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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伴新郎》

我觉得人生就像一个舞台,随人如何去表演。用不同的心境去揣测任何人、事、物是我最擅长的方式,在工作上经历了一段时间后,对人有不同的想法,对爱情也有不同的感想。

尤其我对爱情又特爱幻想,老是有股冲动要把心里所想的、脑里所组合的爱情片段呈现出来。两三年前我开始写,可能速度比较慢了些,可是我想,只要踏出一步就不嫌晚。

我爱书,也爱看书,更希望写书会成为我永远的最爱,各位看官如果还满意我的作品,请给我鼓励,拜拜。

陈燕21.5.15

楔子

“冷风,你别再跑了!”

郑李秀玉拉长嗓门,对着三十公尺外的童影大喊。身为造型设计师的她,每一分一秒都尽心尽力地让自己保持光鲜亮丽的青春外表,以做一个活生生的广告宣传,不但事业做得有声有色,就连先生和孩子她都要求做到完美。每天,这一户人家都是最整齐、最具风格的模范家庭。

不过,此时此刻她却张着五爪,右手拿剪刀、左手拿梳子,极没气质的追一个可恶的小孩。

她实在看不惯冷风的发型,没办法,她是一个造型设计师,看不惯丑不啦叽的东西,即便是左邻右舍的小朋友,她也绝不会纵容。

“我不要剪啦!我妈妈帮我剪这样很好看,而且也‘很有型’,郑大妈不要再追我了,我、呼呼,快跑不动了!”冷风一边跑一边喘,还不时地回头求饶。就连郑李秀王常挂嘴边的“很有型”三个字,都能从一个七岁孩童口里说出来,想必这孩子已经穷途末路了。

“站住!我也跑不动了!不剪就不剪!”郑李秀玉喘着气,张大口呼吸着,就怕上气会接不了下气。

冷风闻言,果真慢慢停了下来。她弯着瘦小的身子,两手插在腰间,一边猛吞口水一边喘气。她们已在这条巷子内追来追去至少五六圈,她们两个人都快累毙了。

只要郑李秀玉开口说不剪,自然就不会再强人所难,冷风挺了解她的。所以,当她朝冷风靠过来时,冷风也没有再反抗了。

“干嘛又叫我‘郑大妈’?!跟你们讲过多少了,我才二十七岁,不用这么称呼吧!”她最怕被叫老了,偏偏这巷子的小孩都特别有礼貌。虽然搬来这里也两年了,早该习惯的,只是她偶尔喊冤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可是我只大小宇一岁。”冷风气喘吁吁地道。

该死!谁叫自己要这么早婚。年初结的婚,年尾浩宇就落地,隔年年尾又生了浩萍。唉!少小不懂事,老大徒伤悲!就是如此写照。

“算了,有件事――耳朵靠过来。”郑李秀玉刻意把音量降到最小,以达到神秘的效果。

这招果然有效,冷风信心十足的认定郑大妈一定有什么秘密,只必须让她一个人知道!因为这几个月郑大妈常出门,而且像做贼一样的蹑手蹑脚地快跑离家,她早觉得奇怪了。

郑李秀玉本想说了,却突地抬起头郑重声明。“哪!先说好,以后只许称我为郑小妈,不能再叫大妈!”

“知道了啦!郑小妈!”冷风说完,赶紧又附耳过去。

***

话说――

“喂!二嫂,我是秀玉啦,你后天要搬来,可是我明天台北有秀,要北上五天耶……是啊……真是的,哎!虽然我分身乏术,不过‘好佳在’,我请了我们这巷子的孩子王冷风帮忙,她一定会找人帮你的,安啦!要是人手仍然不够,那要不要富镇请假回来帮忙!”

“不用了啦!他这些日子公司不是忙着加班吗?也没什么大东西,我还应付得来。”

“二哥也真是的,什么时候不出国,偏偏选在要搬家时,真差劲!”他们这一大家子感情好得很,所以说起话来也直来直往,用不着怕得罪谁。

“本来不觉得,不过听你这么嚼起舌根来,我倒真觉得你二哥差劲透了!哈哈!话又说回来,我怎么知道谁是冷风?名字倒挺特别的。你二哥那一堆草草有百八十株的,看得我的头一个比两个大。”郑庄淑晔睨向满地的草盆栽,忍不住摇起头来,大呼伤脑筋。

“他们一家子名字都很特别呢!她挺好认的,你就找一个头上顶着‘马桶盖’的小鬼头就是了。”郑李秀玉掩着嘴还拼命地笑着,企图伪装镇定,不料笑声仍随“波”逐流。

“这么好笑?你剪的?”郑庄淑晔平时只注意自己的武侠小说何时才能完稿,不知她可是台北造型界中有名气的大牌设计师,竟猜测那是她下的毒手。

“拜托!是冷太太啦!我了九牛二虎的力气追着冷风跑,就是想帮她换个型,但她说什么都不肯,还说她妈妈剪得不错呢!冷风真是个好孩子。还有呀,她很富正义感的,你和她多相一会儿就会发现了。哎呀!不多说了,我好不容易让我妈把我家那两个小鬼缠住,我得赶紧偷偷地溜走,不然赶不上晚班的火车了,再见喽!”

郑庄淑晔对着传出“嘟嘟嘟”声的电话筒:“哦!再见!”反应慢半拍地挂上电话。

“哈!现在还有男孩子竟然肯让妈妈剪个‘马桶盖’头也不叫屈的?啧!啧!”

回过头,正巧看到自己那老二浩然不睡觉,还在照镜子,分明是对今天让美发师剪的西装头感到不满意。她笑着摇头,难怪秀玉会赞美那孩子真是少见!

注:“马桶盖”头就是秀场名主持人猪哥亮那顶注册商标发型。

第一章

时值一九七六年一个炎热的夏天,下午四点二十六分。

“风,你看巷口的车子!嗄!嘿!下来了一个男生耶!”玲高举着她那肥肥短短又白皙的手,指向停在巷口的大卡车,惊讶地道出这么几句很普通、很无聊、又很没营养的话来。

车子?男生?不天天都看得见!冷风不想让玲制造假象而打乱了大家的兴头,她循着玲的手势望一望,故意小声地回应:“哪里?哪里?”压根儿不见有人,只见到一丛丛的草树木,哪来的男生?

直觉告诉她,八成又是玲在唬她!因为今天淙哥功课还没写完,不能出来玩,她因此由二当家荣誉晋升为大头目,负责带头玩游戏。猜拳轮到玲当鬼的,说不定是想借某种理由逃之夭夭,所以才胡乱瞎编,说是有人来!

“我可没骗你,真的有人来!哇啊!又下来一个男生,啊?还有一个女生耶!好像小公主哟!”玲高八度的声调,成功地迫使所有的孩童全往同一个方向瞧。

“好了,别叫了,我有看到。”

经冷风这么一声吆喝,玲赶紧灭了声音。但看着新搬来的陌生人,新奇得忘了闭上那张张得碗大的O型嘴。

冷风心里暗念着:是看到啦!看到一盆盆的草草,哪来的人呀?欺侮我眼睛小吗?

啧,还真有几个小小身影,鬼鬼祟祟在那探头探脑的。哎呀!果真如玲所言,那个小女生像洋娃娃里面的小公主一样。这个发现令冷风瞧呆了眼。还有她身后的那两个男生,洁白的衬衫下是烫平的短裤,领口还戴着黑色领结,最可恶的是――皮肤竟然比她白!

这条巷子很平凡的,尤其在这样炎热的一个午后,每个小朋友早已玩疯了,身上的T恤与热裤脏得不像话,个个灰头土脸的,男生、女生没人分得清楚。再说下午打的是躲避球,没有女生会穿裙子的,怕被一个快速球打得四脚朝天,露出了三角裤,那还得了,不被笑死才怪!

惟一能辨认男生、女生的,就剩绑辫子的是女生。喔!不对,冷风是例外。大大的头,额前凸,脑勺翘,顶上顶个“马桶盖”,黑黑瘦瘦,一双微扬的丹凤眼,不笑时活脱脱像个男孩。

难得出现这么“漂亮、干净又整齐”的小孩,还一来就三个,此刻,冷风早已掩不住满脸的好奇――带头冲向巷口!

有点上气接不了下气,她喘着对刚下车的妇人道:“您好!昨天……听……五号的郑大妈说……今天有她的亲戚要搬过来住十一号,请问……是您吗?呼呼。”冷风断断续续的才把话讲完,然后大吸一口气。

所有的小朋友因冷风的话而狐疑地盯着郑庄淑晔看,等着答案。

郑庄淑晔只是愣了一下下,幸好早上起程之前特意记了新家的地址。

“是啊!我是五号‘郑大妈’的亲戚,哈!你们都这么称呼她的吗?呵呵!以后我们就住十一号了,请多多关照。”郑庄淑晔看着眼前的小朋友,由她的直觉判断该是“冷风”吧――一头正宗的马桶盖造型!她开始欣赏起这位有勇气的小男孩了。

“哈哈!我就知道,对呀,我都这么叫她的。”冷风日头用着既骄傲又神气的丹凤眼瞄了一眼那些正睁大眼睛且一脸错愕的小朋友们。这下子可以仰天长“笑”了,原来当偶像的感觉真不错!还好有郑大妈早先通风报讯。冷风忍不住在内心里窃笑着。

“那――你就是冷风喽。”郑庄淑晔肯定的一问,并回头向儿子使眼色,证明自己不会猜错。

冷风得意地道:“正是在下。这样吧,我这就率领十万精兵帮您搬吧。”

其实冷风的笑意里还带着秘密,那就是郑大妈除说了亲戚搬过来,还说了她是写武侠小说的。虽然冷风不懂,不过她已问过大哥冷火了,大概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电视里古时候的将军都是这么说的,不是吗?

咦?有意思!这小子挺对味的!

“也好,冷将军如此的善意,小女子我这就率领大儿子浩磊,子浩然,小女浩竹一同搬运,以利吉时搬运完竣,多谢。”

郑庄淑晔终于知道郑李秀玉为何会对冷风如此赞不绝口了,这小子颇有大将之风呢。整个搬运过程中,就见冷风卖力指挥,她也渐渐地喜欢上这条巷子的每一位小朋友们,短短时间就建立起忘年的友谊。

“来吧!来喝点汽水,辛苦大家了。”转首间,她瞧见了郑浩磊。“啊?!我忘了介绍我的三个宝贝们。”郑庄淑晔还是笑。其实她真的忘了――忘了她已介绍过了。

“有汽水喝耶!什么?‘宝贝’?”小朋友听到这样的昵称,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的。

“哈哈哈!”融笑道:“他们叫‘宝贝’耶!怎么不是叫‘心肝’呢?”他很夸张地笑到人仰马翻,原因无它,因篇他爸爸都是叫他“臭小子”,不会如此恶心的昵称他。

其他小朋友都清楚融在笑什么,所以也都拼命地笑着,直到有人不服气地申诉――

“我们的名字不叫‘宝贝’!我是郑浩磊,弟弟是郑浩然,妹妹是郑浩竹。”一直没吭声的郑浩磊,实在受不了这群幼稚的家伙,挺胸而出辩解着。

“嘿!简单扼要,不愧是我的儿子。”郑庄淑晔忍不住击掌叫好。虽然不怎么清楚儿子这说话不疾不徐却又简捷有力的性格是像自己还是像老公,可是她还是非常高兴这优生儿是他们夫妻俩的品种。真是无限的光荣与满足啊!郑庄淑晔一脸的兴高采烈,无料却接上儿子那一副受不了的神情,只好连忙收起笑容,正式说明。

“浩磊今年七岁,要上你们这里小学一年级。”

一听到郑浩磊今年七岁,而且也是上同一所小学,所有的小朋友便不约而同地转向冷风和吴又珍。

“冷风和吴又珍也要上小学一年级呢。”冷风的背后除了吴又珍,还有玲。

“吴又珍?”郑庄淑晔知道冷风,但吴又珍是哪个?她左顾右盼地企图从每个人的眼神中找出吴又珍来。

冷风看出郑庄淑晔和郑浩磊的疑惑,连忙闪身,指指原本一直藏在她身后的吴又珍。“她就是吴又珍。”

其实吴又珍长得白白胖胖,块头比冷风大,是不能用“藏”这个字眼,可能是冷风一副大无畏的样子,再加上吴又珍羞涩的个性,错觉中她就被隐藏了起来。

所有的小朋友都点了点头,赞同冷风那简单又明了的话句。

“这么说来,你们三个会念同一所学校喽?真是太好了。”

“不只是风和珍,整条巷子念同所小学的还有淙哥、旭、玲、礼、我。我叫王玮日,可以叫我‘阿哥’,他们都是这样叫我的。旭是我弟弟,明年融和小宇他们俩也会入小学。”讲话的人就是阿哥,声调平淡无味、毫无生气,还带点目中无人,可是他说话时那笑脸上嘴角边泛起的小梨涡足以迷死小女生。

郑庄淑晔汪意到了,这孩子讲话再多点生动感情,那前景真就会不可斗量。

“哦?那我也叫你‘阿哥’了,可以吧!”郑庄淑晔一副讨好的姿态。

王玮日可开心了,少有长辈级的人物如此平易近人,他说:“嗯。”拼命地点点头,却又一脸腼腆,那模样实在很可爱。

难得看阿哥如此害羞,于是乎一群人早笑的不知所云,手脚比来比去。

惟有郑浩磊一脸酷酷的冷漠。不能说他不懂得笑,而是到一个新环境,他还不习惯与这么多年纪差不多的人相。老爸忙于工作,常在外地,而老妈又全神贯注在她的小说世界里,郑浩然、郑浩竹年纪还小,所以他已习惯一个人看看书、弹弹琴什么的,自然就无法融入大伙的笑闹之中,看来像个成熟的小绅士。

此时他清澈的瞳孔里,有个头顶着马桶盖的小小身影,那正是笑得手舞足蹈的冷风。又黑又瘦,大饼脸,芝麻眼,长得一副怪样子,活像E.T的另类翻版,可是――

怎么会令人想一看再看?

小小年纪,不能说是爱上了,充其量不过是好奇!对,就是好奇!自行解读成这两个字,他心里才好过些。

怪了,淙哥最干净的时候都没他来的让人舒服,长得很干净又好酷!冷风虽然是笑得乱七八糟,但眼睛可没闲着,趁大家不注意时,利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瞧了几眼那个即将和她成为邻居兼同学的郑浩磊。

咦?在看我吗?冷风发现他眼中尽是不屑。好吧!别怪我推翻前词――酷个屁呀!冷风冷嗤一声――啾!

冷风以为他是不屑看她,于是乎也仰起头用鼻孔看他。此举看在郑浩磊眼中,更觉得好笑。不过他不想笑出来,眼睛故意瞥向一边,假装更冷然。

***

黄昏时刻,大伙人在吃完点心、喝完汽水后,立刻呈鸟兽散,一个个让下了班的父母唤回家吃饭、写作业或洗澡,郑庄淑晔也趁机会向小朋友的父母道谢及打声招呼,认识一下左邻右舍。在冷风的“照顾”下,搬来的第一天就觉得这里人情温暖了。

“郑妈妈,现在几点了?”冷风没戴表,虽然还不想回家――其实是不想太早洗澡啦!可是天色已晚。

郑庄淑晔看了看手表。“还有十五分就六点了,你――”话还没说完,就见冷风似有感应地马上转过头。

“风!”

一声响亮的吆喝,使得郑家老少四口也跟着冷风回头并顺着魔音往巷口瞧。二号门前站着一位双手插在腰际,梳着两条辫子、皮肤白皙,五官颇的小女孩。

“风,老爸说你再不回来洗澡,北海小英雄就没得看了!”像是在威胁。

“北海小英雄?这可不成!”话才落,一阵烟似的人影以百米赛跑的惊人速度冲抵二号住户大门。那人影像突然想到啥又回过头,极兴奋的表明:“郑妈妈、郑浩磊、浩然、浩竹,欢迎搬来二巷!我好开心,明天见!”挥了挥干瘪的小手,转眼不见人影。

“北海小英雄”这部卡通正流行,每个大小孩都爱看,尤其是那个小主角――小威,真是绝顶机智,不管遇到什么麻烦和困难,根本难不倒他。郑家这四口也爱看。四口?对,别怀疑,郑庄淑晔喜爱的程度不亚于她的三个子女,所以此刻望“机”兴叹的声音,彼起彼落,绵延不断。

“幸亏有冷风这小子带头帮忙,要不然你们老爸的这些草草不知何时才能搬齐摆好。真是的!偏偏选在这时候派公,东西都打理好了,真……算了!不念了,你们饿了吧,妈咪准备晚餐去。哪!给我十五分钟,我给你们全世界!”话说完便搔首弄姿地摇摆着她的巨臀进了厨房,留下三个一脸无奈又痛失精采好戏的小朋友。

郑浩然手中居然握着天线,想不到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竟然知道看电视要有天线,真是被他给蒙上了。

“吃慢点!小心噎着了。明天要特别向冷风谢一声,要不是他带动大家帮忙,就没办法那么早休息了。那小子挺有意思的。”

“妈咪,不要‘小子、小子’的这么叫人。”郑浩磊边吃着面边纠正母亲的用词。

“有什么关系嘛!我的意思是说,像冷风这样热心助人、又懂事的小男孩真难得。”

听到“小男孩”三个字,郑浩磊真要给噎着了,他死命地咳着。“咳!咳!咳!”

“哎呀!你干嘛了?这么不小心!吐出来没?”郑庄淑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拍顺了郑浩磊,不再咳下去。

“妈咪呀!从头到尾都搞错了啦!那个冷风不是小子,是女生啦!”郑浩磊特意加重了“女生”这两个字。郑浩然也跟着点点头。

郑庄淑晔看两个儿子都相继点了头,开始有点懊恼和怀疑,但她仍不死心,不认为自己会看走眼,所以转向惟一还没回应的三岁小娃儿看,谁知都还没开口问,郑浩竹那童言童语便道:“姐姐丑丑,浩然说姐姐装马桶盖。”

郑浩然打了郑浩竹的头道:“笨蛋!叫二哥啦!不可以直接叫名字。大哥,你说说浩竹啦!”

郑浩竹拼命地大哭,而郑浩磊只能安慰她别哭了。想当初他也是这样对付郑浩然的。

郑母完全无视于眼前的热闹状态,径自地喃喃:“糟了,冷风是女生,那我今儿个还叫她‘将军’,不知她会不会很难过?”郑母一颗心忐忐忑忑的。

郑浩磊听到了。

“应该没关系吧,以前不是有个木兰将军。我猜冷风不会介意的。”他可以确定冷风完全不知道妈咪将她的性别搞错了。因为没感觉,自然不会生气。

“浩磊,你想冷风会不会内心很难过,外表却装得很坚强?”郑母仍觉得不安。唉!全怪自己粗心大意,小女生都不喜欢被人当做男生的。

“放心吧!妈咪,冷风和您一样,都少了一根筋,不会发现的。更何况,任何人第一见到她,哪会认为她像女生了?长得好丑,又黑又瘦,头发又像厕所的马桶盖,看了就想笑!”郑浩磊一脸的挑剔。

“哇!浩磊,这可不像我懂事的儿子喔,用词这么难听!还亏人家冷风今天这么帮咱们,做人不能恩将仇报,知道吗?不过,你说好笑,怎么从头到尾都没见你笑过?”郑母知道儿子是故意胡说八道的,郑浩磊一向懂事,不会如此尖酸刻薄。每个人都曾经童年过嘛!郑母洞悉似的看着郑浩磊。小男孩对于自己喜欢的人,通常会反常地去作弄或百般挑剔,眼前不就是这么回事!

听到这番话,郑浩磊眼中显明地带着心虚。“谁理她!”他快速地冲向自己的房间,像怕被看穿,急于逃离母亲那睿智的眼光。

“啾!就这样跑啦?怪没意思的。”郑庄淑晔冷嘘了一阵。

这一天,新搬来的郑家人度过了温馨的第一个夜晚,而一段嫩稚的感情,也悄悄地从这二巷开锣了。

***

“风,妈咪要我来接你,走吧!”郑浩磊伸手接过冷风手中的水壶,顺手塞了个东西在她手上。

吓!冷风惊讶极了,郑浩磊那原本细致的五官,很显然的扭曲在一起,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模样,却仍伸出手来帮她拿水壶,真是难得。

“嘿!水煮蛋?”冷风看看他,又低头一脸狐疑地看着手中的温热。

“我妈咪煮的,要我拿给你。”郑浩磊看出冷风内心的真正话语――你怎么会那么好心!他冷哼一声。

郑母昨儿个知道冷风真的和他们家浩磊念同一班,而且就坐在隔壁后,今早便多煮了颗水煮蛋,特别交代郑浩磊去接冷风一道上学,还提醒道:“冷风长得比较‘弱小’,你就当一下绅士。帮她背书包或提个水壶什么的,OK?”

郑浩磊一听,脸却僵了。“妈,我明明就长得比她小,而且我也有书包和水壶,干嘛――算了,顶多帮她拿水壶,不然就叫淙哥帮她好了。”他的脸已经变绿了。

“拜托,人家淙哥跟你们又不同年级不同班。而且你是男生嘛,长得再小也比冷风壮啊!”

人家的胳臂是向内弯,就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

“好啦!我去上学了!”郑浩磊嘟着嘴。

郑浩磊光是讲那句“不然叫淙哥帮她好了”都觉得酸。因为淙哥最疼冷风了,搬来一个多月了,每玩游戏分组,淙哥一定挑选冷风,不然就是护着她。好比打躲避球,明明和冷风是敌国竟不杀她,还老投出超弱的抛物线球让冷风接,救了好几个人的命。最令人恼火的是,大家明明眼看着淙哥放纵冷风也无所谓,差一点就输给阿哥那一国了。而且重要关头时冷风不小心跌倒了,淙哥还想跑过去扶她,当场被人击中屁股损失大将,幸好后场扳回分了。

“想什么那么入神?蛋我拿了,谢谢郑妈妈。水壶我自己提,看你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冷风见他想事情杵在那,就趁机拾回水壶。

“拿回来!我说拿回来,我比你长得壮,帮你拿无所谓。”郑浩磊没料到冷风如此有个性,一时语塞,而后又抢回水壶,硬是要拿。

冷风竟也顺手将水壶滑向他的手,交给了他。“这可是你自愿的哦!”

说完便跑先一步,从远传来一句――“宾果!”

声音很大,非常大!一直在郑浩磊耳里嗡嗡地响着。郑浩磊在原地愣了十秒钟左右,终于发现自己中计了。

“可恶!”

***

匆匆地,两个月的读书生涯过去了,从第一段考成绩不难发现――冷风的头壳尚未开窍啊!

数学居然拿鸭蛋!

青天霹雳!别说是任何一位新生,就算三岁的郑浩竹也知道一加一等于二呀……真让人替她感到忧心。

还好,事出有因,原来她脑袋没问题,只不过她把答案全写在背后了。那老师也太硬了,同情分都不给一分,冷风是无所谓啦,但冷爸可就没冷风想得开了,竟是一路追打呀!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笨丫头来?哥哥、姐姐哪个不是成绩一级棒?偏偏你更抢风头,竟抱个鸭蛋回来――还……我……”

大概是气得不知如何接词了,冷爸只好继续追、继续打,而冷风只会沿路喊救命,压根儿不为自己解释。

解释什么呀!有事实为凭,她只好到躲。冷爸从客厅追到厨房,厨房追到楼上,再从床上打到床下――别怀疑,爬进去,继续打!喘口气,再追到楼下,跑出大门。冷爸累了,先停下来休息。至于冷风则拼命地跑,直到最后一户人家了,冷风就闪了进去。

伤痕累累的冷风,原本已布满泪水的眼眶,在见到郑浩磊及郑母时,统统不听使唤地流了满腮,让他们母子俩见了着实心疼了起来。

郑浩磊审视着冷风身上的伤,忍不住气愤又心疼的心情,终于说话了:“为什么不跟冷爸说清楚,那只不过是你大意将答案写错地方而已,又不是真的不会!”

郑浩磊在接过郑母的药箱后,脸色沉重地径自牵起冷风那皮绽肉开的手往楼上走去,留下一脸茫然的郑母在原地不知所措。

冷风还是哭,惹得郑浩磊原本就不知该摆往哪儿的手,搓得更厉害了,直到冷风哭得不能自已地抱住了他,这时郑浩磊更加不知如何是好,只感受到女生的柔弱是那么令人想要保护,他想保护冷风、疼惜冷风、珍爱冷风!

他双手不自觉地拥住了她,爬上她的背轻拍着,顺口安慰:“别哭了,刚刚不解释,现在哭得这么凄惨,再哭就变得更丑了,将来怎么当我漂亮的新娘?”他满是心疼。

冷风忽地抬起头来,原先一脸哀怨的神情,因郑浩磊无心的话,此刻却变得既明亮又诡谲,一副水汪汪的眼睛直盯着他。

“你说的!”她不是问,是确定。

郑浩磊为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惶恐。女人果然是善变的!而这么熟悉的转变,正是冷风打着如意算盘的“前兆”!郑浩磊原先的不舍已被慌忙取而代之,双眼紧张的不知往哪里看,飘来飘去的,不得已,又对上了冷风紧迫盯人的贼眼。

冷风一把抓起郑浩磊的衣角,擦干眼泪及鼻涕,没一会儿就破涕而笑,除了鼻头还红红的以外,绝然看不出曾哭过,笑得真璀璨。

“是你自己说的哦!我将来要当磊的新娘,打勾勾!刚刚老爸说我这么笨,将来一定嫁不出去,现在有磊嫁我,不用怕了。”冷风高八音地坦述。

郑浩磊听了直想笑,瞧她这么激动,能嫁出去大概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吧!

“傻瓜,是‘娶’你,不是‘嫁’你。”

郑浩磊笑着一手和她打勾勾,一手忙着敲她的头,内心因为她那傻里傻气的童言而泛起阵阵窝心的感受。她叫他“磊”!哈哈!他好开心。

“还没说你为什么不跟冷爸解释呢?你又不是故意考烂的,只是写错地方嘛。”郑浩磊帮她擦着药,还是不明白冷爸平时挺好说话的,偶尔虽然也见冷风挨打,倒也不至于如此夸张。“还痛不痛?”

郑浩磊轻轻包扎她的伤口,但她仍痛得哇哇叫。

“啊――好痛!”

郑浩磊气急败坏地净是责怪冷爸,一直念念有词,就差没诅咒而已。

冷风很不以为然,不懂他在气些什么。本来嘛,挨打是应该的,而且是活该,谁叫自己好奇心太重,把老爸的胡琴给拆坏了。

原来拆老爸的胡琴只不过想研究一下声音打哪儿来,结果装不回去,正好被刚进门的老爸发现,还来不及解释时,好死不死成绩单就摆在已经四分五裂的胡琴旁,于是乎……也就二话无法说……

“错了就该打呀,反正我要当你的新娘了,所以不痛。”

“你只是一时出差错,又不表示以后也一样,下考试小心一点,知道吗?”郑浩磊真怕再看到她挨打一身伤。

其实郑浩磊才搬来不久,太大惊小怪了。殊不知这种追打的场面,在冷家是经常上演的戏码,冷风太皮、太好动、又粗枝大叶得很,纵然无心,却也难免惹人误会,再加上懒得解释,以她这样的性格,唉!不挨揍才怪!

“这种事大概也不会有下一了,我老爸他那心爱的胡琴已经被我拆得四分五裂了。”冷风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琴?!”郑浩磊则是一脸的疑窦。

“胡琴呀,刚刚我把老爸的胡琴拆了。”

郑浩磊仍然无法理解其中的含意,胡琴和成绩考坏了有啥关系吗?

冷风仿佛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解释道:“我老爸、老妈是不太管我们功课的好坏,他们认为让我们自己选择喜爱的功课念,我们开心高兴,学得有兴趣就好,就算不念书也成,他们都会支持,只要不学坏即可。只不过,老爸特别警告我,绝不能逊到嫁不出去。我觉得我们家的小孩好幸福呢!”冷风很骄傲地描述父母的教育观。

“冷爸把你打得无可逃,就是为了你弄坏了琴?这叫好幸福?”很显然的,郑浩磊还不明白问题所在。

“哎呀!是我的错嘛,做错事理当挨打,不需要解释。冷火、冷霖、冷霜、冷云他们犯了错一样要打,不管成绩如何。如果两人吵架,我老爸绝不开口问谁的错,两个都揍,绝对不会错。”冷风一脸的笑意,完全不在乎身上的伤。

“原来是这样啊!”郑浩磊倏地起身,脸色相当难看地对着冷风鼻翼贲张,怒气冲冲地道:“你这个臭女生!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你吗?你这会儿还笑得出来,手不痛了吗?”他顺手往她胳臂上的瘀青一按,其实他很轻的,但――“啊――好痛!臭磊!我已经很痛了!你还下毒手!”冷风闭眼睁眼间就换上邪邪的神态,往房门一瞧。“嘿嘿,门让你自个给锁上了,看你往哪儿逃?”她双手马上往郑浩磊的脸颊左右一掰,使劲地拉,直到他脸颊红肿才松手。惹火冷风的下场,满惨的。

郑庄淑晔在楼下听到楼上闹烘烘的嘈杂声,知道没事了,便放心地掬起笑容。雨过天晴了。冷风是皮了些,不过倒是知错能改,事情也忘得快,冷家人的个性该都是如此吧!

冷父此刻握拳扯着笑容来到郑家。郑庄淑晔示意冷父往楼上瞧,冷雷含笑地点点头。

“风呀!你老妈说老爸可以再买一把新的胡琴,你要不要和老爸去买?”他拉开如雷般的嗓门直呼冷风,然后回过头向郑庄淑晔致歉并道谢:“冷风老是叨扰了。”

郑庄淑晔对于冷父那一脸疼惜冷风的着急全看尽眼里,觉得这一家人真可爱。

“哦――听到了!我马上下来。”话还未落定,人已冲下楼,速度之快呀!

留下一脸惊愕的郑浩磊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么快就忘记伤疼?败给她了。”

“郑妈妈、磊,我和老爸回去了。”冷风一手拉住冷雷的手就往外冲,耳尖的还能听到他们父女俩在讨论新胡琴的事呢。

郑浩磊站在楼梯口和郑母相视而笑,随后各做各的事。郑浩磊走向他心爱的钢琴,开始了今天的练习。

第二章

郑浩磊虽然只有七岁,但他已弹琴两年了,而且每天都练弹一小时。他六岁就参赛,所获的奖章、奖状不胜枚举,光看客厅的那一面“奖墙”还不够看,就连楼梯上的每一阶都坐满了奖座,说有多耀人就有多耀人。两年的光景就有如此的成绩,可谓是天才呢。

钢琴已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乐器。说来也奇怪,郑浩磊并不是个小器的孩子,但他的琴却是除了老师和郑家二老之外,其他人都不准碰的。

两个月前郑父自美国出差回来,为郑浩磊带了一把精致的小提琴,居然发生了一件令人……不是别人,是郑浩磊,令郑浩磊小小心灵产生感动的事,如今能碰他琴的人,又多了一个。

一个炎热的下午,冷风呼吸到一股热浪朝她而来,她已经穿着无领的T恤了,仍抵不住笼罩着她的热气流。不过她虽然汗流浃背了,但是还想玩,找什么人来玩呢?

淙哥不在,阿哥不在,玲也不在,旭、礼都不在,真够气人了!几乎她想找的人都不在。学校干嘛只办高年级的旅游嘛!留下我们这些小猫阿狗的。维又要去补习,宇回外婆家,又珍要照顾三岁的又……哎呀!剩下融了。不成,他老像麦芽糖似的黏着我不放,还是悄悄地横过他家吧!

冷风蹑手蹑脚地迂回了几趟,终于闪过了融的家。“YA!找磊去!”

站在郑家门口已足足十五分钟了,琴声仍响着,应该有老师在吧。冷风想。

所以她不若往常那样,踢了门就大摇大摆地晃了进去。她贼头贼脑地探了又探,确定没老师在后,才悄悄的走近郑浩磊的身旁。

郑浩磊似乎没注意到冷风的接近,仍专注地弹着琴。

冷风第一如此安静地欣赏一场只有她能独享的演奏会,她很用心地聆听。老实说,她并不知道一首曲子居然也能这么“又臭又长”,然后,她决定发表一些高论。

“哇!磊哪!你真的好厉害呢!弹得这么好听,是我听过最好的。”

郑浩磊不是第一听到如此的赞美,他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弹着,修长细致的小指头仍优雅地弹动着,不曾漏掉一拍。

“我刚刚不敢进来,以为有老师在。我老爸常说,他在拉胡琴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来吵他,来的人只要安静的听,所以我也很安静的听你弹哦。可是我跟你说,我老爸说,演奏的人在演奏时所放入的情感,不是一般普通人能够想象的,老爸在说的时候,我和老妈不太懂他的意思,不过我知道音乐有时能使人心情愉快,有时也能使人伤心。可是我听你弹奏之后,感觉很好呢,就好像刚才我本来是很无聊的,没人可以陪我玩,可是现在却不觉得了耶,所以我认为你好棒!”

嘿!要一个粗枝大叶、少了根筋的人,能从音乐中感受到这么多论调来,谈何容易?郑浩磊徐缓地回过头来,停下动作,正想用嘲讽的眼神看看冷风还能发表什么高论来,却看见冷风用着一脸崇拜的表情及略带羡慕的目光,让他有些错愕,这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残忍。她是那么的认真,自己怎么可以如此不以为然?

他收起嘲讽的态度。冷风的神情,荡出他内心的同情,温热的血液正奔腾着,他正想开口说要教她弹一些简单的音符时,哪知冷风一个转头瞧见了另一个巨大的发现――矮柜上的小提琴!

“喂喂!这是什么东西!跟我老爸的胡琴长得真像。耶?多了一个回头,这个是用拉的吗?你也会这个吗?拉一段来听听!”

她一连串的问号郑浩磊都还来不及回答时,就见冷风已经卯起来拉弦,他根本来不及阻止,随着弦所荡出来的变调声音,还有冷风凄厉的哀呼。

“啊――”

以冷风所施的蛮力来估,弦不断,必也受了伤。

“啊――好痛啊!”

冷风猛晃着手,郑浩磊也心慌地赶紧抓住她受伤乱挥的手。望入眼底的是一道血丝,渐渐地沁出血滴,这么细嫩的手指,怎堪如此折磨?

郑浩磊紧张了,冷风见了血也怕了。

“风,抓着手指,不要看,也不要放手,我去拿医药箱,记得哦!别看。”郑浩磊马上拿了医药箱又回到冷风身边。“我先止血,贴上OK绷就没事的,别怕。”

冷风乖乖点头,郑浩磊耐心地继续包扎着。怎奈血仍在流,不知她怎么拨的弦,竟能刷出近两公分的血线来,伤口恐怕不小。见血还是流,两人慌得哭了起来,郑浩磊握着冷风那流着血的伤口不放。

郑庄淑晔在这时候回家来,惊见两人哭成一团,才发现冷风的手指在流血。“浩磊,快!我们带冷风去找医生。”一阵阵的哀嚎不断地从医务室传了出来,每缝一针,冷风便凄惨的哭叫。因为伤口不大,医生没准备打麻醉,使得缝合过程更加艰难,冷风不时地以另一手推开医生,硬是不愿再缝,令郑庄淑晔和郑浩磊在旁边看的满心不舍,但没办法,仍要协助医生按住她,以免妨碍进行缝合。

郑浩磊不断的安慰她:“快好了,就差一针了,只差一针了呀!风,不怕,哪!我答应你,等你伤口一好,我就教你怎么拉小提琴。我还没告诉你吧?那叫小提琴。就连钢琴我都教你,好不好?本来这两种我都不让人碰的,不过,只要你乖乖的治疗,以后也让风碰,浩然不能,浩竹也不行,你说好不好?别哭啊!你哭我就好难过。”

郑浩磊想尽任何方法来安慰她,只要冷风好好的缝完伤口,哪怕是牺牲他最心爱的琴与她分享他都愿意。

郑庄淑晔看着儿子说出一大串她意想不到的话来,直呼儿子改了性。曾经为了琴而六亲不认的儿子,居然愿意让外人一起分享?真怪了!

也不知冷风是否听懂,只见她强忍住痛和眼泪,拼命点头。

小小的伤口,竟也缝了六针。

因为这个意外,冷风不但可以大方的听郑浩磊弹奏钢琴,也能和郑浩磊一起拉小提琴。真了得,因祸得福了!

这一个暑假对冷风而言,再热的天气、再无聊的日子,都不会有了。

所以,暑假很快的就结束了。

***

“风,如果等一下有老师叫到你的名字,那你就是那个老师班上的学生,知道吗?别乱跑,要仔细听哦!”在拥挤吵闹的人群中,郑浩磊拉着喉咙,朝着和自己已有段距离的冷风喊。如果不是被推挤开来,他就可以不必拉大破嗓门了。两个个头不算高的人,要互相的喊话又要拼命地摇头摆首,着实累坏他们了。

升到五年级,学校有一个特定的编班方式,依照入学以来这四年的成绩,找出学生的兴趣和专长做为分班的标准。今年的五年级,除了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个班外,还多了一个礼班。礼班的学生全是菁英,聪慧过人,才高八斗,每个学生在过往几乎都是班上名列前茅的。

郑浩磊和冷风两个人使尽了个人的定力和耳力,努力地聆听彼此的名字。

倏地――

“风,我听到了,听到了!你在义班,快跟那个高高的老师走。”郑浩磊指着一位年纪颇大的男老师叫道。

“你呢?你呢?我还没听到你的名字呀!和我不同班吗?”冷风急煞了。

八、九个老师同时喊名,像极菜市场里喊价的买家,而学生便沦为待价而沽的商品。

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就算二十个老师一起点名,我也不会漏掉自己的名字。郑浩磊心里如是想。

“你先走吧,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一下课我马上去你班上找你,到时候再告诉你我是哪个班的,OK?别等了!”

目送冷风和一群同学离开的同时,郑浩磊仍拉长耳朵聆听每一个被叫到的名字。要命的是,连吴又珍的也要帮她听!

这家伙什么时候不长疹子,竟在开学第一天长!在这重要的一天请病假是无所谓,那是她的事,最倒霉的是吴妈妈拜托他帮吴又珍看是哪个班。要不是看在吴妈妈的面子上,他根本不想理她。

唉!他心里是希望和冷风同一个班,但依冷风的程度,根本找不出理由可以和他同班,光是智商,差个百、八十都有可能。倒是这吴又珍,之前他们虽不同班,可她的成绩一直在前五名,又多拿校外比赛奖,有可能会倒霉的和她同一个班呢。

“郑浩磊、庄敬凯、施敏宣……吴又珍、李太明……”一个表情严肃的男老师,正依序地唱读自己班上学生的名字。他是礼班今后两年的班导,姓王。好开心呀,他就要领导一群优秀的学生了。

真倒霉!真让我给猜到了!郑浩磊在心里呼了一串倒霉。吴又珍不过排在他之后的第十五个,那么,要超越他也不会是难事,真是厉害!

“浩磊――我们在礼班。而风在义班耶!”突然,吴又珍竟出现了。

吓!真是见鬼了,明明吴妈妈一早要我帮她请假的,怎么……郑浩磊缓缓的转过头,一眼就看到吴又珍那注册商标麻辫,和一脸的麻。

“风是在义班没错,可见你早就到了,不是要我帮你请病假的吗?”郑浩磊很不悦她的得意。他早知道吴又珍对冷风是假言欢笑,不过是冷风太呆,以为大家是好邻居、好朋友。

“那是我妈自己要你帮我请的,我才不要第一天上学就没来,所以我妈妈前脚一出门,我后脚就赶紧一路跑到学校来。正好叫到冷风的名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郑浩磊突然想到吴又珍是请出疹子的假,他马上跳离一丈远。

“那你现在很清楚自己是哪个班了。”

说完径自地先走,吴又珍一个箭步又跟上前。

“喂!郑浩磊,我们同班耶!不一起走?”

他赶紧再大迈一步。

“我不想你传染给我。而且,趁老师还没点完名的空档,我要先去义班找冷风。一来可知道她的教室在哪,二来顺便告诉她我在哪个班,省得她一下课到鬼叫我的名字,我得早她一步才成。”

他是怕冷风担心他,搞不好会每间教室都找,找个八班会累死她的。另一方面更怕的是,万一她没了耐性,一间还没找完就急着大拉嗓门郑浩磊,你在哪个班?请滚出来!那么,整个校园便会回荡着他郑浩磊的名字,他可不想一世英名全毁……且慢,冷风大概不会多说那个“请”字。

郑浩磊想着想着便烦恼了起来,快马加鞭的离开现场,留下欲言又止的吴又珍气得直跺脚。

***

“哈!原来都在二楼。可是这条长廊可真长,冷风在这一头,我却在另一尾,真令人感到气馁。”原本还高兴在同一栋同一楼层,但却一个在头,一个在尾,所有的好心情,一下子跌落谷里。忘神之际,不知有人靠近,郑浩磊仍低咕地叫骂。

“啪!”清脆而响亮的声音由郑浩磊头顶上传来,疼痛之余,他一下子怒火心中烧,猛然回头就对凶手开骂:“是谁不要命了!我――”面对冷风笑脸迎人的面孔,郑浩磊竟骂不下去,硬生生把剩余的话吞回肚子。

冷风尽是笑。

“是我啦!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我不是故意的嘛,咱们同学都没人和我同班,那看到你就很开心嘛,不知不觉下手就……呵呵,不生气喽!”冷风一脸除了笑,也带着歉意,眼睛直盯着自己那只已发红的手掌。

既然她解释的很诚恳,表情也不假,犯不着再为难她。“我也没和你同班。”

“我知道啊。”她笑道。

“嗯。”郑浩磊想起他最忌讳的事,便假装严肃,面带厉色地警告:“下别再打我的头了,这样会害我长不高!”

“我知道了啦!我一百三十八公分,你一百三十三公分嘛!”冷风神经大条地慎重声明。

郑浩磊翻翻白眼,简直让她给气的……“我知道,不必提醒我!”他很介意自己比冷风矮。

冷风见郑浩磊就要抓狂,内心直打哆嗦,赶快转移话题,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刚刚我们导师说,我们班上的同学都是对美术、画画有点天赋的学生哦!所以编在同一个班,他是教美术的。浩磊,知道什么是‘天赋’吗?”冷风肯定郑浩磊一定知道,因为他一向很聪明,一副博学多闻的样子,问他不会错。

郑浩磊想了想。要告诉冷风嘛,一定要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

“哪,风你不是在一年级时画过‘我的家’,老师给的分数很高,全班第二高。还有三年级上学期你画了一张图觉得不好,就丢在地上,可是老师却捡去代表班上参加校外比赛,得到全县中年级组第三名。还有哦,三、四年级寒暑假,我、浩然,你和冷云,我们去学校学画,那个老师不就是你现在的导师吗?”

“耶?对呀!难怪我觉得我们老师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哈哈,浩磊在礼班。”

郑浩磊一听,搔了搔头,不记得什么时候已告诉她了。“你怎么知道?我有告诉你吗?”一脸的纳闷。

“我们老师说,今年人数多,多了一个礼班。一来是人数多,二来是今年度开始,学校改变了编班方式,大致上分德、智、体、群、美五育,分细一点还有音乐啦、算术强的啦……总之,就是各种天赋相同的人在同一班。最后老师提到礼班,说那个班上的同学功课很棒,样样都强,是整个五年级的‘菁英’呢,所以我猜你在礼班,对不对!”

“嗯。吴又珍也和我同班。”郑浩磊大不情愿地冷哼。

“哇啊!太帅了,我们巷子又多了你们两个高材生呢!我们老师说你们样样都好,说不定连长相都比我们高明呢!对了,磊的教室在哪?”冷风感到十分荣耀,有这两位厉害的好朋友。

郑浩磊这时才想到找冷风的另一个目的。他缓缓举起手指着遥远的方向。“在长廊的最后那一头。”

冷风顺着他手指转头一看。“什么呀?这么远!真讨厌!”

冷风的最后一句话嵌进郑浩磊的心里。

“不过没关系,也不是太远,反正等一下就会碰头了。”冷风突然诡异地说,教人费疑猜。“磊,你快回教室,十分钟后见!”

冷风将郑浩磊推往前,催促他快走,而自己转头进入了教室。

郑浩磊虽然不是很清楚冷风的意思,也很肯定不会那么快放学……算了!他想起了自己还未回自己教室报到,赶紧快跑。

***

“报告,我是郑浩磊。”

他清朗的声音,很快的引起班上每一个人转头看向门口,包括王老师。

“进来。你刚刚到校吗?”啧啧!我是省油的灯吗?这家伙太不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

刚才在操场明明就听到他喊“默酲帷保怎么转眼工夫回到教室却点不到他的人?

郑浩磊对上王老师那双严厉的眼并没有退缩,反而更是无惧的迎视,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令王老师感到好奇。他垂下了眼,翻了翻郑浩磊的资料――

啧啧!这不是挑衅,而是敬重了。他的事迹挺辉煌的,实在很难说他的不是。

王老师再度抬头瞧他,见他仍不吭声。

“算了,正在选班长,就你了。”想不挑他都难。一到四年级全当班长,还兼任学艺,八个学期大大小小的考试全拿第一,能挑他毛病吗?看他个头小小,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好。”郑浩磊回答的理所当然,就好像很无所谓、很自然。

王老师点了点头,示意他找位子坐下。

“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为何迟到?刚刚在操场还看到你,怎么一回教室却独漏了你?而且迟了近十分钟才进教室呢?”他很怀疑,如果是上厕所,就在楼梯下去,大号也不必十分钟吧!

“报告老师!”吴又珍此时站了起来,惊动了所有人,全转向她瞧去,包括老师,也包括了郑浩磊。

怪怪!她什么时候讲话也能这么大声了?啧啧啧的声音在郑浩磊的唇与舌间足足响了十秒之久。

“是因为风!”

她第二句话将郑浩磊的吃惊程度足足放大了十倍之多。天啊!整间教室充满了“风”字,一直回荡在空气之中。哇啊!郑浩磊在心里咒骂着:难不成吴又珍让疹子给整出病来?如此吓人!

吓坏的人恐怕只有听得懂的人,王老师可不知个所以然。这个班上有十个以上的同学认识冷风。

“什么?因为风?不会吧!刚才没那么大的风呀,我只不过被吹落了帽子,难不成你被吹到操场的另一端?”老师看向郑浩磊,怀疑真有那么回事,毕竟他的个头……

“哈哈哈哈!”全班哗然的爆出笑声,让整个教室严肃的气氛顿时瓦解。更可归功于吴又珍,原来王老师没那么严肃嘛,还挺幽默的。

“不是啦!是冷风啦!”吴又珍脸红到耳根了,仍想解释方才的失误。“冷风是我们两人的邻居,郑浩磊担心冷风找不到他,所以先去了冷风的教室告诉她我们在礼班。冷风很迷糊的!”

最后一句话得到大家的认可,频频点头,惟有郑浩磊不屑。

“她是有点迷糊,可也犯不着要你多话!”他大声的斥责。

“哇――”吴又珍被郑浩磊的怒声给吓哭了,像是吃尽了委屈的童养媳,呜呜的叫道:“你对我这么大声――我回去要告诉郑妈妈说你欺侮我,你总是像淙哥、像阿哥,像融他们一样,全都袒护冷风,哇――”

“当当、当当!”美丽而悦耳的下课钟声适时且成功地淹没了吴又珍那高调的喧闹与哭声。郑浩磊庆幸着,老师也安了心,全班终于可以逃难去了,没人管她的一哄而散。

王老师走近郑浩磊的身边告诉他。

“班长,刚刚分配打扫工作时你不在,那你就扫走廊吧。等全班打扫完毕,你就带队到操场准备降旗放学回家。”王老师交代之后,见他说好就转身要离开,突然又折回来,郑重其事地道:“既然都是邻居,待会儿回家的路上安慰一下吴又珍同学,相信她没恶意。OK?”

郑浩磊模棱两可地点了下头。王老师可不奢求他有多一些的回应,于是就离开了。

“苏老师,请问贵班有一位学生叫冷风吗?”

苏老师想了一想。“没有耶!”

音乐班没有,那就挨家挨户的问吧。此时,正好孙老师迎面而来。“孙老师!”

“王老师,有什么事吗?”

“孙老师您班上可有一位叫冷风的学生?”

“哈哈哈!”

会笑?“那就是有喽,”

“有有有!头发剪得短短,很有型哦!个头不高,瘦瘦干干的,又一身黑皮肤的学生问了我一个问题。”孙老师故意学起冷风的语调。“老师,您看我是不是很有艺术天赋?所以才会让老师教到。浩磊说我有!”

孙老师说完,不禁噗哧一笑,王老师也笑了出来,理由是最后面的那个名字。

“您说我该如何回答?那个问话的学生就叫冷风,您说特不特别?”

从孙老师那形容的神态就可知冷风是特别的,再加上郑浩磊的维护――

“孙老师,冷风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女生啦……呵呵!”

“哈哈!”难怪郑浩磊如此在意了。

***

冷风卯足了气:“哇!哈哈,我说会马上碰面的吧!”她拎了个水桶,悄悄走到郑浩磊的身后,故意大喊。

“啊――你怎么像鬼一样的,不声不响又从后头来吓我,我迟早会被你吓死!”郑浩磊正想拿扫把往冷风扫去时,程咬金又出现了。

“珍!嘿嘿,你和磊同班耶,真厉害!”冷风转移目标,一脸羡慕及无限的光荣。

哼!吴又珍一见到冷风就有气,新仇旧恨这会统统挂上了脸。她狠狠地翻一翻白眼,嗤着鼻叫道:“现在是扫地时间,你怎么在这?”

吴又珍最不喜欢冷风老黏着郑浩磊,在家是,在学校如此,分了班仍阴魂不散!她再也不要躲在她后面了,人长得丑,功课又差,一点也配不上郑浩磊,真希望她赶快消失。

冷风并没看到她的表情,只是顾着和郑浩磊打玩。听了吴又珍的话,依旧是兴高采烈的。

“我告诉你哟,我每天都会经过你们班,因为我负责你们教室楼下那块草皮的洒水工作,那是我们班的打扫公共区域。哪!你们从教室后面那个窗户往下看就可以找到我了。”冷风指着最后一扇窗道。

吴又珍心想:谁理你!我愈来愈讨厌看到你!

郑浩磊心想:“太好了,他们在学校仍可以常碰面的。

除了冷风,另外两人是各有心思。而他们往后的故事又将如何发展?谁知道!

“我要走喽!再不去洒水,一整个暑假草皮都没喝到水会渴死的!”冷风说完,像一阵风似的一溜烟就不见踪影。郑浩磊定定地看着冷风那有几险些跌倒的背影,直觉得又好笑又可爱,冷风依旧是冷风。

一个回身,却盯上了一双瞪得如牛眼大的瞳眸。唉!倒是这家伙,怪得挺吓人的。

郑浩磊压根儿不明白吴又珍怎会有这样的大转变?

***

一学期又过了,实在看不出冷风有啥“天赋”,倒是郑浩磊,不但蝉联第一名宝座,就连吴又珍也拿过第一名。想想那个礼班的学生还真不像人,每考试拿满分的竟超过十五人之多!唉!郑浩磊不但是考试成绩拿第一,美术比赛、健康牙齿宝宝比赛、校外演讲、钢琴演奏样样拿奖,又是合唱团主唱,甚至运动会一千公尺耐力跑他都有本事拿到个人组第二名……

“唉!”

“你叹个什么鸟气?告诉大哥。”一连见冷风唉声不断,坐在一旁的冷火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实在不像平日那乐观开朗的小妹,只好捱到她身边如此一问。

“大哥,你觉不觉得我有艺术天赋?”冷风的表情极为慎重。

冷火一听,噗哧一声又赶紧止住笑意。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妹妹,而且人家是很有诚心的在问。

“怎么会没!我冷火的妹妹当然有天赋,只是时机未到而已。别气馁,大哥看你最近练画练得挺认真的,要继续下去喔!假以时日,咱们家的冷风也可以像浩磊一样,三不五时就能抱奖座回来!哈!”

“真的?”冷风睁大了眼。

“真的!”冷火只能给她鼓励。

冷风一听,信心都来了,一改愁颜,笑的比开还灿烂。

“好,我这就再去画。星期天老师要带我们到台南安平古堡写生,我要努力。”

“冷风加油!”冷火再加一把劲地鼓舞。

“嗯,”她开心地回自己房间。

“呵呵……”冷火留在椅子上笑着,这会儿是崇拜自己了。他实在太有做大哥的模样了,YA!成功!

***

事隔一个月――

奇怪,觉得身体好冷,可是我正在发烧呀!身体忽冷又忽热的,好难受呀!

冷风蜷曲在床上,用自己仅有的吃奶力气再度喊人,不过她的声音实在微弱极了。天啊!都没人在家,大哥当兵,其他姐姐都在念书上学,现在是星期三下午,通常爸妈这个时候绝对是在戏院看影片。

可怜的冷风,此时此刻竟是叫天天不应呀!可恶的冷潮、热浪一波波的袭击、缠绕着脆弱无助的她,她全身不住的打哆嗦,疲惫地陷入昏迷状态。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上帝的声音。

“风?爸、妈回来了!你在哪?”

“今天的影片可好笑的,本来要带你去的,可是叫了好几你都没应声,所以――你在不在呀?”

还没回来?冷颜如冰开始觉得奇怪。中午放学就找不到人,下午三、四点了还喊不到人,巷子里也没见到她……沿着楼梯上楼,她试图找出这野丫头。

房门是开的!在家嘛!

“今天早上你三姨送来她的订婚喜饼,你有没有吃呀?有你爱吃的芝麻饼哦,我――”

冷颜如冰说着说着踏进了门,一眼就看到蜷缩在棉被里的冷风满头的汗珠,一副奄奄一息的痛苦模样,顿时吓坏了她。

“冷风呀!你怎么了?孩子的爸,快来!咱们冷风出事了!”她抚摸冷风的额头才发现大事不妙。

“哎呀!发高烧,长水痘呢!快送医院!”冷父一把抱起冷风直奔医院。

由于冷风长水痘发烧,又吃了三姨的芝麻饼并发食物中毒,再加上冷风受不了痒的乱抓,水痘破了,留下了一些疤在脸上,原本就有些丑的她又更丑了,让冷父和冷母心里很愧疚。

冷风还在奇怪,为什么爸妈星期三、六的下午都不再去戏院了?

一场病下来,似乎没击败冷风。意志坚定的她很努力地画图,她选择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

一学期又进入了尾声,此刻的冷风已不若以往,任何一场美术比赛她不但是参加了,还场场得奖,几乎每两个礼拜便会拿一奖,只不过呀――

可惜!

星期一早晨的颁奖时间,她总是和阿西在抬便当,罚当值日生,谁叫她老睡过头,说也不听!害校长老觉得奇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每都是郑浩磊同学代她领回奖状及奖品,久了校长竟也习惯了。

为什么会是郑浩磊代她上台领奖呢?因为礼班的升降旗位置正好在义班之后,大家都知道郑浩磊和冷风感情好得不得了,像冤家又像兄弟,所以冷风无法上台领奖,理当兄弟出马。何况郑浩磊如此优秀,大家自然理所当然的推他上台。只要不见冷风人,大伙便将目光调向郑浩磊,他也习惯了。

说他们是冤家,那是无庸置疑的,每每不管是谁经过了谁的教室,总要朝里头大喊对方的名字,才会之泰然的经过,不管对方在不在。这样的行为在他们心中不过是一种单纯的调皮和好玩,殊不知情愫在心底渐渐发芽。

第三章

这是一个冬天出太阳的傍晚,这群小朋友正玩着常年也玩不厌的游戏北海小英雄。

“我这回一定要冷风当我的老婆!”雨融不断在抗议。只因为他比冷风小一岁,难道就永远没资格?不管冷风配给谁当老婆,就是轮不到他!

“不行!风和我同年,理所当然是我老婆。而且玩那么多了,她总是我的老婆,这也不会改变!”

郑浩磊那绝不让的口气令雨融很不高兴,虽然这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还说呢,珍也和你同年,你怎么不选她?”雨融不甘示弱地大喊,卯足了全力非争取到不可,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

“听我说,风呢,眼睛不算大,脸蛋不算小,皮肤又黑,说什么都比吴又珍丑。而雨融你呢?长得又帅又可爱,吴又珍一定配得上你,风不起眼嘛。”雨融习惯听好话,郑浩磊拗不过他,只好出此下策,牺牲冷风了。看雨融表情有点软化,郑浩磊认为有机可趁。“再说,雨融你成绩不错,吴又珍又聪明得很,冷风就差多了,不是吗?”

“是吗?风是差多了,人也又黑又丑,可是我还是喜欢冷风当我的老婆!”雨融可不是省油的灯。

真是不择手段,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把我说的一无是也就算了,居然说我丑!丑不行吗?冷风气得将头一转,却看见吴又珍那骄傲嘲讽的眼睛,笑容刺目得很。

“喂!你们两个!”冷风气昏了头,点了点郑浩磊和雨融的肩。“我不玩了,行吗!要玩?你们自个儿玩!要当我老公?等谁将来娶了我再说!嫌我丑?又抢来抢去,一个个神经病!”说完掉头就走,留下一堆兴高采烈的海盗和一脸无辜的雨融及一脸错愕惊恐的郑浩磊。

就算是聪明机智的北海小英雄――小威,这时也想不出办法了。

雨融眼见冷风气走,将矛头指向郑浩磊。

“风气走了,都是你啦!自从你搬来之后,玩游戏我都没机会和风配组!本来以为淙哥上了国中,我也变得多些机会,谁知道你一直插!这下好了,风不理我们了,以后也没机会了,我跟你有仇吗?”雨融发起细,然后其他人也觉得扫兴的一哄而散,看来,郑浩磊惹怒了不少人。

谁知冷风会这么生气?以前都不会的。

郑浩磊不理会雨融,转身追上冷风。

“风、风,你别生气嘛!”他好言相求。

“你用不着理我!反正我又黑又丑,功课又差劲。”冷风还是气呼呼的。

“你知道我是无心的嘛,我习惯和你配对,但融梗在中间,我才胡诌的。怎么,还气呀?”郑浩磊解释着,见冷风仍没停下来的意思,他又追上前去。“风,你一点都不丑哦,在我心里,风是最特别的。”

冷风突然站定,害得郑浩磊不注意,整个人差点撞上去。

“我们要搬家了。”

郑浩磊站稳了,但一听冷风这么说,却又愣住了。

冷风继续说:“我老爸最近在河堤边买了一块地,说是山明水秀,而且我老爸和老妈将亲手盖房子,现在正在动工,等盖好了,我们就要搬过去住了,国中也读那里。”她其实很不想离开这里的玩伴……再掩不住内心的无助,冷风竟红了双眼。

“那……那学校怎么办?”郑浩磊这才知道为何雨融会说以后没机会了,原来冷风要搬家了。为何他们都知道了,惟独没人告诉他?

“老爸说剩一学期了,会让我念到毕业才搬家。”

“这样啊。”郑浩磊受到打击似的,一时之间竟一个字也迸不出来,任时间分秒流逝。

“我要回家了,你们自己玩。你也可以选珍,她功课好、聪明,长得又白又可爱,至少你老爸会比较喜欢她!”冷风话说得极酸,因为郑爸喜欢那种看起来白净又斯文的女孩,不像她又黑又瘦又顽皮,老搞砸他辛苦种的草,反正她就是不得郑爸的缘。

“风,你别走呀!我也不玩了,没有你,我也不会选吴又珍的。”

“那是你的事,随你便!”冷风说完便转头进门,一丁点也不在乎郑浩磊的选择,把他丢在大门外。

为什么要搬嘛,住这不是好好的?

不过没关系,反正河堤那边离这里不远,随时可以骑脚踏车找她打架去!打架?哈!真是个好理由,太好了。

***

同样的午后,巷口站着一个男孩,是最后面那条巷子刚搬来不是很久的男孩。严格来讲,他不是站在巷口,而是冷风家门口,看他大概也等了十五分钟,搞什么?不会按门铃吗?还是在等谁?令人匪夷所思。

郑浩磊假装要出门,想一探究竟,便牵着脚踏车,用极度缓慢、神色自若的样子,一步步地经过冷风家门前。

“你好!”

哈!宾果!正等你开口呢!

郑浩磊一副不知有何贵干的面目。“什么事?”

“请问冷风是不是住这一间?”对方指了指二号住户。

谁问冷风?先探探。“你找她有事?她正在午睡。”

“你是郑浩磊吧。”

耶?认识我?

“你每天都会经过我们教室大叫‘冷风、冷风’的,不管她在或是不在。”

敢情是不悦了!郑浩磊在心里与他对答。睨着眼瞧他,这男生有点眼熟。

“对了,你和冷风同班,我见过你。”

“没错!,我们在升旗台上也见过两。”他锐利的双眼很有自信地盯着郑浩磊。他又说:“我叫薛为奇。”

哦――薛为奇,原来是他呀!才转来没多久就领了两写生奖。

“我是郑浩磊没错。”郑浩磊看他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肯定是对他郑浩磊认识不,故意重新说一自己的名字。

“废话!你和冷风同班四年,坐在她隔壁四年,还是她的邻居,功课了不得,将近十项全能,我没说错吧!”就是知道他是郑浩磊才上前问候的。

他居然如此清楚?

“过奖、过奖,冷风跟你提过我吧。”想必是冷风告诉他的。真开心!风把我形容的如此贴切。哈!

“没有。不过班上同学都认识你,也说你和冷风很好。”薛为奇淡淡地说道,仿佛郑浩磊的厉害与他无关,惟一值得薛为奇关心的是最后那句话,因而音调提高了许多。

可恶的风,居然没跟她新转来的同学提到我!好歹我也是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邻居嘛。

郑浩磊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可恶,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他扯扯嘴角,意兴阑珊地道:“没什么啦,我和风是邻居又是同学,我把她当兄弟,照顾她是应该的。你看她长得那么像男生,又黑又瘦,丑不啦叽的,没什么人会喜欢她,身为兄弟的我,对她好是理所当然的。”

好一个理所当然,郑浩磊真想打自己耳光,哪壶不开提哪壶呀!冷风一点都不丑,自从上日长水痘后,那长在眼皮上的水痘被抓破,居然眼睛成了双眼皮,世上真是无奇不有。即便冷风原来的丹凤眼也是不丑的,只是他不希望冷风有太多的好朋友,尤其是男生。一股妒意横上郑浩磊的心。特别是眼前这个长得高大的男生,所以他宁可丑化她,也不要不明不白多了一个敌人……敌人?郑浩磊为自己的心虚感到一阵的莫名恐惧。

薛为奇一听,居然牵动起嘴角扯开了唇线,那极完美的笑容淹没了先前锐利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是这样啊,那就好。”薛为奇放心许多。

什么意思?

“她在睡午觉,你要找她?”哈哈,幸好她是个睡虫,干脆叫这个大傻瓜别等了。

“不是。我来找你的。”薛为奇讲出了他的来意。

喔?郑浩磊张大了嘴、瞪大了眼。不会吧?找我的?

“你――找我的?”郑浩磊非常纳闷。看他之前来势汹汹的样子,莫非是和我有仇?!

“我们班上传说你喜欢阿美,因为你每天经过我们班上都会唱‘阿美、阿美几时办嫁妆,我急得快发狂’。虽然你常喊冷风的名字,那不过是借口,其实是想引起冷风的好朋友阿美汪意,没错吧!所以――冷风就让给我,我喜欢冷风!”薛为奇一鼓作气的把来此的目的说出来。

不对!阿美是跟屁虫――林士从喜欢的人,只是他色大无胆,身为班长的我是该造福人群的,至于冷风……

“等等!冷风为什么要让给你?”郑浩磊挺身迎上。

“你喜欢的是阿美,干嘛缠着冷风不放?”薛为奇抓起郑浩磊的衣襟,气不过他想脚踏两条船。

“神经病!”郑浩磊甩开他的手。“阿美是我们班上林士从喜欢的人,关我什么事!再说,我警告你,冷风不是我女朋友、也不是礼物,用不着让来给去的。不过既然你这么直接又坦白,那我不妨告诉你――冷风是我郑浩磊永远的新娘!这是我们的约定!”

去他的谁又黑又丑!

郑浩磊赌气地把他与冷风之间的游戏当作一辈子的誓言,压根儿忘了之前自己才讲的话:没什么人会喜欢她的。

“哦?那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情敌!”薛为奇也刻不容缓地宣告着,一股誓在必得的决心。

这个薛为奇长得高瘦体型,皮肤黝黑,一副运动家健健康康的模样,满帅气的人,怎么会喜欢冷风这种排骨似的女孩!起码得选个小家碧玉型的嘛,干嘛跟我抢!听他急急撂下这等话,看来是和我卯上了……唉――世风日下,丑人当道,为什么那么多男生喜欢她?我以为……以为她是我郑浩磊一个人的。没关系!风只欣赏我这么有才华的人。“我知道冷风欣赏有才华的人。”薛为奇似乎看穿了郑浩磊的想法,再度回给他又冷又强硬的从容,然后骑上他的脚踏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浩磊瞠目结舌的懊恼不已。

连这点他也清楚!看来,他是来真的。

郑浩磊终于遇到劲敌了,在这一刻他像突然间清楚地了解到――不能就这么算了!冷风只属于他,谁也不能抢走。于是乎,郑浩磊开始去面对问题,他得回家好好盘算才行。

如果不是薛为奇的出现,也许郑浩磊会一直以为反正年纪还小,一切顺其自然,物换星移之间,谁也料不到将来会如何。但是,既然有人宣战,而头号情敌又是如此坚决,如果他不加把劲,冷风将搬离二巷,分开久了也许连心都会变得很遥远。

郑浩磊今天又再度领悟到冷风的魅力,是因为她洒脱的性格吧,自己不也是喜欢上这样的她。

哈!几个五年级的小小孩竟交织出一团迷情,究竟冷风这只小鹿会不会踏入陷阱?是薛为奇的网?还是郑浩磊的箭呢?

***

“我们班上那个薛为奇才刚转学来没多久,就考了第一名耶,真厉害!上去孔庙写生比赛,他也得奖呢!”冷风坦言夸耀。

什么?居然夸他!我也考第一名啊!融也考第一名呀,就没见你吭一声,嗤!郑浩磊不禁替雨融打抱不平,还亏雨融拼命地拿奖状在你面前百般摇晃着。

冷风不理会郑浩磊为何会翻白眼,继续说道:“等一下我和薛为奇要到学校做壁报,你要不要去?”

薛为奇、薛为奇的,好像很熟的样子,人家刚转来嘛,瞧你叫的那么顺口。

“我才不去!”郑浩磊使性子赌气。近来只听她猛夸那家伙,少来听他弹琴,还只顾着做壁报!

郑浩磊不要她那么在意薛为奇,以前老是磊长磊短的,如今连晚上都让那臭小子去她家写作业,连冷爸都夸他礼貌好、人又乖,难道他郑浩磊没他好?

冷爸一向不介意功课好坏,只在意孩子认不认真、有没有特殊才艺,而我只顾练琴疏于画画,冷爸又从未听我弹过琴……可恶,那家伙三不五时上冷家画图,看来我得加把劲。

“不去就算了,等一会薛为奇要来接我,反正你的脚踏车也坏了,一辆车也不能载三个人,你不去也好。”

那怎么成!说什么都不能让你们有时间单独相。

“我突然想要去了,我回家拿颜料,等我!”

“好吧,那我打电话叫他不必来接我了,我们一起走路去学校。”

“嗯。”郑浩磊这下可乐了,看来他还是略胜一筹。

冷风压根儿不晓得郑浩磊、薛为奇这两个男生为了她有多努力呀。

***

话说薛为奇为何会如此坚决的喜欢冷风呢?那是因为冷霖和薛为奇的哥哥是同学,在还没搬家之前就听过哥哥说冷霖姐姐家有一对双胞胎妹妹及一个和他同龄且很酷的小妹,冷家人的名字都很有意思也很特别,相形之下,薛为奇自是会对年龄相近的冷风感到好奇。之后知道将转学和冷风同一所小学又同一班后,更加了内心的跃动。

转学的第一天,整个上午都没人睬他。可能是生涩吧,尤其他又长得高,才六年级已经身高一六五公分,还长得特别帅,男生见了他自叹不如,女生见了他既爱慕又害羞,然后他就这么僵坐在座位上,上课时认真望着黑板,下课时除了上厕所,他只能左顾右盼的希望有人会靠过来和他说说话……

“磊,我们班上转来一个巨人哦,班上女生都说他长得帅。哎呀,你踢掉了,换我,刚刚我踢了几下?你有没有帮我数?”冷风一把抢过郑浩磊放在手上的毽子。说好今天踢毽子总数少的人要骑脚踏车载对方回家。

“有没有我帅?”郑浩磊听到冷风说的话。

“我怎么知道!他长得高,又坐在最后面,一下课你就把我叫出来了。说啦!我现在到底几下了?”

“四百七十九下。”郑浩磊一边思索这几节下课到冷风的教室喊她时,的确有瞄到后排座位有个生面孔。

“少唬我!明明是五百零一下的。”冷风的数字概念虽不好,但这攸关成败的事岂能马虎。

“你自己有在算,干嘛还要我帮你算,都已经多我一百零八下了,今天我输定了。”

“当当当当!”上课钟声悠扬地响起。

“上课了,我要回教室,中午我有便当,你自己去福利社找东西吃。”

“哈哈哈!我知道啦!”前面的三声笑是告诉郑浩磊:你终于肯认输了。后面的回答是――知道要一个人无聊地与人在福利社挤来挤去,只为了五斗米而折腰。

郑浩磊丢给她一个白眼,随即又投给她一个“好可怜啊”的神情。活该!谁叫你一早就把便当偷吃掉。

冷风在郑浩磊的背后做了一个吐舌头的鬼脸,随后也进教室上课了。

“我叫冷风。你有没有带便当?福利社在东边,我们一起去?”中午休息时间一到,冷风见薛为奇睁大了眼四张望,敢情是真的没带午饭?那就太好了,他长得人高马壮,一定可以抢得先锋。

薛为奇马上站了起来。

“你是冷风?那走吧,我要去买饮料。”她是冷风耶!大方又好心,而且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哇啊!感动哪……不成,得装酷一些。

薛为奇只扯动了一下嘴角,摆出了自以为是的酷。他拉起冷风的手就要走。

冷风没在意他的酷,胡乱地挥起手来。

“阿西、阿西!我在这。”她转头告诉薛为奇。“阿西也要一起去福利社。”

而她不知道要薛为奇帮她买便当的下场竟是坐立难安的吃不下――回到教室,薛为奇便将椅子搬到冷风桌前,要与她共度午餐,并且一直盯着她。

“你――到底要不要吃饭?”冷风觉得他很奇怪,放着饭不吃,难道看她就饱了?真是遇到神经病了!

“要!”回答的很干脆,和郑浩磊不相上下,其实都是为了装酷!谁知道他内心正摆荡得吓人。

冷风是薛为奇进这所小学之前惟一知道的人,也是他枯坐了一上午之后第一个与他交谈的人,而且这个冷风是班上惟一不注意他外表的女生,因为每堂一下课她都被别班的男生叫出去玩,甚至没瞧他一眼就冲出去了。其实他早就注意到她了,只是不晓得她就是冷风。

经过了午餐的闲聊,薛为奇觉得冷风自然、不做作、大方,当然还有一些些的感恩,于是乎他决定把她当作最好的朋友。

就因为这种种的机缘,所以薛为奇在知道郑浩磊这一号人物时,马上加了他想会会郑浩磊的决心。

“我们班上做壁报,你跟来做什么?”薛为奇一看冷风进教室本来满开心的,但下一秒情敌就跟着进来,立刻老大不爽的。原来就是这家伙跟来,才没让他去接人,真气人!

郑浩磊理都没理他,自顾自地与其他同学打招呼。“阿才、阿西、小娟,我来帮忙了!”说完便蹲下去忙着着色,然后就听到他们三个的欢呼。

可见郑浩磊是常客,而且是受欢迎的!

“薛为奇,磊上学期也来帮忙,况且是我请他来的,人家愿意来帮忙已经很不错了,你就别挑剔了。”冷风很习惯有郑浩磊在旁边帮她出点子。

郑浩磊心里窝着笑,抬起头来朝薛为奇吐舌,冷风背对着郑浩磊,所以没看到这一幕,倒是薛为奇气得牙痒痒的。

“这学期多了我,应该够了――算了,还是赶图吧!”薛为奇冷冷地道,但没人应。

对上郑浩磊那挑衅的眼神,真的有股火药味渐渐弥漫,只不过其他四个人似乎一丁点也察觉不到。

***

骊歌初动时,凤凰树也洋洋洒洒地开满了整座校园。郑浩磊以全校第一名毕业,吴又珍拿了校长奖,而冷风和薛为奇分别拿了县长奖和全国比赛奖,这是最令冷风感到意外的。

毕业纪念册上每一页都布满了“勿忘我”,画满了满天星斗,贴上了那酷毙了的北海小英雄卡通贴纸。

薛为奇在冷风的纪念册倒数第一页内写道:

冷风只有一个,而为奇天下多,但薛乌奇是我。我是薛为奇,采下一束勿忘我,请你勿忘我,我们会再碰面的,县立A中见!贴上我的玉照,让你永远记得我!

“写些个什么玩意!恶心巴啦的。”郑浩磊一拿到冷风要他签的纪念册时,第一个想法就是找到薛为奇写的。

嗟!装情圣吗?难道不知道粗枝大叶的冷风不会了解他的用心?她会懂就不叫冷风。白痴!

好,既然他的学区不在A中,却也能为了冷风而迁户籍转学区,那我郑浩磊岂会办不到?

郑浩磊写完毕业纪念册后很得意的再念一:

“有个女孩,长相黑黑又丑丑,不知是天生黑还是让太阳老公公晒的?虽然如此,可是她是个善良的女孩,性情好,像和风一样使人暖暖、柔柔又舒服。女大十八变,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一只美丽的天鹅。惟一不变的是男孩的心,请女孩永远记得男孩,因为有一天男孩变成了一只雄壮的天鹅,将守候在美丽天鹅的身旁,一生永不渝。”

以第一名成绩毕业写的纪念册,内容当然要很强!郑浩磊得意的再浏览一后,才将纪念册交还冷风,只不过――

“磊,你写的故事很精采,不过这本是纪念册,又不是给你写书的,写那么长又复杂!你看薛为奇的,他就写的很好。你瞪我干嘛?阿西在等我的纪念册,我要拿给他签了。”冷风和大伙一样,在毕业典礼的彩排后都急于将自己的签名纪念册给同学签满,至于内容只好放在往后的日子回忆。

是啊,很精采的故事,还很奥呢!冷风怎么会懂嘛?要等她懂,我头发都白了。如果我也能像薛为奇一样简简单单写些肤浅易懂的文字,那么,也许我就不会那么烦恼,那么在乎冷风了。

哈!郑浩磊自我调侃了一番。看来他是对牛弹琴,还说要当他的新娘子,八成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

唱完了骊歌,分道扬镖的日子也近了。

“儿子,不是说好要到台南念C中的吗?怎么又想念县A中了呢?”郑庄淑晔很纳闷。

见儿子低头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况且舅舅是C中校长,有人可以照应不是很好?”

“不是啦,我是想先在A中念念看,如果念书的环境还不错,那就不必为了我而让全家陪着我迁过去,挺麻烦的。”

“不会麻烦啦!等你们再大一点,我们还是会迁回二巷。妈是希望你们能有更好的念书环境,C中的升学率一向很好,在一个升学水平高的地方念书,压力才不会太大。”

“妈,先念A中看看再说好不好?我会评估的,倘若不好,我会再作打算的。”

她知道儿子在想什么,只不过何必多麻烦一呢?到头来还是会回到C中的。怕的是C中没冷风嘛!不过儿子虽小,但也得尊重他的意思,这样往后才没得怨。

“好吧,不勉强。”

“谢谢妈!”

“不客气。”郑庄淑晔率性的回应。

郑浩磊当然知道C中的师资与环境都比A中好,可是这么一来,岂不是给了薛为奇机会?冷风已经搬了家,念的A中又是男女分班,这样他们的距离已远了,若再加上念不同学校,距离更加是不可限量的遥远。而那为薛乌奇摆明了非追上冷风不可,那怎么成?这是男人跟男人之间的战争,他非坚持不可。

吴又珍则念了着名的私立Y校,是一所专门培育有气质、有素养,而且成绩卓众的女生学校。可想而知她无忧的童年岁月就此结束,开始努力为未来打拼。形容难听一点,吴又珍就好比进了一所女子监狱,没自由呀!

反观冷风,念县立A中,既平稳又平凡且快乐自在。冷爸从不给她课业上的压力,冷风是冷家小孩功课最烂的一个,而她惟一烦恼的是能不能嫁得出去。

不过她已经找到娶她的人了,也就是我喽!我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希望,也是惟一能保护她一辈子的人。

郑浩磊一股傻劲地自我陶醉,自信满满的,仿佛薛为奇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他笑了又笑,仿佛眼前已经看到冷风穿着白纱正朝他走来,并听到她向上帝承诺说:“我愿意!”

***

童年的最后一个暑假终于近尾声了。

“风!你怎么有空回二巷?”郑浩磊一见冷风,连忙将那台掉了铁链的铁马丢在一边,急忙问候。

“我上完补习班的课,冷霖要我回来看信箱有没有她的信。”冷风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铁马,想到他之前是牵着走而不是骑在上头,她问:“你干嘛有车不骑要用牵的?”

“啊,它链子掉了,我要回去找我老爸修,你看我双手弄得脏兮兮的,就是修不好它!你在这等等我,别走哦!我还有话对你说。”他再三的叮咛她别走。冷风的性子像只鸟,怕一个转身,她又飞得老远。

“喂!不用找郑爸了,我就可以搞定了。”她眼里带着促狭,笑他劳师动众。

“真的可以吗?我还是回家找老爸吧!”郑浩磊认为自己不会的,冷风更加不行;男人不懂的事,女人就更不会懂。

只见冷风随地取来两支小木棍,“青青菜菜”就将链子放入轮轴间,一个旋转,链子便回到正常轨道。郑浩磊看得目瞪口呆,也满心的不是滋味。

“喏!这不是OK了,不必找郑爸了。”

“我可不想谢你,你让我很没面子。”

“我又不要你谢。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快说呀,不然冷霖要我回去交差的。”冷风晃了晃手中的信件。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可以在A中见面了耶!”郑浩磊很高兴自己的决定,更开心是自己亲口告诉了冷风。

“咦?真的吗?你不是要念台南的私立C中吗?”

“我改变主意了。”

“哈哈!好棒哟,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冷风高兴极了,直拖着郑浩磊的手绕圈子。

她兴奋的举动更令郑浩磊加强了信心,直觉自己的决定没错。

第四章

真没料到A中如此严苛,不仅男女分班,连话都严禁交谈,那么就更别提可以聚在一起打打闹闹了。这些校规对郑浩磊和冷风而言,无疑是一项打击,平常闹惯了,现在连讲个话都得找人少的地方,以避免犯了校规。

在学校碰面都很困难了,放了学后又各自赶着上补习班,整个学期下来,压根儿碰不上几面。

既然无法去教室找冷风,那么在她教室的楼下晃呀晃,总会让她不小心望到吧。坐而言不如起而行,郑浩磊立刻下了决定。

这么来回地走,冷风是没瞧见,倒让薛为奇给撞见了。

“咦?郑浩磊,想不到你也真来念A中了!高材生――”说话还带刺。他抬头往上看。“怎么?在等冷风?你别傻了!你不是很行,不会上楼找她?”

郑浩磊忿忿地看着他。

“我不想让训导主任瞧见,这样会给冷风添麻烦的。”

薛为奇很愤慨地道:“奇怪!你长得挺帅的,要交什么样漂亮的女孩子容易得很,功课又好,十项全能,为什么就不肯把冷风拱手让我?你已经独占她六年了,好不容易知道你要去念台南C中,我这才追到A中来,竟又让我们再度成为情敌,你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放手的。”

“我不懂你在讲什么,我们年纪还小,谈不上什么爱情,冷风也不懂,希望你不要干扰她念书。你若真心喜欢她,那么就请你在求学的时候,别给她惹来麻烦。感情的事也要讲缘分才是,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将来我不介意和你公平竞争。”

“哼!话可是你说的哦,我会非常努力的,凭真本事让冷风爱上我的。”

“那么――后会有期了。”

郑浩磊除了在冷风面前稍具热情外,其它的时候他总是有些漠然,尤其在薛为奇这个家伙面前,更是一副冷然的模样。郑浩磊实在无法去欣赏他,虽然他也算是一位才子。大概真如薛为奇所道的――因为他们是情敌吧!

冷风此刻正在教室内背国文,又怎么会知道楼下有两个男孩正为了她而宣战!

“这到底是哪个年代的神经病写的去他妈的‘出师表’,我已经背了好久了,还是不行!”冷风快疯了,真气自己为何没有磊的一半头脑好!

***

“铃……铃……”

一阵阵烦人的电话响起,扰乱了冷风梦周公的好心情。好不容易战胜了期末考,想休息个几十天都不成?冷风不情愿地接起电话。

“喂?是谁!不知道我冷风已经在冬眠了吗?”冷风为自己即将损失的睡眠时间而对来电者感到不满。

“是我,浩磊。”郑浩磊在电话另一头平稳地报上名。

“是你呀!真要命,明知道我怕冷,还让我离开被窝听电话!”

“我知道你怕冷又怕热,那我挂电话喽!”

郑浩磊一向很性格的,搞不好真的会挂断!冷风赶紧拍拍自己的脸颊,使自己清醒些。

“不要啦!我都已经起来了,刚刚口气不好,对不起啦!好久没和你说说话了,找我什么事,我洗耳恭听。”

“保证不怕冷?”郑浩磊要确定她是清醒的。

“保证!”冷风拍了拍平坦的胸部。

“听好了――我下学期要转学到台南私立C中了。”

冷风闻言惊呼:“什么!为什么!这样以后就看不到你了。”

郑浩磊听出她的失望,内心升起了暖暖的感动。

“就算在A中,一整个学期下来也不过见到你八面而已,有什么差别?”郑浩磊努力的找出一定要离开的理由,不让自己再留恋。

“当然有差别呀,至少你人在这里嘛!台南挺远的,总觉得以后要见到你会很困难。”

“放心啦!我有空会常回来找你们的。”他特意把你说成了你们,他可不想让自己跟薛为奇一个样,只顾着儿女私情。

“这可是你说的,要常回来。”

“知道啦!丑八怪!”

“你又说我丑!我现在可是很清醒的,信不信我马上冲到你家海K你一顿!等我,别跑!”

“不必多此一举了,我已经在台南舅舅家,有诚意的就现在坐车来台南K我呀!我等你哟!”郑浩磊是满心的期待。也许冷风会愿意大老远的来让我看一看,一解……一解相思之愁。

“那就免了吧!这么冷的天气,还是睡觉好。”

真是不解风情的臭娘们!

***

恍恍惚惚到了三年级。

冷风很无助地看着满江红的成绩单。哈!哈!天无绝人之路,至少体、群、美没让她拉长红,否则就很难向老爸交代了。

浑浑噩噩度过小学六年,不能再不知不觉的过三年!冷风惊觉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决定努力用功!”冷风高举着双手,信誓旦旦。

“我听到了。”冷火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巧在听到了冷风的话,当场做起见证。

冷风吓了一大跳,也开始懊恼,后悔得不得了。

“什么呀什么?我说了什么吗?你什么都没听到吧!”冷风狡猾的不想承认。

冷火诡异地笑着,冷风知道拗不过了,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总之,你说要用功的。你知道吗?人家浩磊半途才转入C中,学期末又考了个第一名,没掉过第二名,怎么你和他同学兼好友这么多年,就没学个一招半式?起码、好歹也考个二十名内嘛!你看看,满江红!太不给老爸面子了吧。”冷火一把抢过她的成绩单,拼了命地摇头。

“我……我怎么能和浩磊比,他是天才耶,有他如此优的兄弟,真是我无限的光荣!”她真心的赞美。

“哈!真期待有朝一日你们能配成对,以长补短,不然只好要老妈多炖些猪脑给你补一补,否则你如何对得起冷家的列祖列宗哟!”

“什么跟什么呀!我都说要用功了,这么馍我,更不知你是怎么做大哥的,就会欺侮妹妹。况且,我记得大哥你小时候功课也好不到哪去,是不是呀?大哥!”冷火的败笔被揪了出来。

“算我输给你了。”冷火料不到相差十岁的小妹会知道他小时不佳的事。“不过你真该用功了,升高中才不会太困难。懂吗?好歹有大哥这个前车之鉴,考了三年才进得了大学,所以――”

“知道了啦!这的成绩单你帮我签了吧,你也不想老爸生气的嘛。”

冷火一听,顿时瞪大了双眼。

“所谓长兄如父,下我考好一点,再给老爸签喽!”

冷火笑道:“下不为例?”

“OK!下不为例!”

***

时间来去匆匆,冷风开始为了联考而努力,志在考取国立艺专。她的术科肯定没问题,学科就没薛为奇来得天才了,只好晚也读、早也念的。天才也要九十九分的努力,更何况资质平平的她。

自从薛为奇知道冷风志在艺专后,他开心得不得了,至少他可以不必考得太烂呀。

“薛为奇、薛为奇!”冷风气冲冲的在他家门口喊人,因为她是来伸冤告状,顺带兴师问罪的。“你给我出来!”她拉开嗓门大喊。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有空来看我?”难得冷风会主动来找他,他声音为之柔和地应和着,但内心却是激荡不已。他好久没见到她了,眼前的冷风经过岁月的洗礼,已蜕变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虽然细瘦如昔,但,就是不一样了。

情人眼里总是出西施。

冷风那天真无邪的铜铃大双眼――还记得冷风小学那一场水痘――及活泼的个性、每天有用不完的精力,正是薛为奇发自内心欣赏的因素。

“有空个头,我问你,你们班那个美术老师兼导师的那个家伙是什么意思?我国一找他拜师,他竟不收我,现在距离联考已时日不多了,想找他帮我恶补一下素描,他又嫌我功课成绩太差。怎么?是怕我考不上,丢他的脸吗?这是什么为人师表嘛!外表的‘表’。你倒说说看,你们导师哪一根筋不对?这么狂!气死我了!”冷风气呼呼地把一连串的不满劈哩啪啦全表达出来。

薛为奇听完,莞尔一笑,原来是这等事。

其实这位老师擅长的是水墨画,而且他认为冷风的水彩、素描、水墨都不错了,只要勤练即可,犯不着拜师。再说要拜就拜水墨,问题是拜素描……唉!哪个老师不希望有一位得意门生可传承呢?

这个令冷风为之气结的美术老师不是别人,而是薛为奇的父亲。冷风小学毕业前和现在一样热衷画画,常画完后自觉不如意便随手一丢,往往都让薛为奇给捡了回家让老爸评语,所以薛老师对冷风的画风很是激赏,但却找不出什么理由收她为徒,只好拒人于千里。

“哪,你听我说,你呢――作画已经很厉害了,将来肯定是位不得了的艺术家,这几年来大大小小的美术奖不都让你给捧走了?那薛老师是没什么资格教你这个天才的嘛――你就犯不着如此生气了。如果真咽不下这口鸟气,那就得努力考上艺专,如果考上了,薛老师一定会遗憾当初没收你这个天才学生了,是不是?”薛为奇拍拍她的肩安慰。

“嗯,也对。”冷风对薛为奇的这一番见解感到认同及满意,消气了许多。其实干薛为奇屁事,没理由要他成为代罪羔羊当自己的受气包,但,错在那人是他的导师,不是吗?哈,反正哥儿们是不会太记仇的嘛。

话说薛为奇的老爸在客厅内可是把他们的交谈听的一清二楚。这臭小子竟“重色轻父”,真是白生了!全怪自己太宠儿子,才让他这么馍老爸。

终于,他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向大门。

“不会吧!儿子你怎么这么不给老爸面子呀!”

薛为奇压根儿没想到父亲从刚刚就一直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而冷风的惊吓更不小于薛为奇。

“老爸?”

冷风不确定地转头向薛为奇做一确认,无奈地看他点头表示答对了。

“哈――我可能是错过了什么事,再见!”说完话,冷风拔腿就跑,急忙跳上铁马,摇摆不定地快速驾车离开是非之地。她的脸已红得比红苹果还红。

“老爸,您这下子把她吓跑了。”

“儿子,这个女孩挺有意思的。”

一直要儿子念前镇B高中的美术实验班,将来好升师范大学,却是好说歹说就是无法改变他要念艺专的决心,原来――是为了这小妮子?

***

“喂,是冷爸吗?我是浩磊,找冷风。”

“浩磊喔,是冷火,别把我叫老了。”

“呃!冷大哥,我找冷风。”

“我当然知道你要找冷风,不然会找我不成?她正在用功呢。趁现在我想问你,你要念哪个学校?”

“应该是南一中。”郑浩磊略微思考了一下才回答。

“那将来呢?我是说大学。”

“考医学院。”这他不加思索就道出了自己的理想。

“这么说来,你和冷风不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冷大哥,你的话我不明白。”

“冷风要考国立艺专,薛为奇也是,你们三个的三角关系终于从你先拆伙了。”

“薛为奇?!”

郑浩磊惊于冷火竟看得出他和薛为奇不对盘,更惊于薛为奇来真的。

“想不到我为了冷风那缝得奇丑的手指,以及中毒后脸上留的疤而决定选择当一个好医生造福人群,和保护她不受生病的威胁时,薛为奇却要趁虚而入,真要和她念同所学校,我――”

郑浩磊不自禁地对着话筒喃喃自语,不发一语的冷火全数听入耳里,怎奈还未听到结果,却让冷风一把给抢过去,不断地喂呀喂的,打断了郑浩磊的思绪。

“喂!喂!是磊吗?我风啦,好想你哟。”

冷风着实不知少年愁滋味,一阵娇吟直捣郑浩磊内心世界,他也十分想念她。却又介意起薛志奇的事,发出的声音不如内心来的热腾,尽管他是真的很开心冷风如此挂念自己。

“想你个头,功课准备得如何?”

“哇靠!这么冷,亏兄弟我如此想念你。”

兄弟?把我当兄弟!竟敢只是把我当兄弟!这么多年为她而努力,竟只当我是兄弟!

从知道冷风欣赏功课好的人之后,他就不曾让自己跌下第二名,努力不懈地任何比赛都全力以赴,不曾放弃过当最好、最优、最顶尖的那一个。而她就这么不解风情?他既失望又怒意满怀。

“干嘛不说话?功课没问题了,我要北上考艺专,薛为奇也是。你呢?”冷风不理他的不言不语,反正他一向有一句没一句的。冷风自顾自地说。

又是那个人高马大的家伙!又提他!郑浩磊气得七窍全冒烟。

“我考哪个学校干你屁事!”说完就猛然地挂上电话。

“呃?挂我电话,郑浩磊竟然敢挂我电话!大哥,你看到没?神经病,没礼貌的家伙,再也不理他了。”冷风哇哇大叫,极度不满。

嗯,这郑浩磊倒挺有个性的,虽然这举止不似他所认识的郑浩磊,不过,由小妹的反应看来,他可以确定问题是出在这小妮子身上,她少了根感觉神经呀!

“少男初恋总是真。她没事老提他的情敌做啥?唉!”

“大哥,你在犯什么嘀咕?我听到了,你说什么情敌?”她气恼着郑浩磊,没去注意冷火的低喃。

“没什么啦,浩磊挂你电话真是不对。”冷火摇头在想――你这个感情白痴!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两个喜欢她的男孩不仅外表出众,脑筋好、功课棒,而且还对冷风情有独钟,甚至为了冷风三不五时的一较长短……然而我们家这个小妮子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世界啊?

“哼!这家伙什么都没说就挂了电话,这么臭屁巴拉的,谁管他念哪个烂学校!只要不和我同校就好了,谁管他!”冷火笑着睨了冷风一眼,知道她是故意套他话,她用的字眼可是――管他念哪个烂学校?是问号耶,而且是盯着他说,能不回答吗?

“呃?”

冷风仍盯着他,双眼愈睁愈大,连鼻孔都竖大了。

“人家要考南一中呢。就算浩磊放下所有身段不念书,随便考个学校都能比你臭屁。想当年,以老哥的智商要考上台大都没问题,要不是为了追女孩而考个烂五专念,也不至于连续插大三年都没考上。唉!只能怪我不长进。但浩磊居然傻到为了一个笨女孩的手指头去考医科,那得多少时间和精力呀!”

“什么念医科?你刚不是说念南一中?怎么又换念什么医科?”冷风很纳闷。

哇靠!这个女人真的是我这绝顶聪明、超世纪宇宙大帅哥的妹妹吗?怎么只听头尾,就没听到中间的重点吗?

“我亲爱的小妹,好歹你也国中毕业了,高中三年加医科七年,总共十年,你不会连常识都不知道吧?”

冷火在看完冷风那不以为意的耸肩动作时,他大叹了一口气,自叹道行不如她高,败给她了。

孰不知她在听到中间那一段话时,心中已泛起了无限的酸意,怪不是滋味的。为什么磊有喜欢的女孩子而我却不知道?是他在台南交的吗?难怪好一阵子都没打电话来给我,一打来就又不耐烦。

才国中生就交女朋友,哼!

“喂!大哥,你知道浩磊是为了什么女孩子去念医科的吗?”冷风那打不死的好奇心,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绝不是她的个性。

“我怎么会知道!”冷火也火大了。去撞墙啦!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快十年兄弟了,我都不知道了,你又怎么会晓得!”

“说的也是。我要出门了,别再烦我!”冷火到现在才明了,冷风的功课就如同她的反应一样迟钝。他得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

***

“考上了!老爸、老妈,我考上了!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我考上艺专了,薛为奇也是。”实在太兴奋了,全家人也都为冷风开心不已。

“是呀,人家浩磊也考上南一中了。”冷火不忘替郑浩磊做一下宣传,以免小妹忘了有这么一号人物。

“浩磊他当然会考上,我想都不必想,我的兄弟怎么可能会考不上呢!哈哈,我要去跟他报喜,说我考上了,看他要送我什么贺礼,嘿嘿。”

冷风以旋风姿态准备出门去――任何找得到郑浩磊的地方。

“砰!”却摔了个四脚朝天。

她抚了抚娇嫩的臀,气急败坏地瞧了瞧是什么东西将她绊倒的。

盒子?

“是谁把这么大的盒子摆在这的?害我――”

“你冲那么快,我还来不及警告你,你就……昨天浩磊就来过了,那盒子就是他送你的礼物,他已经回台南了。”冷火道。

“昨天?怎么没人告诉我他来过?”冷风满是失望。

“他放下东西就走了。他说你累成那样,又睡得那么熟,不忍心叫醒你,要我告诉你――他一早就回台南。”

“一早?大哥,现在几点?”她一向不戴表。

“十点五分。”冷火看表。

冷风拾起盒子,拔腿就想跑――她要追上郑浩磊。

“你不必追了,浩磊在你睡醒之前就来过电话了,说已经到台南了,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喊你喽!”

“怎么不叫我嘛!那、那他有没有留下电话号码?”

“没有。”

“没有?”冷风惊呼。

“大哥呀,你怎么那么没礼貌?老爸不是这么教我们的吧。”冷风看着冷父,想不到哥哥这么没大脑。

“是啊!”冷雷好歹也能从小女儿的警告眼神中了解自己的境,只能帮一个,而且不重男轻女。

“你自己那么多年都没问了,还怪――你不会去问郑大妈!”冷火出了个好主意。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冷风以为就要找到解答了。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郑大妈他一家老早就搬离二巷了。”冷颜如冰实在不想泼女儿冷水,但事实不得不提。

“大哥,你耍我?”冷风观视着冷火。

“我没有耍你的意思,谁叫你凡事都记不住。”

冷风懊恼地搔着头。“这么一来,不就都没消息了吗?等他再打来要多久呀?”她失望极了。“天啊!四无门,他还不知道我考上艺专呢。”

“他知道的,这盒礼物不就是他送的?他和你一样,对兄弟有信心。”冷火推了推她执在手上的盒子。

冷风低头看了盒子好一会儿。“可是我没送他礼物。”

“放心,他能理解的。”冷火心里叫骂:你这个蠢蛋,将来最好能以身相许!

冷风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的璀璨,令众人不解。她环视了众人的迷惑后,笑的更开心,甚至带了点神秘。她慢慢地打开礼物盒上的结,然后又瞄到所有人的目光全锁在这盒子上,于是乎――

“我回房去开!”没有一丝的同情,丢下一堆好奇宝宝,独自享受秘密去。这是她和磊之间剩下的惟一可能联络的线索,没人可以和我同时发现。

“!”众人齐呼,这小女子真无情无义。

冷风日到房间,拉开椅子,把盒子放置于椅子上,然后端坐在床上。她看着盒子,祈祷着――多么希望此刻能和浩磊一起分享喜悦,不管是考上了任何学校都值得庆祝,可是……不管了,先打开再说。

泰迪熊!好可爱喔!冷风把它抱在胸前开心了好一会儿,才又发现了一张字条和照片。

照片是郑浩磊和她从小到大的合照,而字条上写的是――

风,恭喜你考上了理想的学校,就知道你不会教大家失望的。

照片是我们俩从小一到小六的照片,我翻遍了所有的底片加洗了一份给你。我知道你记性不好,照片要常拿出来看,这样你才不会。把我忘了。

风,别忘了我们俩小时的约定喔!

第五章

“什么跟什么嘛!”

冷风发慌地望着那已有些泛黄的照片和字条。

“想了这么多年,实在想不出和他有什么约定,简直快教我抓狂了。”

冷风回忆着过往……

十年过去了,因缘际会之下,这十年居然都不曾和郑浩磊见过面。头几年还常回二巷打探郑浩磊的消息,后来连二巷的阿猫阿狗都快不认识了,以前的玩伴淙哥、融、玲、旭、珍他们一个个搬的搬、出国念书的出国,结婚的也结了,就连吴又珍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还当了院长夫人,就是无法联络上郑浩磊,只辗转知道他后来真考上了医学院……

是为了哪个女孩呢?他现在是实习医生?还是在当兵?或者……唉!到底和他有啥约定呢?有打勾勾吗?一堆的问号老是在冷风脑中盘旋不去。

“唉、唉、唉!”冷风重重地连叹了几口气。“不想了!想了几万了,没理由我会不记得那什么狗屎约定!”

算了,去找狗头军师薛为奇吃饭去。

***

自从――

薛为奇考上艺专后,开心得不得了,不但和冷风同班,连租屋都成了邻居呢。心想郑浩磊这个眼中钉,可没他这种伟大又死心塌地的情操了吧!虽然小六以前没来得及与她成为青梅竹马,但至少以后都朝夕相,不但天时、地利,还少了郑浩磊插――人和呀!哈哈!

孰知――

“薛为奇,我是不清楚你和冷风有什么关系,但是呢,你贵为班代,再怎么说,你也该为班上尽点责,帮一下我这个忙得无法分身的副班代一些些忙,别老跟在冷风前后的。我可以跟你确认,冷风除了对画有兴趣外,男女之间的感情她还没开窍!至少,目前看得出她没恋爱的打算。你不要像只苍蝇似的老黏着她,她不觉得烦是因为她把你当兄弟,你懂吗?我们这些旁观者真想一巴掌打死你这只大苍蝇!受不了了!”

说这些话的女人――真残忍!她不是别人,是鼎鼎大名的“SPP”绍时妆。

薛为奇懒得理她,耸耸肩,一副随她去的模样,令绍时妆更加火大。

“再怎么样,你好歹也要分担点事做,班上大大小小的问题,你总是丢给我一个人理,你就只会跟在冷风身旁,我也是女孩子呀,难道我累死就无所谓?我觉得……我觉得我该向学校申请。”

“申请什么?”薛为奇不懂她后面提的跟前面说的完全无关。

绍时妆终于见到了他的反应,于是她也学他耸耸肩,然后说道:“申请一座情圣奖座给你喽!”她笑着。

“啾!请你做点事,那么嗦,大不了请你吃顿饭。”

“谁稀罕!奇怪,你这么懒,为什么同学仍拥护你,连着两年都当班代?”

“没办法喽!一来我长得帅,二来我人气旺。况且班代就如一支军队里的将军,你什么时候见过将军要站哨的?神经!”

“我――”总是说不过他!绍时妆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转身离开这傲慢且自大的家伙。

薛为奇看着她那高挑的背影,啐着笑,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绍时妆,身高一六七公分,身材该是不差,戴着一副再“耸”也不过的大黑框眼镜,穿着百年不变、除了校服外就是牛仔衬衫或长及膝下的长黑裙、球鞋,外加两条麻辫在后脑间晃来晃去,摆明了是民国初年女人的扮相嘛!不知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出这么一个跟不上时代的女生,还来念美术?哈!跟我斗?还早咧!

倏地,他想:一六七七的身高,换上合身T恤,配上紧身喇叭裤,把眼镜拿下来,放掉麻辫――会变成什么样?眼镜下的她,是否有一双清澄而莹亮的眼眸?

薛为奇在失神之后甩甩头,嘲笑自己这么快背叛冷风。不管如何,他的心现在只能有冷风,再怎么说穿起同样的衣服,冷风怎么看都比她正常多了。

***

在偌大的校园里,冷风走累了,她找到椅子坐下。

这两年来没有郑浩磊的消息,青梅竹马的感情就这么消失成泡影了吗?她不明白为何郑浩磊如此无情,他很忙吗?还是在躲所有的人?需要吗?

小时候总是玩在一起的,记得赛洛玛台风过后,到积水,他们一起抓泥鳅,一起拿石头丢那被台风尾扫地出门的落汤鸡。每一草丛都生满了斑斑红彩的福寿螺卵,大伙没有一丝的同情,连根带卵拔起,恶狠狠地拿福寿螺卵砸在马路上,满地粉红色泥浆,同伴们的脸上尽是笑。稻田里,到是一坑坑陷的脚印,一群人踩着烂泥,裹着烂泥,活像个泥巴人,却个个无忧地笑着,除了开心、还是开心。

难道,这一切真的就这么随风而逝?

冷风的记忆回到孩提时,穿过时光隧道,每一景每一幕都在她的脑海里清楚地放映出来,没有停止。

浩磊到底在哪儿?

南一中?

对了,是南一中了!正当她有了结论时,却被忽来的“哇”一声给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有个冒失鬼自后头给她一个惊呼。

“干嘛吓我?”冷风回头质问来者。

是薛为奇。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想我吗?”薛为奇期待地看着冷风,多么希望从她眼里能看到自己,能从她的灵魂里望见一颗叫做薛为奇的星子。

“想你个头!我正想到了找浩磊的线索,差一点就被你这个冒失鬼给吓忘了。”

青天霹雳!星子不是我!Why!

“提他做什么?不是很久没他消息了,早就无影无踪?对了,暑假就到了,绍时妆要我问你――有些活动在全省展开,包括府城的‘画我家乡’海报设计有没有兴趣?”他不想提到那个程咬金,立刻转移话题。

“那又不是我的故乡。”

“又没关系,反正你一定行的,谁的故乡在你的彩笔下都一样的美丽。好啦!去嘛!”

薛为奇好说歹说,其实是有目的的,想借此机会好好与冷风独,计划让两个人看起来能像一对情侣,而不是哥儿们!

“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是拒绝,而不是询问。

见冷风不为所动,而照刚才绍时妆的口气,似乎在强调他薛为奇绝对请不动冷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个SPP的家伙瞎猫给抓到死耗子。

“说不定可以去那里找到郑浩磊!”说完,他马上后悔了,但又如何?他很清楚只要抬出这一号人物,冷风的兴致就马上来了。

“真的吗?”冷风一听,马上就跳起来了,第一和薛为奇心有灵犀。“刚刚我才想到去南一中探一探的,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冷风伸手搭上他的肩,拍了一拍,直夸他真是好朋友、好兄弟!

好朋友?薛为奇低下头看着冷风拍在他肩上的柔荑,苦笑着。只能是好朋友吗,难道你看不见眼前为你奋斗五、六年,期待成为标的星子,为你灿烂发光的我吗?

“那我就参加了。麻烦你去告诉副班代,请她替我报名。对了,今年暑假我没事,要回家,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搭车?”

“我是很想和你一起搭车回高雄,不过我还得留在学校理一些事物,不然绍时妆又要来找我吵架了,老是说我把事情丢给她做。天知道我也是很努力、很认真、很累的。”薛为奇装可怜,就是希望冷风怜悯他,陪他理完再一起回家。

“喔,这样呀,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自从北上念书,三个月才回家一趟,趁这暑假没啥大比赛,我要多陪陪家人,和他们多聚聚。”

啥!我就知道!怎么可能留下来陪我?看来只好使出杀手钢了。他知道冷风向来是见义勇为的,而且有责任感。“你可不可以先留下来帮我,然后再一起搭车回去?你不会见死不救吧?况且班上的事你也有份。”

“不行啦!有副班代帮你就没问题了,再见喽!”

冷风头也不回地转身,一路走回教室。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薛为奇内心失望至极,想不到冷风这么不够意思!

“还看,都走远了。”这熟悉的声音来自绍时妆。

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薛为奇瞪着她,直觉她就像一抹鬼魅,时时刻刻跟着他。

其实绍时妆并非刻意跟着他,不过又是恰巧看见了他和冷风在交谈,顺便就过来问问他事情办得如何了?

虽然冷风在学科上不尽理想,但两年下来,多少也明白了解冷风是块料――美学奇葩,在术科方面让班上出尽不少风头,有比赛就找冷风,绝没问题。

“我问你,冷风去还是不去?”绍时妆见薛为奇望着冷风背影许久,不知是否说动了她。冷风不太多话,似是很酷,绍时妆一向拿这种人没辙,只好请班代代为转达,更何况他们是好朋友。

绍时妆不想知道薛为奇脸上的失望为何,但,班代为何会欣赏冷风呢,是会画画?长相?还是个性?到底是哪一点?他的水墨画、油画和创作设计并不在冷风之下呀。

“替她报名。”他显得无力。

“嗯。”

“薛为奇,我知道你和冷风是同乡,又曾是同学,所以我很好奇的想问你!冷风她一直都这么少话的吗?”

听到绍时妆的话之后,薛为奇那无力的神态随着思绪顿时振作了起来。

“让你这么一提,我这才发现,冷风确实变得很安静,以前她活泼、开朗,想法很简单又天真,整天聒噪得很,自从上了专科就变安静了许多。她一向很重视朋友的,可是刚刚――我知道了啦,一定是因为郑浩磊!”他总算是领悟到那家伙的渗透能力了。

“郑浩磊?他是谁?”学校好像没这号人物。

哼!薛为奇嗤着鼻道:“他呀,仗着和冷风一起长大的理由而缠着她不放!”

“缠着她不放?”她问。

“他――是我的情敌啦,只不过早我几年先认识冷风,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嘿“嘿!冷风并不知道郑浩磊喜欢她,幸好冷风不知道,不然我就没机会了。”

看来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

“哦,那个郑浩磊喜欢冷风,而冷风却不知道他喜欢自己,那么――到底和冷风变得安静有什么关系?”她仍没搞懂,好像很复杂。

“我和冷风同时考上艺专北上念书,而他念了南一中,同时也搬离了高雄,而且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告诉冷风住址、电话,也没再和冷风联络,就像平空消失。你知道吗,郑浩磊是个才子,虽然常言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但我看得出来,他是我的劲敌。我曾跟他挑开了说:我会凭真本事让冷风爱上我的!当时我们都还只是中一的学生,我的身高甚至高他一个头,但你知道吗?从他的气势、他的眼中,我看到了坚持与不屑,像在说‘你等下辈子吧!’哈!我可没被他吓跑,当下我就决定运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策略,和冷风一起考艺专。我一直知道郑浩磊在冷风心里很有份量的,而且他很照顾冷风,那种情感――我不大会形容。可是我就是不甘愿,他只不过早我几年出现而已。”

“喔!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不是你晚了几年,根本是那位郑浩磊早已进驻她的内心世界,所以没他在身边,冷风就变得形单影只,变得安静了。”

薛为奇愣了一下,想不到自己竟和绍时妆聊了起来,真是见鬼了!而且,她居然没站在自己这一边!

“要你多嘴!谁说冷风形单影只,我不就在她身边!”

“哈哈!我明白了,薛为奇,我看哪――”

“你怎么看?”以为她要帮自己了。

“我看哪――你是没机会了!冷风既然连和她相多年的玩伴喜欢她都看不出来,更何况是你?慢慢等吧。不过我要提醒你,背影看多了,最后仍然要消失的。”绍时妆一点也不避讳地笑着,跟着转身就走。

她说的话在薛为奇的耳边缭绕,使得他呆愣在原地,久久才清醒。“可恶的婆娘!”他叫骂着。

难不成冷风对男女之间的情感反应迟钝?也许、也许是我该鼓起勇气的时候了,不然要等她自己弄明白了,可能到他白发苍苍都等不到回应,那多冤啊!

薛为奇因为绍时妆的这一番话,决定做一个重大的改变。

***

冷风在艺专的最后一个暑假依然没有郑浩磊的消息,只知道吴又珍后来也念了医学院的护理系。

护士配医生,天经又地义,难道――珍是浩磊说的那个女孩?会是她?真看不出来郑浩磊喜欢她,但她喜欢郑浩磊倒是大伙都清楚的事。

想来想去,想得她很烦。正要踏入宿舍大门时,薛为奇竟然从一旁的榕树后窜了出来,吓得想事想得出神的冷风倒退三步。

“你――神经病,有毛病呀!这么跳出来,鬼也让你吓跑了。”冷风的眉头推得老高,并挤向眉心。

薛为奇无辜地笑道:“我怎么知道机灵的你这么容易就被吓到。”

“你这是在夸我机灵,还是在笑我胆小?”冷风问。

“都有。”他用着低沉魅惑的声调,双眼带着波光,温柔地凝视冷风,嘴角依旧扯着笑意。

“干嘛啊?神经兮兮的,有什么事?”

冷风望入他的眼帘,却看到了自己的不自在,甚至怀疑自己脸上是否因为他的注视而出现一抹红潮?再不清醒,恐怕将溺死在他双眼的电波中。

她甩了甩头,直呼他无聊。

倏然间,薛为奇却变得正经起来,表情也不一样了。他想告白!他决意要告白!以前几都没成功,闲杂人等太多,这一非得下一重赌,老天爷帮我吧!这再不成功便成仁了。他睨眼瞧着天空。

“冷风,我们认识算一算也有八、九年了吧?”

她屈指算了算,差不多。“嗯。怎样?”

“那你觉得我长得还可以吧?”

冷风闻言,噗哧地笑了开来。“不像你的个性,这么谦虚!”

“到底如何啦?”薛为奇出现一副被看透的腼腆。

“哈哈,好啦,我说喽?我真的说喽?”她故意吊他胃口,一再地耍他。

薛为奇被耍的神经兮兮,但又屏息等待着。

“高大挺拔,有一双浓眉、慑人心魄的含情双眸,直挺的鼻梁、唇红齿白,俊逸非凡,严格来说……我今天仔细一瞧你,嘿!薛为奇,你长得超帅哦!”冷风忽地把眼眨了眨。她是第一把他看得清清楚楚,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不识货!难怪校园里有许多女同学老是用惊叹不已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就觉得不对劲,原来如此。

薛为奇的希望指数随着冷风的赞赏而节节高升。

“那你觉得我为人如何?”

“这么嘛――很好。身为班代,为人热心公益又慷慨。”冷风实在不晓得他问这么多问题是在搞什么东东。该不会是要竞选最佳美丽男奖?叫我投一票给他?

“那你认为我会不会是好情人?”薛为奇决定切入正题。

呃?难不成要参加最佳情圣奖比赛?不会吧!还是――

“怎么?你有要好的女朋友了?”喜欢薛为奇的女孩多得不计其数,这么谨慎,大概快公开了。

“正在努力中。”薛为奇开心的指数又上扬了许多,七十百分比了。

“哗!那你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情人哟!加油!”冷风听他言下之意,知道怎么回事了,她衷心期待好朋友能成功。

“那么,你是愿意给我机会喽!”时机刚好,如同方才自己彩排过的一样顺利,要乘胜追击。

给他机会?是他说错话?还是自己听错话?“你――你该不会是说你喜欢我吧!”

薛为奇喜孜孜地用情款款的美眸望着她,他点头表示没错,眼睛仍没离开过她。

岂知冷风不但没多大反应,还轻轻举起纤纤玉手往他额头上平贴。

“兄弟,依我判断,你该是发高烧,而且烧得不轻。你这么跳出来吓人,果真把我给吓到了,目的也达到了。现在,你是要回宿舍冲个冷水澡?还是再想一想你是不是找错对象了?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们依旧是好哥们,OK?”冷风平心静气地说完,转头便走进了宿舍。

而留下来的人是满怀疑虑与错愕地站在原地,脑袋瓜里一片空白。怎么……怎么结果和他想的完全不符?太突然了!一切都不在控制之中,薛为奇满脑子嗡嗡嗡的完全失了方寸。

“喂!薛为奇,你怎么了?”绍时妆一手捧着书,一手提了一袋水果来找同学,见薛为奇站在冷风宿舍的门口许久不动也没有离去的意思,她便腾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

薛为奇回头一见是绍时妆时,一股莫名的思绪涌上心头。瞬时,所有男人的坚强已撑不住,两眼盈满泪水,转身便环抱住她。

绍时妆吓住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迷惑了,手中的东西也掉落满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哭泣着。“你看到了?你看到我失恋了!我竟然失恋了!”

绍时妆这才明白他为何如此失魂落魄。堂堂六尺之躯的男人,竟也有如此脆弱之时,原来爱情的力量是这么的令人肝肠寸断――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呀!

绍时妆霎时泛起了怜悯之心。其实她早就很欣赏他,而现在更从他身上印证了男人仍是有专情与痴情。

她在想――为什么冷风不为他的情而感动呢?

“那,你愿意接受我吗?”绍时妆在心里想的同时也开了口。

吓!她惊讶于自己竟会趁人之危,慢慢地,红潮布满了她腼腆的脸。她顿时不知所措。

而薛为奇也一个字不漏的全听到了。

他讶异的表情绝不输给绍时妆此刻的恐慌,但是不知为啥,薛为奇竟有一丝的欢愉。就在一瞬间,他破涕为笑,忽地明白了,也领悟到――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

“成交!”他简捷而明白的回答。

成交!这是哪门子的鬼话,把爱情当成买卖!绍时妆傻傻地盯住他。

薛为奇敲了敲她的脑袋瓜,顺手将她绑在发上的发结拿掉,让乌黑的秀发被散在她肩上,也把她的眼镜拿下,然后笑了笑道:

“我是说我接受,也愿意。可是我有个条件,就是在我面前要放下你的伪装,让我偶尔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他直直凝视着她。“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很漂亮呢!我是不是很幸运?能得到你的倾心。小妆,以后我眼里的情人就你一个。”薛为奇的言语中隐藏了无限爱意。

“嗯。”绍时妆感到备受宠爱,窝心极了,她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起蹲了下来将掉落的东西一一拾起,开心地彼此凝望着。

站在宿舍二楼窗台边看着他们的冷风,脸上盈满了笑意。

“早知道你们两个很相配的嘛,原来是多了我。唉!幸好事情发展挺圆满的。想不到他倒挺性格的,提得起也放得下,真不愧是我冷风的好朋友。”

眼看着一对又一对的校园情侣甜甜蜜蜜的,冷风此刻对于自己的感情世界升起了问号。

谁是她的真命天子?

***

医科的榜首郑浩磊,每学期仍以第一名优秀的成绩拿奖学金。他主修脑科,致力于脑部的研究。虽然他将精力全放在医学,但他可没放弃他最喜欢的音乐,还号召一些同好自组了一个乐器演奏社――音舍。

他不但将音舍办的有声有色,到巡演比赛,还成立音乐义工团体,在每年的寒暑假带团员到各大医院做义务的巡回演奏,为病患带来许多欢乐,更将音乐这门艺术充分地融入各个孤寂的角落,尤其他的锏琴独奏,更是令人心荡神驰呀!

想想,这样的男孩,不仅有智慧,还有满满的爱心,非一般时下年轻人会拥有的。而他俊帅的五官具迷人风采,颀长挺拔的身材令人生羡,话不多,但声音却是好听的,低沉有如柔和春风般教人感到舒服、自在。

在学校,大家都谈论着他;在医院,护士和病患也相争讨论他。最令人感兴趣的,不外乎是他的感情世界,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女孩打动过他的心。

然而大家都不明白,他的心早已落定,如何再牵动?

郑浩磊已决定不再兼任音舍社长了,因为六年级的重课程几乎把他的所有时间占满了,他只能偶尔回音舍指导学弟妹的演奏技巧,连义工活动也无法再参与了,他还必须利用寒暑假的时间赶一些重要的报告,所以必须卸下社长的职位。

“学弟,你别再多费唇舌了,我也不愿意舍掉音舍及你们大家,等你到六年级就会明白我的苦衷了,你也不希望音舍因常常不见社长而告解散吧?别勉强我!”

“学长,你千万不要放弃啊,如果没有你,真不知道音舍是不是还能继续,而且这个时候缺个龙首,如何招兵买马?到时候搞不好会因为人数少而解散,这岂不是坏了你多年来的辛苦?”

廖立伦喜爱音乐的程度和郑浩磊不相上下,生怕学长一旦离开了,那些慕名而来的团员便有可能跟着解散,到时候音舍就跟着消失,那么对于真正爱玩乐器的人可谓是玩完了,他不想当一手毁掉音舍的人。

“我说过,你是一个最佳人选,有才华又有朝气,团员们都已接受你当新任社长,你不能再提群龙无首这类的话。音舍有你我放心,不会解散的,你安啦!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更胜于蓝,音舍就需要你这个为音乐而坚持的生力军,你绝对可以做得更好。”

对于学弟廖立伦的一再挽留,郑浩磊再一的说明,也慎重告诉他,下一任社长非他莫属了。

“你放心的去做,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提供意见,或者出面帮一下忙,OK?以后别再提留我的话。”

“我居然说不过你!好吧!你说有事会出面帮一下忙的哦!”廖立伦眼见学长心意已决,有些失望,但学长如此坚持又答应帮忙,他就不好再推辞了。

“没问题。”

“阿哈!眼前就有一件事,非得学长你出面了。”

“这么快就得帮忙!你说吧!”郑浩磊笑着一口答应。

“学长,开学时你要为音舍招兵买马!”

音舍纵有许多音乐才子和佳人,但大多是冲着郑浩磊而来,他不但长得帅、功课好,音乐素养也高。音舍之所以能成立这么久,全靠这些慕名而来的人,包括廖立伦自己也是慕名而来。可自从郑浩磊这位超人气的龙首宣布退出不到两个月,音舍人数就锐减到只剩一半,离去的那一半清一色全是女生,原因无它――谁教妹有情而郎无意。所以造成音舍的危机,郑浩磊脱不了关系,他是群首,也是祸首。

“没问题,通知我。”

这对郑浩磊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对廖立伦来说,那就了不得了。他高声欢呼,手舞足蹈的。他早知道要学长回社里是不可能了,只好死缠烂打,好说歹说也要想办法请学长回来助阵。原来他准备了一大串的说辞,目的就是要请回学长为音舍招生,现下可好,省下一池子口水,岂能不开心!

“学弟,你需要这么夸张吗?”

“不是啦!你都不知道,咱们这音舍之所以能屹立至今,就是有社长你在的关系,而今你却要退出,对音舍而言可是一重大打击,幸好学长答应帮忙。学长你长得帅,怎么看都顺眼,这下子音舍有希望了。”

郑浩磊听了,扯着笑容。“神经!我没你形容的这样,也没你长得漂亮。”

用漂亮来形容廖立伦是一点也不为过。他长得浓眉大眼,睫毛长又翘,整个轮廓又立体,喜欢他的女孩也有如过江之鲫。

“学长,就是你这谦卑的个性得人心,总之我爱死你了,学长万岁!”事实上,廖立伦就是欣赏郑浩磊的谦虚、大方、有才气,而且私底下他自己也把学长纳为他们帅哥一族呢,只是学长不知情罢了。

郑浩磊对于廖立伦的口才感到没辙。

***

开学后,郑浩磊依言来到社团招募。他光是站在台上就吸引了许多学弟妹的眼光,廖立伦趁众人围观之时,利落地展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大方的推荐音舍,有如夜市卖膏药的师父般呼声连连,直到优美的琴声响起,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转向琴声。偌大的校园里来往的人潮因美丽的弦律与低沉的歌声而驻足倾听。

这可是廖立伦设计的最大卖点。

浩大工程及人力才把这架钢琴搬到校园一角搭起的小舞台,为的就是让学长不必费唇舌就能达到招兵买马的目的。他成功了!大家在倾听着,不是吗?

因为学长平时不多话,不过一谈到音乐、一弹奏乐器,那便是学长的最爱。所以廖立伦利用自己的聒噪与喜感和学长的沉稳琴声弹奏形成强烈对比,成功吸引人潮。

现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已随着乐音渐渐溶入意境中,屏气聆听着。

一曲结束,现场静寂了十秒之久,突然爆出高亢汹涌的掌声,环绕在整个校园中。无懈可击的情歌与琴声地打动了新生的内心世界,大家激动的神情,仿佛身历其境,等待着至死不渝的感情出现。

廖立伦持着麦克风把握机会地将整个社史从头到尾陈述一番,尤其提到现场演奏者的丰功伟业居多――没办法,所有人的目光全盯着这多情人。

当郑浩磊抬起头来环视观众群时,赫然发现远方一个女孩的背影极似冷风,虽然许久不见,但冷风的一切早已植他的脑海,他一眼便知道――是她!

他快速起身,正要向前追去,可簇拥而上的新生及廖立伦等音舍的学弟妹们却阻挡在他周围。就这样,他眼睁睁地望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围绕耳边的赞美与恭维他全听不到。

廖立伦兴奋地在郑浩磊沉思的表情前猛挥手。

“学长、学长、郑浩磊学长!吓?”声音一再放大的同时,他赫然瞥见学长竟眼光含怨地瞪他一眼。“学长你――刚才是在‘瞪’我吗?”廖立伦试图证明方才所见只是自己搞错了。

“你――很聪明,一眼就了。”郑浩磊不疾不徐稳稳道出他内心积压的怒火。

“是吗,刚才我表现不差啊!”他找不出问题出在哪?“而且,学长的琴艺及歌声美得令人动容、令人赞叹,你看!”他拿出五、六张入社报名单。“成绩不错呢!这几个都懂得了两种乐器,音质也不差,这一个还会打鼓。幸好学长肯出面,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却听到郑浩磊一声长叹。学长今天反常哟!

“唉!刚刚应该可以与她重逢的。”郑浩磊闷闷地道,音量小到只有自己听得见。

但廖立伦早觉他不对劲,正细细打量他,所以注意到了――

“学长,你说与谁重逢?”他很好奇。

郑浩磊睨了他一眼。“小时的玩伴。”嘴角起了弧线。

“玩伴?青梅竹马的那一种?!”他的问话引起了郑浩磊脸上的浅笑。他答对了,“喔,原来这几年来你不是不动心,而是早就心动了,理由是为了那个不曾曝光的女孩。”廖立伦有些概念了。“害咱们音舍的学妹纷纷退社的也是这个理由?”一切都合理了。

“喂!别推我下水,她们要离开,我也没办法。不过的确有个女孩在我心里很久了,我想,在我有生之年,我会一直爱着她的。”郑浩磊情款款地吐露内心感情。

“那她一定是个超级大美女,身材玲珑有致,讲起话来轻柔婉约,细长乌黑的秀发,美丽迷人的双眼再加上聪明的智慧……嗯,对,就是这样才配得上学长。”廖立伦心中的情人条件就要这样。智慧不一定重要,不过学长的脑袋非常人,所以附带条件就是要有聪明智慧的女孩才配得上他这优秀的学长。

郑浩磊禁不住地噗哧一笑,廖立伦几乎把冷风神化了。

“哈,冷风呀!小时候长得瘦又黑,可以拿丑来形容。”郑浩磊嘴里虽然这么形容,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满足宠爱的神态。

廖立伦疑惑地皱皱眉头。“学长,她叫‘冷风’呀?好特别的名字。”

“当然特别!在我眼里,她永远是特别的!”

“学长,说说你和冷风是怎么样的感情啊,为何会对她如此依恋?”

他笑了笑。“你信不信有终其一生不变的爱?”

廖立伦不太能接受那种说法,他摇了摇头。

“你呀!现在不会懂的。总而言之,当有一天你遇上了自然会懂,不跟你说了。”

***

二巷的人们搬来离去的,小时候的玩伴也近四分五裂了。后来冷爸居然又买回了二号的房子,只因冷风会说过:二巷有她童年最美丽的回忆。

“老爸,是嫌钱太多了吗?干嘛买回旧家?我都要出国了,现下可好了,买它回来养蚊子吗?”

冷风实在没料到老爸会为了她随口的一句话而感情用事地去买一栋房子。

“你这就不懂了。等你从美国回来,说不定会想开个画室、画廊之类的,房子虽然旧了些,不过老爸算过,这附近的地皮不错,用不着几年肯定会发展,到时候装修一下就美轮美奂了。而且这屋主房价出的便宜,要是你日来打算什么事也不做,卖掉就能生活。”冷爸口干之际,望了冷风一眼,冷风仍睨着他。冷爸见力道不够又说:“况且冷火、冷霖、冷霜、冷云他们各已婚嫁或已有男朋友,有自己的天地了,老爸、老妈想多留你在身边几年嘛,只好委屈你喽,”

“老爸,瞧您说的可怜,人家大哥和姐们可是常回来探望您俩,哪有您说的像被抛弃的孤家寡人。这么地,我就不嫁了,回国后便留在您们身边,不交男朋友了。”

“哎呀!跟你开开玩笑嘛,这么认真。”冷爸赶紧向冷母搬救兵。

“你呀,别逗你老爸了,遇到情投意合的男孩,还是带回来让我们瞧瞧,爸和爸妈都会祝福的。”

“是!老爸、老妈!”

冷风毕恭毕敬地起说立站好,像个顽童似的举手敬礼,惹得两老开心又窝心。

“那爸、妈,我要去找我的狗头军师薛为奇吃饭去,他和他女朋友要帮我饯行。”

“那就不等你回来吃饭了。”

第六章

冷风走在大街上,有股寒风刺骨的感觉。天气并非冷到什么程度,离家时所准备的衣物也够御寒了,只不过――觉得孤单罢了。

虽然是走在车水马龙的热闹大街上,但是心不自觉的就是沉,尤其最近头疼的厉害,再加上思念故乡的人们,所以总觉茫然无依,百感交错。

在这里的生活冷风早已适应,学校的课业更是易如反掌,每当提笔作画时,总是欲罢不能。纽约一切皆美,在冷风眼里,所到之令人心旷神怡,只是偶尔心中想起家乡,仍有孤寂感。

在异国,什么都觉得好,他乡的月亮确实比较圆,空气更是干净舒爽且透明。

“透明?”冷风摇了摇头,笑自己笨。这是哪门子形容词?“我咧什么透明呀,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冷风自言自语地抚着太阳穴,头疼之余,听到后方传来呼喊她的声音,冷风猛一回头,却是一阵昏眩,在她眼前尽是一片灰暗……

冷风倒下前,只看见王玮日那充满了惊吓的双眼……

***

冷风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王玮日关切的眼中似乎框着泪水。

见冷风清醒过来,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冷风,冷风,你终于醒了!我被你吓死了!”他一直呼叫着。见冷风似乎还没恢复,他急着伸长脖子,径自将自己额头贴上冷风的额头。也许她还发着高烧。

眼前模糊的影像愈来愈近,终于让冷风把焦距给对上了,霎时急忙把头往下沉,双手用棉被盖住自己的脸,动作之快让王玮日吓了一跳,赶紧站直了身子。

不到三秒,冷风又探出头来。

“阿哥,你怎么在这?”冷风完全没有那分久别重逢的生疏与狂喜,她看看周围的陌生环境,有的只是一脸的狐疑。“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

“拜托!这么久没见到我,你在态度上起码表现得热诚一点嘛!”王玮日故意拖长了声调,不让自己泄漏了那分不自在的狂喜,却又展开了双手。

“怎么会很久没见到你呢,在台湾,你不是每天都霸着电视不放,转台换来换去的,不是见你演戏,就是听你唱歌,一星期起码见你三面呢!当红炸子鸡――王海!难道我还要客套的说:嘿!好久不见,近来可好?神经,”冷风似乎太理智了些。

“唉!拿你没办法,给个美国式拥抱嘛!这么难!你呀!居然昏倒在异乡。”王玮日故意调侃自己,好收回展开的双臂,突然之间竟发觉自己对冷风好像有那么

一丁点的情愫,有点怪!

冷风不理他,说道:“有一回碰到了玲,她说呀,每天看到你也就算了,回到家一开电视又是你,要不是看在老邻居的分上,她很想把你的海报当箭靶射,或干脆把电视砸了。你说你要打歌也用不着把人逼疯吧?”

“那也没办法,是公司的意思,我自己也不喜欢这种死缠烂打的宣传方式。”王海,也就是王玮日,他耸耸肩,不实可否的神情也表明了自己的无奈。

冷风不禁替他感到难过。这就是公众人物的悲哀之一。

“那阿哥是来拍MTV外景的喽?”艺人不是拍MTV就是拍戏,再不就是宣传造势或影展颁领奖,最多就休假旅游兼录影了,不难猜。

“问得一点好奇心也没有,真不像你。被你猜中了,就是来拍MTV外景的。对了,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昏倒?”阿哥想到了一个大问题还没解决。

“知道,就眼前一阵昏眩。看到了你,然后就一片漆黑,紧接着我就倒啦!”

“哇!你那是什么态度?要是歌迷见了我,早就拥上前抱住我了,哪里像你,居然用这种吓死人的方式引我注意!告诉阿哥,这种情形发生过几了?”王玮日收起笑容,正声问冷风。

“嗯――以前在专校时赶功课赶稿,经常熬夜,偶尔感到体力不支时,就稍微休息一下,通常也就没事了。几个月前突然觉得视力有点模糊,以为近视了,但我不想戴眼镜就没去做检查,最近却时常昏昏沉沉的,头也常痛得紧,我想,大概是之前夜以继日做报告及想家的原因吧。”冷风依然保持她的风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王玮日有些懊恼,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他眉头锁。

“怎么,看你的表情,严重吗?”冷风似乎看出了不对劲。

王玮日透出紧握在手中的诊断报告,牛皮纸袋上的指印,沁出了他一直伪装的担心。

冷风仰头高举着,光片。很明显是脑部断层扫描,问题是出在哪!她实在看不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的脑袋瓜里长了一颗肿瘤,日渐扩大,已经压到视觉神经。你这晕倒,幸好是让我及时接到,否则这么一摔,后果恐怕不堪设想!”王玮日突生一股超乎平常的怒气,几乎想一掌拍给冷风,让她有点自觉。

冷风看见自己的身体报告后竟视若无睹,只是冷静地说:“阿哥,不要让我家人知道。”

“这么严重了,还不让冷爸、冷妈他们知道!难道你一点都不紧张,或者,你也该害怕一下吧!”王玮日实在佩服眼前这既勇敢又沉稳的小女子,但女人不该这么冷静的,该好好痛哭一场,表现得无助一点,那么才好让男人肝肠寸断呀!

“没那么严重啦,现在科技如此发达,而且美国这边脑科也很强又进步。不过是个小手术,我想在这里开刀就好,等休养一段时间没事了,学位也拿到了,再回台湾,就当这病没发生过。要是让我爸妈兄姐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担心得不得了,劳师动众又劳民伤财,反而让我不安。答应我喔,别说!”

“你呀!真是败给你了。”

听到王玮日的允诺,冷风松了一口气。

“阿哥,你这趟出外景多久?这几天你照顾我,会不会影响你们的进度?”她一脸的愧疚。

“你不必替我担心,我自然会搞定,倒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再十天我就回台湾,这几天我安排你开刀吧。”

冷风感激地点点头。“谢谢阿哥,可是还要麻烦你两件事。”

“说吧!就算十件,阿哥也做得到。”王玮日笑宠着答应。

其实冷风可不清楚王玮日的用心良苦,而王玮日更难明白为何自己打小便注意冷风,即便他知道冷风眼中似乎只看得到郑浩磊,他也依然想――只要远远看着她就好!而现在能在异地碰面,也许是缘分,所以他决定把握良机,适时表达自己对她的情感。

“其实是想先向你借开刀的费用啦。我来纽约也没带太多钱,又不想――”

王玮日嘴角一扬,露出招牌笑容。他点头表示知道她的不得已,示意她提第二件事。

冷风也一扫尴尬的情绪,道:“再来是想请你到我学校帮我请假,顺便把我的泰迪熊抱来。”

“这两件事刚好都是我最乐意为你做的。”

“谢谢阿哥。”

“又三是谢,从你醒来到现在,你已谢过很多回了,不把我当朋友了?”王玮日试图一探冷风内心可有他。

“哈!我呀,是把你当大哥呢!”

大哥?王玮日的心冷了一半。没错,从小时起,男生在冷风眼中不是大哥就是小弟,除了郑浩磊!因为只要有郑浩磊出现,冷风眼里会出现不一样的光采。思及此,王玮日像被打了记闷棍,幽幽地叹起气来。“唉!”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嘛!别担心我啦,你还怕我照顾不了自己吗?”冷风拍拍胸膛,大言不惭。

唉!郎有情妹无意,看来也甭表白了。

“阿哥,谈一谈你喽!小时候就觉得你笑起来很迷人哪,想不到你果真不负众望,用那一副迷死人的笑容红透半边天,想来那绯闻中的玉女红星蒋薇、那个清纯歌手叶小宁,还有那个刚从日本红回来的波霸辛什么的,肯定个个都为你芳心大乱吧!”

王玮日扯起无辜的笑容。唉!你呢?你就不会正眼看过我。

“喂,阿哥,别只是笑嘛,那叶小宁是不是真为了你割腕?有没有那回事呀?艳福可不浅呢!”她邪邪地阴笑。其实她知道,新闻要不这么炒,怎么会有人看?那些明星又如何长红?她只是想看看阿哥的反应如何。

“别胡说了,演艺圈里的绯闻常常都是这样的,大部分是记者随兴写的。像有一回玲来探我的班,居然就被那些小报记者胡乱写,说玲是我的地下情人,而且还写说:原来王海喜欢波大无脑的尤物!差点把玲气死呢。”

“哈哈哈!难怪玲说除了工作外,不再去探你的班了。真是去他的!这么形容我们白皙皙又凹凸有致的小公主,太过份了!”

“她呀!气归气,谁教她是我的经纪人兼造型设计师,可没这么容易就把我放在一边,她很懂事呢!演艺圈是个大染缸,这几年她在我身边事事提醒我,也迁就我,更为我解决了不少麻烦,真难为她。想不到她和我同龄,心思却如此细腻。”

“阿哥,我们几年没见了?”

王玮日搔了搔头,掐指算了一算。“有十年了吧。”

“错!是十二年了。”

“怎么?难不成你梦里寻我千百度?”王玮日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神经!你大概走红多久?”

一句神经,又将他推入一座名叫失望的谷底。

“差不多是这两年的事。”

“那玲跟你多久?”

王玮日不明白冷风问这些做什么?

“除去孩童时期不算,有三年了吧。”

“是三年七个月又八天。”

“呃,你怎么那么清楚?”王玮日永远记得当日玲提着大行李奔到他怀中大声宣誓着:“阿哥,玲、永远支持你!”她那天真绚丽的笑容感动了他,所以每年换行事历时,他一定会把那一天纪录上去。

看着他脸上挂着疑问,冷风接口答道:“玲和我一直有联络的,你的一举一动,甚至你的怪癖我都知道。你现在知道为何我们多年不见,我还能一眼看出你是阿哥,而不是众人眼中的明星王海了吧。”

“玲没跟我提过你。”他脸上满是惊讶。

冷风没理会他。

“玲不是得过厌食症,体重一直减轻?”

他不懂怎么话题又转了方向,一时无法回应,只是“嗯”了一声。

冷风劈口就道:“你呀!人在福中不知福!玲好端端的怎么会得厌食症?”

王玮日不明白冷风的意思。“我以为她在减肥。”

“哎呀!打从你只是民歌屋的小歌手起,玲就甘心地半工半读待在你身边,帮你打点一切,到现在影视歌三栖红星,你的周遭总是莺莺燕燕、美女成群,又老搞些小绯闻,虽然大多是作戏炒新闻,可玲在一旁看你女朋友一个换一个,眼看着她打小就喜欢、崇拜的阿哥随时可能投入他人怀抱,那种内心的煎熬有多痛苦,玲他们一家全移民加拿大了,你是知道的。”

见他点头,冷风继续道:

“想想,玲可是校,为何她放弃好好日子不去过?好好的工作不去做,偏偏愿意跟在你身边东奔西跑,打杂的女佣也没那么认真吧!阿哥,你真的毫无所觉?”冷风偏头斜眼看着王玮日,试图从他脸上看到结果。

果然,阿哥的脸上先是愁眉锁,而后是惊喜莫名,俊逸的五官一瞬间出现了十多种复杂的神情。冷风感到好笑,也替他开心。瞧!这不就是人生舞台!

冷风不经意地瞥见玲站在病房门口,想必是听到他们的谈话而不敢有所举动。见她脸上的红潮与忧虑,大概是怕阿哥知道她的爱慕之后会破坏他们两人之间长久以来的契合,冷风当下直接开口问阿哥:“阿哥,你喜欢玲吗,”

令人屏息的时刻有三秒之久,玲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她宁可永远不要问。

经冷风一问,王玮日忽地清醒过来,想到玲一直有男朋友的。“可是玲有男朋友。”王玮日知道自己的声音中夹带着失望。

“那只不过是假象,她不想破坏你们之间的和谐,故意找借口。她只是想分散自己对你日渐加的情怀,不想到头来只剩回忆,就这么简单。”

“风,不应该是问我喜欢玲吗?”王玮日摇了摇头。

站在门口的玲一听,脸色霎时失去了光采。是了,答案已出现,她不能、也不可以再伪装了,但她不愿再失去朋友。

她轻拍拍脸颊,让自己能神情自然些,挂出一抹轻笑,准备进去和他们打招呼的同时,背对着玲的阿哥并不知道玲的到来,自顾自的开口,冷风见状,马上眨眼阻止玲走近,而玲也有默契的不再往前。

“而是该问玲她是真的喜欢我吗?经你这么一提,我才发觉到,原来我的生活中早已缺她不得!如果没有她在身边支持我,陪着我欢笑、陪着我度过低潮,也许就没有今日的王海。我一直都不以为自己会爱上一个女孩,到这里,再遇上你,我甚至荒谬的想――会不会我长久等待的女孩是你冷风?小时候我的视线常会不由自主的飘向你,但你总是只看到郑浩磊。我常在想,如果我有机会向你表白,我一定不会再错过机会。没想到你一语惊醒梦中人。是了,我一直期待的女孩不是你冷风,而是老躲在你身后的玲呀!我竟然这么忽略自己的感情,差一点就辜负了玲,我现在就要去告诉她,我爱她很久了!”王玮日现在只想回片场找玲。

“嘿――别急,玲就在门口。”冷风笑中含着祝福。

王玮日惊讶的一回头,玲果然在门口。她双颊染上了红彩,眼中缀着泪水,是惊又是喜。

她羞得低下头,他情款款地看着她慢慢走近,执起她的柔荑,轻声细语的告诉她:

“从此,我不会再让你有失落感。我是喜欢你的,让我们重新来过,我要向全世界宣布我要追求你!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

两人情相对许久,几乎忘了这里是病房,还有一个第三者呢。“咳!咳!”一阵刻意的声音让两具胶着的热体稍稍分开了些。

冷风脸上挂着笑容,有着如释重负的愉快神情。

他们走向前,玲含着泪,声音有些许的哽咽。“风,谢谢你!”

阿哥靠向前抢声道:“该谢的人是我!我要谢谢你们这两个影响我很的美丽女人!”

说着他弯下九十度的腰身,行起大礼来了,惹得冷风和玲两人相视而笑,一股的感动也在玲的心里暖暖地泛开来。

第七章

自从阿哥和玲彼此知道了对方的情感之后,便形影不离,天天相偕到医院探望冷风。

这天,阿哥的MTV外景也宣告杀青,一行人将返回台湾。临行前,他们抽了空到医院探望她。

“风,听说浩磊也来到纽约了,你知道吗?”玲小心翼翼地探口风。

她本来不想提的,但这些年也不见冷风谈恋爱,就连薛为奇那么帅的男孩等了她多年,还是无法赢得美人归,不知是否冷风还惦记着郑浩磊?一直以为冷风和他将会是一对佳偶,岂知他会音讯全无,而冷风虽然有众多仰慕者,却无所替代。

“是吗?我怎么会知道呢?”冷风冷冷的回应。她气他多年来不闻不问,这算哪门子的朋友!她玩捏起泰迪熊的鼻子。

“风,你老实告诉我,你在等浩磊吗?即使他毫无音讯?”玲一问,阿哥也跟着好奇起来,睁大眼睛等待冷风的回答。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冷风才微微颔首,语重心长地说:“没错!我就是要等他给我一个答案!”

阿哥和玲闻言像泄了气的皮球。这是什么鬼回答!原本以为他们的爱情够懵懂也够浪费光阴了,竟然还有比他们更夸张的。阿哥早从玲的口中知道郑浩磊和冷风有好多年没见面,而且也没联络,这样如何能让一段纯真的爱情继续?

阿哥忍不住了,天底下怎会有比他更白痴的!冷风和郑浩磊两人都是不相上下,排名第一白痴。

“是什么答案?”阿哥和玲异口同声。

“其实我也不晓得。”冷风无奈地扯出一个笑容,似乎也在嘲笑自己,唉,

“天啊!”他们又是异口同声。

“拜托!你们两个何时从情侣变成双胞胎了?”

“算了,我败给你了!”玲第一个投降。

“我也无话可问了。我们搭下午三点半的班机回台湾,我托了人随时注意你。不过这家医院开刀得等上好久,所以我没经你的允许,已找人帮你办了转院手续,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怪你呢。阿哥、玲,谢谢你们!”

“不客气!”他们一起回答后相视而笑,爱使两人变得更有默契了。

接着三个人七嘴八舌的一同忆儿时,笑成一团,小时候的情景,此刻仿佛又重现在眼前。

***

经过两小时的车程,冷风由阿哥的汪姓友人开车载她到这家纽约医院。据说此医院是脑科权威,全美的脑科菁英大多是从这家医院栽培出来的。

想必阿哥是费了一番心力,才能将她转到如此高档的地方,而且会再重新针对病情做更精密的检查。

说不定真的只是太累,才会让脑袋有如此沉重的感觉。冷风单纯地想。

但是冷风不但脑袋长瘤,而且还有日益增大的危险,转诊过来不过三天,竟增大到压迫视觉神经,视力日渐模糊,这对一个专业画者而言,无疑是项打击。

冷风倒也想的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而她也做了心理准备,居然就把医院当度假圣地,趁着还没完全瞎之前,拿着画板到串门子,发挥自己擅长的速描能力,为每位上门求诊的病号作画。她甚至把病房当画室,大费周章地把颜料、画架、笔、纸等全搬了进去,以便可以即兴作画。

冷风的开朗及独树一格、笔触细腻的作画态度,在这所医院得病人、护士、医生的喜爱和赞赏,尤其一幅题为“门庭若市”的水彩画,更是得院长的欢心。

***

郑浩磊右手拿着笔、左手持着病患的,光片,聚精凝神,仔仔细细地观察。

他来到纽约已有一段时日,甚至也开了医界先例――尚未试聘期满便成功的完成六名病患的脑部肿瘤手术。一来是因为他在校时的优秀以及实习时精湛的医术,二来是许多华人病患大多是冲着这位台湾医生而来,只愿意让郑医师执刀。

美国是一个重视民主与人权的国家,更重视技术,只要有一技之长,在美国就不难生存了。更何况郑医师确实是医界的奇葩,对脑部构造钻研透彻、精细,每条神经、血管、每个细胞他都了若指掌、倒背如流,对开刀的病患他都细心的加以解释、分析整个手术的过程,及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让病患及家属安心,以消减紧张情绪。

他长时间纪录、观察、关心每一位患者,直到痊愈出院后仍常以电话关怀、问候,这样面面俱到的一位医生实在不多见,并且还是一位容貌俊逸、身材伟岸,才气过人的小伙子!

院长因此经常抚嘴窃笑,自喻伯乐。幸好老早就到台湾高薪挖角,不然就错失良马。

“LeengFeng!”郑浩磊看着这个名字,脑海里刷过了千百种的可能性,一一过滤后,惟一的可能就是――冷风!内心顿时涌现千万种情绪。他喜是能见到冷风,忧的也怕是冷风。天啊!尽管自己有多么想见她,可也不愿她有病痛。他到夏威夷义诊五天,一回来马上接到这个病案。他拿出光片端详许久,幸好是颗良性的瘤,不过它的成长速度是过快了些,可能已压迫到视觉神经,必须尽快安排开刀。

他将,光片再放回牛皮纸袋,赫然发现病患的英文译名和冷风一模一样,赶紧再抽出、光片一看――真是东方女性的头型。

一股异样的感觉自他内心扩大,再加上医生的义务――了解病患与病情,他得马上看到此人的念头立刻占据他的心。

于是,他马上抓起电话筒。

“吓!”

“郑医师,院长请你到院长室。”

原来是护理长早他一步拿起话筒对他讲话,真是自己吓自己!

怎会如此紧张?风应该不可能来纽约的!前阵子冷大哥不才说冷爸把二巷的房子买下来给风当画室,她若不是教学生,应该就是开画廊……还是等会打电话回台湾问清楚才好。郑浩磊如此安抚自己内心的不安。

“叩!叩!”他敲了门。

“快请进!”

“院长找我有事?”

“郑医师这趟义诊如何?还顺利吗?”院长手持着一幅画,用着极轻松爽朗的声调探问。

“嗯,满顺利的,只不过这几天不在,让院长和同事们多费心了。”

“哪里的话!你顺利就是我顺利。来,快来帮我看看,这幅画该挂哪!”院长把画递给了郑浩磊。“这幅画的名字,套用你们的一句成语叫――门庭若市,呵!极有意思吧!”院长表情是十足的得意。

“门庭若市”!哈!想不到院长的中文造诣进步神速。郑浩磊接过了画仔细一瞧。

色彩鲜亮,令人心弦相扣,人物多而不杂,有趣、巧妙的肢体语言栩栩如生,笔触自然生动。哇,精采万分呢!从画里可感受到作者的丰富人生,也是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一幅画!好个门庭若市!难怪院长笑的眼都眯了。

这幅画呢,病人看了心旷神怡,病自然好得快!二嘛,“门庭若市”就财源广进,院长当然开心。郑浩磊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这作者真是极富巧思。瞥见作者洋洋洒洒的签名――LeengFeng!中文落款“冷风”,郑浩磊霎时瞪大了清澈无比的双眼,这画风?这病患!

“嘿!你看挂哪好?”院长没发觉郑浩磊的里一常,自顾自地道:“这位女画家住进病房才几天,医院上上下下无论是病人或医护人员,人人都有一幅她亲笔签名的画作,真了不得!最近医院里欢笑不断,都是她的功劳。本来昨天该为她动手术的,但CT家出了意外,我让他请了十天假飞加拿大。而其他医师这些日子也都安排了手术,我年纪大了,脑部手术精密,不能有丁点差错,心想你就回来了,正好让你为她执刀。昨晚那个女孩双眼状况又恶化了些,原本左眼还能清楚作画,挺看得开,十分乐观,但今早去看她却愁容满面,说怕自己不能再画了,也不能看见自己想念的人,真是令人感到不舍。我告诉她,不用担心,很快的就能再看清楚,也可以再画了。她一听,马上就展颜欢笑,那双清澈闪亮的眼眸,任谁也不会知道那是一双看不见的眼睛。”院长言情并茂,百感交集地描述着这位特别的女病人,不知此刻的郑浩磊早已忧心忡忡,慌乱失措。

院长正打算再问一郑浩磊画该挂哪儿时,却见着了平日沉稳、慢条斯理,永远一副大无畏精神的郑医师竟剑眉蹙,细致的五官明显地纠结在一起,一副柔肠寸断的神态,院长大为困惑。

郑浩磊随意比了比一面墙,说了声:“就挂大厅吧!我有事先走一步,请原谅我的无礼。”便转头带上门。

院长环视了周遭。这明明是我办公十多年的办公室。“这哪里是大厅呀!”

***

“该死!”他再一责怪自己。

郑浩磊用力地吸一口气,才将忐忑不安的心律调整过来,恢复了他那恬逸俊洒的容颜,慢步走进病房。他站在冷风床前,幽幽地望了她许久,仿佛要在这一时半刻将冷风镶入心里。

熟睡中的冷风白皙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曼妙的身形在纯白的棉被下仍曲线明显,激起了他一身的燥热。原来真是风!真是我朝思暮想的风!

分别多年,却是在这种情形下与她见面!难道是上天在考验我吗?让我选择医学,选择主治脑科,选择来美国,就是为了帮我爱的人开这一刀?……

郑浩磊豁然明白,冥冥中早注定好一切,在他与冷风相识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生的不悔!

他走近冷风,拾起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来回摩挲,柔情似水的眼眸地审视着冷风洁白清丽的面蓉,喃喃细语着:“风!你好美,终于见到你了。我是磊呀,你感觉到了吗?”

昨晚眼睛视线恶化,所以冷风已适应了黑暗,反正也没事做,所以她只好一直睡。

“是谁握着我的手?”通常早上吃了药就会睡觉,除了医生不会有访客来。但这手轻柔、温暖,而且像有股电流在缓缓触抚着身上每一个细胞似的,她被电醒了。她将枕头靠向床头,警觉地坐正,手里紧抓着泰迪熊。

郑浩磊在冷风睁开眼皮的刹那已将她的手迅速摆回腰边。

“你好,我是Leei,从现在起,我是你的主治医师。刚刚看过你的病历后便过来看看你,见你睡了,就抓起你的手替你把脉。不好意思,吓着你了?”他用着十分流畅的英文为这适时出现的爱情重新开场白,他发现她还留着他送她的泰迪熊。

他决定要把这十多年的空白一一追回,以弥补他这些年来的失落感。他要重新让冷风熟悉他,要她清楚郑浩磊已经长得高大成熟,不再是当年那个小萝卜头。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已有能力爱她了,他要拥有冷风一辈子,他要她!冷风笑了笑。“不!”她想掩饰他放开她手时那一刹那的失落感,故意虚张声势地提高了音调。“不!怎么会吓到我?我不怕的,‘看’你长得一表人才,高大俊秀,这年头英俊潇洒的帅哥不会傻到作奸犯科。就算你是真有意图,也不会是我这个空手道九段的对手,可别小看我。”

冷风故作严词冷静状,让郑浩磊看了又好笑又心疼。冷风这十多年来性格还是没变。

他决定作弄她。他饶富兴致的调侃:“你真的‘看’到我了吗,”

一听,冷风不好意思地用中文喃喃自嘲着:“啊!还真不是普通的白痴!人家都说了是自己的主治医师,还乱瞎掰说什么‘看’到人家一表人才,高大俊秀的,哇,说不定是个秃头肥佬……哎呀,也不对,怎么能那么没礼貌的形容这么伟大济世救人的医生?真笨!”冷风又是摇头又是摆脑的,直是怪自己被那奇异的电流给乱了方寸。

郑浩磊的嘴角微微上扬,双臂自信的交叉在胸前,漆黑的双眼情地瞧着她。冷风真是美得惊人,纵然眼睛看不见了,依然令人无以复加地想多看她一眼,表情仍旧生动自然。

终于,在手足无措、脑中浑沌之余,让她寻得一个台阶下。

于是她用英文说:“哈!这你就不懂我的用心良苦了,我是故意考考你够不够专业,也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看过我的病历。嗯,不错!果然是一位专业又细心的医师,那么我也放心把自己托付给你了。一切拜托。”冷风用力地点头。

冷风反应倒是快,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硬是让她给拗过了。郑浩磊听了冷风一席话,不由得想狂笑。托付给我!这可是你又再度亲口允诺的哦!别想赖!

他抑住想笑且悸动的心,用着很轻柔的声调低喃:“谢谢你!”谢谢她再度给他机会。他缓缓靠近她。

冷风屏住气息。看不到他的长相,又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她只觉得空气中有着诡异的静寂,不单只是令她紧张,还弥漫了像是能扣人心弦的温柔。他不再说话,而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男性味道,不自觉的舔了一舔嘴唇,好燥热。

转移话题!对!转移话题,这是冷风惟一想到的方式。“Leei,你懂得中医把脉?”

啊!他就差那么一点便能一亲芳泽了!这小妮子!

“啧啧!我们中国的医学很难懂的,竟让你这个老外给学会,你那把脉功夫若不是随口唬人,那你便是天才!”冷风和他闲话家常。不知为啥,她很自然地使用中国人说话的口吻,或许潜在的意识里有那么一丝希望对方是东方人。

“我是中国人,曾和大陆来的教授学过中医,所以懂一点。”他改用中文。

啾!我就说嘛!是中国人才行!什么?

“中国人!”冷风一惊,狼狈的吞下一大口口水,差点噎着,频频地拍胸顺气。

郑浩磊见状,急得不得了,慌忙间想伸手过去帮她拍背,直到手快贴上去时才愕然想起自己在冷风的世界里,还算是陌生人,这才停止那慌乱无章的举动。但他仍控制不住心疼,用一口流利的中国话道:

“长这么大了,讲话还是这么慌忙,这么不小心!”

大舒了一口气的冷风,思绪还在原来的问题上打转,根本没空去理清他这些话中的含意。

人家能在此脑科权威医院当主治医师就已是天才了,还会中国医术,真是我们中国人的荣耀!唉唉唉!自叹不如呀。

“啊――”她又惨叫一声。糟!刚刚不是说了人家秃头肥佬,不知他会不会借机报复,硬是在我脑子里留下棉、钳子什么的,那不就完蛋了!冷风的脸上立现一阵阵的惨绿。

听到她又是一声哀呼,郑浩磊连忙仔细推敲她这回又是为了什么?看着她变化多端的表情,实在是一种享受和乐趣。只不过这时而噎着,时而惨叫、叹气的,真会把他的三魂七魄给吓得四逃窜。

“Leei,从你进来到现在,我说过的中国话你听了多少?”她脸上划过一抹艰涩与羞窘。但愿这位Leei医师能大智若愚的放她一马。

原来她的忧心是为这桩?哈哈!这个傻丫头,“秃头肥佬”都想的出来!

“啊,真抱歉,可能你在说话的时候,我正在欣赏房内的作品,不知你说过了些什么中国话。不介意的话,可否请你再说一?”郑浩磊故作懵懂。

呵呵!她轻笑了两声。阿弥陀佛!她吁了一口气。

“没!没讲什么Leei,你喜欢哪幅画?我送你。真可惜了,我暂时无法作画,不然我一定当场画一幅画送你,当作第一的见面礼。”冷风总算放心了,又恢复爽朗的笑容。

“风,不必担心,有我在。”郑浩磊温柔地低喃。要是冷风早些开刀,也许现在已可复元。唉!或许是上天故意如此安排我们再重逢吧!

“Leei,虽然你说的很小声,我还是听到了。我相信你,你真是好人,我谢谢你。”她很感激。

“不必谢了,你一定有机会当场画一幅送我的,我可不怕你食言。”嘿!逃得过我的五指山吗?

“说的也是,等我康复,一定画一幅最好的送你!”冷风拍胸脯保证。

“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哦!”

“当然,我一向说话算话。”

“我知道。”

郑浩磊顺口回了这么一句,惹来冷风的后知后觉。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说话算话?”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医生讲话怪怪的!

郑浩磊一听,快露马脚了,赶紧找个理由。“我是看你一副正气凛然的态度,以及那双清澈晶莹的眼眸知道的。”他是真心的赞美。

“嘿,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形容,好像才认识几分钟的时间,你就把我看的很透彻。不过有一点你是错的,我的双眼现在恐怕是毫无生气、两眼呆滞吧。”冷风无法忽略眼睛看不见的事实,很恼人呢。

她这个烦恼在郑浩磊心里是多余的。“怎么会两眼呆滞呢?你只是脑瘤压迫到视觉神经,短暂的看不见,不是眼疾所造成的,开完刀便可慢慢恢复视力。况且我现在看到的你并没有任何异样,一样那么美丽。”

“Leei,你很会安慰人哦!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冷风放心的一笑,衷心的向他致谢。不知为啥,对这个十分钟前还是陌生人的男人在意了起来。

“我得去探探别的病房了,你要开心哦!”郑浩磊看一看表,虽然不想离开,但下午他有一堂课要上,他可没忘记求学的目的。

“嗯。那――再见了。”真舍不得他现在就离开!才刚知道这个人而已,他却像一阵风,下一秒再抚一抚脸,却找不到拂过的痕迹。

“风,明天见……或――晚上下了班再来看看你?”郑浩磊突然想到晚上只有一堂课,也许来得及。

“可是探病的时间只到八点――”冷风已经在期待他的再度探访。

“放心吧,我有法子。”郑浩磊此刻的心情像初恋的少年,既得意又如春风拂面,他吹了吹口哨,走出了病房。

冷风愕然,她居然向一个陌生人撒娇、耍赖!

“冷风呀冷风,你是神经病!是不是犯痴啦?”她用力甩甩头。

***

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等了,不知等了多久,因为她眼前总是一片黑。

其实她还有一点点视觉,看得见光,至于人或物只是黑影,索性当作看不见,如同她常道的:眼不见为净,何尝不是一种美!

不过这当儿,虽然看不见,她却很“用力”的在瞧着、很“努力”在听着。果不期然,终于让她给盼到影子了!那影子踩着细碎的脚步,轻轻的来到她面前。

从她吃了药之后就一直在等,现在总算能放下一颗心。她表情自然,内心却澎湃不已。

“风!”时间已过八点,因为这里是脑科病房,病人是需要相当的休息时间,所以很严格执行晚上八点后不得来探访。他悄悄的走入病房,担心会碰到护理长巡房,所以声音放得很轻。

“你真的来了!”冷风兴奋的像个小女生。

“我说话也一样算话。送给你!”郑浩磊从背后递出一朵放在她眼前。

“什么东西要送我?”冷风高兴的伸出手。

他随即想起她看不见,把凑到她鼻前,“你闻一闻味道。”真是蠢!他暗骂自己。

冷风再凑近些。“是,好香!一股清新的香气,是百合,”她笑着。

“聪明,是野百合。刚刚趁四下无人偷采的。”他很得意自己还有这样的年轻气息,也还有机会为自己心爱的女孩做出这么冲动不理智的行动来。他不自觉的莞尔一笑。

“哈,你是采贼!”冷风笑得妩媚,没有一丝责怪。

“到采时终须折!何况鲜配美人,这是我第二送给女孩子。”郑浩磊慎重的发表感言。

冷风长那么大,第一有恋爱的感觉。小小的一朵就能这么轻易打动人心,冷风不明白,难道女人都一个样?虽然这是她第一收到,但却不是第一一个收他的女人……冷风先前开心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怎么了,不喜欢吗?”看到冷风令人费解的神情,以为她不喜欢。

“喜欢呀,这是我第一收到。”她咧嘴故意扯开个笑容。心想一定是自己有些妒意吧!

“是第二。”郑浩磊小小声地说。

仍被她听到了。

“你又知道了,有几难道我这个当事人会不清楚吗?真以为我脑袋长瘤就没记性啊,就算有人送,那也不过是上台领奖、人家献,那每个人都会有。再不就是每年生日时,冷云那个小器儿只送自己种的,一个礼物也没。”

“冷云,”郑浩磊好久没见过她们姐妹了,除了冷大哥。

“是我三姐啦!她就喜欢种些草草,和很久以前我们隔壁的一个邻居郑爸一样爱。冷云她每年都以草代替礼物送给家里的寿星,大家一致认为她是小器王,只不过也很开心就是了。因为有诚意嘛!”一提及家人,冷风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骄傲。

“哦。”哈哈,难得她还记得我老爸!

***

这两天郑浩磊一有空便往冷风病房跑,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其他的医生、护士,就连病人都觉得郑医生和往常不一样了,笑容更多,神情不似以往只是一抹浅笑,那一分隐隐的孤寂感已不复见。尤其他三不五时就往冷风病房走动的举止,不禁令许多人揣想――郑医生和病人谈起恋爱了?一若干的问号,郑浩磊全报以笑容。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和冷风的心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下午我们两个人都要进手术室了,我已有万全的准备,百分之百的信心。你呢?告诉我,对我有没有信心?”郑浩磊握住冷风的手,双眸盈满情,专注的等她的肯定。

“嗯!”冷风颔首后又怕Leei没看见,就猛点头。“我对你有信心!”

郑浩磊搭着她肩膀,两人很有默契的高声同呼:“加油!加油!”整个病房里环绕着高昂士气,以及杂乱尚无分章的爱情。

“Leei?”她想确认一件事。

“嗯?”

“当我眼睛复元时,你会是我第一个看见的人吗?我是说,我恢复视力后的第一眼,我希望见到的人是你,我一直不知道你的样子。”冷风低头扯着指甲,含羞说出心里的盼望。

郑浩磊双手捧起她的脸蛋。“傻瓜,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第一眼看见的人一定是我,因为我会无时无刻守着你。至于我的样子、我可不是什么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大家可都形容我是潘安再世、容貌俊俏、玉树临风呢!”郑浩磊用着俏皮的字句以抚平她那颗既期待又紧张的心。

冷风解除了心中的疑虑,会心的一笑。想不到你如此自恋。”

“那可不!总而言之,别担心,我不会离你太远。”

“嗯。”有Leei在,她像似有了依靠。

其实她内心很矛盾。眼前的Leei吸引她的心、她的渴望,可是另一方面,她也期待着郑浩磊,想知道她自己跟人家约定了些什么,让她认真的想了十多年,不可否认的是,Leei和郑浩磊竟有着许多相似之,一样体贴、一样善解她意,一样学医,只不过对郑浩磊有十多年的空白,而对Leei。也不过是数天的相……郑浩磊在哪?变得如何?他只留下童年那遥远的记忆,她该再等他吗?而Leei就在眼前,他的表现很明显是喜欢自己的,一个活生生、有爱有温柔的人就站在眼前,她该如何取舍?

第八章

手术进行得相当顺利,整个手术了五个半小时。

看着冷风头上的白纱布,郑浩磊心中泛起了不舍。一段感情的剖白,竟要从伤痛开始?他宁愿痛的是自己!

郑浩磊清洗了手上残留的血迹,见到镜中的自己满头满脸的粗汗,他举起手用衣袖擦拭。

手术时,划在冷风头上的每一刀都是不舍,每一针缝线都是思念,但忆起冷风之前说过的话――当我眼睛复元时,你会是我第一个看见的人吗?他的内心就溢满了喜悦、幸福之感,所以他更加小心仔细的检查每一针、每一线,他不要冷风再留下难看的疤痕。他想,如果他再有多余的时间,他会去学整形医学,把她手指头的疤美容掉……

他对着镜子笑了笑。如果没有指头上的疤,也许他就无法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也许他就不会学医,也就不会有今日的成绩。哈,就让它留着吧。往后只要看到那个疤,他就会想起自己那颗早就骚动的心。

***

距离拆线的日子已过数日,冷风闷闷不乐地对着前来看她的Leei,志下心不安的询问:“Leei,我到现在还看不见?”她搓着泰迪熊的手。

“风,你张开眼睛时,是否见到了光?会不会觉得很刺眼呢?”郑浩磊知道她有十多天没画了,心里可能也急,怕自己眼睛好不了,才会如此不安。他用很平稳的语气问她。

“是有光啊!也会很刺眼,那是说代表没问题了?”

“聪明!慢慢的你就会看见影子,又从模糊变清晰。不要心急哦!也不可以用眼过度,尽量闭目养神,再陆续增长用眼的时间去适应周遭一切。乖,现在闭上眼睛,答应我别太心急,慢慢来。”郑浩磊很有耐心地哄着她,最后又补上:“你再给我三天,我给你全世界。”

她乖乖的闭上眼。“我这么忧心,你还寻我开心?”

“我是认真的!”他牵起冷风的小手,使力地握着。“风,你与我相识虽然不到一个月,但自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便爱上你了,你知道吗?我、爱、你!”郑浩磊满心的喜悦,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也终于亲口告诉她、他爱她。

当他如此清楚明白说出他的爱情时,冷风无法自已地激动着,接着无措了起来。她明白自己也爱上他了!可是……可是此刻她无法承诺啊!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也许……也许再给她一点时间去厘清内心的复杂情感吧!

“不――”她脱口而出,慢慢的睁开眼睛。

“为什么说不,你不爱我?难道你还没感受到我对你的爱吗?”郑浩磊不明白为何冷风急于逃避,他呐喊着。

“Leei,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理清一些事……嗯,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的容貌!”冷风一时也找不出好理由,不知该如何启口告诉他――自己内心有一个荒谬无比的理由必须拒绝他,所以只好“瞎”编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好笑借口。

郑浩磊想再开口时,扩音器却传来有他的紧急电报,他只好先离开。

“有我紧急电报,我暂时先离开,给你时间冷静一下,清楚的分析自己在逃避些什么。但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都不勉强你爱我,可是你却不能阻止我爱你。”郑浩磊有些忧心,却也不能怪冷风不明白他的心,这十多年自己在冷风的生活中根本是一片空白,或者她在台湾已有男朋友,只是冷大哥没提……

听到他关上了房门,脚步声走远,沉默了片刻的冷风抱起了泰迪熊,然后嚎啕大哭了起来。

“笨蛋!笨蛋!你在等待什么嘛!你不是一向敢做敢当,这回却做起缩头乌龟,到底是爱上了那个音讯全无的郑浩磊?还是眼前向你表白的东方Leei?你总得选择一个吧!总不能老是搞不清楚自己爱谁吧!你是感情白痴啊!”她骂自己。

冷风掩脸抽泣着,不知自己的拒绝是否伤了Leei的心。她何尝不也是爱上他!真气自己理不清感情归向,啊!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做?

***

当郑浩磊面色沉重的再进冷风病房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冷风早已停止了激动。

她知道是Leei,但,为何不语?

“是Leei吗?怎么不说话?”冷风觉得有异样,他从不曾有如此异常的沉静。

“风,我有紧急的事,必须回台湾一趟。”电报是郑浩然从加拿大打来的,只有两句话――有重大事件,两日内速回台湾!他马上打电话给郑浩然,已找不到他人,打回台湾也没人接,那么如果不是有紧要的问题,是不会匆忙得只来两句话。

“那……你就回去吧!”冷风轻快的回答,希望他先去把事情办好。

“风,你不问我?”

“嗄?”她怕他又提之前的事。“问什么?”

“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家在台湾。”

“我……无所谓啦!你家在台湾更好,很高兴在异地能遇见同乡,你甚至还救了我呢!可能是你还来不及告诉我而已,这不算欺瞒,多了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呢!现在我不就知道你家在台湾了吗?”冷风轻描淡写的只想轻松带过,不想再绕回感情的话题,怕自己又乱了方寸。

“只是‘朋友’吗?”郑浩磊想确定冷风真只有把自己当朋友吗?

“不!”冷风听出他语气中的失望,顿时激动得不再掩饰。

郑浩磊双眼间着明亮,欣喜不已。“那么――你在意我喽!”

“不――我是说,你尽管放心回台湾把事情理好,等你回来,有些事我必须让你知道,这一时间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不过,现在我惟一能够告诉你的就是我不单只把你当成朋友。”

冷风决定告诉Leei自己内心多年来的疑虑,这疑虑不仅让她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也让她矛盾的不知如何在他与郑浩磊之间做取舍。她想爱他却又不能爱,觉得爱他愈多愈对不起郑浩磊。郑浩磊虽只是她童年的一位玩伴,却影响她许多,会让她无可救药的一心等待他的人,如今Leei却跑出来占据了她的心,她惶恐亦不安。

“好,我快去快回,顺道去看冷爸和冷妈。”郑浩磊话一落定,差点就咬舌,说得太顺了。

“耶?”冷风一脸的狐疑。

“哈,冷风的爸,我是不是该称呼冷爸?冷风的妈也理当叫冷妈吧。”郑浩磊赶紧解释,避免她起疑。

冷风想了想,笑语嫣然的频频点头。

“也对,只不过你刚称呼我爸妈的语气,让我觉得似曾相识,像极了我的一个朋友。”

大概是让郑浩磊与Leei混淆了思绪,才神经错乱的误将他俩想成同一个人了。唉!如果真是同一人就好了,她就不会那么茫然了。冷风内心莫名的生出这样的狂想。

“是哪个朋友?”他知道她是指自己,心湖又立刻荡漾起来,原来冷风没忘了他。

“你快回去准备,先回台湾吧,等你回来再告诉你。”冷风赶紧催促他离开,以免自己再陷入情义两难之中。

他低下头来轻啄了冷风的唇。“等我回来!”

***

什么?相亲?!”郑浩磊与郑浩然声亮如洪钟的同时开口,目瞪如铃地看着他们的至爱――老父与老母。

“只不过是帮你们介绍女朋友,需要这么受宠若惊又欣喜若狂吗?”郑父故意忽视他们兄弟俩的强烈不满,硬是自以为是的认定他们挺惊喜自己帮他们安排的相亲。

“老爸、老妈,你们紧急叫我们回来,是叫我们回来相亲?!拜托――老爸,我在加拿大有要好的女朋友了,而且……而且已经同居在一起一阵子了。”郑浩然首先发言,却语惊四座。

郑浩磊对于老弟的直言无讳感到惊讶,张口结舌的愣住了,而且不是只有他才有如此表情,郑家其他三人全如出一辙。

时间仿佛停格了许久,终于在你看我、我看你的状况下,由一家之主郑父开口说话了。

“好样的!我都快当爷爷了,连儿媳妇的面都没见过!赶紧把她带回来给大家瞧瞧。还有呀,限你三个月内办好结婚大事,我们郑家可不许你坏了规矩,离经叛道的。”郑父指着郑浩然的鼻子训话,语气含怒,但表情可就不配合了,一副笑眯眼的模样,想必是想孙子想疯了!

“安吉拉没有怀孕,不急着结婚。”

又是一句令人魂飞魄散的话,吓得大伙冒出一身冷汗,因为郑父一听是英文名字便怒气四溢。

“什么?是老外?”郑父绝对不允许子女嫁娶老外,倒不是他轻视或厌恶外国人,而是担心将来孙子成了名副其实的“香蕉”,外黄内白,全没了中国思想。

“安吉拉不是外国人啦,一样是台湾去的,还是我们的邻居呢。”

“邻居?是哪个邻居?左邻右舍的女孩我全认识!”

郑浩然敲了郑浩竹一记。“神经!我是说她是嘉义人,我们住台南,那不叫邻居叫什么!”

“哇靠!”全家异口同声,一副“你耍我们”的表情。

“好啦,不管如何,都住在一起了,虽然你们也还年轻,不过早点结婚也好,对人家女方也好有交代。”郑母慎重的指示。

“嗯。毕业后我就会带她回来结婚。”已经剩最后一学期了,他早有此打算。安吉拉和他在一起快三年了,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对他又好,所以他毫不考虑便同意母亲的说法!只等安吉拉点头了。

“咳!咳!”郑父连咳了两声,任谁都听得出来很假!想来矛头要指向郑浩磊了,于是大家全转向他。

“别看我,老爸,得替我推掉所有的约会。”郑浩磊温文儒雅的脸蛋竟也出现一抹羞赧。

“想必你有更令人振奋的答案?”郑父眼中异样的神采,十足表明了――我们家浩磊从不让大家失望,肯定有更好的消息!所以他聚精会神地看着郑浩磊。

“爸、妈,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住在高雄老家那边的事吧?”郑浩磊小心翼翼地探询,不慌不忙的试图喊醒众人的记忆。

“那如何?”郑父要他直说无妨。

“冷风。”郑浩磊直截了当地说。

“什么?!”郑父心脏差点麻痹,是自己老了耳朵背了?还是儿子说错了?这个风马牛不相干的人?……不可能!“儿子,你该不会是指那个瘦不啦叽,个头小,脸大大,皮肤黝黑,老顶个马桶盖头,没事老不小心踩烂我的,又三不五时把我叫的很老,叫我‘郑老爸’的那个惹祸精?”郑父眉头皱得,他肯定自己对她的形容非常贴切。

郑浩磊点点头,心里大笑着。想不到老爸对她的印象如此刻。冷风每一见到老爸那一脸的严肃就紧张了起来,尤其是在不小心踩烂老爸种的草之后,刻意想讨好老爸,满嘴礼貌的郑老爸早、郑老爸好、郑老爸今天的精神真是好!诸如此类的问候,孰不知老爸最痛恨人家说他老!可瞧她笑容可掬的表情,老爸常不知是应她不应?只得降低音量地咕哝她一句――搞赛!(台语译为:多屎)

“好!”郑母连忙开心的应了好。

“不成!”郑父脸上爬满恐惧,截声道。他转向郑母。“老婆大人,可否请教,你怎么会说好呢?”

“我说好的原因是我一向就欣赏冷风这孩子。她呀,正气凛然、济弱扶倾的性格真是令人拍案叫绝。况且老伴,孩子们的感情归属,我们可以给他们意见,却不能替他们决定。在相过后,好与不好、爱或不爱,都是他们的选择,所以呢,我看你还是简单的问一问咱们儿子是喜欢冷风哪一点?这才是你要的答案。”

郑父冷哼了一声。什么正气凛然!他忆起那些惨死在她脚下的草,便忍不住在心中替它们哀悼一番。

“爸,是不是又想起您的那些草草?”

更是知父莫若子!郑浩磊这一语又勾起他的伤心往事,心如刀割啊!

郑父瞧郑浩磊一眼,气这小子的“善解人意”。他无奈地搭话:“倒说说看你喜欢那惹祸精哪一点?”

“说实在的,爸您是不能怪冷风的。每回您下了种子,没两天又出差到外地了,而妈写稿又没时间理它们,有时下起雨来,野草都长得比芽快,杂草丛生的,冷风是好心帮妈斩草又除根的,谁知道全盘错。要怪,妈也该负一半的责任,是妈全权任她理的,冷风也不晓得结果会如此。”

郑浩磊为了要排除父亲对冷风的坏印象,不得已牺牲某些人,把事实公诸台面上。郑母没想到儿子“护妻心切”,竟大扯她这老妈后腿,真是养子不孝!

“喂!儿子,老妈是站你这边的,怎么把我给抖出来了?”郑母喊冤。

郑浩磊见父亲眼睛转向母亲,却看不见怒意,反而是带着一丝柔情。

“老婆,都是我不好,以前做生意常在外头工作、应酬,家里的事多亏了你,还把孩子教养的这么好,个个品学兼优。”郑父因儿子的一番话而勾起对老妻的不舍。想到这么多年自己经年累月的在外地工作,有时家里出了事却远水救不了近火,可是老婆却从不怨天尤人,也不曾埋怨自己。他诚心地道出自己的愧疚。

郑庄淑晔眼眶挂着泪,想不到能从老伴的嘴里听到他的感激之情,内心霎时惊喜交加。

郑浩磊乘胜追击,开始剖白自己的内心感情世界。

“爸,我爱冷风好久好久了。青春本无悔,该玩的会义无反顾地去玩,努力宣泄自己的体力,只要自己喜欢,想怎样都无所谓。因为年轻,人不轻狂枉少年。可是我却不这么想!我很自律,自动自发的念书,努力的弹琴,用功地联考,拼命的想当一位杰出一流的脑科医生。

“爸、妈、浩然、浩竹,我爱你们,这是不可能会改变的事实,那是亲情,血浓于水,上辈子的缘分使我们成为一家人,我非常开心,也非常幸福。而关于爱情――”

见郑浩磊由严肃转为笑容,郑父认为正到精采为何停下,催道:“关于爱情怎样?”

郑母则带着笑,很想知道一向沉稳理智的大儿子,是不是也像平凡人一样逃不过狂风般席卷而来的爱情?

“我一直和冷大哥有联络。”郑浩磊笑道。

“那又和你的爱情有何牵连?”郑父奇怪地问。“难道和冷火保持联络就能维系你与她之间的感情?”

“哥,是不是有个姓薛的也在追冷风?”郑浩然问。

“时间改变不了我对她的思念。我也信冷风不会爱上薛为奇。果不其然,冷大哥告诉我,薛为奇向她告白被拒绝了,而且她还促成薛为奇接受了另一个女孩,我实在大开心了。”

“哥,经过这么多年,大家都长大了,你也很久没见到她,她可能变了样。像哥你就长得高又帅,我也变得更英俊潇洒,谁还会记得谁?”郑浩然总是对自己自信满满。

“二哥你少臭美了!你俊是俊,只不过太自恋了点。”郑浩竹就是想杀一杀二哥的锐气。

“喂!你懂不懂呀!我这不叫自恋,我是有本钱骄傲,”郑浩然不甘被小妹挖苦,硬是狡辩。

郑父知道郑浩磊竟如此情,也有所感动,心中虽想退让,但仍有些不平衡。

“冷风那丫头,黑不溜丢又干不啦叽的,有什么好!你看这照片,罗小姐细皮嫩内的,哟――弹指可破呢!二还有这个秦小姐,长得俏丽可人,眉清目秀。而这个雅娜不但漂亮,还是哈佛毕业的!你再看看这个林小姐,可不是我在吹牛,上我住院做健康检查,就没见过如此热心服务人又好的护士。还有……”郑父真是固执。

“爸!”郑浩磊厉声插话。“爸!你儿子不急着结婚,也还没到非相亲不可的年纪。就算要结婚,对象也只有冷风,况且……”

“可是我们想早点抱孙子!”郑父、郑母异口同声急着接口,一会儿又意识到儿子话未说完,又异口同声地道:“况且什么?”

“我在纽约见到了冷风。”郑浩磊舒了一口气才道。

所有人一阵喧哗――

“哇!酷毙了!”郑浩竹呐喊。

“哥,真有你的!”郑浩然替郑浩磊高兴。

“真的吗,这下子可了了你的心愿呀,儿子!”郑母庆幸儿子能够找到他的最爱。

倒是郑父的话有些不着边际。“那丫头有没有变哪?比如长相、身材啦,个性什么的,是不是还那么的鲁莽?”

“爸――”郑浩磊长呼了一声。“爸,冷风已经从丑小鸭变成美丽的天鹅了,不但长得漂亮,为人一样善解人意。还有呢,她现在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郑浩磊在心里补上一句:至少在我们医院她是有名的。

“那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了。”郑父闻言,嘴角明显地上扬了起来。其实郑父只是缺了能说服他的条件。

“老爸,是哥娶老婆,又不是您,哪来的那么多意见!”郑浩竹不明白老爸为何老在美不美、丑不丑的外表条件上打转。一个女人再美,心地不好,只能说是虚有其表。

“如果像咱们家浩竹个性文静、举止优雅、美丽得体,那我就举双手赞成。”

郑浩然挂起二郎腿,拼命地笑。

“爸,小妹那是发育过盛,超重了,脸上那两片红坨铁定是血压过高,怎么称之美丽!”

郑浩竹乌黑的眼珠此刻只映出气愤两字。“可恶的二哥!人家我是很健康的,体重也刚好,哪有你说的那么惨不忍睹!”郑浩竹作势要K人。

一阵阵的欢笑声不绝于耳,大伙兴高采烈的,已忘了在一旁安静沉思的郑浩磊。郑母慢一拍地瞧见了郑浩磊那俊秀的脸上浮出一丝忧心。

“浩磊,怎么啦,见到冷风不开心吗?是不是她身边还有别的求追者?”郑母眼珠子轻转了一圈,见儿子蹙紧眉头,也许是个十分棘手的人物。不过――“安啦!凭我儿子那高山都没法挡的优秀条件,十个薛为奇都摆得平,光是情,就够让冷风心甘情愿沉在爱河里不想上岸。放一百颗心,没问题的!”郑母拍拍郑浩磊的胸膛,十足有把握。

“不是啦,是冷风头上长了颗瘤。”他语气十分平静。

“什么?!”顿时,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现在她的眼睛暂时看不见。”

哗!简直是青天霹雳!

“而且她还不知道是我帮她开的刀。”

“那么开刀结果如何?”郑母率先恢复理智。

“哥,那你和冷风不就还没相认?”郑浩竹问。女孩总是比较关心感情的事。

“哥,我都快称呼冷风为嫂子了,如今看来――你根本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人家还不认识你哪,”啧啧!八字居然还没有一撇,手长脚长的大哥动作居然这么慢!

“那亲家公、亲家母不就很担心了?”嘿!郑父这也转的太快了,马上就自称是人家的公公了,十分钟前还抵死不从呢!

“我想冷爸和冷妈可能还不知道,冷风刻意隐瞒消息,怕的就是他们担心,所以没提及她生病之事。前些时候我才打过电话给冷大哥,相信他们一家人都还不知。”

“对了,本以为爸妈您们打电报来是有急事,现在既然没事,我这就去请求冷爸、冷妈将冷风嫁给我。爸、妈,麻烦您两老了,现在我们就去登门提亲。”郑浩磊语气平稳的像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一般。

“呃?”每个人的表情都带着愕然。

约莫过了十秒钟,郑母才一脸的了解,郑父是欣喜,而郑浩竹是满脸的崇拜,至于郑浩然则是挑眉狐疑地道:

“哥,不会吧,冷风甚至还不认识现在的你呢!”他很怀疑哥要去提亲是自己听错了。

“我会让她重新认识我的。但我想先上门提亲的目的是征求冷爸、冷妈他们一家人的同意,因为我认为冷风和我都还有学业与事业要做,暂时仍会留在美国一段时间,我想和她先公证结婚,等那边的事都结束了再回国补请喜酒。”

众人听了他的计划后,才发现郑浩磊想把婚事在美国私了,这样怎么可以!

“爸、妈,你们听到没?哥不尊重您们!”郑浩然大呼。

“二哥说得对!哥怎么可以见色忘亲人!”

“浩磊啊,妈希望为你们主婚。”

“是啊,况且老爸十几分钟前才要浩然把女朋友带回来办婚礼的,你现在却要老爸同意你们在国外公证,这可难为我了,让我‘里外难为父’!”郑父赶忙表明立场,以免被指为事不公。

“真不能先公证吗?”郑浩磊试着沟通,但见家人全是“不成”的表情,他也只有换个方法。“如果只是婚礼该选在哪举行的问题,那么,我答应先带她回来办完婚事,再去美国,这样总该支持我吧?”

这下郑家人全都满意的点头了。

他们一家人立刻展开行动,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快的方式准备好提亲大礼。

第九章

冷父对于郑浩磊会带着父母家人前来提亲很是讶异。待冷火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之后,冷父的表情是既得意又满意,得意的是小女儿得人爱,是他教养的好;满意的是他即将有个医生女婿,学识好、人品佳。

当双方父母忆起往事都觉得好笑不已,尤其说到冷风被冷父追着打,满巷子逃的情景时,冷父笑得尴尬,红着脸直搔耳垂!冷母则是连连摇头直呼这对父女真是一对宝。

“婚事我是没意见啦,不过,我们家冷风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打电话回来了,要冷云打过去,又老接不到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忙得都不知要捎个平安回来。还好前些天她托人告诉我们,她学校开了联合画展,她是筹办之一,所以忙得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这丫头也不事前通知一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差点就要订机票了呢!”冷父叨念的语气中带着宠溺。

“亲家公呀,冷风她――”郑母急冲冲的差点抖出内情,幸好让坐在一旁的郑父给拉住。

他急忙接口:“亲家公,我内人的意思是说,浩磊住的地方离冷风丫头近,他会过去照顾冷风的。而且再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结婚了。当然,我们等他们确定结婚日之前呢,得先安排安排,好联络亲友才是。”

“哈哈哈!”冷家父母笑得喜气洋洋,而郑家这边是笑得紧张,幸好郑母没坏了事。

这时在楼梯上正要下楼的郑浩磊和冷火也吁了一口气。

在冷火房间时,郑浩磊将冷风住院的事告诉了冷火。当他知道是郑浩磊帮小妹开刀时,才放心了许多,也决定替小妹隐瞒。

“浩磊,那我们家的冷风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哦,不然我们一家人光名字也够呛的了,你可惹不起。”

“放心吧,冷大哥。”不必多说什么,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协议从眼中便知端倪。

两人下了楼之后,郑家一行人也准备班师回朝了,冷父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要郑浩磊等一等。

只见他快速的走进房间,再匆匆出来时,手上多了几卷录影带。他喘着气交到郑浩磊手上。

“这几卷带子是冷风最爱看的卡通‘樱桃小丸子’,本来是要给她寄去的,既然你要去纽约,就麻烦你替冷风带过去。她呀!忙得连最爱看的卡通都没打电话催人寄去,认真的个性跟我倒是一模一样!”冷父不忘自我夸奖一番,令所有人莞尔一笑。

郑家人别过冷家人之后,又去造访了几位亲戚,一行人才回到台南的家。

“原来冷爸是很疼冷风的,小时候常看她被打的无躲,觉得真可怜,也觉得冷爸好凶哦。”郑浩竹回想儿时对冷爸的印象。

郑浩磊提起了灿烂的笑容。郑浩竹的忆儿时,也让他想起了冷风小时候的童言童语――

“犯了错就该挨揍的!不是吗?”

“磊,你看我们需不需要助蚯蚓一臂之力,它又没蜈蚣那么多只脚,走得慢,半路就被踩死了。”

“偷偷告诉你,住前面那个阿桑啊,她不是有养鸡?还有一只特爱乱叫的大公鸡?今天没听到它叫了是吧!嘿嘿,死了!昨天淙哥咻的一粒石头不小心把它。毙了,石头是我给的!这下子阿桑有鸡汤喝了。”

郑浩磊脑海里还回响着冷风那得意的笑声,整个人呆笑地杵着,直到郑浩然打断他的思绪。

“爸、妈,我马上要订机票回纽约。冷风这两天也许视力已恢复正常,我要她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他急切地想见到冷风。他有十多年的话要告诉她,那些话一直藏在他的脑海,他要一字不漏的对她诉说情怀。

“也好,我想未来的媳妇也希望有人在她身边。”郑母明白情思的滋味。

郑父也觉得儿子该回去把这段爱情马拉松长跑给跑到终点才是。

***

郑浩磊终于回到医院。

才踏入脑科便发觉每个人都是带着微笑的,整个脑科弥漫着一股欢笑,而且充斥着流行音乐……有点耳熟,居然是台湾的国语歌曲!前两天才在电视上听到的,那名歌手叫什么王海的,声音浑厚,带着些许温柔,此刻正唱着:“等你等到我白了发,何时你才能知道我?每一秒我都期待你会想起我……”

这歌词意境和自己颇为相似,所以他伫足听了一会儿。据闻那位王海目前是台湾歌坛的当红炸子鸡呢,可是……在这?

郑浩磊随手拉了位护士询问,这才知道那位歌星居然来到医院。他是来探病的,而且人就在某个病房。由于人红,这医院又华人中心,难免造成骚动。郑浩磊无所谓地闪过人潮。

他快到冷风病房时,却发现人最多的地方便是冷风的病房外,挤满了一群人。

有些人肩上挂着摄影器材,有些人则手持麦克风,镁光灯不停地朝着紧闭的玻璃门内猛闪。怎么回事?

“很抱歉!请让让。”郑浩磊拉开了记者。“我是病房内的病患主治医师,你们来这么多人,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边问边转头朝病房内望。

冷风和……王海!那歌星?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郑浩磊震住了,看着冷风巧笑倩兮的望着王海,两人时而狂笑,时而摇首,比手划脚的熟稔模样,令郑浩磊俊秀的五官渐渐蒙上一层寒霜。

记者们纷纷猜疑着:

“那个女孩就是王海的女朋友?那她为啥住进医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据说这女孩长了脑瘤,王海心疼她,大老远把她送来美国找最好的医生帮她开刀,而……”

“这位叫冷风的女郎,据说是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今天可以出院了。本来他是想悄悄的来接人,只是这里华人多,要不被发现是很难的,所以就干脆大方公开。”

郑浩磊青筋浮爆,完全无法再思考,喃喃自语:“谁说的,我才是她青梅竹马的男朋友……”

他想推门进去之际反被人推了开,一位皮肤白皙、个头不高,扎着马尾,穿白T恤及破旧泛白牛仔裤的女孩使劲地把所有人推离病房门口,一进入病房,又随手用力的关上门。郑浩磊因这突发状况忘了该随她进去。

一旁的记者又说话了。

“刚才进去的女孩就是之前被传是王海的女朋友,看她用力的开关门,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最近有一个消息,王海承认有女朋友了,但为了保护女友,坚持不让女友曝光,会不会就是那个方才进去的女孩呢?”记者们议论纷纷。

耳尖的记者没忘记有位自称是病房内病患的主治医师,转而涌上前围绕着郑浩磊。

“你好,我是××报记者,是不是可以谈谈王海他女朋友的病因到底为何?”

“您是脑科医生,不知您帮冷风开了什么样问题的刀?她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出院了呢?”

“啊――”轰然一声,既突兀又吓人,郑浩磊一脸的杀气,什么也不说的转头离去,留下满脸挫败及感到莫名其妙的记者。

当然还有些不知死活的记者,不加思索的立刻报导:“刚刚那位医师肯定是脑科的权威,脾气怪怪的。”

“故事精采极了,走进去的女孩和方才离开的医师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第三者?目前众说纷纭,看来只好让聪明的观众自己去猜一猜了。”

***

待医院摆平这些吵人的记者时已是夜晚了。当然,也是因为歌星王海离开的缘故。

郑浩磊再度踱到病房门口。

冷风正打理着行李,明早她就可以出院了。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一个月来,简直就像昼与夜的战争。她摇摇头,幸好恶梦已经过去了。她想:不知Leei知不知道我已经看得见了?明天就要出院,他还没出现,那以后是不是还有机会见面?!

她自言自语的道:“唉!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只是一个病患、一个过客,时间一过,自然不会有人记得,除非――回来复诊。”

郑浩磊眼睛盯着冷风不放。难道那个王海是她拒绝我的理由?他心中极度不愿,怎能在相聚后又将她拱手让人?说什么也不放。

冷风忽地感受到有一道温柔的目光朝她而来,她缓缓地回头,和玻璃窗外那双黑眸对上,两人交流的眼波中居然充满天雷勾动地火的奇妙火,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笼罩着冷风,她感到既兴奋又不自在。

这个男人在这里看自己多久了?为什么他的眼中带着温柔?还有毫不掩饰的赏识?冷风纳闷他为何流露着情的目光?心中满是问号。

两人对望了许久,冷风突然意识到病房内只有自己一人。左看看再右瞧瞧,眼珠子刻意的转动以掩饰自己的恐惧不安,她故意伸长脖子把鼻孔仰得高高,双手插在腰上装腔作势,想让对方了解――谁都可以惹,就是不能惹“恰查某”!

可看他咧嘴而笑的反应,啊――她在心中惨叫,看来对方似乎没被她的凶悍吓住,暗叫不妙!天啊!这男人的笑容是如此的璀璨夺目、是这样的迷人!简直潘安再世都逊他一筹。

郑浩磊简直要佩服的五体投地,早忘了之前对冷风的埋怨。他脸上漾起了轻柔的笑容,笑的闪亮动人,反而教冷风再也凶不起来。!神经!她自顾自地碎了一声。最近自己是怎么了?爱情泛滥了吗?脑海里竟出现三个人影!小时候的郑浩磊、没有长相只有想象的Leei、还有眼前这身材健硕,长相令人心旷神怡的帅帅男人!冷风无法理清头绪,只能傻愣愣地任由脑海里的那三个男人互相厮杀去。

他慢慢地踱入病房。冷风发现焦距有所移动,这才有了警戒。

“请问你找人吗?这里除了我之外没别人,而我不认识你。”他愈靠近,冷风就愈后退,就怕他饿狼扑羊。

他仍挂着一抹笑容向她前进,冷风惊慌了。在日光灯下竟有人这么嚣张!而且还长得这么帅!冷风迅速地提起了画笔做武器。

“风!”他急速地喊出他最熟悉的名字,也是最想念的字眼。

好耳熟的声音!冷风急忙停下攻击。是Leei?!

冷风再度仔细的看着他,而他笑的更潇洒了。

“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郑浩磊睨着她笑。

“Leei?”她问。

他点点头,喜上眉梢。总算没把他忘记。

冷风张开双臂,一下子将他抱满怀,却用力过猛,两人双双倒向病床,身子就这样暧昧不明的在床上交叠。

“真的是你?!”冷风的开心无法想象。

两人的鼻尖近得只剩下一寸的距离,郑浩磊眼见机不可失,准确无误地吻上她那细致的红唇,一切仿佛是那么自然。

冷风不急着逃,反而放纵自己吻着他。她从来没有这么迫不及待的感觉,她要发泄自己的思念!

可她向来是个感情白痴,不该这么纵情于一个陌生男人!

她的理智忽地清醒了,她一把推开沉醉在热吻中的Leei,立刻翻下床退到一尺之外。

两人再度双眼交会,不过此刻都是气喘喘的。她拼命的吸气、呼气,刚刚的激情演出让她呼吸困难、脑缺氧,所以才惊觉事态严重,赶紧将他推开。

奇怪!为何我会对一个尚算陌生的男人有此疯狂的举动?冷风脑海里闪过这样的疑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是一时冲动,才会对你做出那么夸张的行为来。”她羞于自己的行为。

郑浩磊脸上依旧是迷人的笑,笑的有些喘,胸腔内的心儿咚咚地跳着。

“不必说sorry,我觉得这种感觉好极了。”他靠近她。

冷风赧羞地低下头,脸红到耳根了。

“风,你抬起头来仔细的看看我。”郑浩磊热切的期望她能马上认出他来,不想再浪费光阴了。刚才的吻还不够,他想要她的欲望正节节上升中。

冷风缓缓的抬起头,很配合地看着他,只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很难将焦距调好,再加上刚刚发生令人脸红心跳的状况,她只能随意一瞥。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郑浩磊盯住她。

“你……不就是Leei?在手术之前,我们并没有‘正眼’看遇,怎么眼熟?”冷风是一副“很抱歉,没看过”的表情。郑浩磊有些失望,多么盼望冷风能想到他是郑浩磊,而不是从自己嘴里证实。唉!结果事与愿违。不过谁会把当年才一百三十几公分的郑浩磊,和眼前一七九公分的Leei联想在一起?更别提他们已经十几年不见。

“我想再吻你一。”他低声道。

“什么?”冷风没注意他说些什么,脑海里就只想着一件事。之前Leei离开美国时,她想告诉他的事。此刻她在盘算着该如何拒绝他,才不会伤到他的心。

郑浩磊霸道地拒绝她的漠视,将她拉近自己。“我说――我想吻你!”

冷风闻言吓了一大跳,人也跟着闪开,企图和他保持距离,就能够和感情扯不上关系。在Leei离开的这几天,她想清楚了,终于厘清了感情的归属――她要等郑浩磊!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她无法再去接纳另一人。

“Leei,你记得你要回台湾之前,我曾说过有件事得清楚的告诉你,还有印象吗?”

“有,那你想要说什么?”郑浩磊饶富兴味的一问。反正不管如何,他是不准备放弃她的。

冷风眉宇之间缠绕着一股轻愁,神情显得苦恼。她的目光飘向远方。

“是这样的,Leei,本来我以为自己能够接受你的感情,可是我考虑――”冷风觉得拒绝这样一个盛情的男人,恐怕是一件很蠢的事,如果再让他知道理由,无非就更蠢了,所以她顿了顿。

“为什么,”他急于想知道原因。“在考虑什么?莫非你已经有喜欢的人?”郑浩磊真担心那个人就是王海,如果真是他,那么也只能怪自己离开冷风太久,怪自己给了别人机会。她有这么一个大牌红星追求,或许真能得到幸福,那么……他会祝福冷风的。可是他仍希望冷风亲口讲出是谁。

“没有,但也可以说有。”

她的上一句话让郑浩磊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不过才轻松千分之一秒,下一句话又令人泄气。该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郑浩磊的心又揪成一团。

冷风不知该如何开场白。“我有一个儿时玩伴,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她决定娓娓道来。

青梅竹马?是我吗?郑浩磊自问。还是淙哥?不可能,他结婚了。难道冷风从小就暗恋淙哥,即便他结了婚?她还是对他念念不忘?不会的!冷风只把他当哥哥看。莫非是雨融?更不可能呀,他早就移民了,何况冷风不会爱上那黏人的家伙,我有把握!会是阿哥?对了,除了我之外,肯定是阿哥了,他常常偷偷看着冷风的一举一动。又不对呀,阿哥常说冷风又黑又丑,鬼才会喜欢她!没理由风会爱上他。那么――到底是谁在这节骨眼上出来扯我后腿?郑浩磊百思不解。

“他说长大后要娶我当他的新娘。”冷风脸上拂上一层幸福的笑容。

妈的!居然真的是雨融!这可恶的家伙,小时候常三不五时就说长大了要娶冷风当新娘子!

郑浩磊无法再含笑听下去,脸色渐渐成了豆腐色。这下子他非怪冷风不可了,是她自己说过绝不会嫁给雨融的,怎能趁他不在就偷偷打开心扉让那个小鬼驻守呢?

“可不可以请你一讲完,我的心才不会起伏太大!我担心你会慢慢的把我折磨死,那将会很痛苦的。”郑浩磊神色一敛,低声嘶吼。

冷风看他动怒的表情,像极了一个人,但不可能!今天他们才第一见面,虽然之前她眼睛看不见时,已感觉Leei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那也可能只是因为同为中国人,加上她也有点喜欢他的关系吧!

“哦,那我长话短说了,我不能爱上你啦!”

她的话这会又短的简直可以要人命!如同一把利刃,地刺入他的心。

“可否给我一个百分之百的理由?”郑浩磊感觉心在淌血。要是没有一个充分的理由,是杀不死他那稳如泰山的爱情。

他脸上的冰冷映入冷风的眼里,她紧张的抱起泰迪熊。

“我承认自己喜欢你,甚至快爱上你了,但我不能!我需要浩磊给我一个答案,我才能决定是否该把心交给你,否则对你是不公平的!”冷风见Leei那危险的神态,有些惊怕,恐慌之余她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理由。

“浩磊?”郑浩磊顿时愣住,有两秒的时间竟忘了自己就是郑浩磊。哈!哈!他在吃自己的醋?!

“是!是!是!就是郑浩磊这个王八羔子!他说我曾答应他一件事,还叫我不许忘了他。然后他就消失了,丢给我这样的一个问题,一走就十余年。是吗?我答应了他什么啦?我气他平白无故的对我不理睬,更气他让我心里、脑里想的都是他!一直到有个男孩向我告自,我才发现自己根本忘不了浩磊,原来我早就爱上了浩磊,根本无法再接受别人的感情。这个王八羔子!明知我的个性一向追根究底的,也知道我笨,居然这么陷害我!二十几岁的人了,连初恋是什么滋味都不清楚,刚刚你吻我,一定觉得我没经验吧?但那可是我的初吻呢!”

“哈――”听完她一连串的理由后,他不能自已地纵声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是不是笑我傻?”她觉得自己这么问有点傻。

见他直笑着,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有点恼怒了。

“你不要笑的那么猖狂行不行?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就要失恋了吗?”冷风见自己的真心话被他这么一笑,所有的悲愤全化为气愤,马上双手插腰,故作威胁样。

郑浩磊终于收住笑,伸出手,一把将冷风环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冷风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竟然有股温暖的电流在她的体内四流窜,最后溜到她的心脏,怦、怦、怦的敲着。她双手不自觉的攀上Leei的腰际。Leei有笔直的腰杆、宽厚结实的肩膀,原来,男人是这么的粗线条!让人有安全感、有踏实的感觉……

冷风沉浸在怡逸安稳之中,然后她听到上方传来轻柔的声立――

“傻风,浩磊现在几岁?”

冷风从来不知道靠在喜欢的人胸膛上是怎么样的感觉,原来是这么满足!

“和我同年,但他比我小,个头也比我矮。”

“他小你不过十五天而已,而且现在也高过你一个头。”郑浩磊听完她的话,有点啼笑皆非。难不成只有她会长大?再没发现他是郑浩磊,他就唉!

“这我就不清楚了。喂!Leei,我想这样多抱你一会儿。”冷风腻在这样的胸怀里上了瘾,感觉不再孤单了。

郑浩磊也不说话,不想打断这样的亲密。

久久,她像想到什么似的,忽地推开Leei,又拉住他的手。

“走!我要马上出院,带我去你的住,现在!”有件事她要现在就做,她想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一笔彩色的回忆。

“现在?”话都还没说清楚,这小妮子要做什么?

“对!就是现在!我不想错过。”她非常肯定。

***

一路上郑浩磊一直在想法子,到底要如何才能让冷风这傻妞了解他就是郑浩磊?怎么她还无法前后贯通?非要他明讲吗?

他手握着方向盘在思虑着,忍不住用余光扫向坐在身旁的她。她的皮肤雪般的白皙,连身的洋装之外虽然套着外套,但仍能感受她曲线有致的身躯。虽然上车已有十多分钟,仍能看出她很紧张,胸口明显的在震荡起伏着,引人遐想。此刻她细眉浅蹙,好像正在决定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以他对她的了解,愁眉正表示她又有惊人之举了。

半小时过去了,冷风仍没多说话,郑浩磊也就没有多问,不过内心暗自窃喜。其实他早准备告诉她自己就是郑浩磊,但白天看见那个明星与冷风有说有笑的,一气之下就离开医院,却没法熬过内心的渴望,抵御不了想念冷风的心,最后还是回到病房,谁会知道结果竟是令人意外的。他再瞧瞧身旁的她,眼里满是喜悦。

“到了。”郑浩磊下车绕到另一侧,很有绅士风度地为冷风开了车门。

下了车后冷风才抬起头。她一眼望去,啊!

“这是你住的地方?”她好生惊讶,居然让她在外国人的土地上看见红瓦白墙的中国式古厝?

房子右侧有一池流水,池边大石头上题字为“兰园”。一种仿佛置身在故乡的错觉,让冷风突然好想家呀!

郑浩磊打开大门。“进来吧!”他执起她的手走了进去。

“这屋子的主人是道地的台湾人,很早便移民到此了。”他笑着陈述口“不要太想家,想我就好。”

郑浩磊轻而易举地解开冷风内心的疑惑,还道出她想家的思绪,令冷风尴尬地笑了。

“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我的住?不会只是来参观吧?”郑浩磊不知她为何执意要到他的住所。

冷风脸上倏地染上了红晕。

“可以参观你的房间吗?”

“我带你去。”郑浩磊牵起她的手,越过长廊,往屋后走去。他习惯安静,所以特意挑了尾间的卧室,其实这屋子也只有他一个人住。

冷风一进房把门带上,眼睛盯看着他,欲言又止的,不知怎么说出令她难以启齿却又非常想做的事。

“怎么?你想告诉我什么吗?”这个折腾他许久的小妮子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喝酒。”其实是想喝酒壮胆。眼睛故意看向床前的那扇窗,又回头看他。

“现在?在这?”郑浩磊觉得奇怪。

“嗯,对呀,在这。”冷风点头,样子有些心虚。

“你等一等。”他也没多问,转头开了门出去。

冷风确定他出去后才开始大方地欣赏起他的房间。他那张大床挤两个人是绰绰有余……思及此,她为自己的大胆掬了一把冷汗,满心羞涩地赶紧转开眼。门的两边是壁橱,上头摆满了书籍,床头上方则挂了一幅巨大的抽象画。床边书桌上放了一部电脑,桌上布满了卷宗,该是病人的资料。浴室门旁则有一四方灯罩,应是看X光片用。

整个房间很简单,色调是淡淡的绿。

“看来,他是一位挺爱干净的男人。这房间整整齐齐的,同样是一堆书,大哥的房间就乱得不像话,幸好娶了大嫂改变了他的坏习惯。”她心里想,要是大哥娶到一个邋遢的女人,那妈肯定是受不了。

想到哥哥姐姐他们的美满婚姻和爱情,她免不了又要怨起郑浩磊来了。是什么原因,还是她中了蛊毒?竟会让她如此不理智、如此不疯狂地死心等着他?

不理智的是――她为何信浩磊是盘在她心中的那颗鹅卵石,能圆滑她的梦!

不疯狂的是――哪个少女不懂织梦?当爱情来时,她竟当起月下老人,给人牵红线,自己却两手空空,什么跟什么嘛!

唉!谈恋爱真那么重要吗?为什么人一定要有爱情?

她很慎重的思考这件事。薛为奇不就为了她而疯狂地追随她那么多年!话又说回来,他的真命天子就在艺专,她不过是条红线,系着双方的爱恋,最后将他们彼此缠绕。

这么说她是功德无量呀!

但她自己呢?一思及此,冷风就要哀怨起来。忽然间,她又睁大了双眼。对呀!我来这的目的是干嘛?不就是来疯狂的!不就是来不理智的!不就是来寻求刺激?!她看看床,瞧瞧天板,再向窗外望去。哇啊!”切多美呀!连男人都美!

她双眼转向浴室,这小空间……怎么会令她想入非非?

“叩!”清脆的敲门声使冷风的心漏跳了一拍,她赶紧将锁在浴室内幻想的双眼及时收了回来,似乎已联想到自己裸露的身体停留在莲蓬头底下肆意地任水冲刷着。她羞红了脸。

郑浩磊进来时,手中多了瓶红酒及两个杯子。不明白她脸红为何。

“只有这种酒了,我陪你喝。”郑浩磊打开瓶盖在杯中倒了三分之一的酒液,递给她。

岂知冷风一接手,二话不说便一口气全灌了下去。

“嘿!喝慢点,这酒的后劲很强的!”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冷风咳了咳,不胜酒力的她,红晕瞬时已盖上她的双颊。

“满好喝的,再帮我倒一杯。”

郑浩磊又为她倒一杯,也为自己倒一杯。他想,也许冷风是想把酒言欢,学古时候的诗人。

这一冷风没有勇气一口喝下去了。

“哪,我改为浅尝。这酒我不常喝,有点甜又有点涩,经过舌头再滑入喉咙时留有浅浅的芳甜。”她品起酒来。接着她说:“我想把自己的第一给你!”她用平淡的语气说出骇人心弦的话。

郑浩磊差点把含在嘴里的酒给喷洒出来,但便在喉头也极不舒服,于是他用力的拍打自己的胸腔,试图让酒液顺利的进入食道。

冷风走近他帮他拍背,手劲却是有气无力的,她又说:“哈,你吓到了,再给我一杯。”

一般的男人是不会为这种女人自动送上门的事吓到的,此刻郑浩磊只感到胸中的灼热渐渐漫延到他的肠胃,他极不舒服,却不是因为酒,而是冷风说的话。她怎么能就这样给一个还算陌生的男人初夜?!他甚至还没说出他就是郑浩磊,难道冷风真的把他给忘了?还是她真醉了?

冷风觉得好热,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了,她热得脱下外套,剩下一身洁白无领无袖的洋装,她转过身。“磊,你帮我拉下拉链,我好热!”

冷风娇憨地请求着,令郑浩磊不知所措。是男人都会禁不住诱惑的,更何况他面对的是心爱的女人。

她叫我磊,她真知道我是浩磊!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好久?你就忍心放下我?害我这几年来感情空白,好朋友、好同学一个个都有男女朋友了,不然就结了婚,而我总是孤伶伶的――”

冷风一句句的控诉,狠狠地揪住郑浩磊的心。他无力反驳,也无从逃脱,直觉得愧疚,更是心疼。他贴上她的背,双臂紧紧地钳住她,再也耐不住内心的狂热,他低下头,嘴唇在她的粉颈摩挲着,轻舔着她发红的耳垂,低喃着吹送热气。

“风,我不是有意的……”他隔着洋装抚上她小巧而饱满的胸部,来回地磨蹭着,感觉着她火热的身子。

“嗯――”冷风微微的呻吟。“不过,我不再想你了!”

他顿时停缓了动作――不再想我!

难道刚才叫我的名字是醉话?

“因为我爱上了Leei!我、决定要他!”

她这样的告白当场令郑浩磊傻眼。随即他又换上一抹贼笑。哈,不管她是爱上哪一个,不都是我?!

现在的情况就好比一场势在必行的赌局,骰子已掷出去,买好便离手了。他拉下她的拉链,洋装缓缓地自她柔软的身体滑落,他轻手解开那贴在雪白肌肤上的蕾丝胸衣……

一阵狂乱的千佛手之后,两人已近全裸,双双跌入床中喘息着……

冷风的双手忍不住寂寞地又爬上他的颈,让自己更欺近他的身。迷蒙的眼,直直地勾引着他的心,嘴里呢喃着:“爱我――不许你停!”

郑浩磊撑着头,另一只手在冷风腰间轻抚着。“风,我好爱你,也要你,但你千万不许后悔――不管我是Leei或浩磊,好吗?”

见冷风无意识的点头,郑浩磊笑了笑,翻身覆盖在冷风诱人的胴体上,再一吃上她的身子,不再犹豫地带她进入更美妙的世界……

激情过后,冷风已累得睡着了,他捱近她,锁定她那细嫩的脸庞。此刻的她像极了含苞的昙,微扬的唇线是不是代表她的满足?

郑浩磊情地瞧着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忍不住,这么多年都等了,还是无法克制。但,他还是满满的笑容,因为冷风还记得他!

他的手搂着她的腰,修长的腿跨上她白皙的大腿间,留恋着她每一寸肌肤,然后,他开心且满意的进入了梦乡。

第十章

透过窗子,洒进来的阳光竟是这么刺眼!

冷风微微地睁开双眼,慢慢的战胜了阳光,望见头顶是淡绿色的天板。咦?这里不是医院?!冷风愣了三秒钟,感觉腰部有不明重物压着自己裸露的肌肤……

陌生的屋子!裸露的身体!

冷风抬起双手压着太阳穴,头疼欲裂啊!想起昨夜喝了酒之后就不省人事……她拉开向日葵纹的软被,寻找那压在腰上的不明重物――是男人的大手!

而她居然研究起它来。男人的手修长而洁净,好大、好温暖……不对,她身旁怎会躺了个男人!

呃?还是Leei?

是Leei!啊!完了,我肯定真干下心里想的那桩事了!她终于清醒了。啊!惨了,昨个夜里是我霸王硬上弓的,天啊!我的第一竟用来强奸男人!不过他是一个漂亮又有才气的男人……好像满值得的――,什么歪理!快快快,趁他未醒,好好把他瞧个够,最好能把他嵌入心海里,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嘛!然后赶紧逃离现场,往后不再相见,他没欠我,我也不欠他,一拍两散。发生这种事,用不着女人负责吧!

做出决定之后,她开始细细打量起他。

杏眼鼻挺,眉清目秀,此时他散乱的发型与之前所看到的他有不同的味道,更多了分狂傲及洒脱。昨夜的疯狂让他累了吗?哇,此刻她才感到自己也全身酸疼。

“唉!你可不能怪我哟,我也是很不舒服的。虽然昨个儿感觉好像还不赖……”冷风再看向他的唇,竟然挂着微微的笑!想必昨夜之事他也不想拒绝,啧啧啧,男人都是这样的吗?欣喜鱼水之欢?那好,偷吻你一。

嗯?男人的唇居然如此软?

冷风再睁开眼,赫然见到一双放大的瞳孔,一双黑白分明且带着温柔笑意的美眸,莫非……

“啊!”冷风吓得弹跳起身,一见身上的被子就要滑落,连忙又伸手拉住,将颈部以下紧紧包住。完了!刚才为何不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后悔了吧?

她马上躺好将被子拉至下巴,决定先发制人――“为什么你这么眼熟?”居然脱口而出这句话,她原先是想讲――为什么你会睡在我旁边?

对呀!他为何这么眼熟?他就是Leei啊,为何现在才发觉他很眼熟?他到底像谁?冷风一面顾着自己身上的被子,以防春光外泄,一面想着这个问题。

“我是Leei喽。”怎么?看出我了吗?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Leei。告诉我,你的中文名字是什么?”虽然昨夜是我勾引你,虽然这种事不用女人对男人负责,但总是本姑娘的第一,可不能连你姓啥叫谁都搞不清楚吧?”冷风嘴上啐了一句。

郑浩磊不吭声,心里可有些不开心了。本以为她已经猜中了,但又差那么临门一脚,真是迷糊!

冷风见他不出声,心想:糟了,得赶快走人,以免让他以为自己想借此束缚住他,勉强他负责。虽然他说爱我,但不表示就得为我负责的,不是吗?

她在被子内找到了衣物并且穿上,准备随时拔腿就跑。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在下先告辞了。”她立刻翻开被子,跨过他溜下床,急忙且快速的走到门边,手也已经拉到门把了。

但是“碰!”的一声,她还是就差那么一步,被挡在门前。

冷风吓了一大跳,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郑浩磊顾不得身上未着任何衣物,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以最优的姿态飞快地甩上门挡着门口。

他强而狂妄的气势是冷风吓了一大跳的原因,还有,她也确实被眼前的“美景”骇住了。冷风想用力的盖上眼帘,试图遮掉眼前的“美景”,只不过由颈子渐渐淹上的红泽,证明她看见了,而且是看得一清二楚!男人的裸身耶,真真实实的杵在眼前,他修长而健硕的身材,啧啧啧!画他会很愉快的!

冷风摇摇头,甩掉自己那可笑的想法,但眼睛实在是合不上也移不开,女人该有的矜持她全不记得了。

“风,看够了没?”郑浩磊顾不了许多了,反正这身子早晚是她的,更何况昨夜不也看光光了?

“我――我……”冷风因为他的这句话,脸红的跟猴子屁股没两样,她羞得恨不得有地洞能马上钻进去。

“风,昨晚我们――”

“该死!”冷风吟了一句。

“你说什么?”被她的声音打断,郑浩磊纳闷地问。

“喂!你不会是真要我负责吧?哪,Leei,听我说,昨夜的事嘛,你就当逢场作戏,反正男欢女爱也没什么大不了呀。还有还有,你看你,长得玉树临风,年轻、身材又一级棒――”讲到身材,冷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睛不自然的转向别。“要找什么大家闺秀会没有呢?你看我,没什么长相,身材也普普,没啥看头也登不上台面,至于工作……将来顶多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画家,家世也很平凡。总而言之,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不用你负责,也用不着我负责吧?就当我是你生命中一个小小不起眼的过客,OK?”冷风快而决绝的把话说完。睨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拔腿又要跑,手再度抓到了门把。

“慢着!”郑浩磊刻意板起面孔,心里却是狂笑不已。他虽知道冷风的身材没多大看头,但她没必要如此消遣自己,再说,昨夜的感觉很美好……

爱一个人就会爱对方的全部。

冷风不自在地回头。“怎么?你还有事?”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仍然不觉得我像谁?”他就要吐血了!

“像谁?不就是Leei……不会吧?我不相信你易了容!”冷风伸手扒了扒郑浩磊的双鬓,试图找出破绽来。

Shit!郑浩磊低骂了一句。这小妮子武侠小说也看太多了吧!易容?这句话也能派上用场?

郑浩磊一把抓起冷风的手,指着上头的疤痕问道:“这伤是不是小时候拉小提琴弄的?”

冷风看了看手上的疤痕,郑浩磊又抬起她的下巴再度开口。

“这是不是你长水痘时吃了你阿姨的订婚喜饼造成食物中毒给送进了医院,后来留下的疤?”他轻点了下巴那不怎么明显的水痘疤。

冷风吓了一跳。这些事只有小时候的邻居才知道的,莫非――

“你是浩磊的同学,你居然没告诉我你是他的同学?他什么事都跟你讲了!那我和你――啊!”冷风住了嘴,脸儿霎时羞红了。天啊,她真想哭!

噢!郑浩磊再也不期盼她会猜到他的身份了。“你仔细地看清楚我,别再胡思乱想了。风,你答应长大后要当我的新娘,你忘了吗?J看来他还是得自己坦承。

“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来着?还有――我的事你篇何这么清楚n可恶极了,你与浩磊狼狈为奸,一个欺骗我、一个欺侮我!我……恨死你们了!”冷风气得流出眼泪,大声的叫嚷,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耳里。

“风,你别哭呀,我无意让你哭的,我会心疼!”他将她拥入怀中,为她擦拭泪水。他不想她哭。

冷风拂了损鼻水又道:“Leei,我对你很抱歉,我爱的人一直是浩磊,但我却把童贞给了他的同学,不管是面对你或将来可能面对他时,我都无法释怀。本来我已经几乎快爱上你了,可是这些天来我想了想,我仍是爱他的,但不保证会再与他见面,所以我决定出轨这一,因为或许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现在你都明白了,让我离开吧!”冷风累得滑下了身子蹲在门边,掩脸而泣。

郑浩磊也蹲了下来,将她扶到床上坐好。

冷风这才发现自己”直对着他的裸体在说话,她马上羞得垂下眼。“你先把衣服穿上行不行!”她是担心不用半秒钟,她那渴望的色眼又会迫不及待的盯上他的伟岸身子,直嚷着。

“不用了,反正你昨夜已经全见过了,而且我都是你的人了。”郑浩磊说的暧昧。

“你――”冷风羞怕地抬起头,高傲地望上他的双眼,却见他得意的笑容。笑死算了!气死我了!

“风,有谁这样叫你?”他叫得轻柔。

“大家都这么叫我,没什么稀奇。”冷风不明白,打她从娘胎出来就叫冷风,亲近点的就叫她单名,很平常。

“风。”郑浩磊不厌其烦的再度轻轻地唤。

风,风,风!这声音,这调调!轻轻柔柔的……郑浩磊!只有他从来只叫自己单名,要不就叫丑八怪!而眼前这个Leei,自认识他起,他一直是唤自己“风”的!难道Leei就是磊?

“猜到了?”郑浩磊笑着道。

“啪!”突然一个巴掌打得郑浩磊满眼金星,还来不及反应时,冷风已冲出门去。

郑浩磊虽一脸错愕,但也知道自己绝不能再迟疑、再错过,更加没空伸手去抚平那俊秀脸上的火热五指印,他噼哩啪啦的不五秒钟就穿好衣服夺门而出。

***

郑浩磊追到路上,心中庆幸这里没什么人车经过。见她站在路――

“风,你为什么要跑?”他赶紧握着她的柔荑,怕她再跑。

她甩开他的手。“你好样的,问我为什么跑?难道留下来等你笑话我?问那什么蠢问题!爱上两个不同名字、不同长相的男生,到头来,两个名字的人却是同一个身体,谁来告诉我哪个是本尊?哪个又是分身?”

“风――”他轻柔地唤着她,哪个女人逃得过爱人设下的甜蜜陷阱。

“干嘛!不准你再这么叫我名字!”冷风马上遏止。她插着腰。

“风,我们回房间再谈,我会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说给你听,好不好?”

“不好!在这里说!”干干脆脆的一搞定,站在外头说,一个不高兴就随时可以走人!

“不行!”郑浩磊大声的反对,随后欺近冷风的耳际小声地道:“拜托你啦!我里头可是凉凉的,总不能叫它在这里空荡荡地晃吧!”他指了指自己的裤头,表情十足尴尬,眉头也皱着,但嘴角倒是挂着笑。

冷风一听,咧起嘴来仰头大笑,喘过气来又弯腰继续笑,手高高指着他。

郑浩磊看在眼里,心中充满满足感。冷风现在的样子,就像孩提时的神情,既自然又洒脱,他总说她像E.T、丑八怪。现在映入眼帘的,却是活脱脱的大美人,真是奇怪!

然而自己不就是被她的那分洒脱所吸引,被她的自在、乐观且善良的性格给牵动心弦……他怔怔地望着她。

许久――

“干嘛!真的着凉啦?”冷风一脸的狐疑。

“走啦,进去再说。”郑浩磊拉住她的手。

细细软软,好温暖的小手。

一进房间,冷风才知道自己穿错内在美了,她赶紧把身上的小裤给换了下来。

“还你啦!急乱之中,圣人也会出差错的,别以为我有这种嗜好!”冷风为自己的失误辩解。她插着腰,斜睨着他,见他一脸有色的笑,不禁想K他一顿。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这二十几年来都不近男色呢!”郑浩磊一笑。

“臭美!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我还欠你哪个鬼答应?到底答应你什么来着?这个问题真把我考倒了。”冷风想了一想,没理由经过那么久也想不出来,找不到答案。她看了郑浩磊一眼――“好吧!我承认我从没很认真的为那件事动过脑筋,是因为我知道你迟早会出现的,那就知道答案了,谁知道你会这么耍我。难不成,我欠你钱?”她举出了一件最不可能的事。她从不向人借钱,眼睛开刀那是例外!

“你是欠我情!”郑浩磊一口咬定。

“情?”她不明白。

“先告诉我,昨个儿在医院跟你有说有笑的男人是谁?”郑浩磊决定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诉情,倘若那男人真是情敌,那他会暂时把情话吞回肚子里去,把这号人物摆平了再说。

冷风努力的回想。在医院里,她和很多男人有说有笑,没理由愁着脸听人家说话吧!至于昨天嘛――指阿哥吗?“你是指王海吗?”冷风不加思索的直接道出阿哥的艺名。

郑浩磊脸色倏地发青。“妈的!真有情敌!”低头猛然咒骂这么一句。

他以为音量够小,但却被冷风听的恍然大悟。嘿嘿!耍我那么久,不给你些颜色瞧瞧,我就不叫冷风!

“干嘛!脸色这么难看,刚刚挺好的。”冷风故意举起手来探向他的额头。“没发烧呀!”嘻!她窃笑。

“我是没发烧,但快被你气炸了!”这小妮子就这么坦白?稍微欺瞒我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才跟你相认而已,就这么对付我!

郑浩磊已有些抓征了。

“磊,你和以前不一样哦!”冷风摇摇头又道:“印象中的你沉稳、冷静,说话速度不疾不徐,从不讲脏话,刚刚你没头没脑的在嘀咕些什么?而且我好像听到你在骂人?”冷风故意卯上了他。

“风,你对我真的只剩下‘印象’吗?”郑浩磊很懊恼自己给了冷风一段没有记忆的空白日子。

看出他那后悔不已的神情,冷风转过头窃喜了一番。纵然印象刻心海,也要耍他一耍。

冷风回头时又换上一副严厉的表情。

“废话!我们的过去只不过短短几年,那时你还那么小――”她在胸前比划高度,然后又踮起脚尖比了比他现在的高度。“现在咻――的,你长得这么高。脸变了,声音也不一样了,只有那双杏眼仍旧是那么勾人神魄。你说,我对你除了小时候的印象外,我可不记得我的生活中出现过像你这么高大、俊美又神气的帅哥医生,如果有,我肯定印象刻……哦,有,帅哥不是没有,王海就挺帅的。”

嘿!我冷风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挫挫你的锐气,怎消我十年郁卒?

唉!事隔多年,情海生变,怎能怪她?

“风,你答应我的事也忘了吗?”郑浩磊无力地问。

“什么呀,我答应你什么啦?不记得了!”她是真的不晓得答应了他什么。

“风,打从我们七岁相遇的那一年起,我的视线除了你,从没移向过哪个女孩。”

神经病,我当然知道喽!你老说我丑八怪,我相信丑八怪与美女站在一起,丑的那一个会特别引人在目。

“你在我家手受伤了,流了好多血,我吓坏了,在医院缝合时,你痛苦的表情震撼了我的心。”

废话,还不都是你啦!不先教我拉琴。

“你还记不记得玩家家酒时,雨融老和我争着抢你当老婆?而你每都只愿意当我的老婆,不是吗?”

还好意思说呢!淙哥是大头目,配冷云的高智商刚好,阿哥的角色是单身罗汉脚,而雨融又老猜拳输了你,即便是赢了,你仍有本事扭转乾坤,让他双手心甘情愿的奉上你口中所道的“烫手山芋”,从没人问过我的意愿,哼!自圆其说。

“有一在我家,浩竹演护士,我是医生,你是病人,你说不给浩竹打针,怕她打错位置,我们三个人在那边争来抢去之时,我们不小心亲到彼此的嘴,那可是我的初吻!”

冷风脸上霎时染上了红彩。

“你神经啊!那是不小心的,都是你们兄妹俩抢来抢去,你朝我压过来,才不小心碰到的,你说那是你的初吻,可也是我的初吻啊!”冷风对这件事记得一清二楚,不过他怎能硬拗那是吻?

“那――还有昨晚!你怎么向我交代?”

昨晚?想起昨晚,她又脸红心跳了。可恶!居然又转回昨夜那令人害躁的话题,好,豁出去了,来个死不认帐、转移话题!

“前面说的那几件事呢?你说的非常动听,从头到尾女主角都是我――但,那又如何!”想将我军?门都没有!

想不到冷风变得犀利了!想跟我耗?没关系,濒临死亡的人我都能救活了,讲故事我自然能打动人心,尤其是你哪!风,你该知道,孙悟空是逃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

“当然动听,因为你答应要做我的新娘!”像是宣言,郑浩磊说得既大声又肯定,还抓起冷风的右手,不由分说地硬是在她无名指上套下誓言――一份他用心准备的礼物。

闪闪亮亮、光彩夺目的戒指刺得冷风睁大了眼,有些头晕目眩。她傻傻地瞪着手指上的钻戒。

“答应做你的新娘,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没人通知我?”她觉得诡异。

“神经!”郑浩磊也学冷风的俏皮。“早八百年前就通知你了,不过是你自己忘了而已,当初你还誓言旦旦说非做我的新娘不可!”他故意说的无辜。

“几岁的事?”到底何时说过的话?她真不记得了。

“九岁。”

“九岁!天啊!九岁!一个九岁孩童说的话,童言童语的,你――你把它当真?害我往后的日子背负着感情不能走私的十字架!难怪我会一直猜不透答应了你什么,啊!你是故意的!”原来造成自己感情世界一片空白,始作俑者就是九岁的自己!而坐收渔翁之利的,便是眼前这个从小就机智过人的大混蛋!

她“啊”的一声,把自己丢向那柔软的大床,气喘喘的看着绿色天板,企图使自己冷静一点。

郑浩磊眼见冷风表情十足的变了又变,可见她受到极大的冲击。

也罢,就让她躺着吧!说真的,要一个九岁孩童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实在有些不人道。

“但是,风,你那时认真的表情却震撼了我,那是我一辈子无法释怀的感动。”

郑浩磊吸一口气,柔柔的目光转向冷风。

“风,一开始,我对你并没有好感,当时你瘦不啦叽又黑不溜丢的,但是你的一颦一笑是那么地自然,无拘无束又呛人,我的视线实在无法转移他人。好几在游戏中,我气淙哥或其他男人保护你过度,后来我才知道那种生气叫‘嫉妒’。直到六年级时薛为奇的出现,我又发现了什么叫‘吃醋’。他曾经找过我,劈头就说:把冷风让给我!你又不是东西,怎能说让就让!何况你早答应做我的新娘了。”

冷风大吁了一口气。难怪这两个人平时个性、脾气都好,怎么每见了面就像遇上眼中钉、肉中刺似的,怒目相同。

“他向我宣战,而我也应了他,这是男人之间的战争。”

冷风不语,但心海已让幸福给荡起了涟漪。不过,怎能将她当战利品呢?冷风在心里暗骂、这两个大笨蛋!

郑浩磊拾起她的手,指了指伤疤。

“为了这道疤,我立志当医生。你忘了,你也是在那时允了我要当我老婆的。每打电话给你,总是听你开口闭口薛为奇、薛为奇,仿佛你的世界只有他,而我呢?却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谁的事情都与我无关。”

他竟是如此的痴心?!冷风偷瞄他一眼。哈!傻得可爱!我哪点好,值得这两位优秀的大帅哥为我争“风”吃醋呢?“你们考上艺专,我却念了别的高中,眼看着自己一而再的把你推向薛为奇时,真的很不甘心,于是――”

冷风从床上折腰弹起。“于是?怎样!”她想,郑浩磊的伎俩一定是从这里开始的。

“就是那张字条喽!你一向重责任,一旦答应别人的事,你几乎会全力以赴。我担心你会爱上别人,但要你负责的日子又很遥远,留下字条就是让你牢记曾经答应我的事,那么你就会想,一直想,到底是答应了我什么?想不到对你还真管用,哈!这更证明了我比薛为奇了解你。”

“哎呀!上当了!”冷风微微地笑着。“磊,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你的独断独行让我们浪费了许多光阴,让我们错过了一又一!”她心疼地双手揽上他的腰,撒娇似的晃他一晃。

郑浩磊也抱住了她,在她背脊上轻轻地上下抚摩着。

冷风偎在他怀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悸动与安稳,她愿意将心永远交给他。

“磊,我眼睛看不见时,你是不是就知道是我了?”

他点了点头。

“嗯,那时候我吓坏了,一向幸运的你,怎么也会遇上这样的问题!我是心疼又担心,真想冲过去紧紧抱住你,告诉你:别怕,有我在!但是,我们分开太久了,突兀的举动可能会使你更无助,所以我忍了下来。幸好,你的病情不严重,我真庆幸我念了脑科。其实上天早已安排好了,所以注定我会爱上你。风,我爱你呢!”他情款款地落下心动话语,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两个相爱的人分隔两地了。

冷风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猛然抬起头,却是“叩!”的一声。“哎哟!”两人同时荡出哀声。

冷风揉揉头顶,眉头蹙地问:“那我能看到时,你还不来看我?”明知她想第一个见到他。

“好痛,抬头也不通知一下。”

“通知?你根本就了解我何时可以看见的!”她不理会他下巴的痛。

“你忘了我回台湾了,顺便解决了两件事,所以耽搁了几天,一办好我马上又赶回来了。”

“耶?发生了什么事?”

“我爸妈帮我安排了相亲。”他轻描淡写。

“什么!一定是郑爸的主意,他老看我不顺眼。那你的意思呢?”

“别怪爸,谁叫你老是粗心的将他的踩死。”

“那倒也是,可我又不是故意的嘛!”她想了想。

“我知道,所以我帮你解释过千万了。”他低头亲吻她细柔粉颈,言语之中满是甜蜜。“我只爱你。”

“那另一件事呢?”

“上门提亲。”郑浩磊说的理所当然。

冷风一脸惊吓。“什么!上谁家的门?提谁的亲?”怎么回事嘛!老教人一颗心上上下下的。

“当然是上你家的门,提我们俩的亲喽!冷爸、冷妈及我父母都答应了。”

“喂――我是当事人耶!为什么又没人通知我了?”冷风放下一颗心后又怨自己老是最后一个知道。

“我想等你眼睛好了以后,我们还会在美国待上好一段时间,我希望你搬来与我同住,彼此有个照应。只是我们孤男寡女的,虽然美国很开放,可我想给彼此一个名分,对你也比较好,于是就先上门提亲,向冷爸、冷妈保证我郑浩磊此生绝不辜负你。”郑浩磊突然用着邪邪的神情盯向她,笑靥渐开。“原本我还担心自己会忍不住要了你,但昨――”

冷风听懂他话中之意,知道昨个儿饥渴的可是她自己,她笑了开来,故意妖媚地在他身上磨蹭着。

“但昨个儿却失身于我!磊,不介意我再要你一回吧?”

窈窕柔软的女性曲线明目张胆地贴向他亢奋的躯体,郑浩磊本能地呻吟出声。

他连忙止住冷风对他的上下其手。“等等,等一下啦,等我把话问完!”

“哎呀,一会儿多的是时间嘛!”冷风迷蒙的眼睛直盯着他的唇,此刻她可是情欲高涨。

“不行!告诉我,为什么一回来便见到你和那个歌星有说有笑的?”

冷风停下了动作,迎上他带愠的眼,眼里的不悦正说明“没错,我是吃醋了”!

冷风笑了出来,声音狂妄的笑进郑浩磊耳里。

“干嘛啦,把我的醋坛子打翻了,还笑成这样!你都不知道当时我的心都冷了,差点要放弃多年来的努力!”郑浩磊委屈又无辜地。

“傻瓜!”冷风把郑浩磊的头藏入自己的颈窝,直呼:“傻瓜,你看不出来那是阿哥吗?”

阿哥?

他想起来了,王海的笑容确实像极了阿哥的注册商标。郑浩磊抬起头来迎向冷风肯定的眼,她点点头,算是回答了他。

“真是阿哥!他成了大明星了!”郑浩磊这才豁然开朗。

“是啊,可能你太忙于功课和工作了,所以不知道咱们二巷出了个明星呢!”许多事会因为时间而改变,是好是坏谁也无法预知,也无法避免。

“他曾经想追求你?”郑浩磊仍是疑问,想知道是不是有那么一回事。

“他有玲了,那天你在病房外应该有看到她啊。”

玲?推开众人,大方地步向病房的那个女孩,是那个腼腆的玲!原来她从小就喜欢阿哥了?她总是盯着他……难怪了,阿哥有时会老盯着冷风看,而风的背后却总是有玲跟着。

哈哈,就说嘛!有我在,还会怕冷风爱上别人吗?我的痴情只有莎士比亚知道!

“想什么?这么入神?”看他傻里傻气地笑着,表情挺怪异的,冷风以手背贴上他的额际,担心他真是受了风寒。

“想你喽!”他拉下冷风的手,放在唇上轻啄。

冷风觉得他这一句轻声细语已经填满了十多年的空白。唉,这段感情得来还真不容易,幸而她能坚持到底,假如他没留那张字条,不知结果会如何?

“风,那你又在想什么?”郑浩磊将她拉入被窝。盖棉被,纯聊天。

“磊,你知道吗?我一直有在找你,说什么我都不愿你就这么消失了。上了艺专,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变了,除了画图、比赛、上课,其它的时间好像全用来想你了。你好差劲,让我想念的好苦。”

“其实,我也到艺专看了你几。”

“为什么没出现?我都没看到你呀?!”

“我躲起来了,偷偷地见到你我就满足了。你想当一位出色的画家,根基一定要稳,我不想你分心,也不想自己乱了方寸,只好如此。你也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多么想让你瞧瞧我不再是那个小个头的浩磊了。”

冷风盈着笑。

“还有呀,我宁可先苦后甘。我知道你能信守诺言,而我也非你不娶,反正,忍一时的思念,以后我们一定会有一辈子的时间谈情说爱的!”郑浩磊扬着笑容,仿佛现在就已经是幸福了。

“瞧你,像偷了腥的猫,一脸的得意洋洋。”

“那当然喽,以后你都会在我身边,我就会很幸福。”

“磊,你知道吗?我从来不知道你也能这么多话,你总是很酷的有一句没一句的,简截有力,明了又霸道。不过,虽然如此,现在的我觉得自己好幸福,也好幸运,原来你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我。”

“你当然幸福喽!我还有一箩筐的情话要对你说呢,还要说一辈子!”他吻上冷风的唇,四片唇开始了纠葛不断的缠绵……

羞涩的稚情已下档了,而令人意乱情迷的爱恋正渐渐在温室里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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