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门之――孽徒》by暗夜流光
25-7-25 12:3:3
《短刀门之――孽徒》(全) 作者:暗夜流光
短刀门之――孽徒(一)
今天是江湖上略有声名的门派短刀门中大弟子段飞扬新婚之日,宾客盈门,一派喜气。说起这短刀门,虽不算什么大派,弟子也不甚多,却是代代都出了几个极富侠名的人物,独
门功夫自有过人之。尤其是今天大婚的段飞扬,年方弱冠,就已杀了不少恶名昭彰的暴徒,既是门下大弟子,武功又尽得掌门真传,显是要继承此派衣钵的了。因此他的婚宴办
得很有些排场,到似比当日前任掌门即位更为风光。
席上杯盏交错,热闹非凡,只有此门中人却发现七师弟并未到场,掌门也早早察觉,神色极为不快。这门下派行第七的弟子乃是他收养的一个弃婴,从他姓伍,名云晨,与他份若
父子,只是从小寡言少语,平日也还乖巧,尤其学武资质奇佳,更胜大弟子飞扬,他早在心中打算将门户传与飞扬,本派武学上的衣钵却是要传与云晨的。期望即高,平素也待其
极严,这孩子都一一谨守,从不忤逆。本想趁着今日大好机会为他引荐江湖上各路豪杰,日后也好扬名立万,却到此时仍未见他踪影,正恼怒间,忽见大厅口走进一个少年,正是
云晨。
此时的云晨却与平日大相径庭,发髻散乱,神情也甚是委顿,更兼双眼红肿,步履之间竟有些艰难,倒象是受了什么伤一般,却一步也未停下,直直走到师傅身前,“噗”的一声
跪倒,颤声道“徒儿不孝,恳请师傅恩准,退出本门。”
不止掌门大惊,席上所有人皆为此惊诧不已,一时之间,偌大的厅里竟鸦雀无声。这等事真是闻所未闻,只听有师傅将徒弟逐出师门,哪有徒弟主动退出本门的,此举可谓大逆不
道。
掌门又惊又怒,陡然间竟气得说不出话来,身躯剧烈的发抖,哪里想得到平生最喜爱的徒儿兼义子说得出这种话,做得出这种事。
此时的厅上只有一个人平静自若,那便是今天的新郎倌,短刀门未来的掌门人段飞扬。
云晨跪在地上,身子也是微微发抖,表情却很倔强,显然决心已定。他略抬起头,看的竟不是被他气的快要吐血的师傅,而是他的大师兄段飞扬。但见段飞扬眉梢微扬,朝他轻轻
的点了点头,他的身体也停止了发抖,又大声说了一句“请师傅恩准。”
语音刚落,脸上便重重的中了一巴掌,一道鲜血慢慢从嘴角流下来。
“你这个孽徒!你、 你 、 你”
又是一巴掌,旁边一个少年冲上前来跪在云晨身侧,求师傅息怒,却是与他平日私交最好的二师兄柳逸风。
“你说,为什么?”血的流动稍稍淡化了掌门的怒气,总算想到了最重要的问题。
云晨听了这句话,却又发起抖来,再看了师兄一眼,那眼光仍然平静如昔。他定了定神,看向师傅 ,颤声道:“我我与大师兄两情相悦,互许终生,已无颜再做短刀门弟
子,自当退出江湖,师傅就当就当没这两个人吧!”
此言一出,顿时满厅哗然,人人皆露鄙夷之色,更有些宵小之徒兴灾乐祸,等着看一场好戏,这短刀门向来名声极佳,自诩清高,近百年来未传出半点劣迹,如今竟当着数百武林
同道之前现出此等大大的丑事,岂不妙哉!而向来与短刀门交好的门派只觉尴尬不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相互间底声私语。
再看那短刀门的掌门人,狂吼一声,已一脚将门下孽徒踢得飞了出去,柳逸风待要去扶,已被同门师弟们一拥而上,往厅外拉去。
掌门转过身来,目眦欲裂,盯着段飞扬一字字道:“可是如此?”言语间手已高高抬起,作势欲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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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二)
那厢的伍云晨匍伏于地,呼吸艰难,鲜血不住自口中涌出,胸前衣衫皆染得红透,仍是挣扎着抬起头来,一片模糊中只见大师兄那身鲜艳的喜服走向师傅身前跪倒,虽看不真切,
言语却无比清晰的传入耳中:“绝无此事!”刹那间,身体一阵冰凉,竟似血液都已凝结,几欲晕去,却有更多的话陆续钻入耳中。
段飞扬运足真气,清朗的声音将厅内嘈杂之声皆压了下去:“师傅,请容徒儿当着众位同道之前禀明此事,以免毁我短刀门清誉。七师弟往日已数闯入我房中,苦苦纠缠,欲行
苟且之事,任我好言相劝不为所动。我怜他年纪尚小,又无父母兄弟,或是误入歧途,所以隐忍至今,哪知他竟于我新婚之日做出此等狂乱之事,虽感惋惜,却不能至法理门规
于不顾,徒儿身为本门大弟子,未能对他严行管教,自有罪责。今日诸多同道在此,徒儿愿代师傅清理门户,以正门风。徒儿的管教不严之罪,日后自当再领责罚。”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沉稳有力,众人都暗自佩服,将本已骚乱不堪的场面又稳了下来,厅中各门派的长者有不少暗叹短刀门有此佳徒,倒也是不幸中之大幸。本门掌门闻言也
脸色稍霁,正待开口,段飞扬又接着道:“七师弟所为违逆人伦,不过罪不至死,为免他以后仗着本派之名在外做恶,该当毁去武功,逐出门墙。师傅以为如何?”
掌门人沉吟片刻,点头道:“就这么办。”他先前一脚踢出,一是为气极,二是阻止那孽徒还要说出什么龌龊言语,脚上的劲道虽不轻但也未太重,此时见他伏在地上半死不活,
心中虽略有不舍,但身为掌门,岂能徇私,就当从未收养过那个孽种吧。
段飞扬站起身来,大声道:“劳烦各位同道今日在此做个见证,短刀门七弟子伍云晨身染恶癖,违悖伦常,人所不堪。即日起毁去武功,逐出门墙,永不录用,从今后其人其行,
与本门再无干系。”语毕缓缓走到云晨身前,底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云晨张了张口,待要说话,却剧烈的咳嗽起来,胸前又是一片鲜红,双眼之中,泪如泉涌,过了好半天,才发出微不可辩的声音:“为什么”
段飞扬凝视他片刻,目光似是极为温柔,手却已无声无息的落在他身上,突来的一阵冲击,令他终于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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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三)
梦,是梦吧,大师兄对他笑了,从来都只会冷然严肃的大师兄竟然对他在笑,而且在这样的夜里,在他的床边。他猛的坐起,心下忐忑,却发现大师兄竟抓着他的手,抓得很紧
。
“大师兄你、你干什么?”
“叫我飞扬。”
他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一天,他从来都只能远远的站在那个耀眼的身影背后,偷偷的看着,从来不敢想会有一天叫出他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的名字“飞扬”。一定是在做梦。
他揉了揉眼睛,还是梦境,太逼真了,手心里传来的温度亦是。
飞扬又笑了,“你不是在做梦,云晨。”
几乎整个身体都要颤抖了,“他叫着我的名字,不是‘七师弟’。”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云晨,我的心意跟你一样。”
另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身体也躺在了他的旁边。
从小言语不多的他此时更是说不出话,只是不停的流着那咸咸的液体。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始挣扎:“不,大师兄,你明天就要成婚,夜了,请你回去。”
飞扬用身体重重的压住他,嘴也压住了他的嘴,他惊讶得不能动弹,只任凭那温热的气息和软滑的物体侵蚀着他的口腔,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过了良久,这几乎令他窒息的压力才
稍稍离开。眼前的人目光中多了一股灼热,他隐约知道这是什么,只是不知该欢喜还是害怕。
“云晨,云晨,我们一起走”飞扬叹息般的呢哝着,手也没停下,衣服一件件被剥除,他僵硬又激动的不知所措,被抚摩的感觉不知是冷还是热,只引起一阵阵颤抖,象是
什么病症一般。
“我不能跟别人成婚。我心里想的都是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在你还是个小孩。”
“恩别大师兄,那为什么啊”惨叫只维持了半声,就被飞扬的手封住。
“别出声,云晨,我喜欢你。”
剧烈的疼痛是以前从未感受过的一种,好象整个人都被穿透了,又热又湿的液体从身体内部渗出,他知道那是血,从最羞耻最肮脏的地方流出的血。手臂软软的垂在床边,他快昏
过去了,却又是一阵剧痛,只能努力紧闭着嘴不发出声音。身体被紧紧遏制着,耳边是最喜欢的人满足的喘息,“他说喜欢我,他看着我,他现在很舒服”这样想法让他艰
难的忍受变得容易了好些,无力的手臂也慢慢抬起,抱住正在他身上肆意冲撞的人,嘴里第一叫起他想了又想的名“飞扬飞扬”
不知过了多久,飞扬终于离开了他的身体,起床穿好衣服,看着他赤裸着蜷缩在床上的惨状,竟似十分受用,嘴角微扬起一丝笑意,人却走过去,坐在床边抱他入怀,轻声道:“
不要紧吧?”云晨昏昏沉沉的睁开眼来,见自己全身赤裸,飞扬却衣冠整齐,这时才羞窘起来,待要去拉棉被,却是使不出什么力气,稍一动便浑身疼痛。
飞扬将被子拉过,盖在他身上,在他耳边柔声道:“云晨,过了今夜,你我二人便如同一体,再也不分开了。”
云晨痴痴的看着他的脸,摇头道:“不,你在我心中是神一般的人物,岂能被世人耻笑,况且你还要接掌本门,我我只要今晚便够了。明日你便成婚,往后,我还是
叫你大师兄吧。”
飞扬突然面露不悦道:“你经此一夜,便已厌倦我了?或者是我自作多情,你敬我是师兄所以任我放肆?说什么接掌本门,你难道不知师傅最喜欢的其实是你!想做掌门,怕别人
耻笑的,恐怕是你吧?”
云晨大惊:“怎么会!师傅怜我身世,待我如子,但我自知资质驽钝,只要不惹师傅生气就好。我、我怎会想做掌门?我是怕累你声名,你身为本门大弟子,又已侠名在外,若被
人知道”
飞扬冷冷的道:“不用说了。想来你并未向我吐露过什么心意,我却想和你一生一世,相偎相依,真是可笑之极。”立身而起,便要离去。
云晨只以为自己耳误,那“一生一世,相偎相依”八个字却在耳边响彻不绝,回过神时,飞扬已走到门边。当下顾不得自己身无寸缕,向着飞扬跑了过去,从后将其紧紧抱住,哭
着道:“别走,飞扬!得你如此心意,我、我便是为你死了也心甘情愿。”
“此话当真?”
“我说得出做得到。飞扬,只要你跟我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你定要信我!”
飞扬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云晨满面的泪痕,和因寒冷或是痛楚瑟瑟发抖的身躯,还有腿间缓缓流下的几缕鲜红,终于反手抱住他紧搂在怀里,“好,明日大厅之上,宾客盈门之时
,我们二人当着天下豪杰之前表明心迹,从此退出武林,双宿双飞。”语罢见云晨面有难色,冷笑道:“你不敢?”
“不,我们本来就已对你的新娘子不起了,这样做,更会毁我短刀门百年清誉,对师傅和历代祖师爷不起,我”
飞扬道“我们两情相悦,虽于世俗不容,但情发于心,何错之有?此生若不能与你相伴,却又不能忘情,对师傅、夫人、天下人欺瞒哄骗过此一生,难道就对得起天地良心?事已
至此,你我同罪,对不起的,来生再报吧。这一生,我们是牢牢的栓在一起了。”
云晨听得此言,又是高兴,又是感动,不禁再流下泪来。
“为免你反悔,明日须你先说,如婚宴已过而你未来,我便当你负我,自会遁入空门,与你永不相见。你可答应?”
“我我会去。到时我们退隐山林,永不再入尘世,可好?”
飞扬微笑道:“这个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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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四)
山下密林中一间简陋的茅屋里,躺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久久才发出一声证明他还在阳世的呻吟,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缓,象是做着什么混乱的梦。旁边照看他的少年一边
帮他擦拭身上的汗和血迹,一边沉重的叹着气。
突然间,躺着的人尖叫一声,醒了过来,身体想坐起,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胸口间丹田里都是空荡荡的,仿佛没有了躯体。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七师弟、七师弟!”
他宁愿从此再也醒不过来,可以逃离真实的地狱,为什么?为什么不回答?在那样的时刻连一个原因都得不到。为什么不就此死去?还要挣扎着醒来?因为想知道啊,为什么会被
这么对待。
耳边的呼唤一再重复,他终于睁开了眼,干裂的嘴唇开合了几,现出凄惨的笑容:“你还叫我师弟?”
那照看他的少年正是往日与他私交甚笃的二师兄柳逸风,但见他一脸焦急,眸中关怀之色与平日无异,更隐约透着水光,此时又加上一分欣喜,道:“你昏睡了好几天,终于醒了
,身子觉得怎样?”伸手扶云晨起身靠坐在自己身侧。
云晨此刻的身体软如柳絮,从小苦练的十余年内功均已失去,更加上先前受的伤,哪里还有什么好不好,只是身体所受的伤虽重,心中的苦楚冤屈却更甚,一颗心竟似已痛得麻木
。呆呆的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不觉我污秽吗?”
柳逸风紧握他手,轻轻道:“不管何时何地,你仍是我的七师弟。师傅知你我素来交好,命我送你下山,待你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我再回去。师傅他他心里也不好受。”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师傅。”
柳逸风轻抚云晨肩背,突然掉下泪来:“师弟,其实大师兄所言并非实话,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云晨又惨笑起来:“至少我钟情于他是事实,或本该有此下场。二师兄何必怜我?”
柳逸风哽咽道:“我为你拭身之时,已瞧见你身上你平日谨言慎行,怎会做出勾引他人的事来,只是想不到大师兄他、他此举与禽兽何异?”
云晨突然全身僵硬,颤声道:“二师兄,你信我若此,我很是感激,只是这件事休要再提!”
柳逸风长叹一声,道:“好,我再也不提。只怪当日事发仓促,未能护你周全”
云晨摇头道:“我岂会怪你,那日你本不该为我求情,免得师傅生气。”
接下来几日,逸风只小心照料云晨的伤势,与他说些往日里的趣事想逗他开心,却从未见云晨笑过,甚至也未再哭过,只是呆呆沉默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他心下明白,经此打击
,那个虽文静自持却纯真如纸,笑时灿烂若暖阳、哭时如梨带雨的七师弟再也回不来了。
到得某天清晨,云晨突然不见了,任他怎么找也找不着,一点东西都没留下,他绝望的颓坐于地,想到云晨小时的凄惨身世,现今的孤苦无依,叫他怎能放心?云晨从晓事起便在
师傅跟前苦练武功,一步也未离开本门,世态人情半点不知;论功夫,论资质,云晨是门中数一数二的,若在往日,还可仗着这身功夫自保,但今日的云晨内伤在身,又手无缚鸡
之力,怎堪流离浪荡之苦?不禁悲从中来,五内俱焚,暗骂苍天无眼。
又找了几日,实在无法可想,只得回山上去,留待日后再出来寻找。不想这一去, 却是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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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五)
光阴荏苒,似水流年,对于常人,日子过得飞快,易生“逝者如斯”之感叹,对于被世俗屏弃的人而言,却残酷得每多活一天都是偷生的地狱。
自那日半夜里悄然离去,云晨漫无方向的不停前行,饿了便吃些不知名的野果,喝路边随寻得的水,管它是脏还是干净。路经有人居住的地方,也偶有姑娘大婶塞给他一点吃的
,就这样象一只野狗似的活着,仿佛籍此可以忘却。但心仍然痛着,每条神经都在狂乱的问道“为什么?”
他真的不明白,因此他会努力的活下去,只为有一天能当着那人的面,得到他要的答案。那个人的婚礼进行到最后了吗?这不重要了,他只知道自己从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活
着的,只是一个想知道为什么会被杀的执念。
天黑了,林间小路看不见尽头,他就着一棵大树坐下,轻闭上疲惫的眼。
朦胧中一阵猥亵的笑声让他清醒过来,身前是几个从未见过的人,俱都佩有兵器,显是江湖中人,正提灯对他猛照,嘴上还说着些低俗不堪的话:
“这就是那个短刀门的弃徒,那天我见过”
“就是他,喜欢男人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过人之啊”
“什么过人之?哈哈想被人干屁股吧!”
“长得不错嘛!说不定可以玩玩听别人说感觉好得很”
他陡的站起,冷冷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呦,生气了呢,还装什么清高,你不是很想被男人搞吗?在那么多人面前都说的明明白白了”
几个人互相使了使眼色,便一起动了手,一个人提灯照着,另几个摁住他拼命挣扎的手脚,裂帛之声顿起,瞬时间便衣不蔽体了,耳边是不断的狞笑与喘息,他徒劳的挣动只换来
几下沉重的耳光。
“可别把他打昏了!这路上没人,我们可以好好玩玩。”
双手被拉起,用扯下的腰带吊在树上,两只脚被迫只有脚尖着地,整个身体因这种痛苦和即将来临的蹂躏紧绷着,双眼也被从身上撕下的布条缚起,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感觉
到模糊的光。
“哇,好白啊,皮肤真滑!翠红楼的魁都没这么好!”
“你玩过?”
“老子可是了一百两银子才玩了一回!没想到还有不钱又更好的货色!唔真不错”
他强忍住恶心和呕吐感,用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努力不发出一丝声音,但紧接着突袭而来的巨痛简直不能忍受――在他身后乱捏的手突然用力掰开他光裸在寒风中颤抖的腿,直接
以那淫秽的根源强行刺入,他终于发出了不成声的惨哼。
“他妈的,怎么这么紧?搞得老子疼死了!”侵犯他的男人也痛得乱骂,朝着他的臀一阵猛打,在麻木的痛感中,他不由自主放松了身体,那男人满意的向他更入侵,开始猛
烈的撞击。下体流出的血液润滑了这粗暴的动作,男人顺利的运动着,不时发出意味不明的夹带着脏话的呻吟。
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被反复的揉拧着,每到快晕过去的时候便迎来更残酷的穿刺,到最后他只能不断的因疼痛而痉挛,这些紧缩又为男人们带来更多的快感。被迫以数种扭曲的姿势
满足男人们变态欲望的他,一直都没有流出眼泪。
再也不会哭了,无论遭到怎样令人作呕的事,比起那一天,那一刻,都不足以流泪。身体无力的随那些人的蹂躏而不住摇晃着,一切感觉都远离了,他要死了吗?他还不能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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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六)
当他再醒来时,除了浑身的疼痛与虚弱之外,还对上一张映照在月光下的笑脸,那是一个陌生的浓眉大眼的少年的笑脸,那少年只着中衣,蹲在他面前。他然一惊,往后退去
,那少年却柔声说道:“不用怕,坏人已经被我杀了。”
“杀你杀了他们?”
少年将薄薄的嘴唇往后一呶:“尸体就在后面。”
他茫然的向那边看去,几具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的丑陋身躯零乱的倒在地上,不由得一阵作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那少年俯身轻拍他的背,又道:“你外伤很重,不宜走动,
就这么办吧”
接着他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横抱了起来,耳鬓身侧俱是那少年的气息,他又是一惊,脸竟微微发烫。他毕生中从未被人这么抱起来过,彷若女子一般,不禁又羞又怒,轻叫道:“
放我下来。”
那少年又是微微一笑,道:“你想一整夜与那些烂人的尸体为伍吗?”语毕也不管他反应如何,便自顾自向前慢行。
云晨再说不出什么,兼之身体实在疲惫不堪,只得将头顺势靠在那少年胸前,此时才发现身上好好的穿着干净衣服,受伤的地方好象也理过,想必亦是那少年所为,心中羞窘又
添了两分,过了半晌才道:“谢谢。”声音微小,几不可闻。
那少年道:“谢我什么?救了你?还是借衣服给你?本可剥那些家伙的衣服,却嫌太脏,少不得,只有在下尴尬一晚了,反正四野无人,也不怕人瞧见。”
“你怎可随意杀人,不怕惹上官非吗?”
那少年冷冷一笑,道:“那种猪狗不如的暴徒,天下人尽可诛之,我只恨杀得迟了,累你被他们弄脏。”
云晨心中突的一痛,犹被针刺,脏了,确实是脏了,若在往日,必定一心求死,只是今日却有心愿未了,不得已苟活,面上竟不可控制的笑了起来。
那少年停下脚步,惶然道:“你别这样!我我不会安慰人,你是男子,并无名节之虑,况且我已结果了他们,不会有人知道的”
云晨抬头看向少年,那目光中似温柔又似怜悯,他心中更痛,把头转向一边,冷然道:“我不要你可怜!”
那少年大急,道:“我不是可怜你,我一见你便觉投缘,若你不嫌弃,我们二人此刻便可结金兰之好。”
云晨只觉可笑:“金兰之好?你可知我是谁?”
那少年摇头,表示不知,仍道:“你气质清奇,难道还是什么恶人不成?”
云晨听得这种话,倒象是嘲讽他此刻的境一般,心情更奇冷如冰,“你既能赤手空拳杀人,想必是武林中人,可曾听过前几日短刀门的变故?”
那少年沉吟道:“听倒是听过,这与你何干?”
云晨眼光逼视那少年,语调却甚是平静:“我便是那短刀门的弃徒你还敢说什么与我结拜的话吗?”
那少年吃了一惊:“你你就是伍云晨?”脸上神色极为怪异,不知是厌恶还是鄙薄。
云晨见他如此,再不言语,只是挣扎着要从他怀中下来。
那少年一时之间也不说话,双臂却收得紧紧的,云晨挣扎了半天仍是纹丝不动,身上的伤又痛得要命,脱口道:“放手!你放手你也想象刚才那些人一样
吗?”说至此,身体瑟瑟发抖,显是想起先前的惨状。
那少年勃然大怒,待要将他放下,转念一想却强忍下来,恨恨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顿了一顿,又道:“我这几天一路听人议论,心想那伍云晨必是什么龌龊小人,却没
想到竟是你这等人物,实在出乎意料之外,因此十分惊异,并无看轻你的意思。”
云晨不知他此话是真是假,惊疑的看向他的眼,却见月色之下的脸一片坦然,稍觉安心,浑身的紧张便卸下。经过刚才的挣扎,他竟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昏昏沉沉的半闭上
眼,渐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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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七)
鸟语啾啾,微风轻拂,清晨第一道阳光温柔的照在大地上。
云晨在一个温暖的胸怀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正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四周皆是密的草丛。他有些吃惊,问道:“你怎么不放我下来,难道难道你不累吗
?”他此刻犹在那少年的臂弯之中,显是就这样被抱了一夜。
那少年淡淡道:“更露重,会打湿衣服。”随即站起身来,继续前行,虽然手臂略感僵直,神色上却未露出半点勉强。
如此又走了两、三个时辰,终于到了一个小镇,一路上有人看见他们行状古怪,不禁侧目,那少年便用衣袖蒙着云晨头脸,一直到找好客栈安顿住下,方将云晨轻轻放置在房中床
上。
十几天来,云晨第一有床可睡,竟觉得说不出的舒服,从前却是不知。那少年柔声道:“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他无声的点点头,便又睡了。
接下来好几天,那少年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吃喝都是到了时辰便叫人送到床边,知他不愿被人碰触,只在药铺开了些调养身体的补品,每日里逼他喝上几大碗。
不知是否出自药效,只到第三天他便可下床走动,精神也好了些,面上恢复几分昔日颜色,和前些天大有差别。
一日,正和那少年在房内用饭,突然想起还不知他姓甚名谁,停下碗筷道:“对不住,我忘了问你名字。”
那少年嘻嘻一笑,道:“我等得心急,还当你永远都不问呢我叫严傲天,你可记住喽。”
云晨隐隐觉得耳熟,仔细一想,不由得大大吃惊,往日在师门之时,虽足不出户,却常听师傅和师兄门说起江湖中事,这严傲天的名讳被他们提到时都是啧啧有声,他乃南武林盟
主的独生子,年方十七,与他相若,武功之高却已在同龄晚辈中少有敌手,兼之疾恶如仇,行事颇有乃父之风,料想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他往日里也有些仰慕,若象现在这样遇上
,是说什么也要结交的,此刻却避之惟恐不及。他叫了声:“严大哥。”面上没露什么心思,暗地里已有自己的打算。
又过了几日,他身子大好了,便向严傲天表明去意,严傲天只是不肯,还拉着他硬要结拜兄弟,他也不加挣扎,只说道:“你若让我离去,日后遇上我还叫你一声严大哥;你若非
要如此不可,我便再不跟你说半句话。”
严傲天无奈,只得放开他,到里屋拿了一个包袱让他带上,“我留不下你,这些东西你却非带着不可,只是几件衣服,一点干粮,你可不能再推。”
他伸手接过,只说了声“保重”,便即离开。
傲天目送他走出去的身影,孤寂纤瘦却挺得笔直,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这一章虽然好短,却是云晨残余的自尊和傲天的体贴与动心的开始,此时的云晨是非常自卑却又更加自尊的,所以在傲天面前这么冷淡,筑起一道高墙。不过,以后一定会改变
的!
还有,我是一边写一边贴的,却很无奈的连接几天都要外出赴宴,没时间写文也不能上来,过大概四天才能回家,喜欢这篇文的朋友,对不起,等我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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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八)
云晨默默前行了一段路,打开包袱一看,里面除了衣服和干粮,还有大概二、三十两银子,想起严傲天一路上对他的好,心下也是舍不得,却一点都不后悔。萍水相逢,得他如此
照顾,已经欠了许多,他此刻纵然无力自保,却更不愿亏欠他人,明日会怎样便怎样吧,左右不过是被人看不起,只要留着这条命便是,哪知傲天其实悄悄跟在他后面,只是他毫
无江湖经验,茫然不觉而已。
一连几日,云晨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天下之大,竟似无他托身之,好在他只顺着一个方向,渐渐往南,到都有人烟,城镇里只要有银子,便饿不着肚子。傲天看着他这
幅茫然无措的样子,心里好不怜惜,却又不敢上前,怕他发觉后真的从此陌路。
这日行到一个华的大城中,云晨看到街上熙攘之景,平生未见,有些好奇,更多的却是黯然――原来在师门之时,师兄们常常说道要带他下山游玩,他好生向往,只是师傅不准
,现下师傅再也不会管他了,他尽可贪玩,却又怎么高兴得起来?想起十几载师徒之情,尽付流水,自己孤身一人走在这华之地,竟是完全多余,只想快些离开更好。
这些天他略有了些常识,知道吃饭住店要入客栈,自己也觉得饿了,便走进不远的一家小店。
小二见他举止斯文,面貌清秀,象是个读书人,言语态度间甚为亲切,招呼得也比旁人周到,令他陡生感激,心想这小二哥可真是个好人。
刚要吃饭,突听得店门口一阵喧哗,五、六个大汉走了进来,背剑的背剑、挎刀的挎刀,外表粗豪,对那小二呼喝道:“快快快,把你们最好的酒菜弄来,大爷们都饿得急了。”
那小二见这几人恶行恶状,又带着兵器,连忙招呼,惟恐怠慢,到端菜上去时却不知怎的手一滑,将汤水溅了些出来,弄脏了其中一人的衣服。那人大怒,挥手便给了小二一个重
到快昏过去的耳刮子,吼道:“他妈的,你活腻了!”
那小二的脸高高肿起,口中还在一径的道着歉:“您老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汉子又打了他一耳光:“老子很老吗?”同桌几人俱都好好坐着,眼光却向周围扫视,饱含威胁之意。
小二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平时也有这种客人,恣意找麻烦,下场肯定少不了一顿好打,受伤事小,若是伤重得不能做事,家中的弟弟妹妹却要吃什么?
店里的老板和别的客人也吓的簌簌发抖,只想别惹祸上身,老板心里已经有数,这顿饭铁定是白吃了,只要不重伤人就好,慢慢走上前来,便待求情。
云晨在他们进来的时候看见他们身上佩了兵器,已经把头底了下去,只怕被认出了给这小店招来麻烦,此刻却再也耐不住心中义愤,立起身来大声道:“你们还要怎样?骂也骂了
,打也打了,他也是人生父母养的!”
那几人见居然有人出头,倒吃了一惊,把那小二推开,齐齐围住云晨,就要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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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九)
云晨待要提气,丹田中却空空如也,此时方想起武功已废,料想今日是好不了了,两眼却直视前方,未有半分畏惧,只是心中暗道:“我虽无轻生之念,但要我看着这种事都不管
,还不如死了干净。”
那小二和客栈老板见他一个文弱书生居然为他们出头,虽然感激,却都为他难过,看这阵势,若是动起刀来,可怎么办哪!二人想上前去劝解,反被一脚踢开。
那些汉子中的一人抓住云晨手腕,将他拖到身前,手上使力,云晨只觉一阵奇痛,手便象要断了一般,却咬牙一声不出。
那人见他硬气,倒有些佩服,正想放手,早有另一人拉住云晨头发向后拉扯,看清了云晨的脸,竟哈哈大笑:“我道是哪个不要命的王八羔子敢多管闲事,原来是个兔子!”转头
向几个同伴道:“你们都听说过短刀门的丑事吧?他便是那个伍云晨!”
此言一出,几人脸上都显出诧异与兴奋之色,俱盯着云晨猛瞧。
云晨刚才一点不怕,现在却发起抖来,那几人饶有兴味的眼神令他不由自主想起那晚景况,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恶心,身体也挣扎起来:“放开我!”
他越是挣扎,那几人越是高兴,早就听见江湖上到在传,短刀门丢了一个大丑,流言中加油添醋,把那伍云晨说得是妖狐托生,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又说什么短刀门中,人人
都跟他有一腿,总之十分不堪。今日见到本人,外表却装得很正经,出于戏谑有之,猎奇有之,少不得要好好耍弄他一番,杀与不杀却成了其。
先前认出他的便是掌括那小二的人,此时他脸上没有怒色,反嘻嘻而笑,大手向云晨脸上摸去,嘴里调侃:“果然很滑啊!”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那人手心粗糙的触感,令云晨又仿佛回到那夜,挥之不去的记忆浮出脑际,几乎便要晕去。忽然身体一轻,那几人从他身侧飞了出去,不知是谁的一双手扶在他背后。
耳边轻轻响起温柔又安心的声音:“没事了。”
熟悉的感觉令他转过头,这人可不正是严傲天!他不知该是感激还是气恼,嘴唇却颤抖着打开:“你一直都在?”话是问句,语调却是肯定得很。
傲天对他眨了眨眼,道:“你可别怪我。”随即对那几个连自己是被什么招式踢出去都不知道的人却恁是严厉:“你们还有王法吗?光天化日便欺负弱小,也不怕别人耻笑!”
那几人面面相觑,心中骇然,却兀自强撑场面,江湖汉子最重的莫非于此。
“你是什么人?”
“看你也长得像个小白脸儿,莫非是他的相好?”
“看你们这副样儿,可不是天生一对吗?”
云晨耳中听着这些污言秽语,一张脸变得雪白,便想将傲天推开,小声道:“你放开我,别让他们污了你的名声。”
傲天见他如此这般,竟把他抱了起来,当着众人道:“我便喜欢他又如何?比之某些仗着有几分蛮力随便欺负他人的宵小之辈,哪里见不得人了?”
那几人本待极力羞辱他们二人,非要让他们抬不起头不可,眼下傲天大方承认,面色坦然,更把自己这边的人狠狠羞辱了一番,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打不过,只得恨恨骂了几声“妖
孽!”悻悻然离开。临走时一人好不甘心,问道:“你究竟是谁?”傲天大声道:“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严傲天。”那人两眼睁得好大,简直不敢致信,拉着同伴飞也
似的跑了。
云晨见事已至此,摇头道:“你……这是何苦?你今日为我如此做作,不知会被说成什么样子。”
傲天微微一笑,把他放下地来,“由得别人怎么说,我可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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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十)
这小店中虽然客人不多,但方才发生如此变故,也是乱糟糟的,议论之声和惊诧的眼光令云晨只想快些离去,傲天却大喇喇坐下,只管叫酒菜上来,说道一路跟着他,连饭也没顾
得好好吃上,今天要放开胸怀,饱餐一顿。云晨犹豫半晌,见他一脸坦荡,竟象是真的不拘于他人眼光,也跟着坐了下来。
这顿饭虽无什么特别口味,甚至谈不上好吃,但于云晨却是这段日子以来第一在人前扬着头脸吃的一顿饭,看傲天狼吞虎咽,仿佛真的饿极,他不知不觉绽开浅浅笑意。
傲天呼吸一窒,喜道:“我终于逗得你笑了!自见你便没看你真的笑出来过,我还以为……”
听见他的话,云晨却直发愣――原来自己已经很久没笑过了,神思一恍惚,傲天后面的说的什么便没听清,直到傲天结了帐,拉着他走上大街,他兀自傻傻的。
傲天伸手在他面前挥动,才把他自冥想中拉出,也不问他想到哪里去,拽住他衣袖便往前走,云晨就这样跟着,未再说什么要分手的言语,心中一片平静,多日来的惶恐和疲惫卸
下不少。他真的累了,而这个人的身边仿佛是陌生人世间唯一可以待着的地方。
“……傲天……”
“嗯?”
“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为什么……总之,不准再说要我走的话。”
傲天转头审视他脸上神情,正色道:“就算你真的喜欢男子,又有什么要紧?你是杀人?放火?越货还是偷盗?残害过旁人?欺凌弱小?”
他每说一句,云晨便摇一下头。
“既是如此,你又有何过错?我可不觉你与他人有何不同,比之暗地里恶意伤人,面子上却口口声声正义之道的败类不知好上多少。”
云晨又是感激,又是高兴,他平生从未听过如此言语,只当天下人对他除了鄙夷,便是同情,此前几三番拒绝傲天对他的好意,便是这个原因,直到此时,他方信傲天真的当他
是朋友,心下隐隐有知己之感,心情顿时开阔许多。
傲天见他脸色开朗了些,又接道:“这几日我细想了一下,朋友相交,贵乎知心,我拘泥于与你结拜,反倒着相,从今而后,那种混账话我再也不提,只是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便是。”
云晨定定的看着他,周身涌起一阵暖意,缓缓点头,两人就此结伴而行。
接下来的相,极为融洽,云晨昔日与大部分师兄弟们虽感情也甚好,却是兄弟之情胜过朋友之义;傲天与他,心意相通,有时两人同时开口,说得却是同样话语,相视一笑
,无比快慰,这等情状,从前哪有?思之下,傲天于他,竟是第一个真正以朋友论交的人。
闲暇时问起傲天为何离家在外,傲天道自己从小便是武痴,至今家传功夫已习得十之八九,对父亲言明想周游各地,再访名师,父亲为人谦和,也不怪他,只嘱咐他事事小心。
云晨听到此,突然插道:“你运气真好。我……至今不知父母是谁……”
傲天握住他手安慰道:“往后我便陪着你去找,或者能找到也未可知。”
云晨摇头道:“只怕他们不想有我这样的儿子……”
傲天皱眉佯怒道:“你又来了!这种话我最不爱听。”
云晨连忙住口,偷看他脸上表情,傲天见他姿态,竟笑道:“你若常常如此,我便心满意足。”
云晨脸上一红,不再理他,他却自顾自继续说道:“哪知出了门,寻访的高手尽是沽名钓誉之徒,直到现在,也没碰见半个比我父亲武功更好的人,反倒妨碍了些小人骗子招徕弟
子的生意……”顿了一顿,苦笑道:“我这寻师倒变成砸场子了。”云晨忍不住“噗”地一声笑起来,再看向他脸,却见贼忒兮兮的,方悟到自己又上了当,狠狠啐他一口:“胡
说八道!”
傲天笑嘻嘻接道:“这可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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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十一)
心情既变了,时间也过得快了很多,不知不觉跟傲天同行已有月余,傲天每日里带他四游玩,诉说江湖中的趣事,本来他口才便极好,又很是风趣,若想逗云晨开心,没有一
不达成所愿。
两人互问起对方生辰,云晨不知自己到底几时出生,只知道今年大概也是十七岁,傲天生日在年头,云晨还是象开始般叫他“严大哥”,过得几日,傲天便让他改口叫自己名字,
说道这样反而更亲近些,云晨也觉得如此,于是两人都直呼对方名字。
一日,傲天又说起拜师的事来,叹道当今之世,名师难求,突然沉吟半晌,对云晨道:“其实你骨骼资质,都是上上之选,只是当日下手的人忒是狠毒,要恢复是很难的了,若想
再习武,非得从头再练不可。”
云晨想起当日境况,心中自然难过,却不再万念俱灰,不觉微微惊异。看向傲天,但见他眉头皱起,显是在为他想什么法子,黯然道:“傲天,别想了,我既被逐出本门,自然不
能再修习武功,否则置师父、门规于何地?”
傲天道:“再习武功,有何不可?你跟从前的师门既已无关,只要不练他短刀门的功夫即可,尽可改投别派……不如这样,在未遇明师之前,我便教你几手家传的功夫,以你的资
质,小时日,定有所成。”
云晨惊道:“这怎么可以?你的家传功夫可不是由你所创,怎能私自授受?”
傲天略一犹豫,接道:“你若在意这些名分,我便带你回家,求父亲将你正式收录门下,他老人家素来开明豁达,我向他解释清楚你的品性为人,他定会答应。”
云晨虽事事相信他,这件事却是不信,傲天之父严巨乃南武林盟主,地位何等尊崇,岂会收录他一个声名狼藉的别派弃徒?若知道自己的儿子与此人结交,不气得发昏便已不错,
更别说引狼入室。待要拒绝,却怕傲天生气,只得轻轻转过话题便罢。
夜间住宿,傲天向来都只开一间房,起初云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近日来心中却开始稍稍不安,每每睡得一会儿,身边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便令他烦躁起来,有时转过身悄悄凝
视傲天的睡脸,不自觉就想伸手抚触,虽每都极力强忍,却常常回想白天里傲天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心里隐约悟到:只怕自己已不知不觉对傲天动了情念。又是欢喜;又是
害怕,想傲天对他如此温柔,好到极,许是对他也有情意,转念间却暗骂自己龌龊。心情就此起起伏伏,身体不住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傲天见他这几天精神甚差,心中奇怪,问他为何却只见他面上微泛红晕,目光闪避,娇羞之态比寻常美貌女子还要漂亮几分,不由得脱口赞道:“好漂亮!”
云晨见他紧紧盯着自己,脸红的更厉害,从耳际到脖颈俱染上粉色,傲天哪肯放过他,再接着道:“云晨啊云晨,你若是女子,我定要把你娶回家,从此锁在房里,不放你出来
。”
听到这等暧昧言语,若是旁人说的,云晨定已气急,此刻却羞不可仰,转身跑开,一颗心怦怦乱跳,心道:“他可是向我表明心迹吗?”
正胡思乱想间,竟被傲天自身后一把抱住,他更是羞得挣扎起来,傲天的气息轻刷过耳际:“看你还跑!”一瞬间,身体被抛向半空,他两眼紧闭、惊叫出声,却稳稳当当落在早
已准备好的怀中。
他出于本能紧搂住傲天,急促喘息,待到平复下来才发现自己的丑态,刚吓白的脸又一“唰”的红透。
傲天见他窘迫至此,精神倒好了不少,方将他放下地来,微笑道:“这样才好。”
云晨低头看向地面,心中欢喜大大多过生气,方才与傲天紧紧相拥的感觉残留不去,全是丝丝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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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十二)
此时正是四、五月间,春光一片明媚,前些日子云晨眼里只有伤情无限,自与傲天一起,他才发现外面世界景色果然撩人。
每时每刻待在傲天身侧,已变成唯一的好事,只是他生性矜持内敛,喜欢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至多常常暗地揣摩傲天的心意,所见者无不是对他的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虽有
时也喜欢捉弄他,逗得他面红耳赤,但其间从无半分恶意,只为让他开心,他又岂会不知?虽从未表白心意,他却已渐渐将傲天看作终生伴侣,只要傲天不赶走他,他是再也不会
离开的了。
一路风光和一路慢慢攀升的柔情滋润了云晨脸上颜色,傲天越来越喜欢拿他的面孔作文章,听在耳中,放在心上,他从前未曾注意过自己容貌如何,现在也偶尔揽镜自照,只觉甚
是平常,以男子来说未免有些柔弱,哪有傲天眉目之间的丰神如玉、气宇轩昂?便拿他满门师兄弟相比,也都稍稍差上几分,虽然大师兄已算是极英俊的了――心念转至此,微
微一痛,却没避讳,任由思绪流动,哪象前些天,这三个字碰都碰不得,甚至想起大师兄对他的作为,竟在心里为他开解,许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苦衷,待日后相遇,问清缘由便是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想清楚这件事,心里顿觉轻松了好些。要说没有委屈,自然是假,但心中隐隐的恨怨却平息大半。
路上倒也并非全是坦途,时不时会遇上些“正道”中人认出他脸面,若有人认得傲天,多半惊异走开;若是正义凛然又孤陋寡闻的,冲上来要打要杀,自有傲天为他挡住,而且从
来不避形迹,俱以真名实姓告知。
云晨被他保护得滴水不漏,躲在一边痴望他坦荡胸怀之上的俊朗面容,阳光笼罩中更显神勇,心中敬佩有之;骄傲有之;爱慕有之;感动有之,只想这种时刻可延续一生一世。
这天,两人正在一家当地颇有名气的酒楼用饭,傲天酒兴甚好,硬拉着云晨作陪,云晨平时很少喝酒,酒量极浅,却勉强陪着薄饮了几杯,瞬时脸上飞起两朵淡淡的红云,眼光也
变得朦胧,竟略带柔媚之色,傲天笑嘻嘻的看着,好不开心。
四周宾客多得很,自然有武林中人,早已有几桌注意到他们,暗下窃窃私语,只是他们习惯了此种场面,视如不见而已。
突然楼下一片嘈杂,脚步声大作,“咚咚咚”往楼上移动。除了傲天和云晨这一桌,楼上的客人都停下碗筷,齐齐望向发声之。
七、八个服饰相同,俱为蓝颜色,佩戴同款长剑的武士走上楼来,四张望。行动整齐划一,显是经过正规训练。
傲天斜眼瞧见,脸色微变,站起身来。
此刻那些武士自也看见了他,俱都面露喜色,一起对他微微躬下身行礼,为首之人向他作了个意味不明的手势,便带着他们转身离开,下楼时又是一阵整齐的响声,但从头到尾,
竟没人说过一句话。
云晨见傲天缓缓坐下,表情凝重中夹杂困惑,心中一惊,方才的微醺之感立即不见,急问道:“怎么了?”
傲天道:“我父亲来了这儿。”停顿半晌,又道:“他老人家亲自出门,定有什么大事,但近来没听说啊……算了,反正我们也要去见他……”
云晨听得此言,已陡生不妙之感,心底明明知道此去对自己可能极为凶险,却不便说明,只是想着:“无论怎样,总没人会害自己的儿子。”双目凝视傲天面容,便似要将之刻
在脑中,过了良久,竟微笑着道:“好,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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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孽徒 (十三)
两人出了酒楼,云晨静静跟在傲天身侧,随他去往城西。原来傲天家中在南方每个大城都有下设分舵,只是他天性不喜俗礼,能避则避,云晨与他相数日,竟没见他去过一。
走了好一段路,云晨不觉有些气喘,额角微微冒汗。傲天转头问道:“累了吧?”伸出手用衣袖在云晨额际轻拭。
云晨看着他脸上自然流露的关怀之色,忍不住握住了那只正留在脸畔的手,手上传来的温暖跟自己的有太大差别,终究还是会失去。便这样也不错,起码曾经得他如此温柔相待,
已经够了。
“我不累。”放下那梦寐以求的温暖,云晨又在微笑,胸膛挺起,反而走到了前面。
傲天也再不多言,只是脚步放慢了些。
不多时到了地方,云晨凝神看向门口悬挂在左侧的牌匾,上面是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正气盟。一根高耸入云的旗杆树立在旁,蓝色大旗迎风飘扬,所绣图案也是这三个字,仅形
状略有不同。
门内两排武士分站两侧,俱是先前在酒楼里见到的装束,见傲天进来,都躬身行礼,傲天只微点一下头,便带着云晨径直往内堂走进。
进了内堂,却只有分舵的舵主坐在正中,面色凝重,见了傲天忙站起身来道:“盟主在后院等候多时了,我这便带路。”
走在通往后院的小径上,那分舵舵主眼光不住往云晨身上瞄去,再看看傲天,欲言又止,傲天早已看出他有古怪,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说?”
那舵主向四周扫视一眼,见确实无人才道:“少盟主,其实属下不该说这种冒犯的话,只是怕你父子二人待会儿伤了和气。少盟主如今正当年少,爱结交朋友原也无可厚非,近来
却不知怎的,传出流言……”说到此,语意暧昧,眼光斜睨云晨,隐有不屑之意,接着道:“盟主虽没说什么,却问得甚是仔细……少盟主可莫要糊涂啊!”
傲天笑道:“我道是什么大事,这个不劳你挂心,我自有分数。父亲是何等样人,岂会相信那种小道流言?我这便要向他说清楚。”
那舵主还要开口,傲天抬手制止,拉着云晨便快步向前,小声道:“别理他!”
那舵主眼见刚才那番话是白说的了,跟在后面长叹不已,却无计可施。
三人到得后院一个隐蔽的房间门前站定,里面传来一个沉稳清晰的语声:“是傲天吧?把你那个朋友带进来,其他的人退下。”
那分舵舵主径自走开,傲天对云晨微微点头,即推门而进。
房内紫雾缭绕,点着上好的檀香,一个盘膝而坐的人影慢慢起身下地,走到二人身前。
房中光线虽暗,却不掩此人眉宇间的威严,傲天躬身毕恭毕敬的喊了声“父亲”,云晨也跟着微欠下身称呼“世伯”。
这人自然便是正气盟乃至整个南武林的盟主严巨。他不过四十出头,正当壮年,武林之中威名显赫,旗下子弟不知其数,行事公正严明,以德服人,近几年来已隐有一统江湖之势
,然并非全凭武力。
听得云晨的称呼,他不动声色往云晨脸上看去,双目如炬,心中所想却未泄露半点。
云晨只觉一股逼人的视线紧盯面部,头上不由自主渗出了汗,仍强挺着身子站得笔直,但听得傲天在旁说道:“他叫伍云晨,是孩儿近日结识的好友,他……”
不待他说完,严巨便挥手道:“傲天,不用说了。”转头又看了云晨片刻,方说道:“你这样称呼,我受不起。”语调平淡,丝毫听不出喜怒。
傲天仍无所觉,云晨却是心中有数,暗想道:“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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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十四)
严巨自说了那句话,两眼再不看云晨,反向傲天道:“你跪下。”
傲天只得跪了,正要开口,严巨已历声道:“老实说,你与他可做了什么苟且之事?”衣袍无风自鼓,显已运足内力。
云晨“噗”的一声跪挡在傲天身前,大声道:“我们清清白白,并无任何事端。”傲天在旁却似惊异过甚,连话都说不出了,双眼只是呆看着父亲。
严巨冷笑一声:“清白?你这种妖孽还在说什么清白?你短刀门自甘堕落便罢,还要来害我的儿子……”语声稍停,又对傲天逼问道:“你说,到底有没有?”
傲天无意识的胡乱摇头。
严巨脸色稍微平缓,冷冷道:“我料你也不敢……你年纪尚小,一时糊涂也是有的,幸亏并未铸成大错。只要除了这个妖孽……”说至此,突然一掌高举,便待劈下。
云晨早有预料,紧紧闭上了眼睛,心中毫无畏惧,只是想着:“傲天他可会记得我吗?便是忘了我,我也不会怪他。”
掌风刮面,眼看就要落在他身上,千钧一发之际,身子却被远远推开,傲天竟挡在他身前,硬接下了这一掌。
这一下变化仓促,严巨待要撤下掌力,哪里还来得及,勉强收回两、三成内力,但已有大部分打在傲天身上。收力过急,反噬自身,连带他自己也受了轻伤。
饶是傲天根基甚强,也耐不住父亲使出大半功力的这一掌,瞬时胸口剧痛,鲜血狂喷,云晨手脚并用的爬过来,将他扶起,眼中泪水涔涔而下――本以为从此不会再流泪,现下却
怎能忍得住?
傲天挣扎着对父亲说道:“……我……我与他确实只是好友……”
严巨此时周身气息翻涌,又兼气怒之极,听了傲天的话却只气得更厉害:“你不惜以身相替,只为护着这个妖孽,你!你还敢说这种话!”强提起真气走向云晨,已下了决心今日
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
傲天还要阻挡,哪里能动得了?只得急对云晨道:“……你……你快走!”说完这句话已是精疲力竭。
云晨紧紧靠在傲天身旁,殊无逃走之意,低声道:“得你为我如此,我死而无憾。”这句话声音极小,傲天此时根本听不见,以严巨的耳力却是听得明明白白,直气得浑身抖动,
恨不得把这妖孽劈成碎片,一伸手便抓住云晨衣领,将他提起,另一只手已扼住他脖颈渐渐用力,竟象要活活扼死他。
云晨只觉颈间越来越紧,意识迅速模糊,脑中空白一片,眼前所有的景象即将完全消失。
严巨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眼见云晨似是没了气息,脸上泛起狰狞的笑意,傲天不断叫着“爹,快松手!”的声音只令他更加用力。
正在此时,突然出现了一只手,一只指节纤长,形状优美的手。
这只手在严巨背上轻轻一点,严巨便松开了云晨,并且倒在了地上。
一个全身批着黑纱,只露出两只眼睛的人悄立在严巨身前,明明在笑,声音却比冬天的雪还冰冷:“严巨,我总算等到了今天!”
云晨软倒于地,不断咳嗽,神志却慢慢回转,模糊的视线中望出去,那人从背后抽出一样兵器,身若刀形,只是薄得仿佛透明,却在这暗室之中亦是光华流转,刀尖斜指严巨身上
,悬而不落。
“严巨,我要好好想想,从什么地方开始割,你说呢?……可不能一下儿就死了,起码要痛上几天才死透。”那人的话说得很慢,每个人都悉数听入耳中,但觉一股的怨毒之
气直透骨髓,傲天刚为云晨担心不已,此时更为父亲急得快要晕去,云晨见他如此,奋力爬至严巨身前,向那人道:“求你别杀他!”
严巨虽身不能动,却冷冷道:“滚开,我不要你这妖孽讨好!”眼睛只盯着那人,沉声道:“我与你到底有何怨仇,还请说个明白,若确有不义之,只管取我这条命去……但无
论如何,阁下这暗箭伤人之举,未免非君子所为。”
那人听了这些言语,竟狂笑起来,手中那柄薄如蝉翼的刀“嗤”的一声轻响,便在严巨身上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见刃即入,甚是诡异。
云晨大惊,对那人使劲磕头:“这位大侠,还请罢手!”
那人惊异的看他一眼,冷笑道:“你并无半点武功,年级又小,他却执意杀你,这等行径,难道便是什么君子所为?你还要为他求情?”哼了一声,又道:“天下间偏有这么多笨
蛋上当……你道他是好人吗?”
说着手中长刀又是一划,严巨身上便再多一个血口。严巨忍痛一声没发出,一边的傲天却惨叫着往这边爬,眼见父亲被此人象猫戏老鼠般的折辱,怎么还受得了?口中嘶声道:“
你……你住手……要怎么样便冲着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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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十五)
云晨心中好生不忍,眼泪涌出,用整个身子挡在严巨之前对那人说道:“求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两人,我……我用自己的命来换。”
那人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你的命很值钱吗?”转头打量傲天,喃喃道:“我倒忘了,他还有个儿子……”脚步便向那方移动。
云晨大惊,死命抱住他双腿:“求求你别杀他,要杀就杀我!”
那人颇为不耐,便要踢开他,突见他脸上痴狂之态,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光在他和傲天之间逡巡起来,过得片刻,恍然若悟,竟再狂笑不止,道:“原来如此!你是为了这小子
,为了他可以死吗?”
云晨默然不语,只是两臂用力,生怕他挣开。
那人却停下动作,凝视他良久,目光中又似怜悯,又似恨怨,突然道:“你钟情于他,却不知天下所谓正道者皆是薄悻之徒。”
云晨哪肯相信,仍是不语。
那人接着道:“你倒问问那小子,肯不肯抛下一切,跟你双宿双飞,做一对同命鸳鸯?”
这等话云晨怎问得出口,大是羞涩,只想道:“我知他心意,何必去问?”
耳畔却响起傲天无比愤怒的声音:“妖人住口!这些恶心言语,休得污了我的耳朵。”
听见这句话,云晨浑身一震,不知不觉放开了手。
那人大笑道:“你这下明白了吧!”
云晨茫然望向傲天,那脸上轮廓熟悉依然,却又象陌生,他呆呆问道:“傲天,你心中……当我是什么?”
严巨本已半天未曾出声,此时却狠狠骂了一句:“不知廉耻的小畜生……傲天,你若敢……”
那人又是一刀,将他余下的话硬生生止住,回过身来拉起云晨,便对傲天道:“你若在此亲他一下,我便信你是个真汉子,饶你不杀。”
傲天听得此言,直气得怒骂:“无耻!你这妖人,要杀便杀,何必将我父子如此羞辱?”
那人俯首看着云晨,柔声道:“你还不醒悟吗?他宁愿死都不肯亲你一下,你还喜欢他?”
那人眼光中一股怜爱之色令云晨陡感亲近,不知不觉泪水流了满脸,哽咽道:“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泪眼模糊中仍忍不住看了傲天一眼,但见他满面焦急的看着严
巨,哪有半点朝向自己?
安慰他的,只有眼前这个人,他甚至在替自己拭去眼泪,“别伤心,我这便杀了这些薄幸之徒!”
云晨却紧抓住他衣袖道:“不要杀他!”
那人怒气上涌:“你还护着他?”
云晨轻轻摇头:“无论如何,他三番五的救我,虽无情义,也要报恩。”
那人用个巧劲挥开他手,长刀已向傲天劈下:“对不住,我与他严家实在有血海仇。”
傲天萎顿无力,眼睁睁看着刀锋拂面,坦然受死。
被点了大穴的严巨却在此时飞身而起,一掌击在那蒙面人身后。原来他趁着时间拖延,竟暗暗冲开了右臂的穴道,又聚集了好半天的内息,只是面上装得毫无抵抗之力,只待寻找
机会一击得手,眼前爱子有难,只得飞身相救,这一掌打出,却是真的用尽了周身气力,颓然倒地,再不能移动分毫。
那人背后中掌,全无防备,闷哼一声,手中宝刀“当”的一声掉落在地,也是受了重伤。
三人倒在一,不住喘气,云晨快步走来,但不知该先扶起谁。
云晨刚一走近,那人已然慢慢撑起身来,蒙面黑纱一片濡湿,显是口中流出的鲜血所染。
傲天挣扎着开口:“云晨,快捡起……那把刀,杀……杀了那个妖人!”
那人静静看着云晨,目光一阵平和,也勉力道:“看来,我今天是不能得手了,你……你可愿跟我走?从此以后,再不用理这些伪君子。”
傲天急道:“云晨!别听他的……此人……此人阴险毒辣……”
话犹未完,云晨已接口道:“阴险毒辣?胜得过你父亲吗?”刀是拿在了手里,眼神竟再不看他,径自扶起那人,便要离开。
傲天呼唤道:“云晨,别跟他去!”
云晨脚步一顿,背对他问道:“你这么管我,我是你何人?”
傲天道:“你是我平生最看重的朋友!”
云晨冷笑一声,搀扶着那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傲天看着他们紧靠在一起的纤细背影,不知是何滋味。这昏暗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一对不能动弹的父子,等着下属到来。
(呼……终于写到了这里,他们精疲力尽,偶也一样。转折点就是这两节,以后的会完全不同。偶写得这么快,多点掌声吧,其实是硬着头皮,好辛苦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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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十六)
并不很宽的林间小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行,车内的两个人一坐一躺。
自刚才从正气盟分舵的后门悄悄出来,云晨便雇了这辆车,那人受伤颇重,行走间已难以支撑,只是交待上了车便向南而行,道是形迹即露,反要往严巨的老巢去,任他怎么追查
定然想不到,所谓最险者乃最安全之地也。
车身摇晃,那人很是难受,伸手将脸上覆面之物取下,大口呼吸。云晨一见他脸,竟呆了一呆,但见肤白如玉、眉眼精致,明明是个男人,却象个绝世美女,自己的容貌比起他来
便如粗陶细瓷之别。
那人见他看得出神,浅笑一下,接着却蹙眉按住胸口,显是触动了伤。无论是笑是颦,均美丽非常,嘴角血迹反更添一分艳色。云晨看不出他年纪,怔怔问道:“你和严家到底
有何仇恨,定要取他父子二人的性命?”
那人一听此言,表情就变了,语声冰冷澈骨,说的话却象毫无关联:“你看我长的如何?”
云晨道:“你……很好看。”
那人此时目光中却是无穷哀伤,轻轻道:“好看吗……我那双胞妹子,便长的跟我一模一样,却偏偏要钟情于那严巨,长得好看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被他杀死!”说至此,
心情激荡,胸口一阵翻涌,剧烈的咳起来。
云晨连忙在他背上拍抚,却没有怀疑此话的真假,只觉暗暗心惊。
那人努力平复内息,休息了一会儿又道:“天下人都只道那严巨是个正义大侠,有谁相信他竟做过这种事。他以为将我满门都已除尽,不想却留了我这祸根。我自小便不在家中,
只跟着师傅学艺,待学成回家,已经一片残壁断垣,他不但杀了我妹子,连带我父母、小弟都悉数灭口,只为无牵无袢的娶那武林世家之女!”语调越来越高,说至最后已是尖声
嘶叫,刚拭净的唇角不住颤动,竟又吐出鲜血。
云晨看他如此伤心,不知该如何安慰,眼中却不觉流下泪来,那人见了反抬起手轻抚他脸,道:“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可惜跟我那苦命的妹子一样,看错了人。什么样的老子,便
有什么样的儿子。他岂会对你真心?”
云晨紧握他手,那手比他自己的还要冰冷,除却感动,先前那种亲近更是不断涌上,心中不住想到:“原来只有他和我是一样的。”
那人任他握住手,接着道:“我调查了整整十年,方知那严巨便是凶手,若不是救了一个经他灭口却佼幸未死的手下,只怕到现在仍查不出真相。从此日日等待机会,那贼子身边
却总是手下众多,只有今日方稍稍松懈,严巨为避免在人前行凶,将手下遣走,又因急怒攻心中了我一指,我只道大仇得报,哪知……哪知竟还是上了他的当。”
云晨黯然道:“全都是因为我,若非我刻意阻拦……”
那人摇头:“傻孩子,你恁地痴情,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把握时机,早知他如此狡猾,便该一刀取他狗命……唉……下,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停顿半晌,苦笑道:“原本
凭我的功夫也可与他公平一战,只是这些年来,武功越练越差,只怕是不成了……”
云晨奇道:“怎会如此?”
“你可看得出我年纪?”
“……我看不出。”
“此乃因我所练内功与旁人不同之故,此功进境飞速,又可驻颜,但定要杜绝情念……若时常情绪激荡,不但练不好,还会有大碍。我自下山后,日日夜夜想着报仇,原来的功夫
如今只剩下六、七成……已有数差点走火入魔,从前很是喜欢这功夫,现在却只恨我练了它。我一个男子要驻颜何用?”
这段话说完,情绪又再波动,他极力强忍仍是猛咳不住,云晨柔声劝道:“别这样,你只管静心养伤,会好起来的。”
那人痴痴凝视他一会儿,轻声道:“你真好……你叫云晨对不对?我姓叶,叫叶无忧……可惜……可惜不能真的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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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十七)
云晨和无忧两人在附近一个小城中蛰伏了数日,居简出,眼见无忧伤势渐渐好了大半,云晨便问他该往何而去,他想了一想,说只能回山住一段时日,带着云晨改走水路。路
上两人俱是形影不离,只有一日不知何故,无忧将云晨一大早便赶得远远的,独自一人锁在舱房中,直到很晚才让云晨进去,神色间疲惫不堪,云晨问他,只是不答。
为避开严巨的耳目,一路又经数改道,辗转曲折行了几月,天气渐行渐冷,衣服越加越厚,终于有一日来到极北之地的雪山脚下。
原来叶无忧师门所在,便是这片延绵雪山上一极隐蔽的洞穴之内,洞内经过多年摆置,便如平常居般厅房分明,朴素雅致。外间积雪常年不化,洞中气温还略微高些,饶是如
此,云晨身体孱弱,也颇有点受不住。叶无忧平素只仗着内功御寒,见他冷得口唇乌青,心中不忍,每日里都在他居住的房内生火,却并无太大效果。又过了几日,突对云晨道:
“你可愿入我门下?以你现在的年岁开始练功虽有些迟了,但骨骼资质甚佳,只要专心致志,定有所成。”
云晨支支吾吾总是不愿,耐不住无忧一再追问,才将过往之事俱都说了出来,并道虽已不是短刀门弟子,但师父于他恩重如山,这一生一世,他便只有这一个师父。心中想起从前
傲天力邀他改投正气盟门下,莫说严巨不肯,就是真的肯了,他也会找个借口拒绝。
无忧听了他这番话,倒也并不气恼,反道他也不想让云晨叫他师父,只要对本门的祖师爷磕几个头就成,当下便让云晨随他进到内室。
云晨一见里面景象就骇了一跳,本以为是供着几个牌位,不想看见的是真人。仔细看清后才发现俱是一动不动,象是死去已久。从坐至右一共五个蒲团,上面端坐的人至多看来不
过三十,服饰身体栩栩如生,面目五官都生得极美,虽足以赏心悦目,却透着诡异之感。
无忧见他面上吃惊,微笑道:“这是我门中的惯例,每个人都要死在这里,不管此前身在何地,将来我也会如此。最右边的是本门的祖师爷,依下排,靠门口最近的便是我师父
。你过去在他们每人面前磕三个响头,以后……就算我门中的半个弟子。”
云晨依言照做,无忧也过去磕了几个头,接着站起身来正色道:“云晨,若练了本门功夫,再不能妄动情念,你可做得到?”
云晨沉默半晌,脑中涌起过往种种情事:大师兄不知缘由的欺骗、那帮禽兽丧尽天良的暴行、白道中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欺辱、自己对傲天自作多情的动心……每件事不是惊惧恐怖
、就是伤心黯然。别的事不提也罢,他只是想不通段飞扬为何要如此对他,这个疑问一天不得答案,他便不得不想。
正在思虑间,无忧问道:“你定不下主意,可是还在记挂那个小子?”
云晨苦笑摇头:“我只是想不通昔日大师兄为何要那样对我,他想娶妻成婚,我岂会阻止,何必非要将我逐出?”
无忧冷冷一笑:“原来你还不明白。你刚才一说,我便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日后出山,杀了他便是,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云晨茫然道:“为何要杀他?他……他虽负我,但也许并非有心。”
无忧微叹一口气:“你可真是个傻孩子,你那大师兄是见你在师父面前受宠,怕你夺他掌门之位,才心积虑非要除了你,你道他对你有半分情意吗?”
云晨虽然纯良,却并非傻子,自发生了那件事,他想过无数“为什么”,也偶会想到这一层,只是每都觉不寒而栗,立刻岔开思绪,万万不肯相信自己爱慕了多年的大师兄竟
会如此卑鄙,此时无忧却硬是要将之揭透,他待要反驳,竟想不出任何理由,呆怔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发觉不争气的眼泪又缓缓流了下来,一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一直都是自己
骗自己,什么苦衷、什么缘由,到头来全是安慰自己的谎话。
泪眼模糊中抬头看向身边的人,那绝美的脸上没有怜悯,只有蓦然的了悟。无忧微展双臂,将他紧搂在怀里,轻轻抚摸他头发:“其实你知道,对不对?为这种人伤心,太过不值
,待你武功练好了,便杀尽这些坏家伙……我陪你去。”
云晨听着这充满温柔和残酷的话语,终于尽情的大哭,哭得天昏地暗、前所未及,象是要把昔日所有的爱恨全部倾泻一空。
从此,再没有了以前的伍云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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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十八)
关于雪山,向来有很多传说,传的最厉害的莫非是山上有狐仙。山下居住的猎户时常会神秘兮兮的告诉别人,不但有,而且他们真的见过。只是有一点跟传说中的不同――狐仙穿
的衣服不是纯白,而是全黑,在满山白雪间出现的时候,映衬得特别清楚。不过只要被远远的看上一眼,就会受惊遁走,没人能见到更多。有时是两个,有时是一个,就连背影都
漂亮的让人忍不住跟着追去,但就算再出色的猎户,都没能追上过一,因为人是跑的,而他们,是飞着的。
不知不觉在这里已将近一年,外面世界又是春烂漫的时节,与云晨做伴的只有永远不化的皑皑白雪和即不是师父也不是朋友,却比之更为亲密的无忧。
从练起无忧所授的心法,云晨竟是一日千里,这雪山上稀世之物极多,无忧常会出去找些对练功有益的药草给他服用,虽然有时不免仍会想起过去,但心下只要想着无忧对他的期
望,便都能一一强忍。这些天他已开始修习刀法,从前的根基更是大有用,功力虽去,经验犹在,连无忧也是啧啧称奇,说道从前自己修炼刀法时只得他一半进境。用来练习的
,正是无忧那把从不离身的宝刀,此刀名为“断情”,从祖师爷那代传到现在,想来他老人家也必有大大的伤心事才要从此断情,从此门的名称“绝心”中亦可看出两分端倪。
反倒是无忧一直不能静心,每想起严巨灭他满门的血仇,便难以专心练功,勉强为之,只换来数凶险。大半年之中,内力又差了些,云晨心中焦急,委婉相劝,无忧口上应承,
却怎能真的宽心?
这天是五月初六,已近入夏,云晨一早起来,照例先去扣无忧的房门,邀他一起去后山练功,敲了几下不见回应,不禁有些担心,房内突然传出无忧低沉的声音:“今天你自己去
,别打扰我。我要好好休息。”
云晨一呆,不明为何,想了好半天仍摸不着头脑,无忧态度如此冷淡,真是前所未有,突然想起去年和他在船上时也有过这么一天,也正是这个时候。那时跟他相识日短,不好多
问,今日又是这样,可放不下心了。于是并不离开,反而再叫了他一声,哪知道无忧竟发起了脾气,隔着房门都听得出怒意:“走开!别烦我!”
云晨吓了一跳,只得一个人走了,在后山练了一会儿功,总是不能定心,突觉得气息一岔,整只右臂都麻了,他极力平复心情,才聚起真气,将麻木之感慢慢除去。起身后回想刚
才险况,余悸尚留,干脆停了下来。
刻意等了好久,天色变暗,云晨慢慢往回走,到了洞中首先便往无忧那边去,只见房门闭得紧紧的,无忧还未出来,他悄悄走近,附耳在门上探听。
门内传出重重的喘息声,和着压抑的低声吼叫,他听了片刻,越来越担心,手上不觉用力,门上本就无锁,此际竟被他推开。
他微一犹豫,便冲了进去,无忧眼下状况显然很是不妥,就算事后责怪,也是管不了的了。
门内的石床上,伏着一个剧烈颤抖的身体,无忧手里竟拿着一根长长的金针,在自己身上狠劲戳刺,云晨大惊失色,急忙奔过去,伸手抢了扔到墙角,他却偏过头厉声叫道:“出
去!”
云晨哪里肯听,一径问道:“无忧,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无忧身子似热似冷,全身汗透重衣,云晨正要继续追问,他却已转过头来,直直的盯着云晨,脸上神情极为怪异,喉头咯咯有声,双目发赤,突然两臂一推,竟是用上内力,将云
晨震得飞了出去。
云晨后背撞上石壁,自是剧痛,而后跌在地上吃力爬起,耳中听得无忧的吼声:“滚!”
此事太过蹊跷,云晨岂能就此离开?非但不走,反而赶上前自身后紧紧抱住无忧,柔声道:“没事的,你……”
话犹未落,无忧猛地挣开,翻身便骑在他身上,劈面一个耳光打得云晨头晕目眩,正要说话,肩头猛然一痛,无忧竟狠狠咬了他一口,他不觉发出惨叫,身体出自本能挣扎起来,
无忧身躯一僵,好像认出了他,喃喃道:“云晨……你是云晨……”这清醒的时刻却只是一瞬,接着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阵好打,间或伴着牙齿撕咬,云晨所伤之越来越多,身体
渐渐无力,就那么瘫软着任他肆虐。神志昏沉之间,无忧再停了动作,过得片刻,云晨感到脸上一凉,努力睁眼看时,但见无忧面色半青半白,口唇边俱是鲜血,显是方才吐出
,有些溅在了自己脸上。
云晨强提精神,好不容易想起无忧所说往常数险些走火入魔的事来,心中担忧比身体的疼痛更甚,兀自张口断断续续唤道:“……无忧……无忧……你……别运内力……”
此时他周身衣服早已残破不堪,感觉无忧似在他身上拉扯,只想抬起手推开,哪有一点气力,雪白和着淤青的皮肤须臾间便全部显露。身上伤一经碰触,痛得神志又回复了些,
他还待出声安抚,却见无忧眼光之中多了种野兽般的亢奋,这眼光在大师兄脸上见过,在那些暴徒脸上也见过,他清清楚楚明白它是什么。
接下来,腿被大大的拉开,一个坚硬的物体用力刺进了内部,那种不一样的痛令他几乎痉挛,他却默默的闭上眼,尽量将全身都放松。
若这样可以帮到无忧,很好。反正除了这个早就脏了的身体,他什么都没有。
(别打我,我不是故意的,因为叶无忧太压抑,肯定会有爆发,而且他那么多年从来不近女色,情欲全压在仇恨之下,一旦发起狂,就是暴力性很强的SM,我不是写了他怎么对付
自己的吗?扎针啊!想想多恐怖,云晨偏偏要抱住他,自找死路。但别担心,这个一年只有一,因为每年的这一天他心情最差,所有兽性都在这天发泄,以前是折磨自己,现在
有云晨让他折磨。如果不发泄出来的话,真的会走火入魔玩完。再说云晨不是默许了吗……我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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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十九)
也许是因为体质变得比从前强健的关系,云晨一直没有彻底昏迷,无忧对他做的每件事,他都有清晰的记忆。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之后昏沉睡去的,居然是无忧。
无忧的整个身体还重压在他上方,他却实在没有力气移动,两人就着这种紧贴的姿势纠缠在一,血汗交融,淡淡的血腥味和另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味弥漫四周。云晨静静躺在无忧
身下,醒不了也睡不着,就这么恍惚着过了一夜。
当无忧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云晨惨不忍睹的脸,嘴角破裂、两颊黑青,已干涸的血迹星星点点,但云晨竟然努力的睁着眼对他露出笑容,只不过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然后,他就想起了一切。
他狂叫一声,掩面飞奔而去,连衣服都忘了穿,云晨想叫住他,喉头却干涩得没法发声。
过了一会儿,无忧慢慢的走回来,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热水和毛巾。
每擦拭到一个伤口,云晨就会微微颤抖,实际上根本很难找出完好的地方,渗血的牙印和遍布的青肿占据全身,无忧看着这些由他施暴留下的证据,身子也在发抖,当视线落在了
云晨下半身的时候,他终于流下有生以来的第二滴泪。
第一是十八年前的昨天。
那一天是他的生辰,他连着赶了很久的路才到家,想跟多年不见的妹妹和父母弟弟一起度过,等着他的却是被阳刚真力重击而死的家人,家中墙破梁断,财物也被洗劫一空――那
严巨杀了人,为免他人追查,还要伪装成盗贼所为。
进门看见地狱般惨象的那一刻,他强忍悲恸,没有嚎啕大哭,只流下了一滴眼泪。掩埋了家人之后,他拼命练着静心功夫,告诉自己不可激动,但不知为什么,再也静不下来,清
楚感觉自己好像快疯了,之后便无法自控。到清醒过来的时候,他身边是一个陌生人被活活打死的尸体。他杀了人,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而且杀得很残忍。
那个时候,他就想死,但不报仇又怎么能死?
到了第二年的那一天,他一早便烦躁不已,大惊之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不断练功,只想将这种狂暴的心念压下,只练了两个时辰便身受内伤,险些走火入魔,无奈停下,
忍不住又再发狂,这一还好,只砍平了附近一片树林。
第三年,他如法炮制,以为无碍,醒来时却换了地方,这那个受害的人没死,却成了疯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第四年,他杀了个女子,那女子尸体上衣衫不整,血迹斑斑,竟是被他先奸后杀。
第五年,他开始用金针刺穴,同时练功,居然好了些,哪想到好景不长。
第六年,他正运功之时有人经过,他扑身而上,将那人打至残废。
第七年……第八年……到昨晚已是整整十八,勉强可称平安无事的只有四,其余十四都犯下了各种各样不可饶恕的罪。无数他都想结果了自己,却执著于“报仇”二字,
他在心里已发了十八誓,大仇得报之后立即自裁谢罪。
上和云晨在船上,无可去,他只得仅将云晨赶出舱房,好在那时内伤未愈,行动间还不是太利落,他只把自己周身捆起,堵住口唇,便轻松避过那发作。
昨晚本也应无什么大碍,经针刺十几个大穴后他正渐渐清醒,哪知云晨竟不听他嘱咐闯了进来,任他怎么赶都不走,发作一阵后他还想运功强忍,内息却如翻江倒海,见了云晨裸
露在外的肌肤,又是猛受刺激,此后的事,便再也控制不了。
若在从前对他人做了这种事,至多不过为他的罪孽添上一笔,可这一伤害的是云晨,叫他如何自?云晨于他,已是世上唯一看重喜爱的人,经这一年多的相,更有亲人般的
依恋,眼下却亲手对云晨做出这等禽兽之举,方才狂奔出去,觉得再也没脸回来,只是想起云晨此刻还需照顾,才又折返。
云晨经过这番照料,身子好受了些,除了冷倒没有太大的痛感,便挣扎着要开口说话,无忧俯耳在他嘴边仔细一听,竟然是:“别走”两个字。
昔日目睹家人惨死也只掉过一滴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慢慢流成了一条小河,经他脸颊顺延而下,悉数落在云晨的脸上。
云晨若有所觉,不知从何生出力气,左手微抬,轻搭在他身上,又说了句:“无忧……别走……”语声虽极为微弱,却是异常清楚,眼睛也尽力睁大了看向他,内里全无半点犹
疑。
无忧心知云晨定是怕他自责,才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说话,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什么?只得握住那冰凉得仿佛全无生气的手,点头道:“我不走,云晨,你好好休息。”
云晨听了这句话,方卸下心头担忧,在无尽的疲惫与寒冷中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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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二十)
作 者:暗夜流光
云晨受伤虽重,却好得很快,只十来天就可行动如常,身上连一个疤痕都未留,他心中隐隐觉得奇怪,却没多细想,只是高兴如此或可减轻无忧的歉疚。
无忧前几日除了照顾他,便是呆呆坐着一言不发,偶尔接触到他眼光,都是立即避开。他只象没看到一般缠着无忧说话,言语态度与往常无异。到了第五天上,无忧终于开始有所
回应,只是一些事上多了顾忌,以前的亲昵举动如不时的搂抱、一起洗浴,都极力避免,甚至说话的距离也隔得远了些,生怕自己又做出什么无礼的冒犯,好在一年中除了那天,
他都正常的很,就算朝夕相也未再越雷池一步。
在其他事上,无忧待云晨倒比从前更好,特别是武功教授,直恨不得把平生所学一日尽传,云晨于武学一道本就是旷世良材,在他督促之下进步越来越快,内力已相当于常人苦练
七、八年才能达到的境地。
这日无忧正与云晨喂招,云晨打得性起,竟使了全力,招招使出,都伴随一股阴寒之气,本门内力原本便是阴柔一路,但云晨招数上却更有种说不出的飘忽奇诡,又过了几招,无
忧突然示意要他罢手。两人收招后,无忧仔细看向他眉间,面色隐带忧虑。
云晨开口询问,无忧道:“云晨,你近来运功,可有什么不适之感?”
云晨这些天练功时确是感觉胸腹间似乎有些不妥,偶尔象被冰冷的小针刺了一下,只因时间极短,未加注意,此时无忧既然问起,便据实相告。无忧一听此言,神情大变,思虑了
好半天才想到那一层,原来这门功夫偏于阴柔,若阳刚之体修习便应从幼时练起,门中每人都是四、五岁上开始,以云晨的年纪,本就已经迟了,加上操之过急,进步虽快,却于
身体大大有碍,现在还不明显,只怕日后不堪设想。
云晨见他神色甚是凝重,追问起来,他只得说了,并让云晨暂缓练功的速度,他来慢慢想办法,云晨耳中听着,却不以为意,仍背着他悄悄的苦练,每有那种针刺感,俱以意志
强压下去,除了内力,忍耐之功也是越来越厉害。
冬去春来,时光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无忧发作之期,无忧要云晨一早躲开,云晨只是不肯,无奈之下,便让云晨点住自己穴道,嘱咐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解开。
中途无忧甚是辛苦,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努力咬住的下唇已然渗血,云晨想替他擦拭,手刚一碰到他脸,他便大声呻吟起来,间或发出短促的嘶叫,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乱,终
于忍耐不住,用乞求的目光命云晨以金针刺他重穴。针一入体,他身体立时剧颤,神志恢复了些,过不多时心念狂躁,命云晨再刺。如此反复了数,云晨实在不忍,将金针丢到
一边,解了他所有被封的穴道,转瞬间又如去年境况。
也许因云晨毫不抵抗之故,他尽情发泄后倒清醒得很快,云晨的伤口也比上少了一点,竟还有抱住他的力气。在满足的倦怠感和满心的负疚中,云晨轻轻的对他说:“无忧,以
后每年的这一天,便都这样,我受得住。”他除了流泪和紧拥住云晨破碎的身体,再也说不出什么。
寒冷的雪夜里,两个同样冰冷的人重叠着遍布伤痕的身心,用微弱的体热舔舐对方,就象抱着另一个自己。
过了良久,他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云晨……你近来又偷偷练功了,对不对?”
“我不想做个废人……我身子很好……没事。”
“……是我害了你,不该带你来。”
“……要不是你,我那天就死了……跟在你身边,我很高兴。”
“可是……”
“别说了,无忧,我从来没怪过你……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我也是……”
“云晨,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要答应帮我做一件事。”
“……你干吗说这种话?”
“你先答应我。”
“……你说。”
“帮我报仇,杀了严巨老贼。”
“…… ……”
“他儿子对你有恩,我只要他的命就成。”
“……我答应你……你为什么说这些?”
“我……随便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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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之――孽徒(二十一)
雪山最高的峰顶上,俏立着两个纤长的身影,稀薄的空气都不能夺取他们的绝代风华,过腰的长发随微风轻舞,满身黑纱如羽翼飞扬。
“云晨,你终于登上这里,这就是天下最高的地方。我五岁开始练功,到十五岁才能上来,你只了一半时间,是历年来最快的。”
“……好漂亮,这里也是天下最美的地方吧?”
说话的两人紧靠在一起,跟雪一样白的肌肤在淡淡日光之下彷若透明,就象一对用水晶雕成的人偶,呼吸的频率极为缓慢,如果不是长长的睫毛偶尔扇动,简直看不出来拥有活人
的血肉。
“能到这里来的,起码可称为高手,能看到这种景色的人也真的很少……云晨,你伤才刚好,要不要紧?”
“我没事……这好得又快了很多。”
“因为你内力越来越强,身体自然跟以前不同。”
两人盘膝坐了下来,从此以后这便是练功的地方。本门中向来有这个规矩,功力修习到一定阶段,可以登上雪山最高之后,就将练功之地换成这里,此地异常的气候才更适合阴
柔内功的修炼。
云晨凭着自我克制,硬是将身体的异状瞒着无忧,只道还跟从前一样,其实私下已历经几极为辛苦的凶险关口,胸腹间那种偶尔出现的刺痛和冰寒之气这几年来持续加,近来
几乎天天都会痛上一阵,他坚韧的耐力竟使他身体上的剪熬未在无忧面前显露一分。
三天前是无忧一年一度的发作,他仍如往常般与无忧一起渡过,虽然每都会伤痕累累,但伤愈合得一比一快,这只两天便一切如常,原来这门功夫的驻颜效力可改变体
质,云晨这几年来皮肤越来越细腻白皙,受伤了也好得越来越快,全不留下任何痕迹,就算有时练刀不小心划伤亦是短短几天便痊愈。只是内力越高,那可怕的症状也越厉害,他
在夜里常常盖着被子都觉全身冰冷,直至无法入睡。
今天跟无忧一起上来,他面上轻松,其实此时一开始运功便胸口剧痛,更兼一阵奇寒从身体涌上,他强忍了一会儿,手脚渐渐麻木,不能自制,就连呼吸都似带着冰霜,眼前
慢慢模糊不清,却不愿叫出声音。
他在这边苦苦挣扎,全没注意到无忧竟缓缓起身,坐在了他对面。他更不知自己身上已经开始结冰,身体被一层白霜覆盖,眼见就要变成一个冰人。
无忧静静凝视他此时渐趋僵硬的脸,突然将手搭在他肩上――无忧的心里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也一直等着这一天。逆运真气,或许不是太难的事。
恍惚间一股真气灌体而入,那生硬的感觉令他张口欲呼,耳边却响起平和清朗的语声:“别分心。”
专注心志凝神归元后,源源不断的内力导入体内,平缓了他胸腹间的痛苦,经全身游走而沉淀于丹田,尽数纳为己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体内此时的充沛前所未有。正要开口向无忧道谢,却象被什么钝器击中了要害――无忧躺在他身边,但又不是无忧。
眼前的无忧憔悴萎顿,面有皱纹,竟象一瞬间老了十几年。
他莫名的惊惧着,用不断发颤的两手去搀扶,发现那具身体软绵棉的没有一点生气,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预测着不详的眼泪已开始自觉流下。
这个陌生的无忧在笑,并吃力的伸出手,他紧紧握住,哽咽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云晨,我……早就想好了,我……是不成的了……”
“不准说!”
“别激动……云晨,我们两个成了一个,这样很好……你替我活,我会好好的看着你……”
“住口……你住口……”云晨喃喃说着无济于事的话,他从来没象现在这么冷过。又要一个人了吗?他不想啊,为什么无忧可以说出这种话?
“云晨,云晨……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很喜欢……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无忧的眼光渐渐涣散,只有被他握住的手还有一丝人类的温度。
“不要死……不要死……我不准!”云晨几乎在嘶吼,捉住无忧拼命摇晃。这一摇,无忧倒清醒了一点。他又在微笑了:“云晨,你答应过我,记不记得?”
泪水再多,也不能改变任何事,他只能点头:“我记得……杀掉严巨。”
“这样我就放心了……其实,我早就想去找他们,他们等了我好久……好久……”无忧的眼神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发出梦似的呓语,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用尽全身的力气紧抓住
云晨:“答应我……用尽一切手段,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这是无忧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云晨张大了眼睛,一直一直瞪着那个不会再动的人,不敢相信世上终于又只剩下他一个。他,又一,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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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孽徒(二十二)
幽冥教,乃江湖四大邪教之一,能有如此盛名全赖此教不同于它派的绝学――摄心之术。这种邪术,令正道中人既不屑一顾,又不敢招惹,只尽可能的敬而远之。
但此刻这幽冥教中最厉害的高手――教主大人,反而像被摄去了魂,双目发直的看着眼前。
他眼中所见,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物,只是一个人的裸体。
微亮的灯光下,那个裸体的主人在说话:“……如何?”
他竟象个毛头小子一样猛咽口水。平生之中,见过的美女不知凡几,却没有一个比得过眼前这副身体,肌肤胜雪、四肢纤长,全身上下白璧无瑕,竟找不出一点疤痕,连小痣都没
有,常人被日晒和遮蔽之的分界也完全看不到,简直不象真人,就算这是个男人的裸体,也足以称之为尤物。
本来还在嘲笑的嘴说出了一句话:“你的脸……我要看你的脸!”
于是,那幅身体上唯一的遮蔽就只剩长长的黑发。
显露出来的那张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冷艳和高贵,就象从未被人染指过的雪莲,令人忍不住想去攀折。
他只觉一股热力从小腹上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那美丽的人儿压在身下。触手的肌肤冰凉滑腻,更激起浓烈的情欲,他衣衫未除,已开始喘息。
随着他激烈的冲撞,那人发出娇弱的呻吟,不知是痛楚还是享受,眼光微带湿润的看着他,断断续续的开口:“……你……啊……答应了……唔……是不是……”
他哪里还有考虑的心思,那无比紧缩的内壁使他达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不由自主地回答:“当然……”而后用自己的嘴堵住那张小嘴里更多煞风景的话,开始快速驰骋,在一阵疯
狂的抽搐后,脑际闪过无意识的白光。
良久之后,他还不愿起身,将头埋入那人颈项,轻吻那软如丝缎的长发,方始问道:“你是谁?”
“……我没有名字……我……有一把叫做‘断情’的刀……你就叫我‘断情’吧。”
“你这样的美人,怎么叫那种名字……你可愿跟着我?我会一直都对你好。”
“……不,我只要你做到答应我的事……”
“……好……想不到我这门功夫也会外传……你为什么要学我这种被人不齿的功夫?”
“……我要杀一个人……现在还不行。但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你要杀谁?”
“你想帮我?……不,你杀不了他……他的手段可比你幽冥教厉害多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来,你肯传这门功夫给我就很好了。”
“……你真是……能不能多留几天?”
“……不了,我明天拿了秘籍就走。”
“……你真绝情……我以后还能再见你吗?”
“……我想,不会了。”
三日后・唐门
唐门这一代最年轻的使毒高手,是二房中的五公子唐凌,盛名之下,却没什么朋友,就连亲生的兄弟也很少谋面,他知道,他们怕他。
今天他碰到了一件奇怪的事,他刚从后院练完功回来,就听见下人禀报,他的房里有一个据说是他朋友的人等着他。他几乎要笑起来,他竟然会有朋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走进房里,那个等着他的人缓缓转过身,全身上下,只看得见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的神情却象什么都知道,在他这种连兄弟都不愿来往的人面前,居然一点胆怯的样子也没有
,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然后走过来,抱住了他寂寞的身体。
他不知该推开还是该微笑,慌乱中问出一句话:“……你是谁?”
那人的声音很清婉,很好听:“……你需要这个,对不对?”随着话语呈现出的,是一具完美的躯体,他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皮肤和腰肢,明明应该跟他一样的地方,长在这
个人身上却又完全不一样,他想转身离开,但做不到。也许任何人在这种纯粹的美丽之前,都做不到。
而这美丽的人正在拥抱他,不但如此,甚至握着他的手,开始在自己身上抚摸,那仿佛包容一切的眼眸直钻进他心底,冰凉却无比柔软的唇也吻上他的脸,吻得很仔细,很慢
。
只有在七岁以前,妈妈的身边,他才享受过如此温柔而认真的吻,从此以后就开始练功,不停的练,不断的练,直到能用一枚小小的毒镖杀死一群壮汉。那一天他好高兴可以回到
家里,他要告诉妈妈,他已经是家族中最出色的孩子。然而等着他的,是一副不算大的棺材,那时,他的父亲,唐门的当家,正在迎娶第六个妾。
有什么东西不能控制的从眼中渗了出来,他突然抱紧了那个象仙子一样的人:“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现在可以陪在你身边的人……抱我,还可以紧一点……”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你需要这个,而我,需要你的漫天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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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孽徒(二十三)
这半年间,黑道上凡是有耳朵的人,都听说过一个名字――“断情”,这是一把刀,也是一个人。
据说此人身材面貌俱是绝美,玉肌雪肤,身怀异术,以色侍人,要的不是钱财,而是武学上的绝技。只要去找他,一律来者不拒;他的身体比任何美女还令人销魂,一夕风流过后
却要拿走你平生最厉害的不传之密,若有人胆敢毁约赖帐,又或者你的绝学他看不上眼,被拿走的便是你的性命,而且死状极惨。其手段之辣,连那些闯荡了数十年的老江湖也暗
自心惊。
可尽管如此,还是不断有高手趋之若骛――带着剧毒的,向来比平常美色更能吸引人们的注意,挑起征服之念,何况在江湖,何况在黑道中。
此人踏足武林不过半年,已习得数门以阴毒狠辣闻名的绝招,他天资甚高,无论练什么功夫都是进境极快,偶而有不知轻重上前口出秽言调戏、侮辱的,瞬时就成了他拿来试招的
靶子,就算敢略微多看他几眼的,说不定也会被他随手发出一招――偏偏他杀人很少用第二招。他那把薄如蝉翼、却饮血无数的断情刀近来已出手得越来越少。
他平日里总是穿一身全黑的衣裳,轻纱覆面,久而久之,功夫稍差些、胆儿稍小些的,看见全身黑衣的人便躲得远远的。
这个人此时正在对面前的尸体微笑,可惜死人已经看不见他的脸。
江南的采蜂,黑道里很有些声名的淫盗,只为看一看他的脸,便在一招间倒于他倾囊而出的暗器之下,本来尚算英俊的脸一片乌黑,眼睛如死鱼般翻白,人也确实变成一条死鱼
。
他将覆面的黑纱取下,竟对那条死鱼说着话:“很想看的话就看吧……我今天很高兴呢……我的漫天雨终于练成了,真的很厉害,连我都没想到……唐凌,你真好……比谁都好
……”
这个人,从前的名字叫伍云晨,现在叫什么都无所谓,他唯一记得的事,就是去杀一个很难杀的人――正气盟的盟主严巨。
那个老贼不但有厚的内力,还有狐狸的狡诈、狼的凶狠、狮子的残暴,凭伍云晨是杀不了的,若一击不中,他答应无优的话便要食言――那个老贼一定不会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所以,他要学尽天下毒辣工夫。
他自知思谋智计比不过严巨,若要胜他只能从武功入手,你有阴险老辣,我有阴毒绝招,每多学一样就多添一分胜算。
至于身体,早就不算什么了,他庆幸自己的身体居然可以做为交换武学秘籍的资本,这半年来所学的,全部是各家各派,尤以黑道门派为甚的绝技,就连唐门最艰的暗器手法也
在今天练成,他怎能不高兴?
更高兴的是另一件事。
从前一直不胜烦扰的寒毒缠身之苦,从无优传功之后虽都能将之压下,但并未根除,近来却不知怎的,发作得越来越少,他起初不明所以,百思难解,直到发现与练了阳刚真
力的男子交合后,隔天运功必会更觉舒畅,才隐约知道,原来他身上的阴寒之气竟可如此化解。仔细一想,不由得仰天大笑,这可不是天也助他吗?无优牺牲性命都不能彻底挽救
的沉疴,却用这种淫邪的法子轻易治愈。
想必他绝心门中“不可妄动情念”的门规,防的竟是这个,怕门下弟子以此秘术淫乱江湖。只可惜无优不知,若不然必在数年前就已报得大仇;也幸亏他不知,否则就算是死也不
能见到家人吧,死后要下阿鼻地狱的,只有一个叫伍云晨的便够了,反正此人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牵无袢、无情无爱,有的只是一幅早已脏乱不堪的身躯。
今天是二月初六,离无优的生辰还有整整三个月,也罢,还让那老贼多苟活些日子,到了那一天再去取他首级,在这之前,他要先去了结一些事,一些该由伍云晨去做的事。
他再也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背转身缓缓而行。
那些被他象杀狗一样杀掉的人,一定在下面等着他,但已经没关系了,等我做完了该做的事,到下面以后,随便你们怎样,吃了我都可以,现在没空理你们,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
,并不很远的地方。
那个地方,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里有一座山,山上有我曾经很喜欢的人,有我曾经住过十几年的屋子,有我曾经的父亲和师傅,师兄和师弟。
那个地方,叫短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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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孽徒(二十四)
严傲天,正气盟盟主严巨的独生爱子,风神俊朗,武功卓绝,交游广阔,行事侠义。只是不知何故,自六年前离家便一直未归,眉宇间也不似从前的飞扬跳脱,总带着几分淡淡的
抑郁之气。
纵然相知满天下,却独缺一个,每在街上看见相似的背影,他都会去追,然后是从不例外的失望。云晨,你到底在哪里?
云晨最后留给他的,就是一个背影,云晨的那些话,他当时不明白,事后却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多――云晨竟然喜欢他,他就算再愚笨也已知晓,若时光能倒流,他会慢慢劝解,
而不是象当初一般那么无知无觉的伤透云晨的心。只是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想见到的人,云晨从那天走后,就象化成了空气,无影无踪。云晨那么善良,岂知人世间的险恶,
只怕被人所骗,苦不堪言,一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心急如焚。
从小到大敬仰崇拜的父亲,那日之后也极少相见,他忘不了父亲对他的曲解逼问,追杀云晨时的狰狞面孔,这和他回忆中熟悉的父亲有太大不同,六年来家中数传书,他每都
认真的看过,却没有一听从父亲的旨意回家。回到家中又能如何?要他装得跟以前一样,他做不到。
身边陪他饮酒的好友见他此刻神游物外,竟没把他们刚才的话听进耳中,不由摇头暗叹,这几年每与傲天相聚,他均是如此,跟父亲的心病不知几时能除,其中原由无人得知,
婉言相劝也全无效力,他们这些朋友都跟着难受。
好半天后傲天方回过了神,几个同桌而饮的友人递给他一张拜贴,他打开一看,说是三月十八,短刀门新掌门段飞扬继位大典,恭请各路朋友前去观礼。拜贴的面上,红底金字清
楚写着他的名讳,再看向几个朋友手中,也俱拿着书有各自大名的贴子,刚才对他说的话,想必便是邀他一同前去。
他一见‘短刀门’三个字,心中便是一突,这可不是云晨从前的所在吗?只因云晨在众人之前坦诚自己钟情于男子,才被毁去武功,逐出师门。想起当日云晨孤身流落,被他人欺
辱的惨状,他不禁心头有气,那新任的掌门段飞扬既是昔日云晨钟情之人,又是对云晨狠心下手之人,此事在江湖中人尽皆知,眼下却大喇喇的要接掌一派门户,思及此,他便
想推掉不去。
正要开口拒绝,突听得背后有人唤道:“少盟主。”
他回身一看,一个本门弟子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站定,毕恭毕敬递上一封信函。
他眉头微皱,接在手中,当面就看起来,父亲这封信无非又是催他回去,只是比往常多了一条――不准他前去短刀门。他越看心里就越生气难过,到了今日,父亲还如此忌讳短刀
门,实则把自己拒不归家的帐算在云晨头上,说到底就是不信他和云晨之间的清白。自己这几年的行踪俱被父亲了如指掌,不管身在何,总有门中信使轻易找来,这和监视有什
么区别?
他未及思虑,即刻将信交还那人:“你回去禀报父亲,我的事不劳他老人家操心。”说完这句话,径自转头对友人道:“我和你们一起上短刀门。”
那传信的弟子不敢多言,只得快步离去。
短刀门・掌门寝室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靠坐于躺椅之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他唯一的心愿就要达成,终于可以卸下身上的重担,那副重担,他已经背负得太久。
有谁能相信,这衰弱的老人竟是一派掌门,仅仅六年的时间,他强健的身体和万丈雄心就萎缩得一点不剩,从门中发生那件事以来,他的生命也慢慢颓败。
当初气在头上,又在众人之前,不好护短,日后每每想念起义子从前的孝顺聪颖,都伤心不已。在他身边十几年,事事听话,少年爱玩原是平常,他为督促云晨练功,从不让他下
山,云晨也都忍了下来,一点怨言也无。如此一个好徒儿却一昔失去,平生期望已落空一大半,想到云晨如今不知是死是活,便暗自伤怀。加上那件事之后不过几月,平日也很喜
爱的二徒弟不知何故失踪,两大打击之下,他竟是心灰意冷,勉强撑了这几年,决意将掌门之位传给大徒弟段飞扬。传了位,他一生再无牵挂,只想退隐。当他不再是掌门之后,
若能找到那孩子,他要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去做那些从前没能做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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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孽徒(二十五)
三月十八,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这一日短刀门中宾客如云,正是大弟子段飞扬接任掌门之期。
各门派都有人道贺观礼,半个山头都听得见人声,端的是热闹非凡。
几年前虽出了丑事,毕竟时日已久,加上段飞扬这几年来侠名日盛,为人又慷慨好义,就算只卖他一人的面子,也足够了。段飞扬本就是世家子弟,只是家中兄弟甚多,又乃偏房
所生,不很受宠,在江湖中全凭着自己闯出了局面。段夫人虽不是武林中人,娘家却是巨富商贾,飞扬得她之助,款待同道向来大方,两夫妻在众多友人中口碑都极好,今天他有
喜临门,纵有天大的事也要放下再说。
傲天跟着一群好友慢慢行上山顶,一路景色甚是优美,他沿途细细观赏――这便是云晨从小长大的地方,虽不见人,看看他住过的地方也是好的。
来到短刀门大厅门口,早有人向段飞扬引见,听得正气盟少盟主莅临,立时抛下别的宾客迎了过来,紧握住他手极力攀交,言辞之热情华茂象是心也要掏一半出来。傲天不置可否
的听着,心中却甚为不耐,双目淡淡在段飞扬脸上扫过,暗想这便是云晨昔日钟情之人吗?当真不过尔尔,云晨眼光怎的恁差。一想到如此俗物竟害云晨遭遇那等惨事,不觉手中
加大劲道,用上了五、六分真力。段飞扬手上吃痛,又不敢甩开,直憋得脸色发白,旁人见他两人颇为亲热,只道是一见如故,分外投缘。
不多时到了正午,来访宾客各自入座,厅上嘈杂之声也静了下来,只待传印行礼,现任掌门从内室缓缓步出。
段飞扬跪在师傅身前,双手平举过头,耳中听着师傅低沉苍老的声音:“飞扬,接过此令,你便是短刀门第六任掌门,须得恪守江湖大义,善待门下弟子,将本派发扬光大,你可
遵循?”
“弟子定不辱师命。”
上刻着一把短刀的黝黑令牌,马上就会到他手中,他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扼杀了所有才可以拥有,他此时的心情怎能仅仅用欣喜来形容?可就在他一生中最满足的时刻,
在静得没有一丝人声的大厅里,响起了轻轻的笑声。
这笑声清冷无比,却又带着种说不出来的邪魅之气,令听到的人心中不由自主便是一颤,段飞扬已经转身站了起来,强压住愤怒和惊恐,大声道:“是哪一路的朋友,还请现身相
见!”平日的一些好友也站了起来四张望,只想揪出这个捣乱的人。
一个黑色的人影斜斜飞出,直向段飞扬扑来,他虽有防范仍是低档不及,只得尽力护住头脸,却听得门中几个师弟惊呼道:“师傅!”
他大骇看向身后,只见师傅软软的倒在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脚下,还未接过的掌门令牌也拿在那人手里。那人一边抚摸手中令牌,一边喃喃自语:“这便是掌门令牌吗?看来不
怎么样嘛!”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逃还是该骂,此人虽是偷袭,却只一招就将师傅败在手下,武功之高耸人听闻,在场的多数人也都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那人俏目一瞥,见有人围了上来,素手轻扬,伴随短促的惨叫,几人瞬时倒地,面色发乌、口吐白沫,显是中了什么淬毒的暗器,眼见救不活了。众人见他手段如斯毒辣,嘴上虽
都大骂,却俱都站在当地不敢再动。那人悄立厅上,身形飘飘若仙,体态虽极美,又煞是可怕。
在这人人自危的当口,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反奔到那魔头身前,大声道:“你把我师傅怎样了?”
那人甚是诧异,看向这少年的脸,上下打量,突然道:“你是短刀门第七代弟子吗?很好……很好。”
同门的师兄弟阻止不及,正为他担心,听着方才的言语都暗道“要糟”,哪知这人竟道:“我只点了他老人家的穴道,你这便扶他下去休息,外面的琐事别让他知道……你也不用
出来了。”说话间将手中掌门令牌也交到那少年之手:“这个东西,就由你来保管。”
那少年呆了半晌,径直接过令牌,扶着师傅往内室而去。
厅上此番大变不过是顷刻之间,傲天坐在下面冷眼旁观,心中不住怀疑,那人衣着举止,与六年前的杀手有些相似,出手歹毒却如大巫比之小巫。此人行如鬼魅,先前出手杀人竟
连他都相救未及,此时便冲上前去也已无望,倒不如多观察一时再行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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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孽徒(二十六)
此时,短刀门的新掌门段飞扬心中,愤怒早已不见,剩下的全是恐惧,这人在他接任之日上门挑衅,显是冲着他来的,但任他怎么回想,实在不记得几时得罪过这么一号人物,更
没注意到厅中宾客里有些行事兼于正邪之间、于黑道中人素有往来的人已小声交头接耳,都是满面骇然,甚至开始悄悄往厅外退去。
“一个也不准走,都给我好好待着。”那人冷冽的声音突兀响起,眼睛没看向别,只对着段飞扬,想走的人却再不敢乱动一下。
那人慢慢从背后抽出一把刀,刀身狭长,晶莹透亮,整个大厅中的人都被这光华映得两眼微眯,有人失声叫道:“断情刀!”
傲天再不犹豫,飞身而上,与那人对面相峙,沉声道:“果然是你!云晨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那人冷冷看他一眼,目光中意味难明,避开他直取段飞扬。
刀光过,段飞扬身上衣衫瞬时破了好几个洞,却无血液渗出,他身体不住发抖,将所佩双刀执在手上,护着要害部位。哪知惊魂稍定,刀风又已拂面,他暗道:“我命休矣!”
却听得“当”的一响,劈向他的那一刀被严傲天挡下。
傲天极少出手的兵刃已不得不出,那是他一直束在腰间的软剑。虽是难得一遇的神兵利器,与那人刀剑相交之下,也有了小小的缺口。非因兵器不敌,而是内力略逊一筹之故。一
招即出,傲天知道自己已然输了,胸口内息翻涌,不自禁往后退了几个大步。
那人也不管他,手中之刀又向段飞扬招呼,这一刀过后,段飞扬上身衣物悉数落地。他左支右拙,狼狈不堪,一张脸羞恼得不知是红是青,在众人前出这种大丑比重伤他还恶毒,
他再也忍不住,嘶声叫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将我如此羞辱?”
那人纤手微抬,一张雪白如玉,隐带妖邪之气的俊脸便显露人前。段飞扬喉头咯咯有声,骇得说不出一句话,站立他身旁的傲天却一脸喜色,如在梦中,轻叫道:“云晨!”
这个人竟然是负气而走,令傲天挂念至今的云晨!
云晨理也不理,一双眼直盯着段飞扬。
段飞扬冷汗涔涔而下,脸上转过数种表情,突然抓住云晨衣襟:“师弟、不,云晨,我好挂念你!”
云晨脸上绽开微笑:“是吗?我也很想念师兄啊。”言语之间,颇具媚态,离他们较近的人有幸看见,都是心神一荡。傲天一见,眉头却皱了起来,但暂时默不作声退到旁边。
段飞扬心中松了口气,柔声道:“云晨,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当年……我确实有苦衷,待会儿我慢慢向你解释。”
云晨再嫣然一笑:“我想你现在说……就当着他们的面说。告诉他们,你有多喜欢我。”
段飞扬冷汗又开始流下,偷眼看向四周,只见众人脸上都是似笑非笑,摆明了要看这台好戏。他嗫嚅半晌,结结巴巴的道:“云晨……你……我……你看在师傅的面上,就饶了我
吧。”
“好啊,我可以等。只是……你不能等。”
段飞扬只觉下体微微一麻,就像被蚂蚁咬了一小口,大惊之下想起先前那几人的惨状,险些晕去:“是什么?你、你刚才……”
云晨制止了他的废话:“你不会想知道的……你不说,我就走了。”言毕,身子一动,便要离去。
段飞扬脸色一片惨然,低声道:“我……我喜欢你。”
“哦?有多喜欢?”
“……罢了!云晨,今日既已如此,我……愿意跟你走!”
云晨冷冷道:“你舍得下掌门之位了?”
段飞扬已再顾不得他人眼光,今天过后,他横竖不能在江湖立足:“……原谅我!云晨,我……以前对你说的话虽是骗你,可有一点是真的,我只是……只是……”说至此,他
眼中竟似泛起泪光:“我真的很想念你……我们走吧,云晨,我这不会再骗你,我们一生一世,相偎相依……”
未等他话说完,云晨已长声而笑,身子转了过去,朝着门口方向前行,段飞扬疾步追上,拉着他不放:“云晨,带我一起走!”可任他抓得再紧,还是被轻而易举的甩开。
“别把我留在这里……我会什么都没有……云晨……”他几乎哭了出来。
“我问你,二师兄在哪儿?”
“我……我……”刚要流泪的人现在又开始不停的流汗。
云晨冷笑着,扔给他一个小瓶:“这里面是解药……不过,你伤到的地方要全部割掉,否则……会死得比那些人还难看。”
听见这句话的段飞扬,终于昏了过去,而且永远不想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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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孽徒(二十七)
短刀门的此番变故,众人都不敢插手,也不便插手,就算平日与段飞扬私交甚好的,眼看他当众说了那些话也不会再与他来往。此时的大厅之中议论纷纷,却都只眼睁睁看着云晨
扬长而去的身影,唯有一人跟在云晨身后追了上去,正是南武林盟主之子严傲天。
两人脚程都是极快,转瞬即已不见。众人之中有注意方才傲天举止的,又多了一个嚼舌的话题,无非说道他们两人之间也必有什么情孽纠葛,口沫横飞的鄙夷不齿中,想起云晨先
前展露的绝艳美色,却有人暗咽口水――可恨自己竟不能做他入幕之宾,少不得更要多骂几句。
云晨疾行了好一段路,傲天总是不紧不慢的跟着,又过了一会儿,云晨颇感不耐,终于停下脚步。
傲天大喜,追上去抓住云晨衣袖道:“你这几年过得可好?”
云晨狠狠甩开他手,声音极为冷淡:“我好得很,你可以走了。”
他哪里肯走,又要去拉云晨,却见寒光一闪,那把断情刀已横在他脖颈之上。
他微微一楞,问道:“你这么恨我吗?也难怪……但我和你那个狗屁师兄可不同……”
云晨默然收刀,突道:“以前的事休要再提……今日之后,世上已没伍云晨这个人了,我以后的名字是叶无忧。”说至此,背转过身冷然道:“你回去转告严巨,叶家的无愁好
想念他,五月初六那日,自会找他相聚。下……下你我再见之时,便是彻底的敌人。”
傲天听着这些完全不象往日的云晨所说的话,心中百思难解,怔怔道:“我们不能象以前那样,做一对知己朋友吗?”
云晨大笑出声,这笑声却凄厉无比:“朋友?知己?……我只要一样,便是严巨的人头,你若给我,做什么都成。”
说罢此言,飘然而去,竟没回头看傲天一眼。
傲天听他语气冰冷决绝,心底好生难过,回想起他先前在短刀门中所使出的歹毒功夫,更是黯然不已,云晨无病无灾,武功大好了,本该为他高兴,但云晨性情变得如此偏激孤僻
,却又怎么高兴得起来?听他话中意思,竟是要为那什么叶无忧去找父亲寻仇,就算再不愿见到父亲也非得回家一趟了。他们两人中若是伤了任何一个,自己都无法安心。
在山头独自站立了很久,傲天才漫漫前行,走向他并不想面对然而不得不面对的路。
一路上快马加鞭,不敢稍停,回到阔别六年的家中已近云晨所说之期。
看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素来少动颜色的父亲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傲天此刻却是百感交杂。
人方坐定,傲天便将其他人都遣走,对父亲转告了云晨那日所说的话。
严巨一听“叶家的无愁”这几个字,已“腾”的一声从椅上站起,面色变换不定。
傲天再难压下心中疑窦,只想问个清楚,严巨却是一言不发,过了好半天才“嘿嘿”冷笑,便待转身而走。
傲天心知父亲不会告诉他真想,仍是续道:“父亲这几天要多加小心……云晨他……已不是昔日的云晨,武功之高,连我也一招落败……”
严巨吃了一惊:“你说那个妖孽?要来找我的是他?”
“云晨他只是一时误入歧途,到时若是不敌,还请父亲千万手下留情,别伤了他……”
严巨只觉怒气直冲脑门,竟一掌震在门上,门框不住晃动,木屑纷纷而下:“住口!没想到你今时今日,还护着那个妖孽!……你……你此番急赶而来,原来是为他求情,混账!
”
语罢又是一脚,将身边竹椅踢飞,拂袖而去。
傲天呆站在空空的厅中,茫然看着父亲狂怒未息的背影,缓缓颓坐于地。
******
短刀门――孽徒(二十八)
接下来数日,傲天只守在家中,哪儿也不去,纵然父亲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每日里除了默默站在父亲身边,便是一个人看着远方冥想,如此一天天极慢的过去,终于到了五月初
六。
这天一早,天色还未亮时,傲天已经起身站在父亲门外,其实此前一整夜他都未曾合眼。时至今日,昨日种种反而记得更加清楚,他不可抑制的回想当初。
六年前的云晨,他第一眼见时正遭逢常人不可承受的痛苦和屈辱,却紧咬牙关没叫出一声,令他敬佩;得他所救之后,偏激自弃的言语令他怜惜不已,当时便想真心相交;自尊甚
强的云晨好不容易卸下心防,绽开笑颜时,他心中喜悦难以言述;每每逗得云晨面飞红霞,羞不可仰,是他最开心满足之时,却万万没想到,云晨竟已对他情动。
那日在分舵暗室之中,云晨到底被他伤的有多?那时他为人威胁着要对云晨无礼,又心系父亲安危,自是破口大骂,全没注意到云晨脸上表情,若他态度略有不同,或许云晨便
不会跟着那人离去,想来云晨日后巨变,原是因他所累。云晨当日为他不惜对那人舍命相求,却被他伤至死心而去,才有如今这个行事诡异的邪道高手。思至此,他惨然一笑,
心中已自有了决定。
不多时严巨走出房门,见他在外,脸上殊无表情,径直越过他走向前厅,他远远跟着,也不说任何言语。严巨明知今日是应约之期,却根本不放在心上,只等着那自不量力的妖孽
前来受死。
一直等到将近黄昏,家中各都未见异状,傲天却并无轻松之感,云晨即说了今日要来,料想不会食言。此时虽与父亲同桌用膳,两人席间仍不交谈,甚至彼此眼光也没对上一眼
,只是桌上菜肴动筷极少,父子两人都吃不下什么东西。
晚饭刚吃了一半,前院突然传来短促的惨叫声,窗外陡的变亮,整个院子映照得如同白昼,一瞬之后,又再恢复原有的天色。两人方才对看一眼,缓缓站起身来。
顷刻间,惨叫声越来越近,他们未极走出门外,已有门中弟子飞奔来报:“盟主……有扎手的硬点子……”此人须发尽焦,面上象是被火烛熏过一般。
严巨沉声问道:“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禀告盟主,那人一到门口,便扔了一枚不知何物的暗器,瞬时起火,前院的兄弟已死伤大半,他此时……往后院来了。”
严巨冷笑一声:“好个妖孽,竟取得那霹雳堂的雷火弹,这等歹毒之物,自然厉害……你叫他们都退下,不用阻拦,我亲自收拾他。”
话声未落,一个黑色身影已来到面前:“严巨老贼,只怕今日是我收拾你吧!”
随着语声,刀光袭面,清楚映出持刀之人的一张脸,既美且毒,扭曲得令人心寒。
傲天见他神情,心中猛然一痛,正想开口,两人已撇开他到一边激战起来。
严巨凭着一双肉掌与云晨的断情刀相斗,竟丝毫不落下风,内力沉猛犹有过之,出招时风声虎虎,已然用上了十成功力。云晨身形飘忽,刀光紧密,端的是不遑多让,招数间屡有
极为怪异阴毒的变化,便算与他对敌之人是严巨也不禁越打越惊。
傲天仵在旁边虽然焦急,却插不进手去,只得凝神观战,看了一会儿,但见二人尚算旗鼓相当,心中稍宽,突听得云晨叫道:“滚开!”
此只剩他们三人,这话显是对他说的,他不明所以,仍站着不动。云晨手臂急挥,严巨眼前登时一片白雾,大惊之下紧闭两眼,往他躲闪。
傲天也吃了一惊,正待上前,云晨身形已向他欺来,他只道云晨要取他性命,并不躲避,只是看着云晨的脸,一看之下,眼神被牢牢吸住,但觉心思恍惚,不可自控,耳边响起轻
柔的声音:“听话,离得远些。”他明知中了云晨的道儿,仍管不住自己,脚步乖乖往后挪移。
云晨眼神与他相交,左手只管在腰间掏拾,等再伸出来时已带上一幅鹿皮手套,手中不知捏着一把什么东西,他看在眼里,心知要糟,急得热汗如雨,却发不出声音,仍是一步步
往后退,待到背部靠上房门,只见云晨转身向父亲所在方向而去。
严巨适才又是闭眼,又是屏息,弄得狼狈不堪,那片白雾却根本无毒,正自心中恼怒,突有满天细砂扑面而至,其中更混杂无数形状不一的大小暗器,尚未及身已闻到淡淡腥气,
这可不折不扣是剧毒之物。他急忙将身上外袍一把拉下,罩住全身不断旋转,不敢稍停。他平生之中未遇如此凶险,此时竟微有惧意,那妖孽不知从何学得这些邪派绝技,层
出不穷,有的连他都未曾见过。
云晨左手发出的自然是漫天雨,右手将断情刀悄悄归鞘,却不曾得闲,指尖一翻,两根长长的透骨钉已飞向严巨双腿,严巨听见风声,慌忙跳开,但觉左腿一麻,仍是被其中一
根擦伤,弹指间麻痹之感迅速蔓延,“咚”的一声从半空跌下。
云晨森然冷笑:“严巨老贼,我这便送你去见叶家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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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孽徒(二十九)
云晨取刀在手,正欲上前斩下严巨头颅,却听得傲天在身后大叫一声:“云晨!”
他缓缓回头,傲天腰间软剑已执在手中――松开目光的钳制之后自可行动如常,云晨淡淡一笑:“你果然要出手,我那日说得不错。”
傲天只是看着他,轻轻摇头:“我怎会对你出手?……你有今日,是我所害,我这便向你谢罪……只求你别杀我父亲。”
云晨道:“你不用惺惺作态……”
正说至此,傲天手中之剑已向自己颈间横抹!
严巨疯狂大吼,飞身相救,却有人在他之前夺下了软剑,此人情急之下连有刀在手都忘得一干二净,竟赤手将那柄锋利无比的剑抓住,手心鲜血流淌,面上还带着茫然无措的神色
,两眼直勾勾看着傲天,身体微微抖动,这人可不正是方才与他恶斗的云晨?
严巨突然心念一变,欲救爱子的掌力中途转向,悉数击在云晨背后。
云晨此时全无防范,掌风袭体已自躲闪不及,背上登时如受重锤,口中“噗”的吐出大量血液,星星点点喷在傲天脸上。
傲天连番遇变,呆在当场,眼见父亲还要出手,扔了剑便把云晨紧抱入怀,更转身护在自己之后,背对父亲,身子止不住剧烈颤抖:“你若要杀他,便先杀了我再说!”声音暗哑
难听,哪里还象往日的严傲天?
严巨喝道:“傲天,放手!这妖孽留他不得!”
傲天充耳不闻,只管手上用力将云晨抱得更紧。下一刻,自己的双臂却被狠劲推开,云晨身形摇晃,一边喘息,一边惨笑,手中断情刀护在胸前:“我还是……上了你们父子的当
!真是可笑……可笑……”随着话语,一口鲜血又流了出来,脸色苍白如鬼,兀自强压下内伤,转身而驰。
眼看云晨逃逸,严巨伸指封住左腿穴道,拾起地上之剑便跟着追去,虽腿不灵便,但以剑支撑也是速度飞快。
傲天不及思虑,只得跟在父亲之后,三人身形此起彼伏,一路追逐。
云晨受伤颇重,脑际昏沉,黑暗之中不辨方向,不止不觉竟跑到海边,努力睁眼一看,前方路途已尽,悬崖之下便是波涛滚滚的大海,不得不停住脚步,慢慢回过头来。
此时严巨已然追至,见云晨立身峭壁之上,不由狂笑出声:“你这妖孽,还不受死!”其实他腿上麻痹之感越来越重,只是要他放过云晨是万万不能,拼着这条腿废了,也要将云
晨立毙掌下以平他心头之恨。不论为着灭掉傲天迷惑之心,还是斩除叶家余孽,此人都非杀不可。
海风呼啸,云晨满身黑衫和极长的头发随风乱舞,任严巨步步逼近,他一动也不动,直到严巨举起手掌,他才微微冷笑:“你以为可以亲手杀我?”随即向后一跃,跳入狂涛奔涌
的海中。
傲天到来之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黯沉的天色衬着云晨飘飞的姿势,然后慢慢的一切消失。
明明只是极短一瞬,却比他整个一生都仿佛要长,他什么也没有想,就那么跑了过去、不停的跑、毫不犹豫,跟随云晨消失的方向,直接往最掉落。
于是这寒风凛冽的悬崖上,就只剩下了严巨――他手中紧紧抓着一块从儿子身上扯下的破布,却没能抓住唯一的亲人。他终于跪倒在地,发出不成声的嘶吼,一生从未流下的眼泪
,一滴滴自眼中漫出。
******
短刀门――孽徒(三十)
他在做梦?不,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他应该是……死了。原来死并不难受,只是有点冷,他一定在地狱,但地狱里为什么只有他一个?那些等着找他报仇的人呢?
看不见路,只有黑暗,他就这样向前走,听不到、看不见、摸不着。你们在哪儿?出来啊!无论把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只留下我,不要走……不要走……我很害怕,真
的……为什么没人理我?无忧!你在哪儿?我好怕……我怕……
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他在昏迷中紧紧抓住,从焦躁不安慢慢回复到熟睡――对,就这么陪着我,别留下我一个。
云晨在睡梦中胡乱呓语,他身边的人却早已醒来,静静的看着他。
自昨夜相继坠海之后,他仗着极好的水性找到已经昏迷的云晨,顺着波浪漂流,好在海中有些浮木,他一手紧抱云晨,一手紧攀木柱,就算再疲倦也没有松开。当他苏醒的时候,
就已身在这个小岛上了。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叫着云晨的名字,幸好那只冰冷的手还被自己握得紧紧的,两人衣衫尽湿,于云晨的伤势大大有碍,他运起自小苦练的纯阳真力驱寒,不过一时三刻,两
人衣发皆干,云晨却仍然喊冷,他凝视云晨惨白的脸,听着那些断断续续的胡话,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心中突然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情怀。云晨,可还喜欢他吗?
正胡思乱想间,云晨又开始发抖,嘴唇已冻成紫色,不住往他身上靠来。
他略一犹豫,将云晨抱起斜躺在自己身上,轻轻解开云晨周身的衣物。指尖触到冰凉滑腻、白得透明的肌肤,在渐亮的晨光下看来刺激无比,他急转过眼光,暗骂自己下流龌龊,
强自镇定心神继续施为,直到两人衣衫尽褪,方把云晨再抱入怀中。
两人身上各紧紧相贴,极少留下缝隙,云晨若有所觉,手脚微微挣扎,弄得傲天颇为尴尬,额上竟渗出汗水。本来他体温便较常人高些,此时更是一阵奇热,他平时严于律己,
从未与女子亲近,情欲之念也甚是淡薄,现下却不知怎的蠢蠢欲动,心中又急又窘,把自己骂得忒狠:“严傲天,你是禽兽!你猪狗不如!你不是东西……”
骂了好一会,心念稍稍平定,云晨也因身体的温暖安静下来,他松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什么都别想。
又过了一会儿,怀中的人眼皮微颤,喉间发出一声呻吟,似将苏醒。他欣喜的轻唤:“云晨!云晨!”
累极的双眼慢慢睁开,首先映如眼帘的便是一张象阳光般的英俊笑脸,好熟悉,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云晨动一下嘴角,想露出笑容,转瞬间所有的事都被记起。于是他开始尖叫
:“滚开!你滚开!”身体也因愤怒而不停颤抖。
“云晨,你受了伤,别乱动。”那无耻的人轻而易举钳制住他,并若无其事说出看似温柔的话。下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和那人紧贴的姿势,又叫了起来:“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
“我只是看你怕冷……我什么都不会做,你相信我!”
“……对啊,你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对我这种人有什么企图……现在你可以放手了。”
“……我不放。一放开你又冷得要命。”
“……滚开……不准你说这种话……”
“好……我什么都不说,你随便骂,骂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听着这样的话,云晨更是气得全身无力,只得转过头不看那张可恶的脸:“……不准对我好,你听到没有?”
躲开的脸又被扳正,对上一个有点肉麻的表情:“云晨……我不知道,你竟爱我如此之。”那声音听来也有些肉麻,云晨简直哭笑不得。
“我只是看在你从前救过我几的份上……只是报恩!你明白了吧。从此以后,两不相欠,我们各走各的。”
“不。我不肯。”一边说话,一边抓起那只不知何时已被包扎的手,轻轻抚摩。
云晨气得要晕了:“怎么说你才明白?你……你……我不要朋友,只要男人!”
眉头皱起来:“云晨,你别说这种话作践自己。”
回答他的是一串冷笑:“我喜欢男子,自然要与男子交合,我就是这么贱……我不知跟多少男人睡过,他们都满意得很……”
话犹未说完,傲天已听得大怒,不顾一切的堵上了那张嘴,而且是用自己的嘴。
然后,云晨怔住,在他发怔的同时身体被猛烈的亲吻,一向温文尔雅的人突然就变成了野兽。
怎么会这样?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只能任自己顺着刹那间变得异常敏感的知觉沉沦、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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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孽徒(三十一)
傲天在不停的喘息,他从来没象现在这么激动过,看着那周身莹白如玉、毫无瑕疵的身体,他早已忘了问自己会这么做的原因。所有唾骂自己的话,都不再有任何效力,刚才粗鲁
的狂吻愈加放肆,心头的怒气也未退潮,他身体最中心的部位完全出于本能起了变化。
云晨的嘴里不象他身子那么冰冷,也跟他一样湿湿热热的,他不可自制的伸舌翻搅,若那只小舌往旁躲避,他便使劲吸住不放,听着云晨喉间逸出模糊的呻吟,他更激动得浑身颤
抖,他的腿象有自己的意识般挤进云晨两腿之间,勃发的欲望在那平滑的小腹上不住摩擦,他觉得自己已经热得要起火。当他的欲望终于碰到一个紧绷却正在颤动的入口时,腰部
竟自觉的向下压,身下的人再呻吟起来,他顿时若有所悟,猛然用力直接向那里侵入,随着云晨的一声惊叫,他已置身在那副美丽躯体的。
两人身体最隐秘的地方紧紧相连,彼此的长发也互相缠绕,傲天埋首在云晨颈间,轻舔他泛上艳红的耳垂:“我们好像合成了一个人……云晨……云晨,我们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
,我好高兴。”
温热湿润的气息萦绕在耳边,令他全身酥软,纵然已经跟无数男子欢好过,却都引不起如此刻的反应,他想说出嘲讽的话,但出口的只是更柔媚的呻吟,声音中的迷乱和淫荡连他
自己也想象不到,那结合着的又紧又热的地方完全感觉不到痛楚,反而积极的向上迎合。
傲天哪里还忍得住,开始抱着他激烈的律动,狂猛的情欲淹没了他们,燃烧得近乎死亡般的快感,将他们一步步推向巅峰,身体的每个部位都一再一频接触,象彼此对望了
一千年,守候了一千年,才能够枝叶交缠着共同盛放的朵。
不知道过了多久,满身的体液和汗水中,他们渐渐平静下来,傲天困难的翻过身,让瘫软得无法再动的人儿趴伏在他身上:“……云晨……你还好吗?”
好半天都没有回应。他吃了一惊,连忙捧起云晨的脸,那张犹带激情余韵的脸上还留着淡淡的粉红,湿润的眼睫半睁半闭,鲜艳的唇轻动几下,却没发出声音,看样子只是太累了
。刚放下一点心,方想起云晨有伤在身,他又急了起来:“云晨!你没事吧!”
“……别……别吵……”云晨秀眉蹙起,挣扎着说出这几个字,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便闭上了眼睛。
他无声的一笑,伸手勾过散落在旁边的衣衫,盖住两人裸露的身体。云晨的鼻息慢慢平稳,在他胸膛上有节奏的微微震动,他一下一下的数着,心中是说不出来的安然满足。
这是他平生第一与人欢爱,也是平生第一与人如此亲密的依偎在一起,虽然那个时候也很舒服,但他更喜欢现在的感受,为什么呢?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事需要细细的想清楚,很多,很多……
疲惫感渐渐涌上,他眼前越来越模糊,算了,明天再去想吧,只要云晨在这里就好。
彻底睡着之前,他自觉的轻吻已经睡着的人儿被激情濡湿的发际,也慢慢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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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孽徒(三十二)
云晨已经很久没这么舒服的睡上一觉了,舒服得不想醒过来。然而刺眼的日光即使是背对着,也足以把他从美梦中拉出。
他躺在一个人的怀里,是谁呢?不管是谁,他无所谓,能给他想要的东西就成。他双眼还未张开,便习惯性的开口:“你的绝招呢?快拿出来,我要走了。”
抱着他的人沉默了半晌才说话:“云晨,你说什么?”
眼睛陡然睁开,他立即撑起了身。看清身下人的面孔后,先前发生的事才象潮水般退回,他竟会那么淫荡,而严傲天竟会那么疯狂!
“啪”的一声,很清脆,傲天的脸上便被打了重重一个巴掌。
还未等傲天回过神,云晨已经挣脱他披着衣服站起来,虽然脚步有些虚软,身上的伤却象好多了,却是看也不看傲天一眼,径自穿好衣物走到一边坐下,开始运功。
傲天抚着脸悻悻坐在一边,见云晨正在疗伤也不好打扰,只得拾起自己的衣服穿上。
等了好久,云晨才再睁开眼,脸色比之清晨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傲天吃惊不小,昨夜父亲那一掌虽是中途改向,但打的若是自己,非得调养个把月,云晨不知练的是什么功,重
伤之下居然好得这么快。尽管如此,自己先前不顾他身上带伤,横加侵犯的举动仍是太过,确实该打。思及此点,傲天一阵自责,脸也红了,硬着头皮蹭到云晨身前道:“……云
晨,对不起,我……”
听见这句话,云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用后悔,是我这个妖孽不知廉耻……”
傲天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后悔……我不是后悔……”
“住口!我还用不着你来同情,我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傲天又流汗了:“我怎么会同情你,云晨,我一直当你是……”说到这里,他突然愣住了,他到底当云晨……是什么?他的心里好乱,未完的话也噎在喉中。
云晨轻哼了一声:“你又要说什么知己朋友的屁话了?你对朋友一向都做这种事?好一个禽兽……我本来只是讨厌你,现在……我看不起你。”一边说着话,一边站起身往别走
,连眼角的余光也没扫到他。
傲天此时才扪心自问,为何会对云晨生出情欲之念,难道真如云晨所说,自己便是个禽兽?细想先前之事,是听到云晨说与其他男子交合云云,陡然间气得理智全失,那疯狂的愤
怒到底是因为什么?
激情之后,自己静静拥着云晨时,那莫名的满足和感动又是为了什么?就象天生理应如此,再也不想放开怀中的人。
更早些时,看着云晨跳下悬崖的那一刻,他没有一点伤心,只是什么都不想的跟着跳了下来,他甚至没看见站在一旁的父亲,当父亲抓住他的时候,他竟然挥开了手,为什么?如
果,如果云晨死了而他没死,他也不会伤心吧,只不过会找一个悬崖再跳一。
只要在一起,无论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包括生,包括死,包括刚才两人之间那种甜蜜的事。今天过后,他还能当云晨是朋友?真的是屁话。自己相交满天下,却没有一个象云晨
这样能令他产生情欲的朋友,否则他才真的是个禽兽。原来……原来他只是喜欢云晨,非常非常的喜欢,喜欢到云晨若死了他也不可能独活的地步。别的,好像不用再想了。
“你这笨蛋!”他在云晨没打的那一边,补上了一巴掌,然后叫着云晨的名字,顺着云晨走的那条路追了下去。
他要一直不停的追,把他的云晨,迷了路的云晨找回来,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放。下一辈子他管不着,他只求眼前的这一生一世。
******
短刀门――孽徒(三十三)
不知名的小岛上,只有一片茂密的树林,云晨已经进去了好半天,傲天一边在里面跑着,一边呼唤他的名字,因得不到回音而焦急。这种树林中时常会有些奇怪的毒物,他只怕云
晨一个不小心……他完全忘了此时的云晨武功早已超出他甚多。
心急之下,他叫得更大声,几乎整个岛上都响彻着“云晨、云晨”这两个字,突然背后传来冷淡不耐的声音:“鬼叫什么,烦死人了。”
他惊喜回头,云晨好好地站在那儿,虽然面无表情,在他眼里却比任何人的笑容都甜。
“云晨,我有话对你说。”
“我不想听。还有,别再鬼叫,也别跟着我。”作出简短的交待,云晨又转过了身。
“我喜欢你!”
脚步顿了一顿,但没有停下。
“我喜欢你!云晨,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我真的喜欢你!”傲天一个箭步冲上去,手臂从背后抱住那纤细的身体。
云晨一动都没动,却发出了笑声,不是高兴的笑,而是冰冷彻骨的笑:“今时今日,你跟我说这种废话?……或是我这幅淫荡的身子,让你一时迷住了?”
“不是、不是,云晨,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不明白!”云晨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情绪,变得高亢许多:“你不用负疚,忘了它!是我勾引你!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相信!”随着语声身体也猛烈挣扎起来 ,但无论他
怎么挣动,身后的人都抱得死紧,太紧贴的姿势纵然有再高的功夫都使不出。
“相信我……云晨!”
“我不会再上当了!你们这些混蛋!滚!”徒劳的挣扎令他额际冒汗。
“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早已满头大汗的傲天只是问着这句话。
“你说什么我都不信!放手……你这伪君子!禽兽!混账……不要脸……放……开我……”声音渐渐嘶哑,激烈的纠缠中两人倒在了地上,被强压住的身体又被翻转过来,那可恶
的人不知为何突然间力大无穷。
流着汗的云晨脸上再泛起红潮,可爱得令他垂涎欲滴,他按捺住心中的遐想,仍然问着那句话。
“告诉我,云晨,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可以做任何事。”
“……好,你去杀掉严巨。”
“……只有这个不行。”
“那就滚开。”
“不。”
“你、你这无赖!”
“……为了你,当一无赖也成。”
“…………”
“云晨,你说话啊!”
“……………………”
怒到极点的人反而不开口了,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他,拼命的喘着气。
傲天还是不放开手,他开始贴着云晨的耳朵一个人说话。
“云晨,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昨天,你叫我走开,是怕那暗器伤了我对不对?你为了救我,连手上有刀也不记得,空手来抓我的剑,你还是喜欢我对不对?你心里害怕我有事
,没注意背后,才中了我父亲那一掌,对不对?”每说一个“对不对”,身下的人便是一僵,他知道自己没说错,接着续道:“如果跳下海的是别的朋友,我会很伤心,很难过,
但跳下去的是你,我什么都没想,就跟着跳下来了,你还不明白吗?……也许,在很久以前, 我就会这样做了,只是……只是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
“住口……别说了……我不要听……不是的,不是的!”云晨的声音变得有点怪,模糊又沙哑。他想侧头去看,云晨却叫了起来:“不准看……我……我不会上当, 我没有喜欢你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杀了那个老贼,我就去死!去死!”
这个陌生的、歇斯底里的云晨他从未见过,但还是一样让他好心疼,他缓缓吻上那已经泪流满面的脸庞,咸咸的滋味自舌间串入:“你不能死,我舍不得。”如此自然的说出肉麻
至极的话后,他开始一寸寸轻舔云晨脸上的泪水。
“你哭吧,我还是不会放开你,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他软滑的舌尖使云晨不可自制的颤抖,在这种时候竟都被撩起情欲,云晨低低的呻吟一声,随后睁大了眼――自己的身体又有了反应。
已经察觉到的傲天先是微愣,然后发现说话果然是多余的,要说服云晨用这个方法才能奏效。于是他的嘴不再聒噪,而是变成了亲吻的道具。也许,云晨那颗已经不会再相信人的
心,更需要被不停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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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孽徒(三十四)
云晨从来没象现在这样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只要被那个人一抱住,整个身子就变得软绵绵的;只要那个人在他耳边吹气,他就浑身轻轻地颤抖;只要那个人的手抚向他腰际,他的
腰就开始扭动;只要那个人触一下他最羞耻的部位,他的灵魂就呐喊着想解放……为什么会这样?以前那么多人对他做过同样的事,他都没有太大的感觉,为什么独独在最不想面
对的人之前暴露自己的丑态?他真的已经无可救药了吗?
他气恼的半闭上眼,努力制止自己发出更难听的声音,那副苦苦忍耐的表情在傲天眼里成了最刺激的催情剂,他含怨的神态看来也只是撒娇时的媚眼如丝,傲天的动作更肆无忌弹
起来,舔吻的部位逐渐下移,最终来到他身体的中心。
和先前的迷糊不同,他现在是完全清醒的,这一刻却仍然忍不住叫出了声,傲天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你喜欢这里被我亲?”
“……不……”又是重重的一舔,湿热得象海水中燃烧着火焰。
“啊……”这一声连音调都乱了,他的泪涌出眼眶,他已经……受不了了,竟然把那肮脏的东西喷发在那个人的脸上。仅仅是这样,他就到了顶点,多丑陋的自己,为什么老天不
让他死掉?
“我喜欢……你的味道。”傲天的表情一点都没变,反而横抱着他起了身,就象最初遇到时那样,并把他高潮过后的倦怠身体紧压在自己的胸前:“我们找个地方去洗澡,你衣服
全汗湿了,对身子不好。”
傲天走得很平稳,脚步跟那时一样,不过胸膛更宽了些,不再是当初的翩翩少年,而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阳刚的气息近在咫尺,还混合了激情中那种特别的气味,他
们两个人共同的气味。羞耻得说不出话来的云晨突然微微脸红了。随后在心中又大骂自己:“不要脸,他可是你仇人的儿子!”
在树林里绕了一会儿,傲天找到了充满淡水的小湖,就那么抱着云晨下水。走到比较的地方,云晨出于本能挽住他的脖颈,傲天这才发现,原来他心爱的云晨不识水性,昨日却
毫无犹豫的跳海,想到这里,他一阵后怕,脸都有些发绿,正旺的情欲消退不少。
“云晨,千万不要再那么做!”
怀里的人儿疑惑的看着他。
“我是说,不要随便往海里跳。”他语气很严肃,动作却温柔得很,轻轻替云晨除去凌乱的衣服。
云晨没有再拒绝他的手,可嘴里又发出冷笑:“不跳?任你老子一掌劈死我?”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后不会了,无论怎么样,我不让他伤你一丝一毫。”
“笑话!是我要把他怎么样才对。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声音慢慢黯淡,是啊,不争气的自己,那么容易便错过了为无忧报仇的机会。
“……是我不好,一切都怪我……云晨,我们别说这件事了,好吗?”
“是你要说的,又不是我……”余下的话全被傲天用嘴封住,他的怒目而视不起半点作用。这无赖!偏偏他只要被这个无赖一碰,就什么办法都没有。
简直不可置信,他们在水里面又做了好几那种事,云晨已经气得想杀人了,但不管他怎么骂、骂得有多难听,严傲天就是不停的纠缠他,他甚至问严傲天:“你这辈子没跟女人
上过床吗?抱着个男人也这么起劲?”而严傲天居然回答道:“是啊,我没抱过女人。而且除了你,别的人我才不抱。”
他到最后实在太累,趁着短暂的空档真的让步求饶了:“严傲天,只要在这个岛上,我都跟你做朋友好不好?”而严傲天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不好。”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那时耳边还不断传来烦人的声音:“……云晨……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我们一辈子……都……”后面的就渐渐模糊,只剩
下身体被温暖环抱着的、极舒适的感觉。
******
短刀门――孽徒(三十五)
接下来的日子,就象是做梦,一个荒唐而又甜蜜的梦,云晨每日重复的冷言冷语,傲天我行我素的死命求欢,晨昏交替于他们失去了意义,不知到了什么时节。好在岛上水果极多
,果腹倒不成问题,实在想吃荤的时候,傲天的纯阳真气和云晨的断情刀就只有大材小用了。第一生火,云晨的断情刀在石头上“乒乒乓乓”磕了几百,直累得满天大汗,傲
天要过来帮忙,他却说什么都不肯,傲天看着他那副倔强的神情,只能摇头叹息。
云晨起初每天都站在海边t望远方,等待过路的海船,偶尔也确实见到远远的有船经过,但无论他怎么挥手,船上从来没有人看见他,总是空欢喜一场,然后留下沮丧与失望。傲
天却笑嘻嘻在一旁看着,好像高兴得很,当然换来云晨一阵“有病、疯子”的好骂。
等了又等,云晨终于不再指望有船开过来,而开始用宝刀劈砍树木,把树皮剥下编成长藤,用以作筏,准备有朝一日凭自己回去。这些东西慢慢增多,全赖他一点一点往海边拖。
这些天里云晨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冷冰冰的神态间时常染上薄怒,不似从前那般要么面无表情,要么全是阴霾,反倒更象个活人,只是雪白的皮肤怎么晒都不变黑,哪象傲天一日
黑过一日。
某日傲天一本正经的道:“再过几天,你到晚上就看不见我了。”
云晨竟“噗嗤”一声笑出来,如玉的肌肤配衬似的笑靥,瞬时回复几分昔日的天真烂漫,傲天看得两眼发直,喃喃道:“你还是这样最好看。”云晨俏脸一红,随即却陡然变色
,狂怒着叫道:“滚!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看见你!”
那天晚上,傲天远远坐在他身后,见他头埋得低低的,长发和两肩不住抖动,显是又哭了,禁不住上前软语相求,劝了好半天,云晨才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正自满心怜惜
间,云晨已凑过自己的唇,在他脸上乱吻,嘴里不知小声嘟哝着什么,情动之中,他也没听清。
谁想到了第二天,云晨便回到刚上岛时极冷淡的样子,甚至犹有过之,别说笑,就连骂他的话都变少了,虽然被他拥抱时仍无力抗拒,却一径的闭上嘴,若有开口,最多是忘情的
呻吟。这样的云晨让他心痛,但纵算他想尽办法,也只能做到这里,云晨的心,又藏起来了。
如此过了几日,他心中的焦急越来越多,看云晨每天不断的练功、砍树、编藤,对他却能避则避,那排拒的态度几乎令他几乎无法入眠。这天他惊奇的发现云晨砍下的树已经太多
了,不知不觉间慌了起来,云晨这个笨蛋,会不会瞒着他一个人走?那样的话,倒不如……
思及此,傲天站起来就把那些木头往海里推,一根接一根,当云晨气喘吁吁的拖来又一根新砍下的树时,看见的便是自己多日来的成果正接二连三漂进大海。
一声尖叫之后,云晨拼命往海里跑,想救回他辛辛苦苦才累积起来的东西,傲天却从背后紧紧抱住他,他愤怒得大骂:“疯子!你这疯子!为什么!我的树!我的树……你把我的
树陪给我!”
傲天只是不做声,用尽力气压制他在空中乱挥的手,挣扎中被重重打了几下也不在意。
良久之后,云晨终于平静下来,双眼无神的看着大海:“……我好不容易才有这么多……好不容易……为什么……为什么……”
傲天转过他疲累的身体,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我要跟你留在这里,一生一世,永远都在一起。我不想走,也不想让你走。”
云晨呆呆的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你说谎。”
“我很认真。”
“你舍不下的……你将来是武林盟主……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
“那些东西,我本来就不在乎。能跟你在一起,我更不在乎。如果,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在一起,还当什么武林盟主?……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你回不去了。”
这斩钉截铁的话使得云晨抬起了头:“……你……你说真的?”
“我从来没骗过你。”
“……你是说真的,真的……”云晨再流下不争气的眼泪:“太迟了……太迟了!你为什么不在六年前说……我已经……”
“不要紧。”
他又想推开傲天:“很要紧!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伍云晨了,我跟无数男人都睡过……是真的!我……杀了好多人,我的手上全部都是血!他们在地狱里等着我……”
“……我会吃醋,但还是要跟你在一起,让你没有机会去看别的男人;你杀了多少人,我们再去救多少人,我们一起赎罪。”
“……你怎么可以……说得出这种话?”
“……因为,你是我的云晨。”
本来一滴滴往外渗的泪此时汇成了激流,倾泻而出,就象久旱的地面下起大雨――用生命期待着的、甘甜的大雨。
******
短刀门――孽徒(三十六)
他曾经以为,除了复仇,他不会再有七情六欲,什么欢喜、感动、气恼、心痛,通通埋葬在无忧死去的那一刻。甚至听人说起,从前待他那么好的二师兄可能已不在人世,也只感
觉到更的空寂。
那日回到短刀门,看到师傅那张苍老的脸,看到爱过也恨过的段飞扬,竟然那么陌生而遥远,完全象隔了一世,过往之事可以轻松的了结。他以为他周身的血,都已变得冷透,谁
知道……谁知道在严傲天横剑吻颈的那一刻,他忘了,忘得一干二净,还没来得及想起什么,已经抓住那把剑,他居然害怕――严傲天会倒在他的面前。然后……所有的感觉慢慢
回归,生气、羞耻、还有哭泣。他讨厌这样的自己,身体却率先投降,沉醉于那个不可能属于他的怀抱,每过后他都不停的告诉自己,没有下了,紧接着是无穷无尽的下一
。直到在严傲天的面前笑了以后,他才发现,真的不行了……他惶恐得就象个迷了路的小孩子,只想再任性最后一,就此返回到自己的轨道中。
但是严傲天……讨厌的严傲天,无论如何都不肯放了他,竟面不改色的做出那样的事,说着那样的话。
可恨的严傲天……为什么要跟着他跳下来?他不愿意细想原因,一定又是欺骗……从不例外的欺骗,或者愧疚,这个他更不需要,就算是现在,他仍然不敢相信,只是再也找不到
怀疑的理由而已。可为什么自己又哭了呢?一向冰冷的躯体开始发热,久违的喜悦刹那间穿透心脏,那拥抱着他的温暖可是他从不曾奢求的幸福?
幸福……他也有机会去想象吗?那站在云端、仿佛永远触摸不到的光……不再一个人夜里冷得发抖、可以尽情软弱、可以长久依赖、可以从那人的眼中随时看见有自己在、可以
……两个人相伴着走完这一世的路?彼此的身体、发肤、气息紧紧相连,再不分开?
他几乎就要闭上眼睛,伸出双臂,微笑着将自己的人生从头来过,唾手可得的幸福,已经摆在面前,傲天在等他,只要……只要轻轻的点一下头,他就能得到幸福。
幸福啊……是多么好的东西,他的幸福已来到一念之间。可是……他的幸福在这里,无忧呢?无忧怎么办?他答应过无忧的话怎么办?
想了好久好久,他的泪渐渐干涸,虽然不能停止剧烈的颤抖,却终于摇了摇头。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已经困难的快要窒息,就象濒临死亡之前的那种。他不敢看傲天的
脸,那张充满期待和认真的脸,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后悔,哭叫着乞求饶恕。
傲天也沉默了很久,不说话也不放手,直到云晨偏着头说了声“对不起”,才问出一句:“为什么?”
云晨还是不看他,努力用最平稳的语调开口:“我要杀你父亲。”
“为了那个叶无忧?……他到底是谁?跟我爹有什么仇?……我要你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我不想说……你最好别知道。”
“我要知道。你的事和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我要听真相,然后我们再一起决定怎么做。”
“……不管说不说,我们不会在一起……不会的……”云晨喃喃低语,眼神空洞的移向远。
“云晨,你别这样……先告诉我再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想?怎么想?他为娶世家之女……就是你的亲娘,杀了自己海誓山盟的情人,而且不是一个,他杀了叶家满门!除了血债血偿,还能怎么想?我答应了无忧,一定要杀掉你爹…
…”
未完的话被傲天的惊呼打断:“不!不可能,我爹他……怎么会作出这种事?”遽听此言,他手足不禁一阵发凉,抱着云晨的劲力也松了不少。
云晨猛然推开他,冷笑道:“你不信?何不想想你爹种种见不得人的手段,你从前不知,现下还不知吗?”
“他……”傲天只说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细想父亲六年前和那天晚上的作为,竟只觉不寒而栗。当初云晨武功全废,手无缚鸡之力,父亲身为正道盟主却全不念及身分,
不惜痛下杀手,单单这件事已足以令人心寒,哪里象往常的父亲?那日云晨与他相斗,他趁云晨救自己的空档暗施偷袭,此举之卑鄙下作更比黑道中人行事都不如,如此再想得远
些,还有什么事做不出?自己一向嫉恶如仇,若做出这些事的是别人,早已亲自诛杀,哪需云晨动手,可做这些事的是身生之父,便只能伤心难过,自己说到底还是存有私心。那
日本已决心求死来化解这段恩怨,云晨却救了他,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两情相悦,他只想抛却恩仇,与云晨长相依偎,别的什么都可不要。
想至此,他轻抚上云晨泪痕尚留的脸,柔声道:“我们忘记以前所有的事,好不好?我……从此以后,再也不回那个家,你也不要再执著于仇恨,我们两个人只是一个你、一个
我,尘世间的俗事再也不理,就象……就象一对平凡夫妻般过活。”
******
短刀门――孽徒(三十七)
云晨怔怔的想了一会儿――又来了,这幸福的召唤,近在眼前的美丽图画,他也很想要,可是他答应过无忧,他答应过!无忧为他而死,杀掉那老贼是无忧留给他最后的一句话,
如果不完成这个心愿,无忧……想必一直都会受苦,就算在阴间也会受苦,他怎么能为了自己背叛无忧?
喜欢……好喜欢傲天,从六年前就是,喜欢得便是死了也可以,更何况此时此刻?对这个肮脏的、满手血腥的自己,傲天却仍然说着喜欢,甚至将所有一切通通不要,若这条命是
自己的,早已狂喜着投入那阳光般煦暖的怀抱,从此什么都不想,只守着平凡的幸福。可是,他答应了无忧,无忧一直在等他完成唯一的承诺,严巨若不死,就该自己死,怎么能
活着享受傲天给他的幸福?他的人生……不只是一场噩梦,而是再不可从头来过的真实地狱,他早已不是伍云晨这个人了,而是一只冠以伍云晨之名的恶鬼……属于伍云晨的幸福
,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机会去摘取……永永远远都不会有!
喜欢,无论多么喜欢;爱,无论多多痛,都是没有用的,都是没用的……他跨不过那条长长的、时光的沟壑。于是,他只能再摇头,连祈求原谅的心也化成飞灰,傲天会恨他
的,不如……不如就那样吧。
“傲天,你杀了我吧。”说着这句话的云晨心底很平静,也许这是他最好的结局。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云晨,你还放不下吗?你……说这种话,以为我会高兴?”
“……不是,我真的想死在你手里……”未完的话被傲天重重吻住,嘴唇也接受惩罚似的啃咬,他的唇已经流血,那咸咸的感觉跟泪水一样,只是多了愤怒的味道。对,就这样恨
他吧,更猛烈一些,撕碎他、折磨他,杀死他,直到他再也醒不过来,再也不用苦苦压抑想要重生的渴望。
可是傲天他为什么要停下呢?不但如此,还用一种温柔而痛苦的眼光看着他,那里面全是他承受不起的讯息,颤抖的手落在他脸上,却不是要打他,只是极轻的触摸:“云晨,对
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几乎是尖叫起来:“不要这么看着我!你走开!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我要杀死他!杀死他!我答应了无忧!”
傲天没有阻止他的挣脱,表情也渐渐僵硬:“……那个叶无忧……他是你什么人?把你变成这个样子?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他是……”云晨不知该怎么说。
“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你为了他的一句话,情愿放弃跟我在一起,难道……难道……”傲天不可自制的说出伤人的话,目光也变得焦躁:“难道你们有那种关系?”
云晨说不出话,那不知所措的样子令傲天脑际一阵眩晕:“是真的?你……你跟他……他就那么好?比我还好?你……你和他做那种事的时候……”
“啪”的一声脆响,傲天愣住了――云晨打他?为了那个叫叶无忧的情人,竟这么干脆的打他?原来……原来这自做多情的是自己!他没有捂住自己火辣辣发疼的脸,只是失魂
的看着云晨,妒忌、愤怒、伤心、黯然……一瞬间涌上心头,一滴滚烫的液体无意识的滑出眼眶:“我懂了……你……爱的是他……不是我……不是我……”一直紧抱在怀中的,
只不过是一具美丽的身体而已,仅此而已,他已经不再是云晨心底记挂的那个人。
阳光下的那滴泪好耀眼,却又锋利得令人心碎,云晨觉得自己就快死去,傲天……他哭了?
“傲天……傲天,不是的……对不……”
“不用说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傲天狂吼着转身飞奔,将他一个人留在身后,直到身影消失在树林的,受伤的咆哮仍然传入耳中。之后,是死水般的寂静
,静得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云晨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这样……不是很好吗?刚刚的解释才是多余,傲天不会再理他,不会再看他,他可以继续练功、砍树、扎筏、回去,为无忧报仇。……是的,练功吧,现在应该是练功的时间。
他极慢的坐了下来,将内息缓缓提起,心口突然一痛,鲜血不可抑制的吐在胸前。……好红……他呆滞的想着,伸手抹去嘴角艳红的血迹,把脚边的断情刀拿在手中。
一刀、两刀……雪白的大腿瞬间划出红色丝线,有点疼……这样好多了,我要练功……别打扰我。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不准再想那个人现在是什么表情……如果不听话,
再来一刀吧,直到疼得不想那些事为止……
******
短刀门――孽徒(三十八)
天慢慢的黑了,只有海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象谁的心独自在长夜里悲泣。
傲天斜躺在一棵高高的树上,仰着头看星星。小时候有不开心的事,他也会找一棵大树,在密密的枝桠间藏起来,把所有的心事扔进星空,然后明天一早就会忘记。
云晨……云晨……云晨……想想别的什么吧,心不要只被这两个字占满,他不爱你。你六年前就已经错过了那个天真善良的少年,把他亲手推给别人的是你。真笨哪,朋友?知己
?情人?你现在也不知道它们的分别到底在哪里,就算他真的变成了一个恶魔,你还是忍不住要想他。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他已经明明白白拒绝了你想给他的东西。你愿意
放弃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他只爱一个叫无忧的人、他只要你父亲的性命,其余的,他都不要啊……为什么?那一天为什么还要救你呢?就那么死掉其实更好,真的是为了报恩吗
……你对他有什么恩?他应该恨你才是,你自以为的抵死缠绵对他而言全是侮辱吧,你的作为和那些禽兽有什么分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心里说了多少声对不起,不会再阻拦他了,这是你唯一能做的补偿,父亲的罪孽就让父亲去承担,自己的罪孽,也会还。可是……仍然没有后悔,曾
经抱了他的事,这是你一生中最值得怀念的甜蜜,他的双眼他的嘴唇,他纤长的腿、瘦削的肩,他的坚强、气恼和羞怯,那雪色肌肤被染上淡淡嫣红的瞬间……到死都无法忘记,
还是那么喜欢啊,就算……他的目光再也不会放在你身上。
现在的他,在做什么呢?天色很晚了,他……会不会冷?他一向都怕冷,睡着时会不自觉往温热的怀里钻,即使是很煦暖的天气也是如此。只要偷偷看上一眼就好……只要一眼,
看看他现在怎样了。
始终无法真正平静下来的傲天,轻轻跳下那棵树,开始在无边的黑夜里寻找,而且尽量不发出声音。
找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走到海边,就在先前的那个地方,云晨蜷缩着入睡了,幽幽的月光映着苍白的脸,他正在睡梦中蹙眉呻吟:“……走开……别缠着我……严傲天……你走…
…”
即使睡着了,也这么讨厌自己吗?傲天不知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心痛到一定的程度就会麻木吧,可笑的是自己觉得这样的云晨依然很可爱,就这么看着便移不开眼。
云晨在发抖,海边还是有点冷,未烬的篝火只剩一点点余星。傲天无声的叹气,回到树林里去捡了些富含油脂的树果,再回来把火堆点燃,犹豫半晌,干脆把外袍也脱了下来,盖
在云晨身上。
云晨睡得很浅,竟突然醒来,两人的眼光来不及逃避而对视,谁都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云晨转过了头。
“……我知道,你不想理我,我不会再缠着你。你……自己小心身体。”说完这句话,傲天便转身离开了,完全没有看到云晨眼里泛起的薄雾。
不要再对我……这么温柔,你想叫我怎么办?我已经……开始忘记你了,你又这么对我……不能想……不能想……云晨强压泪意,伸指在伤用力一掐,疼痛感令他心绪稍稍平定
,好了……睡吧……继续睡,但是千万别做梦……
第二天一大早,云晨又开始劈树,机械的重复那个熟悉的动作,却比以往累得更快,没有多久汗水就湿透衣衫,流经大腿时引起一阵轻颤。一只大手从旁边伸出,夺过他的刀,接
着劈了起来,是傲天。
以前从来不帮忙的他昨晚就有了决定,云晨要回去,便回去好了。
云晨愣了一下,小声道:“不用你帮忙……我……”
傲天头也不回:“我现在也想回去。岛上只有两个人,我只是做分内的事。”
是啊,他应该比我更想回去,在我那样对他之后。
云晨露出苦笑,走到一边慢慢坐下,心,又空了一点。本来就该如此,为什么胸口还是会窒息呢?最虚伪的其实是你啊……你还想怎么样?
******
短刀门――孽徒(三十九)
日子,越来越慢,每一天都象折磨,他们每晚都睡在不同的地方,只是云晨常常在夜里被注视着醒来,然后,两个人相对无言,因为太难找到可以说的话。
云晨的身体也好像越来越消瘦,总是很容易就累得气喘,脸色苍白得如身染了什么重病,连入睡时都看得见眼皮下的黑影,傲天不仅担心,准确的说他是害怕,他问了几,云晨
都只冷冷的看他一眼,什么也不说。
直到有一天他正在那个小湖边洗浴时,被也要来洗浴的傲天看见了来不及遮掩的身体,傲天才明白他憔悴的原因――惨白和着鲜红的大腿、手臂,还有已经愈合的极淡痕迹,触目
惊心。
傲天惊呆了,下一刻却冲上前来抓住他正想拿衣服的手:“你!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反正……过两天就好了……”
“我不是问这个!……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跟你无关,放手!”
傲天又生气,又心疼,抓住他猛烈摇晃:“你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狠?不疼吗?……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云晨被碰到伤口,疼得轻叫一声:“啊……你放开我!”
“你总是要我放开你!你……你说为什么?”
“我……我……不要问我,我不想看见你……”被那个熟悉的身体紧贴,他慌了起来,挣扎得更厉害,脸上也出现惶惑。
傲天细细看他无助的表情,突然道:“你……难道还喜欢我?”
“不是!我没有!不是!不!”
云晨紧闭两眼,疯狂的叫着,却被极轻的抱起:“好了,我什么都明白,你别再叫了,也别挣扎……否则,我就亲你。”
云晨只得住嘴,身体也没再挣动,就这么被赤裸裸的抱了一路。
感觉到他的战栗,傲天苦涩的开口:“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不管你承不承认,起先我以为……是我大错特错,就算别人跟你确实有过什么,也不重要了……你爱的是我。但
是……你把自己伤得这么苦,是我让你痛苦,对吗?”
云晨不敢睁开眼,他怕,一睁眼就会哭,却不得不听从耳边传来的话。
“我喜欢你,想你开心高兴,反而让你这么苦……所以,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再拦着你,我们……一起回去。你想复仇,就来吧,反正他已经赢不了你,我……也不会再以自杀相
胁,但……请你给我半年的时间,我想尽一个儿子最后的责任……你报了仇之后,不准死,我也不死,我们……都要活着。我会想你,用我一生的时间……如果哪一天你死了,我
便跟着来,让别人把我们埋到一起,好不好?”
即使闭着眼,泪水还是流下来了,云晨哽咽着回答他:“好。”
傲天继续一步步走着,脚步仍然平稳如昔,声音也一样:“你不用再自残,也不要再躲我,树砍得差不多了,我们明天就把筏扎起来。上岸之前,我们都不再分开,你……已经很
久没好好睡觉了,今天多休息,我会守着你的。”
劲瘦的手指抚去那满面肆流的泪:“别哭了,从今天开始,我们都不要再哭,我想看你笑,你哭的时候虽然也很好看,但笑起来更好看。”
云晨勉强自己做出笑的动作,泪却流得更凶,一片模糊的视线里,傲天微微低下头,将自己的唇印在他轻颤的唇上,那干燥温暖的触感渴望了多久?
他终于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臂,第一主动抱住傲天,抱得很紧,很紧,仿佛想将彼此的身体彻底相融。
明天……就要离开了,这个虽然短暂,却能够回味一生、珍藏一生的美梦。
在告别的那一刻,他会微笑着亲吻自己的爱人,然后转身一直走下去,不再回头。
******
短刀门――孽徒(四十完结篇)
半年,很短也很长,江湖风云莫测,每天都在变化,只有一个人不知道。
这漫长的半年,短短的半年,云晨蛰伏在人迹罕至之地,独自渡过。傲天的每个表情、每幅神态、每句话语,他反复铭刻在心上,竟一点儿都不觉得寂寞。时间,已经到了,他慢
慢走出小小的屋子,带着那把陪了他很久的刀,仍如从前般一袭黑衫,目光淡然,离开这住了半年的地方,也没有回头。
路上风景依旧,也依然有人会拦住他说些无聊的言语,他不说话,只是抽出那把刀,然后看那些人在灿灿刀光之下一溜烟逃走。杀人,原来是那么多余的事,只要别再来烦他,他
都懒得动手。
默默赶着路,他没有开过一口,只是坐在路边休息时经常恍惚的想着些什么。傲天他……现在可好吗?应该不错吧……他们约定过,都要好好活着。自己……也做到了,过得很
好,没再自残,这是他唯一答应过傲天的事。
十几天的路程,转瞬即逝,他此刻已站在正气盟总舵的大门口。上来时,杀了好多人,这他不想多伤一个。正想绕到后门翻墙进去,门内盯着他看的年轻护卫已走了出来,对
他上下打量一番后躬身问道:“请问阁下可是姓伍?”见他不作声,仍自顾自说道:“若是伍公子,请移驾正厅,盟主已等待多日了。”
他紧抿着嘴,随那人进去,面上神色丝毫未变,那老贼也想做个干脆了断吗?如此甚好,以免无辜伤及旁人。
进了正厅,那领路之人便径自退下。他缓缓抬头,厅内只有一个背对着他的熟悉身影,他心头不禁怦怦直跳,一瞬间这人已转过身来。但见浓眉俊目,挺鼻薄唇,略带忧郁的目光
此时添上一分欣喜,正是半年不见的傲天,看起来精神尚好,只是瘦了些。
他口唇动了动,喉头因半年未说话而干涩不已:“……你瘦了。”
“你也是。……你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傲天直直看着他的脸,再不能移开眼神。
即使是现在,在傲天这种凝视下他的脸也红了,并展露出羞涩的微笑:“我……太久没讲话,就变成这样了。你……你好吗?”
“还不错,你看来也可以啊。”
“……我答应过你。”
两人目光不可分离的对视胶着,仿佛都回到了半年前那美妙的时刻,然而终究还是不得不提起最不愿面对的事:“……你爹呢?不是在等我吗?”
“等你的是我。”
“你……你当了盟主?”冷静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愕:“你爹他……”
“……你跟我来。”傲天终于偏过头,带他出门往后院而行。
还是一个阴暗的房间,也仍然飘着紫色的轻烟,靠墙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动也不动的人,只有浊重的呼吸证明他还在人世。傲天坐在床前,对站在门口、已将断情刀提在手中的云晨
轻唤道:“你过来。”
云晨慢慢地走过去,凝神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威风凛凛的武林盟主严巨,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两眼无神的睁着,看见云晨,口中嗬嗬有声,却没说出话来,手
脚也没能动上一下。
云晨心中一片惘然……呆愣良久才向傲天问道:“他……怎么了?”
“正如你所见。父亲他那日中了毒,又以为我死了……是中风。他……全身都瘫痪了,也不能说话。你还要报仇的话,就杀了他。也许,那样对他来说更好。”
“我……我……”
这样的严巨,还是严巨吗?杀,还是不杀?
“他罪孽重,应有此报,但毕竟是我父亲,你若能原谅他,也能解脱自己。”傲天拉过他轻靠在自己身上,续道:“我想跟你长相厮守,你只是我的云晨,不是短刀门弃徒,也
不是被仇恨附身的鬼魂;我只是你的傲天,也不做那劳什子武林盟主,我们做一对相爱的恋人,好吗?如果……如果你还要杀他,我仍然不会拦你,你自己做决定。就算我们不能
在一起……”
云晨捂住了他的嘴:“别说了,我……我要好好想想,真的要好好想想。”
傲天对他,竟能到如此地步,难道他真能下手杀了那个象枯木般全身都不能动的垂垂老朽?严巨现在的样子,如果无忧在生,会不会杀了他?他应该、已经得到了最适合他的惩罚
。无忧,你在天上……也会微笑着原谅吗?你还会好好的看着我吗?你在我身上延续的生命背负了仇恨,但更想拥有幸福啊。
所以……所以容许我自私一、为傲天付出一吧,我再也不想失去追赶幸福的唯一机会。
云晨手中断情刀颤抖良久,终于“锵”的一声掉落在地。就在严巨的病榻之前,用尽全身力量抱住他一生中最爱的人,第一流下了真正喜悦的眼泪。
“傲天,我答应你――再没有任何事,可以把我们分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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