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同居守则(出书版) BY: 辛嘉芬
文案:
「我喜欢你,卓然。」
因为同居室友的这句话,所以他逃了。
情况怎麽会演变成这样?他们两个明明是青梅竹马的死敌,
不过是输了一个赌约,他才展开和谭历的同居生活,
本以为每天和这家伙大眼瞪小眼,日子一定很难熬,
没想到越是多了解他一分,自己就越是难以抗拒他,
不仅身体太老实的在不小心扑倒他时对他「起立致敬」,
听见别人以下流的言语谈论他时,更是气得想杀人,
然而在听到谭历的告白时,自己却懦弱的逃走了,
只因他以为自己不会……爱上一个男人,
可为什麽在亲眼目睹别的男人吻谭历时,
他竟会觉得胸口沉重、心头揪痛,脸上横流的,
不知是等待时淋的雨还是……
……
最近
嗨,亲爱的朋友们,又见面了。
这稍微隔了一些时间,大家有没有忘了我啊^_^?不要忘记哦,嘉芬很想念大家的。
当编编温柔地告诉我新书要出版的时候,真是非常开心呢。
每提笔写序,就像跟朋友见面,要诉说一些事情的感觉,像是最近的开心、烦恼、快乐啊,很多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事。
现在听的音乐是Kame的Someday for Somebody,温暖的感觉,对应着我的心情。
窗外阳光灿烂,有一点微风,吹动我房间的窗纱,我喜欢这种舒适安静的状态。
这的故事是写两个青梅竹马的人哦,嗯,开心和伤心当然都有,很温暖的故事呢。
最近的生活很忙碌,写书的速度也慢下来。
尝试了很多自己以前没做过的事,让自己变得充实,不再像从前那么闲散。
因为找工作的关系,会有很多面试,有时候会遇到讨厌的状况,比如对方跟你约定了时间,却不守时,还要等待,因为对方有会议或者别的原因拖延,这时候,作为面试者的心情真是有点郁闷。
不晓得大家有没有这样的遭遇,嘉芬有过等待一个面试等了三小时的记录哦。
等待的时候,一直在跟自己的思绪搏斗,很想不等了,就这样回去吧,但心里又有小小的声音说,既然已经等了那么久,现在回去岂不是全白费了?
所以又像傻瓜似的继续等待,等待中又出现要走开的心思,然后再度提醒自己说,是你喜欢的工作,所以无论如何,请再坚持一下。
一边矛盾一边不断自我安慰,有点类似写文章遇到瓶颈的时候。
也会想着,啊,这个故事好不顺,不然扔掉写新的好了,可是,已经写了那么多,轻易放弃可惜?
于是,一边坚持一边克服,也算是磨练自己意志的过程吧。
生活虽然忙碌,但对于我心爱的写作,是不能放弃的,因为它能带给我独一无二的欢乐^_^。
何况我还想些更多的故事和朋友们分享呢。
以前一直问自己,文字对自己来说到底是什么?
我所建构出来的画面很简单,和朋友们围坐在一起,温暖的壁炉,安静的夜晚,讲故事给大家庭,一起感受故事里的喜怒哀乐,然后得到自己心灵的一点共鸣或是平静。
这幅画面,或许就是我一直坚持写下去的原因。
所以,今后嘉芬还会继续努力的写下去,也请朋友们多多支持哦!
第一章
火红色的BMW飞速驶来,一个惊险的煞车后,稳稳停在一栋别墅的园围栏前。
卓然从车上走下来,墨镜撩高架在前额,英俊非凡的脸上,漾着让女人无法抵挡的柔情,明亮的眼像是染上了夕阳的颜色。
走到车门的另一边,他优雅的倾身靠在车窗边。
「宝贝,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他炫惑的微笑,眼中带了电死人不偿命的电波,望向车里的美女。
「亲爱的,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去吗?」美女晕陶陶的说。
卓然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弯。「就等一下,好不好?乖乖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对孩子般的宠溺,让美女沉醉在他的声音里,完全的服从。
「好,我等你,你要快来!」她痴痴的望着他。
卓然吹着口哨,走上白色洋房门前的阶梯。那是原木阶梯,很有森林的味道,也算是这整个别墅区主打的自然景观特色之一。
打开门,一股咖哩的香味扑面而来。
在闻到这股香味之后,卓然居然愣了下,露出和刚才的他俊朗潇洒完全不配的痴呆表情。
他瞪大了眼,大步走向厨房。这个家伙,今天煮咖哩吗?
厨房是蓝白相间的温馨基调,非常舒适的颜色。
走到门口,就看到那个伫立在其中的颀长身影。白色的休闲服,简单的牛仔裤,一副清爽的居家打扮,正惬意的拿着汤匙品尝味道。
卓然的目光落在那人丰润的嘴唇上,那上面还沾了一点咖哩鲜黄的颜色。
他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出声问:「你今天煮咖哩?」
那人听到声音,回过头。
那是一张无比俊美的脸庞,十分的……如果要搜刮上所有的形容词,也不足以描绘他的美,脑海中大概只有漂亮又漂亮,这样白痴的重复。
但显然,这张漂亮的脸在卓然眼里并不算什么,他的视线更为热烈地望着那锅咖哩。
「不好意思,没煮你的份。」淡淡的回答。
「什么」他有点抓狂,「这么一大锅,怎么没有我的份?」
「同住守则第七条,伙食自理,我没义务煮东西给你吃。」俊美男人冷冷看了他一眼。
「给我吃一点会怎样?阿历你要搞清楚,我可不是自愿住到你这该死的房子里的!如果不是那什么烂赌约,自然有无数美女等着在我家煮好东西给我吃!」这个家伙非常有把他逼疯的潜能。
谭历双手抱臂,一副闲散的模样,瞥了眼窗外,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是吗?你车里就有个宝贝,叫她煮给你吃吧。」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见自己车上那美女倚在车窗边,正频频望向屋里。
「愿赌服输,卓然,既然你输了,就是千万个不愿意,也只能乖乖接受,住在我这『该死的』房子。」漂亮的人儿依旧微笑,他的笑容优雅,身上有一种让人不能亵渎的美感,黑色及肩的发丝在夕阳里散发着乌亮的光芒。
卓然狠狠瞪了他半晌,悻悻然转身,连原本要拿的东西都忘了,大步踏出门,抛下一句话,「你给我记着!」
一路开车狂飙,最后把美女扔在大街上,卓然直驶海湾。
不知为何感到很烦躁,他竟连约会的心情也没有了,把这一切归咎在谭历身上,他在心里把那家伙咒骂了无数遍。
车子驶到海边,他打开车门,顿时一阵海风扑面,吹散他胸口憋着的闷气。
卓然二十六岁的人生,一直顺顺利利的,一路光明的走来,到都是让人艳羡的成就,只不过某个人的存在却让他相形失色,那就是谭历!
他老觉得一定是老天看他太顺利了,才特地创造出这个让他完美的人生不再完美的克星。
卓然是一名年轻有为的室内设计师,很早就成立自己的工作室,是台北有名的设计王子。
他是个混血儿,母亲是意大利人,父亲是台湾人,所以俊朗如雕塑的眉目里,又混和了南欧的异域风情,勾惑人心的性感无时不在,简直就是女人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化身――
直到遇上谭历,这个命中克星的出现。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
八岁的时候,小小的他已经是班上所有女生追逐的焦点,是她们的王子。他的课业非常好,老师也很喜欢他。
可这样的盛况只维持到同一年,谭历转学过来为止。
谭历一出现,就夺走了他一直稳坐的第一名位子,那是有生以来第一,他的成绩不是排在榜首,而是排在这个转学生的后面,成了第二名。
他从那时起就非常的不爽谭历。
这家伙一直以死对头的姿态陪伴他的小学时代,让他不再是耀眼的第一人。
国中、高中,幸好没有他的出现,他又舒舒服服的过着他的王子生活,永远是学校唯一的焦点人物。
在他得意的以为摆脱谭历那个衰人的时候,大学的恶梦又来了――他们居然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同一系同一班!
在学校里第一见到他的时候,卓然就浑身不舒服,觉得自己美妙的四年大学生活会因为这个扫把星的出现而变得崎岖坎坷。
情况果然如他所料,他每都要和这家伙争第一,而且时常以微弱的差距落败。
女生也不再只看他一个人,她们有一半的人近乎疯狂的追逐谭历,只留下一半给自己。
最叫他郁闷的是,大二那年,他对一个学姊一见钟情,誓言要追到她的时候,对方居然对他说喜欢的是谭历。
那一刻,他真正咬牙切齿的意识到,谭历就是他生命里的死敌。
好不容易毕业了,他和几个朋友合伙开了工作室,做出一番成就来,而那该死的谭历则进了业界著名的设计公司,并成了那里的活招牌,还是和他对拚,并时常压着他。
「室内设计界的死敌」,这是业界的人对他们的戏称,也是他觉得非常贴切的形容。
死敌――该死的谭历!
当然,除去谭历,他的人生还是非常让人嫉羡的。
很好的家世,完美的外表,以及成功的事业,这些无一不是女人喜欢的地方,而追逐漂亮的女人,也是他的乐趣之一。
他是公子,当然他自己并不承认这点,他只是喜欢新鲜,并且乐此不疲。
相对于这点,他的死对头谭历则和他截然相反,过着严谨而呆板的生活。
在他眼中,谭历是个无趣的人,是个只懂工作的木头而已,甚至怀疑这家伙在那方面是不是有点问题,甚至无能?
呃,当然,这些只是他背地里的想法,他还不至于愚蠢到去招惹谭历,那家伙虽然表面斯文,但其实并不好惹,是一条藏着毒牙的毒蛇,只是所有人都被他斯文俊美的外表欺骗了而已。
半个月前,他的工作室RED LIFE,和谭历工作的公司N&N竞争一个设计案,两人恰好是各自公司负责这件Case的负责人。
竞标那天,他因为被谭历刺激到,就冲动的立下赌约,说要是谁赢了这件Case,输的那个人就得按赢的人的要求做一件事。
而谭历这个恶毒的家伙,在赢得Case之后,果然不肯放过这个「折磨」他的好机会,充分履行胜利者的权利,居然提出要他去他家住上三个月的要求。
一开始听到这个提议时,他只觉得莫名其妙,半晌后才佩服起谭历的狠绝。好啊,对他卓然来说,住到谭历家和他共一室,那是比什么都厉害的惩罚,谭历啊谭历,果然是你狠!
最后他只能在谭历笑咪咪的胜利者姿态下,万般无奈的愿赌服输,放弃自己舒适的大公寓,搬到那个死敌的家里。
虽说这家伙的家还算舒服,但最最让他不能忍受的便是那份同居守则。
上面的条款,每一条都足以让他抓狂。
同住守则:
第一条,不得带女友入室,需保持同住人彼此的个人空间和清静。
第二条,不得超过午夜十二点回家,影响另一方睡眠……
第三条,不得……
第四条,不得……
第五条,不得……
看完这份守则的当时,他才后悔起那该死的赌约来。自己干么冲动的打赌,又干么要输呢?
这下,悲惨的三个月要如何度过?
他那张帅气的脸垮了整整一个礼拜,懊悔到极点。
* * *
在午夜十二点前的五分钟,卓然老老实实的回来了。
屋里静悄悄的,他开了灯,以为那个呆板的家伙不是在工作就是呼呼大睡。
所以当他看到侧躺在客厅沙发上的人影时,被吓了一跳。
由于客厅的壁灯光线并不明亮,他刚看到那团黑影时,第一个反应还以为家里进了贼,可那影子一动也不动的躺着,他才看清楚是谭历。
这家伙今天脑袋秀逗了?要睡觉有舒服的床不去躺,窝在这儿做什么?
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伸出一只手掌在他眼睛前方挥了又挥,确定某人已经睡死过去,他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他摩拳擦掌,环顾起四周来,搜寻着可以用来整人的道具。
不过一看到沙发前的大理石矮桌上摆放的一堆零食,他顿时目瞪口呆。
那些都是什么呀?
黑巧克力、白巧克力、杏仁口味的、酒味的……一堆各式各样的巧克力。
卓然呆了半天,又看了看旁边一堆拆掉的巧克力包装纸。我的老天,这些该不会都是这家伙吃的吧……
他忍不住凑近看谭历的脸。如果这样大吃巧克力还那么瘦,外面那些女人岂不是要羡慕死了?
事实上,住到这里十余天,他发现谭历的食量很惊人,吃那么多还不发胖,真是会嫉妒死那些为减肥烦恼的女孩。
视线停滞在谭历的睫毛上,他这才发现,这家伙的睫毛很长、很密,很……漂亮。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他不得不承认,谭历是个过份漂亮的男人。
此刻浓密的睫毛柔顺的覆在他阖起的眼睑,幽暗灯光照得他的脸略显苍白,居然出奇的清逸俊美,宛如跌落凡尘的……
卓然一时有些失了神,竟想不出贴切的形容词。
他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可能冷风吹多了,脑袋也秀逗起来,竟会盯着这个讨厌的死敌看了半晌,还觉得他好看到不行?
目光又无意识的移到谭历的嘴角,然后――
卓然的嘴巴微张,全身静止不动,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痴呆,不过眼前这个死敌更可笑,那嘴角的湿漉难道是口水?
哈,这家伙居然睡觉流口水?
他想着都要笑得抽气起来。
捂住自己的嘴,他更加凑近,想确定一下,再大大的嘲笑他一番,谁料在越贴越近,几乎碰到他脸颊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尖锐的声响,把他吓了一跳。
接着,他和迅速醒来的谭历,脑袋碰脑袋的撞在一起。
「你在干什么?」声音带着浓浓睡意,谭历捂着自己的额头慢慢坐起身。
「这该死的闹钟怎么突然响了?」卓然被撞得很痛,摸着自己的额角,眉几乎皱到了一块儿。
「我调的,要看球赛。」简单的回答,声音已经清醒过来。
他迅速打开电视,推了推面前的卓然。「让开点,别挡着电视。」
「你几岁啦,巧克力、球赛、睡觉还流口水?」卓然瞪着他,在看到他因自己的话而下意识去擦嘴角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谭历微微红了脸。「关你什么事。」
「阿历,怎么说我们都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你这些幼稚的行为要被别人看见,搞不好会被笑的,我是善意的提醒。」卓然笑着把头凑近他。
谭历僵硬的往后靠了靠,板着一张脸。「朋友?算了吧,你心里早把我骂了不下千遍,你还是去睡你的大头觉,我们各不相干。」
瞪了他几眼,卓然轻哼一声,「随你,我还不屑评论你这些嗜好,你就请继续吧,幼稚的小朋友。」
谭历不再理他,而是将视线调到电视上。
看他当自己不存在似的,卓然心里不免又有几分生气,不爽地看了几眼电视,红黑线条的球衣占据了大片屏幕,一向不看足球赛的他搞不清楚状况,随口批评了一句,「真难看的颜色。」
闻言,谭历回头懒懒的瞟了他一眼,没有出声,但那眼神已将他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我不屑和你说。
被他小看,卓然心中的气闷顿时又加了几分。
电视里传出主持人激动的声音,「德比!伟大的米兰德比就要开始了!」
卓然不懂那个词汇。德比?那是什么?算了,他还是去睡他的大头觉好了。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往自己房里走。
早晨,卓然伸个懒腰醒过来。睡了神清气爽的一觉,他精神大好,冲个澡,在浴室的镜子前看自己的模样,抚着脸庞,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卓然,你果然是最帅的!」
从房里走出来,发现沙发上那个人还一动也不动的睡着。
看吧,熬夜看球赛,这会就没精神了。
这个一向作息规律的人,今天该不会迟到吧?
他有点坏心的期待这一刻,但又想到一件更为有趣的事情。
瞥了眼时间,已经八点,拿出手机,调到最大的铃声,然后伸直手把手机放到熟睡的某人耳边,只要一键按下,那超强的铃声便会在某人耳边唱闹起来。
这样把谭历叫醒,即使他悻悻然,也没什么好反驳自己的,因为自己还是出自好心,为了不让他迟到啊。
卓然越想越得意,修长的手指正准备按下去――
侧头正好对上谭历近在咫尺的睡颜,搁在手机键上的手指倏地停在那里,像被冰冻般,维持着那个姿势,看着面前的人。
一张纯真、没有防备的脸,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他睡得很香,脸颊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嘴角微微向上翘,是梦到什么愉快的事情吗?
此刻的他,看起来是那么天真无害,这就是他的死敌谭历吗?
卓然呆呆看了半天,轻轻叹了口气,放弃恶作剧的想法,动手替他拢了拢滑掉的棉被,将它好好的盖在他身上。
喝完咖啡后,他心里挣扎了第遍要不要叫醒谭历。那个人实在睡得太香了,而自己居然不想去打扰。
手里的咖啡杯还没放下,沙发上那人却动了起来,翻个身,眼睛无意识的睁开,看了半晌天板,突然惊跳起来,被子滑落在地板上。
「现在几点了?」
卓然看了看手表。「八点四十五分。」
「什么?」谭历闻言,回头看他,微[了眼,脸上还带着朦胧的睡意,「你是故意不叫醒我的是不是?想看我迟到?」
卓然为之气结,顿时尝到了冤枉这个词的味道。
他……居然这样想他?可恶!
在他还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那家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浴室。
门被砰的关上,剩下郁闷的自己。
他想自己应该去公司了,何必在这里受这家伙的气?但又想……唉,他不会真的迟到吧?还有他的早餐怎么办?看他顶了两个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怎么开车?
在他心里纠结着这些胡思乱想时,某人快速的冲澡完毕,已经穿戴齐整,拿起公文包就要出门。
卓然不得不佩服他的速度。「你要去上班?」
谭历看了他一眼,彷佛在奇怪他这句傻傻的问话。
「你不吃早餐?」心里有点恼火,他并不是恼火自己白做了他的早餐,而是为了他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健康……呃,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啊?这小子就算饿死了也不关他的事吧
「来不及了。」谭历走向大门。
卓然的神智回复过来,暗骂自己不正常,也拿起公文包,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但见他走向车库那辆银色保时捷时,卓然又说了句连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的话,「哎,那个,你要不要坐我的车?」
这话让谭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开车有点问题,我可不希望你出现在明天社会版的头条。」卓然不经大脑的话滑出嘴边。
这话实在不怎么好听,谭历冷哼一声,「放心,我还不至于头昏到去撞车!」
说罢,他坐上银色保时捷,并迅速按了一下喇叭,把还呆呆立在他车前的卓然吓了一跳。
卓然悻悻然的退开,忍不住拍自己的脑袋。他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秀逗成这样子,居然关心起这家伙?
看谭历踩了油门开出车库,他也不再多想,连忙跳上自己的车,追了上去。
红色的BMW以缓慢的速度跟在保时捷后面。都快迟到了还开这么慢?卓然骂了谭历第遍,但他的跑车始终紧跟在他身后。
终于,在他以乌龟的速度到达公司时,卓然舒了口气,这段恼人的车程终于结束了。
他和谭历走进同一部电梯。说来好笑,他们这对死敌工作的地方,居然在同一栋大厦,谭历在九楼,卓然在第十二楼。
反正这个家伙啊,就是自己命中的扫把星了。卓然在电梯里郁闷的盯着谭历的后背,他黑色及肩的头发还有点湿,想必是方才匆忙间来不及弄干。
从那微湿的发间传来一股清新的香味,他皱了皱眉,想捂住自己的鼻子,觉得这股味道有点烦人。
电梯里还有他们工作室的几位小姐。
他发现那些女孩以一种既欣喜又羞涩的表情偷偷望着谭历,心里的不爽顿时增加了数倍。搞什么?有他这样一个阳光美男站在这里,她们还要去看那块冰冷的木头?未免太没眼光了吧!
电梯到三楼的时候停了一下,站在电梯门边的谭历被出电梯的人潮撞了一下,一个没站稳就快摔出去,卓然的双手不由自主的伸出去,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就发现另一双手稳稳扶在了某人腰间。
收回自己伸出的手,暗骂谭历心不在焉,一双眼却禁不住瞪着那双还扶在谭历腰间的手。
这个人他认得,正是他的对头公司N&N的负责人,谭历的年轻老板裴浩轩。这家伙怎么会从三楼走进来?
「阿历,昨天又熬夜看球赛了?」刚进电梯的裴浩轩看着谭历的熊猫眼笑问。
谭历淡淡一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昨天的德比精彩吗?我最后没能爬起来,睡过头了。」裴浩轩晶亮的眼,看着他。
卓然恼火的在后面看着他们。那双咸猪手,怎么还不离开阿历的腰?他不是已经站稳了吗?
就在他很想冲上去把那双手拔开的时候,裴浩轩终于收回了手。
第二章
星期天,卓然睡在床上,手里把玩着自己的手机,在电话簿里挑选今天的约会对象。
上上下下翻了几页,脑海里掠过一张张风情各异的美人脸蛋,最后他嘟着嘴阖上手机。唉,好像都不对耶,算了,今天没心情出去约会,就待在家里吧。
他翻个身,懒洋洋的爬起来。
打开房门,一阵奶酪的香气就扑鼻而来,新鲜的奶味带着奇异的香气,让他觉得饥肠辘辘。
看了看时间,都快吃午饭了。
走到厨房门边,他看见正在里面烤蛋糕的谭历。
「阿历,你在做午饭吗?」
谭历转头瞥了他一眼。「肚子饿了?」
这话是好兆头,他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啊,真的好饿。」
「蛋糕还要再烤一会儿。」谭历淡淡的说。
「哎,阿历,那个……以后你能不能顺便煮我的份啊?你知道的,我实在不大会烹饪。」
「你没住到我家以前,难道都不吃饭的?」他冷冷的问。
「当然不是,那时候都会有人做给我吃嘛!现在你又不允许我带女友回家,我都没有爱心便当吃了,老叫外卖也没意思,况且你煮的东西很好吃耶!既然我们同住,那就帮个忙吧。」
谭历看了他一会儿,淡淡一笑。「做饭可以,住的期限改长?」
「阿历!」卓然跳起来,「你开玩笑的吧?老实说,你叫我住这儿,无非是想整我嘛。你知道我们两个合不来,叫我住你的房子就是对我最好的修理,现在我住过来,惨状你也看到了,居然还要延长期限这也是给你自己不方便吧,难道你喜欢看我老在你的房子里晃来晃去吗?既然整我的效果达到了,就该适可而止啊。」
谭历听了他的话,倒没反驳,只是以那双黝黑的眼睛沉默的看着他,直看得卓然头皮发麻,才点了点头。「没错,我也不喜欢看你晃来晃去,住满三个月你就快点滚蛋!」
「那做饭的事呢?」卓然完全没有意识到气氛里潜藏的危险,嘻皮笑脸的问。
「要吃也可以,过来帮忙!」
嗖的一样东西扔到他手上,卓然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块菜瓜布。
「干什么?」
「过来把这些碗碟洗一洗。」
……不会吧,叫他大少爷洗碗?
正当卓然对着那块菜瓜布大眼瞪小眼,意志挣扎的时候,电话适时响了起来,给他解围。
他连忙积极的说:「我去接,我去接!」
说完一溜烟的跑出厨房。
接起电话,他还来不及出声,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热切的呼唤,「十三啊!」
十三?
「十三,我是妈妈!怎么那么久不打电话给我啊?」谭母热切的声音,让卓然有些招架不住。
他好不容易抢在她再度开口前说:「啊,那个,伯母,请问是找阿历吗?我不是他,那个……」
「喔,不是十三啊?抱歉噢,那请问你是谁?」谭母有点疑惑。
「我是阿历的朋友。」
「这样啊,我们十三多亏你照顾了,你……」
「伯母等一下喔,我叫他来听!」卓然强忍住笑,再度趁隙打岔。十三,哈哈,好奇怪的小名!
「十三,过来听电话!」他故意扯开嗓门,朝着厨房里的谭历喊。
一会儿,谭历铁青着一张脸从他手里接过电话,也当然看见他忍笑忍到满脸通红的模样。
放开电话,卓然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妈,是我,什么事?」谭历闷闷的接过,无视他笑得跟白痴没两样。
卓然笑着跑去厨房,还不忘回头对他扮个丑丑的鬼脸。
收回视线,谭历听到母亲的声音说:「你爸要过生日啊,你……回不回来?」谭母问得有点迟疑。
他怔了一下,低声道:「妈,我不回去了。」
谭母长长的叹口气。「你这个月寄回来的钱,妈有收到了。十三啊,以后别寄了,家里的钱够用。」
「妈就自己存着吧,别给爸知道。」
「你这孩子,真的不回来吗?」她又再度问了声,声音里很期待。
「想看他打我?」谭历轻声说。
「傻孩子,什么话啊……」听到这句话,她顿时心酸,有点想哭,「那十三啊,刚刚接电话的是谁?你朋友吗?」
「嗯。」他轻轻应了声。
「如果是个好人,就带回来让妈妈看看吧……」她强忍住眼泪吩咐。
「妈,他不是,搞错了。放心,我不会再那样了。」
「傻孩子,你有什么错啊?」电话那头的谭母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妈……」谭历轻轻一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母亲。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要保重身体,知道吗?天冷了别忘了多加件衣服……」
「十三同学,你接好电话啦?」卓然在厨房等着谭历,看他走进来,马上凑上这一句。
谭历没有说话,只是打开烤箱拿蛋糕。
卓然又打趣道:「你们家还有没有十四、十五啊?」
还是没有回应。
「你妈听到我是你朋友,为什么那么热情啊?难道你都没有朋友吗?」
这句话刚说完,谭历手上的蛋糕忽然脱手,掉到了地上,冒着热气和香味的蛋糕,就这样在地上摔成烂泥。
卓然一惊,脸上嘲笑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愣愣的看他,不知道怎么了。
谭历漆黑的眼怔怔盯着地上的蛋糕,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卓然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发愣。
等到谭历回到房间,关了房门,他才想起来要喊,「喂!你不管了啊?难道要我收拾吗有没有搞错?是你弄的耶!」
直到晚上,窗外一片漆黑,谭历都没再出来。
卓然饿了一个下午,早就饿过头了,不过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只是一直想着那个家伙在发什么神经。
他反复回想自己的话,到底是哪句说错了,让他变得那么奇怪?唉,可怜了那个香喷喷的蛋糕啊……
害他了半小时理摔在地上的蛋糕,还用手指沾了尝味道,结果出奇的美味让他忍不住又往嘴里塞了几口。想他卓王子什么时候这么悲惨过,居然去吃掉在地上的蛋糕?
谭历听到轻微的敲门声,接着,门被人推开,他听到那个没神经的家伙在门边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啊?我可以煮泡面给你吃……」
他翻个身,没理他。
缩回身子,卓然心里有点闷闷的。干么又不理人?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声响,他抬头,看见谭历从房里走了出来。
「你要吃泡面?」卓然傻傻的问,脸上还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
谭历白了他一眼。「我不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
卓然「喔」了一声,迅速低下头去。可恶,他只会煮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啊,除去这个,他还想吃什么?
「阿历,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什么话?如果是那样,我跟你道歉……」他低声说。
谭历没回答,卓然也不晓得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静了一会,谭历问他,「海鲜面吃不吃?」
「吃,吃!」卓然急忙用力点头,马上走到他身后,讨好的说:「需不需要帮忙?我可以切个菜什么的。」
走进厨房,谭历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食材。「你待会准备洗碗就可以了。」
「洗……洗碗?」
「怎么,不记得上午的话了?我可以煮你的饭,但你得承担部份家务,就这样,要不要随你。」那张俊美的脸庞没什么表情,只是隐隐让卓然觉得他有点看好戏的意思。
「好吧……」迟疑了半天,他终于答应。
看了看自己修长宽厚的双手,唉,有没有搞错?这双手,怎么可以去洗碗呢?美男子的手应该是用来拥抱美女的嘛!
「还有,我们家没有十四、十五,我是最小的孩子,因为出生在五月十三号,又因为是第十三个小孩,所以家人都叫我十三。」谭历背对他,切着食材。
卓然心里忽然有点莫名的欢喜,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听了他这样说,就让他觉得刚才的不快已经过去了,于是他开心的应道:「你妈妈真能生,居然生了十三个小孩!」
谭历回过头,漆的眼看着他,说了一句,「但你不许叫我十三。」
「为什么?」卓然顿时气闷。
谭历什么也没说,只是微[了眼,看起来有点危险,卓然立刻识相的闭了嘴。
「你今天怎么不出去?」
面很快就煮好,两人对坐着吃面的时候,谭历忽然问。
「不想出去,」卓然耸耸肩,「下礼拜荣茂的Case就要定下了,我得再好好准备一下。」
「怎么,没信心赢我?」谭历微微一笑。
「怎么可能」瞪了他一眼,「这可是我用心设计的东西,这样的室内装潢,连我自己都想住得不得了,更不用说荣茂那个胖老板了,我看他的品味不过就那么点了。」
「别小看你的客户,不管他是不是暴发户。」谭历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
看着他的笑脸,卓然心里忽然萌了一下,只觉透过热气看到的俊美脸庞,笑靥如……
他的心震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白痴,饿昏了吗?居然又开始胡思乱想。
* * *
筹划了近半个月的荣茂企划终于选定由N&N公司全权负责。
在业界口碑良好的TWO N又一赢了RED LIFE,提案会议上,裴浩轩的笑脸对比着卓然铁青的脸孔。
散会后,他不甘心地追上荣茂的老板。
「李老板,可以请问一下我们的设计有什么让您不满的地方吗?为什么您最后选择了N&N呢?」
李老板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伸出肥大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鬓角,手指上硕大的金戒指闪着刺眼的光芒。
老实说,卓然对这个暴发户没什么好印象,但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的设计有什么让这暴发户不满意的地方。
「卓先生,你的设计是很漂亮,不过谭先生的设计有一个地方胜过你,那就是他特别帮我安排了一间供奉神明的房间。你也知道我书读得不多,能够发迹全靠老天的帮忙,我是很相信神灵保佑的,住的房子怎么能没有供奉财神、招财进宝的地方?可你的设计全没想到这些。」
卓然站在那里,看着李老板晃着肥胖的身子走远。
这真是个让他啼笑皆非的理由。
他不应该为这失败而难过,因为这不是实力问题,而是对方的品味问题。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这样告诉自己,但还是难过得要命,心里一又一的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谭历可以想到,而他却想不到呢?是因为自己太不屑这个顾客的品味,以为只要设计得舒服、漂亮,就可以让这暴发户满意,而忽略了最重要的细节,是不是?
为什么他又一输给了谭历?
握紧了双拳,他心里简直闷到极点,严重的挫折感笼罩着他,从心底感到自己不如谭历。
裴浩轩和谭历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站在走廊一动也不动的卓然。
「卓先生,还不回去吗?」裴浩轩走到他面前,很友善的问。
卓然淡蓝色的眼眸越过他,望向后面的谭历,谭历的脸上并没有他预料中的嘲笑。
「不好意思,这又让贵公司白忙了一场。」裴浩轩淡淡一笑。
「是吗?机会还多得很,未来我们走着瞧!」冷哼一声,卓然收回视线,瞪了他一眼。
「我拭目以待。」裴浩轩依旧优雅的微笑,「我有阿历这么好的帮手,真是什么都不用担心。听说你们是同学?」
「是,」他[了眼,转向谭历,「我们不止是同学,还要好得很,阿历你说是不是?」
「要好?」裴浩轩有点惊讶,「这我倒没听过,人家一直说你们是死敌,我还以为……」
「死敌?」他露出俊朗的笑,「死敌就不可以是青梅竹马吗?我跟阿历可是八岁就认识了喔!」
尽管心里有点不开心,但裴浩轩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本想看卓然失败的模样,没想到他隐藏得那么好,看上去无懈可击。
「那我们告辞了。」点点头,他礼貌的告别。
「好,下再见了!」卓然特别加重再见这两个字。
谭历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不要死撑。」
卓然差点控制不住而抓狂。
一直到这两人走得不见踪影,他才仰天大喊,「谭――历――我们走着瞧!」
* * *
酒吧昏暗的灯光摇曳,一个又一个光影闪烁不定。
卓然伏在吧台上,灌下不知道第几杯伏特加。酒的烈味,在喉咙迅速烧灼,强烈的刺激搅得神经也痛了起来,他真的喝太多了,神智都不清醒,觉得整个空间都在晃动。
阿历……阿历……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输给我一会怎样?
可恶,好可恶!
老天爷,这世上为什么有了卓然还要多一个谭历呢?
要用他来让我品尝失败的痛苦吗?
「唉……」
重重的叹口气,趴倒在吧台上,再也不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烈酒烧灼的身体,似乎被人扶了起来。
他就像溺水的人抓着了浮木,把全身的重量都压过去,脚步虚浮,像踏在棉上,又像踩在云端,那般飘飘忽忽。
要去哪里啊?
他很想问,不过昏昏沉沉的清醒不了,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就像躺在一大块松软的棉上,好软、好舒服……
谭历看着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人,要不是胸膛仍在起伏,还真怕他就这样醉死过去。
这家伙到底喝了多少酒?看来他这真受了满大的打击。
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到他身侧,动手替他褪去外衣。
充斥在鼻间的都是浓烈的酒味,他皱了皱眉,很想就这样放手不管,可看那人狼狈的模样,又有点不忍心。
衣服脱到一半,衣袖的地方被卓然死死的压住,褪不下来,他俯身去拍他的脸颊。「卓然,醒醒!」
但那睡得像死猪的家伙只是微微动了动脸,嘟了嘟嘴巴,继续稳稳不动。
他闭目的样子其实很好看,第一发现他的睫毛那么长,而且嘟起的嘴,显得那么孩子气。
他一直觉得卓然是美男子,也觉得他的笑容很灿烂、很阳光,是那种能温暖人心的男人,只要和他在一起,就能感受到那可以抵御寂寞的温度。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卓然吸引的,只是觉得这样的暖度,可以让他忘却一些寂寞,一些寥落。
卓然的轮廓很立体,有点像古罗马的雕像,不晓得是像母亲多一点还是父亲多一点?不过他那双蓝色的眼眸肯定遗传自母亲,那种湛蓝,是不是和地中海的颜色一样呢?
看着他的脸,谭历露出自己也没发觉的痴迷,他慢慢的伸出手,不由自主的轻轻抚上他的脸,轻轻的、轻轻的在上面游移。
卓然的皮肤很光滑,触感很舒服,热热的温度一点一点融化他心里的冰冷。
谭历邃的眼凝睇着他,彷佛要牢牢记下他此刻的模样,一点一滴,都想记住。
如果,只是亲吻一下,可以吗……
他慢慢的俯下身,缓缓的、轻轻的贴上那犹如刀刻的嘴唇,微微的薄,但性感。据说薄唇的人狠心,真是这样吗?
谭历冰凉的嘴唇碰触到那灼热的唇,只一点,便退了开去,心情有点慌乱,而那灼热的温度似乎顺着嘴唇烧到心里,他的呼吸,手揪在自己心口,想平复慌乱的心。
正当他试图平复下来的时候,身体忽然被勾住,一条健壮的手臂揽过他的腰,一翻身,瞬间便把他压在底下。
他的心又狂跳起来。
卓然微醺的眼慢慢睁开,迷蒙的看着他,彼此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脸颊。
谭历不知道他是清醒还是不清醒,急促的呼吸着,喉咙根本没办法发出声音。
卓然的脸在他上方,越来越贴近他,在他抓住最后一点理智想推开身上的人的时候,精准的吻住他。
炽热的吻夹杂着狂乱又掠夺的气息,狠狠的攫住他,甚至掠走了他的呼吸。
他很想清醒过来,却在稍微回过神的时候,又被那灼热与狂烈所搅混……
不……不能……这样……
他的呼吸,试着推开卓然,但此刻的卓然力气大得惊人,让他没办法移动一分一毫。
「卓然……你放开我……唔……放开……」他试着避开他的吻,但无法,他就像只狂乱的兽,紧紧攫住手边的猎物不放。
身体的热情在激烈的摩擦与碰撞间点燃、迸发……
他的喘息变得浓重,衣帛被撕裂的声响,就像最后一丝理智绷断的声音。
抗拒已微弱得没有道理,拒绝的唇也变成了迎合,变成了胶着,变成了缠绵。
跟随着卓然狂乱的索求与激情,他放纵自己沉沦。
第三章
头痛,剧烈的疼痛,就好像被人在脑袋上打了一记闷棍,然后又被马蹄狠狠踩过。
卓然咒骂着坐起身,抚着自己的脑袋。
迷茫的眼环顾四周,发现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睁着眼看了半天,他的脑筋才开始转动起来,确定自己是在酒吧楼上的套房。
而自己的模样呢?
赤裸的身体、凌乱的床单,那衣服……衣服呢?
愣愣的看着地上半晌,他的衬衫简直不成片缕。要怎样激烈的撕扯,才可以造成这种拖把的效果?
脑中轰的一声,他立刻检视起自己的身体,发觉除了浑身酸痛之外,并无别的不适,不过他接着就在床单上看到了一些令他脸红懊恼的痕迹。
很明显的,他和某人在这张床上做爱了,但是他翻遍了脑袋也不记得那女人是谁!
卓然啊卓然,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居然做出这么混帐的事情来。
往日追求女伴也就算了,但是和陌生人……
他越想越不舒服,拖着沉重的身体,迅速跑进浴室。
冲澡出来,他开始在这房间寻找另一个人待过的痕迹。
但对方似乎故意不留下任何线索,他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另一个人的衣物或者别的东西,连带浴室的浴衣也被人穿走了,难不成对方的衣物也和他的差不多?
他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疯狂的事,简直后悔死了,用力的敲着自己的脑袋,努力回想,可惜徒劳无功。
到翻找的他,最后只在床单上找到几根中长的黑色发丝。
那有什么用呢?除了知道是个黑发的女人,其它一无所知,也许是漂亮的女人,也许丑陋无比……
喔,卓然,你这个混蛋,到底在干什么!
他捂住自己的脑袋,跌入无穷的懊恼里。
回到家的时候,本来矛盾的想,要不要找个人诉说,因为他心里实在很乱,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可家里没人,桌上只有谭历的留言便条,说他到香港出差一星期,他越加怨恨起来。
要不是设计输给了他,自己也不会去喝酒,不喝酒的话,也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满腔的郁闷在往后的一星期里,都化作了对谭历的咒骂。
盼了一星期,终于让卓然盼到谭历从香港回来,于是他趁午休时间杀到N&N去把谭历「请」了出来。
没办法,谁叫这个死敌同时也是最了解他的人,而且口风又紧,最适合当他吐苦水的对象。
两人异常安静的用完午餐,卓然直瞅着面前的男人。
「说吧,干么叫我出来吃饭?」谭历瞥了他一眼。
「朋友嘛,一起吃顿饭很正常的啊。」
「你确定是朋友,不是扫把星?」他淡淡的哼了一声。
「哎,阿历,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实说,我叫你出来是真的有事啦!」卓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说,什么事?」
谭历低头搅了搅面前的咖啡。
卓然看他搅咖啡,心想:你那杯黑咖啡有什么好搅的?既没糖也没奶精,搅来搅去还不是那么苦涩的味道?顿时觉得好笑。
「阿历,我做错了一件事。」
谭历没有抬头,眼睛还是盯着自己的咖啡。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我当你是朋友才和你说的!」卓然不满他冷淡的反应。
「你说啊,我在听。」谭历淡淡的答。
卓然细细看他,落地窗外照进的阳光正好洒在他脸上,让他的脸罩在金灿灿的光里看不清楚,但那朦胧的侧影很美,他不由自主的说:「阿历,有没有人说过,你比女人还漂亮?」
谭历心一跳,手里的汤匙的掉在杯里,溅起黑色的液体。
「你干么?我绝不是说你像女人,你不用那么大反应啊!」
「如果你还继续说废话,那我就走了。」谭历冷冷的说。
「我说我说……唉,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这是件很不好意思的事情……那个……阿历,就是那个……我输给你的那天……」
对方没有声音,大概是在沉默的听他说下去吧,于是他又接着说:「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然后……然后……」
卓然「然后」了半天,似乎还有些难以启齿,但他担心谭历真会不耐烦的一走了之,便硬着头皮一口气说了下去,「那天晚上我和一个陌生女人睡了……」
他话还没说完,对面的谭历「噗」的一声,嘴里的咖啡突然全部喷出来,甚至喷到他脸上。
「喂,你怎么回事啊?不用吃惊成这样吧,拜托,有点教养好不好?喝咖啡都能喝成这样?」卓然有点气恼,以为谭历是在笑话他。
「对不起,我好像没听清楚你的话……」
「我说,我喝醉了,和一个陌生女人发生了关系,但我全然不记得那女人的样子,也记不清具体的情况。」卓然懊恼的说,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看谭历的表情有点目瞪口呆,他猜想他该不会是吓傻了吧。虽然这家伙一向不喜好这方面的事,生活很自律,但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夸张吧。
「喂!」他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气氛一下有点僵硬,在半晌的沉默后,谭历才有点吞吞吐吐的问:「你……确定是女人?」
「你当我是什么」卓然大怒,双拳重重击在桌上,「别说那么恶心的话好不好?不是女人难道是男人吗光想我就恶心得想吐……」他顿时捂住了嘴,真像要吐出来的模样。
「莫名其妙的女人已经够让我烦恼了,你居然还胡乱猜测不是女人……天啊,我为什么要喝醉呢……真是后悔死了!」他狠狠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嘟嘟囔囔了半天,把后悔懊恼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后,才发觉对面未免过于平静了。
他本来以为谭历就算不笑他,也少不得要讽刺几句的,就凭这家伙那张刻薄的嘴,这种平静有点可疑。
从手掌中抬起脸,看向对面的谭历。怪了,这人的表情为什么难看得要死,就像刮过了风霜,也苍白得太骇人了吧。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卓然伸手拍了拍他。
「你很排斥……同性恋?」半天,谭历才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
「当然,我讨厌玻璃,你不觉得很恶心吗?男人跟男人……哎呦,只要一想,我就全身起鸡皮疙瘩!」卓然夸张的摸了摸自己的双臂,一副恶寒的模样。
「原来如此……」谭历慢慢的点头,一下又一下,彷佛机械一样。
「阿历,你是不是真的不舒服?脸色白得吓人,不会是胃痛吧?」卓然有点担心。
「我要回去了,公司还有事……」
谭历一下就站起身,很突兀的转身离开,留下满脸迷糊的卓然。
「这家伙又发什么神经?」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唔,不过事情跟他说了以后,怎么就变得轻松起来?看样子,朋友果然是可以用来减压的,就算是死敌也不赖。
开心的吹了声口哨,卓然觉得一星期以来压在心上的阴霾彷佛都散了。
* * *
谭历今夜睡得很不安宁,混乱的梦境里,他一下在山间,一下又到了崖壁。
这时候,一个人影慢慢的在他面前清晰起来。
那人短发飞扬,英俊的脸庞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傲慢,嘴唇很薄。
「梦谦!」看清这个人,他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想去拉他的手。
「阿历,我们结束了。」雾气迷漫在两人身前,那薄薄的嘴唇吐出这句伤人的话。
「为什么?」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他感到一股冰冷一直从脚心窜上来,传遍了四肢。
「我要结婚了。」
「结婚?」他震了一下,「可是……你大学还没毕业,而且你不是说以后……以后会和我在一起吗?」
「阿历,你清醒点好不好,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和你在一起只会拖累我!我马上就要出国了,对方的意思是毕业之后马上结婚,婚后就一起出国留学。」
「你骗我……一直都在骗我……」
「是你太天真了,我本来就不是圈子里的人,不过和你玩玩,你竟然当真?」男人嘲弄的哼了声,「说实话,我根本不喜欢男人,不过是觉得新鲜而已!要怪就怪你自己长得太漂亮,让人意乱情迷的想上你,做爱时说的话怎么可能当真?」
「你……不喜欢男人?」
「是,我根本不是同性恋。」
「也不喜欢我?」
「你长那么漂亮,说不喜欢是假的,可我不是圈子里的人,不可能真和你怎样。我是个正常男人,要和女人结婚,我的伴侣永远不可能是一个男人!阿历,奉劝你,下找男友得找个圈内人,难道你还妄想和个正常的男人厮守?」
「你觉得我不正常?」谭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喜欢男人怎么可能正常?那是变态好不好,是你心理有问题!」
「我不正常你还和我交往?」他好想笑,这男人的样子在他的眼里变得丑陋不堪,他奇怪自己怎么会和这个人交往了一年?
男人皱着眉。「我不是说了,只因为你长得太漂亮我才情不自禁!这当然不正常,我是好心提醒你,如果想找个固定的伴,就找个圈内人,都喜欢男人的,才不会奇怪,正常人当然会觉得你变态。」
「就比如你?」他冷笑。
「是的,老实说我觉得很恶心!」
「恶心还和我上床?」他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冰冻起来,但又笑得好厉害。
「你……」男人怔了怔,一时说不上话。
这时候雾更浓了,他上前一步,却忽然踩了个空,整个身体跟着摔下山崖……
浑身一震,谭历从梦里惊醒,发觉冷汗浸湿了睡衣。
他坐起身,漆黑的卧室里,只有自己剧烈的呼吸声,浸染着惧意的呼吸,很急促很急促。
他反手开了床头灯,等到橘红色的灯光照亮室内,心底的惊惧才减弱了一点,呼吸也慢慢平顺下来。
下了床,他走到厨房去寻找那能让他镇定心神的东西。
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在嘴里融化开来,伴着舌尖上一点微微的苦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特别喜欢这股味道,但这味道却能让他心安。
闭上眼,还想好好感受这味道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宁静。
「阿历,你半夜不睡爬起来吃巧克力?」卓然手里拿了个马克杯。他因为口渴想来倒水喝,不料在厨房看到正在吃巧克力的谭历,真是大大吃惊了一下。
「这和你无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谭历顺手塞第二块到嘴里。
卓然觉得很有趣,放下自己的杯子,双手撑在流理台上,凑过来看他。「喂,你要不要出本书啊?肯定能大卖的!」
「什么书?」谭历有点疑惑。
「谭氏减肥法啊!」他笑了起来,「像你这样大半夜还爬起来吃这种高热量的东西,居然可以保持瘦削的身材,搞不好会遭众妹妹唾弃喔!你知不知道人家保持身材有多辛苦?」
谭历白了他一眼。「运动就可以了。」
不想再跟卓然废话,他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卧室,却被先一步拦了下来。
「做什么?」他冷冷的盯了他一眼。
「对,就是这个表情!阿历,保持一下喔!」卓然脸上呈现出一种兴奋状。
谭历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晓得他要做什么。
就见卓然俯身过来,双手居然撩上他的头发。
谭历因他的靠近整个人不自在了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问得有些急躁。
「哎,你怎么那么没耐心啊?不是说叫你稍微保持一下吗?别问那么多啦!一会你就知道了。」卓然轻快的回答。
他像是在帮他弄什么发型,左搓右拉,片刻之后露出满意的微笑。「好了。」
谭历睁着眼瞪他,心里却因他的退开而松了口气。「你到底在干什么?」
「来来来,我们去照镜子。」卓然推着他来到客厅一面人高的镜子前。
「你看看你的样子,乌黑凌乱的长发,俊美的脸庞还很苍白,像不像中世纪古堡里的吸血伯爵?两颊瘦削,面色苍白,嘴唇是青的,如果在嘴角弄一点红色的鲜血,就完全一样了嘛!」卓然看着镜子里的谭历,在他身旁啧啧有声。
谭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像什么吸血伯爵,鬼样子倒真有,苍白得像个鬼,连嘴唇的颜色也是青的,大概是因为作了恶梦的关系。
卓然还在研究着造型,「我看如果再穿上一身大礼服和拖地的斗篷,那就能以假乱真啦!阿历,你说是不是?」
「白痴!」谭历冷冷的扔给他两个字,转身就走。
见他要走,卓然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拉他,谁知倾出的身子一个没站稳,居然拖着谭历跌了出去,然后狠狠摔在他身上。
他摔得有点晕眩,晃了几下脑袋,睁开眼正好对上身下那双漆黑的眸,很很的颜色,彷佛有一股磁力在里面,让他蓝色的眼无法移开,只是怔怔的对视。
感觉到那个身体里传递过来的热度,温温的,但又似乎蕴涵了某些不可名状的震撼,两人贴靠在一起,居然让他的身体迅速发热。
谭历呼吸的热气喷在他脸颊上,似乎带着一股柠檬草的香气,令他一时间有点迷惑了心神……
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好像比平常更加好看,皮肤是有点小麦色的,鼻梁挺俊,而那丰润的唇透着隐隐的性感,在这一瞬间他居然想着,那嘴唇亲吻起来的感觉一定很棒。
卓然被自己脑海里这个清晰的想法吓了一跳,心开始怦怦乱跳,似乎也听到了他身下那个人激烈的心跳。
「你……要不要起来?」被一股魔力攫住心神,他傻傻的胡乱问着谭历,自己却没有起身的意思,依旧那样压在他身上。
感觉有股热度透过谭历的身体,迅速烧灼到自己身上,身体某个私密的部位居然有了反应,这个认知迅速打醒他的脑袋,让他吓了一大跳!
卓然慌乱的想爬起来,急躁的动作里,那「站」起来的部位不小心顶到了谭历,他顿觉尴尬至极,瞬时满脸通红的解释,「那个……那个……」他慌乱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回事?明明都是男人,他居然会有反应,难道他真的有问题了吗?
谭历轻轻推开了他,先站起身。
卓然懊恼的看他一言不发的走回房里,心想:完蛋了,他一定气自己气得要死,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嘛!卓然啊卓然,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他苦恼的按住脑袋,想着这一定受到是上那件意外事件的影响。
过去一个礼拜,他老是作些乱七八糟的春梦,好像是梦到那一夜的事,又好像不是,梦境里的一切依旧模糊,但他可以感受到自己抱在怀里那副身躯的柔韧和力度。
他在脑海里勾勒那女子的模样,麦色的肌肤,身材结实而匀称,她一定经常运动,不像那些弱不禁风的女孩那般虚弱,记忆里,那身体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极佳触感……只要一想到那些暧昧的画面,他居然就会起生理反应。
而方才压着谭历时,和他身体相贴的那种感觉,就如同在梦中感受过无数那样,让他生出了同样的暧昧情欲,所以身体才会有了反应。
唉,可对方是他的死敌兼朋友啊,而且还是个男人!
卓然,你这样未免也太不正常了吧?
他苦着一张脸,怔怔的坐在地板上。
第四章
秋天就快要过去,卓然忽然变得忙碌球场跑得特别勤快。
周日上午,两人好不容易对坐在一起吃著早餐。
谭历冷眼看闭上眼睛大口咀嚼,满脸陶醉在奶香中的卓然,淡淡问了句,「最近你好像很忙?」
他睁开眼,笑眯了眼。「阿历,我认识了一个很特别的女孩。」
谭历眼皮微动,往自己的杯里又添满黑咖啡。
卓然看著不禁皱眉。「这种难喝又苦涩的东西,你一个早上到底要喝几杯啊?不是跟你说了,早上喝咖啡伤肠胃。」
「你管我。」
「我说阿历啊,你这样的个性真得很难相,我是无所谓啦,可是女孩肯定会不适应……对了,我刚才是要跟你说我最近遇上的女孩啦!都是你,扯开话题。」
经过上的尴尬事件,他猜想自己大概是精力过剩,才会胡乱「发情」,於是勤跑网球场,想不到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像他梦中人一样的女子。
「我不感兴趣,你不需要说给我听。」他状似不在意的拿起咖啡杯,手却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朋友间分享这种事情很有趣的嘛。我跟你说哦,这个女孩啊,是我在打网球的时候认识的,她的皮肤是小麦色的,身材也不过分纤细,是很匀称、很健康的那种女孩……
「她网球打得很棒,说起话来也很风趣,喔,对了,她叫阮秀织,很好听的名字吧,好像对室内设计很了解呢,终於碰到跟我有共同话题的女孩了!」
卓然滔滔不绝的说,可谭历却完全没有反应,喝完他那杯咖啡就站起身,离开餐桌。
面对这么冷淡的态度,卓然完全傻眼。什么嘛!这家伙,自己对他说了那么多,就算不感兴趣,好歹也要做出有在听的样子,居然就这样回应他,真是太没礼貌了!
* * *
心情不太好的时候,谭历就会拿剩饭剩菜到附近喂流浪狗,例如现在。
小狗开心的蹭在他脚边,舔食著他带来的食物,吃得不亦乐乎,耳朵还不时摆上一摆。
谭历的视线落在小狗灰溜溜的绒毛上,伸手抚了抚它瘦瘦的身体。「可怜的小东西,既然那家伙不吃,你就多吃点吧。」
他心里有点闷闷的,今天又是做好了晚餐,卓然却没有回来。
那家伙最近似乎卯足了劲追那女孩,成天不见人影。
叹了口气,摸了摸小狗的头,他轻喃,「你是不是和我一样,觉得很寂寞啊……」
夜晚没有风,天上的星星也只有几颗,稀稀疏疏的挂着。
他望了望天,双手插进口袋里,慢慢踱回家里。
正在开门的时候,身後一道灯光打过来,他回头,是卓然那辆耀目的跑车驶了进来。
不一会儿,卓然就停好车,吹著口哨,背著网球拍,愉快的走近。
「你怎么也刚回来?」他拍拍他的肩膀,眉宇间尽是开心的笑。
谭历冷眼看他春风得意的模样,心里不免有几分气,闪过他拍自己肩膀的手,先一步进了门。
「阿历,我肚子好饿,你晚饭吃过了吗?」跟在他身後进门,卓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漾著有赖皮皮的笑,像在跟他要糖吃。
「你没吃晚饭?」谭历瞥了他一眼。
「啊,吃过了,不过现在又饿了。刚才跟秀织吃饭的时候,我太紧张了嘛,所以都没吃什么东西……」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谭历冰冷的脸色吓到。
「我没煮你的饭,家里也没有食物,你吃泡面好了。」打开电视,谭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阿历……」卓然苦着脸,「你不是说泡面吃多了不好吗?总有剩饭剩菜什么的吧,我吃那个也没关系。」
「很抱歉,没有。」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过头。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煮饭的时候多煮我一点有什么关系?」住进这里之后第一被他不友善的对待,卓然有点生气。
「我高兴煮多少是我的事,就算故意不给你吃又怎样,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每天为你多煮东西?」他冷冷的回答,黑眸里藏着隐隐的怒气。
「阿历,你太过分了!」卓然像被他的话伤到了,很愤怒的瞪著他,一脸火气。
谭历倔强的咬了咬唇,别开头,不去看他。
卓然更加火大,怒气腾腾的走回卧室,砰的关上门,把声音弄得震天响。
电视的画面在谭历眼里闪烁,他的视线茫然的停留在荧幕上,却根本没有看进去分毫。
半晌,他站起身,不由自主的走向厨房。
这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他走去开门,看见门外的人,当场震在那里,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会来访。
「爸……」这声呼唤,像梗在喉咙里,只有半个破碎的音。
门外站着的中年男人,两鬓染上了白霜,斯文的面容因为岁月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皱褶,看着儿子的眼却不是父亲该有的慈祥,而是的怨恨。
门依旧开着,两个人僵硬的站在客厅里外。
「爸,你怎么来了……」谭历心里更多的是茫惑不安,他想不到父亲为什么会来,事实上,他们已经有许多年没见了。
谭父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叠东西,用力掷到儿子脸上。
哗哗的声响里,一张张钞票从空中散落到地上。
「谁允并你寄这回来的?谁让你寄的?!」谭父的声音愤怒而颤抖。
闭了闭眼,谭历感觉砸在脸上的东西要一把把刀片,割得他的心火辣辣的疼痛。
「我听说小吉病了……」
「小吉病了也和你无关!你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忘了六年前我说的话吗?只要你走出家门,从今以后,你就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爸……」他满脸痛苦的伸出手,很想去拉父亲的手。
谭父却恨恨的甩开。「别叫我,我没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儿子!你做出那样的事,弄得我们家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你知道整整一年村里的人都在背後说我们什么吗?」
「我错了,错了……」他缓缓的在父亲面前跪下来,苍白的脸上滑下两道泪痕,「爸,求你原掠我好不好……」
他拽著父亲的衣角,虽然对方用力的想拉开他,但他仍死死的拽著,犹如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後那块浮木。
他已经很累很倦了,他想回家,他想要家人,他不想再一个人,孤孤单单一个人……
「阿历!怎么了?」从自己卧室泡澡出来的卓然,惊讶的望着眼前的画面。
他在浴室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方才那些怒气都散了,本想出来讨好谭历,为自己的肚子弄点好吃的,没想到竟看见这样的情景。
谭父刚因儿子苦苦哀求而有一丝松懈的心,在看到穿着浴袍走出来的卓然时完全消失殆尽,眼里最后的一丝怜惜也被勃然大怒取代。
他死死瞪着谭历,脸色气得发紫,一个用力就狠狠把他推开。「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不知羞耻!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罢转身就走,那怒极的模样,让一旁的卓然怔然。
「阿历!」他马上回神去拉被推撞到桌角的谭历,看清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阿历,你额角流血了!」卓然眼中现出浓浓的担忧,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谭历慢慢坐起身,脸上除了未干的泪痕,什么表情也没有。
见他这样,卓然心里突然有股莫名的酸涩,弄得他非常不舒服。
谭历茫然地眼看着散了满地的纸钞,想动手去整理,刚拾起一张,冰冷的手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
「放着别动,我来收拾。」面前那双蓝色的眼眸里,有一股很诚恳、让人忍不住想去信赖的温暖。
他呆呆的看着卓然拿来医药箱,感觉他的手很小心很小心的帮自己擦拭伤口。
伤口上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冰凉凉的,很冷,但瞬时有一股暖风轻轻的吹送上来,那是卓然正对着他的额角小心的吹气。
「疼不疼啊?都肿起来了!」卓然皱了眉,看着他的伤口,「别动喔,让我先擦点药。」
棉棒沾了药,小心翼翼的涂抹在^门,谭历慢慢闭上了眼睛,感觉那轻微的动作,像是春日的和风,微小却格外的呵护,被呵护的感觉啊,他有多久没体会到了?
「好了。」耳边朦朦胧胧地听到卓然的声音,他才从似梦非梦的感觉里走出,伸手摸了摸自己额角上的OK绷。
「你坐着别动,我会收拾的。我看你有点撞傻了,怎么都不说话?」卓然故意开着玩笑,笑呵呵的说,又看了他一眼,「你和你父亲吵架了吗,没事的,父子吵架很快就会和好,我和我老爸也常那样。」
本想再说点什么,可看着谭历苍白的脸,就似有什么梗在心口,让他无法再说下去。
默默的收拾完,见谭历还那样坐在地上,他展臂过去,一个用力,将他往上拉。「阿历,你多大了,还学耍赖的小孩往地上坐吗?」他微笑。
谭历顺着他的力道慢慢站起身。
「你肚子还饿不饿?」谭历轻轻的问,漆黑的眼幽幽的望着他。
卓然没来由的心里一痛,不由自主的伸出双臂搂住他,抱着他的头,把他压在自己肩头。
「傻瓜,别伤心,没什么的。」卓然低沉的声音轻轻安慰着。
谭历靠在他肩膀,只觉干涩的眼里突然有些发热。
他闭了闭眼,从他怀裹退了出来,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谢谢你,我没事了。」
「那就好。」卓然愣愣的看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阿历,你想不想吃东西,我虽然不大会下厨,但至少可以弄点简单的东西。」想了半天,卓然只问出这一句,他觉得应该找点事情给谭历做,如果他现在就上床睡觉,肯定还会乱想。
得到对方「嗯」了声答应之后,他立刻充满干劲的冲向厨房。
只是在里面忙了半天,却只拿出几块不大象样的三明治之后,卓然顿时对自己的厨艺彻底丧失了信心。
「阿历……」
呼唤的声音顿住,因为客厅里暗暗的,谭历的眼正一瞬不瞬盯着屏幕,正在看电影。
他轻轻的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把牛奶和三明治递给他。「吃吧。」
摆了摆手,谭历表示暂时不需要,眼睛没有移开屏幕。
「噢。」卓然有点失望的应了声。本来想看他吃自己弄的东西,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好吃,可惜,他现在不想要吃。
自己咬了口三明治,嗯,其实味道遗不赖,咕噜一声⑾乱豢谂D蹋他忙捂住嘴,担心自己发出的声响太大,会影响阿历看电影。
可很明显的,谭历很认真的看着电影,并没有受他干扰。
卓然瞥了眼屏幕,发现又是这部片――Legends of the fall,真爱一世情。自从他搬到谭历家,已经见过他看了不下三遍。
雄壮苍凉的背景音乐响起的时候,他的瞌睡虫正跑上来,昏昏欲睡时,忽然觉得肩膀上增加了点重量,一抬头,才发现谭历的头不知什么时候靠到自己肩膀上。
他怔了一下,觉得好像有点奇怪,但又不想推开,反而有种小心翼翼的珍惜,仿佛那枕在自己肩上的是无比珍惜的东西。
他讶异于自己奇怪的感受,心底隐隐有着奇异的骚动。
他们是两个大男人,这样靠着好像有点暧昧……
在满脑子胡思乱想里,他的眼皮渐渐变得沉重,然后所有的想法都消尖了,最后在心底停留的,是一股静谧。
* * *
卓然一个早上跑了好几厕所。
是不是自己昨天弄的三明治有问题,所以拉肚子了?这样的话,还好阿历没吃,否则……奇怪,自己怎么又想到阿历身上?
而且十二楼的厕所停用修理,可现在坐在马桶上,他才想到自己为什么偏偏要按九楼,难道上厕所还要跑到阿历的公司这边吗?
哎,卓然,你的脑袋果然短路了。
正对自己生着气,外面一群人说话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谭设计师的额角怎么啦?是不是和人打架了?」一个尖细的男人声音传来。
「打架?不会吧,看他那个样子,别人为他打架还差下多。」又一个笑着调侃的声音。
「喂,阿东,你说这样的话很难听耶,人家明明是大男人,又不是女人。」
「说实话,他长成那样子,除了那些痴女生整天盯着他,男人也不会讨厌吧!」那个尖尖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嘲弄,令卓然听得有些不舒服。
「哎,你们要下要听最劲爆的消息?」被叫阿东的男人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
卓然不禁将耳朵贴在门上,才能听清楚他的声音,心中暗骂:妈的,说就说嘛,搞什么神秘。
「什么?什么?」另外两个人兴奋的问。
一群白痴!卓然在心里骂道。
「听说,谭设计师是那个……」
「哪个?」有人屏息了一下,才问。
外面响起被拍了一下头的声响。
「哎呦,你干么打我?」
「你笨咧,都说那么清楚了还问!告诉你们,有人说在同性恋酒吧见过他!」
「玻璃?!」有人大惊的喊起来。
「拜托,小声点,你想死啊!」「他、他真的是吗?实在太惊讶了嘛!看他平时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实在不像啊!」
「我看满可信的,我跟他是同乡,以前参加同学会的时候听人家说过,有个现在满有名的设计师,高中三年级的时候跟个T大机械系的男生闹出了事,当年还挺轰动的,后来那个大学生好像出国了。虽然不知道确切的名字,可我听来听去都觉得像谭设计师啊!」
「不会吧,如果是真的,还真恶心!男人跟男人?哎哟,我只要一想就起疙瘩啊!」
「老板不知道吧,知道的话还会这么重用他?」
「搞不好老板就是他的那个,你看他们平常有多亲密!」
「哈哈哈,你越说越恶心了!」
「男人长那么漂亮,真的很可疑啊!你没发现他有时看起来还真妩媚,让人很有那种想法……」谈话的内容越来越猥琐,恶意的笑声也越来越大。
卓然攥紧了拳头,狠狠揪着裤子的手就快把自己的裤子扯坏,冲动得想立刻跑出去,把那群人逐一揍个遍!
那群人彼此笑骂着出去了,厕所隔间的门打开。
空无一人的厕所里,卓然一个人怔怔站在洗手台前,水哗啦啦的流着,他的思绪也随着水声杂乱无章。
别人为什么要那么说阿历?
他们说的都是谣言,都是胡说,阿历才不会那样,他和阿历一起住那么久了,怎么会没发现?
他们在乱讲!
可是,他脑海里想起昨天晚上谭父暴怒的脸――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不知羞耻!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究竞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呢?
想到阿历脸上的落寞,他心裹就像有根小针扎着似的难受。
阿历好可怜……
脑海里混乱的画面定格在阿方头靠在他肩膀的那刻,他心里有东西莫名的一闪,仿佛抓住了什么,但要究的时候,又什么都抓不着。
阿历那样自然的把头靠在他肩膀,是因为他们是从小认识的朋友吗?还是……像他们说的,阿历他……
猛然摇头,卓然阻止自己往下想。不会的,阿历不是同性恋,更不是他们说的那种随便的人……
他不是,绝对不是!
空荡荡的洗手间里,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傻傻的将头摇得像波浪鼓一般。
* * *
晚上开车回去的时候,卓然的脑袋裹仍是一片混乱。
其实后来想想,阿历若真是同志,那也没什么,人家完全有选择伴侣的自由,不过对象若是那个看了就讨厌的裴浩轩,他怎么想就怎么觉得不舒服……
回到家,开了门,悠扬的音乐声飘了过来。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
My love and I did meet
She passed the Salley Gardens
With little snow-white feet
……
But I was young and foolish
And now am full of tears……
优雅的女中音慵懒而纯洁,让人想到爱尔兰的牧场,绿草和天空……
谭历趴在客厅的地毯上,翻着一本杂志,那么闲散舒服的模样,让卓然怔了一下,呆呆的看着他,原本乱糟糟的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你回来了?」听到声响,谭历抬头看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来心情很好。
「嗯。」卓然回神,心下在焉的应了声,整个人往沙发上一坐,让自己陷在软软的靠垫里。
他不发一语的看了谭历半天,谭历很专心的翻着杂志,像是没发觉他在看他。
他的视线移到谭历身下那张长地毯,雪白光鲜,一定很软吧?好想也跟他趴在一起……
「阿历。」卓然不自觉的叫了他一声。
「嗯?」他抬起头,「肚子饿了?」
「唔,是……」对于自己异常的行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卓然胡乱应道。
谭历微微一笑。「我恰好很想煮东西,今天给你特权,可以随意点菜。」
「嗯。」卓然茫然应了声。
谭历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怎么没精神?平常说到吃,你不都会乐得跳起来?」
「喔……那个……我在想事情嘛,对了,阿历,书房你今天用不用?」他心裹有点发慌,连忙扯开话题。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也许是怕阿历知道他心里正在想什么奇怪的念头吧。
「不用,你要用吗?」谭历的眼定定的看着他,里面有淡淡的笑意,「什么时候这么用功了,不像你的作风,是明雪的那个设计案吗?」
「就是那个,这Case差不多已经被我们RED LIFE搞定了,这你们N&N没戏唱了喔!」谈到这件工作,他就有点骄傲,这他很努力,而且就目前的形势来说,几个竞争者里,对方基本上已经敲定采用RED LIFE,最后只需交出让人满意的设计图即可。
「是吗?我看裴总不想放弃的样子。」谭历淡淡的提醒。
卓然帅气一笑。「裴浩轩不放弃是他的事,最后别失败的痛哭流涕就好!听说这全由他自己设计,你怎么没参与?」
谭历耸耸肩。「我对明雪那栋建筑没什么好感,要我做它的室内装修,我还真没灵感。」
「不会啊,我就觉得很漂亮!」他不赞同。
「太华丽了,华而不实。」
「你的眼光总和我下一样,嘴巴也刻薄,你知道这栋房子人家了多少钱造的吗?」
「你喜欢就尽力去设计吧,赢遇裴浩轩,你也算扬眉吐气了。」
「喂,你这什么话?」卓然忍不住瞪他。
谭历笑了笑,不置可否。
「阿历,我真的可以点菜吗?」卓然抬头看他,他已经站起身,看样子是要去厨房。
「是啊,不过只限今晚。」他面露微笑。
「你今天心情干么那么好?」卓然觉得有点奇怪。
「你不必知道。」谭历漂亮的唇角微微扬起,「对了,你是不是会工作到很晚?会通宵吗?」
「很有可能。」
「那拜托你凌晨两点半的时候叫醒我。」
「什么?」这家伙大半夜的起床要干么?
「我要看球赛,有你叫我的话,就不必调闹钟了。老实说,房间里时钟走动的声音很烦人,有人叫我最好。」谭历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卓然被他这般温馨的表情吓了一跳。这样柔和的表情出现在阿历脸上,还真是别扭……虽然很好看,可谁叫他已经习惯他的冷言冷语和硬声硬气了。
「你真是太疯狂了!」他很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觉得这种放弃睡眠熬夜看球赛的举动很愚蠢。
谭历瞟了他一眼,淡淡扔下一句,「以你的智商,大概无法体会。」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面前,卓然才恍悟自己又被嘲笑和无视了一回。
「谭历!」他咬牙切齿的喊着这个名字。
第五章
画设计图画到眼酸胳膊也酸,卓然扔下笔,往椅背上一靠,大大舒了口气。
他在灯光下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设计,耳边传来时钟滴滴答答的声响,他的神经微微一跳,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做。
啊!叫那家伙起床看球赛!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迅速瞥了眼时间。两点二十分!真是谢天谢地。
他可以想象万一自己忘记,那张脸会有多臭,也许自己接下来的一个礼拜都会倒霉的没东西吃。
走进谭历的房间,他停顿了下脚步。这房里怎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算自己没有夜盲症,也什么都看下清楚啊。
这家伙睡觉的时候,难道真的见不得一丝光亮和一点声音?难怪他会嫌时钟走动的声音吵,一定是失眠症患者。卓然为自己的判断点了点头。
「阿历……」
他轻轻的呼唤,摸索向前。唉,实在太黑了啊!
好不容易,终于让他摸到了床头灯,啪的打开,眼前瞬间点亮,他眨了眨眼,寻找谭历的身影,只见他背对着自己躺着,看来睡得正甜。
「阿历,起床了。」卓然笑嘻嘻的趴到床上,有点坏心眼的想捏住他的鼻子把他叫醒,但在看清面前的睡颜时,动作顿时停住。
眼前的睡颜如此纯真美好,脸颊甚至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微笑,让人仿佛可以感受到那甜美的梦。
他均匀的呼吸拂过海蓝色的棉被,胸瞠隐隐起伏,毫无防备的模样就像无邪的天使,卓然看得心里震了一下,活似被敲了一棍,呼吸也凝滞起来,有如一个游牧的浪人,无意闲闯入一片宁静谷,屏息而不敢打扰的心情。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又轻轻的呼吸,脸慢慢的贴靠过去,很仔细很仔细的看着他。
「看你睡得这么甜,我实在不忍心叫醒你……」他喃喃说,伸出的手指轻轻抚过谭历凌乱的发,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轻柔,就像在抚触一件无价之宝。
像是被一股奇妙的力量所吸引,他的头轻轻靠了过去,静静躺到谭历身边,眼皮也渐渐沉重……
他的梦境很美妙,梦里有个看下清楚面孔的情人,温柔的吻着他,牵着他的手,一起漫步在青色的草地上――
啊,等等,怎么像足球场啊?
他愣了一下,回头想触摸情人手腕的时候,忽然有一股大力推开了他,他一屁股摔到地上,发出一声惨叫,「好痛啊!」
刚刚明明甜甜蜜蜜的在谈情说爱,为什么才过了一下子就受到这种待遇?
卓然刚想起身抗议,S觉得屁股上又一痛。
「你给我醒过来!」谭历又打了他一下,蹙眉瞪着这睡得像死猪的家伙脸上还带着莫名其妙的笑容。
刚才半梦半醒间看见近在眼前的俊颜,他还以为自己又梦到与卓然那疯狂的一夜,于是放任自己压抑的渴望去吻他、碰触他,可随着神智越来越清醒,触感越来越真实,这才惊觉不是梦。
卓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阿历……」他含糊的叫着。
谭历瞪着他。「你可以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睡在我床上吗?」
揉了揉眼睛,卓然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阿历,怎么了嘛,我……」
他话还没说完,肩上又被推了一下,「混蛋,先给我坐起来,你压到我了!」
卓然这才发现自己竟睡得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倏地脸红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爬坐起身。
「不好意思,我大概是太困了,所以不知不觉就睡着……」卓然嗫嚅的解释。
「很好,你睡着了!」谭历冷着脸点头,「你跑到我房间来,不叫醒我,自己倒还睡着了!」他越说越火大。
「对不起嘛!我是有原因的。」卓然急道。
「什么原因?」
「我看你睡得太沉,你平常一定总失眠吧,难得睡这么好。多睡一下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就没叫你啊!」他越说越觉得自己体贴。
「笨蛋,你害我错过了球赛!」谭啡嗔巳嘧约悍⑼吹奶阳穴。
「没事啦,阿历,好好睡吧,睡觉才最重要。」卓然又径自躺下去,舒展了一下四肢,「E,我发觉你的床比我的床还要软,真舒服。」
「你道不滚回去,赖在这里做什么?」谭历冷冷看他。这家伙明明就不是圈子里的人,可却爱来撩拨他,真是可恶!
「阿历,你好无情啊!怎么说我们也是八岁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偶尔挤一下,可以增进感情啊!」他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你给我……」谭历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卓然拉倒,直挺挺的摔到他另一只胳膊上,并被死死的按在那里。
「你就少说点废话,乖乖的躺着吧!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聊聊以前也不错嘛!」卓然兴味盎然,忽然有了怀念从前的念头,「老实说,我小时候这挺讨厌你的,你转学来的第一考试,就把我的第一名给夺走了耶!」
「你又下是什么了不得的王子,谁规定第一名就一定该是你?」谭历冷哼了一声。
「所以啊,我就把你看成敌人,你一定也很看下惯我吧!那时别人多想和我交朋友呀,只有你,老是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谭历因为他孩子气的话而有些想笑。「你还真当自己是王子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一直很喜欢那种被人包围,以我为中心的感觉。」卓然笑了起来,「阿历,国中我们分开了之后,你有没有想我啊,以前老是我们两个人竞争第一名,没了我,你有没有觉得寂寞呢?」
「老实说,没有。」他微微一笑,「小时候对你很没好感,觉得你是一个被别人宠坏的孩子。」
「什么?!你对我的评价那么差?亏我还常常想起你,老是一个人做第一名,没人来竞争,也挺寂寞的。
「这中间我们隔了六年没见,想不到大学居然同系同班,哈哈,说起来也很有缘喔!」卓然爽朗的笑了,因为想起他们大学时的第一见面,「开学第一天见到你,我可是吃了一惊耶!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而是你那时候瘦得像个鬼,好像被风一吹就要散了的模样。」
「是吗?」
「嗯,还好你现在长胖了点,虽然还是很瘦,不过跟那时比好多了。」卓然不自觉的侧过头,看了谭历一眼,「阿历,我第一眼就认出你了喔,你那时候是不是生了病,所以才那么瘦?」
谭历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下,才说:「大学时你也很讨厌我吧?」
「不晓得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你分数超过我的时候就很不爽,最糗的是我第一告白的学姊,居然跟我说她喜欢的人是你,那我真是气了整整一星期,骂了你无数遍扫把星。」卓然说着,傻气的笑了笑。
「你还真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家伙!」谭历看了看他。
「阿历,你其实不讨厌我吧,那时候我就发觉了,你对我没什么敌意,我说了很过份的话,故意跟你过不去,你好像都不在意。」
「你这人不坏,心地善良,很正直也很坦白,比起小时候,我对你的印象修正了。」谭历淡淡的说。
「真的吗?」听得很开心,卓然语声里透着兴奋,「大学时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嗯。」他低低一叹,「以前我不大会分辨人,后来就看得清楚些了。」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听不懂。」
「跟你没关系。」谭历微微一笑,「总之你这家伙不错。」
「阿历,那个……」卓然忽然叫了他一声,想问他高中时是不是真和某个大学生交往过。
谭历觉得有点奇怪,转头看他。「怎么了?」
那双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犹豫和迷惘,随后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问你喜欢什么球队?」
「干么突然问这个?」调开视线,谭历看着乳白色的天板。
「米兰队是不是?我母亲正好是米兰人,现在他们就定居在那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去现场看球赛怎么样?」他轻声提议。
「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好?」谭历阖上眼睛,「你这样我会有点担心,不大像你。」
「没什么。」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卓然心里的感觉很难描述,有点难受,也有点闷。
莫名的,他觉得阿历很可怜,对于说起从前,脸上就有着他看不懂表情的阿历,他真的觉得好可怜,连带到了嘴边的那个问题,都不忍心问了。
* * *
接下去的一个星期,卓然都在为明雪的设计案而忙碌。
他脑海里随时闪现新的灵感,丰富的涌入,每个他都觉得很棒,于是一又一的加工,一又一的改进,看着自己的设计图变得越来越完美,他心里的欢喜也越来越多。
又是赶工过了午夜,他揉了揉疼痛的额角,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打了今天的第N个喷嚏。唉,可能是感冒了。
连熬了五天就快不行,挑灯夜战这种事,果然比较适合谭历那个工作狂。
扶着发昏的脑袋,卓然慢慢走回自己房间,一躺上床就像跌进无尽的黑暗里,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他感觉脑袋很冰,但身体又热得难受,最要命的是全身酸痛,到底怎么了?
「你醒了?」耳边听到谭历的声音。
「阿历……你怎么在我房里?」卓然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的声音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你发烧了,叫了很久都不醒,我看你是昏过去了。」谭历淡淡的说。
「昏过去?」卓然的脑袋昏沉得厉害,身体也好难受,喉咙里干涸得像有一把火在烧,他摸到自己额头上的冰袋,叹了口气,「我大概是感冒了吧。」
谭历递给他体温计。「量一下。」
他乖乖的接过,三分撞之后,取出来看了看,三十九度八!
「高烧!」谭历将体温计搁在一边,动手扶他,「起来。」
「干么?」他痛苦得要死,见他还要拉自己起来,不禁有点埋怨。
「你烧得很厉害,得去医院。」
「我不要去……」卓然虚弱的说。他特别讨厌去医院,他不喜欢打针,也不喜欢打点滴。
「阿罚我吃点退烧药就好了……」他难受的抵抗着。
不过发烧的他,力气完全不如谭历。
「你给我闭嘴!」谭历冷冷的说,俯身在床边蹲下,「趴到我背上来。」
「不要,你背不动我啦。」他昏昏的摇了摇头。
谭历披他弄火了,一个使力把他拉到自己背上,最后有点费劲的背起。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卓然一八五公分,谭历一八七,只稍微比他高了一点,所以背得也很勉强。
连拖带扯的好不容易把这不合作的病人弄到车上,谭历很快的发动车子向医院驶去。
点滴瓶的药水在针管里静静的流淌,卓然迷迷糊糊的睡着,谭历坐在他床边,看着他很可爱的睡相。
这个家伙简直让他大开眼界,完全想不到这样一个大男人,居然在听到要打点滴的时候会有那么大的反应,简直执拗得像个孩子,他们两个在诊疗室里「扭打」了半天,一个像耍赖的孩子,喊着不要下要,一个犹如严肃的母亲,拒绝小孩逃跑,闹得连医生护士都忍不住偷笑,唉,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阿历……」
看着窗外的风景,有点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卓然微弱的呼唤。
「醒了?」他回过头。
「嗯。」卓然应了声,「我没事了,谢谢你。」他静静地望着谭历。刚才阿房聪虼巴獾谋砬楹芗拍,让他有股心酸酸的感觉。
「白痴。」谭历看了他半天,忽地笑道。
「干么骂人家,我是病人耶,很可怜,你知不知道?」卓然有点羞恼,知道他是在笑他害怕打针的事情。他很介意被谭历小看,尤其被他这样取笑。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谭历收敛起笑容,「你这可真拚命,居然为工作累到生病。」
「算了,你笑吧,你一定很少笑,所以就算是笑话我,我也认了。阿历,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
这番无心的话,让谭历怔了一下。
「我笑不笑关你什么事。」他板起脸,掩饰自己心里微微的慌乱。
「G,你这个人真是……」不识好人心。
「这瓶点滴打完就可以回家了,待会儿你自己走出去,我可不要再背你!」
「不背就不背!你以为你背得有多舒服吗,老实说难受死了,比我高不了多少的家伙,还想背我?」卓然口气很冲的反击。
瞟了他一眼,谭历淡淡的开口。「再怎样也比你高两公分。」
卓然彻底闭嘴,心里恨恨的想:斗嘴皮子自己是斗不过这家伙,这可不是因为斗不过他,而是我厚道,没他那样尖酸刻薄。
他们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谭历把卓然扶进卧室。
「你睡一觉,我帮你熬点粥,吃了粥再吃药。」
「阿历……」卓然有几分感动,「你对我真好。」
「少说这种肉麻的话。」谭历白了他一眼。
卓然依旧对他灿烂的笑。
黄昏的时候,谭历正在客厅裹看书,听见开门的声音,转头就看见卓然从卧室走了出来。
「怎么不多睡一下?」
他摸了摸脑袋。「烧好像退得差下多了,设计图还差一点,我得把它完成。」
「时间很赶吗?」
「是啊,不然我也不用这么拚。」
谭废肓讼耄说,「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代你画,你在一旁看着就行了。你的样稿是下是差下多了?」
「真的吗?我当然信得过你!有你帮我就太好啦,老实说我现在看到图纸都还有点晕,你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卓然一脸开心,「阿历,我该怎么谢你啊?」他走过来,感激的抓起他的手,「我请你吃大餐好吗?」
「不需要。你真信得过我?我是N&N的人,你不怕我把你的心血泄漏给裴浩轩?」
「我相信你!」卓然爽快的拍了拍胸脯。
就算有谭历帮忙,他们赶图稿依旧赶到了午夜十二点。
期间卓然迷迷糊糊的睡了好几,每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谭历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聚精会神的画着。
这家伙果然有工作狂人的潜质,保持一个姿势这么久不累吗?而且看起来很专注,令人不得不佩服他工作时的状态。
「好了。」
就在他又要迷迷糊糊睡去的时候,忽地听到谭历的声音。
他迅速清醒,跳起身跑到书桌前,看灯下的图稿。
心中的激动一点一点的累积,一点一点的泛滥。
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努力的成果啊!第一全面展示在图纸上,点点滴滴都是那么的完美,令他感到万分骄傲。
「阿历,很棒!很棒是不是?」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
谭历笑了笑,视线停留在设计图上。「没想到你可以把明雪的内部勾勒成这样,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阿历!」卓然激动的抓住他的双手,「你这是在夸我吗?是在夸我吗?」他连声问。
看他开心、激动成这样,谭历心里有点波动。「记得我说过不喜欢明雪这栋建筑吗?我说它华而不实,但你对于内部设计的构想,让我对这栋房子改观了。如果这个设计真的付诸实行的话,走进去的人,没有不会被吸引的,看得出来你这真的很用心。」
「阿历!」一直以来,他得到过很多夸奖,从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但没有一比得上这带给他的喜悦,是因为说这些话的是阿历,遗是因为阿历从不说他好话呢?
无论如何,他真的好高兴,好高兴。
蓝色的眼眸里,有一点火闪现。
「阿历,我说不出自己现在的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
他澎湃的心里有一股难言的感情,语言似乎成了一种障碍,不能充分表达他的心情。
望进对面那双漆的眼,那眼里同样闪过一丝异彩,是一种迷人的旖旎。
卓然脑中忽然忆起童年时对烟火的痴迷与渴望,如同眼前这人闪烁的眼。
「阿历……」他毫无自觉的贴近了他,随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那眼眸里磁石般迷惑的吸力也越。
卓然心里涌起异样的情感,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迫不及待的涌出……
视线莫名的移到那丰润性感的唇,淡淡的颜色,圆润的光泽……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他已经攫住那嘴唇,热情的、渴望的、的汲取。
彷佛已经幻想过无数吻上这嘴唇的感觉,柔软细致,微凉的温度却足以使人疯狂,彼此激烈纠缠的舌间有股淡淡的柠檬草香气,美妙的津液恍若甘泉,那是饥渴的人渴望已久的甘露……
「阿历……」他无意识的低喃,手指插进谭历乌黑的发,紧紧扣住他,只想让他更接近自己一点。
绵长的吻就像某种黏合,无法断裂,只有取之不尽的燃烧和沸腾。
他们抱着彼此倒在地板上,发出撞击的声响,这声响仿佛大响的警钟,迅速拉回两人的理智。
他们在昏黄的灯光里彼此相望,眼里还有来不及隐灭的激情火焰,以及急促的喘息也无法抑制的激隋!
「阿历,我们……」卓然心里大震,先坐起身,怔怔看着眼前人。
谭历也慢慢坐起身,在迷离的灯光裹,看着他的脸。
卓然清晰的看见他眼底浓烈的感情,脑海瞬间响起在洗手间听见的谈话内容。
「我是同性恋者。」谭吠着他的眼,很清楚的回答他。「我喜欢的是男人。」
「那我们……我们刚刚……」他一下口吃起来。刚才那个激烈的吻……老天,他到底怎么了?
「我喜欢你,卓然。」
谭历邃的眼裹流露出卓然从未见过的热情与痴迷,他的心瞬间慌乱无比,不知所措。
「我喜欢你。」轻轻一叹,谭历看到他眼中的慌乱,唇角自嘲的扬了扬,「如果造成你的不快,我很抱歉。」
卓然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我……」
「你不能接受同性恋,我明白。对于这个吻,你不用太在意,你刚刚只是太激动了才会这样,我不会多想的。」
「阿历……」卓然抬头,茫然的脸上难掩惊慌的神色,接着忽然转身,一言不发地跑出书房。
谭历看着他仓皇逃出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眼底的寂寞又浓了几分,手指插入自己凌乱的发,无意识的拨了几下。
卓然一路[奔,外面下着大雨,他刚刚退烧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他遣是拚命的奔跑在黑夜空旷的街头。
情况怎么会变这样?
阿历是同志,这是早就猜到的事,可自己喜欢的一向都是女性,为什么会去吻他?
脚下一绊,卓然跌倒在地,他一个拳头狠狠捶到地上,丝毫感觉不到坚硬的水泥划破皮肤的疼痛,因为他心里有着莫名的怒火。可恶!为什么,为什么阿历要告诉他这些?为什么?
如果他不知道,那么阿历还是阿历,他还是他,情况会不会比现在好很多?
第六章
早上谭历从卧室出来,就看到拿着行李箱的卓然。
两个人沉默的对视片刻,他才问:「你要回去?」
「是。」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视线又氐叫欣钕渖希卓然始终不看他的脸。
「东西要整理干净,不要丢三落四又回来拿,会很麻烦。」谭历淡淡的交代。
这话令卓然心上一火。昨天这人还说喜欢自己,现在怎么就翻脸嫌他麻烦了?
忍不住抬头看他,但在接触到他眼睛的时候,又逃避的迅速移开。
谭历把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一直以来他最想不通的就是这个,所有人在不知道他的性向之前,都能像平常人那样对待他,但是一旦知晓之后,就变得别扭和惧怕,他不明白这前后有什么不同,为什么每个人躲他都像躲避瘟疫似的,包括这个神经大条的卓然。
算了,反正来来去去的人,始终都一样,当年那个负心人有句话是说对了,他想要找个伴,只能找圈内的,因为其它人都视他们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真是可怜又可笑。
门钤在这时响了,谭历看了卓然一眼,然后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子,蓬松的波浪长发,麦色的肌肤略微黝黑,身材窈窕修长,打扮得体而时尚。
「嗨,你好,我找卓然,我是他朋友。」女子看到谭历,爽朗的打了个招呼。
「秀织,来得真准时!」卓然在谭历身后说。
原来这女生就是阮秀织,卓然最近在追求的女孩。
谭历侧了侧身,让她进来,视线落在她矫健的背影。这女孩身上也有股阳光的味道,和卓然很相似,就是因为这点,卓然才喜欢她吗?相较之下,自己就像难以亲近的冰山……
「你都整理好了?」阮秀织指着卓然的行李箱。
「是啊,开车吧。」他微微一笑,可以感受到谭历望向自己的视线,这让他的嘴角有些僵硬,而且很不自在。
「好。」她笑着回头看谭历,「你是阿历吧,我常听卓说起你呢,他说你们既是死敌又是朋友,我当时就觉得很有趣。今天看到你,果然和卓说的一样。」
「他都说我什么?」谭历浅浅的笑了笑。
「他说你很讨厌,老是抢他的第一名,又说你的厨艺很好,煮的东西比他爸爸煮得还好吃,还说你其实人不错……」她爽朗的声音充斥在两个沉默的人之间。
「秀织,我们可以走了。」卓然有点突兀的插话。
阮秀织看了看自己腕上小巧的鲜红色于表。「喔,也对,时间差下多了,我们走吧!」
两人前后走到门口,卓然想应该对谭历道别,他在心里替自己打了几遍气,才回头对上谭历的视线。「我走了。」有点尴尬和仓卒。
谭历看了他一眼,调开视线,看向阮秀织。「再见。」
「那我们下再见喽!」她开心的挥了挥手。
于是,卓然挽过她,两人一起并肩走了出去。
坐上车,透过车窗看见谭历伫立在那里,乳白色的房子仿佛把他整个人都融进去,随着车子越驶越远,他的身影也变得模糊,卓然的心里忽然有点空空洞洞的彷隍。
这时,天空下起细细密密的雨丝。
「卓然,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不说话?」对于他不同以往的沉默,开车的阮秀织觉得有点奇怪。
「没什么,大概是累了,刚刚退烧而已。」心不在焉的应了声,靠在椅背上,他觉得全身上下都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他是要回自己的家啊,可为何会有旅人的心情呢?好像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去某个未知的所在。
轻轻叹了口气,他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谭历,不想有关他的任何一切。
* * *
卓然昏昏沉沉的在家躺了两天。
虽然在这个时候放假有点说不过去,但他真的很累,不晓得是不是感冒的后遗症?
反正设计图已经画好,离正式的提案日还有几天,他想休息一下。
无聊的在床上翻个身,记不清这是今天翻的第几,只觉得怎么躺都不舒服。
脑海里模模糊糊的想到那天秀织送自己回来时所说的话……
「卓,说真的,你朋友的屋子比你的漂亮,虽然你们两个都是做设计的,不过他的房子比你温馨许多,你这裹很粗糙耶,一看就是属于大男生的单调风格。」
「真的吗?」他当时愣愣的看了下自己的屋子。
「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住什么样的房子?和爱人住在一起的房子,会布置得怎样呢?」阮秀织又问他。
这个问题把他难倒了。
要住什么样的房子呢?
说真的,他一直在为形形色色的客户设计,自己却从来没想过要住什么样的房子。
一来是他不大注重这个,二来是觉得自己现在住的地方也满好的,从没想过要做什么改变。
但若真的要为爱人做室内设计,里面该是怎样的呢?
颜色要清爽,那是蓝色,白色,还是米色?反正一定要是温馨又舒服的颜色。他怔怔的想着,脑中没来由的映出谭历家那个蓝白色的厨房。
然后,客厅里最好做一个很特别的零食柜,要用漂亮的透明坡璃做成水晶的模样,里面可以放很多很多巧克力,看起来肯定很诱人吧!
想到这个,他枕着自己胳膊的脑袋晃了晃,咧嘴笑了起来,好像已经看到那个漂亮的玻璃柜里摆放的巧克力了。
等等――
他忽然愣了一下、摆巧克力干么?
脑海迅速被一张俊美的脸孔占据,连同那人吃巧克力的模样。
像被噎了一下,卓然倒吸一口冷气,翻身坐起,满脸惊讶。
天啊,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无时无刻不想到他?
卓然,你给我醒醒啊!他是男人,还是你朋友,你在想什么?
唉,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他肯定就要疯了!
无力的爬起身,心想还是开车出去吹吹风,否则他迟早会被自己脑海里无数怪异的幻想弄到精神分裂!
行动派的他只用极短的时间就整装完毕,然后将车子开到海岸边,他走下车子,慢慢的,一步一步靠近大海,潮水一波一波送过来拍打着沙石的声响。
海边人下多,只有三三两两搂抱着的情侣。
他在很接近海水的地方,就地坐下。
记得小时候,只要有什么心事,他就喜欢坐在能清楚看到海水翻卷过来冲刷沙滩的地方。看着清澈海水夹带着零碎的贝类冲刚上来,沙子在水底下显得格外细腻柔软。
柔软中的坚强,这是父亲告诉他的,那时候他经常为自己纤细易感的心而自卑脸红,因为很多小孩都嘲笑他像女生,但父亲对他说,内心柔软的人才是真正坚强的人。
想到这里,他忽然很想见父亲,很想告诉他自己现在的矛盾与迷惑。
唉,父亲,你可以接受一个有这样想法的我吗?
痴痴愣愣的坐了良久,站起身来的时候,屁股上已经湿了一大块,他不在意的拍了拍沾在裤子上的湿沙,俯身随意捡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乱画起来。
十――三!――慢慢的写出这个数字,耳边响起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我们家没有十四、十五,我是最小的孩子,因为出生在五月十三号,又因为是第十三个小孩,所以家人都叫我十三,但你不许叫我十三!
「不许叫你十三吗?」扔掉树枝,卓然轻喃。
卓然,我喜欢你。
低低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他的心跳有些加快,脸也微微的红了,迷惘的心底不知不觉流过一丝温暖。
「喜欢我,十三,你真的喜欢我吗――」他喃喃自语,看了看远的天,那是和大海一样的颜色。
长长的叹了口气,拍了拍沾上沙子的手,他转身往镇上走去。
这里的空气似乎比城市清新,更能让人舒服的呼吸,令他迷惘的心,多了一点点安定。
小镇的早晨很清静,沿着长街一路走来,也没看到几个人。
前面一栋漂亮的玻璃房吸引了他的视线,那是一家店。
微弱的阳光穿越迷蒙的薄雾照在玻璃上,四射的璀璨光华吸引人前去探访。
店的门大开着,里面娇艳的朵色彩缤纷,空气中飘浮的草木香气给人心旷神怡之感。
卓然忍不住呼吸一下,看了看水晶字样的店名――WAIT&HOPE,等待和希望,好奇怪的名字。
他不由自主的踏了进去。
店里似乎没有人,可能因为还早的关系。
视线掠过那些形形色色叫不出名称的木,他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卓然有点好奇,顺着声音往更里面走,在店后面看见一个挺拔的男人背对着他,正弯腰搬着盆。
那男人说:「非尘,你放着别动,都让我来搬就好。」
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其它人,卓然觉得有点奇怪。难道这男人在对空气说话?
「我可以的,你搬外面那些就好。」丛里传来另一个很温和的声音。
噢,原来另外一个人是在那些绿色植物后面,难怪看不见。
这时那个先说话的男人站起身来,卓然看清他的脸,怔了一下。好英俊的人啊,而且这张脸似乎很熟悉,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吗?
英俊的男人,身上系了条蓝色的围裙,使他看起来既帅气又有居家男人的温馨,非常能打动人,很适合当时尚艺杂志的封面人物!
封面,他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来这人是个模特儿,名字好像叫雪漠!大四那年,他了打工积蓄买的那套名牌服饰就是他代言的呢!
当时他是在杂志上看了雪漠拍的那组照片,对这套衣服垂涎不已,于是了暑期打工赚的所有薪水买了那套衣服。结果还没穿上几天,就在书画社团活动时弄得满身油彩,而那个肇事者正是谭历!这件事他记得特别牢,还为此耿耿于怀了半个学期。
他猛然发现,自己脑海里印象刻的事,似乎都有谭历参与?
「还是我来啦,你力气没我大,而且不是感冒刚好吗?」雪漠定到绿色植物后面。
卓然对他说话的口气感到有点疑惑,这语气里明显有着……宠溺?可对方也是男人啊,难道是他听错了?
像要印证他的想法似的,两个人同时站起身,卓然在看清另一个人的睑时,轻轻抽了口气。
啊,那张脸很吓人,好像是被烫伤的。几乎伤了一大半,即使在这样的白天看来也有点恐怖。
那两个男人侧对着他,在争夺手上的一盆盆栽。
那个很丑的男人说「放手,我说我可以。」他的声音倒不像脸那样,听起来温温润润的,很舒服。
「非尘,让我来好不好,你就不要和我比力气了。」雪漠笑了笑,接下来的举动让卓然瞠目结舌,因为他居然凑过去,在非尘唇上吻了一下,动作是那么的亲密、自然。
卓然看得头皮发麻,但心里的震撼远远大于肉体上的反应。
明明是世俗下容的事情,为什么他们做起来却那么自然、快乐呢?
他像被重重击了一下,有点六神无主的退出去,呆立在一棵观赏用的芭蕉树前。
不晓得站了多久,直到身后有人叫他,「请问,你是要买吗?」
他整整地回过身,在他面前的正是雪漠。
「我……可以问一下吗?」看着他的眼睛,卓然脸上的表情很茫然。
「什么?」雪漠客套的笑了笑,觉得奇怪的看着这个看起来魂不守舍的客人。
「那个,请问你们是情侣吗?」他指了指里面,他也觉得自己这么问很莫名其妙,而且没礼貌,但就算会被人家赶出去他也不管了,就是想知道。
「你看见了?」雪漠微微一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我……」他语无伦的想解释。
「是啊。」雪漠直接的回答,打断了正词穷的他。
「啊?」他嘴巴张得大大的,显得非常吃惊,半晌才愣愣的问,「就这样?」
「就这样。」雪漠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只觉得这个陌生人很有意思。
一个英俊的男人居然直接的当面告诉他,自己喜欢一个男人,表情和态度显得那么正常平和?
最近究竟怎么了,他碰到的人,对喜欢一个男人都不会觉得怪异、觉得可耻吗?
先是谭历,再来是这个人,到底是他们不正常,这是自己不正常?
无论如何,眼前这一对明显看起来很快乐,似乎已经找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到底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呢?
「买吧。」雪漠清澈的声音打断了卓然混乱的思绪。
他抬头看他。
「我看你很需要买,我们这裹的有特别的魔力喔,也许可以帮助你解决一些烦恼的事情。」他开起玩笑来。
这番话令卓然有点迷雾将散的感觉,下意识的伸手指了指墙角那株菖蒲小盆栽,「那么就买这个吧!」
当他捧着那盆菖蒲站在谭历家门口的时候,还在想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以出奇快的动作按了门铃,脑袋里空白得连要说什么话都不知道,他只晓得自己想见谭历,想看见他开心的笑。
可他按了半天,门内并没有动静,才沮丧的认知到谭历并不在家。
伸手掏了掏口袋,卓然才想起自己搬走的时候,已经把钥匙还给谭历了。
他有气无力的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来。
可这一坐居然从白天坐到天黑,星星都挂在空中了,也不见人回来……
卓然有点恼火,看着自己手里可怜兮兮垂着的菖蒲,不知道是缺水还是别的缘故,这怎么看起来像要死了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神经有问题,在这裹坐上一天到底干什么?
但是想归想,坐着的身子仍没有动,彷佛在做一件最讨厌的事,却偏偏要和意志耗着,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坐久了,他觉得有些疲倦,身体往后靠了靠,在台阶上迷迷糊糊的打起盹来。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阵刺眼的光亮吵醒,下适应的[起眼,看到从车里走出两个人,站在离他满远的地方,似乎在说着什么。
认出那熟悉的身影,他的眼睛又睁大了几分。
奇怪,明明只是两天没见,为什么自己心里会有股激动,好像隔了许久未见呢?
揉了揉眼睛,低头看被他搁在腿上的菖蒲,白白的办上有些微小的水珠,嫩嫩的、脆弱的办在夜风里摇曳。
视线又飘了过去,稳稳落在那人身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接着他认出另外一个人是裴浩轩,谭历的老板,他的死对头!
「谢谢你陪我吃这顿生日晚餐,我本来以为今年的生日又要一人过了呢!」裴浩轩脸上漾着柔柔的微笑,清亮而邃的眼在月光下格外柔和。
「一个人过生日是很寂寞的。」谭历抬头看着不远的星星。
「阿历,你这几天好像有心事?」
「没什么,这是我私人的事情。」他淡淡的婉拒关心。
「难道我不算是你的朋友,不能分担你的忧愁吗?」裴浩轩因他的回答,脸色有些黯然。
「对不起,我下大懂得和人交往,而且一直以来,也只把你看成我的上司。」看了看腕间的表,「你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他转身要走,裴浩轩却忽然拉住他的手。
「阿历!」
「你干什么?」谭历的眼神变冷,静静的看着他。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感觉!」裴浩轩一贯镇定的脸上,第一有了激动的神色。
「知道又怎样?」淡谈的反问,彷佛对他的话全无兴趣。
「我可以给你幸福。」裴浩轩豁出去的说,「我知道你的过去,我全知道!请原谅我私自调查你,但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谭历冷笑,「你是指我们都是同性恋?」
「你一定要说得这么讽刺吗?白梦谦抛弃了你,可我不会。我知道你很寂寞、很孤独,需要一个能照顾你的人。」
「而这个人,就是你?」谭历冷冷的看他。
「不会再有别人像我这么珍惜你了!你待在我公司的这两年,我什么时候为难过你?平日我小心翼翼的待你,你都没有感觉吗?
「有人在背后说你闲话,我总会第一时间帮你摆平,有人想要排挤你、陷害你,我都毫下留情的把他们炒掉!难道不是为了你吗?
「就算你有才华,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可为了你,我放弃了许多别的人才,巩固你在N&N第一的位子,我为你做的这些,难道都不能让你看见我的心意吗?」
谭凡凰祷埃清冷的视线停留在他脸上。
「我说这些,绝不是要威胁你接受我,也不是想证明我对你有多好,实在是……」裴浩轩痛苦的摇了摇头,「你知道你有多难接近吗?为什么你不肯给别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呢?阿历,相信我,只要点头,你就可以获得幸福……」
「裴浩轩。」谭历打断他一古脑的告白,「对下趄,你所说的那个机会,我并不需要。如果伤了你的感情,那我很抱歉。
「即便得不到真心的爱,我也不会逼迫自己接受一份自己并不需要的戚隋。你明白吗?虽然我在感情上受过伤,但并不表示我的感情就会因此变质,变得谁能接受我,我便要接受谁,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绝没有看轻你的感情,只是……」
「那么,我换一种更为清楚的说法――我,不喜欢你,所以请你不要再对我有什么期待和幻想。」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裴浩轩最后一丝妄想。
看着转身欲定的心上人,他再也忍不住的一个伸手,将他拉到怀里,完全不顾对方的意愿,粗暴的吻住他。
谭历没有他想象中的反抗和挣扎,反而一动也不动的站着,嘴唇是冰冷的,任他如何蹂躏,想勾出他的热情,他都没有反应,就好像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最后他只得颓丧地放手。
「阿历,为什么?」他痛苦的问。「我是真的喜欢你!」
谭历轻声说:「或许你说得对,你我若能彼此相属,可能都会幸福,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很难被人接受,只可惜,世上没有绝对的简单和完美,所以……我很抱歉。」
裴浩轩呆呆看了他半晌,才一言不发的上了车,然后驱车而去。
看着车子开远,谭历心里有点冷清的寂寞,静立了会才慢慢转身,往家的方向走。也许,裴浩轩说得对,世上再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对自己这么好了。
从他了解自己和别人的性向不同开始,就知道自己会过得比别人更坎坷、更无奈,白梦谦,只是助他更加认清事实而已,从那时起,那个傻傻,还对未来存有美好幻想的谭历,就不在了。
低着头走向家门,他有些茫然的眼,突地迎上一张烧着怒火的睑。
「卓然……」谭历怔了一下,很意外会在这裹看到他。
他的衣眼似乎有点湿,是被细雨打湿的吗?可是雨很早就不下了,那他来多久了?
他的头发也是湿的,手上还拿了一盆看来孤零零的,这副狼狈的模样,让他很惊讶。
卓然冒着怒火的眼死死盯着谭历,脱口怒骂。「别人说的果然是真的,你居然和裴浩轩有一腿!」
「卓然。」谭历蹙起眉头,「你说得太难听了。」
「难听?」卓然冷笑,「你做得出就不要怕别人说!你知道你们公司里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吗?他们说你长得就像该被男人上的样子,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谭历一拳打在脸上。
谭历气得发抖,身子也颤得厉害。「混蛋……」
「你打我?」卓然满脸的盛怒忽然泄去,转而一脸无辜和可邻的看着他,眼睛里似有泪光闪烁。
「你居然打我……我也好气别人这样说你!我好气,好想把他们都打一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真的这样做?」大声地朝他怒吼,像是责问却又充满痛苦和愤怒,吼完,他将盆狠狠的砸在地上,掉头就走。
谭历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天空的雨水又开始淅沥沥的下起来,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视线……
他慢慢蹲下身子,拾起那盆孤零零的,盆已经摔碎,菖蒲在泥土里奄奄一息。
捧起那株菖蒲,低低一叹,对着它轻喃:「卓然,你这个笨蛋。」
第七章
卓然无精打采的站在镜子前面打领带。
镜子里照出他浮肿的眼,以及一夜失眠造成的黑眼圈。
这副样子还真是难看,现在的自己,哪还有半分潇洒的翩翩美男子形象?
他轻拍了下双颊。无论如何还是要打起精神,因为今天是明雪那宗CASE最后敲定的日子。
他对自己的设计有十足的信心,但会议上还是需要良好的表现。
将浓密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来顿时有精神了下少,在镜中审视自己的模样,他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却再也打不起劲对自己说,卓然,你是最帅的。
懒懒的拿过公文包和设计图,正准备出门,电话忽然响了。
「喂。」他淡淡的应了声。
「老大,大事不好了!」电话那头是助理焦急的声音。
「怎么了?」卓然有点意外。
「刚才明雪的韩老板打电话来,说今天早上的会议取消,他说他已经有了满意的设计!」
「什么?」卓然怔了一下,「不是说好今天早上交设计图的吗?」
「他说本来是对我们的设计充满期待的,但N&N的裴浩轩已经在我们之前给了他非常满意的设计,他被打动了,所以决定和N&N合作。」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卓然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阿比,你先别急,让我先跟韩老板联系一下,把事情弄清楚。」
* * *
这一联络,卓然暴怒得脑神经简直就要绷断,一身西装革履的踏上N&N磨光的大理石地板,总机小姐远远看见就被他吓了一大跳。
RL的卓王子怎么一副气到快冒烟的模样?
好可旧,通红的眼,苍白的脸,还有一头被爬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这跟他往日风度翩翩的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在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匹狼,一匹锁定猎物的恶狼!
丰富的想象力迅速增加总机小姐的恐惧感,看着卓然靠近,她有点害怕的往后缩。
卓然砰的一拳砸在柜台上,大吼,「谭历,你给我出来!」
N&N正在忙碌的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卓先生,请你稍等……」有不怕死的男职员跑过来拦住他。
「谭历!」卓然一把就推开他,开始四寻找,毫下客气的推开一扇又一扇隔间的门。
他要找到那个该死的背叛者,然后把他掐死!
想到这里,手里的动作更加粗暴。
「卓先生,请你不要这样,不然我们要叫保全来了!」
「快点叫谭历出来见我!」
「谭先生他正在老板那……」
闻言,卓然直奔裴浩轩的办公室,砰的一声巨响把门给撞开。
「谭历,你他妈的给我出来!」卓然的脸因愤怒而通红,粗话也爆了出来。
门里外的众人都怔住,谭历惊讶的站起身,看着表情像匹野狼,只差头发没竖起来的不速之客。
「卓然?」
「你这个混蛋!」卓然红着一双眼瞪他,瞬间扑了过来,双手死死攫住他的脖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众人一声惊呼。天哪!这是怎么回事?要上演办公室暴力吗?
「卓……」谭历一下子呼吸下过来,努力想拉开他的手。
卓然一个用力,重重推开他。
谭历身子踉跄,差点摔倒,幸好赶来救美的裴浩轩眼捷手快,一把扶住他。
大概沤庾咳晃何而来,裴浩轩示意下属们全部走开,然后冷冷的开口,「卓然,这里不是你可以胡闹的地方,再不冷静一点我就要叫保全了!」
[起眼,卓然充满怒火的望着眼前的两个人。「叫啊,真是做贼的喊抓贼!裴浩轩,你还真他妈的恶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面对他反常的暴怒,谭历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担心的抓住了他的一只胳膊,有点焦急的问。
卓然的视线盯住他,只望着他一个人。「你出卖了我!你把我的设计图交给裴浩轩,让他赢得了明雪的设计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没有!」听到这样严厉的指责,谭历心真像抽进了冷气,除了震惊,唯有辩解。
「你有!我只给你一个人看过,除了你,还有谁,难道是鬼吗?我几乎不敢相信,就是你!」卓然恨恨的说,红红的眼睛里褪去了怒气,更添几分委屈和痛苦。
「你听着,绝对不是我,你不可以怀疑我!」
「那是谁?是谁啊?你给我一个答案!你以为我想怀疑你吗?韩老板手上那张设计图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居然和我的一模一样,可那是裴浩轩交给他的!
「你知道韩老板现在怎么看我吗?一个骗子!他冷冷的说:「我该相信谁?谁是抄袭者?难道先交货的人反而是抄袭者吗?」他把我看成了卑鄙的抄袭者!我卓然出道到现在,还是第一被人这样看待!
「在此之前,你是唯一见过这张设计图的人,现在发生了这种事,你叫我怎么相信你?怎么相信?」
卓然的情绪濒临崩溃,他真的快疯了,被人冤枉纵然令他气恼,可是让他最无法接受的,是谭历的背叛。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的?还是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对我好、为我做饭、照顾生病的我,都是为这一刻的胜利,而我就这样傻的中了你的计,还以为你对我也有感觉……」他声嘶力竭的吼着,说着心越揪痛。
「卓然,你镇定点!」不忍看他狂乱的模样,谭历忽然上前一步,狠狠捧住他的睑,用力吻上他的唇,把他来不及发出的吼叫尽数吞没。
原本大吼大叫的卓然在接受了这个吻之后,发疯的状态忽然停顿下来,怔怔的望着他。
「阿历?」被这突如其来的吻震住,卓然喃喃的叫他的名字。
「冷静点。」谭历平静的看着他。
捂着自己的嘴唇,卓然嗅到上面似乎遗留有那熟悉的柠檬草味道。
他看看谭历,又看看裴浩轩,倏然仰天低吼一声,转身像旋风般跑走。
谭历并没有追上去,因为他知道卓然此刻需要的,是一个人静下来好好的思考。
「你欠我一个解释,设计图我没给你看过。」谭防淅淇醋排岷菩,眸中有着质问。
「是没有。」裴浩轩也在凝视他,眼神邃,看不出情绪。
「那你是怎么得到的?」
「这是我的秘密,我有权不说。」他淡淡的回应。
「很好。」谭历点了点头,「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不对卓然解释清楚,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做法。」
「这不是第一,也不会是最梭一,商场上难免尔虞我诈。」裴浩轩毫不羞愧的直视他。
「这点我明白,也不会干涉你的做法,但这你找错了对象。」清冷的脸上有一抹担忧。那个负气而云的家伙,现在肯定在某个角落傻傻的伤心和生气吧?
「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辞职。」谭历坚定的回答。
「辞职?就为了这件事,你就要辞职?」裴浩轩眼皮微跳,故作平静的脸上终是泄漏了一丝慌乱。
「你清楚我辞职的理由。」
「是,我很清楚!」他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因为你喜欢他,这也是你昨天拒绝我的理由!」
「没错。我可以不管你用不光明的手法获得设计权,但这个人不能是卓然,因为是他,所以我无法原谅你。」
「囚为我伤害了他?」他唇角微翘,带着淡淡的嘲笑和讥讽。
「是,他是个单纯的人,我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伤害了我?」沉的眼裹有一抹无奈和伤痛,「谭历,其实你的心肠很硬,对于不在乎的人根本不屑一顾,从不去考虑他们的心情,也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谭历轻轻一叹。「你说得没错,你可能会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我的确是个自私的人。」
「但这样的你却喜欢单纯又白痴的卓然?」
他淡淡一笑。「这就叫做互补,我就是喜欢他。」
「我很想恨你,但我做不到。」裴浩轩无奈的摇头。
「忘记我,去找真正适合你的人。」谭历对他伸出丫手,「无论如何,谢谢你过去两年对我的照顾。」
看了他半晌,裴浩轩才伸出手,握住那双修长冰凉的手。这双手,他本渴望能相携一生,无奈,终是镜水月,不从所颐。
* * *
卓然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单独跑到这个靠海的荒凉地方,混了两天。
这两天,他大多坐在岸边发呆,累了就去睡,睡醒又跑到老地方来坐。
他所居住民宿的老阿婆每叫他吃饭时,都是一脸同情的模样,说:「可邻的孩子啊,失恋了也不用这么难过啊,我年轻的时候也失恋过,很快就会好的。」
他瞪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那个男人,胡碴乱冒,凹陷下去的黑眼圈活像被别人打了好几拳,无神的眼勉强的睁着,表情有点木然,这就是失恋的样子吗?
难道失恋就是这模样?
他不知道,只是一直听老奶奶在他耳边这样唠叨着。
唉,卓然,你还是承认吧,你大概是在经历失恋的痛苦。
我爱上了阿历?他怀疑的问了自己无数遍。
已经记不起这个名字是从什么时候刻在自己心上的,以至于到了如今,所能想到的事都是关于他的,所能记得的名字也只有他。
可那个男人却伤了自己的心,那是一种此死还难过的折磨,他一辈子都没这么痛苦过,经历了这种几乎将他湮灭的情绪,他完全提不起劲来。不是因为被别人误解,不是因为设计图没了,不是因为重要的生意没了,只是因为,那个人……那个人的背叛。
那种又痛又气又火却又怜惜的复杂感隋,为什么会是因一个男人而起呢?
自己不是一直追逐着不同个性的女孩,乐此不疲的吗?为什么,最后让他揪心牵挂的却是一个男人?
是从看到他吃巧克力的满足模样、他睡觉流口水的纯真模样,还是他瞪大眼睛骂自己的时候?
「唉……」他大大的叹了口气。
游遍丛的卓王子,最后居然栽在一个男人手里?
可悲的再认知到这个事实,卓然第N为自己左右为难的境况叹息。
在这冰冷又漆黑的夜晚,他木然地坐在床上,听着远海浪的声音,突然想起慈祥的父亲,于是打开屋裹微弱的灯光,拿出手机,忍下住拨了国际电话,打通在地球另一端的家里电话。
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卓然忍下住鼻子发酸。「爸爸,是我……」
听到儿子的声音,卓父很惊讶,改用流利的中文和他对话,「宝贝,怎么是你啊?」
「没什么,只是想你们,所以打电话回去。老妈在干什么?」他可以听到电话那头有点吵的声音,「看电视?」
「喔,你妈妈正在看球赛,她现在成了Milan的球迷了!」父亲的声音有几分笑意,卓然听得出,是那种很宠溺、很开心的笑。
「爸,你很爱妈妈吗?」他轻轻的问。
「是啊,傻孩子,不然怎么会有你?」
「你们不会因为生长背景、生活习惯不同而有障碍吗?」
「孩子,你怎么了?」卓父有些疑惑,觉得儿子的声音不大对劲。
「没事,爸。」卓然吸吸鼻子,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可能喜欢上一个人了,俏一共荒苋范ā…我不知道……」他说着,居然又有几分心酸起来。
「能够喜欢上一个人,是很好的事啊!」卓父微微一笑,「不要想太多,只要听听自己心里的声音就好。」
「心里的声音?」卓然怔怔地问。
「笨蛋。」卓父笑骂,「这要靠你自己去想!你确定没事吗?你那边现在应该是午夜吧?」他突然有点担心起这个纤细易感的儿子。
「没事,只是想到你们就打电话了。」
「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妈妈她很想你喔!」
「我也很想你们。」他轻轻叹了口气,「那我挂了喔,我爱你们,替我吻吻妈妈。」
「知道啦,孩子。」
隔天,卓然在海边垂钓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可这时他的浮标也在剧烈的浮动着,他不想放弃,这可是二天来头一有动静啊!
但急促的铃声让他无法安心,最后他放弃了鱼竿,接起手机。
「卓,是我!」
卓然很讶异,来电的人居然是好一阵子没联络的阮秀织。「秀织,怎么是?」
「你快来和平医院,谭历住院了,急性胃出血。」
「什么?」他震惊得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连收拾钓具的心情都没有,他匆匆跑回民宿,拎起自己的背包,塞了几张千元大钞给老阿婆,就急着跳上车。
他在公路上一路急驶回台北,背后的测速照相机不知道闪了几回,他完全不在意,只担心谭历的状况。
怎么回事,才经过三天而已,他怎么从好端端的人变成躺在病床上呢?
这个可恶的家伙,就下能让他清静一下吗?
以最快的速度停好车,他急匆匆跑进医院,一路上/撞到了无数人,还差点跟轮椅撞在一起。
打阮秀织的手机却没人接,他好不容易才在护理站问到谭历的病房号码,随即像阵风似的冲进去。
病房裹没有别人,只见那个让他心急如焚的人正静静躺在床上,手臂上插着点滴针,脸色还算好看,睡得正熟。
原来梗在心上的一口气,好像瞬间变成了某种酸涩狂潮,只是望着这个人,他的鼻子,眼睛就开始不争气的发热。
「混蛋,混蛋……」他不住的喃喃自语,一步步向病床靠近。
卓然轻轻在病床边坐下来,伸手握住谭菲椒旁诒蛔油饷娴氖帧
谭历打点滴的那只手,因为药水的关系而有些冰凉。
他忍不住亲吻了一下,轻轻朝着那手呵气,想让他温暖起来。
炽热的目光贪婪地望着他的眉目,一点一滴的把他看清楚,不肯放过。
你这个混蛋,让我那么伤心,居然还出这种事,给我的心脏继续增加负担,果然是我的死敌、扫把星!
卓然伸过手,轻轻拨开遮去谭历半边脸颊的发丝,那显露出来的俊美容颜。有股动人心弦的魅力,瞬间击中他的心。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想着这辈子大概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让他心动的力量。
投降似的低了头,在谭历没有血色的唇上印上一吻,他喃喃说:「混蛋,恭喜你,我彻底被你俘虏了。」
「卓,你来了?」阮秀织推门进来,正好看到卓然握着谭历的手,痴痴的凝望。
见他这副模样,她轻轻的叹息一声。
「他怎么会这样?」卓然抬头,看着朝自己走近的女人。
「你不奇怪他怎么会和我在一起吗?」
卓然仔细的看她,发现她脸上没有了往常的精神和笑颜,而是淡淡的疲倦和寂寞。
「我是很好奇,我想已经准备好对我说了。」
阮秀织晶亮的眼眸望了他良久,终于开口,「卓,你到现在还认为设计图是谭历交给裴浩轩的吗?」
「不管是不是,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他落败似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睡容平静的谭历。
「什么意思?」
「不管他做或没做,都无所谓了,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他好久,甚至不能没有他。」
「图是我偷的。」阮秀织突然说。
这个意外的答案让卓然愣了一下。「?」
「是我。」她点头,「那日我送你回去,趁你睡着后,偷偷到你书房拿了设计图,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去影印。」
「为什么?」卓然不可思议的问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裴浩轩。」轻轻的吐出这个名字,粉色的唇微微颤动。
「……」这下他总算明了了。
「我喜欢他,就如裴浩轩喜欢谭历,谭废不赌阋谎。」
「为了帮他,所以偷我的图,还是他指使,故意安排了这个局,好让我误会阿历?」
「别看轻他,在感情上他还不至于这么卑鄙。」阮秀织淡淡的说,「安排我接近你,这的确是个局,因为你们RED LIFE已经成为之N&N最主要的竞争对手。」
「所以是商业间谍?」卓然瞪视着她。
「你也可以这么说,商场如战场,而我的任务就是破坏,让N&N获利。」
「可偷我的设计图,这样做太卑鄙……」
「无论你怎么想我,我都无所谓。」阮秀织看了他一眼,「可是裴对你和谭返氖乱晃匏知,在你去N&N大闹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你就是谭历喜欢的人,他一直只把你看成单纯的对手,如果他早知道你和谭历的关系,一定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
「为什么?」
「因为你,谭反侵傲耍裴失去了他。」她伸手挽了挽自己的头发。
「阿历他……为了我辞职?」
「是的,裴失去了他,这也可算是我的收获。」她的眼睛明明很亮,卓然却觉得其中有着难以掩饰的黯淡。
「这样喜欢他,不累吗?」他小心的问,「明知道他是……」
「同性恋吗?」阮秀织抿了抿唇,「我不在乎,不管他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在我眼裹,他只是我喜欢的男人!」
她的话,让卓然的心震了一下。
这么直接、这么不顾一切的喜欢,令他有几分羞隗,又有几分羡慕。
「你不也是一样,你现在承认自己喜欢谭历,不就是说你也是同性恋?」阮秀织炯炯的眼神里有份了然。
卓然怔了一下,才露出微笑。「说得没错。」接着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人,「他怎么会……」
「他是为了你而病的。」她很直接的回答,「这几天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他去找了韩老板,替你解释设计图的事,在韩老板的公司跪了一下午表示诚意,让韩老板相信了你的清白。
「韩老板同意再给你们一机会,但提出新设计图的创意一定要胜过原本的,所以谭历这几天都在赶这个,他想为你赢得这件设计,不想让你的努力白费。」
「阿历他……」
「医生说他空着肠胃喝了太多咖啡,人又太过疲劳,所以才会造成急性胃出血,只要好好休息,以后多注意就没事了。」
阮秀织看着他那张震愕、并且有泪光闪烁的脸,微微一笑。「要不是我偷了你的设计图,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发生,但我又告诉了你,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事,你现在到底是恨我还是感激我?」
「我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卓然看了看她,坦白的说。
「你慢慢想吧,可别急着赶我,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和他独,不过你们以后会有很多时间的。」她开起了玩笑,但笑容却很寂寞。
这是他所没见过的阮秀织,也许每个人都有许多面,在人前表露的那面,未必就是真实的自我。
卓然对她露出友善的笑容。「如果觉得寂寞,就留下来好了,我可以陪说说话。」
第八章
谭历醒过来的时候,感到自己的手是暖的,顿时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他的体质偏冷,四肢通常会是凉的。
顺着手臂看过去,就看见一双握着自己的手。
那是卓然的手。
「阿历,你醒了?」卓然睡眼惺忪,看起来比他更不清醒。
看他那副迷迷糊糊的模样,谭历不禁想笑。
「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揉了揉眼睛,又马上抓住他的手,「阿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谭历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用一双清亮的眼上下打量他。「下气了?那天不是才气到要掐死我吗?」
「我那天是发疯了。」卓然像做错事的小孩,讷讷地低下头,满脸羞愧和忏悔,「我已经听秀织说了,我……」
听到他这话,谭历马上从他手裹抽回自己的手,眼神转冷。「你现在来求和是因为听了别人的解释,而不是自己想通了,是不是?」
「是……不是……」看见谭历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急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阿历……」求救似的喊了一声。
「算了。」谭历转身,背对着他,冷淡地说。
「阿历!」卓然急得抓牢他的手。
「你到底相不相信我?」谭历转头凝视着他。
「我相不相信,真这么重要吗?」他迟疑的问。
谭历微怔,不语地看他。
卓然鼓起勇气轻声说:「阿历,你觉得我会因为相信你而爱你,不相信你就不爱你吗?」
爱,他居然会说出这个字,谭历的心惊了一下,但又不敢去揣测什么,只是继续沉默,等着他说完想说的话。
「如果秀织没有告诉我真相,我还是会怀疑你,因为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别人看过设计图,这是我的实话。但,在听到你住院的那刻,我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是不顾一切的想见你,想要你平安无事!」湛蓝的眼里,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那是……什么意思?」苍白的嘴唇微动,谭历忍不住问他。
「我喜欢你。」卓然凝视着他,眼神邃而动情,「我喜欢你,阿历。」
谭历匆匆转过身,以背相对,他听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卓然说喜欢他?他能够相信吗?这样的话就像一张美丽的网,等到自己扑上去的时候,只会死死相缠,支离破碎。
卓然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当年那个负心人嘲笑着叫他找个圈内人的话,他还牢牢记着。
「阿历,你有在听吗?我是真的喜欢你耶!」自己好不容易可以畅快的表达出来,对方居然转过身背对着他,这算什么嘛?害他觉得一阵窘迫,就很执拗地想把他翻过来,让他与自己相对。
「别闹我。」谭历闷闷的说。
卓然有几分怔然,停了手,默默地看他。
谭历的视线没有停留在卓然身上,而是看着粉色的墙壁,轻声说:「我听见了,可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你应该知道,我……」
「别说那个词,这和我喜不喜欢你无关,因为你是谭历,所以我才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你,和别的都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你之前还……」对他突如其来的告白,他仍是不敢相信。
「我吻了你!」卓然神情激动,有些语无伦。
「可那并不代表什么……」
最径那个字才吐了一半的音,卓然就倏然吻上他的唇,封住了接下来可能会有的拒绝之意。
谭历被这强悍的热吻吻得有几分晕眩。为什么?卓然为什么又吻他?
「我的意思是,我不厌恶那个吻,相反的,我好喜欢,当时只是一时无法接妥这样的转变,才会选择逃避,现在我决定面对自己心里的声音――我喜欢你,我爱你!
「阿历,对我而言你是不同的,和性别无关,只因为你是你,你懂我的意思吗?因为是你。」
谭历怔怔望着他,迷蒙的眼里有淡淡的水雾,那是叫卓然心疼而又心动的眼神。
「给我机会,让我试试,可以吗?」卓然涨红了一张脸,有点羞涩的问。老天啊,他在向一个男人表白,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啊!
谭历没有说话,蕴含几分迷惘、几分情动的眼,那样的望着他,望得卓然又一阵心潮澎湃,差点难以自持。
「阿历,你不要这样看我……」他红着脸,竭力控制自己泛滥的情潮。他好想扑上去吻他,吻到他无法呼吸,吻到那张苍白的面容变成绯红的颜色……
* * *
谭历出院那天,卓然特地穿得西装革履,一派绅士。一路定进来,吸引了无数女性的目光,他心情大好的迎着谭历走出病房。
「阿历。」到了车边,他特地走到车尾,拍了拍后车厢。
「干什么?」谭历看了他一眼。
「看这里。」卓然将车后盖往上翻,后车厢里面居然放了大大小小几个行李箱。
「你做什么?」他有点诧异。
「当然是搬回你家去住啊!错,应该说,从此以后那裹就是我们的家!」卓然笑呵呵的说着。
谭历被他说得心上一动,我们的家?听起来好像不错。不过心里这么想,他的睑却故意板起来。「你脸皮什么时候变这么厚了?谁允许你住过来的?」
卓然毫不介意的冲着他笑,还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阿历,别这样口不对心嘛,我这几天可是聪明起来喽!忽然想明白当初那个赌约,你为什么会要求我住到你家去。」
「为什么?」见他笑得狡黠,心里很不是滋味,似乎自己在他面前落了下风。
眨了眨眼,卓然俊朗的睑上露出暧昧表情。「你那时就喜欢我了对不对?要我住到你家,是为了更接近我,是吧?」
「笨蛋,胡说八道!」谭历微红了脸,面上有几分羞恼之色。
「是聪明,被我说对了吧!」卓然得意的笑了起来。很明显的,阿历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啦。
「阿历,我真的很喜欢你这样喔。」他出其不意的在谭历脸上轻啄了一下,又马上退开。
盯着他染上红霞的俊美面容,卓然出神的想,阿历真是怎么样都好看啊!
「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耶!」卓伏想到什么就开心的说出来。
谭历虽然听得心动却又烦恼。这个单细咆的家伙,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啊?
回到家里,谭历便发现卓然很「勤奋」的把行李逐一搬往自己房里。
「等一下,为什么把你的东西都搬到我房里来?」他忍不住挡在他面前,阻止这家伙继续破坏他衣橱的整齐。
「我们要住在一起,当然得这样。」卓然理所当然的回答。
「住在一起?」
「就是睡一个房间嘛!」他用大声来掩饰自己羞涩的心隋,脸却还是难以避免的红了。
谭历凝视了他一会儿。「卓然,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其实你不必这样做的。」
「不必怎样?」听他这样说话,不由得有点生气,「你当我是在勉强自己吗?你错了,就是因为我很清楚,我们的关系不可能回到原来那样,我喜欢你的程度,已经到了不能满足于只当朋友的阶段,那是不够的,我们必须有进一步的进展!」
「卓然……」想不到他会说出这么直接的话,他一时怔住,无法接话。
「虽然你老觉得我缺少神经,做事冲动,但这种事我还不会傻到开玩笑,既然说了要试着和你在一起,那就绝不是玩玩而已。」卓然的话里有几分气恼,看样子是真的动气了。
谭历心里既感动,又有微微的苦涩。高傲的自尊让他无法告诉卓然自己心中的恐惧,他怕这也会和从前的恋情一样,最后straifht的对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那对他来说是很大的伤害,他害怕再经历一,真的害怕。
就算卓然的性格和那人天差地别,但他还是无法安心。
「阿历,别再婆婆妈妈的了,想那么多做什么,人生不是越简单越好吗?你现在只要记着我喜欢你,要对你好就够了。」
卓然笑得傻气,那只在N&N发飙的恶狼,转瞬间变成一只可爱的笨狼,让谭酚兄治屡的感觉。
「快点躺下休息,今天的晚饭就交给我吧!」
「交给你?」对这项提议他可是敬谢下敏,「还是叫外卖吧。」
「你居然小看我!」
卓然有些气闷,两腮撑得鼓鼓的,一双蓝眸瞪着他,却做不出凶恶的神情,只惹得谭历有几分想笑。
「好吧好吧,就交给你。」他往床上一躺,「我先睡一会儿,你出去,别吵我。」
不知过了多久,睡得迷迷糊糊的谭历,耳边听到一道温和的声音,「阿历,醒醒啊,该起来喽!」
有人在轻轻的推他。
他很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这种睁开眼就见到他的感觉,其实还不错。谭历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弯。「我睡了多久?」
「很久了,起来吃晚饭吧!」卓然笑咪咪地说。
见他笑得有几分心虚,又有几分期待,谭历微笑了起来,「你到底煮了什么东西?」
「出去看啊!快点,看了就知道。」他很开心地拉起他的手。
谭历跟着他往外走,很快就看到餐桌上摆放的冒着热气的东西。
嗯,这碗鱼片粥看起来还满象样的,至少是粥的模样,不过颜色不是很好看,本该是白色,却被煮成有些灰色的糊稠。
其余的……他觉得自己还是不予置评比较好,免得打击某人的自信心。
卓然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喝粥吧,这粥不错喔!我可是在电话里向秀织请教了半天呢。医生说鱼对你的胃好,这鱼片粥我熬了很久,营养都在里头!」
谭历揽动汤匙,盛起一口粥轻轻吹了吹气,再往嘴里送。
一旁的卓然神情无限紧张。「好吃吗?味道怎么样?」
「你自己煮的,怎么没尝过味道?」谭历有些不解。
「呃,这个呀……是这样的,我第一锅煮坏了……所以又重新煮,然后急急忙忙的没尝过味道就……」卓然结结巴巴的说,俊朗的脸上有几分尴尬。
谭历见了心里暗笑。这个笨笨的家伙没心机的模样,总会让他的心很温暖。
「你自己尝尝吧。」他故意卖关子,摆正面孔,不露出什么表情。
这话让卓然更紧张,急忙俯身,拿起他手上的汤匙,在他还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就呼噜喝了一口。
「你自己不是也有一份吗,为什么要吃我的,」白了他一眼,不习惯和别人共享一支汤匙。
「咦,很好吃嘛!阿历你也觉得很好吃吧?」卓然兴奋地抓住他的手,「借我用一下汤匙有什么关系?我们都接过吻了,难道你还嫌弃人家的口水吗?」眼里故意露出几分委屈。
拿他没辙的接过汤匙,又送一口粥到自己嘴里。「粥有点糊了,所以焦味很重。」他微微一笑,「不过味道还可以,就你的程度来说,能煮出这样的东西算很不错了。」
卓然一听见前半句,神色完全黯淡下来,但后半句又让他活跃起来。「真的吗?味道好,你就多吃点!」他开心的催促。
谭历笑着指了指桌上的其它菜色。「那我可以问一下这几样是什么吗?」
「嗯……这个……」卓然的脸因发窘而迅速变红。「我真的很努力了,一下要顾两个炉子,难免有些手忙脚乱,才慢了一点,怎么就焦掉了……」
* * *
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卓然吸一口气,作贼似的慢慢靠感觉摸索到床边。
中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吃屎,他暗自低咒,摸着被绊痛的脚,一瘸一拐的好不容易爬上了床。
唉,阿历一定睡得很熟吧,真想看他睡着的模样。卓然有点失望的想。
「你在干什么?」寂静的卧室忽然响起谭历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阿、阿历,你没睡?」他结结巴巴的问。
「我问你进来干什么?」声音冷冷淡淡,好像很不满的样子。
「我想和你一起睡嘛。」卓然心虚的笑着。
他懒懒的躺了下去,也不管旁边的人乐不乐意,谭历心里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任由他躺在自己身边。
卧室裹静得可以听到两个人的呼吸,他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快点入眠,无奈任他怎么想睡,脑海里就是清晰的感觉到另一人的存在。
那么久以来,身边不曾睡过另外一个人,总会不习惯吧!他怔怔的想。
耳边那人的呼吸均匀,想来已经熟睡。
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谭历侧卧过去,心里有几分茫然。是啊,卓然现在是躺在他身边,但将来呢?他们的将来会怎样?
虽然卓然说过喜欢自己,但他仍怀疑,他到底能不能接受一个男人?两人仅有过的一亲密,是在他醉得神智不清的时候,事情过后,他根本不记得当晚的情形,可自己却还记得当提起对象可能是男人时,他脸上的那种厌恶。
那样的卓然,令他有点惧怕,害怕他嘴上说着喜欢和接受,但是等到真的裸裎相见,那温柔的眼光会不会不复存在,甚至变成一种厌恶?
这都是他心里惧怕着的。
轻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没办法在有卓然的空间睡着,于是起身,走出卧室。
卓然醒过来的时候,手臂很自然的一带,想去触摸身边的人,但却什么也没碰到。
他不禁又摸索了一下,还是空的,连忙翻身坐起,扭亮了床头灯,整间卧室里哪还有谭历的身影?
愣了一下,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唉,其实他跑过来是想找机会和阿历「那个」,没想到自己居然睡得那么熟,连他下床了都不知道。
这几天他特地恶补了下少相关知识,看着那些禁忌的画面,他没很大的感觉,可是如果把对象幻想成阿历,却立刻就有了反应。
他不得不脸红的承认,即使自己不是完全的同性恋,但对阿历绝对有着那方面的感觉,所以他才背着阿历偷偷去看这方面的东西,想给他一个美好的体验,不想他对自己失望。
可是越小心、越诚隍诚恐,他就发现自己好像越被动、越绑手绑脚。
真是有点麻烦呢。
而且他发觉阿酚械憧桃饣乇茏约旱那捉,到底他在怕什么呢?
从卧室出来,果然看到谭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幽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看来份外俊美且迷惘,眼神里有着一种淡淡的忧郁,那忧郁立刻刺到卓然心上,让他感觉疼痛。
音响轻轻播放着不知名的曲子,女子沙哑的声音幽幽哼唱着。
谭历的心思却似不在音乐上,一手支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历。」卓然忍不住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
闻声抬头,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彼此都是猛然心悸,怔怔地看了半晌。
谭历的眼神微动,卓然马上看出他想逃,立刻俯身拉住他的手。「阿历,我想和你做爱。」
谭历明显被他的话惊了一下,身子向后仰,逃避的意思更甚。
「别逃好不好?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既然我们彼此喜欢,有什么不可以呢?」卓然急切的问,只觉得如果让他就此走掉,那他们永远都不能敲破那道心墙。
「卓……」谭历张了张嘴,连他的名字都未叫出口,就被他狠狠的堵上了嘴。
那嘴唇炽热而灼烈,狠狠的攫住谭厝,有力而坚决的舌缠绕过来,绵密的攻势让他避无可避,瞬时融化了他的软弱。
当下吻着他的,是自己所爱的人,他如何能拒绝爱人索求的亲密?
低低的喟叹一声,谭历转为柔顺的呼应,顺从的迎合,与卓然交缠吻,在近乎啃咬的力道里,狂乱的吞噬彼此的津液,仿佛啜饮最甜美的甘泉……
卓然抱着他,从沙发上倒了下去,双双跌落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柔软的触戚立时增强了情欲的呼啸,他的大手抚摸着身下那具柔韧的身体,感觉体内欲望叫嚣得越加强烈。
衣物轻而易举的被他去除,飘飘忽忽散落在四周。
看着心爱的人,蜜色的肌肤赤裸呈现在雪白地毯上,那份直触到内心的渴求恍若电流,迅速流过四肢百骸。仅是这样看着,自己的欲望便已抬头,更遑论他有多么期待、多么渴望占有那具身体。
卓然赤裸的覆身而上,彼此的肌肤密密的贴和在一起,心里泛起别样的亲密与战栗,感觉身下的人也因激情而颤抖,他心底狂烈的欲望更炽。
唇依旧与他胶合在一块,手却肆意点燃热情的火焰,抚摸到麦色胸膛上淡色的突起,感觉它在自己的揉捏中轻轻战栗着,格外惹人怜爱,吸引他低头咬了上去。
听到谭历低喘一声,他更加恶意的抚弄,淡淡的粉色立时变成樱桃般的红润,唾液的湿润使得它看起来更加诱人,他满意的移开注意力,继续拓展自己的领地。
他要他每分每寸,全都毫无保留的属于自己,那是他内心从未有过的偏执和霸道。
大手游移下来,温柔覆住那和自己一样的欲望,辗转揉捏,仿佛在上面寄于最情的注目。
「卓……住……住手……」感觉最脆弱的部份被他握在手心,肆意的撩拨挑逗,那时轻时重的搓揉,让谭历禁受不住。
「阿历……」卓然轻喃着他的名字,嘴唇覆上那微微颤抖的唇,手上的动作却越加放肆起来。
被极尽挑逗的高潮很快来临,谭历无法忍耐的在他手中射了出来,灼白的欲液喷洒在他手心,卓然沾上一点,放到唇边轻轻舔噬,那动作令谭历羞红了脸,抬手阻止他。
「不要……」
卓然性感的唇随即覆上来与他缠吻,感觉到谭历在自己吻里的软化与交付,沾有欲液的手轻轻挪到他股间,摸索幽穴。
顺着液体的润滑,手指温柔而又坚定的探入一根。
炽热的内壁紧紧吸附,仅一指就进入得份外艰难。
谭肺⑽Ⅴ酒鸬拿家颜咽玖怂的疼痛,卓然虽有几分心疼,但又不想就此放弃,从未经历过如此性事的他,心中被莫名的兴奋所占据。
火热的唇不住的吻着情人,另一只手也有技巧的抚摸他再度抬头的坚硬,想以此减轻他的痛楚。
手指加紧开拓的过程已到了三根,那柔软温热的所在,牢牢吸附住他的手指,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脉搏的涌动与微微的翕张。
耳边传来轻轻的喘息,睑上拂来微热的吐气,无不刺激着他的神经和情欲,他再也按撩下住,急急的抽出手指,将胀痛的欲望对准柔嫩的穴口,猛然挺进。
「啊……」谭历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为他突然进占而疼痛不已。
「阿历……很痛吗?」卓然粗喘着,被他温暖紧窒的内壁缠绕包围,他只想狂乱的驰骋闯荡,无奈心上人痛楚的表情让他舍不得如此,只得苦苦忍耐。
汗水从他的额上滴落,落在谭历身上,他微睁了眼,看见面前爱人极度忍耐的表情,心下顿时不舍,轻轻吸了口气,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修长的腿盘上那紧实的腰际,给予他许可的暗示。
卓然一得到默许,便再也忍耐不住,低吼一声,狠狠的冲撞起来。
剧烈的痛楚让谭历低低呻吟,但在痛楚里似乎又有一股灼热的电流,顺着结合的部位迅速流遍全身,那是让他全身酥麻的快感。
随着卓然抽送的频串加快,痛楚逐渐被取代,随之而来的是一波波强烈的快感。感受他一又一冲击着自己身体的最,谭防卫蔚呐矢阶潘,跟随他一起驰骋、一起放荡。
他们疯狂的吻着彼此,卓然宽厚的手掌紧紧抓住谭历纤细的腰,让两人更加紧密的结合。
身下强烈撞击达到无法忍受的频率和力度,谭历再也忍不住,在失控得连自己都羞傀的叫声中先释放了出来,白浊的液体喷洒在卓然腹部,同时感受到一股热潮注入自己体内。
高潮后晕眩的余韵裹,他听到卓然沙哑低沉的声音贴在他耳边说,「对不起,我不该射在里面,你会不舒服……」
他一阵心动神驰,本已无力的胳膊轻轻搂住他,脸颊紧贴在那壮硕的胸口摇了摇头,依旧急促的喘息让他无法说话。
此时此刻依附这具强壮的身体所得到的安心与幸福,他无法言说。
布满薄汗的身体微微发热,还记得方才他埋在自己体内的那份狂喜,看来自己对这个人的爱,已经很很……
感觉到他的手指游移过来,又在那私密轻轻抚摸,谭历一下红了脸,身体也忍不住轻微颤抖。
「疼吗?」卓然的手在穴口流连徘徊,还可以感受到裹面肌肤的热烫,激情的回忆又流过脑海,他发觉自己的欲望居然又生猛的抬头。
「阿历……」他轻抚着情人的后背,沙哑地唤他。
「嗯。」谭历轻轻地应了声,顺从的翻身。
才刚趴好,他随即低呼了一声,因为卓然毫无预警的从后面进入他的身体。
「你……」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感觉埋在自己体内的火热迅速胀大,在他措手不及中,强烈的驰骋起来。
这个姿势令他脸红羞愧,卓然就在他的上方,双手紧紧桎梏在他腰问,随着每抽送,自己的臀部都会重重的撞击他的小腹,发出令人睑红心跳的声音,让他在承受快感的同时,也有一股因放浪的姿势而产生的激狂。
「啊……」这激狂的快感让他忘情的呻吟,脑中无法想别的,只能专心感受他的存在。
在一记狠狠的冲撞之后,卓然忽然整个抽出,趁他感到莫名空虚的时候,扣紧他的臀部,又一下激烈的捣进,这一下撞得极,摩擦到他内壁一点极度敏感的地方,让他痉挛了身体,发出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柔媚呻吟。
他将脸的埋进柔收的羊毛地毯里,却无法忍耐,无法抑制自己发出放浪的吟叫。
卓然听得心神荡漾,扳过他的脸,吻住他的唇,唇舌激烈的交缠在一块,身下则抓住那敏感点不放,一下又一下的狠狠往那里突刺,极度的快感令谭历几乎无法承受,濒临崩溃的眼泪也快掉落下来,迷乱的眼因泛起的水雾而越加诱人。
「然……」战栗而破碎的声音里带着哀求,「别再……啊……」
「阿历,阿历,阿历……」卓然沙哑的声音连连唤他,气息间强烈的情欲清晰可闻,每一声呼唤都带着无尽的渴望。
几下重重的突入,彻底粉碎了谭历的求饶,体内那股令人害怕的快感冲刷过每条神经,他觉得自己就快溺死在这巨大的刺激里,可猛烈的撞击却仍在继续,几番沉浮后,眼前白光乍现,滚滚的热流再度喷泄而出。
第九章
激烈的情事几乎令谭历晕厥,他在卓然怀里的呼吸,过了良久才能平静下来,身体却还在战栗不已。
卓然不似他这般疲倦,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即使两人的身体都黏腻无比,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在那微微的余韵里,感受着彼此身体的温度。
「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卓然的手流连的抚摸在他柔韧的腰际,低低地问。
谭肺薹回答,他全身酥软得像要瘫了,不明白他的精神为何还能这样好,只能轻轻一叹,脸颊更贴紧他几分,感受他坚实的肌肉和平稳的心跳。
卓然见他不答,只是佣懒无力的瘫在自己怀里,心里的怜惜和蠢动又添上几分。
爱怜的吻过他的嘴唇,又吸吮上方才已亲吻过无数的脖颈、锁骨,并顺着弧线往下啃吻,蜜色肌肤上残留的吻痕令他无端心动。
他温柔的吻和触摸,让谭历疲倦的身体裹又流过几丝隐隐的热力,他微动身子,想避开。
真是不可思议,这个人,居然能如此轻易的挑起自己的情动,即使累极、倦极,身体仍能为他诚实的反应。
感觉到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并且越吻越加重力道,谭历暗叫不妙,恢复的几分理智警告他应该躲开,卓然给予的激情太狂烈,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承受一。
他费力的挣脱热情的怀抱,艰难的坐起身,眼睛望见地毯上两人激情的痕迹,不由得又红了脸。他要去浴室清洗一下,藉此避开这个发情起来就不知节制的大色狼。
无奈蜷曲的身体还未站直,便感到腰腹间传来一阵酸痛酥麻。居然连站起身,走几步路都变成如此艰难,谭历有些吃惊。
忽然,一股力道将他勾了回去,他极其狼狈的跌坐在卓然的腿上。
「你做什么?」他有几分懊恼,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卓然的蓝眸沉无比,紧紧的凝视着他。
知晓他眼底燃烧的是什么,谭历心下有几分惊慌,在他还心神不宁的想着如何逃脱的时候,卓然一个用力就揽住他整个人,嘴唇咬住他的耳垂,探出舌尖轻轻舔弄,在他耳边低喃,「你太瘦了……」
「卓然,放开我,下行,我不能……」谭历的声音里有几分慌乱,卓然越加放肆的啄吻和不规矩的手,很明显的表示了他的意思,他的欲望根本不想隐藏。
「叫我然……」他沙哑的声音份外性感,与平日里直接冲动的模样完全不同,那种邃的眼光,望得谭芳负跷薹ㄋ妓鳌
「你刚才叫我然的时候,那声音多好听多魅惑……光是那样叫我,就差点让我崩溃……」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上谭历的唇瓣,似流连似挑逗。「我们再做一,好不好?」
「你疯了……」想到那可怕得令人疯狂的激情,他直觉的退缩。
卓然沉的眸里带了一丝笑意。「阿历,你这样真可爱。」
他的头贴靠过来,很轻易的攫住他的嘴唇。
令人窒息的甜蜜和情乱又急速窜上来,谭历屏着理智极力的推拒。「不行……真的不能再……」
他的气息忽地一窒,原来那只狼爪已捉住他的脆弱,柔软的欲望在他手中被温柔又时轻时重的揉搓,居然又有几分抬头的意思。
卓然轻轻地咬住他的嘴唇,无比珍惜的亲吻着。「相信我,我有分寸……」
这个卑鄙的家伙,他才不相信他有什么分寸!
谭历心里有点冒火,却又被制得兵败如山倒,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呼吸变得急促,气息逐渐混乱。
「我们的姿势很暧昧耶……」与他脸贴着脸,卓然坏心眼的笑着。
谭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跪在他的腰两侧,整个人就坐在他身上,而卓然㈨欲望正顶着他的私密之,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亢奋。
睑迅速不争气的红了,眼里的迷蒙也加了几分,那种水雾般的光泽更激起卓然难以控制的欲望。
他本想如果可以忍耐,便放了阿历,因为他已发觉阿历的疲倦,舍不得太为难他,但现在这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根本没法扑灭了。
他难耐的叹息了一声,俯首过去吻谭历的耳朵,近乎恳求的说:「阿历,一个晚上三也不算很过份,最后一了好不好?」
舌尖舔着敏感的耳垂,谭历只觉头皮发麻,脑中糊成一团,况且一直被故意挑逗的欲望也已抬起了头,身体很诚实的替自己做了决定。
带着轻轻的战栗,谭历双手环上卓然的颈项。「别太用力……啊……」
话只说了一半,卓然的欲望便已狠狠顶了进来,端坐在他身上的臀部,正好将之齐恨没入,爱人瘦削的身体因剧烈的撞击而微向后仰。
感觉自己的内壁紧紧吸住他的硕大,将他包裹,细密缠绕着,那种亲密紧实的感受,让谭历的心神也荡漾起来,因身体裹那股难以忽略的灼热和力量而轻轻的喘息。
「我们就这样……好不好?我会小心的……」卓然艰难地说话。
他根本无法回答,只剩急促的喘息。
卓然当他默允,便维持这个姿势,将他抱坐在自己怀里,慢慢抽出自己的坚硬,双手紧紧托住他结实的臀办,缓缓将他的身体放下,自己肿胀的欲望尖端顶着那温润的穴口,难耐的颤抖,叫嚣着想进入。
随着一点一滴的包覆,谭历刚从空虚中感到一点殷实,那炽热便又迅速退了开去,暴露在空气中的穴口再度感到冰凉的空虚。
他忍不住动了动腰,试着向那热源接近,可卓然却又住后退了几分,像是不给他机会。
「你……做什么……」他发出难耐的呻吟,闭了闭眼。
「想要吗,想要就自己坐上来!」喘苦粗气,卓然低哑的声音因激情而模糊十清。
谭历脸上随即一片绯红,眼中有几分责怪、几分委屈的看着他。
见他水漾的眼如此楚楚的望着自己,卓然心上一阵激荡,不忍再迫他,自己动手慢慢的降下他身体,慢慢的充实他,感受这激情的一刻,两人都有点迷惘的战栗。
最后卓然一使力,扣着情人臀部的手猛然向下,往下的冲力加上身体的重量,让他重重坐下,使胀大的坚硬倏然进到最。
因这忽来的刺激,谭历惊叫了一声。
不待他完全适应,卓然就迫不及待的横冲直撞起来,那般的激烈,那般的突兀,有时像存心要弄痛他,激烈的撞击着,在那甬道不断制造出令他全身酥软的电流。
「卓……停……停下……」谭历颤抖的声音几不成句,那种激狂的快感让他晕眩,夹杂着激痛和快乐到的感觉,让他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窄道裹凝满的爱液随着灼热的穿刺逐渐溢出,湿润的冲撞越加流畅。
卓然近乎啃咬的吻着谭历,那种激切、令他疯狂的快感,让他只能紧紧抱着爱人,强而有力的加速冲撞、追求极致的高峰。
「阿历,我爱你!」一波几近崩溃的高潮涌来,他沙哑的低吼,一泄而出的灼热再度喷洒到最。
卧室内不再漆黑一片,温和的灯光照得满室温馨。
在浴室裹清洗了身体,卓然才抱着几欲睡去的谭历回到卧室。
躺在柔软的床上,谭历困倦的模样让他一再懊恼自己的放肆。
记起方才在浴室里,爱人浑身无力的虚软模样,他又是一阵心疼。
抱他在怀里,手指轻轻抚摸他的眉、眼睛,在那裹细细的停留、摩挲。
「阿历,你是不是想睡了?」不知为何,他的精神还出奇的好。
模糊的应了一声,谭历慢慢睁开眼,对上他专注的凝视,淡淡一笑。「看什么?」
卓然的手顺着他的眉轻轻移到脸颊,又抚摸到那微微红肿的嘴唇,这里有他留下的激情痕迹,目光巡视过露在外面的颈间,那里同样留着淡淡的吻痕,他心底的爱怜无法抑制的涌出,忍不住凑过去,饱含隋的在他额上一吻。
「喜欢你,所以一直看。」他嘴角勾起来,笑得很开心。
谭历止不住的脸红,那羞涩的模样落到卓然眼中,又是无限的欢喜和疼爱。
「你果然是我的死敌,我命中注定的人啊……」他轻喃,眼神里难掩浓浓的眷恋。
谭历因这眼神而心悸,不晓得如何对应,只好默不作声的看他。
「原谅我好不好,那天那样跑了,一定伤了你的心吧?」卓然握住他的手,感觉不似平常的冰凉,有了一点温温的热度。
难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谭历没有说话。
「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他一直下说话,让他有点心慌,虽然亲密时可以感受到阿历对自己的爱,但这样的沉默还是让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好怕他会不要自己。
「你真是个公子。」谭历沉默了半晌,才说出一句。
「公子?」他差点跳起来,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对天发誓,我的心裹只有你一个,哪有啊?就算从前,我也不是会玩弄感情的人!」
谭历白了他一眼,冷淡的不予叵应。
「阿历,我真的不……」卓然有几分着急,摸着脑袋想了想,又道「……啊,如果你是误会我那个……技巧太好的话,那是只对你一个人,我从没这样对过别的女人!阿历,这点你一定要相信我!」
「神经病!」谭历红着脸骂了一声,「谁跟你说那件事。」
「啊,不是那个?那你为什么这样说我?」
「你总是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又很容易变心,这几年我在你身边,不知见你喜欢过多少人,这样不是公子是什么?这就是我一直以来对你的想法。」
「所以你不相信我对你的爱,觉得我只是一时喜欢上你,很快又会变心?」他的脸色变得难看,不能忍受自己的感情居然被看轻。
「我没这么说。」背过身,谭历淡淡的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一把翻过他的身子,卓然一副要他说清楚的样子。
谭历见他气急败坏,不禁笑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笑令卓然怔了怔,对爱人的恼火瞬间灭了几分。
「你不用一直在意我信不信你,所谓承诺,不过都是人嘴巴说出来的东西。」
「你是不相信我的承诺?」
「傻瓜,我是说你不必承诺什么。」
「怎么可以不承诺?我喜欢你,所以一定要对你说出我的爱和决心啊!」卓然急迫地问,「那你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他现在有种危机感,好怕会抓不住阿历。
谭历幽的眸子望着他良久,一直到卓然下确定的喊他。
「阿历……」
他发出一声轻叹。「卓然,你还真是少根筋,你都没感觉到这些年我一直在你身边吗?」
怔怔地看他,卓然脑子迅速的回想起来。是啊,如果用心一想,这些年始终在自己身边变的,不是只有阿历吗?
他们一起经历大学时光,一起踏入社会,所有关于两人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阿历与自己竞争的模样,自己咒骂阿历却又对他的事情极度感兴趣……
原来,这么多年,他都在自己身边,而自己也始终挂念着他,这就是阿匪说的那种「承诺」吗?不是言语,而是实际存在着的?
「阿历!」激动的唤了一声,他猛地将身边的人紧紧抱住,「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还要再加上一句话,以后我只对你好,而且要和你一直在一起,永远也不会让你从我身边逃开!你一定要记住!」
「是吗?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谭历忽然笑了笑,眼睛里有亮闪闪的光泽。
「秘密?什么秘密?」卓然露出迷惑的神色。
凑过身,谭历伏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瞬时,就听到卓然一声惊呼,瞪大两只无辜的眼,怔怔的看着爱的人,表情惊讶、惊喜,再转变为一脸傻笑。「阿、阿历,你,你是说真的?」他开心得连讲话都结巴起来。
见他这副傻样子,谭历无奈一叹,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是真的,傻子。」
「耶!」整间房内都回荡着卓然极度喜悦的呼声,他翻身过来抱住爱人,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好坏啊,如果早知道那天晚上是……」他狂喜的连话都说不完全。
谭历望着他的眼睛。「会一直喜欢我?」
「嗯!」重重的点头,卓然双手搂在他腰间,眼神发亮,笑得坦白又帅气,「我会用行动来证明的!」
第十章
最近台北室内设计圈里,最热门的话题是什么?
互为死对头的两位设计王子,变成同一战线了!N&N的一线设计师谭历,居然加入了RED LIFE,两个竞争多年的死敌成为「自己人」,这下,RED LIFE的实力更是让竞争的同行头痛。
眼前最受人关注的明雪建筑企划便是出自两人之手,这栋已装潢竣工的堂皇楼宇,独特迷人的室内设计风格与巧妙的构思,让人一踏进去便如临幻境,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在RED LIFE全米色风格的办公室内,谭历正埋首检视计算机上的一份图样,门被敲了两下,他头也没抬的喊了声「进来」。
「Sally,咖啡搁着就好,BOW企划的文件,麻烦交到卓总办公室。」
微微侧了头去取秘书刚送进来的咖啡喝,可眼睛望去却看到杯中乳白的液体,他轻轻皱了眉。「Sally,不是说了我不喜欢喝牛奶,请给我咖啡吗?」
「亲爱的阿历,你还在背着我喝咖啡吗?」忽然传入耳中的声音,让谭历意外地抬起头。
「卓然……」
「嗯哼,」卓然故意板了张脸,轻轻哼了一声,「不是说了以后都不许再喝咖啡吗?你的胃不好,都出血住过院的人居然还嚷着要喝咖啡?」
「偶尔喝一点没关系。」谭历不在意的笑笑。
「一天五六杯也能算偶尔喝一点吗?而且还是那种又苦又涩的黑咖啡,我不准你再这样喝,听见没?」微[起眼,卓然很凶的盯住他。
他没法子的揉了揉太阳穴。「OK,不喝就不喝。可以麻烦你先出去吗?我遗有很多事情没做。」
「把这杯牛奶喝了,我就乖乖出去。」眼神变得温柔,卓然脸上带着笑,又朝他走近了几步。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喝这个,拿走吧。」
「违背老板命令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喔!」卓然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他身边,俯低身子贴着他的耳朵轻语。
温热的气息拂过肌肤,细细微微的战栗感顿时涌了起来,谭历下意识的往旁边避了避,可惜他的背后是一堵墙,身侧又被卓然堵住,地势有些不利。
「乖,牛奶对你的身体好,不然你一口我一口,这样好不好?」卓然玩心大起,故意逗弄他。他就是喜欢阿历这副明明脸红,却又极度要保持镇定的模样,真是可爱毙了!
「我喝,但麻烦你站开一点。」谭历忽略自己因他暧昧靠近而怦怦乱跳的心,急急忙忙去端那杯牛奶。
「其实啊,我本来是想自己喝一口,再喂你喝一口的。」看着正努力喝牛奶的爱人,卓然忍不住又贴到他耳边,笑嘻嘻的说。
这话差点让谭历呛到。
拍了拍他的后背,卓然努力的忍住笑。「我的阿历还真是容易害羞呀。」
「卓然!」谭历快速的解决掉牛奶,放下杯子抬头瞪他。真是的,这家伙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老是说心乱七八糟的话。
两人的视线对到一块,颇有点对战的味道,但很快的他就发现,卓然的视线已经不是盯着自己的眼,而是……
他睑颊有点发烫,「你看什么看?」
「阿历……」卓然的脸颊贴靠过来,近得几乎就要贴上他的险,「你嘴边这点是要留着吃午饭吗?」
他低低的笑起来,下一秒就做了一个让谭历全身僵硬的动作……伸出舌头轻轻舔过他的嘴唇边缘。
谭返哪源嗡的发晕,两颊温度火速上升。「混……混蛋,放开我!」他忍不住开骂。
「火气别那么大嘛,只是帮你把嘴巴擦干净啊。」卓然以哄小孩的口气,赖皮又安抚的说。
他不怕死的继续自己的「清洁」工作,温热的舌头带着阳刚的气息,嬉弄似的逗留在情人嘴唇边,总在他紧张的以为下一刻他就要把舌头伸进去与他热情缠吻的时候,又恶意的退开,让谭历的心因他蓄意的逗弄而跟着起伏。
被他弄得心乱如麻,谭历又羞又恼,干脆捧住他的脸,狠狠的――咬了下去!
「哎呦!」卓然痛呼了一声,同时被大力推开。
舔了舔自己被咬痛的嘴唇,血 腥的味道迅速弥漫在口腔,他睁大了眼,瞪着谭贰!赴⒗,你……」
后者好整以暇的双手抱胸,一反方才落于下风的模样,很开心的开了口,「卓总,这只是小小的教训而巳。上班时间,请以公事为重。」
「你给我记着,这笔帐我会讨回来的!」摸了摸被咬破的嘴角,卓然痛咧了嘴,表情狼狈的撂下话。
谭历无所谓的摊摊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恭送老板。
* * *
星期天的网球场上,两个男人各据一方,一副拚杀相斗的状态。
「可恶!」卓然看着自己又一个底线回球出界,心里的沮丧更加重了几分。
比赛已经进入第三盘,前面两盘都以阿历胜利告终,若是这盘再输……呜呜,他还有什么颜面啊?
正当他在懊恼不已时,对面一记又快又狠的高速发球已迎面而来,虽然称下上是Ace球,但也足够让业余的卓然胆战心惊。
「啊!」又没接好,他气得简直想摔球拍,视线死死盯着球网对面那个男人。
这家伙明明不及自己魁梧,四肢修长又瘦削,可在发球上怎么比自己还厉害?
再一回球出界之后,卓然果真扔了球拍,沮丧的低下头,气呼呼的说:「不打了……」
「真的不打了?」谭历笑得得意,就像早料到他会半途而废似的。
两人坐下来休息,喝着饮料,卓然看看旁边两个场地别人的比赛,又回过头定定的瞧着身边人。
「阿历,你就不能让我一下吗?」
「让?」正惬意的喝着冰凉的柳橙汁,听到卓然这样说,他有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如果我让你的话,你赢了有什么意义?」
「可是……」卓然有点咬牙切齿,心里对这个人又爱又限,「你就不考虑老是于下风的我的感受吗?」
谭历笑了起来,眼眸里流露出几许温柔,「真的那么想赢我?」
「是啊!别人我可以不在乎,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输给你,再不济至少也要跟你并排吧!」
「卓然。」
「嗯?」
「你真是笨蛋!」
「什么?」
「傻子,我都喜欢你了,还谈什么输赢,若论输赢,我早就输给你这个傻瓜输得一败涂地了。」
「阿历!」听见他少有的甜言蜜语,卓然惊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阿历说喜欢他耶,但是后半句话却有点难懂,什么叫输给他这个傻瓜输得一败涂地啊?
谭历唇角微扬,又道:「更明确的说,我早就喜欢上你这个傻瓜了,举凡关于你的事,我都毫无办法,所以在你面前我老早就输了,你还要跟我谈什么输赢?」
「阿历……」这可是阿历自交往以来第一这么露骨的表白啊,想不到他的阿历已经这么这么喜欢他了……
他的情绪激荡,不晓得是该放声大笑还是流眼泪,但最想做的还是紧紧抱住面前的那个人。
看着对面那个状似痴呆,可动作像是骂上就要扑过来的人,谭m心里是既酸又暖。傻瓜,自己喜欢他那么多年,现在他才终于懂了。
「阿历,我想亲你!」卓然的手已经伸了过来,热切的拉住他。
「不行,要等到回家。」他微微一笑。
「那我们马上回家。」卓然拉起他就想起身。
「可是我还想再坐一会。」他没有起身,反而闲闲的说。
「阿历!」卓然以哀求的眼神看着他,急切的情思就快满溢。
谭历却将视线调到别,看不远的别人比拚球技。
卓然只好压抑住自己的渴望,不再为难他。虽然他很想和阿历独,好好的「表达」一下爱意,不过还是以阿历的意愿为主吧,既然他想再坐一会,那自己就陪他坐,反正只要是跟阿历在一起,无论是在哪里他都很开心。
这么想着,眼睛又望向身边的人,他俊美的五官在午后的阳光投射下,如透明琉璃股精致,一种好珍惜、好喜欢的情绪瞬间荡漾在胸臆间,他轻轻伸出手,握住了谭历的手。
可这本来很温暖、很惬意的气氛,却被一道灼热的视线打扰了。
那道视线迟迟不离开谭历身上,卓然再也忍不住,起身与那个男人对视。
可那男人根本不在意他眼里的恼火,继续肆无忌惮的盯着谭历,眼神里的炽热和别有意图,让卓然火大得想去挖了他的眼睛!
他很明白这种眼神,因为在想和阿历亲密的时候,自己也常常会露山这样的渴望,问题是,这男人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看着他的阿历?
而专心看别人打球的阿历,根本还没有察觉。
「阿历,我们走吧。」他无比恼火,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
「怎么了?」谭历有些奇怪的问。刚才还好好的坐在身边陪他看球,怎么忽然又说要走了?
「有人在看你,我讨厌那家伙看你的眼神!」卓然像要杀人的视线,再度朝那人射过去。
谭匪匙潘的目光看了过去,在看清那人后,神情明显一怔,脸色随即变得难看。
「我们走吧。」他回头对卓然说,然后甚至比卓然动作更快的走在前面。
就在两人正要走出门口的时候,那个一直盯着谭房吹哪腥送蝗怀鱿郑拦在他们面前。
卓然看到他就是心头一阵气,对方穿得讲究,一派阔气的模样,但颧骨突出,还有个鹰勾鼻,就算长得英俊,在他眼中已经与一看就不是好人化成等号。
「好久不见啊,阿历。」男人笑着问候。
这声问候令卓然怔了一下。怎么?这个满脸卑鄙相的讨厌家伙,竟是认得阿历的?
谭历冷冷一笑。「我倒是希望永远都别再见,可惜今天运气比较背。」
听到他冷淡又带着鄙夷的语气,卓然马上放下心来。哼,看来阿历和自己一样,对这家伙没好感。
「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老样子嘛,嘴巴不肯饶人,当年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啊。」男人似乎一点都不介意他的口气,还笑盈盈的说着,然后将名片递到他面前,「这是我的名片,我上个月刚回国,有空可以来找我叙叙旧啊!」
他又看了谭历身边的卓然一眼,这一眼激得卓然恨不得一拳打过去。他那是什么眼神,充满暧昧和嘲笑似的,他在笑自己什么?
当他还在疑惑的时候,那人又开口说,「这是你的新情人吗?不怎么样嘛。对了,我离婚了,要是被他甩了,随时欢迎你来找我,这些年我可都没忘了你,旧梦重温的感觉,一定很不错!我可是很想你……」
他带着轻蔑的口气,说着下流又暧昧的暗示,刺得卓然耳膜发痛,他就算再迟钝也听出来了,这男人和谭酚泄关系,但又似乎很看不起他。
这个混蛋!凭什么对他的阿历说这种侮辱的话?
回头瞥见情人隐忍气愤,但又有几分自嘲和无奈的表情,他越加火大,就在男人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忽然吼了一句,「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这句话让另外两个人都有些意外。
「怎么,你叫我?」男人回过头,挑衅的[眼看他,一副很不屑的模样。
卓然再也不想克制自己想痛扁他的念头,砰的一拳就狠狠揍了过去。
「啊!」男人再怎样也料不到卓然会说打就打,冲上来就给自己这么一拳,立刻歪倒了身子,发出一声哀叫。
卓然又扑了过去,压着他的身体狠狈的痛打下去。「混蛋!你敢这样说阿历?你再说一遍试试?我揍得你连你妈都不认识!」
周围有人听到动静,惊呼了起来。
而男人不甘弱势,拚了命与卓然扭打在一起,谭历想分开两人,却根本插下上手,因为这两人扭打的姿态已经完全接近原始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打成一团。
半晌,在谭历和几个迅速赶来的保全一起努力下,打得不成样子的两人才被分开。
那男人的模样明显要比卓然惨上几分,眼睛青紫不堪,脸也肿了一半,被揍得不轻。
不过回头看卓然,也比对方好不了多少,嘴唇被打破了,一半的脸颊也是肿的,手捂着肋骨,显然也被揍了好几拳。
「要不要叫警察?」人群中有人提议。
男人捂着痛,望到卓然凶狠的目光,忽然有几分瑟缩。
卓然上前一步,揪着他的衣领,狠狠的道:「你个混蛋,有种就去叫警察啊!」
「不……不用了……」男人嗫嚅着,完全没了刚才傲慢的模样,暗暗心惊面对的这人是个疯子,搞不好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算了,他不跟这像狼一样的野蛮家伙一般见识。
「哼!」轻蔑的冷哼了一声,卓然回头向谭历伸出了手。「阿历,我们走!」
结果他并没有如愿的回到家,而是直接被谭历开车送到医院。
一直到医生替他检查完伤口,做了包扎,取了药,谭历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离开医院坐回车上,卓然已经完全没有方才跟别人打架的那种气势,只是很下安的看着情人明显僵硬的表情。
「阿历,对不起啊,那个……」在他小心翼翼,却下知该怎么道歉的时候,谭历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嘴唇狠狠的堵了上来。
「嗯……」卓然闷哼了一声,完全被他的举动震得措手下及。
阿历的嘴唇温温凉凉,贴在自己刚涂了药水的嘴唇上,伤因被挤压而觉得疼痛,但又有一种很贴心的感觉在心里慢慢漾开。
他感觉到阿历柔软的舌尖轻轻触了自己的唇一下,又似乎是打算浅尝即,立刻急切的伸出舌头纠缠住他,双手也迅速环在他腰际,不让他有后退的机会。
于是,莫名开启的吻被继续了下去,有种激烈的情绪揽动着两人,彼此的唇舌迫下及待的交缠吮吻,尽可能的探到最,仿佛尝不腻彼此的味道和气息。
卓然放倒了椅背,抱着谭历躺下去,贴和着恋人温热的身体,身上的伤口似乎变得不那么痛了。
他的手难耐的探进衣襟,抚摸那光滑而柔韧的肌肤,只是这样抚摸他,就能挑起自己满满的欲望,有一种沉的渴望自心底升起,渴望将他揉入自己身体。
那是一种粗暴与温柔并存的复杂隋绪,他每都要很小心的拿捏,生怕在难以自持的动作中,真的伤到阿历。
「阿历,可以吗?」已经饱胀的欲望轻轻摩擦着身下人,卓然不想再忍耐,他现在就想要他。
「这里是停车场……」
「没事,没有人。」他辗转在他优美的颈项,绵密的吮吻。
谭非崆崽鞠,就着他的耳朵轻喃,「车窗……」
于是,黑的玻璃升起,隐蔽车内的两人,卓然重新俯下身,罩住那在他身下轻轻战栗的人……
车内激情的余韵良久未散,连空气都是温热的。
卓然的臂膀环过谭历,让他紧紧贴靠在自己胸口,不容许有一丝空隙。感觉恋人轻细的呼吸就吐在自己脖子上,痒痒的又很亲密,他这时的心是满足的,里面注入了很多的东西,而它们都足阿历给他的。
「伤口疼不疼?」谭历突然问,想到他腹部的伤被医生吩咐过要涂药。
「被你一说就觉得疼了起来。」咧嘴一笑,卓然空着的那只手往隐隐作痛的肋骨摸了过去,「奇怪,刚刚都没觉得痛啊。」
「怎么会?是不是刚才撞……要不要再去给医生看一下?」听他这么说,谭历马上担心了起来。
「傻瓜。」卓然笑得暧昧,搂着他的手臂又加了几分力道,「现在换你变傻瓜了,都不懂我的意思吗?刚才我那么想要你,怎么可能会感到伤口的痛,光是你那样子……」他附在恋人的耳朵,说出下半句叫他面色绯红的话。
谭历羞恼的_了他一眼,接着静静看着他,半晌才开口,「刚才那个人叫白梦谦,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以前?」他有点意外。念大学的时候谭历一向独来独往,没见过他和什么人在一起啊。
「是高三那年。」
「高三?」脑海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洗手间听到的别人说的闲话,记得对方好像是T大机械系的男生吧?
「是啊,认识他那年我才高二。」谭历苦苦一笑,「为了这件事,我爸把我赶出了家门,你上才见过他,还记得他说的话吧?」
「他打你了?」卓然只想知道这个。他记起上见阿犯盖椎哪Q,那老头似乎气得很厉害。
「这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我伤了家人的心。」谭历的声音很黯然。
「阿历,你很想回家,是不是?」
他贴着卓然的胸膛,点了点头。
「高三那年暑假,白梦谦对我说他要结婚了,说他从来没想过和我长久在一起,因为他的另一半不可能是男人,还说我喜欢男人是不正常的,叫我以后找个圈内人,否则只有被抛弃的份……」他低低一笑,笑声里有着无奈受伤和几分凄凉。
「那个混蛋,我真该揍死他!」
卓然搂着他的手不自觉的用力,甚至大到使谭历感到疼痛,但他心里只觉得好欣慰,因为他对他的疼惜与不舍。
「算了,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教训。」抚了抚卓然的肩膀,化解他的气愤。
「阿历……」卓然的声音听起来比他这当事人还闷。
他微微一笑,抬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何况刚才你已经替我出气了,你那样揍了他一顿,我心里真是痛快!」
「那你干么不自己动手?」被他哄得开心了,卓然傻笑,放在他腰际的手使劲掐了一下。
「有你在,我何必自己动手?」谭历微抬身子想避开,眼神既明媚又狡黠。
卓然看得发怔,叹了口气,「阿历,我真的好像中了一种叫谭历的咒。」
「那是很喜欢我的意思,是不是?」谭历笑着问。
「是,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都快失去自我了!」他继续叹息,湛蓝的眼里满是温柔和情。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在我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卓然低语,诚恳的说出自己所想,「你呢,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大学的时候。」谭历迎上他期待的目光,「不知不觉,就那样喜欢上了……」
卓然心里迅速涌起远比喜悦还要更的悸动,晶亮的眼里闪着能融化一切阴霾的光芒,攫住情人,低头贴上他的嘴唇,在那里烙印,「我爱你,阿历。」
「我也爱你。」迎合他的吻,谭历低低说出心底藏了许久的话。
尾声
阳台上的那盆菖蒲越开越茂盛,卓然厚脸皮的对谭历说,这全都要归功于他的细心呵护。
所谓的呵护是什么?
除了浇水,施肥之外,他可有个独门密招――每天都对菖蒲说情话。
不好意思当面对恋人说的话,他都会说给菖蒲听。
而这好像也有灵性似的,居然就在他的「甜言蜜语」灌溉下越长越好了。
自从知道这件事后,谭历有时还真是佩服这株菖蒲居然承受得住那家伙的肉麻情话攻势。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谭历意外的收到家里的来信。
是他父亲写来的,信封上清楚的写着「吾儿亲启」四个字。
遣词用字虽如过去一般威严,但却多了六年来从未有过的慈爱。
信上的内容只叫他回去。
随后,母亲的电话也打了过来,电话里,她的声音因激动和哽咽而模糊不清,反复的说着卓然是如何当面求他们,是如何跪在他们家门门,让父亲从铁石心肠到被他的真诚所打动,愿意原谅他们,接受他们……
他拿着信怔了半天,眼泪流出来了自己也不知晓。
那天晚上,他们热情缠绵的时候,卓然只觉得自己占有的是一个从未碰触过的谭历,他是那样温柔、那样全心全意的献上自己。
在那甜蜜的晕眩里,恍若自己的灵魂与他缠绕在一起,从未有过如此刻的结合,耳边听到他清澈又满含感情的声音,不断低喃着「我爱你」……
而他则是紧紧的搂抱着他,回以最情的告白,「我也爱你,阿历,我的青海竹马,我的死敌,我的情人,我的爱,我的唯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