出城之后到回城之前的事情一件件都细细的和他讲了。
“五哥他真是这么说的?”听到我重复车夫的话,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是呀。”我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木坠给他瞧。“要不,你收着?”
“不用了。”他把木坠提起来看看,又放回我的手中。“即是给你的,我还能不放心吗。用全国的酒类特许经营权换这个,五哥也真不吃亏啊。这一年,不知又有多少银子如他的帐呢。”
“那也得你成功了才行。要是失败了,他可什么也得不到,说不定,还得把性命搭上。”我重新把木坠放好。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真要放手一搏未必会输。你不在这些日子,我又拉拢了几个人来。不过,我还是希望能有万全之策,不会轻易和太子彻底翻脸。”黎驹微微抬头,仰望着天空。
“你知道就好。这种事情,急不得。”我握住他的手。
“嗯。我知道。”他低头对我笑笑。“你回来的也还真是时候,这几日边疆有异动,我们怀疑琼国正在聚集军队,可能不久又要开战了。――这回,朝廷一定会派你出去的。”
“他们之前不是刚输了么?怎么这么快又想开战?”我大疑。这种时候,不是该休养生息的嘛。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大概是之前输得不甘心,想翻盘吧。”
“我看没那么简单。”我还是不能想通。“对了,刚接到太子的帖子,邀我今晚去他府上,说是要给我接风。”
“你答应了吗?”黎驹一皱眉。
“答是答应了,不过你放心。我刚才和梦诗谈过了,我知道太子的意思。你还不放心我吗?”我安慰她,“你不是也说,要先和他好嘛。”
“不谈这个了――对了,你那天唱得到底是什么歌?可不可以唱给我听听?”黎驹的脸上又露出笑容。
“好呀。”我站起来。“咳咳――乘着歌声的翅膀……”
……
入夜,我准时来到了太子府。为了不造成尴尬,我留了梦诗看家,带了墨韵出来。
“李将军!你可是来了,我们都快等不及了!”我走入大厅,太子笑着过来迎接。看看四周,大家都已经入座了。
“是我来迟――我甘愿罚酒三杯。”我笑着回答。
“噢?这可是你说的!来人哪,上酒!”太子一扬手,侍女们端上了酒壶。没办法,我一一喝干。
“李将军真是爽快啊!”在座的众位有人赞道。
“大家就不用客气了,喝吧!”
“李将军想必听说琼国的异动了吧?”酒过三巡之后,太子问我。
“是的。我还没有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按理说,上出征失败,该好好吸取教训,安稳一段时间才是。”
“那就是说他们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当初我就说,我们该一鼓作气攻入琼国的,结果朝廷商议下来决定休战,看,现在丧失先机了不是?”
“就是啊!”
“太子殿下说的有理。”众人纷纷附议。我只是微笑。当初,我也是不主张作战的大臣之一。战争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能不打,还是不打得好。
“这回,火月将军也是出征的不二人选吧?这回出征,一定又可以立下赫赫战功的。”太子端起酒杯:“为了李将军,干杯!”
“不敢不敢。”我一干而尽。看来再出征已是肯定的了。嗨,还想安稳几日呢。
“待再立下战功,李将军想要什么奖赏呢?”有人问。
“这我可不敢想。朝廷上的事,我又能有什么想法呢!”
“若是能好好跟着殿下,什么好得不到呢!那可是未来的陛下啊!”又有人说。
“胡说什么呢?父皇身体康健,正可以好好管理朝政,你可是醉了!”太子厉声说着,脸上却带了一丝笑意。“不过,李将军,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大胆说出来嘛。”
这话说得,几乎是已经把自己当皇帝了。
“臣本就是在尽职而已,一切听皇上的。不敢想什么奖赏。”
太子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可还是很快转换过来。“李将军真是忠臣啊!来来,喝酒喝酒!”
又喝过了几杯酒,大家已经微醺了。太子拉住了我的手,说:“李将军,人说良禽择木而栖,你若是愿意跟着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这出征归来,升做大将军也并非难事啊!”
“谢殿下厚爱。我愿意考虑。”直接拒绝未免太不给面子,我只好婉拒。
“黎驹那个孩子又能给你什么好呢?希望李将军不要站错地方才好。伏虎大将军常说你青出于蓝,父皇他也一直很喜欢将军,我更是很赏识将军的――梦诗味道如何?其实将军要是喜欢,说一声,更好的我也愿意赠与将军,何必搞出那么大的仗势,闹得满城风雨呢!”
“不敢当,月遥先谢过殿下了。”
“李将军,贸然要求将军作出决断这种事,我也是不会做的。将军可以好好考虑,我静候佳音。”
“谢殿下!”我真是为梦诗不值。太子一直是这么看待自己的盟友的吗?“我不胜酒力,恐怕失仪,想先向殿下告辞。”
“这么急着走吗?也好,将军就回去好好考虑吧。”太子笑着点了头。
……
虽说是借故离开,我也的确喝多了点。刚要上马车,墨韵却止住了我,他拔剑在手,指着车门――“谁!出来!”
“不要,将军!”车厢内传来一声惊呼,然后门打开了,走出一个眉目如画,笑意盈盈的美貌男子。光看外貌,绝对是不输梦诗的。
“将军,我是暖玉。太子命我随将军回去,伺候将军。”他在我面前跪下来。
我无言。居然……太子就是这么看我的?“你回去吧,告诉太子殿下,说我谢谢他的好意。身边有梦诗一个足亦,我没那个福分享齐人之福。”
“求将军饶命!”听到我的话,他居然脸上一白,几乎哭出来。
“我是放你回去,你这是干什么?”
“求将军饶命啊!”他跪着上前,抱住我的腿。“殿下说过,将军若是不收下暖玉,暖玉也不用回去了。太子殿下向来说到做到,暖玉本就无可去了,也不敢违抗殿下,求将军饶命啊!”说着,竟是哭了。
“啊呀,你别哭啊!好吧,你先随我回去好了。”我本就有些喝多了,晚风一吹,隐隐的有些头疼。“墨韵,麻烦你驾车吧。”
车上,暖玉到是很安稳,擦干了泪乖乖坐着,没来找我的麻烦。回到名居,正好看到梦诗在门口等着我。
“月遥哥你可是喝多了?”他笑着上前来扶我。
“我你就先别管了,车上还有个人呢,先替我照顾着吧。”我交待完,匆匆回了房间。墨韵见状,就跟着我去了。
“梦诗哥哥。”随着一声轻唤,车上的人走了下来。
“怎么是你?……”梦诗脸色大变。
“怎么,不让我进来吗?”暖玉微微笑了。
“来人,把马车赶进去。”梦诗吩咐了下人,接着又说“你随我来。”
回到房里,看看四周无人,梦诗关上了门。
“杜暖阳,你为什么来这里?”
“既然你能来,为什么我来不得?”暖玉看了看房间,在床边坐下。
“我警告你,不要动李月遥的心思!”
“怎么,你是真的跟了他了?太子殿下本来还以为你是来坐卧底,探听消息的。他一直不问,以为你还会回来。”
“我原本是存过那样的心思,可是我改主意了。我愿意跟着他。”
“那么,你不要父亲了?”暖玉拍了拍被子,又看看桌子。
“与其要那么一个父亲,还不如有月遥这样一个哥哥。”
“哥哥?哈,你倒是过得开心啊。”
“杜暖阳你――”
“没有杜暖阳这个人!我叫暖玉,这不是你给取得吗?当初调教我的人也是你呢,梦诗你不会忘了吧?”
“是我对不起你。要恨,你可以恨我,可是,我不许你找月遥哥的麻烦!”梦诗厉声道。
“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反正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你对我算是好的,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恨你。”暖阳走过来,环住梦诗的脖子。
“听我的话,回去吧。”梦诗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他。
“不,我不回去。你也该知道,我既然在这里,就一定是太子派我来的。你说,我回去哪里?”
“你又为什么要听他的呢?只要你愿意走,我们一定可以帮你找到地方去。”
“我为什么要听他的?是的,当初杀害我全族的是他,把我从远方亲戚家带出来,逼我做了男妓陪客的也是他,但是,除了他,我也恨轩辕黎驹!凭什么我一族为他哥哥获罪被诛,而他却能好好活下来?父亲做右相时日日有人拜谒,获罪下狱这些至交好友可有人来为我家求过情的?我是明白了,整个朝里就没有一个好人,都该死!”
“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到月遥哥的!”梦诗推开暖玉。
“我本以为你是会帮我的。毕竟,你也恨这些装成正人君子的小人!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大错特错了!”暖玉一个踉跄,又站稳了。“好,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多说了。这个李月遥,我是要定了!你也知道我的本事,只要抱了我,便无法再忘记我的好。这点,你也比不上我。”
“不要犯傻了,暖阳。你也知道我的手段,可是从我和他第一见面到现在,他从来就没有抱过我!月遥哥不是那样的人。”,梦诗好言劝他。
“没有抱过你?他真的没有抱过你?”暖玉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的。他不当是这样的人,他当我是孩子,是弟弟。所以,我不能伤害他,我要帮他。你听我的话,李月遥的聪明,是你不能想象的,李月遥的笨,也是你无法理解的。”
“那我更要试一试了。梦诗,若是你不想他知道你过去那些好事,你就不要拦我的路!我要你看看,他也不过是一个伪君子!”
第七十六章
一觉醒来,天已微光了。因为还要早朝,现在已经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原本的我,是最爱睡懒觉的。
“早,墨韵。”因为墨韵是习武的,一直以来也是起得很早,以前不知道,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有个好习惯。
“早,李将军。”今天的饭厅里,却意外的多了一个人。
“你是?”我一时有些糊涂。
“将军已经忘了?我是暖玉啊。”他站着,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微微仰起头看着我。
“暖玉?”噢,我这才想起昨天夜里我可是从太子那里带了个人回来。走到桌边坐下,我又开口了。“坐吧。你起得可真早啊。”――奇怪了,我以为梦诗会让他离开的,怎么还留在这里?
“将军都起来了,暖玉怎么敢睡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使女送上来的早饭,端到我的面前。我的早点是一些点心,一杯豆浆,早朝通常不用很久,一般回来还会吃上一点。暖玉还细心的帮我吹了吹豆浆,“温度正好,将军可以吃了。”
“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自己做了惯了,这么一来,到有些不习惯。
“怎么敢劳动将军?能服侍将军是暖玉的福气。是不是烫了?要不要暖玉再为您吹吹?”他还站在我旁边,殷勤的弯下腰,问我。
“真的不用了!你这样我很不习惯,暖玉,你自便好了,不用管我。”
“将军不喜欢暖玉?”他低下头,隐隐有些哭腔。
一个男孩子,怎么会这样的!我无奈。“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我真的不习惯有人这么服侍――我自己可以吃。”
“那就是说将军愿意把我留下来了?”他抬起头,眼睛中闪动着喜悦的光芒。
“你最好还是不要留在我这里。要是没地方去,梦诗他们会帮你安排……”
“将军不要!暖玉只想留在将军身边!”他“扑通”一声,又跪倒了。
天哪,饶了我吧,我对这种人最没有办法了。“你你,你先起来……”
“将军不收留暖玉,暖玉就不起来。”他仍跪着,语气坚定。真是的,我府上就那么好?还是说,太子给他下了什么死命令?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再不去上朝恐要迟到。我匆匆吃完,走出饭厅:“你要真是没地方,就先留两日吧。空着无聊,就去找梦诗和墨韵他们。”
“谢将军!”他拜了一拜,又跑到门口来送我。“将军,请早些回来。”
“好了好了,先回去吧。”这么多礼,好麻烦哪。
朝会上的重头戏,已经是我们是否要出兵的问题了。主战主和意见不一,但加强防卫倒是意见一致。现在就等着看琼国到底准备怎么办了。不过,皇帝也下了旨,要我做好随时出征的准备。
下朝时,我又遇上太子。他意味长的冲我笑笑,被一大群主战派拥簇着离开了。真是给了我一个大麻烦哪。
“月遥!”正要离开,又被黎驹唤住了。他拉我上了他的马车,要送我回去。
“月遥,昨夜情形如何?”马车里,黎驹担心地问我。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没什么事,不过是劝我投到他那边,没什么新意。”我笑着回答他。“只有一点点小麻烦,不过不用你,我自己可以解决。”
“那么,你自己可要小心。”他握住我的手,“恐怕不多日你又要离京,到时候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这个你也放心好了。我可是火月将军呢。”我摆摆手。
“是呀,你可是战功卓著的火月将军!”他拥我过去印下一吻。“好了,到家了。”我跳下车,他也下来,和我告别。“那么,明天见啦。”我松开手。
“那,就是你的小麻烦吧?”黎驹看着我的背后,微笑了。
“哦?”我回头,大门边,暖玉正抱着袍子等我。
“是呀。”我又回过头去,“太子硬要送的,他也可怜,没地方去,我留他两天,就找个好地方送走。”
“你呀,就是心太软了。”黎驹笑笑,“我走了,你保重。”
“搞什么呀,最迟明天不是又要见面?”我摇摇头,转过身去。
“李将军!”暖玉跑过来,就要帮我退下外衣。“那个,是六殿下吧?”
“是呀。怎么,你认识?”我接过袍子,往府内走去。“暖玉?你怎么不进来?”看他要往这黎驹的马车,眼里闪过一丝怨毒,漂亮的脸霎时变得有些狰狞。
“暖玉?”我又叫一声。
“哦,来了将军。”再一看,他脸上,仍是柔和的笑容。大约是我看错了吧,暖玉怎么会这样看黎驹。
“你可和梦诗谈过?他怎么说?”来到大厅,暖玉用袖子拭了拭椅子,又忙着端上茶水。我瞅着他,问道。
暖玉的身子顿时有些僵硬,接着转过脸来对着我。“梦诗哥哥说,他会想办法找个地方安置我。可是,我不想离开大人。”看来,梦诗和我是一个想法。这个时候贸贸然收留一个身份不明,甚至很可能是太子那边间谍的人,也的确是不大安全。不过,他也的确是可怜。说起来,为什么我第一眼看梦诗,却是和看到他不一样的感觉呢?要真论理,梦诗这个间谍,还是坐实了的……我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很漂亮的眼睛呢,含着点点泪光,一付小鹿般可怜无辜的样子。
“这先不说,”现在马上叫他走我还有点负罪感,算了,反正要为他找地方,留他两日。“以后不要一口一个将军了,我听不惯。怎么看你都比我小,和他们一样叫我月遥哥好了。”
“这怎么可以!”他却是大惊失色,跪了下来。“我怎么敢直称将军的名讳……”
胆子这么小?还是被调教得太严格了?我的眼光又柔和几分。看起来,比梦诗还要小呢,不过是个孩子,太子也真忍心啊。遇到我,是不是算他命好?
“没关系,他们都这么叫的。”我扶他起来。
“遥哥哥……”他低低的叫道。我一怔,低下头。最后一个这么叫我的,好像是我家那个小表妹吧。已经十几岁了,不过还老是创获,一遇到什么事要求我,就拉着我的手,拖长了叫我:“遥哥哥――”
“月遥哥!”正发呆的时候,又听到一声叫,我抬头一看,是梦诗走了过来。
第七十七章
“是梦诗啊――舍得起床了?”这家伙和我们不同,天天晚睡晚起的,说过他几,这样对身体不好,但是他已经养成习惯了,一时半会,也改不了。
“月遥哥,今天朝堂上,又谈出兵的事了吧?”他坐到我身边。
“是呀。怕过不了几日,我又得去前线。”我叹口气。
“暖玉还有事,先下去了。”听到我们俩说话,暖玉也乖巧的告了辞。
“月遥哥――你准备怎么置他?”见暖玉离开了,梦诗问起我来。
“我还想要你拿个主意呢。有什么地方可以安置他的吗?还是早点送走他吧。过两日我又得离京,留他一个人在府里也不方便。”我回答。
“月遥哥真舍得?这可也是个美人呢。”梦诗冲我眨眨眼睛。
“还是饶了我吧。他太过拘礼,让我很不习惯。再说了,要说美人的话,这里不就有一个吗?”我摆出我最不正经的笑容,抬手轻拂过梦诗的面颊。“还是绝色的。”
“月遥哥这么说,梦诗真是不胜荣幸啊。”梦诗不闪不避,往后一躺,正好倚在我的肩头,还略略转头在我耳边轻吹一口气。
“又来了。就这个游戏,你们两个已经玩了那么久,还不腻啊?”墨韵走进厅里,看到我们两个,一脸的无奈。
“不要这样嘛。”梦诗站起来,袖子一挥,翩翩几步来到墨韵面前,猛地投入他的怀中,举手划过他的眉间,吟道:“端端正正人如月,孜孜媚媚如颊。月不如人,眉眉眼眼春。沈香添小炷,共挹熏炉语。香解著人衣,君心蝴蝶飞。”
“怎么扯上我了?要调戏你还是调戏月遥哥吧!”墨韵退后一步,摇头。
“你可是和我一样大啊,整天的板着脸,到像个老头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梦诗见玩不下去,便退回到我身边。
“别,我可是说不过你――月遥哥,这个暖玉,你准备怎么置?”
“噢?你也是为他来的?今天你们两个倒是一条心啊。怎么,怕我宠他,就不要你们了?”我挑眉。
“我可是说真的。”墨韵也到我身边坐下。“他也不是不能留,要真是留他在府里,我们就可以好好安排,可以通过他偷漏一些假消息给太子,也好安安那边的心。不过,我们以后说话,就得多加小心。”
“不要以为太子是傻瓜。明明的以间谍身份进的府,我又不可能不知道,他要真是透了什么消息过去,太子相信的是可能也是极小的。若是他认定是反消息,不又弄巧成拙?若是漏了真消息给他,要是他又信了呢?”我敲敲桌子,“这点,行不通。”
“所以,留他不得了?”墨韵点头。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太子有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什么计划命令他。其实这个暖玉,也怪可怜的。年纪小小,却做要这种事。大家小心点就行,若他没有什么大动作,也不要为难他,过几日送走就是了。反正太子要我考虑投靠他的事,也不好马上赶他走的。”
“月遥哥既然已经想好,我就放心了。我就是担心月遥哥一心软,又留下他。”
“等两日。只要我一出征,就借机送了他走。那种时候,太子应该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好了,忙你们的去吧。”我站起来。
“那么,我就去城里,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新消息。”墨韵也站了起来。
“好的,你去吧。不过,我看还有两天安稳。”
“遥哥哥。”厅里人都走光了,我听到叫,一扭头,果然是暖玉。他小心的捧着一壶茶,冲我微笑。“这是下面新送上来的碧螺春,我怕大家口渴,冲来给大家尝尝。――怎么,人都走了?”
“过来吧。”我招招手。
暖玉慢慢走过来,放下茶壶给我倒了一杯。
“暖玉,我还没问过你的家人。你是什么地方人,家里有什么吗?”我端起杯子,问他。
“暖玉不知道。从暖玉记事起,暖玉已经在青楼里了。听说暖玉是个妓女生的,可是娘生暖玉的时候就死了。”他柔顺的回答。“后来是太子殿下看到我,买了回去服侍,留了一年多。再后来就命我来服侍遥哥哥了。”
“那一年多里,你只在太子殿下身边吗?”
“嗯。不过,梦诗哥哥也常在太子殿下身边,暖玉也见过。”
“可怜的孩子。你先去吧。”暖玉走后,大厅里又只有我一个人。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想到梦诗这段日子都在那个临水的亭子里练琴,便起身去了园。在老地方,不出意料的看到梦诗。不过,今天他可没有弹琴,只是一个人在亭子里坐着。
“怎么,这么快就厌了焦尾琴了?”我走过去。
“月遥哥……”梦诗抬起头,“小心暖玉――既然太子敢送了他过来,就说明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放心。我知道分寸。”我拍拍他的肩。“对了,你之前知道他吗?”
“没有,月遥哥。虽说我也是太子那边的人,可太子的人那么多,又怎么回每个都让我见到。”梦诗摇了摇头。
“噢?那好。既然不想弹琴,你就去休息吧。刚从芳国回来不久,都累着呢。”我也点点头。梦诗,你这可是真话?他明明说见过你,你却怎么没见过他呢?还是说,你想瞒我什么?
晚上,我叫了墨韵来我房里,命他去查查暖玉的身份。之前查梦诗的身份他就做得很好,我想他有这个能力。我本来没有多在乎暖玉,可梦诗一再的提醒,甚至不惜说慌骗我,我就不得不好好考虑了。我相信梦诗不愿意说一定有他的理由,可仍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暖玉身上,还有着一个蝴蝶效应?
第七十八章
拿着墨韵的报告,我缄默许久。暖玉――原来是我们对不起你。身为右相杜青的三公子,若不是因为二皇子的拭君大罪牵连,怎么也不会是这么个结局的。虽然因为出生时就病弱,父母听了道士的话送去遥远的远房亲戚家寄养,而侥幸躲过一死,但是,小小年纪却被迫放下诗书,变成服侍人的男宠,有怨恨也是当然的。现在你来我的府上,又会是为了什么呢?
既然是我们对不起他,我就要重新考虑他的安置问题了。贸然送走固然不妥,可是留在身边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更何况他看着我们恐怕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却还要委屈自己小心讨我们的欢心,真是为难他。当然,最关键的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消除他对我们的怨恨。恨着一个人,折磨他人,更折磨自己。
我苦苦思索,却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这种事情,可不是简简单单可以解决的。不管怎么说,先对他好点吧。
居然一夜无眠。
一早,我起身准备早朝,来到饭厅时果然又看到暖玉在那里。
“好早啊,暖玉!不用起来了,坐吧。”我不等他起身,先和他打了招呼。
“遥哥哥早。”他露出一个微笑。
捧着杯子,我不自觉地开始凝视暖玉。在我的面前,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可是当他背过身去的时候,又会在想什么?那双黑亮的眼睛,可是含着恨的?这么想着,就记起他那日看黎驹的那一眼,心里打了个激灵,越发觉得那双眼睛下面,是的冰凌。
暖玉抬起头来,又给我一个微笑:“遥哥哥,怎么啦?再不吃,可就凉了。”
“噢,我都忘了。”我回以微笑。“谢谢你。”
“遥哥哥有什么想要对暖玉说的吗?”暖玉偏头的看着我,“从刚才就一直看着暖玉了。”
“晤!没有,没什么。”我急忙否认。我还没想好怎么回他说呢!要是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不知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暖玉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睛里却飞快的闪过一些东西。看看时间差不多,我站起来准备去上朝了。暖玉一如往常的跟了来,送我到门口。“遥哥哥,下了朝早些回来。”他一边帮我掀开轿帘,一边低声对我说。
“手这么冷!虽说初夏了,毕竟还凉,身上这轻薄的衣服,还是晚些天再换上吧。”我触到他的手,冰凉。
“嗯,暖玉知道了。”
……
下朝后,我立刻回到名居。府里和往常一样,各人都忙碌着自己的工作,因为府第大,人又不多,即使这样还是略显空旷。
“遥哥哥回来了!亏得刚泡好了茶,还是碧螺春。 ”暖玉还是在门口等我,不过身上却换了件厚些的衣服。
“是吗?暖玉真是细心的人。”我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一个人喝茶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你陪我走走吧。”
“暖玉自然听月遥哥的安排。”他便跟着我缓步往园走去。初夏,园子里绿树已经成荫,虽没有春日里的百齐放,却也随可见盛放的朵。水里锦鲤游得畅快,莲也在田田的叶子间露出了几个苞。
“什么味道?好香!”转过一个弯,我突然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
“是那个吧,栀子开了。”暖玉看看四周,指向一片绿荫。果然,在那一片绿色中,点缀两朵早开的栀子。“遥哥哥要是喜欢,暖玉去替你摘了来。”说着,他就要过去。
“还是不要了。”我伸手拦住他。“孕育了一年,好不容易开出了朵,还是留它在那里,开到高兴吧。其实,它恐怕也不好过呢。”
“噢?遥哥哥为什么这么说?”暖玉止住步子,问我。
“因为儿开得太急了,身边没有一个同伴,看到只有自己一个人,会伤心的吧。”我大约是心有所思,以至于意有所指。
“才不会呢。一支才能争宠,满园便没有办法取得垂怜了。就好像遥哥哥,有了梦诗和墨韵,已是春色满园,不会多看小小儿一眼了。”暖玉答得出乎意料。我睁大眼睛,看向暖玉,却见他白嫩的脸颊上浅浅晕上了一抹红,似是害羞得别开了脸。
“怎么会呢?朵太过柔弱,叫人心疼。即使是满园春色,我相来是一样怜惜的。更何况不同的儿有不同的风韵,我也不会为牡丹舍了蔷薇不顾。”瞧瞧我这话说得,跟个嫖客似的。“不过啊,是儿,可就都是长了尖刺的。”
“可是儿有心,也愿意褪下一身尖刺,只求赏人的怜惜。可惜不过是小小蔷薇,无刺也争不过牡丹。”他到是步步紧逼。听这话音越发的不对劲,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是好。这可不是梦诗,大家都知道是玩笑,怎么说都可以,这可是暖玉,我说过要好好安排的暖玉!
“什么牡丹,蔷薇的,蔷薇在那边哪!”细细簌簌的一阵声响,梦诗穿过枝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我松了一口气,还好给我解围了,不然啊,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怎么,月遥哥不高兴看到我?”他的话中竟然带了些紧张,让我想起这两个人之间可还是有些不明白的联系的。
“怎么会。能得梦诗大驾,我高兴还来不及。你带了琴出来吗?正好走累了,可以为我们弹一曲吗?”
……
好不容易,早上那个小小危机算是过去了,可是自那之后,梦诗一整天都有些恍恍惚惚的,看我的眼神也有点不对劲,甚至好几欲言又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饭后,我休息了一会儿便回去了卧室。在这个时代,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电灯,也只能早点睡了。不过这也好,终于养成了早睡的习惯。可是刚回到卧室,我便愣在当场。
第七十九章
这是我的房间吧?为什么却有一个人背对着我坐在我的镜子面前梳头呢?难道……我走错房间了?我后退一步,正要走出房间看看是不是我走错了,却被叫住了。
“遥哥哥,不认得我了?”那个人转过身来,正对着我。
是暖玉。看来是刚洗过澡,长长的黑发柔顺的垂在身后,微微闪烁着光芒。身上松松的披了一件素白的丝织袍子,圆润的肩膀和玲珑的锁骨都露在空气中,连着那天鹅般修长优美的颈项,雪白的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流动着珍珠般的光泽。他眨了眨眼睛,脸上漾着红晕,嘴唇也是红的,像是柔嫩的桃。一股暧昧的气息扑面而来,连带着空气都热了起来。
“暖玉啊……抱歉,我走错了。”我又后退一步。
暖玉“噗”的一声笑了。“遥哥哥没有走错哦,这里是遥哥哥的房间啊!怎么,连自己的房间都认不出来了吗?”说着,他一步步走过来,靠进我的怀中。
“那,那,你在我房里干什么?”我全身僵硬。就是梦诗,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过……我是该说他太胆大还是我太胆小?
“遥哥哥真是会说笑。我来干什么?当然是来――服侍您啊。我也已经来了数日了,遥哥哥一直不来找暖玉,暖玉便只好厚着脸皮自己过来了啊……”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这种场面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了……我可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
“遥哥哥不喜欢?暖玉有办法让遥哥哥很开心,很舒服的……”他缓缓拉开我的衣襟,把脸颊贴上来慢慢摩挲。那是很奇妙的感觉,温温的,又柔又滑,而当头发擦过时,那与肌肤不同的质地又引起别样的酥麻,让我的全身起了异样的反应。不好!这可是大大的不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才推开了暖玉。“别这样,你不喜欢的……”
暖玉被我一推,后退了一步。他好象有些吃惊,可是很快又贴过来,双手也探入我的衣里。“怎么会不喜欢?能服侍遥哥哥,暖玉欢喜还来不及……”
我几乎站立不稳,再这样下去,我……可是,要是真的做了什么,我一定会后悔!“暖玉,不要这样……”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暖玉――暖阳!”
“你――叫我什么?”暖玉顿了一顿,停下所有动作。
“暖阳,杜暖阳。是我们不好,让你沦落到这种地步……你是该恨我们的。”我急忙退后,拉上衣襟。好险――他要是再不停手,我可就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了。
“你知道了?都知道了?”他瞪着我,眼中再没有似水柔情。
“知道了。对不起――”我歉疚的看着他。“我们一定会补偿你的――”
“补偿?怎么补偿?你能还给我父亲母亲,还给我兄弟姐妹,还给我一副干净的身子吗!”暖玉的情绪很激动。
“这我不能给你――可是,如果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哥哥。我可以想办法安排你改名换姓,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过去,你仍可以读书作画,将来一旦高中,还能和我同朝为官,为国效力……”我走过去,拉住他的手。“你什么也没有错,做错的是我们。你一直就是干净的……”
“哼。朝廷,我恨透了这个朝廷!王公贵族更是没有一个好人!”暖玉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他一下子拉开衣带,让袍子垂落到地上,整个身体赤裸着呈现在我的面前。“如果你真的要补偿,好,来抱我。”
“你――”我一下子摒住了呼吸。那是一具难掩青涩的身体。仍不成熟,没有纠结强壮的肌肉,而是纤长柔弱的,白皙如玉的肌肤包裹着小小的骨架,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但是,这具身体也是美丽的。美丽得仿佛可以超越性别。
“很多人抱过我,很多。他们无不称赞我的美丽。如果你想补偿,那么,就来抱我。来抱这个已经很脏的身体。”他的声音带了魅惑,同时我也听出了的悲哀。我拢他入怀,解开衣服把他包裹进来,然后,地吻上去。可怜的孩子,明明不想要,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到这种地步?
很久,这个吻才结束。我把手伸出来,抚摸他的脸。“你很美,真的。你也很干净,脏的是他们。就像是一杯水,倒了墨水进去,只要用火一烧,水成了汽,你等那个汽冷了下来看,他还是干净的。干净的和原来一样,甚至比原来还要干净。”我托了他起来,放到我的床上,拉过被子包住我们两个。
“但是,我不会抱你。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你不喜欢男人抱你。乖,好好睡一觉,醒了你就是新的,就是干净的。有我在身边,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如果你再为失去太阳哭泣,你就要失去星空了。”擦去他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我又给他一个吻。
“你这些话,到底骗过几个人了?”他躺在我身边,抬了眼看我,声音却柔和了下来。
“没有,你是第一个。我也不会骗你,我说过得一定做到。”我在被子下面拥住了他。“睡吧,睡个好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我现在大概知道为什么梦诗说你是笨蛋了……真是笨蛋。”他把头埋到被子下面,闷着声说。
“好好好,我是笨蛋。把头伸出来,闷在里面会做恶梦的。”我拉拉被子。
“父亲死后,我每天都在做恶梦,习惯了。”他说着,还是伸出了头,枕到我的胸口。
“一切都会好的。我保证。”
……
原以为会睡不着,谁知这一觉却睡得很好。我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我闭了闭眼,想起昨晚的事情,又立刻睁开了。我旁边是空的!暖玉呢?暖玉哪里去了?
披了衣服起床,却看到桌上留了一张信笺:
遥哥哥:
对不起。仇恨的笼子已经困住我了,我飞不出来。
昨夜,我没有做恶梦。谢谢你。
暖阳
原来,我也不是神。暖阳他,还是离开了啊。
第八十章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感慨暖阳的离开,两日后,边境传来消息。我军日前杀了一个来军中偷盗的小偷,琼国却突然声称那是他们国家的公民,而且也不是来偷盗的,只是恰好在附近拾柴,要求我军道歉,并以此名义对我军发动了攻击。
皇上大怒,下诏讨伐琼军,作为将军,我也被命随军出发了。
这出去,我倒不是一个人,梦诗和墨韵说什么也要更着,我也只得带了他们两个同行,不过,这出征最重要的新人是三皇子轩辕黎玉。不知他是怎么说服皇上的,总之他作为先锋,也随军出发了。
根据前线传来的消息,这琼国的将领不是上的老将吴大将军,这的总统帅也是我们都认识的人物――琼国四皇子萧翼。看来,他在国内的地位有上升,如果再赢了这场仗,由他继位的可能性也会大大增加。
……
傍晚,营地。
“喂,老张啊,你看到那个人没?这回军中怎么来了这么样个大美人啊?”一个军士盯着不远那个红衣的身影问身边的人。
“人家以前可是京里的魁呢,能不漂亮?”另一个人抬头看了一眼,说道。“不过,小王,你可别打人家的主意,那可是火月将军的人!”
“什么?你说他就是那个梦,梦什么来着的?果然是漂亮啊,比那些个女人都要漂亮。火月将军可是好福气。”小王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个身影走入中央的大帐。
“那有什么办法,不同人不同命啊,这个梦诗啊,听说还是自己赎了身进的将军府。将军身边还有一个人,叫墨韵的,也是大美人一个哦!不过可惜了,这两个美人,都是男的。”
“男的又怎么样了?女人也长不到这么美啊!要是我是火月将军就好了……”
“去你的,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我就是想也不能想啊?这回出征,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去,不过要是有这么漂亮的人在身边陪着,就是一辈子我也愿意!”
……
帐篷里。
“梦诗,你出去干什么了?这可是在军中,不是在我的名居,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麻烦了!”看到梦诗,我迎了上去。
“我就是出去提点水啊,这附近居然有泉水!”梦诗放下手里的水桶,笑着说。
“月遥哥怎么也找不到你,吓坏了。”墨韵走过来,把水桶提到一边。
“你也不是不知道,军中是怎么说你的,我怕他们要是――早知道我真不该带你来的。”我叹口气。
“没这么严重,而且,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以后一定不离开你身边,好了吧?很快要到战场了,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接下去要怎么办吧。”梦诗随地坐了下来。
“也是啊。这回是萧翼挂帅,我担心这场仗可能不好打。”我也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
“你可是威震天下的火月将军呢,这话要是给别人听见了,不知道要怎么想。”墨韵来到我的身边坐下。
“打仗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定数。胜败都不是绝对,有时候甚至还要看运气,每出征都是拿命出来搏,险啊。”我低声说。
“我们相信月遥哥一定有办法的!”梦诗靠过来,依在我的肩头。
“我也希望。不过,这回的军中还有一个变数,就是黎玉。我知道他出来一定是想立功的,不过,可千万别为了立功坏了事。”我任他靠着,继续说出心中所想。
“我想不会。三皇子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相反的,他也是很聪明的人呢。有他在军里,应该是我们的胜算。”倒是墨韵为黎玉说了好话。说到黎玉,我又想起他承诺的三放过,不,现在来说应该是两了。最近他倒是一直没有什么大行动,突然得到命令出征相信让不少人大跌眼镜吧。
……
天亮时,前线传来了急报。琼军利用我军对东玉龙地区的地形不熟悉,加上知道援军很快要到造成的心理麻痹,诈败诱使我军出城,并在一山谷对我军形成了合围,我军伤亡惨重,退守西玉龙,东玉龙地区重新回到了琼国的版图。真是给了个下马威啊!
又经过几天的急行军,我们终于来到了西玉龙地区,并和一日前来到的赵伏虎大将军的部队会合了。新的战斗,很快就要开始。
第八十一章
“是月遥吗?好久不见哦!”远远的听到有人叫我,回头一看,飞奔而来的不正是赵将臣么?
“将臣,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好久不见他了,还真有些想念。近看,人黑瘦了些,不过,越发精神了。
“我好着呢!到是你,听说你去了一趟芳国,收获怎么样?”他大力拍我的肩,很是兴奋的样子。
“你也来笑话我?其实没有太多的收获,本来还准备多呆两天的,谁知道遇到了萧翼――这会更好,在战场上也遇到了。”我实话实说。
“其实我是有些好啦!你的扮相我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他大笑,“不过,有你在,有我爹在,有我在,我们一定可以赢的!”将臣豪气万千。
“希望啦。”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听说这回你还带了两个美人来?”果然是好奇宝宝,问了半天,原来是对梦诗他们感兴趣啊。
“是呀。他们硬要跟来的,我也没有办法。”
“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见?”将臣瞟了一眼我的帐篷。
“有机会的。”哎,我就是太心软了,到底为什么要带他们出来啊!
“李将军怎么还在这里?赵大将军叫我们去大帐开会呢。”又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三殿下。我们这就去。”看到来人,我马上回答。虽说我和轩辕黎玉是一路来的,可是我因为心中歉疚多少有些躲着他,而他好象也再躲着我,这还是我们两个出征以来第一面对面说话。
大帐里,将军们全数到齐了,其中既有我认识的张将军,孙将军,也有我不熟悉的,当然,坐在最中间的,还是这的总领军赵伏虎赵大将军。
“琼国不甘失败,再出兵挑衅,皇上命我们出兵讨伐,不知各位对战局有何想法?三皇子,你说说看?”赵伏虎首先开口了。
“我虽是王子,可是还是第一出征,实在没有什么经验,也不懂多少战略,愿听各位将军的。”黎玉身份不同,坐在大将军的下首,听到点名,很快回答道。
“三殿下太过谦虚。那么,其他人有什么想法?”
“现在我军与琼军在东西玉龙地区,遥遥相望。我军的优势时,我们对地势熟悉,琼军的优势是,他们比我们早到,而且也多日不曾动作,是以逸待劳,接下去怎么打,还要看大将军的。”孙将军是玉龙的守将,他先发言了。
“琼军就扎营在东玉龙地区,共有八万之众,几乎等于倾全国之兵了,这一仗我们要是赢了,琼国指日可破!”
“这出征和上不同。这回的琼国大将军是萧翼。从这几场仗看来,他为人小心谨慎,又足智多谋,恐怕不好对付。”
“那么,李将军有什么想法呢?”我也被点名了。
“我们急行军到此,近两日最好不要有大仗,先让军士们休整一下。”我考虑着,“但是琼军未必会给我们休整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傍晚,明日一早,可能就会有两军对峙。既然这样,我建议先派出一只小部队,夜袭敌营。我军刚到,琼军必定不会想到我军会在现在夜袭营地。如果可以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则我军就有了休整的时间。”
“可是,琼军比我们早到数日,战壕陷马坑早已挖好,我们夜袭,根本占不到便宜啊?”有人提出反对。
“我并不准备从正面袭击啊!”我笑了笑,解释道,“东西玉龙旁边就是玉龙山脉,人力要过去并非不可能,但是代价也很大。不过,上出征时,我就听附近的老乡说,在山间有一条小路,可以绕到东玉龙,也就是敌军后方。它是一条河道,雪山上融化的雪水通过这条河道汇入琼国,春秋天是小河,夏天是大河,冬天是小路。它狭窄崎岖,不合适大部队通过,但是一支夜袭的小部队还是可以的。”
“既然有这么一条路,为什么不早说!那就这样定了吧,今夜派出五千人夜袭琼营。这里地方虽宽,也不够所有人扎营。他们的八万人分了数个营地,之间相距两到五里,离我们最近的营地有三万人马,粮草都在后方的营地,我们不求大胜,一击即回。”
因为是我出的计策,无论如何我得随行了。但是我虽是将军,身边没多少兵马的事实没有变,基本类似军师角色。讨论下来,黎玉作为先锋,带军前往。回去一说,墨韵功夫不错,作为保镖是跟定了我,梦诗我交给将臣照看,留在营中。
……
入夜,我们这五千人由一个老乡带领着,趟着河水悄悄绕到了琼军营地背后。果然,面对我们的那一边壕门坚,而背后则根本没有战壕。我们借着夜色偷偷潜到营边,听到他们为了明日大仗大多已经陷入沉睡,一鼓作气冲入营帐,砍杀睡梦中的琼军,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安静的夜晚顿时变成修罗战场。一击得手,立刻原路退走。待到后面营地的援军到来时,我们已经不见踪影了。
……
“你说什么?!”中军大帐中,头戴金冠的俊秀男子一把摔了手中的书简。“谷军夜袭我军大营,一个时辰不到,三万人死伤过半,你居然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又怎么走的?你这个玉龙城守城将军居然不如一个外人认路?”
“殿下饶命!听说他们是从玉龙山间的一条小河过来的,我们本以为玉龙山是不可能有有人翻越的,所以没注意到……”俯在地上的男子不住的发抖。
“还敢狡辩!拉出去给我斩了!”
“殿下饶命啊!……”
随着帐外一声惨叫,帐内的男子在摇摆的烛火中慢慢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李月遥,你赢了一场,可是,不会再有第二场!”
……
回去的路上,众人的兴致都很高昂,看来虽然是后半夜,这五千人也是睡意全无。我也该高兴的,毕竟我们扳回了一成,两军回到同一起跑线上。可是想起那么多鲜血,那么多死去的琼国军士,还是高兴不起来。算我妇人之仁好了,我果然还是不适合打仗。
“从刚才起你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了?”耳边响起有些陌生的问候,我困惑的抬头,正对上黎玉的脸。天上有月光和星光,山里却仍是十分阴暗。我不确定他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不,没什么。只是这几日都没睡好觉,有些犯困了。”
黎玉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接近我军大营才又开口了。“那剩下的两,不过我希望你永远都用不上。”
第八十二章
回到大营,听说我们夜袭成功,大家一片欢腾。赵伏虎笑容满面的做了军报,记了我们头功,准备明天一早送去朝中,请求朝廷的嘉奖。
“既然我们夜袭成功,琼军正对我们的营帐应该只剩下一万多人,他们元气大伤,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孙将军提出建议,“新来的这些人还需休息,可是原本就守在西玉龙等地的守军可是准备好了的,明早我愿带他们袭击敌营!”
“不好。”我立刻提出反对。“萧翼被我们从小道暗算了一,现在一定重新有了布置,我们是伤了万余人不错,可是他们总共有八万大军,后面的五万可是毫发无伤的,要是他们这些人被调了过来,我们可以立刻出征的这两万人根本不是对手!”
“李将军太过小心。现在离天明已经不到一个时辰,他们没有那么快调动军马,我们天一亮立刻砍杀过去,已经被洗劫过的人马一定无力阻挡,这样,我们的大军可以推进二十里,占领琼军的第一军营,为今后的战斗抢占到更加有力的位子!”孙将军却有自己的主张。
“那么,就先听孙将军的吧。明日一早,你带两万人去袭击琼军第一营,如果成功,就记你一功!”赵伏虎思量了一会儿,还是接受了他的意见,但是也补充道:“但是,如果发现琼军早有准备,就立刻给我回来!”
……
但是,孙将军这一去,却没有能回来。我们夜袭的那个营地里的人已经被萧翼全部替换,进驻的是后面的第二军营中最精英的三万人马,他们兵强马壮,就像是知道我军要进攻一样,早已做好了准备;营地却完全没有修整过,做出好象更本没有从夜袭中恢复过来的样子。孙将军太过轻敌,贸然突进,几乎被全歼,两万人回来了不到八千。听到这个消息,我默然。我仿佛可以看到萧翼嗜着血的笑容,就好像是我们从沉睡的老虎身边偷了一大块肉,第二天还又去偷,却不知道老虎已经醒了,正窝着火准备反咬人一口。我们夜袭得来的优势一下子又全部失去了。
因为这失利,我军高挂免战牌,几日未动。琼军好像也没有急于进攻的意思,而是忙碌着修整营地,听探子来报,他们好像还在营地边挖坑,埋葬那天夜袭中被我们杀死的军士。
这听起来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修整的这几日,军营中拢着一片愁云。才刚开战没多久,我军就失去一员大将,连带损失一万多人马,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大帐中,赵伏虎也是十分头疼。这日,他又召开了战前会议。
“现在,我们准备怎么办?”他把我们汇拢过来,问道,“上的一战,我们的士气受损严重,要是不想办法提升我军的士气,接下去我们必败无疑!”
“依我看,我军现在最需要一场胜利!”张将军激动地说,“只有胜利,才最能鼓舞人心,提升斗志!”
“可是这个样子,怎么打?”另一边,刘将军不同意。“虽然我们修整好了,可是五天前的惨败影响太了!现在出战,如果不能胜,必会一溃千里!”
“怎么可能必胜?有五成的把握就该打!我们押上现在全部的八万人马,对上琼军现有的六万五,胜算还是我们的大!”张将军站了起来。
“人多未必会赢!”刘将军却是针锋相对。
“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我们的威风!你到底是何居心!”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赵伏虎出来说话了。“我们全线压上,胜算是我们的大,可是这里的地形并不适合打这种混仗,而且这样无章法的压上,即使赢了我们付出的代价也会太大,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大家却都是沉默。看来,没有人有好办法取胜。看看四周,赵伏虎又发话了:“再不出征,光坐在这里消耗粮草,朝廷也不答应了。要是没有新的好办法,我们两日后就全军压上,和琼军来一场硬仗吧!”
……
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随大家散了会。来到大帐门口,梦诗和墨韵两个人没有和往常一样出来迎接我。我心中奇怪,一边叫着,一边进了帐篷。“梦诗,梦诗,你在吗?”怪了,帐篷里面是空的!人哪里去了?
“梦诗?墨韵?”我只好出来寻找,可是问了数人都说不知道。好不容易有一个看到的,说他们出了营地,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在外面乱跑!我又气又急,正在紧张的时候,梦诗笑吟吟得跟着墨韵从外面回来了。
“你们两个去哪里了!”看到他们平安,我也放下了心来。
“月遥哥开完会了?”梦诗看到我,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符来,“我看月遥哥这两天心情不好,听老乡说附近有个山神庙很灵验,就去给你求了个平安符。我怕一个人出去你会担心,还拉上墨韵一道去了!”墨韵点点头,显然同意了梦诗的话。
“你是说,这附近有一个据说很灵的山神庙?”我眉头一皱,心计上来。既然有这么多古人都可以借神仙来提高士气,我为什么不借鉴呢!
“哈哈!我有办法了,梦诗,谢谢你的符!”
“月遥哥你说什么呢?――你去哪?符!符!你忘了符了!”
“不用啦!我有更好的东西了!”
……
一天后,轩辕黎玉以乞福的名义,带着一万多人马去了山神庙。
“听说你们这里的山神很灵验,是不是?”
“是,我们这里的山神最是灵验了,求什么都应的!”老住持肯定地说。
“大家听着!”黎玉去里面拜了一拜,出来召集了人马。“我刚才以谷朝的名义求了这里的山神爷,求他保佑我们这能大胜回朝!现在我丢出一百个钱,正面朝上就证明山神爷应了我的请求!”说完,他一伸手,身边的侍从马上送上了钱袋。
“一百个钱?正面朝上?那可不简单啊!”军士们都议论起来。
“是呀,要是有几个不是正面的,岂不就是有胜有败了?”
……
然而黎玉好像没有听到这些议论,他把钱袋拿在手中,望空拜了拜,然后掏出一把钱撒向空中,接着,又是一把。
一阵叮叮咚咚,一百个钱都落在乐山神庙前的平整空地上。待到所有的钱全部落地,奇迹出现了。这一百个钱,全部是正面朝上的。
“正面啊!都是正面!一百个都是正面!”围观的军士们激动得叫起来了,“我们一定会赢的!山神许了我们胜利了!”
黎玉扬起笑脸,抬起一只手,衣裳也被山风吹得飘动起来:“神已经许了我们的胜利,谷朝必胜!”
漫山响起大家的呼号:“谷朝必胜!我们必胜!”声音响彻云霄。
“住持,麻烦你用白布把这些钱盖住,我们得胜回朝时,再来拜谢山神!”
“谷朝必胜!我们必胜!”大家又是一通高呼。
回到营地,大家立刻传开了这个消息,营地里沸腾起来,大家摩拳擦掌,纷纷准备大干一场。
“谢谢你,月遥!”他走进自己的帐篷,对上一张微笑的脸。
“我这不是帮你,我是为了谷朝,为这些军士们!”李月遥平静的坐着,只是笑容泄漏了他的心思。“告诉你,让你去做,只不过因为你是王子,代王朝去求神更有号召力。”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第八十三章
李月遥大帐
“月遥哥,这是你的主意吧?”回到帐中,梦诗像往常一样迎上前来,送上温热的茶水,不过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邪。
“你说什么?”我故作不知。
“前两天大家还是愁眉不展的,今天黎玉去求了个神,回来就都兴致高昂起来了,……听说,可是个上上签,嗯?”
“可不是?一百个铜板,个个都是正面朝上,山神爷许了我们胜利。不过啊,这一百个铜钱……?”墨韵接过话头,“昨天月遥哥好像去了三殿下的大帐,是不是?”
“你们是在逼供哪?不行,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事,说了可就不灵了!”这两个鬼机灵,都快让我怀疑他们也知道那些个典故了。
“好,我们不问。可是月遥哥,你为什么要让轩辕黎玉去讨这个好呢?明明是你想出来的计策嘛。”梦诗缠过来。
“可是,他是名正言顺的王子嘛!让他去,更有说服力啊!”我被他带得坐下来。
“月遥哥是火月将军啊!上出征的大功臣,大家都说你好象有神明附体一样,你去,也很有效的!”墨韵也没有站在我这边,“而且,这么一来,要是最后真得赢了,三皇子的功劳可就大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各人有各人的好嘛。我们的战功,会记在黎驹身上,可是黎玉那里,也会记得我们的好的!打仗嘛,先赢了再说,其他的,以后再说,我相信黎玉也不是贪功劳的人。”
……
轩辕黎玉大帐
“殿下,有陆苏大人的消息。”一个侍从从马上下来,便急匆匆进了帐篷。
“给我。”轩辕黎玉接了密信,拆开看起来。看着看着,他的脸上慢慢变得阴暗,面色也由兴奋的红开始变换,最后定为雪白。他看完信,什么也没有说,凑到旁边的灯上,引燃了信纸。红红的火舌舔噬着雪白的信笺,一片片焦黑的碎屑入蝴蝶般飞舞起来,信上,隐约可见“恳求”“杀”“死”等字眼,但是很快的,便只剩下一堆焦灰了。
“你先回去,告诉陆大人,我的事我自会决定,让他把精力放到朝廷上去吧!”
……
琼军中帐。
一个修长的身影慵懒的倚坐在帐中央的长椅上,他头戴金冠,身披银色软甲,似在闭目养神,听到远军中传来的阵阵高呼,那个人微微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整个人一下子凌厉起来。
“外面是怎么了?”他直起身子坐起来,问道。
“回四殿下!”帐外走进一名军士,他行了个大礼,然后站起来恭敬的回答:“是谷军中在高呼口号,从中午开始,他们就一直这样,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他们在喊什么?”
“殿下,这,这……”
“快说!”
“回殿下,是谷朝必胜,我们必胜!”军士低下头来,不敢看面前的人。
萧翼的一挑眉,嘴角勾出淡淡的微笑。“噢?谷朝必胜?前两天还是一片愁云惨雾的,今天倒突然高兴起来了?这我到要看看。”说着,他走出帐篷。到了外面,呼喊声听起来更加响亮了,果然是“我们必胜,谷朝必胜。”他望着谷军方向,驻足听了一会儿,一转身走回了帐中。
“命令探子查清到底出了什么事,谷军为什么突然士气高昂,我马上就要知道!”
“是!”
很快,探子回到了军中。“报殿下,谷朝的三皇子轩辕黎玉早上去了附近的龙登山为军队乞福,他祈求了山神,说如果撒出的钱是正面向上的,就是山神许他们胜利,然后望天洒了一百个钱,结果个个都是正面向上。”
“噢?一百个钱全都是正面向上?”
“是的。谷军都传开了,说他们已经得了神佑,一定能战胜我们。”
“晤――”他伸手指向身边的护卫――“荆万,你去那个地方,再去给我查个清楚!”
傍晚,护卫回到了帐中。
“怎么样,果然都是一百个全部正面向上?”萧翼盯着他问道。
“回殿下,那里有轩辕黎玉派出的十来个军士守着,钱上还盖了白布,不过我查清了,是个个都是正面向上。”荆万回禀道。
“去!不管用什么办法,给我偷一个铜钱回来!”他思索了一会儿,又命令道。
“回殿下,我已经偷了一个回来了。”侍卫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铜钱。
“好!不愧是跟了我五年!”萧翼大喜,接过铜钱,“下去领赏吧!”
“谢殿下!”
拿到铜钱,在灯下仔细一看,他不禁笑出了声:“哈哈!好你个轩辕黎玉!好你个李月遥!”他望空抛出了铜钱,又立刻接住,摊开手掌,铜钱正面向上,然后,萧翼又把铜钱抛出,看它在空中翻了个面,再接住,手掌中,赫然又是一个正面。“这就是你们的神助!……如果真的有神助的话,那也会是在我这边!”
……
第二天清晨,我们点齐所有军马,杀入琼军阵营。由于昨日的祈神成功,军士们个个英勇,气势高昂,打得琼军节节败退,最后溃败而去,我们前进了整整二十里,正好占据了原来的琼军第一大营。
“这场可是大胜!我们击败琼军,指日可待了!”傍晚,战事稍停,我们几个将军又被聚集到一起,总结今天的成果。会上,赵伏虎十分兴奋,不停的踱着步子走来走去,“明天我就上报朝廷,请求给大家嘉奖!”
“太好了!”
“谢大将军!”
我也很是高兴,不过思绪却不由得转向萧翼。今天这一仗,虽然我们的确是气势占优,军士们也个个勇猛,可我总觉得,我们的胜利,还是来的稍微简单了点。真的是我们打得太好,还是琼军表现太差?萧翼有那么容易对付吗?现在,他们退后了二十多里,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呢?那些天的按兵不动,真得是在埋葬那些死去的士兵吗?
希望,是我多虑了。
第八十四章
第二天,我们保持了凌厉的攻势,不过琼军的表现也很勇猛,我们只前进了十多里,第三天,还不到十里。虽然总算还是我们胜利,但是这胜利,的确来之不易。
前进的速度如此之慢,让大家都有些焦躁了,萧翼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又一天过去了,我们扎下了营帐。
“月遥哥,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吧。”帐篷中,梦诗走到我的身后,环住我的脖子,头放到我的肩上。
“谢谢你。可是,怎么可能不想呢。明天又是一仗,还不知道能不能赢。”我抬起头,把手放到他的的手臂上。“我总觉得萧翼在策划什么,可又不知道是什么。”
“月遥哥,三皇子想见你。”墨韵从外面进来,报告我。
“噢?让他进来吧。”我站了起来,梦诗也从我身上下来,站到我的背后。
“李将军。”帐门掀开,轩辕黎玉走了进来。
“三殿下,请坐。是不是赵大将军又有什么计划?”
“不是――是我有点事情。”他看看凳子,又看了看我,最终还是没有坐下。
“那,三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呢?”我更加奇怪了。
“这――我们可不可以出去谈?”他沉吟一下,提议。
“没问题。”我点了点头。
帐外,一匹骏马正在低头吃草,听到我们两个走出来,抬起了头,嘶叫了一声。
“那么,麻烦将军随我来吧。”黎玉翻身上马,一抖缰绳,往营外去了。到底是要去哪?我也上了马,正要离开,梦诗拉住了我的衣服。“叫墨韵跟着吧,你们两个这样出去可不安全。”
“他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这点,我还是有点信心。
“未必要他对你做什么,别忘了我们这可是在打仗呢,要是让萧翼逮到可就麻烦了。”梦诗提醒我。
“也好,墨韵,你也一起来吧。”
还好,黎玉一直在营门口等着我出营,看到多了一个人,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向着东北方向驰去。我们两个在他身后跟着,离营地慢慢远了。跑了大约半个时辰,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片宽阔的水面,看起来是一个大湖,一眼看不到尽头,月光照在上面,泛起粼粼的波光。黎玉停住了步子,从马上下来,转向我。“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可好?”
“墨韵,你去旁边转转,我和他谈。”我对身边的墨韵低语一句,也下了马。墨韵对我点点头,策马往湖的另一边跑去。
“有什么事,请说吧。”我上前几步,来到黎玉身前。
“这个湖,听说是一个女子因为思念自己的爱人流出的泪变成的。我早就听说过,但是还是第一来。”他说话了,可是与战事完全无关。
“嗯?很美的故事。”我眺望湖面。很多地方都会有自己的美丽传说,虽然明知道不会是真的,还是会有很多人被它吸引。
“月遥――你还有没有可能回来帮我?”黎玉也凝视了一会儿湖水,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三殿下说什么呢?如果是出来谈这个,我想我们可以回去了。”
“几天前的铜钱计,你可以自己做,可是你还是交给了我。”黎玉走过来一步,“你真的只是因为我是皇子才那么做的吗?”
“事实就是这样,没有其他原因。”我悄悄推后半步。“如果因为这个让殿下误会了,那么我道歉。但是,我并没有背叛黎驹的想法。”
“是吗?”他喃喃几声,露出一个苦笑。“我原本以为我是一个足够优秀的皇子,看来,我多少高估了自己……月遥――你知道,我喜欢过你吗?”
“殿下!”我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
“你不用害怕。告诉你,是因为我已经决意要忘记了。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我们,执著于一件事、一个人,只会带来毁灭,我的自尊也不允许我再沉迷下去。其实,如果我足够优秀,早就该忘记的。……”他好像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飞奔而来的身影打断了。
“月遥哥,这里的湖堤有问题!”墨韵策马过来,急切地说。
“怎么了?”我一边问着,一边上了马,随着他往另一边的湖堤奔去。
本来连成一片的堤岸,出现了一个十多米的缺口,用厚重的麻袋塞着,看麻袋,还是新的。这两天这里都没有下雨,不可能是洪水造成的――联想到我们今天的宿营地地势低洼,我猛然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会不会这是萧翼想要水淹七军?附近没有看到萧翼的军队,可能不是真的,但是只要是有这个可能我都不能放任它下去。
“墨韵,你马上回营,通知赵大将军,叫他后撤十里,退到高地!然后,再带一支军队过来――人数不要少于五千!”
“不行,他去赵伏虎未必会信,你还是自己走一趟,我先留在这里,没有人来更好,要是萧翼他们来了,多少可以抵挡一会儿!”随后跟来的黎玉看来想法和我一致,果断的命令道。
现在和他争也没什么意义,而且黎玉说得也的确正确,我驱动马匹转身,准备回去报信。“墨韵,你也留下!黎玉――”回头给他一个笑容,我飞快的说:“我早就知道了――我对不起你……谢谢。”
我赶回去,马上通知了赵伏虎。他同意了我的意见,一边指挥全军后撤,一边拨给我五千人马赶往湖边。如果我们及时守住,不用后撤也行,按现在的速度,两天后我们也可以挺进出这一地区,这个缺口便无关紧要了。
走到半路,远就隐隐传来千军万马奔腾之声,我感觉不对,忙让军马爬上旁边的高地。才刚刚上去,就看见黎玉和墨韵从远奔来,看到我们,他们两个也爬上了高地――“还好赶上了――萧翼派了军马过来,我们两个拦不住……”还没说完,随着轰隆的巨响,洪流如巨龙般袭来,冲毁了低洼地上的一切。慢慢的,水流平缓下来,地上出现了一条大河。我们看着那片河水,相顾无言。如果晚一点,我们的几万人马,都将被这洪水埋葬。
萧翼,你够狠!
“也许,我们这回是真的有神助。如果我不是今天突然想要告诉你一切,不是来到这片水边,我们就完了。”许久,轩辕黎玉把脸转向我,说。
……
“什么?你说谷军退后了十里?大水没有淹死他们?!”中军帐中,萧翼握紧了拳,手心沁出血丝,“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泄密的!”他拔出佩剑,狠狠地砍向桌角。“这回是你们运气好,不过,这仗还没完呢!”
第八十五章
当看到大家走出帐篷来迎接我们回来时,我不得不庆幸我的好运。背后是茫茫的水面,面前是我的朋友们,我的军队。
“李将军,你又立了一大功。”赵伏虎也来到我的身边。“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我们现在就全部在这水下了。”
“我不敢居功。”我苦笑,“这回,真的是我们运气好。”
虽然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这一夜,但这的事情也让我们更加确认了这一点――萧翼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
曾经的思念之湖已经变成了大河,接下去的任务便是渡河了。虽然也可以绕过它,但是湖泊的那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这里本来是平地,便于战争。更重要的是,我们如果要转移,几乎是当着萧翼的面。这会让我们本已被动的局面更加被动,所以我们最终还是决定渡河。
其实,这条河并不很宽,甚至一个身体足够强健的成年人游泳也可以过去,可是谷国少湖,军士们大多不会游泳,所以游过去并不可行。
渡河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现在我们扎营的地方是一片开阔地,但是没有多少可以做木筏的树木,要这些树,得后退到几天前我们经过的山区。从那里砍了树再运过来,又是将近五六天的时间。况且,河对岸的琼军,也不会坐视我们渡河的。他们营帐的位置是早就计划好的,是几个渡河的最佳位置,琼军已经在日夜巡逻,一旦我们渡河,他们万箭齐发,我军定会血流成河。办法还是要想,不过树,也还是要加紧砍的。我们派出了五千人,由张将军率领去后方砍树运来,其他人原地待命,防止琼军有异动。毕竟,琼军可是大部分都会游泳的啊。这条河,极大的阻碍了我们前进,可是只能阻拦琼军一时。
傍晚,我又来到河边,远眺对面的琼营。那里灯火通明,一对对军士们举着火把在河岸上巡逻,想要渡河,就要躲过他们,这并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月遥哥,可有什么好计策了吗?”墨韵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后。
“一时还想不起来。我也不是诸葛亮啊!”
“诸葛亮又是谁?他很厉害吗?”墨韵的声音里透着疑惑。我都忘了,他们可是不知道三国的。
“很厉害的!他的草船借箭,借东风都是很有名的……”等等,我说了什么?草船借箭?这个好像可以用!我低下头思索起来。有了,就这么办!“墨韵,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激动起来,“快,我们赶快去找赵伏虎!”
中军帐中,赵伏虎汇集了众人,在听了我的意见后,大家都睁大了眼睛,连称“没想到”,赵伏虎也拍手到:“好!就按火月将军的意见办!李将军,看来这打完仗,朝廷封赏完毕后,你的位子必在我之上了!”
“不敢!我现在只想尽快打赢,然后回黎阳,至于其他的,我不想考虑。”我拱手回答。
“火月将军真是太谦虚了。军中有你在,实在是我军之福,琼军之憾!”赵伏虎哈哈大笑。
……
几天前我们就已经派军砍树,但是树木要运过来还要有三天时间。我本以为这三天可以平静度过,但是天不遂人愿。在我提出建议的第二天,朝廷派来了人,一方面是宣布是我军已有战绩的封赏,另一方面也是听说了我们现在的境,来给我们打气。
“赵伏虎,指挥有方,赏金千两,升为一等侯,……,轩辕黎玉,勇猛无双,赏金千两,加封为威武王,……孙保国,指挥不力,致使我军上万军士伤亡,但念其忠勇,且已以身报国,不再追究,赏银一千,安抚家眷。其它军士,卫国战死的,赏家人银二十两,有功的,赏十两。”长长的一串嘉奖名单念完,却意外的没有我的名字。
“谢陛下!”全军三呼万岁后,站了起来。
“怎么没有李将军?”众将军与钦差大人寒暄的时候,下面的军士们开始议论起来。
“就是啊,上要不是李将军,我们不都喂了鱼啦!”
“还有啊,开站的第一场,不也是他赢的?”议论的声音渐大,连站在台上的我们都听到了。我微笑,其实,我并不在意什么封赏,只想尽快结束战争,可是听到军士们如此为我鸣不平,我还是很感激的。正要回过身去安抚大家,钦差大人说话了。
“火月将军李月遥接旨!”他摊开另一张明黄的圣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连忙跪下。
“火月将军李月遥智勇无双,屡建奇功,吾甚喜之,现加封为一等定胜侯,长公主轩辕琴温柔淑恭,美貌无双,孀居多年,与定胜侯实为良缘,现特赐婚予此二人,另敕建驸马府,待得胜回朝后择日完婚!”
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我一下蒙住了。赐婚?轩辕琴?轩辕黎舒的妹妹,黎玉的姐姐轩辕琴?这背后一定是轩辕黎舒在搞鬼!我若不抗旨,那就等于默示我已经是太子的人,可我要是抗旨,即有可能性命不保,那黎驹要怎么办?他会不会以为我背叛他了?我脑中一片混乱。
“李驸马,快谢恩吧!”大约是我久久不说话,钦差以为我欢喜过头了,低声对我说。
“不,我不能……”话还没说完,有人拉了一下我的衣服,低声说“你不要命了!”接着,身前便多了一个身影。“李驸马太高兴了,我来替他接旨吧。”
“这――威武王,这于礼不合啊!”钦差有些为难。
“有什么可为难的,现在就是驸马了,将来还指不定封什么王呢,大人总不想和驸马爷过不去吧?”
“是,是,谢威武王提醒。”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怎么回的帐篷,也听不到身边的人是怎么说的,只知道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躺在塌上,面前站着梦诗和墨韵。
“月遥哥,你还好吧?”梦诗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扶我坐起来。
“喝点茶吧。”墨韵也走过来,捧上茶水。
“你们说,我要怎么办?”我低头,靠到梦诗身上。“我要怎么办?”
“六殿下不会怪你的。”梦诗沉默一会儿,对我说。“这不是我们可以解决的。况且钦差大人已经回去了,要想办法也只能等到我们打完仗回去再说了。”
我一夜没有睡,第二天一早便觉得眼前有些恍惚,墨韵他们叫了军医给我看病,说是思虑过多,又染了点风寒,没什么大碍,只是要休息几天。
……
话分两头说。
自从谷军从后方搬来了木筏后,琼军在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第一天晚上,巡逻的琼军就发现谷军在渡河。一阵乱箭之后,却听得木筏上一阵高呼:“谢将军赐箭!”仔细一看,木筏上哪里是人呢,前后满满的都是穿了谷军铠甲的稻草人。
折腾了一夜没有好好睡,本想天明了可以换班睡一会儿,谁知谷军精神极好,一大早的就擂响了震天的战鼓,在河中央箭程左右疯狂的往琼军营中射箭,时断时续,几乎折腾了一天。晚上,同样的事情又一重复,虽然有火把,可是夜晚看事物重视不那么清晰,琼军也不敢轻易放过,又送了他们几船的箭。天一亮,战鼓继续擂响,然后,又是一天。
三天不睡,任是铁人也受不了了。到第三天夜里,巡逻的琼军又发现木筏时,已经懒得再去管它了。象征性的射了几箭,军士便开始打瞌睡。但是,这谷军却真的是在渡河了。大片的木筏上,都是全副武装精神饱满的军士,一阵兵荒马乱后,谷军成功突破了琼军的防线,渡过了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长河。
第八十六章
在渡河一仗上,我军可算是完胜。以仅仅数百人的伤亡,斩杀万余琼军。一天之后,我军又前进了近三十里,接下来四天,萧翼对于我军的进攻好像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几乎我们每天都能前进了三、四十里,我军已经入琼国边境两百多里。现在我军人数约为七万,琼军则为五万,形势一片大好,军中人人振奋,大有不破琼国都城尚离誓不罢休的气势。
……
琼军中帐
“……督军不力,……”帐中,一个紫袍男子正对着跪着的萧翼宣读着圣旨。萧翼好像是在静静地听,可是仔细观察就会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手正在用力的揉捏衣角,精工制作的锦绣蟒袍居然在他的手下渐渐的破开了一个洞。
“四殿下,你要怎么说?”念完,那个人得意的看着萧翼,“殿下可有破敌的良方?要是再这么败下去,可就不是几声责备就可以解决的了。”
“请大人放心,现在我已经有了破谷军的良方,计划正在实行中,不出五日,定让大人满意而归!”
“噢?我准备在军中留几日,正好可以带着殿下的胜利回京禀报皇上,这几日,陛下可是忧心得很呢。我拭目以待四殿下的成功!”紫袍人笑着离开了。
“狗仗人势的东西!殿下,现在要怎么办?”看到他离开,荆万走了进来。“输了几场,大皇子萧延的人又开始得意了,我们必须拿下这场仗才行!”
“我们当然要拿下,我们也一定可以拿下。我已经布置了多日,谷军高兴不了几天了!至于萧延,哼!”
有过去了三天,谷军仍是一路高歌猛进。到了第四天傍晚,萧翼的行动终于开始了。
由于我军已经入琼国,而军队的补给又都是从谷国腹地粮仓来的,补给线已经拉长到将近千里了,加上最近捷报频传,后方的保卫意识薄弱的惊人。萧翼命令手下将军带了一支几千人的部队悄悄潜入了谷国境内,在第四天的晚上,对我军最重要的粮仓――木棉粮仓发起了突然进攻。他们几乎烧光了仓里的所有粮草,红红的火焰老远都能看见。
待到这个消息传到我军前线,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众将军大怒,为了保护补给线路,又得知来袭的军队人数不多,赵伏虎手下大将封将军便带了两万余人奔去接应,可他们走后不久,便有回报说封将军中了埋伏,半路上突然被一支琼军截击,人数不下三万。而当我们想要加派人手前去支援时,我们前方的琼军也发动了猛攻。按理来说,去了三万人,留下的琼军应该只有两万左右了,可奇怪的是,这里的琼军并没有少,反而好像又增加了。
对琼军的估计失误,使得我们这场仗大败。好不容易突破了他们的前后夹击,最终退后了百里,人员也伤亡了大半,两军对阵的形式一下子由我军占主动变为我军全面的被动。
后来我们才知道,萧翼早已秘密的集合了附近所有的青壮年,人数大约有四万,在战斗开始前几天即开始全面的特训,这批兵丁五天前终于可以用了。他在夜里分批把这批新军混编入军队,这两天才悄悄合并完毕。昨天派出了混合后的一半人在后方拦截我军的救援队,另一半人在我军阵前发动猛攻,瓦解我军防线。如果只看人数,我军七万,琼军九万,包括新进的四万军丁,其实可以打成平手,但是由于我军的一系列误判,我们已经大大落于下风。
……
谷军帐中。
“现在要怎么办?我军人数只剩下约五万,粮草乐观估计也只能支持七天,莫非是天要亡我?”赵伏虎叹息着说。再看身边,原来的十余名将领现在也只剩下六名,赵伏虎,赵将臣,轩辕黎玉,张将军,还有病未痊愈的我,正好是一半。
“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粮草问题。我们休整一下,再加上还可以请求国内派军支援,多少还有胜算,但是,国内再征集军丁送过来到能用,少说要二十日,我军只有七天的粮草,根本等不到他们来了!”赵将臣本来是不参加作战会议的,因为赵伏虎认为他还太年轻,打打仗做做前锋还可以,全军的指挥调度则还嫩了些,可现在只剩下我们这些将军,他便也被允许参加了。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粮仓被烧,粮道也还没有完全恢复畅通,再加上筹集粮草运来也要时间,我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了。”张将军也是眉头紧锁。
我想起了黎武送给我的那个木坠。他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用的,不知道可不可以帮我们来凑集粮草?但是我终于还是没有说。一方面,现在让人知道黎武是我这边的时机不对,粮一方面我都没有十足的信心相信轩辕黎武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又何苦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第二天一早,我带了梦诗和墨韵扮成商人去了最近的城市――若贝。这是个琼国的边境城市,驻军已经被我们打走,地方并不很大,而且由于战争人也逃得差不多了。我们来到城中,看到的几乎是一片荒凉。就是在这荒凉中,我看到了我要找的地方――一家粮店。黎武对我说过,他的商号名称不定,但是牌匾下放一定有一只鸽子。这家商号叫做昌隆号,和很多店铺一样,它也紧闭着大门。
“砰砰砰!”我对墨韵点点头,他便用力敲起了店门。好久,听不到有人回话,墨韵所幸飞起一脚踢破了门板。
“我知道有人在的,掌柜的给我出来!”
“对不起,军爷,我们店里真的是什么也没了!”一个干瘦的老头儿抖抖索索的从空空的对台下面爬出来,“不信您可以搜!”
“我们不是军爷。”我走过去扶起他,“不过,我们真的是要麻烦您一点事情。”
“大爷,我们这里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他向我作揖,却很坚持他的说法。
“掌柜的,你认识这个吗?”我从袖中掏出木坠,放在他面前。
他拿起木坠,细细的抚摸了一会儿,脸色马上变了,恭敬但不胆怯。他又向我们行了个大礼,问道:“这位爷需要我们做什么?小店一定帮忙。”
我和梦诗墨韵相视一笑。“我要粮草,很多粮草。”
“小店现在只能提供一千担,再多就不行了。但是,爷您可以等的话,联系我们的商家,七天之内可以筹到一万担。”
一万担?几乎等于我们被烧掉粮草的一半!有了这些粮草,我们就可以等到援军了!
“太好了!我就给你七天,麻烦掌柜帮忙了!”我大喜过望。这个结果,比我梦想的都要好。
“有大掌柜的信物在,能为爷服务是我们的荣幸,哪里感说帮忙两字。只不过,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人手,要搬粮要麻烦爷自己带人来了。”
“没问题!不过,这里真的有一千担粮草吗?”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小店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啊,而且,现在这个店里真是空空荡荡的,一担粮草也找不出来的样子。
“爷请随我来。”掌柜的微微笑了。他用力推开空空的柜台,拂掉地上的尘土,露出了一块铁板。掀开铁板,下面居然有台阶。点上一盏灯,用罩子盖好烛火,小心的沿着台阶下去,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装满粮草的地下粮仓。
“我们每个店里,都有不同的暗仓,这是小店的暗藏,里面的粮草小的统计过,正好是一千担。”
第八十七章
挖坑,广积粮,坚守不出休养生息,亏了有黎武送的木坠为我们解决了粮草,我们又坚持了多日,只等援军到来,再与琼军一战。
休战中,我也听到了琼军方面的探报。由于之前的几场失利,琼国朝野也有过震荡,突出表现在皇上派了个钦差去军中质问萧翼。原来,萧翼在琼国的地位也还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既然这样,有没有可能从他这边下手,让我们两军的形势好转一点?
我思考许久,提笔写下感想。如果琼国的皇帝仍然偏爱大皇子多些,那么一旦大皇子继位,萧翼极可能性命不保。唯一的变数在于,现在琼军中能与我军抗衡的将领,就是萧翼。如果萧延还不是不可救药,他也不能自毁长城,马上杀了萧翼。要动手,只有萧翼完全打败我军,他可以作稳江山之后才行。但是要让萧翼领军,萧延也要时刻防止他带兵篡位,因此必会在萧翼身边安插自己的耳目、将领。身边的人和自己有二心,战略战术不能下达,在交战中则易于下风,更给了萧延杀人的借口。
要不,就是萧翼终于得到皇帝的赏识,让他继承了王位。那么五年后,我军仍会与琼国势均力敌,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一个人的好恶不是那么容易变的。萧翼与萧延两人的优秀与否,又不会是今天才突然表现出来的。除非――萧翼先下手为强,干掉萧延――我笔尖一顿,想到领军出征的机会不会很多,这是最好的机会。谁知道回去后,皇上会不会又夺回给他的军权?不过,现在萧翼与我军斗得难解难分,他没有这个机会吧。
最后,我得出结论:如果晚个三五年,等到萧延继位后再打,我军胜算会大得多。但是,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现在不是五年后,而五年后天知道会又有什么变数。比如说我,我能否平安的活到五年后,继续领军打仗,还谁都不知道呢。我苦笑一声,放下笔。想想,又提笔补上一句――要不然,就与萧翼合谋,给他机会让他率军回去夺位,我们按兵不动绝不追击,但是要求他与我们签订合约,约定百年之内不战。这个约定,对双方都极其有利。
我又看了一遍写下的东西,最后把纸揉了,扔到一边。好是好,只可惜不可能。
“月遥哥,萧翼又来进攻了!”梦诗挑开帐门走了进来。
“形势怎么样?”我起身走向帐外。
“还好,如果不是琼军中太多新人,我们可能造就支持不下去了。”梦诗跟在我身后,“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希望他们越快越好。墨韵!墨韵!”我走了出去。“梦诗你留在这里吧,出去危险。”
帐中只剩下梦诗一个人。他无聊的四看看,看到了地上的那个纸团,便捡了起来。“什么东西?”梦诗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摊开看了起来。
“这――!”看完,梦诗眼珠转了转,笑了。
……
几天后,琼军有了退后的迹象,看来我们急切等待的援军终于来了。果然,谷国派来了支援,而领军的,居然是轩辕黎驹。
“你们可来了!”赵伏虎上前迎接,手都微微颤抖。
“朝廷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事,这辛苦大家了,回去后必有嘉奖。”黎驹上前来握住了赵伏虎的双手。“我给你们带来了五万援军,两万担粮草也是随后就到。……可惜还有个坏消息――”他来到我的身边站定,双眼紧盯着我:“长公主突然急病不起,日前过世了。”
我不知该如何反应,明明该难过的,心中却悄悄的松了口气。
“侯爷请节哀。”黎驹看了我一会儿,别过头去。
傍晚,轩辕黎驹帐中。
“听说你们遭到重创,我急得不行,向皇上讨了这个差事,一准备好就立刻出发了。还好,你没事。”一进到帐中,我便被人紧紧拥住了。
“我没事,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轻拍他的背。
“还说没事?看看,瘦了这么多。”他放开我,退后一步看看,又拥上来。
“大家都瘦了,不独我一个。”我笑着说。
“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黎驹放开手,看着我的脸。
“好了些,可不时还会头晕。说来,要多谢黎玉将臣他们,不然,那一战,我可逃不出来。”比起那些死去的人,我真是幸运太多。
“你辛苦了。朝廷收到的战报上说,你可是又立了不少军功。”
“你也知道了?那个定胜侯――”
“还有长公主。”黎驹黑亮的眼睛对上我的,我心里一个激灵。“虽然这么说对不起她,不过听到她死了我还真是松了口气。红颜薄命――我本来是想回去后再想办法回绝的。”
“你真是这么想的?――我一直担心,你会觉得,她比我好。起码,她是一个女人。”黎驹定定得看着我。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有些生气。
“就是知道,才更害怕。你是一个不会拒绝的人,谁对你好你都会记着,谁对你不好你也不会记仇,梦诗,墨韵,……你对谁都是笑脸,和对我没什么不同。我常常想问,我在你心里是特别的吗?我是不可代替的吗?可是我不敢。我怕你的回答不是我想要的,我会受不了……”
我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主动吻住了他。“你当然是特别的。”一吻过后,我红着脸回答,“你在我心里。这样,你还不明白吗?”
“月遥,人我已经带到,任务完成了。我明天就得回去,朝廷里还有事――今晚,你能陪陪我吗。”
“这不大好吧?我们这是在军中……”敏感的意识到他“陪”的含义,我的脸一下子通红。
“不怕。我已经交待了人守着,他们近不了帐篷。”黎驹靠过来。
“可是……”
“分开那么多天,我很想你。”黎驹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直接吻上来,舌头灵活的在我口中翻搅,带动起全身的燥热。
“不要……有人……会听见……”
“听见就听见吧,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被抱的……又不是你!你……怎么会怕……啊!你干什么!……”
“谁叫你不用心――别想那么多,想着我就好……”
……
天亮了,轩辕黎驹睁开了眼。看到身边熟睡的人,黎驹微微笑了笑,俯身印下一吻。昨夜要了他好几,想是累着吧。
批衣走出帐篷,长长的呼吸几口气,正要回帐篷去,却被人拦住了。
“梦诗?什么事?”
“你看看这个。”梦诗递上一张纸。
“月遥写的?晤――”黎驹迅速看完,又看了梦诗一眼,“月遥要你给我看的?”
“月遥哥不知道。我只是希望,你能促成此事。”梦诗看着黎驹。
“和萧翼谈判?这不太可能。”黎驹摇摇头。
“你也知道,月遥哥不喜欢打仗的。这个计划可行,与我们双方都有利,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梦诗上前一步。
“我会考虑。”黎驹皱皱眉,回答。
“六殿下――长公主她到底是怎么病的?”梦诗低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黎驹眼中闪过寒光。
“我是什么意思,我们两个都清楚。”梦诗露出一个微笑。
“你不会以为,月遥会相信你的造谣吧?”黎驹挑起眉毛。
“但是,你也不会希望,他有此怀疑吧?还是说,你愿意试试看?”
“你不会去说。因为,你也不希望他知道。”看了梦诗一会儿,黎驹又开口了。
“我是不想说。但是,如果有了非说不可的时候,我也不怕。”梦诗盯着黎驹的眼睛说“当然,我也希望永远没有这个时候。”
第八十八章
由于我们援军的到来,两军再形成势均力敌的态势,战局又回到了胶着状态。双方你来我往,互有进退,并且保持了十多日。
开始几日,我也带军出征过,但不知怎么的,时断时续的发烧一直不见好,后来居然越发严重了起来。看我在军中也帮不上忙,赵伏虎拨了我三千新军,让我去附近的一座空城隶桥休息。
我刚去没几天,就听说我军在将臣的带领下冲开了一条路,暂时占了一点上风,大军也前进了五十多里。
在隶桥城里,我仿佛又回到了在黎阳的生活。日日读读书写写字,和墨韵梦诗吵吵嘴,惬意极了。身体好了些,便在城楼上看新军的操练,兴致上来便教他们几个阵法,几乎忘了我还身在前线。
……
“不好了,侯爷!”又一个早晨,我正在读书,一个看守城楼的军校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报告:“前方发现大批敌军!”
“真的是敌军,不是我军?你看清楚了?”我急忙站起来。
“是敌军,打得还是中军的旗号!”
萧翼来了?!
“我军现在在哪里?”梦诗一脸的郑重。
“大约六十里外的五坝坡。”
“敌军有多少人?”墨韵也凝住了表情。
“看起来总有两三万吧!侯爷,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只能赌一赌,来一场空城计了。“你马上骑上最好的马,从小路赶到五坝坡去报信,让在那里的军队马上前来救援!墨韵,你去把所有的军士全部叫进城来,吩咐他们,一会儿无论出现什么事,绝对不可以出声!梦诗,你去命令他们,把城门打开,但是待会儿不许一个人在外面走动,叫他们全部藏好!待会儿,一看到我举手,就用力敲几战鼓,但是绝对不要出来!还有你,”我又命令一个军士,“你们几个,待会儿给我脱去甲胄,换上布衣,带上扫帚去城门口给我扫地,务必慢慢的扫,但是绝对不要出声!梦诗,墨韵,你们完成任务后马上给我上城楼来!”
“真的要打开城门?我们死守还能守一会儿,打开城门不就是送他们进来吗!”墨韵大惊。
“我们只有三千人,城里也没有多少粮草,更没多少弓箭,守城死得更快!现在我只能赌,赌这个妙计在这里也能发挥作用,赌萧翼的诡计多端!快去,没时间了!”
一刻钟后,我抱着古琴上了城楼。城外已经空了,城里也看不到一个人,城门大开,鸦雀无声――嗯,画葫芦是画了个十成十,就不知道这空城计的效果是不是也能发挥到十成十了。
……
“四殿下,前面的城里好像有人!”哨军回报给中军马上的萧翼,“看起来好像是火月将军!”
“你说李月遥在这里?!”萧翼勒住马。“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就在城楼上呢。”
“城楼?”萧翼低下头,“我去阵前看看!”
策马来到阵前,果然看到前面的城楼上远远的有人,不过更令他在意的是,这座城,城门打开,里面却看不到一个人,只有几个布衣人在城门口扫地。难道这的计划又被李月遥探知了?萧翼皱紧了双眉。李月遥想来诡计多端,这出征要不是他,琼军已经大胜。想到这里,他果断的下令全军停住。
“殿下,为什么要停?城门大开,正好让我们一鼓作气冲进去!”手下的将领不解的问。
“李月遥不是一个会冒险的人。打开城门,一定有诈。我再近些看看。”
“四殿下,好久不见。”看到萧翼靠近,我高声笑问。现在的我,正半卧在长榻上,梦诗在我面前弹着古琴,背后墨韵垂手侍立。
“好久不见。将军很是悠闲啊。”
“是呀,这样的好日子可不多。梦诗,再来一曲吧。”
“是。”梦诗点点头。“金闺寂寞罢妆台,玉箸阑干界粉腮。落掩关春欲暮,月圆枕梦初回。鸾胶岂续愁肠断,龙剑难挥别绪开。曾寄锦书无限意,塞鸿何事不归来。”
“呀!悲了些……”我惋惜道。
城楼下,萧翼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传我的命令,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原路撤回!”接着,朗声道:“火月将军,不,定胜侯,后会有期了!”
我看着他们渐渐离开了我的视线,长舒了一口气,突然喉头一阵苦,“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月遥哥你怎么了!”梦诗正好在我身前,看到我吐出的东西,急忙冲过来。“不碍事的。”我对他摇摇手。被他这么一喊,我身后的墨韵也冲上前来,扶住我的肩:“怎么没事,都吐血了!”“说来也奇怪,这口血吐出来,我居然觉得清爽了好多。”我露出一个笑容,“真的!”
……
五坝坡
信使到的时候,那里只有黎玉的军队。
“你说什么?”
“定胜侯被琼军袭击,请殿下马上前去救援!”
“军队集合!跟我来!”黎玉立刻让全军集合,正要上马,他却突然犹豫了。
“我问你,如果一个东西你很喜欢,却又不是你的,要怎么办?”黎玉问信使。
“啊?想办法拿过来。”
“如果拿不过来呢?”
“那就只能算了。”
“算了?――你本应该回答毁掉的……”
“可是,那不是我喜欢的东西么?怎么下得去手?”信使不解。
“是啊,下不去手,所以你和我一样傻。――传我命令,全军出发!”
……
黎玉赶到时,琼军已经撤走,而我们安然无恙。听说这惊险万分的事件后,全军震惊,对我的传言也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几经于神了。但是,也因为我吐了血,虽然我坚持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但是大家还是一致决定送我回黎阳。回去前,黎玉交给我一封信,打开来一看,是个“二”字。真是难为他了,当时看到来救援的是他,我已经有此觉悟。空城计虽好,没有人及时回援,还是死路一条啊。
回黎阳的路上,听报琼国国君突发急病,而我军不知何时和萧翼达成了协议,他领军回去夺位,我们不加以阻拦,两军签下休战书。这件事居然和我的梦想一致?回到黎阳,和梦诗他们聊起来时,梦诗笑了。他告诉我说这件事是黎驹促成的,而起因,就是我的那篇感想。
“你是说,我的这篇东西黎驹已经知道了?”
“是呀,就是他来军中的那天,我给他看的。而且啊,月遥哥,萧翼也早就知道了。”
“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唱空城计的前一天,墨韵偷偷送去的。而且,你不是也听到我那天在城楼上唱的那首曲子了吗?我就是想提醒他那个计划,也看看他是不是有心呢!”
原来我赢得那一场,并不仅仅是个空城计啊。
第八十九章
回到黎阳的那天,黎驹大约是一直在城门口等我。我刚一露面,他就急切的上前来了。
“听说你吐血了?到底怎么回事?严不严重?我已经找了太医,就在你府里候着呢,赶紧让他们检查一下!”
“没事的。”我微笑着安慰他,“在军里时就查过了,大约是之前郁积于心,集了几口淤血,才老是病着不好,那吐了出来,人一下子就清爽了,一点问题也没有呢!”
黎驹拉起我的手:“还是要查查,军里没有什么好医生,我请来的是老太医,叫他替你看看,我才能安心。”
“好,好,听你的。”
……
名居
一番仔细的切脉过后,老太医点了点头。“侯爷没什么大碍,不过连日奔波累了一点,我开几帖理气养神的药,服后就没有问题了。”
“我说的吧。”我放下袖子,站了起来。“谢谢大夫了。”
“怎敢怎敢。”老太医回了个礼,到桌前写了药方,便离开了。
“别说我了,你呢,最近怎么样?”把方子交给梦诗,我转向黎驹,“朝廷里现在形势怎么样?”
“比之前又要好一些。这出征,我军损失不小,朝廷里面议论纷纷,连累好几个管兵的大臣,这些都是太子的人,加之是他力主出战,现在,怕是很伤脑筋呢。”黎驹停了一停,阳光透过镂的窗格,在他脸上印下斑驳的暗影,“还有就是你。……本来想用妹妹和你结亲,拉拢你过去,却又出了这件事。”
说到这个,我才想起那个红颜薄命的琴公主。“公主她生的什么病,那么急?宫里那么多太医,居然没一个治得好她的病吗?”
“公主病得突然,病症又很奇怪,没几日就……你很难过?”
“怎么说也是你姐姐――再说了,生在宫廷的女子,大多是可怜人,一切不由自主,真真只有表面风光。”我叹了口气,“哪天找个空,我想去为她烧柱香。”
“月遥,你……这出征,你辛苦了。”
“辛苦倒是还好――只是希望真的没有下了。”
“月遥――你会不会后悔跟着我?”又坐了一会儿,黎驹始终好像有心事,终于准备离开时,在大门边他突然问我。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主导的那份协议签了下来,利国利民,我很高兴,再加上之前那么困难我们都过来了,现在我怎么会反倒后悔了呢?”我有些讶异。
“那是现在,我问以后,以后你会不会后悔?”黎驹的脸色却没有转好。
“以后的事情,现在又怎么会知道呢……黎驹,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我只是想到,如果你是太子那边的人,也许就不用那么辛苦……”他看我的眼神含着几分歉疚。
“我只知道,跟着你,是当初我自己选择的路……”我反握住他的手。
“你……”
“所以,不管过多久,如果有恨,我也只能怨恨自己。”放开他的手,我给他一个笑容。“你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对不对?”
“我向你保证,不久以后,我一定会和你共同拥有这片江山。”黎驹看着我,目光炯炯,似是下了什么决心。“这你出征,又立了不少战功,之前几场大败,又是你挽回的,现在加封了定胜侯,朝中不少人都很想见见你,向你贺喜,明晚我在府里置酒为你接风洗尘,你会来吧?”
“好的,我一定到。”
“六殿下可是过分了,今天刚回来,太医还开了药的,明天就要你出席酒宴,这药不是白吃了!”梦诗走过来,望着黎驹远去的身影。
“我不是没什么事嘛。这种酒宴,吃是要的,我去露个面,等于告诉那些摇摆的人,我还是站在黎驹这边,这意义也就到了。”我含笑拍拍他的肩。
“这可是挑明了和太子作对了。”墨韵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后。
“本来就是事实,挑明了也好。再说了,刚刚立了战功回来,他也不至于把我怎么样吧!好了好了,我的药煎好了没?”
“早好了,现在温度正好。”
……
第二天到了黎驹府上,我才知道黎驹所谓的比以前“好了一点”是好了多少。满府的佳宾无不身居要职,才两年不到的时间他居然可以聚拢到这么大的势力,多少叫我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他与太子,已经可以分庭抗争。
梦诗和墨韵与我一道去了黎驹那里。他们两个看我看得可紧,硬是说我不舒服,一口酒都没有让我喝,全部替我挡了。其实大可不必,一上来黎驹就挑明了说我身体不适,几乎没什么人敢敬我酒的。我不喝,客人们也一样喝得融洽,酒过三巡,听我讲了出征的一点片断后,气氛更加热烈了。
看他们喝得热闹,我悄悄离开了大厅。这所房子,我是熟悉的。无数的出入,让我把这里几乎和自己家一样看。顺着长廊转过几个弯,我来到了一棵茂的香樟树下。我记得这棵树,记得是在这棵树下,我告诉了他爱情的不可理喻。黎驹还欠着我一首曲子呢,不知他什么时候才有空还?我伸手抚上树干。
“什么人在那里?”一盏宫灯在我面前亮起。
“你是――秋芳吧?”看清来人,我微微笑了,“怎么样,现在过得好吗?”
“侯爷!奴婢不知……”
“没关系,我又没有怪呢。说说看,嫁人了吗?日子过得怎么样?”
“侯爷说笑了,奴婢怎么可能嫁人呢!”
“为什么不可能?黎驹总不会不许你们嫁人啊!还是说,你还爱着那个叫……叫什么的?啊!是钱飞!对不对?”
“奴婢已经不想他了。那时候是昏了头,居然会为了他去偷珍珠,现在想来,奴婢是太傻了。多亏了殿下不嫌弃,不但不追究,还继续用奴婢,所以,奴婢也不想嫁人了,一辈子侍候六殿下,奴婢就很高兴了。”
“这样不会太苦吗?”
“奴婢有什么苦的呢!殿下才苦呢,常常想问题想到半夜,一大早就要安排这安排那,还好还有侯爷帮他,六殿下才有今天那么大场面。”
“我可没你说得那么厉害,我什么忙也没有帮上他。”
“怎么没有呢?之前,侯爷就有民心,现在那几仗一打,军心也都有了,大家都说,侯爷是天神下来的,那出空城计,不是神仙怎么想得出来!冲着大家都服您,皇上也赏识您,殿下又那么能干,才有那么多人跟着殿下的。”
“这你可是说对了,那出空城计啊,还真是神人才想得出来的,我只是借用罢了。如果我有那个人一半,这天下早就在口袋里了。”
“秋姐姐!秋姐姐!”远有人喊她的名字了。
“秋姐姐?”我眨眨眼。
“侯爷见笑了,府里老人那事情之后走得差不多了,我是少数几个留下的,现在这些人都是这两年新收的,我差不多是个总管了。――侯爷,您保重。”
看着她离去,我不由得感叹。当年为了爱情哭泣生病的小女孩,也已经成长了。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第九十章
三天后,黎玉回到京中。边境的军队基本回到一般警戒状态,不过为防万一,赵伏虎他们还会再多留几日,直到确认安全。
黎玉回来后的第五天,每日例行的朝会上,出了大事件。
“皇上,孙保国是我的胞弟,这出征他犯下大错,虽以身殉国,臣却难逃干系,现请求皇上降罪,革去臣的禁卫军统领一职,放臣去边关思过。”大殿之上,现任禁卫军统领孙伟国跪下请罪。
“这……”皇上沉吟了一下。
“这大大不可!”一位老臣走出队列。“孙将军为禁卫军统领,同时主管京畿的守卫和治安,已经干了多年,成绩大家有目共睹,现在盲目换人,会造成京畿的混乱,这可是大大的不妙!”
“臣附议。”又一位臣工出列。“况且,现在是非常时刻,琼国形势不明,换掉孙将军,新人统领最少也要半个月才能熟悉工作,如果这期间出了什么问题,这责任谁都负担不起,还请皇上三思!”
“臣反对!”御使大夫周大人也走出队列。“这出征,就是孙保国将军的盲目进军,才使我军士气大伤,甚至一度于劣势,若不是有定胜侯在,我军早就败了,这个责任,无论如何都是逃不了的。孙保国将军已经殉国,难得伟国将军明大义,主动出来承担责任,皇上应当准其请求,赏罚分明,以正朝纲!”
“臣附议!” 兴禄勋刘大人也走了出来。“琼国虽还在争斗中,但是四皇子萧翼的优势明显,由他继承大位的可能极大,就算不是他,刚经过国内变动,琼国短期内再侵犯我国的可能也极低,现在换人,正是好时机。”
“臣也附议!” 大鸿胪赵大人也出了队列。“况且,皇上选出的人,必定能不负众望,管理好京畿的治安!天下人才何其多,朝中也是人才济济,几位将军中,又怎么会挑不出一位能担此重任的呢!”
……
一个禁卫军统领的职位,竟然引得三公九卿纷纷谏言,朝堂上的火药味一下子浓烈起来。其实,也难怪大家反应这么大。禁卫军统领手下掌着两万禁卫军士,这些人个个都是精英,而且他又负责京畿的守卫,拥有京城附近数目最多的一支军队,在非常时期,如果用来包围黎阳逼宫造反,也不是不可能。正因为这样,禁卫军向来只听皇上一个人的命令。可是,朝廷有古制,禁卫军并非皇上亲掌,而是有一位大将军掌握,向上直达天听。这位将军,从来都是皇帝的心腹。现在,皇上已经日渐衰弱,几位皇子的争斗也越加厉害,这个位置,说在这争斗中至关重要也不为过。这位孙伟国将军,是偏向太子的人。他要是下了台,对太子那边,影响极大。
“好。就依你所奏。那么,众卿家可有合适接替的人选?”
“臣推选威武王!”有人谏言了。“威武王在这战斗中了下了赫赫军功,现在凯旋归来,万众敬仰,加上他又是皇子,是最佳人选!”这是太子那边的意见。
“臣反对!” 太仆王大人说出了黎驹这边的建议。“臣认为,要说战功,要说军心,还是要首推定胜侯!我军的几颓势,都是定胜侯扭转过来的,最后回京前的那出空城计更是空前绝后,以李大人的智慧,一定可以胜任禁卫军统领一职!不选他,还能选谁?”
“臣同意!”……
“臣反对!”……
朝堂上,众人再争执起来。
“好了!都安静下来!”皇上一扬手,下面的臣工们都安静下来,退回了原位。“我已经决定了,就由定胜侯李月遥来接任禁卫军统领一职!”
“皇上英明!”
“皇上!……”
“别说了,李月遥,你上前来!”
我一直站在一边,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这些臣工们个个忠心本派,能说到一起,可是事出突然,我之前没有和黎驹商议过,自然也完全没有想到最后中选的会是我。一听到皇上的命令,我立刻出列上前。
皇上看着我,说道:“李爱卿,我一直很赏识你,能做到今天的位置,你也真的很有实力。相信,禁卫军统领一职,你也一定可以做得很好。可惜琴儿早亡,如果能够嫁给你,也算是美事一件……”说着,他的话锋突然一转“不过,你必须答应我,除非有皇上的命令,或者是黎阳被人围攻,你手下的禁卫军士,不会有一兵一卒离开京郊禁卫军营,进入黎阳城!”
“臣领旨!”我跪拜下来。起身归队时,我看到轩辕黎驹脸上的笑容。这出征,因为到最后将领损失过半,边关已经有了两万军队直属我指挥,再加上现在我被封为禁卫军统领,又有了两万人马,还是直接在京郊的人马,他当然高兴。然而,还没高兴多久,皇上的另一番话就让他的笑容凝住了。
“我也已经老了,朝政忙,多少有些累了,舒儿年纪也不小了,这个太子也当了不少年,从明天起,就来为我分担一些朝政吧。”
太子刚刚还冰着的脸,如有春风拂过般化开了。他立刻上前,朗声到:“儿臣不才,愿为父皇分忧!”
先以利诱,再来棒打。两边的形势又有了微妙的变化,可还是回到了平衡点上。皇上年纪大了些,可是心,还是一样的明着。大家三呼万岁结束早朝时,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第九十一章
自从作了那个什么禁卫军统领,我的日子就开始忙碌起来。禁卫军大营在城郊,少不得日日探查,时不时地还要留宿一夜,偌大的名居几乎看不到我人了。后来,梦诗墨韵这两个小家伙说无聊,硬要跟着我出去,想想出征也带他们去过,便准了,这下,留宿在禁卫军营的时间更是久了。等到禁卫军的事务都熟了,突然发现,算起来,除去早朝,竟然有半个月没和黎驹好好说话。
出征琼国时是春末夏初,加上打仗打了一个多月,回来又过了近一个月,现在已经到了夏末时分了。天还是热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阵风,一场雨,秋天也就到了。
到黎驹府上时,正看到有个小侍女端着一碗绿豆汤,远远的站在走廊的拐角,一脸想上又不敢上前的表情。而透过半开的房门,也可以清楚看见黎驹他正独坐在房里,遥遥的看着窗外,似乎有什么心事。很少这么好好看他,现在发现,这两年,他人真的成熟了不少。眉眼已经褪去了稚气,硬是英挺了起来,脸部的线条比以前分明了很多,原本温润的气质也转出七分凌厉霸气,还好还有的三份内敛,不至于太过逼人。成材是成材了,虽然过程可能苦了些。皇家的儿子毕竟不一般啊!当然,还是以前那个粘人的孩子,最是叫人怜惜。不过,现在的黎驹,也早已经不需要别人怜惜了。我接过小女孩手上的汤碗,对一脸感激的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迈进了房门。
“黎驹,黎驹?”轻轻的叫了两声,看他一皱眉转过脸来,接着转为笑脸。
“我还道是哪个不懂事的奴才,怎么你来了。”
“也不怪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和你在一起,总算起来居然是聚少离多,这回又连着半个月没见了,再不过来怕是人长得什么样都要模糊了。”我走过去,一按他的肩膀“怎么,又在为什么烦恼呢?”
“你也知道的。”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太子他现在已经开始代替皇上理一些朝政,虽然皇上让他理的都是一些无关大计的事,可是他几乎在每件事情上刁难我们,日子怎么舒心得起来。”
“这啊,我看倒是好消息呢。”我走到窗边,把窗户开得大些。
“怎么说?”
“你想啊,有什么是比失去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更磨人的呢?――当然是得到,可又没有全部得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太子已经习惯了,这回,万万人之上的感觉他也有了数。可是,皇上却又偏偏不让他做那些最最重要,关乎国家大计的事,你说,他会甘心吗?更要命的是,这种感觉太好,他绝对舍不得放弃,所以才会沉不住气,在每件事情上都刁难你,越发说明了他越来越害怕失去。沉不住气,又害怕失去的时候,最容易出事了。你只要好好等着,机会总会来的。自古以来,能从太子这个位子一直安安稳稳做到皇帝的,可也不多呢。”
“有理。”黎驹一拍手站起来。
“所以,放轻松一点,失掉一些小利,不足以挂心。……你呆坐着,可苦了那些个下人,熬好了绿豆汤也不敢送上来,巴巴的罚站半天。来来,夏天喝这个,最是清火解毒的。”回到桌边,我把刚才端进来的绿豆汤端给他。
看到我手里的汤碗,他突然皱起眉来。“昨儿做的这个太甜,我明明吩咐了今天不熬了,怎么厨房又给熬上了?”
“太甜?不会吧!”我端起来喝了一口,“你也太挑了,这不是正好么。”
“是吗?我喝喝看。”他从我手上拿去碗,一口喝完。“怎么你喝过,就变好了呢?”
“这怎么可能!你……”我突然脸红,这家伙,分明是想叫我喝一口嘛。“我还有事,先走了!”
……
看到李月遥离开,轩辕黎驹微笑的脸沉下来。“今天谁看门的?给我重打五十,赶出府去;刚才是谁把汤碗给侯爷的?侯爷是做这种事的人吗!也给我重打五十,赶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一只雪白的鸽子冲出了王府,往远方飞去。
第九十二章
三天后,太子府
"殿下,您的新蟒袍内务府已经送到了。"一个仆从上来通报说。
"真的!"太子兴奋起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现在的他,已经被加封为辅政王了。虽然皇上事实上并没有多给他什么权利,可是这个位子的含义却让他不能不欣喜。更让他高兴的是,两天前向来中立在他和六皇子之间的光禄勋陶大人早朝时向皇上上了折子,说太子的职责和地位已经变了,服装当然也该变变。虽然这个提议让六皇子那边反应极大,可最后皇上还是准了。内务府加紧赶工,今天终于做好了新袍子。叫下人赏了送袍子的小太监十两银子,轩辕黎舒大步迈进了自己的卧房。正中的桌上,红绸盖着一个大漆盘子,掀起绸子,提起新袍子抖一抖,然后缓缓套到身上,再抬手看看袖子,低头看看衣襟。多好,纯正的明黄,只有皇帝才可以穿的颜色。虽然金丝绣出的还是四爪的金蟒,可离开那五爪金龙的距离,已经近到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到了。想着,面前仿佛就显出自己穿着真正的龙袍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接受大家跪拜的情景了。
好!简直是太好!真是个识趣的!日后,一定重赏这个陶知涛!黎舒露出得意的微笑。
另一边,一只雪白的鸽子扑闪着翅膀停到雕的窗框上。一支修长的手伸过来,轻轻按住它的翅膀,另一只手从它腿后的小竹筒中取出一张纸条。
"顺利。按计划进行。"
纸条上的寥寥数语让屋内的男子微微弯了嘴角,那个半含的微笑却莫名的引起了鸽子的恐惧。它拍一拍翅膀,冲天飞去。
……
十五天后,太子大寿。
新加封了辅政王,新做了蟒袍,太子权势正盛,这场寿筵自然办得风光无比。满朝文武,无不到场祝贺,连六皇子也送去了贺礼。虽然黎舒并不笨到认为这是黎驹在示弱,可这还是让他心情大好。我自然也是去了,不过本来就不很喜欢这种场面,所以喝了两杯酒,送了一对玉雕瓶后就匆匆离了席。
回到我的名居,时候居然还早。梦诗和往常一样,见太子的场合几乎都不出席,陪我去的从来都是墨韵,但是每回来时,我也总是可以接到一杯热茶。这迈进大厅,梦诗却没有捧上茶水,而是凝神在看着什么。
"看什么呢?"我好奇心上来。
"月遥哥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早?"梦诗回头冲我笑笑,"没什么,不过是本皇历。"
"皇历?你也看这个啊!"我笑起来,"今天皇历上说了什么?"
"不过是闲着无聊,随便翻翻。"说着,梦诗把皇历递给我。
"我看看。"我伸头过去,墨韵也凑上前来,念到:"诸事不宜。情爱富贵如流云,君不见,大厦将倾。"
听到这儿,我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不舒服起来,面上还是笑着说:"皇历这个东西,你要是真的信它,日子可就难过了。有个笑话,说是有一家人,最信皇历。有一天,父亲接到了喜帖请他出去喝酒,父亲很高兴,可是一看黄历,上面写着不宜出门。这下子,父亲犯了难,不去吧,浪费了这顿酒,去吧,皇历上又说不宜出门。最后,他想了个好主意。不是说不宜出门吗,我就不从门走,我爬墙出去。谁知道这墙头啊年久失修,他才刚爬上去,墙居然塌了,正把他埋在下面。就在这时候,他儿子回来了。父亲连忙喊:儿子,我被埋在墙下面了,快把我救出来啊!儿子刚要动手,突然停住了,对他父亲说:爹啊,皇历上说了,今天不宜动土,您还是等到明天吉日我再来挖你吧!"
"哈哈哈哈!"一个笑话,逗得他们两个前仰后合。我兴致上来,接着说:"我们那边,不兴皇历,流行的是星象。就拿我来说,我按星象分,是双鱼座的。书上说,这个星座的人啊,敏感细致,常常伤春悲秋,很容易心软,所以同情心泛滥,是个和平主义者,讨厌和人起冲突,这些也就算了,居然还说,这个星座的最大特点是–浪漫多情!哪里有这么多多情的人!……"
"啊!好准!"我的话音还没落,就被梦诗的一声惊呼打断了"太准了!"
"哪里准!哪里准!"我大叫。
"还不准哪!同情心泛滥,讨厌和人起冲突,最准得是–多情!你说呢,墨韵!"
"嗯,准的!"墨韵也笑起来。
"我哪里有多情!你给我说清楚!"
"啊!自己还不承认……"梦诗却是火上浇油。
"梦诗!……"我扑过去抓住他,刚要给他两拳,突然有人从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侯爷,不好啦,不好啦,出大事啦!"
……
原来喝酒到后来,六皇子一边的人,中立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太子一脉,仍然好像在开庆功宴一样兴致不减。
"祝殿下早登大宝!"
"祝殿下万寿无疆!"
气氛已然热烈到有些失格了,但是最叫人震惊的却还在后面。
"太子,臣,臣为太子准备了上好的贺礼!"
"噢?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看看!"
"就是就是啊,太子殿下,就让我们开开眼吧!"
"好,给你们看看!钱同毅,把贺礼拿上来吧!"太子笑着掀开了那大红色的绸缎,看到下面的东西,大家全部都安静下来,酒也醒了大半。
"钱同毅!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龙袍!!!"
"是!我送太子殿下的,就是江南织造今年新做好的龙袍,是我命他们按太子爷的尺寸私下做的,恭祝太子早登王位!"
"这可是谋反!"上席,一个人摔下了手中的酒杯,"太子殿下,马上把他推出去砍了!"
"太子爷很快就会成为皇上,我不过是早一点送上贺礼,太子真的要砍我,那就砍吧!可是,我对太子殿下,绝对是一片忠心!"钱同毅一撩袍子,跪在太子席前。静默,没有人敢说话,大家都摒气等着太子的反应。
"什么谋反?三弟你多虑了。"太子缓缓的开口了,压抑住激动。
"就是啊,皇位已经明摆着是太子殿下的,这又算什么!"有人开口附和了。
"就是啊,威武王太多虑了。钱大人如此忠心,不但不该杀,还该赏呢。"
"就是啊,太子殿下,不不,应该说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下面,突然就跪倒了一大片。
"呵呵!"轩辕黎舒摸了摸那件明黄的龙袍,突然抖开穿到了身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呵呵!"
"太子殿下,这可是万万不可的啊!"黎玉皱着眉,又一试图劝解。
"怕什么,你就是胆子太小!我离这个位子已经不过半步之遥了,这本就该是我的!……"
"轩辕黎舒!你好大的胆子!"大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不知何时,一帮人拥簇着谷朝的当朝皇帝,轩辕黎舒的父亲,轩辕付清来到了太子府,现在正怒瞪着这帮人。
"皇上!……"
"父皇–父皇您不是身体不适不来了吗……"
"我今天来,来错了!我不来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嗯?"
"不,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父皇!"
"皇上饶命!……"
轩辕付清背过身去准备离开,轩辕黎舒扑上前来拉住了他的衣服后摆:"父皇,儿臣不是……"
"黎舒啊,我还有几年?就这几年,你也等不下去了么!"皇上没有回头,直接走出了大门。门口,轩辕黎驹跪在地上,黑暗中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看样子,他是和皇上一道来的。皇上经过他的身边时,顿住了步子,低低说了一声:"你也等不住了,嗯?"
"儿臣惶恐!"黎驹磕了个头。
"算了,交给你了,但是……唉……"
待到皇上一行离开,黎驹才站起来,他慢慢的走进太子府,看着遍地跪着发抖的人,轻轻的笑了。"诸位,跟我走吧。–全部带走!"
第九十三章
一场大风卷下了几片黄叶,秋天,终于到了。
太子一干人等因为谋反大罪被抓进天牢,第二天的朝堂上,真正是举国震惊,混乱无比。有叫屈的,不过人少得可怜,只有一个,那求饶的话前还带了大段的责骂。落井下石的人却是很不少,好像被关进去人的不是太子,不是他们昔日的同僚,而是一群不学无术心狠手辣的魔鬼。这倒是怪了,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是魔鬼,之前为什么都没有人提呢?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真是凄凉。
皇上一下子又老了好多,身子也有些佝偻起来。他看着下面那些个面带惊恐或是得意洋洋,但明显人数少了很多的大臣们,半晌才终于开了口。
“太子一干人等谋逆窜位,罪无可恕。……这件事,交由刑部审理。”
“皇上英明!”
“我也已经老了,决意将皇位交给六皇子轩辕黎驹,日后不再过问朝廷之事了。”
“皇上!……”
“别说了,我意已决。退朝!”
这件事比昨天的太子谋反来的还要突然。我怔在当场,简直不敢想象我们多年来努力的目标居然那样轻易的,就实现了。黎驹,已经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了……
太突然。
众人已经跪倒到轩辕黎驹身前,一片的山呼万岁。昨天黎舒的府上,是否也传出了这样的声音?不同的是,太子因此下了狱,甚至连累了一大帮人,黎驹却可以满意地看着下面,然后微笑。
我也被带着跪下了,可是没有低头。黎驹逡巡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脸上,停了片刻,我听到了他响亮的声音:“众卿家平身!”
当天,黎驹就光明正大的搬进了皇宫。新皇要登基,朝廷内外忙着准备庆典,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而轩辕黎舒一帮人,似乎已经被大家遗忘了。
我回到名居时,梦诗他们也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皇上要退位,把皇位交给六殿下,这是真的吗?”一看到我,梦诗就冲上来。
“是的。皇榜很快就要公布,宫里也已经在准备庆典了。”
“六殿下,不,皇上可对月遥哥说了什么?”墨韵也问。
“没有。”
“以后,月遥哥要怎么做?”梦诗又开口问。
“有什么事,还是进去说吧……杵在门口干什么。”我一边回答,一边往里走。其实,多年来的目标突然达成,我也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做什么?只能是做他的臣子啊……以后,他叫我做什么,我再打算。两个人的身份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适应?
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却听到大门口隐隐传来喧嚣。
“什么事?”我披衣起来。
“大人,门口有人说,有贵客想见大人。”
“噢?那就叫他进来吧。”
“是!”我进了前庭,不一会儿,就看到几个人伴着一顶青色软轿进来。
“是哪位想见我?”我走到轿前。
“李爱卿。”轿帘掀开,走出一个我完全没有想到的访客。
“太上皇!”我赶忙跪下。
“起来吧。”来的,是轩辕黎驹的父亲,早上刚刚交出皇位的轩辕付清。
“太上皇有什么事,完全可以叫我去,不用亲自出来,还不带人,太危险了。”
“有什么危险的,我已经是太上皇,不管朝政了,就算是暗杀了我,也没有任何的好可以捞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多少有些心酸。“太上皇上不必如此,皇上是您的亲生儿子,他一定会孝敬您的,日后,您大可以享清福了。”
“你啊!……”太上皇走进了大厅。“你可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夜来找你?”
“臣不知。”我连忙回答。
“你不知……唉……我二十岁登基,在那个位置上三十八年,其间虽有大小战争近十起,自问虽然没有开创一代盛世,也总算是国泰民安。……谁知到了晚年,居然不得不承受丧子之痛。女儿死了,两个儿子我亲手下令杀了,还有一个,不肯原谅我的偏心,想见一面也难。”
“太上皇您……”
“把位子给黎驹,一是因为他的确有这个魄力,二也是因为,我不想再失去我最后的一个儿子。虽然黎恺他不成器,总也还是我的儿子。”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听得有些奇怪。
“月遥啊,那几个大臣他们要等秋后才能问斩,黎舒黎玉按古礼会赐毒酒,时间可能也不会太早。”皇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黎驹恨他们,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他,杀戮不要太多,无关的人还是放了吧。”
“太上皇,这是谋反……”
“我知道,谋反是何等的大罪。所以,我不能为他们求情。但是你,你也许可以。”
“太上皇,您太看重我了,我没有那么大的本领……”
“救不了,那也是天数。但如果能救下一个两个,就是大功德了。我已经拟了旨,退位同时让你去刑部,主审此案,你就试一试吧。”
“是,臣尽力。”
“我先替他们谢谢你了……我今天来的事,你不要说出去。”
“臣知道了。”
“月遥,你……唉。”太上皇坐回轿中被抬走了,我留在大厅,看着桌上那渐冷的茶杯。
“退位了还要给你出难题,月遥哥,这件事可不好办!”梦诗从暗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吃了一惊。
“该听到的已经都听到了。”墨韵也走了出来。
“你们啊!”我无言。
“黎驹他恨这帮人,以前加害过他们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轩辕付清明知道这一点,还叫你想办法救人,这可是火坑!”
“一个父亲,想救儿子,总是天经地义的。不管儿子做过什么,那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我长叹一口气站起来,“黎驹……我想办法吧。”
“月遥哥,你就是太心软!”梦诗他们两个互相看看,一起看我,叹道。
……
我还是去了刑部。厚厚的案卷,几乎个个都是铁证如山,看下来,我一个也救不了。不过,通过几个关在外面的人的口供,我发现黎玉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是,最重要的几个犯人都关在了天牢,黎驹又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我也没办法进去。几想找他谈谈这个,却总也见不到人。黎驹,好像是下了决心要他们死。
在我忙的同时,朝廷里也忙着准备黎驹的即位大典,各的官员都开始陆续到京,边境的将军们也都来了,赵伏虎因为守着边关不能来,也派来了儿子赵将臣。太上皇已经不管事了,早朝已经开始由黎驹主持。这天,他特地为几位将军接风,赐了晚宴,我也受邀出席。
酒过几巡,黎驹命令在旁侍候的太监退出。他拿起一杯酒,先请大家干了杯,说:“我要不是有你们帮助,也不会有现在这个地位。但是你们哪儿知道,做皇帝也有很大难,还不如做个皇子自在。不瞒各位说,继位这几天来,我就没有一夜睡过安稳觉。”
几位将军面面相觑,赵将臣开口了:“皇上,这又是为何?”
“这还不明白?皇帝这个位子,谁不眼红呀?”
大家听出话音来了。一个个的着了慌,跪在地上:“陛下为什么说这样的话?现在天下已经安定了,谁还敢对陛下三心二意?”
黎驹摇了摇头:“对你们几位我还信不过?只不过人心隔肚皮,你们下面的人又是怎么想的?我隐约还听到,有人为太子鸣不平的。”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听到的话,差点让手里的酒杯落到地上。杯酒释兵权!黎驹,你怎么也会玩这一点!。
另一边,黎驹接着说:“我替你们着想,你们不如把兵权交出来,到地方上去做个闲官,买点田产房屋,给子孙留点家业,快快活活度晚年。我和你们彼此毫无猜疑,不是更好吗?”
话到这个份上,大家也都明了皇上的心意了。可是这些将军拥有的权力人马,也都是自己一拼了性命在战场上打仗赢回来的,大家都有些舍不得,一时居然无话。
黎驹,你既然要,我就给你开这个头吧!我离了席,跪倒在他的面前:“臣愿意交出手中所有军权!”
有了一个头,下面就好办多了。赵将臣看看我,也跪了下去:“臣也愿意交出!至于臣的父亲,臣会写信去陈述利害。”接下去,几个大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跪了下来。
细细想来,黎驹这么做,有他的道理。谷朝古制,皇帝的手上并没有军队,全是通过下面的将军来管理军队的。也是因为这个,之前我们手上没有军队,才会那么为难。现在,又因为日前的那几场大仗,将军们死伤大半,全国的军队都聚集到现在这里的几个将军手上,不管哪个,要是扯起大旗来造反,都有我们忙的。
酒席一散,大家各自回家。第二天上朝,每人都递上一份奏章,说自己年老多病,请求
辞职。黎驹马上照准,收回他们的兵权,赏给他们一大笔财物,打发他们到各地去做官。而我,还是留在了黎阳,甚至还连升了几级,被黎驹封为右相,补了杜青死以来多年的空缺。不过,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下朝后有个太监来通知我,说我可以去天牢提审犯人了。
第九十四章
能去天牢提审犯人了!我一激动,马上转了方向,去了天牢。
本来以为,一辈子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站在大门口,我微微顿足,然后吸一口气。
“什么人!”门口的卫兵拦住了我。
“放肆!什么狗眼,没见过定胜侯爷吗!居然敢这么对侯爷说话!”带路的小太监冷着脸,扬起了手中的金牌。接着,当他转过来对着我时,却已经是一脸的笑了。“侯爷,我就不进去了,皇上吩咐我送您来,这块金牌,请您收好了。”变脸之术可称一流啊……我想着,还是微笑着向他道了别。
牢里还是一样的阴暗。各都有叫屈的,有狂笑的,也有,沉默不语的。看到有人进来,隔着木质的栅栏,一双双手伸了出来,长时间的不见天日,加上营养不良,他们的皮肤已经褪去了血色,看上去,是一片片的惨白。“大人啊,我是冤枉的!求求您了大人,救我出去!”
“安静点!都给我安静点!”听到消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狱长狠狠地叫了两声,陪着笑对我说:“大人何须亲自下狱提审!只要说一声,我们自然会把人提到候审室去……”
我皱皱眉,对他谄媚的笑容多少有点反感:“不用了,我还是比较喜欢去他们关押的地方问话。”
“大人英明!不知道大人想先提审那个呢?”
“嗯。”我点点头,然后报了一个大臣的名字。还是――先从他们问起好了。
“好的。”狱长一躬身,然后为我指路。
太常莫大人,宗正赵大人,大司农于大人,太尉郑大人,他们几个曾经位列地位最高的的三公九卿之中,风光无限。一朝下狱,却与他人没有任何不同,不,可能还是有区别的。他们,更加怕死。看到我,他们几个都是第一时间扑到我的面前,痛哭流涕的揭露太子的罪行,述说着自己的悔恨,表示自己对新皇的忠心。
既然已经选择,就应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我看着他们痛哭流涕的脸,即厌恶,又无奈。谋反,这可是诛九族的罪过。他们全府,他们全族,哪怕是远房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都是有罪的人了。成年男子砍头,女子小孩变卖为奴为婢,这已经是我可以做出的最大让步。这一切,源于他们的一错误选择……
错误吗?你又怎么知道,你的选择不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我自嘲。太子他们的罪行已经很清楚了,我想要的,是一个可以放人的理由。是黎玉可以活下来的证据。哪怕是发配,哪怕是充军,活着……比较重要吧?
看来,在他们这里,已经得不到我想要的了。接下去,我去了太子那里。
毕竟曾经是太子么?他一个人被关在单间里。环境算不上好的,但在我看来已经算是干净。对一个囚犯来说,够好了。
“李月遥!皇上怎么说?我是不是可以出去?”看到我,轩辕黎舒也马上冲了上来。我心里多少有点失望。我本来以为,身为太子,多少该有点不同。可惜,没有。
“你说,黎驹他有可能放你出去吗?顺便告诉你好了,黎驹,已经是当今皇帝了。”天真……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为你求情的。
“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想谋反……!”
“当然,你可以说你是被冤枉的。……可是,你为什么要穿上那件衣服?难道,是有人逼你穿上的么?”我更加失望。
“这……”太子低下了头,一时无言以对。
“你本来还是有机会的。起码,你本来不会这么早死的……是你自己等不下去。看来,是你自己没有这个命。”
“父皇会救我的!他一定会救我的!”太子抬起头来,叫到。
“他没有办法救你!当初杀黎希的时候,你可想到有这一天?”
“哈哈……”黎舒仰天长笑,“我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早点杀了黎驹!”
有后悔,没有忏悔。
我离开了他的牢房,来到黎玉的牢门前。
狱长殷勤的为我打开了牢门。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要杀,就杀吧。”听到有声音,那个背对我坐着的身影也没有转过来,只淡淡的抛出一句话。
“黎玉……是我。”
“月遥!?”轩辕黎玉猛然间站起,转过身来。看到我,他上前一步,又退后一步。“月遥!你……你不该来!快出去!”
“黎驹他知道我来的。”
“现在,他已经是太子了吧。”黎玉苦笑。
“不,是……皇上。”
“这么快……恭喜你了。”
“黎玉。”我走过去。“对不起――我没办法救他们。但是你,我一定尽力。”
“救不了的。黎驹现在可以报仇了,他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你和他们不一样――我看了一些口供,说你是反对太子收下龙袍的。当年那件事,你也并没有参与……说不定,你还有机会。”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就凭这个,不足以让黎驹放了我。看看太子的下场,他不会笨到给自己留一个后患。”
“黎玉……”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却不愿意放弃希望。
“月遥……”黎玉突然抬头看我“最后一了,你我可否单独谈谈?”
“你们出去。”我点点头,对旁边那些人下令:“让我和三殿下单独谈谈。”
“可是!……”
“我不会有事的。”
“是。”狱长带着众人走出了牢门。
“你要说什么?”看到已经没有人了,我开口问他。
“月遥。我本来以为,我是一个优秀的皇子,优秀到,足以掌握这个江山……不,你听我说完。”黎驹抢在我打断前截住了我。“自从遇到你,一切都变了。我三番两心软,有些明知道是正确的意见却不去听,而那些明明是错的事却还去做……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没有希望得到那个位子了。可我也知道,黎驹恨我,恨不得我死在他面前,所以,我去帮助我的皇兄。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我的命吧。月遥,我最后还是想告诉你――我,爱你。”黎玉站到我的面前。
“黎玉!你……”
“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告诉你了……”
“不要这么悲观,你还是……”
“有生机的对吗?――呵呵,你真的相信,我还有生机……你愿意听我说完话,我已经无憾了。月遥,你走吧,可以的话,别再来了……我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好看。”说完,他背过身去,不再看我。
“黎玉……”我看着他的背影,下定决心。“你答应放我三,而且也的确放过我两,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你这一!”说完,我走出了他的牢笼。
“月遥!月遥!”才踏出去两步,黎玉突然冲到牢门口大声地叫我。
“嗯?”我回过身。
“我从来没有命人行刺过黎驹!你……信么?”他定定的看着我。
“我会救你。”
没有行刺过黎驹?脑中一下子现出黎驹哭泣的脸……假……的?
我的心,一下子乱了。

第九十五章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名居。“月遥哥,听说你去了天牢……月遥哥?”,梦诗扑过来,看到我,他转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月遥哥?――是不是他们告诉你什么了……”
“你说,他们能告诉我什么?”
“是不是……黎驹的事?”
“梦诗!”我看着他,仿佛看到一个可怕的东西。“黎驹的事――什么事?”
“月遥哥……”
“你瞒了我什么?你怎么知道有人对我说了黎驹的事情!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没有。月遥哥。我没有瞒你。”梦诗看着我好一会儿,一字一顿地说。“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月遥哥,你从来不去看人不好的那一面。太过信任,有时候也会引来背叛的。”
“黎驹――他不会骗我的!”我低下头,低低的叫喊。
“他又为什么不能骗你呢……”梦诗叹息一声,“就比如说琴公主的病。他说琴公主是病死的,那就是在骗你呢。”
“你疯了!”墨韵从厅里冲出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与其瞒着藏着,不如全部都说出来,让月遥哥自己判断选择!将来的路还长着呢,我们要瞒他到什么时候!”梦诗冲他大喊。
“月遥哥你……”
“你们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好吗。”我不想看他们担忧的样子,快步走进房间,关上了大门。
黎驹,你到底有没有骗过我呢……我把脸埋在掌中,不一会儿,脸上便有了丝丝凉意。眼泪――真是的,怎么又哭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黎玉已经没有理由骗我了。如果真像黎玉说的,他没有派人行刺黎驹,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反到是黎驹自己了。会不会是他用这个离间我和黎玉,留我下来?……琴公主如果嫁给我,我多少要顾及一点太子的情面,但要是琴公主死了,一方面,太子的阴谋没有可能达成,另一方面,皇上本来就很赏识我,做不成驸马,还是会给我别的赏赐,因为我仍然是黎驹身边的人,最大的得意者,又是黎驹。……一桩桩一件件,细细推来,最开始黎驹要出家那件事,竟然也有了几分破绽。秋芳就那么巧单单想到我?那时候,我该是他恨的人吧?那几辆马车,出现得也太是时候了吧?……
我仿佛是落进了冰水里,从里到外全身凉透。这,不会是真的吧?古话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的我,是不是就在用这种眼光看黎驹?
可是,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做戏……黎驹他口口声声说的喜欢我,又有几份真情?
不……不!我不能这么想他,不能!黎驹,黎驹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我发疯一般的在柜子里寻找起来。相国寺的主持曾经给过我一个锦囊,说要我在有疑惑时打开。我一直放在那里没有在意,但是,但是,说不定,它可以揭开我的这个疑惑……黎驹,他是不是,没有骗我。
找到了!我颤抖着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张有些发黄的纸条。怎么,早就写好的么?就这两年,一张纸是不会黄成这样的……我吸一口气,再打开,纸上只有模糊的一句话:“一蔓生,正,为青莲,反,为罂粟。”
那么,这是真的了?黎驹真的是骗我的?假的!一定是我理解错了……一定是哪里错了!不然,这么多年来,我帮助的是谁?我爱恋的是谁?不可能,不可能只是一个骗子……
我不要这种答案。
第二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上朝。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闪着新皇的注视。除了新交给我的丞相的工作,我还极力收集黎玉可以免死的证据。国家初定,大大小小事务纷,身为丞相,我日日都要工作到很晚。
几天下去,能收集得到的有力证据,包括替黎玉开罪的话,我已经都准备好了。能不能救出他,就在此一举了。
上早朝前,我和梦诗道了别。自从那天我落魄的回来,梦诗一改他爱睡懒觉的习惯,天天和墨韵一道送我出门早朝,不过,他送到府门,墨韵送到宫门。
“府里还有今年的新茶么?我回来是要喝的。”我笑着对他说。关于黎玉的事情,我并没有让他们知道。救不救得出,我都要试试,但这件事,与他们无关。不要他们更加担心了……现在这样,已经够了。
“噢,还有。这件东西,你先替我收好吧。”我从袖中取出轩辕黎武送我的木坠。
“月遥哥,你……走好。”梦诗的眼中显出讶异,可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伸手接过了坠子。
……
下朝后,我直接去了皇宫。通报过后,我顺利的进去了。
“皇上万岁……”我就要跪下去。
“不要这样,我们是什么关系?人前我们是君臣,人后大可不必多礼。”厅里没有别人,只放了一架屏风。
“谢皇上……”
“来来,月遥,你来得正好!”黎驹笑着招呼我,“看看,这是江南太守送过来登基的贺礼。是不是很漂亮?”
那是一架绣屏。黄梨的雕架子,做工精致,正中,是四面一人高的手工织绣。正对着我的那面,是不同表情神态的宫装仕女,再过去几步,看到反面,才知它的不同――反面,是雅致的鸟。居然是双面绣呢。“嗯,是很漂亮。”我看了一眼,目光却落在一边的茶几上。两杯清茶还在冒着热气,一杯放在主位,应该是黎驹喝过的,另一杯……刚刚还有别人?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喜欢,就给你吧!”黎驹凑过来,笑着想要吻我。我下意识的一侧身,躲过去了。黎驹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又开口了。“今天月遥来,有什么事呢?”
“求皇上,放过黎玉!”我跪下去。
“不可能!”黎驹冷下脸。
“皇上,黎玉虽然是太子那边的人,可是一直反对太子谋反,之前的那场大仗也证明,黎玉他有带军的才能,赵伏虎已老,将臣尚幼,军中将领又损失大半,他正可以弥补空缺……”
“我说了,不行!”
“皇上!”我跪着没有起来。“新朝初定,国事忙,黎玉素有忠义仁孝之名,在此用人之际,正可以为皇上分忧……”
“别说了!”黎驹打断了我的话。“起来!看着我!我说了不行,你听不到么!”
“皇上!……”
“月遥!你如此为他求情,到底是为了这些可笑的原因,还是因为你对他不忘旧情!”
“黎驹……”我怔住。“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陆苏!你给我出来!”黎驹叫了一声。
“是,皇上。”从内室里,走出一位大臣。
“是你!你怎么可以背叛他――”
“李侯爷这么说可不对。良禽择木而栖,我三番两为他出计,如果他都听了,也不会有今天。既然他没有可辅助的价值,我自然要找个能成大事的主子。”
“你!……”
“看到他,你总该明了,你和黎玉之间发生过什么,我已经一清二楚。今天才杀他,已经是晚了!敢碰你,他早该死了!”黎驹来到我的面前,怒道。
“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黎玉他……”
我看到黎驹突然抬起手,然后我的后颈传来剧痛,整个人不由得向前扑到,眼前一黑,昏倒在一个怀里。
第九十六章
确认抱好了那个瘫软下去的身体,轩辕黎驹抬头看向面前跪着的人。
“起来吧。做得不错,夜枭。”说着,黎驹嘴边还露出一丝笑容。
“主人!”那个人却没有起来,“主人,你曾经答应过,只要我做好了这最后一件事,你就放我自由。主人,您的承诺还算数吧。”
“夜枭,我自己说过的话自然记得。自由――你既然要,我给你。而且,我也不喜欢一个会提条件的奴才。真不知道,当初二哥为什么那么宠你,甚至还让你去读书。在我看来,你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奴才!好了,你去吧,从此,你和我皇家再没有关系!”笑容迅速散去,黎驹皱起了眉头。
“谢主人!”那个人转身要走,却又被叫住了。
“夜枭,今天的事情,你最好全部都忘掉!那里,你最好也不要再回去。”
“是,主人。”
“对了夜枭,背叛月遥――你感觉如何?”看着夜枭走到门口,黎驹突然问到。
“墨韵会记得!”夜枭没有转身,自然也就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皇上……”墨韵离开后,陆苏也开口了。
“你可别和我说什么杀了李月遥才对我更加有利的昏话!”看了陆苏一眼,黎驹冷道。
“臣不敢。今时不同往日,皇上您也不是轩辕黎玉啊!”陆苏连忙拜倒。
“噢?那你想要说什么?”黎驹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
“皇上,您刚即位,国内事务重,李大人他身为右相,身边有甚多事务急需他理,现在大人这样,那些事务……”
“哼。我朝人才济济,这些事情也不是非他不可。陆苏,我封你为左相,月遥手头的事务,你就接过来吧。”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有一件事,你马上替我办。”黎驹不耐烦的一挥手。“找人把月遥的马车驾回去,半道上再用几个做出劫人离开的样子。我要大家都知道李*月*遥*被*歹*徒*劫*走*了――你明白了吗?”
“是!臣一定办好!”
“我也相信,这点事,你是可以办好的。下去吧。”
等到偌大的殿里再没有一个人,黎驹才满意地笑了。他低头,在月遥的耳边低语:“月遥,就算你真是天上的月亮,以后,也只能为我一个人发光了。”
……
我再度醒来,发现自己正躺上一张大床上。手下是丝织的床单,触感柔滑,略略扭头看,身上的被子上也绣满着华丽的纹。可是,这里是什么地方呢?想要起身时,我才惊恐的发现,我的四肢完全没有反应。有感觉,可是不能动――这是怎么了?!接着,我想起我为什么会到这里的。我好像是被人从后面打晕了……然后呢?然后呢?
“你醒了?”一个人上前来,坐到床边。
“黎驹!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开口,连声音也是软绵绵的。
“放心,只是给你吃了一点药。我命太医用囚犯们试过很久的,这个药没什么副作用,只是能让你全身无力。不过,听说服食太久的话,四肢会有奇怪的变化,上面的肌肉会萎缩,到时候,就真的是再也走不了了――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不过,就算真变成那样也没什么不好,我还养不起你么。”黎驹微笑着回答,伸手抚上我露在外面的脸颊。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心中发寒。
“噢,对了,我还没有向你介绍这个地方呢。”黎驹没有回答我,笑着叉开去:“我刚搬进来那天,总管给我看了宫里的资料,我才知道,居然宫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这里叫眠月阁,因为地方偏了点,很少有人来。我一听名字就很喜欢,命他们好好改建,才修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带你看看!”说着,黎驹抱起我,往门外走去。
门外,是个带有院墙的漂亮小园子,婷婷的翠竹团团围住了其间的宫殿。回头看去,“眠月阁”的金色大匾高高的挂在正中的大殿前。那,也是我们刚刚走出来的地方。“院墙外面我排了些人把守,不过都在暗,一般人是不会发现的。”阳光洒下来,我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连带黎驹的面目也有些模糊。我知道,他意思是,没有他的许可,我出不去。
离开主殿,他抱我走进左面的偏殿。“知道你喜欢读书,我从书库里搬了好些过来,够你看的!”好大一间书房,笔墨纸砚齐全,墙上挂了好些字画,墨香悠悠。通过一条雕廊道,我们回到了主殿,穿过大殿,推开右边的一扇小门,又是一条廊道通往右边的偏殿。“特地都修了廊道,就算是下雨,来回也不会淋着你。”推开一扇角门,里面是一个很大的水池,氤氲出丝丝雾气。池中,还有一个略高过池水的汉白玉平台,不过上面铺了一层软垫,一条碎石小道从平台连到池沿。黎驹走到平台上把我放下,拉来一个垫子枕高我的头,然后坐到我的身边。“好不容易挖出的泉水,冬暖夏凉,以后洗浴就在这里,怎么样,喜欢吗?”
我半晌没有说话。如果我是个女子,如此的金屋藏娇,或许会让我感动。可是,我是个男子啊!黎驹视我为何物!男宠?禁脔?“放了黎玉,放了我。”
“别想。”黎驹伏过来,让我与他对视。我微微转头,不想看他的眼睛,耳边却突然传来冰冷的声音。
“成年男子砍头,女子小孩变卖为奴为婢……你的裁断,还记得么?”
“你想干什么?”
“何苦留活口!每一个都可能是祸害,不如杀了干净。”
“那是人命!你不能这么残忍!”我激动起来,可惜身体动弹不得,声音也微弱,完全没有震慑力。
“残忍?你怎么可以说我残忍?你有试过在天牢大声喊叫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么?有过跪了一夜想为哥哥求情,父亲却避而不见的经历么?第二天我亲自去了刑场,看他们一个个的被砍头,那满地的鲜血在梦中纠缠我许久,那些人都是我的至亲!这种噩梦,你有过么!那天起,我就发誓报仇。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要得到,而我已经得到的东西,我也绝对不会再放手!”
“我也有。满地的鲜血,我也看过。我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你以为我就没有见过血,没有做过恶梦!”真是悲哀,我是为了谁上的战场?为了谁惹上一身的血腥?
“那么,就不要想逃开我,月遥!”他吻上来,我偏头躲开。
“月遥!”黎驹目光一暗,突地伸手扯开我的衣服:“为什么要躲!”
“不要!”为什么要让我不能动!为什么我不能逃!
“告诉你好了,这黎舒下狱,是因为他的莽撞,可这龙袍计,说到底还是来自于你的创意!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等待机会那段话么?这个计,脱胎于此。还有轩辕琴的死,记不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那种一个酒壶倒出两种酒的办法?她就是被这样一个酒壶害死的。太多了月遥,这样的事情太多!这辈子,你注定与我纠缠!听说你和黎玉的那一,他并不温柔,看你如此念念不忘,莫非你喜欢被人用强?”黎驹一边说着,一边在我身上噬咬,留下个个沁血的牙印。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过缠绵,这一,他没有打算温柔。
很痛。我咬紧牙关。然后是又一阵剧痛。很痛,可还是不能动。我知道自己被撕裂了,全身没有别的感觉,只有疼痛。嘴唇被咬得发白,被咬出血,都不知道。痛,还是痛。痛到受不了,痛到终于溢出破碎的呻吟。既然不能动,为什么还要让我能觉出痛呢?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呢?
可是,意外的清醒,意外的,没有眼泪。
“月遥,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以前,你我都有事情要完成,我不能绑你在身边,一个个无关的人和我分享你,我都忍了……现在好了,你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了!再没有别人可以看你,你也不再需要再对别人微笑,你只能有我!”
我曾经爱过你,真的。我在心底呼喊。不知道是不是自我催眠了,把你从相国寺带出来后,我就对自己发誓说要爱你,然后,我真地爱上你。爱上你的声音,爱上你的笑容,爱上你不自觉的温柔,爱上你时时为我担心,放我在心。可是黎驹,现在我要如何再说服自己说,你是爱我的,我……是爱你的……
第九十七章
天亮了,有人把我抱到水里清洗。
“大人何苦如此?顺着皇上说话,皇上也不会如此对待大人了。”
“我一直以为,我若真心待人,人必真心待我……这,也错了么?”
没有人回答我。宫里一片寂静。全身被温暖的水包围着,我渐渐陷入沉眠。
……
早上他走后,就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可是,一切平静。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暗笑自己多心。梦诗回了大厅泡好新茶,等着那个人回来。
可是,那个人没有回来。又等了一会儿,更坏的消息传来,他被人绑架了。
名居里面有些混乱起来,不过大家看到梦诗一副镇定样子,便慢慢的平静了。名居里,梦诗和墨韵差不多相当于半个主子,特别是梦诗――这是众人的共识。既然主子不急,总不会有什么事情吧。其实,不能说梦诗不急,他是根本不信。月遥并不是与世无争,可也还没有与人结怨到如此地步!再说了,月遥身边还有墨韵跟着呢!那个人的身份虽然不会真像他自己说得那么简单,可这个人一来不会对月遥不利,二来身手也的确了得,这两点,梦诗还是可以确定的。如果真的有人劫了李月遥,麻烦的怕是他们自己。估计了一下可能要用的时间,梦诗起身倒掉冷却的茶水,取了窖藏的雪水,重新泡起茶来。这回可是受了惊,中午的菜单是不是要换一换?嗯,还是去掉一些腥荤,换成清淡的菜色吧。梦诗想着,提笔拟了个单子,又想了想,又涂掉几个,加上几个,最后满意了,让人送去厨房,叫他们照做。
可是等到茶凉,等到下人也上来通报说菜还要不要上,梦诗抬头看了看已经离了正中的太阳,才真的有点担心了。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呢?轻轻的转动着杯子,梦诗微微偏了头想。
有人想要绑他换赎金?笑话!这附近,可没有这么胆大,又有这个实力的强贼。
会不会是太子那边的人绑了月遥想与黎驹谈判?梦诗又摇了头。且不说黎驹手段狠辣,太子那边的人已经没有在大牢外面的,就算是真的有,没有人会笨到以为可以用月遥换出太子吧?为了泄恨直接杀掉可能性还大些。
那么,会不会是琼国的人来报仇的?真是的,太久不好好思考,人变笨了啊!梦诗轻轻敲敲头。这也不可能的。萧翼的确是抢到了王位,可是,国内初定,他现在要理的事情,可是比我们这位新皇帝黎驹要多多了,他可没有这个闲工夫呢!再说了,离得这么远,真想叫人去为自己服务,也不会用抢的吧?
……
排来排去,居然没有排出一个嫌疑人来。其间,黎阳太守派人来过,禁卫军营派人来过,甚至宫里也派了人来。好好,现在起码知道黎阳城内外已经是铁桶,一只苍蝇也不会轻易飞出去。
可是,还是觉得有那里不对劲啊。
到底是被绑到哪里去了?听说城门外发现了马车,可是,既不见月遥,也不见墨韵。亲自去看了,车上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月遥也就算了,墨韵不会那么简单就失去行动力,一点痕迹都没有,会不会是他们甘愿跟别人走的呢?
暂时只能等了。如果他们真是甘愿和别人走的,怎么得也会想办法给他留个消息!梦诗在厅里枯坐一夜,望着天上那轮弯月上去了又下来。
还是没有消息。
这下子,真的开始慌乱起来。会出什么事情么?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啊!想着,便传了命令出去,让所有手下的青楼注意有没有这个人的消息。独自坐在房间里,空荡荡的房间里好像有冷风穿过,一阵一阵的凉。推开门走出去,闯进月遥的屋子。没有人。没有人半真半假地责怪他进去总不敲门,没有人嗔怪他又少穿了衣服在外面乱跑。
真是的,你到底哪里去了!抱着枕头,居然不自觉地就流泪了。弄湿枕头了……竟然为一个笨蛋哭,太难看了!月遥哥,是你这个笨蛋硬要带我出来的,你可要对我负责!这么一声不响的消失,回来看我怎么骂你!
你绝对不要想丢下我一个人!
人后可以流泪,人前却必须坚强。偌大的名居现在相当于是由他在掌管,每个人都自觉不自觉地看他的表情,要是他一乱,整个名居必定会乱。所以,每个人都可以看到,梦诗是镇定的。他镇定的理府里的事务,镇定的和各方交涉,镇定的到寻找月遥的下落。看起来,府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主人好像是出去寻访了,或者是除去打仗了,总之,不会是出事了。变的只有一点――梦诗搬进了月遥的卧室,而且,再没有早于亥时入睡,晚于卯时起床。
五天过去了,李月遥还是没有消息。听闻皇上大怒,还撤了黎阳太守的职。梦诗没有心情关心谁做了什么官,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和他的交涉的人换了一个而已。
第六天一早,门房说有人送了一幅画来。梦诗接过来一看,这幅叫做“海棠春睡图”的画上,一树的海棠开得烂漫,枝杈间,隐隐有一座宫殿,再看看,好像还挂了一块写着“眠月阁”的牌匾。
明白了。梦诗把画移到火烛边引燃烧掉,终于松了一口气下来。“备车!我要出门。”
马车到事发的地方。这件劫案奇怪的地方之一就是案发地居然离京里最华的商业街区不到十米。梦诗下来,四看看,走进附近的一家酒楼。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一个蓝袍的中年人陪着笑走出来:“这位爷,您要点什么?”
“我问你,六天前在这里发生的劫案,你可知道点什么?”
“这,小人……”
梦诗上前抓住他的手:“真的不知道么?”
“小人真的不知。”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如果想起什么,请让你们大掌柜的去名居找我,我叫梦诗!”
回到车上,梦诗摊开了手。手心上,是一枚叶型木坠。背后那间酒楼叫德盛楼,牌匾右下角的暗,刻着一只小小的白鸽。
两天后的半夜,一个青衣男子进了名居。
“见过五殿下!”梦诗早已守候,看到来人,立刻跪拜下来。
“不用多礼,起来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来人,是很少在京露面的轩辕黎武。
“求您救月遥哥出来!”梦诗又拜下去。
“我听说他失踪了,听你这个话,你好像知道他在哪里?”黎武坐定,看着梦诗。
“是的。月遥哥是被人带到宫里了,他待的地方,应该叫眠月阁。”梦诗抬起头。
“宫里――看来,是我好弟弟做出的事呢!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我为什么要帮你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黎武收起随身的扇子,轻点桌子。
“只要殿下能救出月遥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梦诗看着黎武,坚定地说。
“噢?这到很有意思。如果,我要你呢?”黎武微微笑了。
“我答应!”梦诗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答。
“这,值得么?他又不是你什么人,为他放弃自由,值得么?”黎武有些惊讶了。
“值得。”梦诗露出笑容。“为他做什么都值得。这么多年来,只有他当我们是人,只有他不为任何目的真心待我。所以,值得。”
“晤。好,我帮你这一回。”黎武站起来。
“谢殿下!事成之后,梦诗必当用心服侍殿下。”梦诗跪下去。
“算了,我说笑的。我知道一个人,很乐意为你买这个单。这桩生意,我不赔!”
第九十八章
五天之后,有个大消息传遍黎阳,琼国派来了使者参加轩辕黎驹的继位大典,同时和谷国签订停战协议。
大殿上,来贺的使者们穿着华丽的衣衫,拜倒在新皇的面前。“我们此来,是传达我们皇帝陛下的善意,愿与谷朝签订友好协议,共享盛世!”贺礼一件件的传上来。流光玉石马,翡翠夜明珠……殿中一片喜庆。
“皇帝陛下,怎么不见定胜侯爷呢?”
“真是对不起,月遥他有点事情不能出席。”
“噢?是这样啊……我们的皇上还特地叫我们带了一件礼物给定胜侯爷。来之前有传闻说,定胜侯爷被人绑架了,这不会是真的吧?”
“都是谣言。我朝治安怎么也不会差到如此地步,李月遥是收到我的命令去南方暗访罢了。既然特使们如此关心,我写信去让他早点回来,见各位一面好了。”
“多谢皇上!”
“其实,我皇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为显示两国友好,我皇想请李侯爷去我国一游,如此一来,我两国定可以世代友好,万代千秋……”
“大胆!”赵将臣跳了出来,“手下败将,还敢出此狂言!李侯爷是何许人也,怎能去你国为质!这个什么停战协议就是不签,我也能带兵灭了你琼国!”
“赵将臣!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皇可是好意!”
“好意?!有如此的好意么?一边说着要签友好协议,一边却打着我国大将的主意!皇上。臣请出战!”张将军也站了出来。
众人皆义愤,指责起琼国的使者,而坐在上位的轩辕黎驹竟然是沉默的。过了一会儿,他伸手一挥“都住口!”大家安静下来,看着黎驹。
“回去禀报你们陛下,谢谢他的邀请,可惜月遥是我国重臣,身边事务杂,无法离开我国,请他见谅。至于这个停战协定,如果还附有这种条件的话,我国不准备签订,后果,恐怕将由贵国一力承担。”
“皇上英明!”
“陛下,您搞错了。两国停战,是民众热切盼望的事情,对我两国来说,都是好事,我们怎么会附加条件!至于那个邀请,也只是我王仰慕李侯爷才华,单纯的想请侯爷去我国一游罢了。”
“哼!是不是单纯,只有天知道!”赵将臣还是有些气愤,脱口而出。
“放肆!将臣年幼,让各位见笑了。”
……
下朝后,轩辕黎驹面色铁青的离开了。众人见状,也不敢多问刚才爆出的“李月遥只是出去寻访”这个消息的真假,议论一番,便散去了。李月遥失踪,黎阳内外几乎被太守和禁卫军翻了个遍,甚至还有人为此丢了官,如果只是奉命出访,皇上未免瞒得太过了!有没有可能是李侯爷现在出去寻访的事情太过重大,不能让他人知晓?几个来京的外地太守,都悄悄的捏了一把汗,准备马上就派人回去问问。
“月遥!月遥!”黎驹下朝后就直奔眠月阁而去。
“皇上,李大人还没醒呢!要不要叫醒他?”大殿门口,一个宫女低声报告。
“噢?不用了,你下去吧。”明明说是没有副作用的,可月遥吃了那个药后变得渴睡,看来,这药,还是要停了。
放轻步子,黎驹缓缓走进去。大殿里一片安静,隐约可以听到悠长的呼吸。掀开纱帐来到床边,黎驹低头看那个人的睡脸。长长的睫毛如同小小的扇子,藏住了里面清亮的眼睛。暗红的嘴唇有些红肿,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乌黑的头发披散在枕间,半截隐入被子,被子下面的身体是赤裸的,上面还有不少青红的淤痕……不用掀开来看也知道这一点,就是因为始作俑者就是他本人。昨夜,他又抱了月遥,昨夜,他又没有做到温柔。
他本来也不想这样的……可是,现在的月遥,总有办法让他生气。睡着也好,起码不用听到他冷冷的声音。月遥原来不是这样的,每听到他说话,声音都是清婉柔和的,而他说出的话,有时是在为他计划,有时,是在为他担心。不像现在,都是激他发火的。当然,也有很多时候,他是在为别人说话。比如梦诗,比如墨韵。就是这一点才最讨厌,明明只要看着他一个人就好了……现在好了,月遥永远都只要看着他一个人了,可是月遥他,却又变了……
“月遥……我告诉你,今天琼国来了使臣,是来和我们签和平条约的。这本来是你的计划,你听了一定很高兴吧!但是,他们很可恶,居然提出要你去琼国。说什么游览,其实就是为质!我怎么可能答应!可是,月遥,当他们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我居然没有立刻拒绝……我竟然真的在权衡这两者的利弊!怎么会这样月遥?你该是我最重要的人啊!我一直都那么喜欢你,从我还是那个单纯的黎驹时我就开始喜欢你,我怎么会考虑让你离开这样的提议!月遥,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我真的变了那么多么?――不,月遥!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黎驹在床边坐下,喃喃低语。
“还好你不在……”
“皇上,右相陆大人说他有要事禀报,要见皇上。”
“噢?叫他进来――不,还是我出去好了。别吵着月遥,让他睡吧。”
随着黎驹的离开,躺在床上的人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黎驹,在你的心里,皇位早已经比我更重要了。”他轻轻的说出一句话,好像是在说给别人听,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然后就有晶莹的泪水滑落。
……
驿馆,傍晚。
琼国的使臣们聚在一起,坐在最高的一个只穿了普通的侍卫服,却霸气十足。他,就是那个应该在琼国理国家事务的琼国新皇萧翼。
“你是说,李月遥他真的不在?”
“是的,陛下。”
“看来,这个消息是真的了。”
“我可是本分的生意人,什么时候骗你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青衣男子带着一个红衣人进来了。
“什么人?!”侍卫们紧张起来。
“没关系,都是熟人。轩辕黎武,哦,梦诗也来了――可有人注意到你们?”萧翼有些惊讶。
“没有。这点小事,我还是知道的。――现在,你想要怎么办?”黎武问道。
“你真的不在乎?救他出来后,我可就带他回我琼国了!”萧翼挑眉。
“我要在乎这个干什么?我只是个商人,琼国谷国都与我无关,只要你依约给我你朝的棉专营权,我俩的交易就算是完满了,至于李月遥去什么地方,梦诗你可有建议?”黎武问身边的红衣男子。
“只要能救出月遥哥就好,其他的,我暂时不考虑。”梦诗开口了。
“现在,也只有萧翼他可能有办法救人了,我说的买单人就是他。说到底,梦诗你还要谢谢我呢!”黎武笑了。“对了,具体计划于有了么?这个我不管的,可是你救出人后,最好把梦诗捎上一道走。”
“梦诗?当然没问题。只要,他自己愿意。”萧翼扭头看梦诗。
“我去那里都无所谓,只要和月遥哥一道。”
“那么,我们就找计划行事。”萧翼点头。
“我们还是走吧,再呆下去,要叫守备发现了。祝陛下马到功成!”黎武一拱手,带着梦诗离开了。
“皇上,我们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风险,又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谷国救人呢?”有人不解。
“我们的确是和谷签了和平条约,王朝初定,我们也要修养生息,可是,我们两朝之后可能还会有一战。现如今,轩辕黎玉恐怕是死定了,等到再开战时,赵伏虎不死也很老了,赵将臣大约可以带兵,不过他勇多于谋,不成大气,会对我国造成最大危害的,还是李月遥。带走他,下大战,我国必胜!现在,李月遥怕又是被这个新皇帝伤透了心,说不定还能为我所用,他为人偏于仁厚,正合适辅佐治理我国现在的乱局,这个交易,我们得利的多!现在要担心的,只有这个轩辕黎武了。我怕他,还是会偏心。计划稍稍改改……”
第九十九章
两天后,轩辕黎驹的登基大典顺利完成。他得到了王位,真正成为一代新皇。
三天后,琼国使臣和谷朝签订了和平停战条约,当晚黎驹在宫中设宴款待使臣们,同时也是为他们送行。
“皇上,祝你我两国万世友好!敬您一杯!”
“干!”
说起来很简单,这出席的几个人只有一个任务――灌醉轩辕黎驹。为防止黎驹不喝酒或者是只喝一两杯,他们甚至从梦诗那里弄来了“千日醉”。可是,轩辕黎驹意外的配合。好像是有什么心事吧,他一杯接一杯得喝着,最后真的酩酊大醉,被宫人扶回去休息了。
……
而在另一边,以琼国使臣的侍卫为名混进宫来的琼国高手,顺利的找到了眠月阁。
“什么人?报上名来!”才刚刚靠近,几个人就从暗窜出,拦住了这些琼人。没有多话,琼人对视一眼,使开杀着。侍卫一时不查,失了先机,只得仓促应战。好在眠月阁地偏僻,时候又是夜里,这一场大战几乎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也因为当日轩辕黎驹下过死命令,这里的守备不可以让别人知道,他们也不敢大声呼救,好不容易有人逃出琼人的围攻去找皇帝,皇上居然又喝多睡着了。
当初关了月遥进来,这些侍卫的主要任务还是监视和防止李月遥逃出来,侍卫的人数并不是很多,很快便落于下风。也不能怪轩辕黎驹大意,此事本来做得天衣无缝,外人不该知道李月遥被关在这里,就算真得有人知道了,也不该有人大胆到来皇宫劫人。按黎驹的计划,再过一两天,大家本来应该发现“李月遥”的尸首。因为琼国使者的突然到来,又询问到月遥的消息,他不得不放下“李月遥被人绑架”这个谎言,改为“李月遥奉命出访”,其后的计划,也暂缓了下来。
很快的,琼人突破了防线,进了眠月阁。
“你们是什么人?”从刚才起,就一直听到外面的声音不对劲,我徘徊在门口,不知是该躲还是该跑。到了后来,我突然想起就算是要跑我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只好自嘲的笑笑。吩咐了宫女太监们躲好不要出来,我独自站在大殿门口,看到有人进了院子,便开口询问。
“是李月遥大人么?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为首的一个对我施了个礼。
“你们――是琼国人?”这口音,分明在战场上听过。
“大人,快跟我们走吧!”他有些急了。
“你们走吧,我不会去的。”被他们救出去,恐怕是要被带去琼国。不说这等于是跳出一个火坑又跳进另一个,黎驹日后也一定不会罢休。听说两国刚签了和平条约,我可不想因为自己让好不容易可以休养的两国人民再陷入战事。我手上的血,够多了。
“大人!请看这个!”那个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坠。
轩辕黎武也参与了?他应该不会让两国流血吧?我认出坠子,有点犹豫了。逃出眠月阁――我梦想了很久。我无法想象,要这样和黎驹纠缠一辈子。“大人,梦诗大人他也在等着您呢!”
梦诗也在?“……好,我和你走。”
“好!请大人先换上这身衣服。”
我点点头,收了衣服进去换上。这是琼国侍卫的衣服,看来是想要混在使臣中离开。
“你们先走,我和李大人殿后。”领头人向大家宣布下去,众人接令,四散开去。
走到半路,我身边的人突然又多了两个。“大人,等一会儿和我走。”其中一个在我耳边低语。什么意思?我怔住。再看看原来那个琼国侍卫,一付“我没有听到”的表情。难道,这也是他们的计划?现在,我也只好点头。
来到崇阳殿,接待使臣的酒宴接近结束,琼人带着刚才出现的那个人上了使臣的马车,而我,则被带上了后面那一辆,送到了车厢夹层。
不一会儿,我听到有人进了车厢。“回府!”一声命令后,马车开了。
马车慢慢的跑了起来,中间停了一段,好像是接受出宫的检查,我大气也不敢出,直到车马重新奔跑起来。出来了!我喃喃低语。终于出来了! ……
马车又停了下来。一阵声响过后,有人说话了。“李大人,出来吧。”
我走出夹层。
“陆苏!怎么是你?”
“李大人――你不要奇怪。我答应别人带你出来,只是因为皇上太在意你了。身为王者,应该抛弃不必要的感情,而你这样的存在,迟早会给王朝带来危险!你跟着他走吧!”陆苏闪过身,露出身后那个低着头的青衣小厮。
我好像重新认识了他。真得会有这么样的人吗?他选择主子,辅佐主子,只看对王朝是否有利?要真是那样的话,虽然可怕,虽然讨厌,仍不失为一个好官。我有生之年,也会遇到奥贝卢斯坦?好像可以体会到吉尔菲艾斯的心情了呢。
“陆大人,告辞。”我跟着那个青衣小厮往里走,来到后门口,又看到一辆马车等着,接了我们后,马车把我们带到了一家商铺前。小厮下车,在门上轻轻重重的拍了几下,有人开了门,警惕的四看了看,放了我们进来,马车则又向前驶去。
“李大人,我们得了消息,萧翼也来了黎阳,他们原本是准备明日一早开城门就带你出去,在十里外的富丹镇和萧翼,汇合一道上路,为防止万一,他今天中午已经出了城。我们的人扮成你,出了城后自会想办法逃走,而大人您,恐怕要委屈一下,明早和我们的货车一道出去了。”店铺里面,青衣小厮对我解释。
“好的。不过,梦诗和墨韵他们……”我还是有点担心。
“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琼国使臣会从北门出去,我们走南门。”
接近天亮,我又一上了车,藏在夹层中。“什么人?”城门口,守卫的人拦下了车。“军爷,我们是城里敏福布行的,给人送定的货。”驾车的人下来赔笑道,“税银已经交过了,哪,这是税单。”有人掀开车厢上的帘子看了看,里面的确是装满了布匹,便叫道:“放行!”城门口的守备自从黎驹宣布说我是出京寻访后就恢复了正常,现在并没有加严,看来黎驹还没有发现我已经不再宫里了。一阵例行的检查过后,马车驶了出去。
终于要自由了!我心里一阵欣喜。马车驶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又停了下来。我从夹层中走出去,还没有看清楚天,就有人扑到了我的怀里。
“梦诗,别这样,我不是好好的么。”搂住那个身影,我低声安慰。
“哪里好了,瘦了这么多……”梦诗在我怀里不愿抬头,声音里有着几分哭腔。“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能回来了……墨韵也不见了……”
“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我抬起头,看到微笑着站在一边的轩辕黎武。“谢谢五殿下。”
“嗯,你是该好好谢我的。萧翼改了计划,甚至不准备带走梦诗,要不是我提早准备,你们两个恐怕就见不到了。等到黎驹发现你失踪,首先想到的一定会是萧翼他们,等追上他们,再发现不对,你们应该就已经安全了。人也不是萧翼劫走的,他也没有理由开战,真真是皆大欢喜。”黎武倒是很自得。“至于我么,也已经拿到了琼国的棉专营权。萧翼发现人不见时,也只会知道是你自己逃走了,与我完全无关。这回,我甚至没有收你一分钱,你可是赚大了。”
“五殿下的智慧,小人佩服。这回萧翼带来的琼国高手里,也有你们的人吧。”
“好了,也不要多说了,你坐上这辆马车,赶快走吧!”轩辕黎武指着身后的另一辆马车对我说。
“好。”我正要上车,黎武又叫住了我。“你还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我可以帮你带到。”
黎驹么?我还能有什么话对你说呢……我笑了笑,“没有。”
“……那好,你走吧。”黎武带着刚才那个青衣小厮要离开,我也开口了:“等等!”
“怎么,还是想对他说什么吗?”
“墨韵……你不和我们一道走么?”我慢慢的说。
“你说什么呢?这里哪有墨韵?”轩辕黎武笑道。
“墨韵,我知道是你。”我走到那个青衣小厮身边,“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道走?”
“你说他是墨韵?”梦诗惊讶了。
“我知道是你,墨韵。墨韵,你就是夜枭吧?现在想来,贺锦岚――应该也是你吧?那天在宫里,在背后打晕我的,还是你吧?――黎驹当时就站在我前面,背后的人,可不会是他……在眠月阁那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墨韵,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你甚至没有告诉黎驹那个木坠的事,不然,今天我也没可能出来。”
“月遥哥……”青衣人低了头,哭了。
“我可以带他走么?”我转向轩辕黎武。他沉默一会儿,看看我,又看看墨韵,“你怎么知道他是墨韵的?我以为他已经易容的很好了。”
“我们相这么久,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你说吧,怎么样才可以放人?”
“算了,败给你了。这回,我真是赔大了!本来以为,在你这边,怎么着也可以赚一个侍卫回去的――他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墨韵,你还是去跟着月遥吧。”
“谢谢你!”我搂着墨韵和梦诗,笑了。
“你们走吧!”轩辕黎武翻身上了旁边的一匹马,飞驰而去。
“月遥哥,”我们三个上了马车,梦诗想起什么似的开口“三殿下要怎么办?要想办法救么?”
“不用了。我这么一走,黎驹绝对不会再杀黎玉了。黎玉本来就无心皇位了,而且他现在的存在,就相当于我原来的存在,边关不能没有守将,黎驹不会不考虑这一点。连我都可以考虑送出,我就赌他那片刻犹豫!如果他真的杀了黎玉,那才是自毁王国。”
“月遥哥,你真的不再考虑留下了?”墨韵问我。
“嗯。我一直说黎驹残忍,可是,真正残忍的是我也说不定。我本不是这里的人,我原本拥有的东西突然间全部消失,其实还是给了我很大影响。所以,我希望能够抓住所有身边的东西,没有给他足够的重视,才会让他变成这样吧……我累了,再没有心力了。有黎玉陆苏在,黎驹一定可以治理好国家。”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梦诗问。
“我喜欢水,不如去江南吧!草长莺飞的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想到终于可以离开这些纷扰,我全心都舒畅起来。“对,就去江南!”
“好的,我们去江南!”我们三个人大笑起来。
我刚才没有说真话哦!我能认出墨韵,是因为我们去芳国那,升龙节上街乱逛的时候,我给他们两个人买了礼物,是两条同纹的手链,他们很喜欢,一直带着。墨韵虽然摘下了链子,他的手上还是留下了独特的痕迹。
……
黎驹,祝你成为伟大的皇帝!
黎玉,祝你可以找到新的爱人!
祝我们,永不再见!

――全文完――
撒,鞠躬!
终于写完了啊!从25年7月1 号第一帖到今天,就像我的孩子一样了。半年多十九万多字,终于完成了这个故事,如释重负啊!以后再也不写这么长的文了!99是个很不错的数字,可其实我最初的预计是五十章的――还有我最喜欢的永泉,写到最后居然变成大翻牌的六皇子……怎么会这样的!总体算来,我还是亲妈吧!该死的人没死(比如轩辕黎玉),该走的人也没走(比如墨韵),我原计划将臣也是要死的,没想到最后也还是保下来了……
不少人看了我的文,也有很多人回了帖,在这里我就不一一道谢了,真的很谢谢大家陪了我这么长的一段路,直到今天。谢谢那些喜欢她的人,也谢谢那些不喜欢她的人。众口难调,我以后还会努力的!
这篇文,我给自己打七十分。各种毛病还是很多,我自己也清楚的。看了好文无数,七十还是有点抬举的,不管怎么说,写完了就是成功嘛!亲妈偏心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我的好习惯是从来不弃坑。)
啦啦啦!
再鞠躬,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