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在咸阳北边一偏远的荒地,考古队正在那里进行考古工作。
这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古墓,从它的墓葬型式及出土的陪葬古物,可以大略的推断出,这是战国末年所建的秦墓。
虽然考古工作只进行到一半,但已经可以确定这座古墓的主人身分非常高贵,应与王室有极大的渊源。
在放着陪葬物的墓室里,古清如拿着工具小心翼翼的清掉陪葬物上的尘土,并清点陪葬物的数目。
来到墓室最角落的地方,她发现一只雕工精致的铁匣,虽然表面早已生锈,但还是能想象出当年刚制成时的华美。
她打开铁匣,一把闪烁着银色光泽的短剑立即吸引住她的目光。
在战国时代只有身分高贵的人才有资格随身佩戴着剑,而这把剑的剑身雕工精美、剑柄上所镶嵌的珠玉,可以称得上是件无价之宝,十足的珍贵。
她拿起短剑,靠近灯旁仔细的观看,发现剑身上浮雕着几个青绿色的字──
「嗯……什么如月……什么兮的……」
古清如气馁的皱着眉,终于知道没好好学古文的结果是什么了,字就摆在她面前,她却认不出几个来。
她把剑身翻到另一面,发现那里也同样浮雕着字,「嗯,池人……」
池?她突然想到这座古墓中,有许多地方都刻有「池」这个字,看来这个「池」代表的应该是人名。
「清如!」同是考古队成员的小郑跑进墓室,兴奋的嚷道:「出来了,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
「真的吗?他们怎么说?」
「依照鉴定的结果,这座古墓大约有两千两百七十年的历史,应该是战国时代秦昭王四十年左右建成的。」
「秦昭王四十年?太好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古清如简直快乐翻天,这段日子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既然已经确定是战国末年的古墓,只要查出这座墓的主人是谁,绝对能在考古界引起轰动。」
「没错。」小郑连连点着头,「听其他同事说,从出土文献中可以看出,这座墓的主人应该和秦昭王的同母弟弟『公子市』有很的关系。」
「公子市?」古清如纳闷了一会儿,随即恍然大悟,「哦,你说的公子市就是『公子池』嘛。」
在古代,经常会有一个人名出现两种不同写法的事发生,或许是因为那两个字古音相同可以互用,也或许是有其他的原因。
公子市和公子池同时出现在秦昭王时代,虽然这两个名字出现的数不多,历史记载的事迹也寥寥可数,但学者们一致断定他们俩为同一人。
「不跟你说了,我还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你忙你的吧。」
「嗯,谢谢你跑来告诉我这件事,现在我可是士气大振呢!」
「那就好,拜啦。」
「拜拜。」
小郑转身冲出墓室,去向其他工作伙伴宣布这个好消息,而古清如则重新埋首在古物清点工作中。
她将短剑摆回铁匣里,转头看看有没有东西是她遗漏掉的,却发现四周的墙似乎有剥落的情况。
咦,她记得不久之前,这些墙壁还好好的呀。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古清如走到墙边检视,这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
是地震!
墓室内的陪葬物倒的倒、碎的碎,她也被震得趴在地上无法起身,根本来不及逃出去,只能以双手护住头。
地震的强度越来越大,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墙崩落得越来越快,土块将进来墓室的唯一通道堵塞住,古清如等于被埋在地底下。
「啊──救命……咳咳!咳──」
墓室里尘土飞扬,呛得她直咳,四周黑压压的一片,轰隆隆的声响不住地在她耳边回荡着。
大量的土块掉在古清如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也动弹不得,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她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想死,她还不想就这样离开人世……
[楼 主] Posted:26-7-3 9:59
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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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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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时期 齐都临淄
在行馆的大门旁,两个女子偷偷摸摸的躲在一边,不知道有什么企图。
其中一名女子神色紧张,紧抓着另一名女子不放,「主子,我们别再待在这了,回去好不好?」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才来到这,没得到半点收获的话,我才不回去。」
她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听到,秦国的公子市住在这间行馆里,不趁这个机会亲眼见他一面,她是怎样都不会死心的。
「不行啦,再这样下去,奴婢会被君上骂得很惨的。」
「怕什么,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是吗?」发现主子怎么讲都讲不听,她显得有些无奈。
「怎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吗?我古清如在君上面前可是很吃得开,连他都要礼遇我三分耶。」
是的,她叫古清如,一个本该在二十一世纪的咸阳进行考古工作的普通人。
本以为古墓崩塌后,她也会被埋在地下,谁知当她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用木头或泥土盖成的房子,听不懂的语言,只有在古装剧里才看得到的战国服饰……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接受这个惊人的事实──
她穿越时空回到过去,而且还是两千两百多年前的战国时代!
「是这样没错,但如果你有任何差池,奴婢还是难辞其咎呀。」
主子是君上重要的客人,但她不是呀,不管错在谁,倒楣的还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
古清如挥挥手,「晴儿,你就别担心这么多了,总之有任何事发生,我会一肩承担,绝不会连累到你的。」
「不行,主子,你还是和我回去吧。」
「要我跟你回去可以,但要等我见到公子市之后再说。」
「主子……」晴儿哭丧着一张脸,但古清如硬是狠下心肠,假装没看到。
既然已经来到战国时代,她除了接受事实也没别的办法,在找到回去原来世界的方法前,她当然得乘机亲眼见见历史人物,才不枉费来此一趟。
况且,公子市刚好在齐国当质子,和她所挖掘的古墓关系匪浅,她怎能放弃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呢?
只见两个女子就在行馆外拉拉扯扯,古清如下定决心非看到公子市不可,而晴儿也不遑多让,要将她拖回去才肯罢休。
「晴儿,你放手!」
「不放,说什么都不放!」
「拜托,你就放开我吧!」
「除非乖乖跟我走!」
「哎呀,你还真是──」
突然,一只蒲扇大掌抓住古清如的手,她吃痛的转过头看是哪个家伙,却发现一个贵族公子眼神淡漠的瞪着她。
他身上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王者气势,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凌厉眼神,在在震撼着她,让她无法漠视他散发出来的威胁。
这个人是谁?
「你是谁?在行馆外头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男子口气冷淡的问道。
「先放开我的手。」与他的语气相较,古清如的语气也没客气多少。
「不是齐国的口音?」男子的眼神变得更加沉,「你是哪国人?来这有什么企图?」
她已经很努力学习齐国的口音,但学得不像,并不代表她有什么企图呀?古清如不悦的暗忖。
「我说了,先放开我的手。」
「主……主子。」面对男子的惊人气势,晴儿害怕得不敢乱动。
「不回答我的问题,别想我会放你走。」
「那好,我就看你能拿我怎么办?」古清如决定跟他杠上。
男子蹙起眉,随即拉着她往行馆里走去,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他的步伐。
「喂喂喂……你放尊重点!」痛死人了!
这下可好了,先前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进入行馆里,没想到现在就如愿的被人给「拖着」进来。
来到大厅里,男子随即将古清如甩在席子上,一旁坐着位相貌堂堂的贵族公子,见到这番情景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
「王兄,发生什么事?」
「这女的鬼鬼祟祟的躲在行馆外多时,我怀疑她是奸细。」
拜托,他也太多疑了吧!古清如受不了的大喊:「我完全没有任何不良企图,我只是想见公子市而已。」
「公子市?」那名贵族公子起身走到她面前,温文的笑着,「在下就是嬴市,姑娘有何指教?」
古清如讶异的瞪大双眼,「你……你就是公子市?!」
亲眼见到历史人物的震撼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她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呆楞的盯着他。
看她因为惊讶久久没有反应,嬴市笑着对身旁的男子说:「王兄,她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威胁,单纯得很。」
「哼,这可难说了。」
「什……什么?」她好不容回过神,不悦的瞪着他,「我已经说了,我完全没有恶意,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那你告诉我,你找市有什么事?」
「我找他是因为……」她迟疑了一下,斟酌片刻后才说:「就只是想看他长得什么样子而已。」她可没说谎哦。
男子脸色一沉,沉声唤道:「侍卫!」
话声方落,就见五、六名侍卫冲上前将她团团围住,脸上有着明显的杀气。
「哎呀,别把我抓起来,我是说真的啦!」古清如忙不迭的解释。
「等、等一下!」原本被阻挡在外的晴儿终于来到大厅,「两位公子行行好,放过主子吧。」
「我们为什么要放过她?」嬴市问道。
「看在我家君上的面子上,求求你们就放过她吧。」
「你家君上又是谁?」
「我家君上是孟尝君。」
「孟尝君?」
他们俩诧异的互望一眼,嬴市立即挥手示意侍卫们离开,态度与之前大大不同。
孟尝君可是齐国最有名望的人,门下的食客多达数千人,个个拥有与众不同的才华,实力不容小觑。
直到侍卫们离开后,古清如才松了一口气,庆幸的猛拍胸口。
早知道孟尝君这个名号这么好用,她一开始就会把他搬出来。
嬴市微笑的朝她拱手行礼,「姑娘,先前不知你是孟尝君的人,冒犯之还请你见谅。」
「好说、好说,你不必这么客气,刚才冒犯我的人又不是你。」古清如斜瞪着另一名男子,话里暗示意味非常浓厚。
然而那名男子压根不理会她,径自沉思着。
没想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姑娘,竟然和孟尝君有所关系,他太小看她了。
知道兄长不可能道歉,嬴市只好开口转移话题,「还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
「古清如。」她很爽快的回答。
闻言,嬴市有些惊讶,「原来是孟尝君门客中,被尊为上宾的古姑娘,在下眼拙,真是失敬。」
「你不需要这样抬举我,其实我没有外传的那么厉害。」
话说半年前,孟尝君的门下突然出现古清如这号人物,她以谋远虑、能洞察机先的能力而被孟尝君赏识,还被奉为上宾,这件事齐国上下无人不知。
其实说穿了,古清如只不过因为熟读历史,对古代的大事了如指掌,靠此优势替人们分析局势发展,暗示他们未来历史的走向而已。
古清如走到那男子面前,故意揉着刚才被他抓住的手腕,「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啊?」
莫名其妙被人粗鲁的抓进来,她心里那股怨气可还没消呢。
他冷眼瞪着她,「你想要有什么表示?」
「看你,该道歉的时候就要道歉,知不知道?」
他轻嗤一声,「哼,你想得美。」
「你──」
他斜睨着她,完全无视于古清如的威胁,「你在行馆外偷偷摸摸是事实,我可没错怪你,就算现在我把你轰出门,你又能奈我何?」
古清如脸色一僵,气得话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好样的,不愧是狠角色!
「王兄,你怎么这样说话呢?」嬴市赶紧把他拉到一旁,小声低语,「她可是孟尝君跟前的红人,如果能借用她的力量,或许我们就能完成延宕许久的任务。」
秦昭王耳闻孟尝君的贤能,一直想请他到秦国,特地派嬴市来齐国示好,但拖了一年嬴市还无法完成任务,因此他的王兄才会在不久前从秦国来到齐国,准备帮他一臂之力。
「我不相信没有她,我们就无法凭自己的力量将孟尝君请回秦国。」
「万事小心点才是。」
「那你自己小心去吧,我不奉陪。」
他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让古清如感到十分难堪。
「王兄──」知道他绝不会回头,嬴市只好转头安抚古清如。「古姑娘,请你别介意,他的个性就是这样,你可别放在心上。」
「别介意?我看很难吧。」古清如冷冷一笑,那笑容直让人头皮发麻。「讲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王兄叫什么名字?」
嬴市轻叹一声,据实以告,「姓嬴,名池。」
古清如点点头,「原来他就是……等等,你说他叫什么?」她听错了吧?
「嬴池。」
「嬴……公子池?!」古清如讶异得合不拢嘴,尖叫声差点吓坏在场的所有人。
那无礼的家伙叫嬴池,眼前的这个叫嬴市,这不就摆明了告诉她,史书中记载的公子池和公子市并不是同一个人?
若真是这样,那历史不就得改写了吗?
◇◇◇
公子池不等于公子市,那就表示这两人的事迹被人混淆,误把他们俩认为是同一人了,要不然就是经过有心人的窜改,故意掩盖掉原来的样貌。
这么令人惊讶的事古清如怎能不弄个清楚呢?所以在前几天吃了嬴池一记闭门羹后,今天她又来到嬴市所住的行馆。
果然孟尝君的名号十分好用,她现在可以自由进出行馆,不会有人加以刁难。她在行馆内绕了一圈,终于在莲池旁发现嬴池的踪影,随即朝他走过去。
莲池旁的观亭内,嬴池优闲自得的翻着竹简,没想到古清如会再出现。
她脸上带着微笑,「嬴公子,近来可好?」
嬴池瞧了她一眼,懒得理她的态度为什么前后不一,径自看着手上的竹简,「如果你要找另一位嬴公子,他人在书房,不送。」
「我要找的人是你。」
「我?」嬴池斜扫她一眼,「我和你并没什么交情可言,找我做什么?」
「因为我对你这个人很有兴趣。」
古清如计画好了,她要尽可能收集嬴池的事迹,哪些事他有做,哪些事他没参与,这些她都要搞清楚,等她回到二十一世纪后,就可以依照古代文献配合古墓挖掘出的文物加以考证,还原嬴池的历史地位,并推翻前人的推断,证明公子市和公子池其实是不同的人。
到时她绝对能在学界大放异彩,成为万人瞩目的年轻学者,如果不是这样,她才懒得理他呢,谁会喜欢和这种冷漠的人攀亲带故啊?
嬴池很是纳闷,在心里猜测她来找他有什么企图,「你真是个怪人。」
她一举一动完全没大家闺秀的样子,还敢独自一人抛头露面在外行奔走,最让他感到讶异的是,她看似不起眼,却有办法让孟尝君将她奉为上宾,礼遇至极。
对他话中明显的嘲讽,古清如一笑置之,「谢谢夸奖,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称赞。」
她没有他预料中的恼羞成怒,这让嬴池更是惊讶,却也对她有些改观。
或许……不能因为她是女子,就小看了她的能耐。
「听说你以谋远虑、能洞察机先而被孟尝君赏识,那你有办法预测出我们秦国下一任宰相会是谁吗?」
「孟尝君。」古清如毫不考虑直接回答。
嬴池大大吃了一惊,心中暗忖,难道她知道他们的计画?
不可能,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需要那么惊讶吗?」古清如瞥他一眼,「你来这的目的,不就是因为看中孟尝君的贤能,希望利用他将魏冉给挤下宰相之位,削弱魏冉的势力?」
现今的秦国虽是昭王在位,但实权却掌握在宣太后及她异父弟魏冉手中,昭王形同被人操纵的傀儡而已。
魏冉因为拥护昭王夺位有功,因此独揽朝政,如果继续任其坐大,对秦国来说实在是一大隐忧。
而孟尝君到秦国担任宰相之职,这在史书上记载得清清楚楚,她只是从结果回溯原因,不难猜出嬴池他们真正的意图。
只不过……孟尝君的宰相生命只有一年,随即因为谗言而被迫由秦国逃回齐国。
嬴池忍不住笑出声,「果然是名不虚传,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这种洞察机先的卓越能力是各国都想得到的,如果能将她收为己用,不知道会对秦国有多大的帮助,也难怪孟尝君会将她尊为上宾。
她是一颗棋子,而且是具有强大影响力的关键棋,能够操纵这颗棋子的人,就拥有操控现今局势的能力。
嬴池有一股冲动,想把古清如从孟尝君身边抢过来,为秦国卖命。
看来,他此行的目标又多了一个人。
仔细观察古清如的容貌,虽然她不是一眼就能撼动人心的绝世美女,却也是个清秀可人的姑娘,而且个性古灵精怪,和他以前遇过的女子完全不一样。
很特别,但更令人惊奇。
这样独特的姑娘身上存在着许多谜团,让人忍不住想一一挖掘出她隐藏的秘密。
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
她说对他很有兴趣,真是凑巧,他也开始对眼前这个女子产生极大的兴趣。
古清如纳闷的低头瞧着自己,不明白嬴池没事直盯着她瞧干嘛,「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没事。」他收回视线,语气淡淡的问:「那你说说,孟尝君会跟我们走吗?」
「我以为刚才的答复已经一并回答你这个问题了。」
刚才的答复?那就表示会?
「你真这么肯定?」
对他话里的质疑,古清如不在意的耸耸肩,「如果不信,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大的口气,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能肯定未来局势会如她所说的发展?
不过这倒让嬴池更加跃跃欲试,想亲自出马去说服孟尝君,看结果是不是如古清如所言。
若有所图的淡淡微笑,在古清如未察觉时,悄悄浮现在他脸上。看来走一趟齐国的收获,会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嬴池在心里斟酌着,该怎么做才能达到他的目的。
其实,就算古清如没来找他,他也会找机会接近她不可。
她,绝不是个普通人物!
◇◇◇
齐国王宫
「呼,真是累人。」
古清如倚在王宫的廊柱旁享受微风吹拂的舒适感觉,脸上的表情却充满了无奈。
每陪孟尝君到王宫,她都会被一些妃子、公主给缠着,好不容易找到空档逃出来透个气,她可不想再回去找罪受。
「主子!」晴儿快步走到她身边,「原来你跑到这来,奴婢刚才到王妃的寝宫找你,没想到你已经离开了。」
不早点离开,难道要继续让那些无所事事的妃子拿她寻开心吗?古清如没好气的暗忖。
「君上准备回去了吗?」
「还没,大王和君上谈得正开心呢。」
「这样啊。」古清如轻蹙着眉,一心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这时,嬴池和嬴市出现在殿廊前不远的小径,嬴市远远就瞧见古清如的身影,「王兄,是古姑娘。」
嬴池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古清如娉婷的姿态。
自从上见面后,他们已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今天能在王宫内见到她,可说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他可要好好把握,乘机拉拢两人之间的关系。
见古清如似乎因为什么事和晴儿谈不拢,干脆转身离去,嬴池微微笑着,没想到一切会如此顺利。
「市,你先走吧,我随后就到。」说完,他跟在古清如身后离去。
「王兄?」嬴市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现在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古清如来到园,气闷的踢着地上石子泄愤,根本不知道有人悄悄的跟着她。
「恚我又不是随传随到的仆人,凭什么叫我回去哄那些妃子开心?」
她的一举一动,嬴池都尽收眼底,这不像先前那个趾高气扬的古清如,倒像是在耍脾气的小姑娘,虽然任性,却又有着率性的气质。
这样的多变性格,反而让嬴池对她越感兴趣,不知她还隐藏了多少不同的面貌未显现在众人面前?
「古姑娘,久违了。」
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古清如反射性的转过身,发现嬴池就站在她身后,「嬴公子。」
「没想到我们会在王宫里碰面。」
「是呀,真是凑巧。」那日分别后,她一直没机会到行馆,没想到会在王宫见到他。「我是跟着君上进宫的,他现在在殿上与大王谈话,或许你等会就能见到他了。」
他应该会喜欢听到这个消息吧,孟尝君可是他的头号猎物呢。
嬴池没有她预期中的表现出惊喜,依旧是非常冷静,「不急,总是会有机会见到他的。」
「你不是因为要打听君上的消息才过来的吗?」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又怎会特地接近她?
「对我来说,并不是只有他能够吸引我的注意。」
「啊?」古清如傻楞楞的看着他,今天的嬴池好奇怪,不只讲话让人听不懂,连他微笑的表情,也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难道他……对她有什么奇怪的意图?
「你独自一人躲在这里,会让晴儿担心的,还是快点回去吧。」
闻言,古清如忙收回心神,有些赌气的说:「该回去的时候我自会回去,不劳你操心。」
嬴池自嘲的轻扯嘴角,「看来是我多话了。」他转身往来时路走去,走了两步他停下脚,状似不经意的说:「对了,我会找时间登门拜访,到时希望你不会因故缺席。」
「我?你找孟尝君关我什么事?」
「谁规定我只能找他的?」
「什么?喂,你别走呀,把话说清楚嘛……」
这太诡异了,他跟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想告诉她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瞧着嬴池逐渐远去的背影,古清如纳闷极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又想对她做什么?
好疑惑,对于他,她真的是百思不解。
[1 楼] Posted:26-7-3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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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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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大街上奔驰,引起了众多老百姓的注意。
马车内,嬴池和嬴市正在讨论今后该采取的行动。
「王兄,你真的打算亲自去游说孟尝君,让他到我们秦国当宰相?」
「没错,这一我是势在必得。」
「可是在你来之前,我不知道亲自拜访孟尝君多少了,碍于他门客们的大力反对,他至今还不肯答应我们的请求。」
如果不是这样,嬴市又怎会在齐国待了将近一年,却什么收获都没有呢?
「事在人为,我就不相信他始终不肯点头答应。」
再拖下去,只会让魏冉的势力继续坐大,因此嬴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件事。
只是他该用什么方法说服孟尝君?他有什么有利的条件可以说服他呢?
嬴池透过帘幕往外瞧,漫无目的地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突然,在人群聚集,一抹熟悉的人影映入他眼帘,他连忙扬声急喊:「停车!」
「王兄,怎么了?」嬴市不解他的举动。
匆匆从马车上跳下,嬴池快步朝聚集了许多人的巷口走去,那里有一群人吵吵闹闹的挤成一团。
「你们别这样,放开她,快放开她啦!」晴儿一脸着急的想挤进混乱的人群里。「你们快放开她,不要再欺负她了!」
「小姑娘,你别来搅局!」某个围观的壮汉大手一推,就把晴儿给推倒在地上,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晴儿强忍疼痛的爬起来,「算我求求你们,你们别──」
「晴儿!」嬴池来到她身旁,「发生什么事?」
「嬴公子!」她像是见到救星般,连忙抓住他的衣袖,「请你救救我主子,她正被人给欺负!」
「什么?」
他随即挤入人群中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谁知一名女子被人狠狠的推向他,让他接着正着。
「好痛,你竟敢推我!」
幸好有人接住她,否则古清如铁定会跌个狗吃屎,她一抬起头,便看见一对凌厉的眼神。
是嬴池,他怎么来了?
嬴池皱着眉,不敢相信她竟会弄成这样,衣服被拉扯得凌乱不整,发髻松散,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她的嘴角有块淤青,还有着血渍!
她到底在搞什么鬼,打架吗?
对面一个衣服同样凌乱,不只嘴角流血,一只眼睛被打黑了一圈,脸上还有好几道抓痕的男子对着古清如狂吼:「你这个该死的婆娘,老子今天要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有种放马过来!」
两人没说几句话战火又重新燃起,纷纷想朝对方扑过去,还好嬴池眼明手快,一手拉住古清如不让她往前冲,另一只手抽出随身佩剑,又快又准的指着那人的鼻头,制止了他冲过来的举动。
此时嬴市和晴儿也挤了人群里,见到眼前这副情景,嬴市好笑的问:「晴儿,你确定真的是古姑娘被人欺负吗?」他倒觉得那名男子的情况比她还要惨。
「呃……这个……」没想到主子这么能打,晴儿真是服了她。
嬴池目光冰冷的瞪着那名男子,「有什么事不能用说的,竟要动手打人?」
「我……」碍于他手中的剑,男子的气势顿时小了下去。「这婆娘多管闲事,我教训她只是要让她知道分寸。」
「她管了你什么闲事?」
「我当街教训自家的奴隶,她却跑出来插手,还赏了我一拳!」他指着又黑又肿的眼眶,语气尽是不服。
「我就是看不过去!」虽然被嬴池拉着,但古清如依旧怒气冲冲,「他只是犯了一点小错,你有必要把他打个半死吗?」
「我就算把他打死了,你又管得着吗?」
「你──」
「够了。」嬴池阻止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跟着看向那男子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她也受了伤,就算要教训这样也该够了吧?」
「那怎么行,她──」见嬴池把剑尖朝向移近他几寸,男子立刻后退数步,识相的改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既然如此,人我就带走了。」
围观的人立刻让出一条路让嬴池带人离开,他脸上森冷的表情,让人害怕得不敢靠近。
嬴池真是不懂,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做什么去管别人的闲事,甚至还因此大打出手?
如果不是他恰巧遇上的话,她是不是要打到两人之中有一人倒下才会甘心呢?
该死,这个愚蠢的女人!
「放开我!」古清如死命的想挣脱他的箝制,「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他?那种人真是太可恶了!」
「他在管教自家奴隶,你去凑什么热闹?」嬴池不悦的口气非常明显。
她近乎咆哮的回答:「奴隶也是人!他凭什么只为了一个小过错就把人打个半死?」
她的话撼动了嬴池的心,他讶异的转头看着她倔强的表情。
「你那什么眼神,我有说错吗?」
为什么同样都是人命,奴隶的命就一点都不值钱,随随便便就能对其施加毒打,甚至将人打死了,还连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对这样的情形,她无法坐视不理。
在这个时代,奴隶是完全没有地位可言,所以嬴池不觉得这有什么,但在古清如看来,却没办法忍受这样的事,对她来说,不管人身分的贵与贱,只要是生命,都同等重要。
也就是因为这两种观念的差异,嬴池才会讶异她的举动,没想到她竟然连奴隶的命都珍惜。
她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你没听到吗?我叫你放开我的手!」
古清如用力挣脱他的束缚,却让他发现了一个她意图掩饰的秘密。
她白晰的手臂在没有袖子的遮掩下,有着一道道淡褐色的疤痕,那是已有一段时间的旧伤,虽然不明显,却让他看得触目惊心。
她到底隐藏了什么?她又有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往?
古清如迅速拉好袖子,气愤的指责道:「你也跟他们一样,不把奴隶当人看,十足的封建败类!」
闻言,嬴池沉下脸,虽然他是贵族,但这并不表示他也视人命如草芥,「你发泄情绪够了没?」
「不够、不够,我说什么也吞不下这口气!」
「我不管你到底是为什么这样激动,总之先离开这里,跟我回行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古清如还在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干脆转身往反方向走,但才迈开一步便被嬴池抓住手。
「我说了,你得跟我回去。」
「你别烦我,让我离──」
一只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让她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只能傻楞楞的望着他,任由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脸。
这种感觉……好陌生,好不习惯。
嬴池轻轻触碰她嘴角的淤伤,还有唇上破裂的伤口,越看他眉心揪得越紧,「你得先把伤理一下,要不然我是不会放你回去的。」
他的眼神好奇怪,古清如在他眼中看到了淡淡的情感,像是……关心。
止不住的讶异,但她更感到受宠若惊,心里浮现一股莫名的感觉,让她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她不禁要问,到底是怎么了?
◇◇◇
拗不过嬴池的强势要求,古清如最后还是被逼着来到行馆。
在房间里,晴儿手上拿着伤药,一脸担忧的替古清如上药,「主子,你竟然当街和人打架,还打成这样,回去我该怎么向君上交代啊?」
今天晴儿真是大开眼界,她还没遇过一个敢和男人打架的女人!
失去理智的下场就是这样,古清如撇撇嘴角,认命的听晴儿碎碎念,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现在想想,她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点,完全没有顾虑会有什么后果。
「哎呀!好痛!晴儿,你轻点啦。」
「我偏不,你该受点皮肉之苦,看你以后还会不会这么冲动!」
古清如无奈的扁着嘴,任由晴儿荼毒她。
「呵呵……」
坐在一旁的嬴市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在嬴池的一记瞪视下,闭上嘴免得无端遭殃。
王兄的心情很不好,从见到古清如那副狼狈样后就这样了。
刚才的那一幕,嬴池记忆犹新,她受伤却始终高傲不屈的样子,虽然浑身是刺,却让他忍不住伸手将她给抓到身边。
就算会被刺给刺伤,他也毫不在乎。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让他百思不解,他之所以接近她,只是想拉拢她,好为己用。
这应该是非常单纯的意图,但其中似乎又多了些什么,到底原因出在哪,他也想不出来,只觉得非常的烦躁。
待晴儿将伤上好药,古清如立刻起身准备离去,「现在伤理好了,我可以离开了吗?」
「不急。」嬴池不打算就这么放她回去。「既然已经来了,就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没想到他不但不急着赶她走,反而还主动把她留下来,这令古清如非常意外,「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已经说了,只是想尽地主之谊。」
古清如可没这么笨,无缘无故他干嘛把她留下来,这其中绝对有什么古怪。
也好,她就等着看他想变什么把戏吧。
这时,一名婢女走进来,恭敬的对嬴池说:「公子,孟尝君大人来访。」
「孟尝君?快请他到大厅,我随后就过去。」
「是。」
「是你叫他过来的?」古清如讶异的问道。
「我只是差人去告知你的情况,并请他们派人接你回去,我没想到孟尝君会亲自过来接你。」
嬴池是怕古清如又会在街上惹事才这么做,没想到却引来孟尝君这号意想不到的大人物,看来情况对他越来越有利了。
快步走进大厅,古清如和晴儿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见孟尝君已坐在大厅里,她们忙喊着:「君……君上。」
「清如?」孟尝君看到她嘴角的淤血,顿时脸色大变,起身来到她面前,「你真的和人打架?」
「抱歉让您担心了。」古清如赶紧低头认错,「我不是有意的。」
在这里,她谁都敢惹,就是不想惹孟尝君生气,毕竟他对她有知遇之恩,待她也如家人一般,这份恩情她很感动。
「你还真是乱来,竟把自己搞成这样子。」
「我知道错了,君上,您就别生气了。」
「我怎能不生气,看到你这副德行,任谁都想好好的痛骂你一顿。」
嬴池和嬴市随后走进大厅,看到古清如不敢在孟尝君面前造,他们都感到很讶异,果然是一物克一物。
「嬴公子,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孟尝君客气的说。
「哪里,只是恰巧遇到。」嬴池谨慎的回答。
「不管是不是恰巧遇到,总之清如三番两替你们添麻烦,真是非常过意不去,改天还请两位过府一叙,让我略尽酬谢之意可好?」
「这个……」嬴池状似犹豫,其实是在使欲擒故纵的伎俩,就算别人看不出来,却难逃古清如精明的双眼。
他的目标是孟尝君,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嬴公子,你就别推辞了,让我尽点心意吧。」
这正合他的意,藉由古清如的关系,他不但可以接近孟尝君,还进一步有了与她交集的机会。
一箭双雕,他何乐而不为呢?
心下打定好主意,嬴池才拱手回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
嬴池和嬴市依着邀约,在三天后到孟尝君府上作客,接受热情款待。
厅堂里,两旁坐满了孟尝君的门客,与嬴池兄弟把酒言欢,舞姬们随着音乐起舞姿态曼妙,美酒美食不断送到客人的席前。
隔着屏风观看厅里的情况,古清如不以为然的皱着眉,随即转身离去。
孟尝君曾邀她一同列席,但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只因她讨厌这华靡的气息,要她在那里多待一刻,只怕她会受不了。
古清如来到园内的九曲桥上,月亮倒映在水面上,映照出池里的鱼儿游来游去,泛起一波波涟漪。
算算日子,她来到战国时代也有一年的时间了。
从原本的茫然无措,到现在的融入适应,她不知了多少心力才有今天,只是她觉得好累、好仿徨。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能回到二十一世纪。
古清如相信,既然她能够穿越时空来到过去,那就绝对有回到未来的办法,只不过那办法是什么,她还无从得知。
「唉。」她无奈的轻叹一声,脸上有着明显的失落。
「没想到你也会哀声叹气。」
本以为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想到却听到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她疑惑的转身,只见嬴池就站在她身后。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该在宴席上吗?
「嬴公子,宴会尚未结束,你怎么出来了?」
「对我来说,那只是无聊的应酬。」
他对笙歌乐舞没兴趣,对那些只会说奉承话的门客更没兴趣,除了孟尝君外,就属古清如让他最感兴趣了。
与其在里头浪费时间,他宁愿出来碰碰运气,果然,在九曲桥上瞧见她的身影。
古清如轻扯嘴角笑着,似在嘲讽,却又有些黯然。
「你的伤该好了吧?」
「早八百年前就好了,我可没这么脆弱。」
「是吗?」嬴池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审视着她的脸,充满傲气的眉宇间,不自觉染上些许温柔,「晴儿有每天按时帮你上药吧?」
淤肿的地方已经退得差不多,唇上的裂伤也结痂了,复原的情况非常良好。
心里的牵挂总算能够放下,他不禁松了口气。
「快放开你的手!」古清如挥开他的手,脸上有着淡淡的潮红。「你干嘛每见面就对我动手动脚的?」
不是拉着她的手,就是摸她的脸颊,这家伙到底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啊!
都是因为他,害她此刻的心情乱得可以,不知该如何是好。
嬴池故作一脸惊讶,「我以为你都敢当街和人起冲突了,这点小节应该不会在意才对。」
「谁说的?」她一脸的不赞同。
她也有矜持的地方,至于当街和别人打架……那就另当别论,因为不那么做,她无法压下内心的愤怒之火。
晚风徐徐吹来,吹得两人的衣袖不停飞舞,嬴池目光移向她的袖o,默不作声的暗自思考。
她手上那些伤是怎样来的?
只是匆匆一瞥,却让嬴池记忆刻,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件事,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就是很强烈的想要知道。
「你的手臂上是不是有伤?」
古清如被他的问题吓了一跳,疑惑的反问:「你怎么知道?」
她已经想办法隐藏得很好了,为什么他还会知道?
「那天不经意瞧见的。」
「是吗?其实这也没什么。」古清如若无其事的笑着,「只不过在这之前,有些不怎么愉快的遭遇罢了。」
刚来到这个时代的她,什么都不懂,语言听不懂、文字看不懂,可说是凄惨至极。
就因为什么都不懂,她被不肖的人卖入富豪府里当奴婢,受尽了万般委屈,手臂上的鞭痕,就是在那时候留下来的。
不过古清如可没这么容易屈服,在她好不容易听懂别人的谈话、看懂竹简上的文字时,她想办法逃了出来,来到孟尝君门下,希望能够投靠他。
若不是这样,或许她现在还陷在水火热之中吧。
有了这一层刻的体验,所以那天当她瞧见有人当街责打奴隶时,才会忍不住冲上前加以阻止,进而大打出手。
没有体会过这种痛苦的人是不会懂的,当然也包括嬴池。
「什么意思?」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不问又怎能解开疑惑呢?」
古清如双手环胸,板着一张脸孔,「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我和你又没什么交情,你凭什么问东问西的?」
嬴池不假思索的回道:「因为我对你这个人很有兴趣。」
「呃……啊?」
这句话听起来真熟悉,却让古清如讶异。他对她有兴趣,该不会暗藏了什么意思吧?
一想到刚才他轻轻触摸她脸颊的举动,要她不想歪也难,但她还是努力的告诫自己别乱想,少自以为是了。
「你会对我有兴趣,该不会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吧?」
「那是当然,孟尝君看重你的那一点,也就是我对你有兴趣的地方。」
果然,他也是个势利眼!古清如难掩心中的失望,「多谢你的厚爱,但你别忘了,现在我可是投靠在孟尝君门下。」
「我当然知道。」邪魅的微笑在他脸上扬起,而他醇厚的嗓音,像是在引诱人犯罪,「跟我走吧,秦国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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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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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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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清如终于发现,原来嬴池的目标除了孟尝君外,她也在他的狩猎范围内。
没想到他对她有兴趣是看中她有「预知」的能力,古清如自嘲的笑着,如果她不是从两千多年后来的人,想要预知事情,那根本就不可能。
为了要在这个时代生存,她借着自己的历史知识招摇撞骗,没想到却变成她周旋在各国之间最有利的条件。
这样做到底好不好,她现在还无法知道。
虽然她没有立刻给嬴池答案,但他也不急着要她作决定,只是希望她能多多考虑,之后便离开了。
而最近几天,嬴池频频来府里游说孟尝君,誓要将孟尝君请回秦国不可。
只是孟尝君的门下客赞成的赞成,反对的反对,分成两派各持己见,让孟尝君伤透了脑筋。
古清如始终冷眼旁观不发表任何意见,除了是不想影响未来的发展外,她也相信自己没那种力量改变历史。
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亲眼见证历史而已。
「主子!」晴儿匆匆忙忙来到古清如的房间,一脸兴奋的嚷道:「嬴公子又来府里了!」
「那又怎样,他连着好几天跑来,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我知道,但今天不一样。」
古清如不耐烦的翻着白眼,「哪里不一样了?」
「就是……」晴儿偷偷笑了一声,像是在讲什么秘密一样的低声说:「嬴公子想见你。」
拜访完孟尝君后,嬴池就该离开,谁知他不但没有立即离开,还约古清如见面,晴儿不得不猜想,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暧昧的事情发生?
「他要见我?」
「对呀。」
古清如可没有她那么兴奋,她知道他要见她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主子,你要不要见他?他说会在上见面的九曲桥上等你。」
「你那是什么表情?」古清如忍不住轻点她的额头一下,要她别胡思乱想。「他那种利益至上的人找我会有什么事,还不就是想从我身上挖消息。」
虽然对嬴池的来访没什么期待,不过古清如还是来到九曲桥,远远瞧见他站在栏杆旁等待的模样,她不禁有一瞬间失神。
嬴池长得很好看、很有吸引力,就连他这低头沉思的样子,也散发着无比魅力,要不是他的个性冷淡了点、势利了点,绝对会是古清如喜欢的那一型。
或许是因为环境的关系,造就了他城府沉,与人往来全是以自身利益为出发点。
心积虑、心机重重,就连一个微笑,除非必要,他也鲜少施舍给别人。
这令古清如想起,他到府里作客那天他所展现的笑容是多么的难得,刻在她的心版上,让她怎么也忘不了。
在那一刻,她几乎脱口答应和他一起到秦国,幸好剩余的一点点理智及时制止了她,逼她将这突然萌生的想法给压下来。
她很清楚,她不能太靠近嬴池,只要一见到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思绪就会乱了,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答应他的要求。
微微偏过头,嬴池才发现站在桥头的古清如,「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
古清如先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才来到他身旁,「我在想些事情。」
「什么事情?」
「这你不需要知道。」
「对我的戒心还是这么重?」他对她的反应一点都不讶异,「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到有些棘手的人。」
「多谢夸奖。」他觉得她棘手,她也觉得他棘手,大家彼此彼此。
废话不多说,嬴池随即将谈话转入正题,「听说最近你们府里可是吵翻天了,这是真的吗?」
果然被她猜中,他是来挖消息的。「怎么说?」
「据闻,孟尝君的门下客分成两派,一派赞成他到秦国,而另一派反对,是吗?」
「没错,那又怎样?」
「我想知道你站在哪一边?」
「我哪边都不站。」
对于她的回答,嬴池显然非常讶异,「为什么?」
「对于即将成为定局的事,我不想也没有兴趣插手。」
根据她的观察,孟尝君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虽然门客们依旧吵来吵去,但一点也影响不了他的心意。
「既然如此,你可不能在这关键时刻破坏我的好事。」他的语气里隐含一丝警告意味。
「放心,该你的就是你的,除非我有通天本领,要不然我也改变不了结果。」
嬴池越来越觉得有趣,这种率性洒脱的言词,在其他女子身上根本看不见,独独古清如与她们不一样。
这么独特的人,他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抓住。
对于孟尝君,他已有手到擒来的把握,现在就剩眼前这捉摸不定的人儿,「先不谈这个,对于我向你提出的建议,不知道你有没有认真考虑?」
「什么建议?」她故意装傻。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是真的不懂。」
「真的?那好吧。」不让她有逃避的机会,嬴池再度扬起笑容,「跟我回秦国,怎么样?」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她继续装傻,因为她不想面对这个问题。「真是抱歉,这几天太忙了,我都忘记要考虑这件事。」
「嗯哼?」他就看她要演到何时。
「这个嘛……麻烦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好吗?」
「你还要多少时间考虑?」
「这很难说,因为我──」
「清如。」
嬴池故意打断她的话,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脸上的微笑益发柔和,再配上富有磁性的嗓音,让古清如心神荡漾。
虽然心中警铃不断大作,但她却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早知道就该和他保持三步以上的距离才对。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始终是嬴池的行事准则,当然对于古清如也不例外,「你可以慢慢考虑,但别想我会轻易放过你。」
◇◇◇
「啊──该死!真是该死,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古清如怒火中烧的回到房间,拚命丢着枕头、锦被泄愤,一旁的晴儿则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该死的猪,十足霸道鬼,你高傲个什么劲?」
想对她使美男计?没门!用言语行动威胁她?想得美!她要是这么容易就受控制,那她就不叫古清如!
只要想到刚才的情景,古清如就咽不下那口气,什么「你可以慢慢考虑,但别想我会轻易放过你」,哼!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好似她只要说个不字,他就会叫人将她五大绑的带回秦国一样。
「真是令人讨厌的家伙,永远只会想着自己的利益!」
晴儿只敢观看不敢上前询问,以免无缘无故被当成出气筒,但她不经往门口一瞥,发现孟尝君远远走来,她连忙躬身大喊:「君上。」
闻言,古清如赶紧丢下手中的被子,来到门前迎接,「君上。」
「清如,发生什么事了?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
「没事、没事,君上,您别在意。」不想提到嬴池那讨厌鬼,古清如随即转移话题,「对了,君上特地前来是有什么要事?」
「想和你讨论一件事。」
「是该不该到秦国这件事?」
「没错。」孟尝君点点头,「这几天有许多人向我进言,大家的意见都不一样,而你始终静默不语,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说实在话,我的看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君上自己的意思。」
「这……」孟尝君迟疑了一会儿,「其实我……」
其实他心里早已有个底,但还需要一点助力来肯定他的决定,因此他才会来找古清如。
她对事情有着精确的见解,如果能聆听她的建议,他相信对自己的决定会更有帮助。
古清如微微一笑,「君上,您是不是已经打算动身到秦国?」
孟尝君一楞,随即笑了起来,「果然厉害,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对于嬴池的游说,他的确非常心动,现下有个能让他大显身手的机会,如果白白放弃,那是非常可惜。
宰相之职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就连孟尝君也抗拒不了这种诱惑,握有权力的滋味,是常人无法体会的美妙。
「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我想去秦国试试。清如,你觉得我这个决定对不对?」
「君上,我知道您一直希望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所以会这么决定并不奇怪,但假设您的宰相生涯只有一年的时间,您还是想去试试吗?」
「就算只有短短一年的时间,想要有一番作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孟尝君的态度非常坚决。
看来大势底定,就如同她在史书上读到的一样。「君上,就照您自己的心意走吧,虽然此行前去秦国隐忧重重,但我相信您一定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的。」
「有你这句话,就更加坚定我的决心了。」孟尝君心中最后一丝犹豫终于消失。「那么你会跟我一起到秦国,帮助我吗?」
「我……」
孟尝君打算带她到秦国,这不正中嬴池下怀吗?
「怎么,你似乎有什么顾虑?」
古清如仔细思考到秦国对她是好还是坏?孟尝君之所以会想将她带在身边,以及嬴池千方百计的想要她到秦国,都是为了同一个原因──她有利用价值。
真是可悲啊,但这也没办法,他们利用她,但实际上她也在利用他们,让她有个安稳无虞的生活。
到底要不要跟去?这还真是个让人伤脑筋的问题。
见她考虑良久,始终没有出声,孟尝君再度开口,「清如,到底如何?」
在心中衡量了所有的利害关系后,古清如终于抬起头,给了他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
「君上,我不打算去秦国。」
◇◇◇
等了一年,嬴市终于等到回秦国的时候了。
在齐国待了一年,他真想飞奔回秦国,无奈任务迟迟无法完成,直到嬴池来了之后,事情才有了转机。
今天就是他们带着孟尝君回秦国复命的日子。
心中的雀跃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嬴市只差没大声欢呼,但嬴池的脸色却是出奇的糟糕,在他听到古清如并没有在随行的门客之列里,她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已离开,准备到楚国游历一番。
这一切出乎嬴池的意料之外,他一直以为她会像其他门客一样,为了孟尝君,甘愿陪着他踏上西行之路。
更让他讶异的是,她不留在齐国,反而准备到秦国最大的敌人──楚国──那里去。
「该死!」
跳上马背,嬴池在离开之前吩咐弟弟说:「市,你带着孟尝君先出发,我随后就会跟上。」
「好。」
嬴池骑着马想追上古清如的车队,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她越是捉摸不定,他越是要搞定她!
嬴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坚持非得到古清如不可,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她不可多得的能力?
离开临淄城没多久,他看到前方有一行车队,也不管是不是古清如的车队,他立即策马挡在车队前。
古清如发现马车停在半路上,伸手掀起帘子,一脸纳闷的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走了?」
车夫指着挡在前方的男人,「古姑娘,他……」
「嬴池?」
古清如吃了一惊,没想到她提早出发,却还是被嬴池给逮到。
嬴池驾着马来到马车旁,瞧着她的眼神冰冷得可怕,「没想到你给我的答案会是这个。」
「没错。」
她曾经想过如果到秦国,或许她有机会找到回去二十一世纪的方法,毕竟让她回到这个时代的关键点是那座古墓,而那座墓的位置就在秦国境内。
但如果真要去,她必定是以孟尝君门客的身分去,这个身分在将来会造成她极大的不便,因为一年后孟尝君会被谗言所害而逃回齐国,到那个时候,她也没有立场继续待在秦国,必须跟着回齐国。
既然事情会发展至此,她又何必自找麻烦呢?
「我曾说过,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至今还没有什么东西是我想要却要不到的。」
说什么他都不会放过古清如,更不用说让她去帮楚国与他们秦国为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必要的时候,他也会采取极端的手段。
她瞥了他一眼,「是吗?或许我会成为你的第一个例外。」
「你想,我会让这个例外发生吗?」
他怎这么霸道呀?古清如皱着眉,认命的叹了口气,「看来不把话说清楚,你是不会放过我的。」
她下了马车,和他走到不远的树荫下,准备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古清如率先开口,「我先说明,对于你的提议,我是真的有考虑过,但很抱歉,我无法答应。」
嬴池蹙眉看着她,「为什么?告诉我你的理由。」
「这个理由说起来有些自私,我之所以弃孟尝君而去,是因为现在到秦国只会对我不利。」
「不利?何以见得?」
古清如淡淡一笑,「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的。」
她话里的玄机让嬴池百思不解,「我不懂,你不打算去秦国,又为什么想到楚国,难道你认为未来是掌握在楚国手中?」
「这你就多虑了。」她摇摇头,「我只是很单纯的想去楚国看看,亲自体验楚国的民俗风情。」
其实她老早就想去楚国看看,毕竟在未来的世界里,楚文化可是受学界瞩目的领域,研究它的人不在少数。
「我不相信。」
嬴池不相信她去楚国单纯是为了游玩,她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古清如气馁的扁着嘴,他这固执的个性真让人头疼,「难道你不顾一切跑来拦住我,真的只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
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子丢入湖心,泛起一阵阵涟漪,嬴池也曾经问过自己,难道是因为她特殊的能力,他才会对她紧追不舍,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得到她?
面对这个连自己都难以解答的问题,最后嬴池选择故意忽略。
「要不然你以为还会有什么原因?」
闻言,古清如有些失望的轻叹,如果他说是有些在乎她的话,或许她还会考虑改变心意。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语气淡然的说:「未来是掌握在你们秦国手上,不管有没有我的存在,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嬴池挑高一眉,「你真这么肯定?」
「要不要打个赌?」
她坚定的神情,让他不由得相信了她的话。「不必了,没这个必要。」
「所以,就算我到楚国,你也不需要担心会对你们不利。」
虽然如此,嬴池还是不想让她到楚国,跟随他去秦国不好吗?为什么她就是不肯跟着他?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恼火,不懂自己为什么就是不希望古清如离去?他到底是怎么了?
见他沉默不语,古清如笑着缓和气氛,「或许等我在楚国玩腻了,就会转移目标到秦国,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在安慰我。」
「我才不是安慰你,难道你忘了,我曾经说过,我对你这个人很有兴趣?」
她还没有放弃扬名于考古界的想法,只不过碍于现在的情势不是她去秦国的好时机罢了。
就算人远在楚国,但她知道,自己还是会时时刻刻注意他的消息。
「如果有缘的话,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在秦国相见也不一定。」
她会去秦国的,但不是这个时候。
「是吗?这种不确定的话,你要我怎么相信?」
明白她到楚国的心意坚决,嬴池知道说再多也说服不了她,抓不到就是抓不到,直到此刻,他才认清这个事实。
原来……这世上也有他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人。
◇◇◇
孟尝君到秦国一年后,因谗被废,在门客们的帮助下,从秦国逃回齐国,从此与秦国结下了梁子。
魏冉虽然失去相位,但依旧有着呼风唤雨的能力,与嬴池、嬴市互相对立,你来我往,互有高低。
宣太后偏向魏冉一方,秦昭王则是站在嬴池这一边,形成互相角力的局面,朝中大臣纷纷向两方靠拢,彼此之间势同水火。
古清如虽然人在楚国,但对于秦国的消息却一清二楚,一切就和她念过的历史一样,未曾出乎她的预料之外。
回到秦国后,嬴池将心力完全放在朝政上,无暇过问其他,但在他内心始终有个牵挂,怎么甩都甩不开,就像生了根一样,盘据着他的心房。
他知道刻意忽略是没有用的,但该怎么做才能将它拔除,却也让他伤透脑筋。
[3 楼] Posted:26-7-3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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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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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王十一年 秦都咸阳
嬴市来到书房前,瞥见正要送竹简进房的仆人,他默不作声的把竹简拿过来,示意仆人离去。
就算没把竹简打开,他也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
嬴市没有敲门便直接走进书房,「王兄。」
嬴池闻声头也不回,径自在书架前寻找东西,「市,找我有什么事?」
他摇摇手上的竹简,「我手上的竹简是从楚国来的。」
果然不出嬴市所料,嬴池立刻转身来到他面前,「快给我。」
「你别这么心急嘛。」他调侃道。
一拿到竹简,嬴池立刻打开仔细观看,像是在检视什么重大军情般,但事实上,里面内容完全和楚国无关,全是古清如在楚国的一举一动。
「王兄,我真是服了你,没见过你对哪个人这么执着过。」
当初嬴池虽然没有强行带走古清如,但他回到秦国后却派人到楚国,悄悄跟在古清如身旁,每个月按时送回有关她的消息。
这一晃眼,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他时常想着自己为何会做出这种疯狂举动,就算无法亲眼见到她,也要牢牢掌握住她的行踪,片刻都不放过。
人在秦国,但是心系楚国,系的是他费尽心思也抓不回的人儿。
古清如是有利用价值没错,但就算得不到她,秦国人才济济,少她一个也不会差到哪去,他又何必如此执着,非要得到她不可呢?
这个问题他反复思索着,但依旧百思不解。
每提到和古清如有关的事,嬴池都会陷入沉思里,这种现象嬴市见怪不怪了,「王兄,你是不是对古姑娘有特别的好感?」
如果不是这样,嬴市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王兄这三年来的怪异行径。
除了朝政外,他唯一关心的就是古清如在楚国的动向,就连太后三番两暗示他该成家了,他也不为所动。
听到弟弟的猜测,嬴池抓住竹简的手微微颤动,脱口反驳道:「你想太多了。」
口中虽然否认,但为什么在听到嬴市这样问时,他心中竟有部分的动摇,像是被人抓住要害一样?
对她有特别的好感……他有吗?
「我想太多了?」嬴市一脸的不以为然,「如果不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派人跟着她呢?如果真怕她的能力被别国所用会威胁到我们秦国,那还不简单,派人杀了她不就得了?」
「市,你说话最好小心点。」嬴池的语气冷得可怕。
嬴市无所惧怕的低笑,才稍微刺激一下,嬴池的反应就这么大,还说是他想太多了。
「王兄,我觉得古姑娘说不定会变成你最大的弱点。」
人之所以有弱点,都是因为内心有所牵挂,牵挂越,弱点也就越能致人于死地。
虽然嬴市是以半开玩笑的态度说着,但他还是不得不替嬴池担心,担心这个弱点终会害了他。
只是嬴池压根听不进去嬴市的话,他将手中的竹简丢到地上,语气急促的说:「市,我去楚国一趟,朝中的事就交给你了。」
「你要去楚国?喂……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嬴市还来不及搞清楚状况,嬴池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他纳闷的将拾起竹简,仔细一看,才知道嬴池为什么会突然做出失常的举动。
「楚王有意纳古姑娘为妃?怎么会……」
◇◇◇
楚国
古清如跟着一群小孩子到溪边嬉戏,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就像这群无忧无虑的孩子般,天真得可以。
饿了,溪旁摆放了许多水果可以果腹,累了,可以直接倒在草地上休憩,生活自由自在,没有人会多加干涉。
坐在溪旁吹着暖风,古清如仰起头,凝望着满天云彩。
已经三年了,不知道嬴池现在是什么模样?
每每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她都会特别兴奋,但也有些失落,只闻其事不见其人,说实话,那种滋味挺让人难受的。
只能在远方默默关心他的一切,却无法靠近他一点,这种心情时常让她夜难成眠。
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太在意一个人,久而久之,她便情难自己,陷入了情感的泥沼里。
从一开始收集有关他的消息,只是为了完成她伟大的论文计画,到后来却是不自觉的关心他,还原嬴池的历史地位这件事早就被她抛到脑后,懒得再理。
就只是单纯的关心他、想他,细数他的一切。
来到楚国后,每个人对她礼遇有加、不敢造,反而让她怀念起嬴池那霸道、不讲理的性情,每每让她气得牙痒痒的。
「唉……」古清如干脆整个人仰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发呆。
她在想是不是该离开楚国,到秦国去了?
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她的上方,遮住了夕阳。
古清如疑惑的眯起眼瞪视,却在下一瞬惊讶的从地上爬起,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嬴……嬴池?!」
是她眼了吗?还是她在作梦,否则怎么可能会看到他就站在自己面前?
嬴池对她的反应微微一笑,「真是荣幸,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虽然见到他让她开心,但她还是有一丝担心,「你怎么跑到楚国来了,秦楚两国不是交恶吗?」
秦国用计俘虏了楚怀王,要怀王割地给秦,但怀王不答应,结果被软禁在咸阳,不得回楚。
楚国大臣见国家不能一日无君,便另立太子为新君,是为顷襄王,秦楚两国关系更加恶化,可说是势不两立。
在这样的情况下,嬴池还敢前来楚国,古清如不得不替他担心。
「我行事很小心,不会有事的。」
睽违了三年再见面,嬴池发现她变得更漂亮了,比他记忆中还要更加成熟妩媚,让他看得目不转睛。
直到再见到她,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他会执意要得到她,甚至是不择手段。
她那特立独行、异于常人的思考,在在使他惊讶,也吸引着他,让他怎么也忘不了她。
他对她的兴趣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能力,有更大一部分是看上她这个让他无法掌握的人。
如果能够抓住她,独占她的一切,不知道会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嬴池轻扬起笑容,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舒坦,终于了解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到底在执着什么。
「嬴公子,你还好吧?」他竟然在笑耶!
「池,我不介意直接叫我的名。」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笑和以往不太一样,少了点算计,多了些……迷恋?
是迷恋吗?古清如有些怀疑。
嬴池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带着不容人拒绝的霸道,「跟我回秦国。」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楚王纳你为妃。」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古清如惊叫道。
来到楚国后,她行事非常低调,但没想到有关她的事迹还是从齐国传到楚国,楚国王室知道她隐居在这里后,时常派人向她询问难解的问题,为了拉拢她,顷襄王才想出纳她为妃的方法,主要目的是不希望她离开楚国,永远留在这里为他们效命。
只是纳她为妃的事尚未公开,远在秦国的嬴池怎么有办法知道呢?
思绪一转,古清如立刻明白了,「你派人跟踪我?」
「我只是想保护你。」顺便得知她的所有消息。
「少来了!」她甩开他的手,双手环胸不悦的看着他,「谁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竟然派人跟踪她,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她又不是他的所有物!
「清如……」嬴池刻意放柔嗓音,想对她动之以情。「这无关什么利用价值,我只是单纯想带你回秦国而已。」
该死,又想对她使美男计!古清如佯装镇定,其实心湖早就被他的话泛起阵阵涟漪,「想去秦国的时候我自然会去,不需要你来接我。」
「但现在情况不同,有人在打你的主意,我怎能坐视不管?」
「如果你指的是顷襄王要纳我为妃的事,放心,我不会答应的。」
嬴池走到她面前,一脸认真的问:「如果他逼你答应呢?」
古清如楞楞的看着他,他为什么要用这么认真的眼神望着她,难道他是真的在乎她?
她可以这样想吗?她可以有所期待吗?
见她静默不回答,嬴池干脆紧紧拥住她,「我从来就不打算放开你,三年前是,三年后也是。」
他真恨三年前放手让她离开,害他过了三年饱受相思煎熬的日子。
既然知道自己喜欢她、在乎她,这怎么可能还会让她溜走呢?
古清如羞红了脸,「你……强迫人是不好的行为。」
「也只有你需要我用到强迫的手段。」
他谁都可以手到擒来,唯独对她不行,从以前到现在都是。
心中百感交集,古清如赶紧推开他,想让自己脑袋清醒点,「那也得看我吃不吃这一套。」
很显然的,嬴池的行动还是失败了,除了失望气恼外,他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
「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你也快点离开吧。」
现在的她没办法冷静面对他,光瞧着他,她就没辙,所以两人还是分开好。
古清如转身欲离去,嬴池却抓住她的手,「等等。」
她回身看着他,还来不及开口,他就俯身吻住她的唇,她吓了一大跳,睁大双眼瞪着他。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吻,但也足够让古清如印象刻了。
嬴池得意的笑着,对她呆楞的表情甚是满意,「我会等到你回心转意为止。」
◇◇◇
坐着马车来到楚国王宫的宫门前,古清如一身华服从车上下来,宫门旁已有宫女等候多时。
「古姑娘,王上在偏殿等您。」
「好的,麻烦你带路。」
走在王宫里,古清如根本没心情欣赏四周精心设计的园林造景,脑中想的全是与嬴池有关的事。
她没想到嬴池竟会为了她远从秦国来到这里,不计任何危险,甚至说什么都要把她带回秦国。
时隔三年重新见面,他对她还是一样的执着,但执着的原因却不太一样,这让她感到惊讶。
这无关什么利用价值,我只是单纯想带你回秦国而已。
为什么要带她回秦国?如果去除了利用价值,那她还有什么能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带回去的理由?
可以说是在乎她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湖微微荡漾,脸上不自觉浮现笑容。
好吧,她承认,他这美男计的确是奏效了。
虽然他的个性霸道了点,但他的一举一动却吸引着她,让她想忘也忘不掉,虽然他看起来高高在上、桀骜难驯,但他对她锲而不舍的态度,却也让她不得不佩服,进而逐渐软化自己的意志,慢慢倒向他。
古清如跟着宫女来到偏殿外,殿内有人正在和顷襄王谈话,宫女只好对她说:「古姑娘,请您稍待一会儿。」
「没关系,我可以等。」
她这趟进宫,主要目的就是要拒绝顷襄王纳她为妃的事,没什么急迫性,稍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只不过殿里传来的谈话声,却抓住了她的注意力,让她聚精会神的仔细聆听──
「王上,微臣昨日夜观星象,发现一颗彗星出现在夜空中。」
「真有这等事?依卿家所见,这是否代表了什么不祥之事?」
「微臣就是为此特来禀报,彗星出现在西方与南方交界,不只会影响到我国,也会影响秦国的国势。」
彗星?古清如暗自咕哝着,古人真是爱大惊小怪。
举凡日蚀、月蚀、彗星、流星等天文景观,在古代都被视为是不祥的预兆,还穿凿附会一番,弄得人心惶惶,天下大乱。
本想将这件事置之不理,但一个想法闪过她脑海,她皱眉低头细思。
「彗星……秦跟楚……秦昭王十一年……啊?」
原来是这件事,那她得赶紧提醒嬴池才行。
◇◇◇
来到上相遇的溪边,嬴池早已等在那里,古清如加快脚步走到他面前。
「你决定要和我回秦国了吗?」嬴池劈头就问道。
唉,他怎么开口闭口就只想着要把她带回秦国呀?
「我们见面就一定得谈这件事吗?」
他挑高一眉,「不谈这个,那要谈什么?」
「当然是谈……」底下的话顿时卡在她的喉咙,不知道怎样开口,她不敢贸然泄漏天机。
「嗯,你怎么不说话了?」
古清如左思右想,怎样都觉得不妥,最后只能说:「你先回秦国好不好?」
嬴池脸色一沉,语气坚决的说:「要我回去可以,但前提是你得跟我一起走,否则免谈。」
「现在的你不该将心思放在我身上。」她内心着急,但又不能把实情说出来,实在是难受极了。「你先回去吧,再让我考虑一段时间好吗?」
对他来说,国家大事应该比儿女私情还要重要,她不能让他为了她而耽误了重要大事。
只不过她的不愿坦白相告,让嬴池无法明白她的苦心。
「你还要考虑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
已经浪费了三年的时间,他不想再继续等下去,如果不趁这个机会牢牢抓住她,他不知道下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我不知道,但就算我现在不和你回秦国,只要有缘的话,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
嬴池握紧双拳,「与其等待无法预料的缘分,我宁愿自己创造我们两人之间的牵绊。」
这句话让古清如震撼不已,难道他远从秦国而来,就只为亲手创造两人之间的牵绊?
为什么……他何苦如此呢……
「你曾说过,如果有缘的话我们便能在秦国相见,我不相信这一套,我只知道任何事都要自己去争取,包括我想要得到的人在内。」
那一字一句发自内心的群埃入古清如的内心,她控制不了感动的情绪,几乎要热泪盈眶,她从来不知道,为了她,嬴池竟然能做到这地步。
他来到楚国,就只为了她,因为他不想等待那无法预料的缘分。
他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整整三年从未间断过,她知道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办得到的事。
心中洋溢着无法言喻的满足,能够知道他有这份心意,那也就够了。
「你真的这么在乎我?」
「难道我追到了楚国,还不足以证明一切?」
他的心意,她怎么可能不了解,只不过事情总有轻重缓急,她绝不能因为自己而害了他。
露出如般甜美的笑靥,古清如轻柔的说:「池,如果你真的在乎我,那就听我的话,先回秦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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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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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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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市神情焦急的在殿外来回踱步,不时遥望着宫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他一见到嬴池的人影,高兴的冲了过去,「王兄,你终于赶回来了!」
「市,到底发生什么事?」
「楚怀王不久前病死了。」
被强留在秦国的楚怀王几想要逃回楚国都失败,结果抑郁而终。
「什么?」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如果理不好的话,秦楚两国说不定会掀起战争。
但令嬴池讶异的并不是楚怀王猝死这件事,而是古清如拚命说服他回来的举动。
难道她早就知道会有事情发生?
不过他没时间细想,因为他们俩随即被秦昭王宣至殿内急商对策。
秦昭王坐在大殿上,神情显得有些烦躁不安,「你们快替孤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件棘手的事?」
嬴市率先开口回答,「为了避免掀起两国战端,臣弟觉得还是将怀王的遗体送回楚国好。」
秦昭王随即看向嬴池,「你认为呢?」
「市的意见的确可行,只不过──」
「王上!」门外的侍卫进殿禀报,「楚国派使者前来求见。」
「快,请他进殿。」
「遵命。」
没过多久,楚国使者被人带进大殿,他一看见秦昭王便行了一个隆重大礼,「王上。」
「楚王派你来是有什么事?」
「请贵国交还我怀王的遗体,让在下能带回敝国安葬。」
楚怀王病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楚国,百姓们不禁悲痛万分,因此楚国王室决定,不管要多大的代价,都要将楚怀王的遗体迎回,归葬楚国。
「这……」秦昭王看向站在一旁的嬴池与嬴市,询问他们的意见。
「王上,敝国当然不会让贵国有所损失。」发现秦昭王有些犹豫,楚国使者立即加上一句:「敝国愿意再派一名质子来秦国,作为与贵国交换的代价。」
「你们愿意再派一名质子过来?」秦昭王有些讶异,但还是无法作出决定。
原本面无表情的嬴池突然微微一笑,开口道:「王上,就算有楚国的质子,也是无法保障什么的,与其交换个随时想逃跑的质子,倒不如……」
◇◇◇
秦楚两国议定,在边界进行交换人质,嬴市代表秦国前来监督,并将人质带回咸阳复命。
前来的楚国官员全都穿着丧服,表示对楚怀王的哀恸之意,就连即将到秦国为质的人也不例外。
一声令下,两方交换的人马开始往前移动,当身穿素衣的人质与灵柩交会的一x那,一黑一白明显不同的色彩,形成非常讽刺的画面。
来到嬴市面前,人质将头上覆盖的白纱掀起,露出一张未施脂粉的脸蛋,「嬴公子,别来无恙?」
再见到她,嬴市轻皱眉头,「古姑娘,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况下和你再见面。」
古清如淡笑着,显得十分无奈,「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
她没想到自己会是以这种方式来到秦国。
楚国的大臣说,秦昭王不要他们王室宗族的人来秦国当人质,但他听闻曾被孟尝君奉为上宾的古清如在楚国境内,只要楚王能说服她前来秦国作客,他们就会将楚怀王的遗体送还。
但古清如很清楚,这绝对是嬴池暗中操控的结果,只有他才会这样做。
「我不知道王兄作这个决定对不对,我只希望一切都是我多心了。」
说实话,嬴市并不赞同这的作法,但嬴池却有办法说服秦昭王,让他答应此的交换行动。
美其名说得到古清如便能洞悉其他六国的情势,对他们的统一大业非常有帮助,但嬴市心里明白得很,嬴池会这么做,有大半的原因是为了一己私情。
古清如的到来究竟是好是坏,嬴市无法断定,却也忧心不已。
◇◇◇
抵达咸阳后,古清如立刻被送到行馆。
一进入行馆,她就发现里头的物品一应俱全,而且布置得美轮美奂,不比王宫差。
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里的一切都是有人精心安排的。
嬴池早已等候多时,但他看见古清如一身缟素,心里涌上一股不悦,「清如,你这身白衣该换下来了。」
「不成。」古清如淡然的回道:「楚国人要为怀王服丧一年,我也得跟他们一起。」
他拧起双眉,「为什么?你并不是楚国人。」
「你可别忘了,现在的我是代表楚国来作客的。」
古清如无意要惹他生气,但事实就是这样,容不得他辩解。
她的态度有些疏离、有些冷淡,像是无声的抗议,抗议她对此事的不满。
但嬴池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他只知道想要的东西就得自己争取。
像是知道他的不以为然,古清如无奈一叹,「我认为随便换一个楚国的王公子弟过来,也比我来得好。」
她知道嬴市一定也是这么认为,所以见到她时,他的表情才会那么复杂。
「秦国已经够强大了,就算放弃这点优势也不会对我们有所影响。」嬴池理所当然的回答。
「难道你就不怕我拒绝这个无理的要求?」
「我想,你是无法狠心拒绝楚国人民的。」
闻言,古清如真是服了他,自己要胁不成就拿别人来要胁她,为达目的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她气得想跺脚,「好,现在我已经来到秦国了,你满意了吧?」
她从没遇过像他这样无礼、霸道的人,唉,自己是何德何能呀,竟会受到这种特别待遇。
嬴池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去,千方百计的将她弄到秦国,没想到她竟然一身素衣的出现在他面前,说要替楚怀王服丧,没讲几句话就摆脸色给他看,存心破坏他的好心情。
真是该死,他从来没这么郁闷过!
高傲的心容不得自己低声下气,嬴池语气冷淡的说:「这间行馆以后就是你的,你可以随意走动,只要不擅自离开咸阳城,没有人会限制你的行动。」
古清如撇嘴轻哼,「我知道,反正我明为客,暗为囚,不管怎样,都无法从你手里逃走的,不是吗?」
她的话犀利又毫不保留,像把锐利的刀刺中他内心。
如果可以,他的确想用这个方法将她给绑在秦国,永远无法离开他。
好不容易才盼到她来到秦国,他不愿也不想再让她从手中逃离,因为他是真心喜爱她,想要得到她的一切。
心中的情感不知该如何表达,他既气恼又无奈,只能黯然的回答──
「是,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
能够来到秦国,古清如应该是要高兴才对,但此刻的她,却毫无半点雀跃的心情,反而淡淡的愁绪紧锁眉间,怎样都化不开。
在房间的角落,堆迭了近百卷的竹简,她随手抽出一卷,摊开来默默的看着。
一片片竹片用绳子捆绑在一起,每片竹简上都刻了复杂难懂的古文字,这些是古清如在楚国的时候,为了练习而刻上的。
竹简上的内容,则是和嬴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就像是在写日记,只要一听到有关嬴池的消息,她立刻记录下来,连极小的事都不肯放过。
古清如轻皱眉苦笑,对于嬴池对她的执着,只能说是喜忧参半。
她怕,怕自己的出现会干扰历史的进行,就算她极力避免,但现实却逼迫她不得不参与,成为历史构成中重要的一角。
但这其中让她最担心的,还是嬴池的部分。
她怕自己和他的相遇,就是改变他命运的开始,事情进展到现在,和她曾经读过的历史差距越来越大。
到底是历史真的在改变,还是史书记载有误,古清如早已分辨不出来,也无暇多加注意。
就算不在意历史的演变,但光看嬴池对她的态度,就够让她忧心。
为了得到她,他可以抛下政事不顾危险到楚国,甚至还不择手段,只为了达到他的目的。
这样的执着一定会危害他的声誉,有时候太在意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想到这里,古清如自嘲的笑着,「看来……我也快变成祸水了。」
「主子。」晴儿笑嘻嘻的走进来,这些年来她都没有离开古清如的身边。「你快来看,嬴公子派人送东西过来。」
一口口箱子陆续被人搬进房里,还有一大盒让人看了眼撩乱的珠宝,全都是嬴池差人送过来的。
晴儿拿起一件衣裳摊开在她面前,「嬴公子看你没带多少衣服,就做了这么多漂亮的衣裳送给你,奴婢看了好生羡慕。」
古清如淡淡的笑着,「你喜欢的话,这些衣服就送给你好了。」现在的她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摆在房里也很碍眼。
「那怎么成?这是嬴公子对你的心意,奴婢可不会这么不知好歹,况且奴婢觉得,你这身素衣也该换下来了。」
她整天穿着白衣走来走去,晴儿看了觉很有些刺眼,女人还是要适度的打扮才好。
古清如摇摇头,「不行,我曾说要替楚怀王服丧一年,你别想说服我改变主意。」
「你怎么这么固执呀……」晴儿嘟着嘴碎碎念。
不理会她的叨念,古清如开口问:「对了,他……有来吗?」
「没有,嬴公子派人送来的。」晴儿边说边在箱内翻看件件漂亮的衣物。
她神情一暗,「这样啊。」
唉,果然,他还是不肯来看她。
自从那天两人不欢而散后,嬴池只派人送来东西,自己却不曾出现过。
虽然知道他不会来,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就算已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答案,她还是会微微的心痛。
好矛盾,她害怕接受他的感情,毕竟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总有一天要回去的,不是吗?
如果在这里有了牵挂,那等她要回去的时候该如何割舍呢?她不敢想这个问题,或许该说她不愿意去面对,因为她心中逐渐有了牵挂。
「主子。」晴儿来到她身旁,瞧她一脸黯然,不禁担心的问:「你还好吧,有什么不愉快吗?」
「没是,只是感到有点闷。」古清如忙重整心情,漾开一抹笑容,「陪我去街上走走吧。」
◇◇◇
热闹的街上,商家林立、人潮汹涌,显现出一片荣气息。
穿梭在人群里,古清如一点逛街的心情都没有,她只是想借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老是想到嬴池。
「主子,你别走得太快,等等奴婢嘛!」晴儿在后头辛苦的追赶着。
她知道主子有些心不在焉,但她没想到主子会连她的叫唤声都没有听到。
「主子……哎呀,你们别撞我啦!」
迎面走来的人们对晴儿来说都是阻碍,越来越多的人潮逐步拉远她和古清如的距离,她甚至连古清如的背影都快看不到了。
「早知道就不答应出来了。主子,停一下嘛,主……」
古清如压根没听到晴儿的声音,只是毫无目的的向前走,等到她终于发觉晴儿不见时,她早已迷路了。
「晴儿,你在哪里?」
她回头往来时路寻去,却找不到晴儿的踪影。
晴儿找不到她应该会回行馆去吧?
放弃了寻找的念头,古清如继续随着人潮往前行,任由人潮将她引领到陌生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街上的行人突然减少,因为下起一场大雨,大家跑的跑、躲的躲,顿时街道上显得异常冷清。
但古清如仍然缓步走着,就算雨水将她淋得湿透,她也不在乎。
对她来说,行馆是华丽的小牢笼,咸阳城则是圈住她行动范围的大牢笼,而她脚上像是被绑上一条锁炼,每走一步,都觉得好沉重、好艰难。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让她浑身泛凉,却还是无法让她的思绪冷静下来。
想要忽略难过的心情、想要表现出豁达的不在乎,但她根本做不到……
一把伞悄悄的由后出现,替古清如挡住雨势,她本以为是晴儿找到她,没想到一转过头,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眼前。
嬴池全身早已湿透,但他手中拿着一把伞,不让她继续淋雨下去。
她疑惑着,为什么他会恰巧出现在这里?
「你再淋下去身子受凉可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只是碰巧遇见。」
「真的?」
其实嬴池跟在她后头有好一段时间了,但他一直犹豫着该不该上前唤她。
这些天他选择避不见面,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怕她生气,担心她依旧冷言以对,他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但最终还是禁不起心里对她的牵挂与思念,他来到行馆外头,在发现古清如出门后,不假思索的跟了过去。
虽然人潮涌挤,但他没有一刻跟丢她,但也不敢太靠近她,怕她会拂袖而去。
一直到下起雨来,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那股冲动,向一旁的店家买了把伞来到她身边。
看她这样折磨自己,他真的是心疼极了。
嬴池硬将伞塞到她手里,「快点回去,别让晴儿担心你。」
看了眼手中的伞,古清如觉得可笑,「你确定现在的我还需要伞吗?」她浑身上下都淋得湿透了。
「不管怎样,我不准你再继续淋雨。」
见他说完话转身就走,古清如急忙跟了上去,「你把伞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我不要紧,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为什么?你不准我淋雨,我也不准你淋雨。」
原来他还是在乎她的,在发现嬴池从一开始就在她身旁后,古清如顿时感到无比的欣慰,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虽然还在闹别扭,但他关心的举动,还是温暖了她的心。
现在的她,只想放任内心的渴望,紧紧追随他。
就算他将她绑在身边的举动让她有些喘不过气,但事后想想,其实他会这么做,代表了他想和她在一起。
嬴池紧蹙眉头,「你一定得和我计较吗?要你撑伞是为了你好,我不希望你因此而大病一场。」
「就算我真会大病一场,这也绝对是你害的。」她干脆收起伞,站在街上动也不动,「我这个人向来要求公平,你不撑伞,我也不撑伞。」
「清如,你──」他禁不住要胁,最后还是走了回来。「你到底想怎样?」
没想到这一招还真有用,她淡淡笑着,「我要你替我撑伞。」
其实两人都已全身湿透,撑不撑伞又有什么差别?但她就是想这么做,正好藉这个机会,将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一并消除。
只要适时的放低姿态,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虽然她总有一天得回到原来的世界,但这又如何?难道她就不能在这里创造短暂的美好回忆,让两人毕生难忘?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早已忘了这句广告词是从哪来的,但对古清如来说,她与他之间用这两句话来形容的确是非常贴切。
以前她极力避免影响历史的发展,但现在她终于知道,这是她无法控制的,因为当她出现在这个时代时,就已经自然而然的融入历史当中,无法从中抽离。
或许上天早已注定,她来到这个时代是被赋予了某种使命……
雨丝不曾停歇,嬴池终于妥协了,伸手接过伞,不让两人再受雨水的侵袭。
全身因为雨水而冰凉,但古清如的心里却是暖烘烘的,是他关怀的举动让她倍感温馨。
这是个既沉重又甜蜜的负担,但为了嬴池,她愿意试着接受。
她不打算逃避了,她要正视自己对嬴池的感情,直到她不得不离开这个时代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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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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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全身都不舒服……」
一早起床,古清如发现自己精神不好,脸还微微泛红发热。
应该是着凉了吧,昨天淋了那么久的雨不生病才怪。
只是个小感冒,她也不打算多加理会,心想只要睡个回笼觉,包管明天她又生龙活虎起来。
古清如正想重新回床上睡觉时,晴儿却慌慌张张的冲进来。
「主子,外头……」
「晴儿,你怎么慌成这样,外头到底怎么了?」
「外头有……有……」晴儿干脆将她拉出去,「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大厅,厅里有五名不速之客,其中一位身分看似不低,其余四位像是他的随身护卫。
晴儿在古清如耳边小声的嘀咕:「他们一早就闯进行馆说要见你,态度嚣张得很,我怎么赶都赶不走,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身分,这该怎么办?」
古清如拍拍她的手,「别担心,既然他们想见我,就让我去会会他们吧。」
虽然身体难受得紧,但她还是打起精神,态度从容的走进大厅,「不知道几位爷有何要事?」
那身分较高的人见到她,立刻躬身询问:「请问你就是古姑娘吗?」
「我是,有什么事吗?」
「麻烦古娘娘随我们进宫。」
「进宫?」
古清如根本来不及细想,便被半强迫的给请上马车,往王宫的方向驶去。一路上她问到底是谁指使他们来的,但没有一个人回答她,只说到了王宫后她就会知道。
她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这样被人给带入王宫,任谁都会惶恐不安的。
在宫女的带领下,古清如来到王宫内院,一男一女站在湖旁,他们的穿著打扮华贵,看得出不是平凡之人。
那女子转过身,是位美丽的中年妇女,「你就是古清如?」
古清如点点头,「是,请问你是──」
一旁的中年男子截口道:「她是太后,见到她还不赶紧下跪!」
太后?!古清如连忙跪下行礼,「民女古清如,见过太后。」
「免了,起来吧。」
「多谢太后。」
宣太后仔细审视古清如的样貌、气质,见她素着张脸,和一身素白的服饰,让她不禁皱起眉头,「冉,你说这就是池儿迷恋的人?」她的语气里有明显的不以为然。
「太后,据微臣观察,确是如此。」魏冉恭敬的答道。
冉?这人该不会是魏冉吧?古清如有些头疼,她怎么会被嬴池的死对头给叫了过来,连宣太后也来参上一脚。
他们叫她前来的举动,可以想见绝对没什么好事。
「池儿真会迷恋这样的人?」宣太后一脸的不敢相信。「像她这样普通的人,根本看不出哪里厉害,怎么有办法让孟尝君将她奉为上宾,还让池儿为了她说服大王舍弃得到楚国质子的机会?」
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也没身材,完全不懂得打扮,还穿着令人不舒服的素衣,宣太后对古清如的第一印象简直糟到极点。
瞧见她嫌恶的表情,古清如无奈的撇撇嘴,要自己别去在意。
「太后,您可别被她的外表给骗了,说不定这只是她的掩饰手段。」
魏冉的目光一直锁在古清如身上,试图找出她之所以能够让嬴池为之倾倒的地方。
他信她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人,如果没有过人之,嬴池根本不可能会看上眼,也不会用尽心思将她从楚国要了过来。
古清如不安的任由他们窥探,既无奈却也无可奈何,魏冉那想窥透人心的瞪视,更是让她感到不舒服,厌恶至极。
好累,她好想回行馆。
魏冉走到她面前,刻意微笑的问:「古姑娘,不知你是哪国人?」
「中国。」她就不相信他会知道。
「中国?中山国是吧?」他只听过中山国,未曾听过还有中国这个国家。
「不是中山国,是中国。」
见她排拒的态度明显,魏冉不禁板起脸,「好吧,我就暂且当你是中国人,素闻你谋远虑、洞察机先,我非常好奇,能否趁这个机会让我见识见识?」
他的气势的确可怕,但古清如可没这么容易屈服,「我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你的属下,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根本没必要答复你的任何问题。」
魏冉第一遇到这种不畏惧他权势的女人,「你的架子倒是挺大的,就不怕我随便安个罪名拿你下狱?」
「如果你想,现在就可以做。」
真是可恶至极!「大胆刁民,来人──」
「慢着!」嬴池和嬴市及时出现,前者扬声喊道:「魏冉,她不是你动得了的人。」
一看到他,古清如暗自吐了一口气,要是真让魏冉拿她下狱,就算她再会说话,恐怕也是自身难保。
嬴池将她护在身后,无视宣太后在场,直接瞪向魏冉问:「私下遣人入宫,你到底是何居心?」
「太后想见古姑娘一面,我只是陪客而已。」魏冉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没错。」宣太后挺身帮弟弟说话。「的确是哀家想见她。池儿、市儿,看到哀家连该有的礼节都忘了吗?」
「儿臣不敢。」嬴池和嬴市连忙行礼,以免留人话柄。
「最好是如此。」明白古清如不是好对付的人,宣太后决定先打退堂鼓,「冉,哀家累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遵命。」
虽然没办法知道古清如是否如外界所传的那般厉害,但今日一见,还是让魏冉收获良多。
嬴池的确非常在意古清如,只要知道这一点,魏冉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他淡淡的一笑,终于找到嬴池的弱点了。
直到宣太后及魏冉离去,嬴池才担心的询问她:「清如,他们没对你怎样吧?」
「没事。」古清如笑着要他放心。「不过如果你来迟一步,结果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要不是嬴市恰巧看见古清如被魏冉的人给带进王宫,赶紧去通知嬴池,或许她是怎么失踪的他完全不晓得。
「好啦,事情过去就算了,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她边说边迈开步伐,「晴儿一定很担心吧,我得快回行馆。」
她知道嬴池在担心什么,他怕魏冉会对她不利,但他不知道的是,她也怕魏冉会拿她来威胁他。
她并不乐见事情发展成这样,一旦让人掌握住弱点,那嬴池往后的行事,绝对会受到许多牵制。
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虚软无力,古清如一个脚步不稳,差点栽进一旁的湖里,幸好嬴池眼明手快,及时将她勾进怀中,「小心,你怎么了?」
「我没事,刚才只是个小小的意外。」
「意外?」瞧她没施脂粉的脸蛋微微发红,他一手覆上她的额头,「你在发高烧,这种事竟然瞒着我!」
「只是发烧而已,应该没必要……啊──」
嬴池将她打横抱起,吓得她惊声尖叫,反射性的紧紧环住他的脖子,怕自己会跌下去。
「我立刻带你去找大夫。」
「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等等,王兄!」嬴市忙提醒他,「你忘了等会我们要去面见大王吗?」
「你一个人去就够了,至于我……你就向大王说我突然有急事,请他见谅。」
◇◇◇
只是发个烧而已,却让整个行馆的人如临大敌,请大夫的请大夫,煎药的煎药,大家都很紧张,连片刻都不敢耽误。
古清如一脸无奈的躺在床上,和坐在一旁的嬴池对峙着。
她真是搞不懂,只是单纯的发烧感冒,嬴池有必要这么夸张,好似她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
更让她不赞同的是,他怎么能够为了她而放秦昭王鸽子,这根本就是不分轻重的行为。
「来了、来了,药煎好了!」晴儿捧着热腾腾的药走进房间。「主子,这是大夫开的药,快趁热喝吧。」
「我不要,那看起来好恶心。」她翻身面对墙打算逃避。
嬴池哪容许她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清如,趁热喝了它。」
古清如挣扎了好一会儿,最后百般不愿的坐起身,脸色难看的将药一口吞下。
「呜……咳咳咳……」可怕的苦味让她的脸蛋皱成一团,「我已经喝完了,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我这也是为你好。」
发觉气氛有些诡异,晴儿拿着空碗,朝两人福个身,「奴婢不打扰了。」
古清如抬头看着他,「池,你不应该抛下和大王的会面,只因为我生了这微不足道的小病。」
「事情过去就算了,还提它做什么?」
「因为我担心你呀!」
这并不是个好现象,他不该放太多的心思在她身上,这样只会害了他而已。
嬴池轻抚着她的秀发,「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你只要把身体养好就够了。」
他知道这么做非常不智,但知道她发高烧,他的心焦急不已,哪有心情冷静下来和大王谈论重要的国家大事呢?
「你知道吗?这让我觉得自己成了你的累赘。」古清如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担心。
以前的嬴池不择手段,但他都是为了国家利益着想,关心的是大局,现在的他依旧是不择手段,但他却变了,变成只为了她而用尽心机。
这样的改变对古清如来说是好的,但对嬴池来说,却对他的政治前途大有影响,那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害得嬴池一败涂地,被敌手吞噬掉。
嬴池伸手将她轻拥在怀中,「你不是我的累赘,你是我特别关心的人。」
曾几何时,他只顾着扩张自己的政治势力、只顾着和敌手尔虞我诈,却忽略了自己的内心,其实是多么的空虚寂寞。
成天算计他人,防范敌手的反扑,这样的生活麻痹了他,让他逐渐失去应有的感情,不管做什么事只想到利益,完全不管他人死活。
但古清如的出现,挑起被他埋在内心的情感,让他渐渐找回七情六欲。
对于已到手的权势地位他是不可能放手的,但对于古清如,他更是不会放开她,只有她才能填补他内心空洞的部分,只有她能在最重要的时刻拉住他,不至于让他完全陷入冷血无情的泥沼中。
她就像他的救命浮木,只有待在她身边,他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有一丝人性,也只有她无惧于他的身分,对他展现出自己最真实的情感,不管喜怒哀乐。
这么重要的人,他怎么能会让她溜走呢?
或许是因为药效开始发作,也或许是嬴池的怀抱太温暖,古清如觉得昏昏欲睡,「我倒宁愿你别太在意我。」
「为什么?」
「这样你才能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
她知道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就必须要为生存奋斗,如果不为自己着想,就只有等着被人消灭的份,因此嬴池不得不想尽办法掌握权势,制造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但古清如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出现,害他有所牵绊,这样只会害了他,让他无法尽情发展。
她怕……怕成为千古罪人。
古清如的担忧嬴池并不是没想过,他只是轻笑一声,语气平和的哄道:「我现在已经在做我想做的事了。」
他只想暂时抛下恼人的国家大事、朝廷斗争,他现在只想疼宠一个人,只想与她好好厮守在一起。
古清如忍不住呵欠连连,眼皮沉重得不象话,「池……我好累。」
「累就闭上眼睛休息,我会陪着你。」
就算只是非常短暂的幸福,他也要好好珍惜,将这种感觉刻印在心里。
就算她真的是累赘,他也会一肩承担,直到耗尽自己全身的力量为止。
◇◇◇
趁着天气晴朗,古清如要求嬴池带她到咸阳城外北边偏远的地区。
她依照考古时做的调查,将古墓所在位置做古今地图的比对,再凭着自己对古墓附近地形山势的了解,她了一段时间才找到古墓在战国时候的「疑似」地点。
站在未来古墓的疑似地点,古清如沮丧的叹了口气,「唉,找是找到了,但又能怎样呢?」
根据考古的资料,古墓建成的时代约在秦昭王四十年,但现在才是秦昭王十二年,时间还差了二十八年,她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是个问题咧。
况且该怎么做才能回去?这些问题对古清如来说,全是难解的问号。
嬴池见她站在空地上叹气兼发呆,不禁开口问:「不要告诉我你叫我带你来这,只是为了要哀声叹气。」
「我的心情你是不会懂的。」
不管能不能回去,古清如心里都会有挣扎,不能回去时,她盼望着有回到原来世界的一天,能回去的时候,她则是对这里有所牵挂放不下,教她左右为难。
如果真要她在两者之间做个取舍,说实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样下决定。
到那时候,她真有办法抛下嬴池回到原来的世界吗?她真的很怀疑。
「啊……」古清如抱着头哀号,「可是我真的好想回去嘛。」
听她说着没头没脑的话,嬴池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清如,你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才会懂,干脆以最笼统的话来回答,「我想回家。」
「回家?你家在这?」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古清如瞪他一眼,「最好这荒山野岭内有人家。」
「你想回家和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总之有关系就对了。」
她总不能告诉他,说她是因为未来将建在这里的墓的关系,而从两千多年后穿越时空来到这里,她敢打赌,就算她告诉他,他也绝对不会相信。
嬴池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问:「可以告诉我你是哪国人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知道你是哪国人,我才好将你的家人接来。」
「为什么?」
「我无法让你离开秦国,但我可以想办法将你的家人全接到这来,让你们一家团聚。」
他不会放她走,但他会尽可能达成她的愿望。
知道他说的话是认真的,古清如虽然欣慰感动,但内心却有淡淡的悲哀,让她悲喜交加。
她要到哪里再找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呢?当她回到原来的世界后,她怎么有办法忘却他的好呢?
古清如微微笑着,表情有些许的无奈,「不用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
「因为他们……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上。」
他不知道她话中的含意,只当她的家人早已死去,「既然如此,你就将他们忘了吧,由我代替他们成为你的新家人。」
古清如被他的话震慑住,是她听错了什么吗?「你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早就有这种想法,只是找不到时机告诉你。」
早在古清如来到秦国时,嬴池就想告诉她自己内心的想法,他要娶她为妻,希望她能永远陪伴在他身旁,两人不离不弃。
但那时见她为了楚怀王而一身素服,气恼得不知该如何开口,之后又为了种种原因拖延着,直到今天才找到机会,一倾他埋藏已久的心愿。
只要能留住古清如,不管叫他做什么,他绝对是二话不说,毫不犹豫。
「等等。」古清如还不太能消化她所听到的,「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
「我想娶你为妻。」
「可是我……」
想娶她为妻?这是古清如不敢想的事,这已不是她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她无法给他任何保证。
她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永远留在这里。
这一切还是个未知数,她对自己的未来茫无头绪,又怎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呢?
「如果……我有一天得离开你呢?」她试探的问道。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池,如果我真的要离开,你是连一点阻止的办法都没有。」
见她的表情异常凝重,让嬴池不得不重新思考,「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你回来为止。」
不,不要,她不要这样的答案。
她只要一离开,或许就再没有回来的机会了,这样嬴池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一时间还没办法作决定,我也不会要你立刻给我答复,半年之后,等你脱下这身素服时,我会再开一口,到时你必须给我个答案。」
就算半年之后,她相信自己也无法给他一个答案,那令她左右为难的选择。
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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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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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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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如果答应他之后却不得不回到原来的时代,依嬴池的个性绝对会恨她恨到死的!
如果不答应,他绝对会用尽方法逼她点头答应,然后当她不得不回去的那天,他一样会恨她恨得要死!
那她到底还有什么选择?
古清如每天都为这件事而伤透脑筋,虽然那之后他没有开口谈论这件事,但她还是备感压力。
「晴儿,你快点帮我想办法。」
「主子,奴婢已经告诉你不下千百遍了,是你自己在那犹豫不决呀!」
晴儿每天都被古清如拉着要她帮忙想办法,可她想了一个又一个,古清如就是不满意,都已经到这步田地了,她还会有什么办法?
「事情明明就非常简单,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它搞得那么复杂呢?总而言之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嫁或不嫁,你选一个不就好了?」
「但不管我选择嫁或不嫁,结果都是一样糟。」
「既然都一样糟,那就没差了,你随便选一个吧。」
「不行,这种事怎么能随便。」
「那你告诉奴婢,这两条路你都说不行,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吗?」
「这……」古清如认真的思考起来,「第三条路……」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问题,完全是因为嬴池对她的执着所致,要消除他对她执着的方法就是……让他移情别恋!
「对了,那就找个女人去迷惑他,让他沉迷于女色中,最好是可以为了她把我甩掉,这样我就不必烦恼到底该不该答应他的问题了。」
闻言,晴儿不禁怪叫道:「你真这么看得开?」
「就算我看不开,但为了他好,也得试着让自己看开呀。」
虽然她会感到无比的沮丧、失落,但与其到最后两个人都受到伤害,她宁愿自己去承担这种痛苦。
但对于她的提议,有人可是非常不赞同,「我不认为这是为了我好。」
「池?」古清如慌张的转过身,发现嬴池就站在不远,不知道他是何时到的。「你怎么来了?」
真糟糕,刚才的话他大概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我刚从王宫出来,顺道过来看看你,不行吗?」
「行、行,怎么会不行呢?」
古清如暗暗叫苦,瞧嬴池那没有半点笑容的模样,就知道他一定在为她刚才所说的话生气。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晴儿都是脚底抹油赶紧逃离,「奴婢还有事情要办,就先行告退了。」
「晴儿,你……」溜得还真是快呀!
没办法,古清如只好独自孤军奋战了。
嬴池走到她面前,一脸质问的表情,「告诉我,你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找个女人来迷惑他?亏她想得出这种办法,他真是服了她了。
古清如蹙着眉,「我可是很认真在考虑这件事耶。」
「那我可以回答你,我也是很认真的在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就算她真的找个女人来迷惑他,也是没有用的,因为他此生只认定古清如一个人,再也没有第二个女人有办法进驻他的心。
她明知道除了她之外,他不会再要任何人,为何还要这样做呢?
古清如挑高一眉,不解的问:「真是奇怪,你们男人不都喜欢享齐人之福,我找个美女来服侍你,这样不好吗?」
嬴池板起脸孔,她这话等于在贬低他的人格,「清如,我不希望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你真的认为我是那种人吗?」
「我……抱歉。」她是口不择言了些,但她也不想这样啊。
瞧她那副委屈的可怜样,嬴池无奈的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拉近,「真不知道你最近在想什么。」
口口声声说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但问她要到哪去,她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令他心中满是猜疑。
为什么她要逃避他?嫁给他有什么不好?他真是想不透。
依偎在他怀中,古清如虽然感到无比的幸福,心里却依旧矛盾,「我也快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了。」
答应、不答应,最好是有人可以帮她作决定,这样她就不需要烦恼个老半天还没有个答案了。
但不管选择哪一个,她想,都会是个让人难受的决定。
嬴池很想知道她内心在担忧什么,但她不说,他也无从得知,只能心情忐忑的等待她终有想通的一天。
「五天之后,你陪我进宫一趟。」
「我可以不去吗?」
「不行。」
早知道她这句话是白问的。「那……进宫要做什么?」
他别有意图的淡淡一笑,「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
王宫池畔,许多装扮华美的贵族女子聚集在一起,互相争妍比美,各不相让。
这些待字闺中的名门女子都是宣太后故意召集来的,主要目的是让尚未娶妻的嬴池及嬴市挑选,好让他们完成终身大事。
嬴市早一步进宫,随即被这群打扮得枝招展的莺莺燕燕给团团围绕,根本无法脱身。
他笑着与众佳丽谈天,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人全是宣太后想要控制他们兄弟的手段。
只要一想到枕边人是对方派来监视的爪牙,嬴市就打从心底厌恶。
过了一会儿,不远传来一阵惊呼的喧闹声,嬴市转头瞧去,恰巧看见嬴池出现。
英俊潇洒的嬴池让在场众多美女芳心蠢动,却在见到他身的素衣女子后,嫉妒指数不断攀升,颇有打翻醋坛子的意味。
嬴池拉着古清如走过来,两人有说有笑的,完全不把旁人的目光看在眼里。
但又有谁知道,古清如表面上看起来与嬴池谈笑风生,其实心里怨得很,恨不得能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场宴会是特地举行来让你选妻用的?」
「如果我告诉你,你还会来吗?」
那还用说,当然是不会!
看看眼前一个个打扮得像蝴蝶的女人,饥渴得直盯着嬴池,古清如看了就一肚子火,要不是她忍功了得,她早就在这群蝴蝶面前翻脸变泼妇了。
无视众多女子觊觎他的眼神,嬴池紧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的说:「记住,我这辈子只认定你一个女人。」
「池……」
这句话很动听,却也令古清如惊呀,他永远不会知道,在这句承诺的背后,他有可能要承受多大的分离痛苦。
她想告诉他,别对她这么好,但是她开不了口。
「王兄。」嬴市急忙来到他身边,「你终于来了。」
「怎么,我不来你就应付不了这些人了?」
「谁跟你说这个,我……」嬴市顿了一下,看向古清如说:「古姑娘,能否把王兄借给我一下?」
「没关系,有要事的话就去谈吧,别在意我。」
「多谢。」
嬴池和嬴市才走到一旁商议事情,那群蝴蝶立刻将她给团团围住,满是比较的意味。
古清如与她们大眼瞪小眼,感觉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
其中一名女子从头到脚将她仔细瞧了一遍,随即鄙夷的哼声道:「搞什么嘛,穿件素衣就来宫里,是存心找大家秽气吗?」
「就是说嘛,脸上也不化妆,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天生丽质的本钱。」
古清如很不想跟她们一般见识,但还是忍不住开口,「我这叫腹有诗书气自华,何须脂粉添巧妆。」
「哼,还真是有文采呢。」有人不以为然的说。
跟这些女人讲再多也是没有用的,她还是到一边好。「抱歉,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等等,是谁让你走了?」
「别走,我们还没聊完呢。」
那群女人围成一圈硬是不让古清如离开,还逼得她频频向后退,眼见都快要退到池边,她厉声警告道:「够了,你们该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吧?」
「跟你这种人讲什么适可而止?」
「喂,你们做什么?啊──」
有人故意伸手推了古清如一下,她立即掉入池子里,众家美女开心的拍手叫好,鼓噪声却引来嬴池的注意。
嬴池推开看好戏的人来到池边,难掩着急与气愤的质问:「是你们把她推下水的?」
「不关我们的事,是她自己跌下去的。」
「该死!」
嬴池正打算跳下水救人,却发现古清如浮出水面,他连忙开口问:「你还好吧,有没有怎样?」
她一反常态的甜甜笑着,「我很好,只是游个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古清如一爬到岸上,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些对她怀有敌意的女人全推下池子。
「啊!救命呀──」
「想做什么──」
「别过来──」
嬴池楞住了,没预料到她会有这种动作,眼睁睁看着她把那群女人都推下池子,下手忒是干净俐落。
「哼,想找我碴,门都没有!」古清如终于忍不住对池中那群吓得容失色的女人破口大骂,「浓妆艳抹就很了不起吗?还真以为你们都是容月貌呀,我现在就把你们脸上的面具给洗掉!」
她只是不想计较而已,没想到她们竟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
「哈哈哈哈……妙,真是太妙了!」嬴池不理会那群在池中喊救命的千金小姐们,反而紧紧抱住全身湿淋淋的古清如大笑,「果然,我要的人非你莫属。」
刚才嬴市担心的提醒他,他不该拖清如进入这暗潮汹涌的宫廷里,如果她没有自保能力的话,只会害他跟着绑手绑脚。
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嬴市多虑了,清如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坚强,可以说是招惹不得的。
「池,你怎么……」古清如害羞得红了脸,他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抱得死紧,叫她以后怎么有脸见人呢?「我全身都是湿的,这样会让你的衣服也跟着湿了。」
「没关系,我一点也不介意。」
「可是我……」
见宣太后寒着脸走近他们,古清如赶紧叫他放手,两人躬身行礼,「太后。」
宣太后瞧着一旁陆陆续续被宫女、侍卫给救上来的贵族千金,怒不可遏的问:「古姑娘,这些全是你的杰作?」
「太后,我──」
「太后。」嬴池挺身挡在她面前,「您何不问那些自称名门的千金闺秀,刚才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丑事?」
「池儿,你……」
「太后如果不相信儿臣的话,大可以问市。」
嬴市很配合的立刻开口回道:「太后,如果您有看到刚才的情况,就不会觉得古姑娘这么做过分了。」
宣太后哼了一声,儿子摆明了心向外人,她再多说什么又有何用?
嬴池接着说:「看来今天这场宴会是办不成了,请恕儿臣带清如先行告退。」
「你……去吧,反正哀家再说什么也拦不住你。」宣太后气得拂袖离去。
直到落水的众家姑娘被狼狈的救上来后,嬴池才牵着古清如准备离开,「走吧,我可不想你再生一病。」
「可是这样好吗?」她看宣太后的样子,可怕得紧耶。
「没什么好不好的,事已至此,就别再多想了。」
他吩咐侍从取来披风,披在她身上以免着凉,那副呵护的模样是前所未见的。
嬴市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他对古清如在意的行为,让嬴市不由得眉心紧皱。
他不认为这会是个好现象。
◇◇◇
替楚怀王服丧的一年终于满了,除下一身素服,古清如再度换上美丽的衣饰,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动人许多。
晴儿开心的帮她戴上嬴池早已准备多时的饰品,真高兴主子终于不再穿着素服,脸上胭粉不施,甚至连耳坠都不戴。
「女人果然还是需要稍微装扮一下,像主子你呀,才擦了点脂粉而已,就恍若天仙下凡一样。」
古清如有些腼腆的笑着,「晴儿,你别夸我夸过头了,我哪有你说的这么漂亮。」
「要不你去问嬴公子,我相信他见到你这身打扮后,绝对会惊为天人,被你给迷倒了。」
「你别再说了,越说我会越不好意思。」
古清如心情轻飘飘的,她的确好久没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如果嬴池见到了应该也会开心吧。
女为悦己者容,若不是想到嬴池,她也不会有这种兴致打扮自己。
「晴儿,池今天会过来吗?」
「嬴公子说今天有事没办法走开,不过他会派人带礼物给你。」
「是什么礼物?」
「奴婢也不太清楚,等送来后就知道了。」
「说得也是。」古清如漾开一抹笑容,满心期待嬴池会送什么东西给她。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今天大概是她最快乐的一天了,就只是单纯的期待、喜悦,是一种满足的幸福感。
「主子,既然嬴公子准备礼物送你,你需不需要也回个礼呢?」晴儿突然问道。
「回礼?」怎么好像在交换定情信物一样?
「没错,总不能白白收了对方的礼物,却连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晴儿这么说挺有道理的,但她该送什么东西给嬴池呢?她根本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东西,教她从何准备起?
正当古清如在苦思之际,一名婢女走进房间,禀报道:「主子,嬴公子派人送东西给您。」
「来了!」晴儿比当事人还要兴奋,「主子,我们快去瞧瞧吧。」
「好。」
她们来到大厅,嬴池派来的人手中捧着一只盖着红布的小箱子等候着,他一见到古清如,便恭敬的行个礼,「古姑娘,我家主人差我送样东西过来。」
古清如也客气的回个礼,「劳烦你跑一趟了。」
红布被掀开,一只铁匣出现在众人面前,匣子不仅雕工精致漂亮,还镶上一颗颗珠玉,看得出来里头的东西异常的珍贵。
古清如在见到铁匣的瞬间,虽然被这美丽的匣子给吸引注目光,但脑海里同时闪过一种想法。
她好像曾在哪里见过这只铁匣,却一时想不起来。
那人将铁匣的盖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柄珍贵的短剑,剑身光彩夺目,惑人心魂,可说是难得一见的稀世宝剑。
在一旁观看的晴儿好生羡慕,「主子,只有身分高贵的人才有资格佩戴短剑,嬴公子将这么贵重的宝剑送给你,表示他非常在乎你。」
等晴儿看清古清如的表情后,笑容僵在脸上,因为古清如不但没有她想象中的开心,反而一脸的错愕与不敢相信。
「主子,你怎么了?」
古清如失神的瞧着那柄宝剑,她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嬴池送她的竟会是这柄剑。
「原来……我根本就没有回去的机会。」
这柄剑和她在古墓陪葬品中见到的那柄剑是同一把,形貌一样,雕饰一样,就连剑身上刻的字,也和她见到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之前她看不懂的古文字,现在则是轻易就能了解──
卿清如月,舒窈窕兮。有子池人,但求姣兮。
刻上两人名字的宝剑,就像是相生相守的约定般,只是这把剑,最终却被当成陪葬品,埋入墓里长达两千多年。
她终于知道那座古墓的主人到底是谁了,那人的确和嬴池有极大的关系,因为就是她。
他们在古墓内发现一座棺椁,棺椁内放了一具女尸,除了这么解释外,她真的想不出其他的答案来印证这种巧合。
一个女子的墓,墓中可见另一个男子的名字,可想而知这男子有多爱她,却不得不亲眼见她先行离世,长眠于地下。
想到这里,古清如终于了解她根本没有机会回到二十一世纪,而必须老死在战国时代。
上天帮她作了一个重大决定,但为什么她完全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感到痛彻心肺?
「回不去……回不去……我回不去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让古清如忍不住掩面痛哭。
她不敢想象她在二十一世纪的亲人、朋友该怎么办?他们该怎样面对她永远失踪的事呢?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好不甘心,为什么老天爷要做得这么绝?让她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回不去了,她只能孤独的留在这异乡异地里……
「主子……」晴儿手足无措的唤着她,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呀!
古清如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她只是不停的哭,用泪水来宣泄心中的痛苦,直到她哭得声音沙哑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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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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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接到通知,嬴池匆忙来到行馆,他一打开房门,就见古清如坐在席子上,脸上泪痕犹未干,双眼无神的望着匣子里的短剑发呆,思绪已不知飞到哪去。
见她这副憔悴的模样,他有说不出的心痛,「清如?」
她微微的转过头,在瞧见他后,才刚停住的泪水又不自觉的夺眶而出,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好糟,她好讨厌这么脆弱的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这是他第一看见她这么无助的模样,不禁有些惊慌失措,「清如,告诉我好不好?」
没有人知道古清如为什么情绪会突然崩溃,大家只知道在她见到他送来的礼物后,整个人就完全变了个样。
为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她掉泪,他的心好痛,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能分担她的忧愁,不让她如此难过。
古清如再也忍不住的扑进他怀中大声哭泣,「呜……池,怎么办……我回不去了……」
此刻的她就像是掉入绝望的渊,心情沉入谷底。
嬴池感到怀中人不住的颤抖,极力安抚着她,「就算回不去也没关系,有我陪着你啊,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尽一切力量的保护她,再也不想看见她像现在这么伤心的模样,他的清如不该是这样的。
「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懂吗?」
「呜呜……池……」
她现在只剩下嬴池了,如果他也离开她,她的世界就会天崩地裂。
她终于明白,自己是为了他才来到这个时代的,上天一切巧意的安排全都是因为他而起。
就只为了他……
◇◇◇
接下来几天,古清如的心情始终于谷底,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任何事都了无兴趣,虽然不再哭泣,但她心里还是无法释怀。
回不去二十一世纪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太大,让她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情绪,像往常一样面对众人。
她需要的是时间,好接受残酷的现实。
嬴池虽然担心她的情况,但也不想打扰她,只是派人每天报告她的情况,默默掌握她的消息。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古清如也开始接受事实,思考着往后她到底该怎么做。
当一切都想通之后,只有努力去创造未来的生活,不再让自己有后悔的时候。
她走出房间,沐浴在阳光下,感觉是无比的舒爽痛快。
「啊!好久没有晒太阳了。」
晴儿瞥见她的身影,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欣喜道:「主子,你终于肯出来了!」
太好了,她真担心主子会想不开,干脆一辈子都不出来了。
古清如漾开久违的笑容,「抱歉,让你担心了。」
「只要你肯出来就好了。」晴儿兴奋的问:「主子,你肚子饿不饿,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瞧你都瘦了一圈,奴婢得赶紧帮你补补才行。」
「不了,我想出去一趟。」
古清如知道嬴池每天都派人来询问她的情况,面对他的关心,她是该亲自去向他解释。
况且,她也好久没见到他了。
驱车来到嬴池住的别馆,她向婢女询问他的行踪后,便来到书斋前,伸手轻轻推开门扉,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嬴池倚在架边翻着竹简,听到开门声,他回头看去,讶异的看着来人,随即松了口气。
等了这么久,他心系的人儿终于出现了。
古清如不知道该怎样启口,只能吞吞吐吐的说:「池……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他将竹简放回架上,咧嘴一笑,「怎么说?」
「呃……总之这段时间替你添了不少麻烦。」
她事后才知道,原来那天嬴池本来是走不开的,因为朝中有重要的大事,但他却抛下要事赶到行馆,只因为听到她莫名痛哭的消息。
「麻烦是没有,倒是你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这才教我担心。」
在她紧锁心房的那段期间,嬴池没有一天不担心的,但她什么都不说,将所有心事埋心底,就算他想帮忙,却也被她摒除在外,让他无可奈何。
只能在一旁干著急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他好厌恶那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只会让他焦心不已。
「池,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原因。」
她很想毫无保留的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但该怎么说出口,她还是非常的犹豫,而且……他会相信吗?
「不急,慢慢来,等你准备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只要她有向他打开心房的想法,就已经让嬴池十分欣慰了,他不奢望她一下子能有多大的改变,一步一步慢慢来,他总有完全了解她的一天。
嬴池伸手揉开她紧皱的眉心,语气是无比的温柔,「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这种让人眷恋的感觉,入古清如的内心,滋润着她枯竭已久的感情,让她心中充满了甜蜜滋味。
她好高兴、好怀念这样的融洽气氛……
抬头迎视他的笑容,古清如也回以甜美的微笑,「好。」
◇◇◇
自从来到秦国后,古清如与嬴市鲜少见面,两人可说是生疏得很。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嬴市对她似乎有什么不满,偶尔见面,他都只是礼貌性的向她打声招呼,然后便离开。
今天嬴市却亲自登门拜访,让古清如十分纳闷,心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满腹疑惑的看着嬴市,客气的说:「嬴公子,请坐。」
嬴市漠然的回视她,「不必了,我来只是要告诉你几句话。」
他的口气还真是冷淡呀。「既然如此,那就请说吧。」
「我想说的很简单,请你别误了我们的计画。」
「啊?」她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误了你们什么计画?自从我来到秦国后很少与外人有接触,哪里会误了你们的计画?」
「只要你待在王兄身边一天,就等于在破坏我们之间的默契。」
为了扳倒魏冉这个干预朝政的外戚,嬴池和嬴市之前不知想多少办法,即使手段再狠、再绝也不曾犹豫过。
但自从古清如出现后,嬴池就变了,他虽不改除去魏冉的念头,但那种强烈的执着却逐渐消退,行动也不复之前的积极。
嬴市认为这全都是因为古清如的关系,在嬴池的心目中,她的重要性已经超过除掉魏冉的大计,就连他以前最热中参与的朝政,也因为听到她哭泣,他便抛下正事,只为了赶回去看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不行,再这样下去,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为了你,他不知错失多少削弱魏冉势力的机会,不但让魏冉乘机坐大,还夺去了宰相一位。」
虽说古清如已经极力避免介入历史事件中,但对于王宫内所发生的事,她仍是一清二楚,「我不认为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吗?至少在你出现后,王兄做事的魄力已大不如前,让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你从中搞鬼。」
这话分明是在污蔑她,古清如听了极为不悦。「我所能做的,就是不去干涉你们的事,就算嬴池有任何转变,也不是我逼迫他的,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
「就是因为你在他身边,才会让他有所转变。」
「什么?我……」
他的指控沉重得让古清如差点喘不过气来,她哪里想害池了?她从不曾这样想过!
她没有要池为了她而改变什么,她只想单纯的待在他身边,只是这么微小的心愿,却还遭到他人的质疑。
嬴市抬头看着她,语气冷淡的警告道:「我来的目的就是请你收敛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不待她有任何反应,话一说完,他就转身离去。
他不希望嬴池为了一个女人,不但将自己的前途给毁掉,还将他们这几年所费的心力都付诸流水。
那他绝对不会甘心的。
◇◇◇
嬴池从王宫回来后,便独自一人坐在池旁的亭子里喝酒,他表面上看似非常优闲,其实内心一直有件事悬而未决,让他十分苦恼。
虽然知道他应该一口就答应,但他却犹豫了,只因为……清如让他无法断然作出决定。
「池!」古清如急急忙忙的冲进亭子里。
「清如?」嬴池讶异她会在这时候出现,「瞧你匆匆忙忙的样子,找我有急事啊?」
「我……」她话已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只好改口说:「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来看看你。」
「真的?」他轻笑一声,可以听得出来是完全不相信。
她瞥了眼几上摆放的酒瓶,「你在喝酒?」
「一时无聊,就拿出来喝了,你想试试吗?」
她很少喝酒,却又很想试试,她先倒了一小口尝尝,发现味道出奇的好,便倒了满满一盅,开心的喝了起来。
「别有酒喝就忘了正事,你跑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这个嘛……」
古清如轻啜着口感极佳的甜酒,心想该怎样开口才好。明明说过她不会插手历史的发展,但在事情真正发生后,她还是忍受不了那股冲动,无法制止自己不去趟这淌浑水。
「池,你是不是即将带兵出征?」
嬴池有些惊讶她会知道这件事,「你的消息挺快的。」
秦国即将与韩、魏两国交战,朝中为了该派谁迎战而争论不休,魏冉主张派近来崭露头角的武将白起出征,嬴市却与魏冉僵持不下,直推嬴池出面接下这个任务。
秦昭王为了避免魏冉的势力继续扩大,也倾向由嬴池带兵出征,但他却迟疑不定,要秦昭王给他一天的时间考虑。
或许在作决定之前,他该听听古清如的意见。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依你之见,我该答应带兵出征吗?」
「这是你自己该作的决定,何必问我?」
她很想告诉他别答应,但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总不能直接告诉他,就她所读过的历史事件,这场仗应该由白起去打,而且秦国还大获全胜?
听她这么说,嬴池故意带着失望的口吻说:「难道你就不担心,我这一去有可能没办法再回来了?」
「唉,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天注定。」她刻意说着风凉话。
「你真这么看得开?」这不在他的预期中。
「不看得开成吗?」
如果不看开一点,她根本没办法接受自己得老死在战国时代的事实,这可以说是豁达,但换个角度说,也是消极的认命吧。
但是对于嬴池,她却是怎样也看不开,她不要他去涉险。
「好烦哦,为什么这段和我所知道的历史不一样呢?」气恼之下,古清如一口气将满满一盅的酒给灌下肚。
瞧她把酒当水喝,嬴池也没时间细想她话中奇怪的地方,连忙阻止她倒酒的举动,「清如,酒不是让你这样喝的。」
「小气,你就让我喝嘛!」她小脸红通通的,肯定是醉了。
这酒虽然好喝,但它的后劲很强,没有一点酒量的人很容易醉的。
嬴池将酒瓶抢过来后,发现里面的酒只剩下一点点,她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究竟喝了多少呀?
「池,把酒还给我啦。」古清如抓着他的衣袖嚷道,神智已经有点不清了。
「不行,你已经醉了,况且也没剩多少酒可以给你浪费。」
「这酒真的很好喝,你就给我嘛。」
嬴池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他干脆将剩下的酒往自己嘴里倒,滴酒不留。
见他竟然把酒喝光了,古清如登时闹起脾气,握拳捶着他的胸口,「我不依,你把酒给我吐出来!」
真是糟糕,原来她的酒品并不好,瞧她撒泼的模样,嬴池将她拉进怀里,低下头吻住她的唇,制止了她的躁动。
甜甜的酒香在唇齿间扩散开来,古清如陶然欲醉。
同样是醉,一个是神醉,另一个则是心醉……
古清如只觉全身酥软无力,但她分辨不出到底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嬴池的吻所造成的。
嬴池轻舐着她的唇瓣,「现在酒都被你喝光了,还有什么话好说?」
她傻傻的瞠大双眼,眨都没眨一下,思绪仍停留在那个吻,那无法自制的迷醉,以及心中被翻搅挑动的情愫……
脑筋一团混乱,她觉得头好昏,双眼不由自主的合上,醉倒在他怀里。
见她醉了过去,这让嬴池松了口气,要不然她真的无理取闹起来,他还不知该如何安抚呢。
他一点也不费力的将她抱起,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啧,真是爱逞强。」
将她抱到客房内安置好,并替她盖上棉被以免着凉,然后他坐在榻边仔细端详她的睡颜,微微泛红的皮肤,秀气的柳眉,秀发披散在床上,那纯真无邪的睡颜,真叫人舍不得移开眼。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抚过她闭上的眼、鼻梁、红唇,感受她柔嫩肌肤的舒服触感,现在的她毫无防备,却也是极度的诱人。
古清如微蹙起眉头,低声咕哝,「池……不要走……」
「怎么,酒后吐真言,现在终于肯讲真心话了?」
她拉住嬴池不让他离开,口里不停的呓语,「池……别答应他们……求求你不要答应……」
其实她内心非常害怕,她不要嬴池离开她,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只剩他,如果连他也失去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别人说她有私心、只为自己着想都没关系,她只想紧紧抓住这仅有的幸福,不让它从指尖溜走。
嬴池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激动起来,只能极力安抚她的情绪,「清如,什么事都不要想了,好好休息吧。」
「拜托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答应他们带兵出征,这根本不是你该插手的事呀……」古清如不安的流着泪,只想将心中的话全部说出来。「就算能大胜韩魏联军又怎样?胜利的背后沾染了无数的血腥,我不希望是由你来造这个孽呀。」
轻轻拭去她的泪,嬴池虽然心疼却又混杂着不解,不懂她这么的恐惧究竟是从何而来。
「赢了战争,却斩杀了对方二十四万人,这种赶尽杀绝的事要做就让白起去做吧,我不希望是你来承受这个历史污名。」
她对这件事的印象非常刻,史书上记载着,白起在胜了这场战役后还杀了二十四万人,手段之残忍前所未见,让人读了不禁对他的行为十分反感。
如果这段历史是由白起来创造,又为什么会出现这意外的发展?她不懂,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清如,你在说什么?」
嬴池这听得清清楚楚,她可说是直接预言这场战役的最终结果,但尚未发生的事她又怎会知道结果,还说得如此斩钉截铁?
「清如,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古清如压根没听见他的话,她只是无意识的将话说出口,完全不知道自己透露了多么重大的秘密,「我不要你答应,池……我不想失去你……」
「你怎么尽说些傻话?」
为了消除她心中的不安,嬴池伸手轻拍着她的背脊。
但他心中疑窦丛生,她刚才那番话到底是真是假?说不定只是她喝醉酒后的醉话,根本不足为信。
该走?该留?古清如的反应左右着他的思考,让他难以作出决定,而她此刻脆弱的模样,更是加他心中的牵挂,让他想走也走不开。
◇◇◇
古清如睡得极不安稳,恍恍惚惚间,她觉得嬴池就在身旁,一刻也不离的守护着她。
等她真正清醒过来时,天早已亮了,而嬴池也不在卧榻边,昨晚的事就像是模糊的一场梦,好不真实。
「哎呀,头好痛……」
早知道头会痛得这么厉害,昨天她就不会贪嘴喝了那么多酒。强忍着疼痛坐起身,古清如突然想到,不知嬴池对于出征这件事到底决定得怎样?
古清如慌慌张张的冲出房门,随手抓了一名婢女,急声问:「家公子呢?他现在在哪里?」
「主子一早就进宫去了。」
「什么?他已经进宫了?」
这么说来,就算她想要挽救什么,也来不及了。
好害怕、好痛苦,现在她只能祈求上天,别狠心夺走她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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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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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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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等等我!」
嬴市快步赶上嬴池,神情是非常的激愤,反观嬴池,他倒是没多大的情绪变化,表情依然很冷静。
「市,怎么了?」
「我真是不懂你!」嬴市激动的冲口而出,「刚才在大殿上,你为什么谢绝带兵出征,为什么白白让魏冉靠着白起的力量继续坐大?」
他不敢相信嬴池竟会作出这样的决定,这是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只要有能力,不管是谁带兵出征都能对秦国有利,这又有什么差别?」嬴池语气淡淡的说。
「不,如果是以前的你,绝对二话不说马上答应,但现在你变了,你以前那股冲劲与执着到哪去了?」
嬴池只是淡淡一笑,「因为我现在终于知道,除了争夺权势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我去珍惜。」
两方多年来互相争斗,互有高下,但这又怎样?不停的恶性循环下,只会让他变得麻木不仁,内心空洞得可以。
他不想让自己继续沉沦下去,所以才适时的放手,偶尔让自己轻松一点,也不是件坏事。
见他对政事不再那么的关心,这让嬴市非常不谅解,「没想到我担忧的事竟然会成真,如果没有遇到古清如,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得没错,如果没有遇到她,我也不会有机会改变成现在这样。」
这种改变到底是好是坏?至少对嬴池来说,是个令他意想不到的美妙改变。
「王兄,我拜托你清醒过来,别再被古清如给迷惑下去了。」
「我一直都非常清醒。」嬴池转身朝宫门走去。「朝中没我的事了,咱们就在此分别吧。」
察觉两人渐行渐远,这让嬴市无法接受,心中怒火狂燃。
「真是可惜呀。」魏冉缓缓走近他身边,语气是无比的惋惜。「少了一个麻烦的对手,看来以后在朝中你是孤掌难鸣了。」
嬴市斜睨他一眼,「魏大人,你别把事情想得太美了,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我们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是吗?那你也得有办法让嬴池恢复以往那样才行。」魏冉挑高一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那位古姑娘还真是行啊,把咱们的头号大敌给迷得晕头转向,真是不得了的祸水。」
「魏大人,你──」
「看来嬴池一时之间应该还没有心思与我作对。」魏冉离去前,得意的说:「想要等到他再度具威胁性,除非他身旁的障碍能够消失,要不然我看是不可能的事,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哈哈……」
刺耳的笑声让嬴市更是怒不可遏,他绝不会就这样认输,他也不允许嬴池中途放手,白白让魏冉这老狐狸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阻碍嬴池的人是古清如,那他就必须想办法,将这个碍眼的绊脚石给彻底解决掉!
◇◇◇
一时之间,老百姓们都在讨论宫里发生的事。
大家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到底由谁传出来的、最初的讲法到底是怎样早已不可考,现今流传的内容经过无数人的加油添醋,变成了如下所言──
原来古清如是楚国派来的奸细,迷惑秦昭王不成,改向嬴池下手,以期达到惑乱朝政的目的。
嬴池受到古清如的蛊惑,在决策上连连出错,让魏冉间接得利,秦昭王及嬴市对他多有怨言,但他却为了佳人不惜与兄弟撕破脸,行事依旧故我。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百姓猜测古清如该不会像夏桀时的妹喜、商纣时的妲己,是个会让秦国亡国的祸水吧?
「祸水?这话到底是谁说的,这么难听。」晴儿气呼呼的说。
相较于她的气愤,当事人嬴池和古清如反倒没什么反应,两人坐在池边聊天赏月,一副优闲的模样。
「主子!」晴儿边点着灯,边气得叨念着:「难道你就不介意众人把你传得这么难听吗?他们说你是祸水耶!」
「祸水」这个名词,对古清如来说是太抬举她了,听在她耳中只觉得可笑。
「池被说成是贪恋美色的昏庸之辈,他都不介意了,我还介意什么?」
「但奴婢就是气不过呀!」
「好啦,别气、别气。」古清如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以免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肚子饿了,你去帮我做些点心好不好?」
「好,奴婢这就去做你喜欢吃的东西。」晴儿脚步轻快的离去。
顺利的将聒噪之源给赶走,古清如看着他,开口问:「池,被别人说成这样,你真的不介意吗?」
嬴池轻啜口酒,淡淡的说:「他们要说就随他们去,我才懒得理。」
「那……放弃带兵出征,你会不会觉得非常可惜?」
当她听到这消息时非常高兴,但又担心嬴池会放不下,依旧执着于权力的争夺。
她知道这是个非常诱人的游戏,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沉迷其中、乐此不疲。
面对她的问题,嬴池只是微微一笑,「你放心,既然已经作了决定,我就不会后悔。」
「但我觉得自己的确是在拖累你。」
为了她,他和兄弟决裂,在朝堂上屡发生冲突,现在的他甚至被嬴市给孤立,对他的信任与敬服已不复存在。
这样的改变,让古清如觉得自己是破坏他们兄弟情谊的罪魁祸首。
嬴池轻抚着她的秀发,语气极为平静,「说什么拖累,没有这回事。」
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至于别人怎么看他,他都不会在意,当然也包括嬴市。
嬴市不会懂清如对他的重要性,她是无可取代的,就算他有再多的权势、财富,也比不上她能填补他内心空虚的可贵,这一点是不管用什么东西也换取不来的。
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她摇摇头,「不,对你来说,我是一个妨碍你的角色,让你无法自由发展抱负。」
嬴池一点一滴的在舍弃许多东西,只因她成了他的牵绊,或许他没有自觉,但古清如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每一分改变她都没有错过。
他的霸气消失了,她还记得刚认识他时,他是多么的霸道、不可一世,所作所为只为了自己,根本不顾他人的想法。
以前他满脑子想的只有现实利益,如何扩张自己的势力、如何得到更大的奥援,与人交往只有互相利用,没有情谊可言。
那现在呢?他对她付出了真感情,但这也让他有了弱点,开始感情用事,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果断。
对于必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的嬴池来说,这样的改变没有好,只有坏。
「清如,我不准你这么说。」嬴池紧握着她的手,表情十分坚定,「只要我认为不是,你就不是。」
「是呀,但也只有你认为我不是。」她苦笑道。
「那又如何?你不需要在意别人的想法。」
她可以不需要在意别人的想法,但她在意的是这件事对他的影响,除此之外,她也没什么好挂怀的。
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古清如小声却清晰的说:「池,我们找个地方隐居好不好?」
她的提议让他忍不住笑出来,「大隐隐于市,你住在这里鲜少出门,和隐居有什么两样?」
「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隐居,我就答应嫁给你。」
闻言,嬴池的笑容一僵,表情有些凝重,「清如,你别拿这种事和我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古清如一脸慎重的看着他,「只要你和我一起隐居,我就用我的一生陪伴你。」
他已经不适合待在那种钩心斗角的环境了,既然如此,就由她来做坏人,将他彻底带离那种地方吧。
她不介意当坏人,她也不介意当祸水,为了他好,就算要她承受众人的唾骂也没关系,只要他愿意跟随她离开。
未来的历史需要的不是嬴池,而是嬴市,她很清楚这一点,或许她的出现,就是让嬴池在历史上消失的关键,因为她正在破坏他的政治前途,甚至企图让他从此远离朝政,远离嬴市他们。
「你是拿你的终身大事来要胁我?」嬴池不可思议的问道。
「没错。」
「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我不知道。」
她没有把握,也许这样的举动会弄巧成拙,但如果不试试看,又怎会知道结果如何呢?
没想到嬴池只是淡淡一笑,「我只是放弃一建功立业的机会,并不表示我愿意放弃所有权力。」
他还不想放手,他还是想紧握住权力,虽然他把古清如看得比权力更重要,但他仍是无法完全放弃既有的地位,鱼与熊掌他都想要。
古清如知道叫他抛开所有是强人所难,但她不得不这么做,「池,你就答应我这个请求好吗?」
「很抱歉,目前我真的办不到。」
「如果我和权力你只能选择一样,你打算抛弃哪一边?」
「清如,我不想做这没有意义的选择。」
「你觉得没有意义?好。」古清如一气之下,站在池子旁,只差一步就会掉进池子里。「既然如此,我还是别留在这里妨碍你好了,没有了我,你做什么事都不会再有牵挂,是不是?」
嬴池忙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有机会做傻事,「清如,你这是何苦?」
「我是为了你好。」
他十分气恼,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的逼他,「你的为我好就是逼我作这种两难的决定?」
「没错,我是在逼你,只要你一放手,我便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她拿自己的性命在赌,赌嬴池在乎她的程度,如果赌输了,那她也无话可说。
「──」
嬴池紧紧扣住她,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内心的挣扎已经快到他无法控制的地步。
如果是以前的他,他会毫不犹豫的放手,因为她在试图左右他的决定,就像宣太后透过魏冉影响朝政,令人厌恶。
但现在……他竟无法潇洒的放开,他没办法忍受清如离开他,就算她的行为无理,让他生气,他也做不到。
他到底该怎么做?有谁可以告诉他答案?
瞧他好半天都不回答,古清如苦笑一声,「算了,我想你还是放弃我吧。」
抽出被他抓住的手,她作势要往前一跨,却被他抢先一步抓了回来,牢牢锁在他的怀里,怕她真的跳下去。
「好了,你赢了,别再拿性命来威胁我,如果成真了该怎么办?」
对于她,不管他再如何努力还是无法掌握她,只能一再讶异她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只能不由自主的被她牵着走。
偎在他怀中,古清如暗自松了口气,庆幸他忘了她会游泳这件事。「池,放开我吧,我不想让你这么痛苦。」
「如果舍弃了你,我会更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你日后怨恨我成为你成功路途上的绊脚石,倒不如现在干脆一点,丢了我这颗石子吧。」
闻言,嬴池收紧双臂将她搂得更紧,「不,说什么我也不放开你!」
对于古清如,他是绝对绝对不会放手的。
「清如,给我一段时间考虑好不好?你一时之间要我作出决定,我真的没办法。」
就算犹有挣扎,但为了清如,他不得不妥协,只是目前要他抛弃所有,的确非常难办到,只因他还是舍不得权力的诱惑,他没办法做到如此豁达。
至少让他有时间考虑,别要他马上作出决定,这对他来说真的好困难。
「你肯考虑我的请求了?」
「只要你不再拿自己的性命做要胁,什么都好谈。」
「真的?」古清如漾开微笑,心里的不安顿时减少许多。「那好,我等你想开了再告诉我。」
就算被嬴池认为是坏女人,她也不会有所怨言,因为这是她想到唯一能保护他的方式。
就算他失去了荣华富贵,她也不会离他而去,她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直到永远……
◇◇◇
仔细审视着放在剑匣里的剑,古清如淡淡一笑。
是什么样奇妙的缘分,造就了这段跨越时空的恋情?好像冥冥之中已经安排好,她必须回到过去,成为创造历史的一员。
她轻抚着剑身,如果嬴池真的肯跟她隐居,那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种生活呢?
相信一定是平静,没有尔虞我诈、你争我夺,即使是粗茶淡饭,但只要能一家和乐就足够了。
晴儿瞧她坐在床边,望着匣中的剑出神,难掩好奇的开口问:「主子,奴婢一直很好奇,当初你一见到这柄剑,为什么会哭得那么凄惨呀?」
「那已经不重要了。」
她早已有所觉悟,必须在这里终老一生,所以那些怀念的过往,也只能放在心底,当作那是自己梦到的未来世界。
往后漫长的两千多年,她知道这柄宝剑会一直陪着她,不管她是生是死。
「哎呀!」
一个不注意,古清如被锐利的剑给划破手指,鲜红的血液滴下,染红了锦被,也吓得晴儿惊慌失措。
「主子,奴婢立刻去拿伤药来!」
她如一阵风的匆忙离去,古清如还来不及叫她别这么大惊小怪,就已经看不见她的踪影了。
古清如笑着摇摇头,随手拿出手绢将伤口包住,然后把剑匣放回柜子里,她才刚关上柜子的门,突然房门被人打开,一阵凉风吹了进来。
她以为是晴儿,想也不想就回头说:「晴儿,你怎么……呃?」
四名蒙着脸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团团围住,他们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古清如怔楞的看着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见他们缓步朝她走近,她一阵心慌,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想逃跑却迈不开脚步。
谁来救救她?
◇◇◇
「嬴市!」嬴池一看见弟弟,就狠狠的揪住他的衣襟,冷声逼问:「你把清如带到哪去了,说!」
「王兄,你在说什么?」
「别想骗我,是你把清如给掳走的,是不是?」
嬴池一接到通知就匆忙赶到行馆,惊见古清如的房间一片凌乱,像是有人突然闯进般。
根据婢女的说法,她看见四名蒙面男子将古清如给架走,动作极为迅速,她想叫人帮忙都来不及。
嬴池一颗心慌乱极了,到底是谁掳走了清如,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原本众人毫无头绪,直到一名婢女在地上发现一个血字,字迹虽然歪斜不整,但仍可以辨认出是「市」字,嬴池随即联想到了嬴市。
他知道嬴市对清如很不满,但他不敢相信嬴市竟会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夺走他最重要的人。
面对嬴池激动的逼问,嬴市却是出奇的冷静,「你为什么认定是我?」
「清如用血写下你的名字,你想赖也赖不掉!」
嬴市冷笑一声,「王兄,没想到你聪明一世,却胡涂一时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认为如果要绑人,我会亲自出马还是交派给别人去办?」
「这种事不需要你亲自出马。」嬴池不假思索的说。
「这就对了,既然我不会亲自出马,派去抓她的人她也不可能会认识,你想她怎么可能会在现场留下我的名字,好让你来质问我?」
「这……」嬴池愕然的放开手,嬴市轻易的就察觉出这件事不对劲的地方,然而他在情急之下,却什么都没想到。
如果不是嬴市,那又会是谁呢?
「王兄,我想这是有人想嫁祸给我,挑拨我们兄弟感情,你可要三思呀。」
嬴市说得虽然有理,但他的举动却让嬴池感到奇怪,为什么听到这消息他仍能这么冷静?不管他是一脸讶异或是幸灾乐祸,都比冷静、无动于衷这个反应要来得正常。
「王兄,我很遗憾古姑娘被人劫走,但或许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至少妨碍你的人已经消失了。」
「你住口,我不想听到你说这种话!」
他不要清如消失,他绝对要找到她,就算要用尽所有的办法,他也要她重回他的身边!
「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她的,你等着瞧吧!」
嬴市面无表情的目送他离去,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要紧,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他放弃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来的样子。
他相信只要古清消失,嬴池就会像之前一样毫无牵挂,他们兄弟便能再度联手,继续与魏冉周旋下去。
就在嬴池离开后,魏冉突然出现在嬴市身后。
「如何?这招绝对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吧,他不会再怀疑人是你掳走的,这样你就彻底排除在他的怀疑名单外,但也因为如此,他就算再怎么找,也找不出掳走人的凶手到底是谁。」
嬴市头也不回,冷声道:「别太得意,我是因为和你对这件事的看法相同,才会答应和你合作,别想我和你会有再合作的机会。」
魏冉撇撇嘴角,「我也不寄望咱们俩会有再合作的机会,嬴池就算要失败,也得由我亲自把他拉下来,我无法忍受他竟是这种堕落法。」
「所以,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就再也没任何关系,一切回到原点吧。」
「这我知道。」魏冉阴阴的笑着,「对了,关于古姑娘,你打算怎么置?」
「我会要她离开秦国,到王兄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你要放她走?如果是我,我会亲手解决她,永绝后患。」
「不,我只要她离开,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嬴市的目的只是要古清如离开,他不想滥杀无辜,这样对谁都没有好。
「我会负责逼古清如离开,你别想在她身上动什么歪主意。」
魏冉不以为然的皱着眉,「你太心软了,这样是成不了大事的。」
嬴市和嬴池都一样,如果没有一颗狠绝的心,是根本斗不过老奸臣猾的魏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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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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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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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牢房,靠近屋顶的墙上开了一个小洞,让阳光能微微的透进来,但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则是一片黑暗。
坐在墙角的古清如,头发散乱、衣服破损,她被人囚禁在这里已好几天了。
原来……这就是她最终的下场呀……
牢门被人打开,嬴市缓缓走进来,「古姑娘,你改变心意了吗?」
古清如抬头望着洞外的蓝天,瞧也不瞧他一眼,「改变什么心意?」
「我已经说过好几遍,永远的离开我王兄。」
她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问:「嬴池还好吗?」
「他好得很,不用你担心。」嬴市的口气显得有些烦躁。
其实嬴池根本就不好,古清如的失踪对他来说是极大的打击,让他狂乱不安,但就算他想尽办法要找回她,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找不到她,嬴池也不上朝了,朝政之事他再也无心去管,就算嬴市拚命劝他,他也听不进去,一心只想赶紧找回心爱的人。
看到嬴池这样折磨自己,嬴市气愤极了,但他绝不会将古清如交出去,他一定要让嬴池彻底觉悟过来。
古清如淡淡一笑,「他好得很?你的口气已经泄漏了一切,骗不了我的。」
「住口!我最后一警告你,别再靠近我王兄了,要不然休怪我狠心,将你交由魏冉置!」
她转头看着他,「我很好奇,你三番两的逼我离开,那如果把我交给魏冉置,我会怎么样?」
「他会毫不犹豫的死你。」
「这样啊……」她哼声笑着,像是在嘲讽,「果然,他才有做大事的手腕。」
能够成大事的人,必须要有六亲不认的铁石心肠,稍有妇人之仁,就无法成就一番大事业。
嬴市不理会她的嘲讽,「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万一魏冉等得不耐烦亲自解决你,可别怪我没有警告过你。」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让嬴池知道你和魏冉联手绑了我,他会做何感想?」
「我才顾不了这么多。」
「那我告诉你答案吧,一旦嬴池知道是你掳走我,你们兄弟便会决裂,从此断绝亲情、势同水火,就算往后他能够振作起来,也会把你列入敌人的名单里,想尽办法报复,不留任何情面。」古清如的语气十分肯定,因为她很清楚嬴池对她的感情。
「这……」他不相信嬴池会这么做,他们是亲兄弟,难道他们之间的手足亲情会比不过她一个外人吗?
「还有,你知道魏冉为什么肯与你联手,一起来对付我?」
「那是因为他和我一样都很厌恶你。」
古清如轻叹口气,「你太小看魏冉了,其实他是在利用我,把你和嬴池的前途一并毁掉。」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也想得很清楚,魏冉从头到尾都在使借刀杀人的伎俩,他要藉嬴市的手将嬴池毁掉,然后再乘机毁掉嬴市。
而她,就是嬴市手上的那把刀,也是魏冉完成计画最重要的利器。
嬴市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还是逞强的说:「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
「我只能说你被自己的怨恨给蒙蔽了双眼,魏冉为什么想杀我?因为他早已认定只要我死了,嬴池便会委靡不振,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一个难缠的对手。」
魏冉将她当成嬴池的弱点,可恨的是,她的确是嬴池的弱点,一个注定改变他一生的人。
「不……住口,我才不相信!」
虽然她说得一点都没错,但他就是不愿意相信,他竟然被魏冉所利用,进而害了自己的人。
「嬴市,别再被怨恨给迷惑了,你要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住嘴!我不想听──」
他转身大步离去,下意识的逃避事实。
他不相信自己做错了,绝对不相信!
看着门开、门关,牢房里又剩下她一个人,古清如难掩失望的叹着气,最终还是没能让嬴市改变心意。
「唉,该怎么办呢?」
嬴市离开后没多久,门又被人开启,来人笑着走进来。
「没想到都让你说中了,只可惜嬴市那小子就是不肯听呀。」
古清如瞪着他,「魏冉,原来是你。」
「没错,就是我。」魏冉走到她面前,低头睨视着她,「像你这么聪明的人不留在身边实在是有些可惜,只不过……我不能留你。」
闻言,古清如警戒的看着他,「你到底想怎样?」
「当然要你帮我完成最后的计画。」
他冷冷的笑着,对于她,他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只要她死,那他的计画就完成了。
◇◇◇
嬴市坐在马车里,古清如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边回荡着,让他不得不思考起她的话。
他真的做错了吗?不,他不想承认,他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了嬴池的未来着想,所以他没有错!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嬴市掀开车帘,怒骂道:「搞什么,你们到底在……」
话尚未说完他就楞住了,嬴池怎么会骑着马挡在路中间,他出城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而且那些人都是他的心腹。
「王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才要问你到哪去了。」嬴池冷冷的开口。
一滴冷汗从鬓边滑落,嬴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得出来嬴池正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怒火。
「不敢说?难道清如真的是被你给藏起来的?」
不久前嬴池在房门外发现一块绢布,上面写着古清如有危险,叫他赶紧出城寻找,虽然知道这可能是陷阱,但他顾不了那么多,毫不考虑就冲了出去。
他根本没时间去想到底是谁向他通风报信,总之只要有清如的线索,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会去证实,没想到他会在城外遇见嬴市的车马,瞧嬴市那副惊讶又心虚的模样,难道清如真的在他手上?
嬴池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怒吼道:「市,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嬴市也豁出去了,不打算再隐瞒了,坦承道:「是,古清如的确是我藏起来的,这又如何?」
「告诉我她在哪!」
「不,她根本不值得你为她失魂落魄,难道你真要为了她毁掉自己大好的前途?」
「大好的前途?呵……」嬴池惨淡的一笑,「我告诉你,没有了她,我也没有未来可言。」
失去清如的日子,是这样的痛苦,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她,那种椎心之痛让他感绝望。
他终于想通了,就算拥有权势又如何?这些东西根本比不上他所爱的人儿,只会让他失去灵魂,成为行尸走肉。
权势利禄有什么用?他只要清如,为了她,他可以放弃所有,只要她能够回来,他绝对答应她的要求,带她去隐居,从此不问世事。
「市,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嬴池的口气几近哀求。
「王兄!」
他不敢想象,嬴池竟会为了古清如放低姿态,求着要他说出她的行踪,他所认识的嬴池不是这样的,他所敬爱的王兄才不会对人低头!
古清如究竟有何能耐,竟能让他改变这么多?
现在嬴市就算不肯相信,也不得不信了,嬴池早已改变,再也变不回来,就算古清如永远消失,也是一样。
他是被魏冉给利用了,他傻傻的当了刽子手……
面对这样的事实是多么痛苦,但他不能再逃避了,他得坦然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好,我带你去找她。」
「真的?太好了!」
嬴市终究还是认输了,而且输得其惨无比,但他得在尚未铸成更大的错误之前,想办法挽回颓势。
至少……他不能亲手毁了嬴池唯一重视的东西。
两人来到囚禁古清如的牢房,却发觉情况不对劲,嬴市安排守门的侍卫全负伤倒地,他们立刻冲进牢房里,但不见古清如的身影,一旁还有几名侍卫倒在地上。
「这怎么回事?」嬴市扶起一名尚有意识的侍卫,着急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侍卫努力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是魏……魏冉……」
◇◇◇
寂静的树林里,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古清如拚了命的奔跑,跌倒了随即爬起来,怕自己一慢下来,后面的追兵就会赶上来。
狠毒的魏冉先引诱嬴池出城,之后在嬴市离开牢房后想将她杀死,制造一种假象,让嬴池误以为她是被嬴市所杀,以达到他离间他们兄弟的目的。
魏冉本以为杀死古清如是再简单不过,谁知嬴市留下来的侍卫发现他有不良意图,与他的随身护卫起了冲突,才让古清如有逃跑的机会。
但危机并没有解除,两名追兵紧追在她身后,他们非得达成目的才能回去复命。
不知跑了多久,好不容易跑出树林时,映入古清如眼帘的景象,却让她的心沉沉跌入谷底,灰心到了极点。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出路,竟是一座悬崖!
「该死!」
站在悬崖边,古清如真是怨愤至极,为什么上天要绝她的后路,不留一点机会给她呢?
听着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她茫无头绪的呆站着,不管跳与不跳,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不,我不能让魏冉的奸计得逞,我还不能死……」
如果她这么轻易放弃,那一切就完了!
「找到了,她在这边!」两名追兵冲出树林,朝古清如步步进逼。「看你还往哪跑?」
「糟了!」古清如向后退了一步,只差一步就要摔落崖底了。
「你还真是挑了个好地方啊。」其中一名大汉恶毒的笑着,「看你是要自己跳下去,还是要我们帮你一把?」
「你们休想我会跳下去!」
「你就算不想也得给我跳!」
另外一名大汉伸出双手想将她推下悬崖,谁知古清如尖叫一声,两手紧抓住那人的手臂不放,眼看两人就要跌下崖底了──
「小心!」
一旁的大汉赶紧抓住同伴,一时间三人便形成了拉锯战,古清如拉着半挂在崖边的大汉悬荡在空中,感觉可怕极了。
「该死,你快放手!」
「不放,就算要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
「你这个女人──」
他拾起一颗石头用力往古清如手背敲去,她吃痛得松开一只手,眼看就要掉下悬崖──
「啊,救命──」
「住手!」
嬴池及时出现,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她。
「池?」古清如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别放手,我来救你了。」
情况紧急,嬴池顾不得其他,就算身旁有人虎视眈眈的瞧着,他也绝不能放弃这唯一能救人的机会。
「可是你……小心旁边!」
魏冉的手下见机不可失,伸手就想将嬴池一并推下去,幸好随后追到的嬴市眼明手快,抽出短剑阻止了他们的恶行,并将他们逼离嬴池身边。
嬴市游刃有余的对付魏冉的手下,而悬崖边,嬴池正努力想把古清如拉上来。
他用尽力气紧紧抓住她,「清如,想办法抓住一旁凸起的石块,尽量找地方踩住,别让身体一直腾空。」
「好,我……试试看。」
经过一连串的挣扎,古清如好不容易才爬上来,两人筋疲力尽的坐倒在地上,不断的喘着气。
「还好,还来得及。」嬴池终于可以松口气。
刚才他害怕极了,不敢想象如果清如真掉下万丈渊,自己该如何是好?亲眼见她挂在悬崖上,那种无边的恐惧蔓延全身,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不该让她卷入这场恶斗中,成为无辜的牺牲品,他太自私了,只是一味的想得到她,完全没考虑到她会陷危险中。
如果刚才没有抓住她,他绝对会后悔一辈子,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
等到心情稍微平复之后,嬴池伸出手,呼唤着心爱的人,「清如。」
「池!」古清如毫不犹豫投入他的怀抱,难过与委屈全随着泪水爆发出来,「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想起刚才恐怖的情况,她就忍不住哭泣,那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
她好难过、好害怕,她从没这么无助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推下崖,绝望充满了心中。
「别哭,我这不就来救你了?」
柔声安慰着怀中哭个不停的泪人儿,嬴池终于可以放心的微笑,这种踏实的感觉,瞬间平抚他的心,让他安定下来,只因为古清如现在正安稳的在他怀中,再也没有任何危险。
空虚害怕的心顿时被填得满满的,虽然他们重见只有短短不到几刻钟的时间,却让嬴池感到无比的满足、欣喜,之前因找不到她而枯竭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为了她,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古清如紧抱着他不放,失控的情绪一时之间还平抚不了,嬴池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直到她哭够了为止。
等到她心绪稍微平静了些,嬴池才说:「清如,我们隐居去吧。」
她诧异的抬起头,「你真的决定了?」
「没错,我只要你,其他的我都不要了。」
她是很高兴听到这个答案,但她又怕他会有所遗憾,「你不会后悔吗?抛去了功名利禄,就不能再享受那种优渥的生活,失去掌权的机会,你不会感到很空虚吗?」
「连你我都掌控不了,我哪有心情再去注意其他的事?」
费尽心思想办法掌握住清如,绝对比掌握朝政还要有趣,光她一个就够让他伤脑筋了,他又何必再去管那些身外之事?
况且,现在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趣了,他的心只允许清如进驻,拒绝其他的事物来插上一脚。
除了清如,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愿意放弃。
[1 楼] Posted:26-7-3 1:2
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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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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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王十四年
举目环视,好山好水,曲径通幽,这是一个如世外仙境的好地方。
一幢屋舍伫立在山水之间,尽收好风光,说是隐居,但嬴池与古清如的生活倒是惬意得很,除了衣食无虞外,还有仆人打点一切生活所需,完全不需要他们烦恼。
嬴市继续与魏冉争权夺利,且有越来越强势的倾向,或许是因为嬴池的退出,激发了他的斗志,让他逐渐能独当一面。
虽说远离尘世,嬴池还是会不时关心国内的情况,但他只旁观,不再插手介入任何事。
翻开差人从城中带回来的竹简,嬴池微微皱着眉,心中忍不住讶异,竹简上刻着几句话──
白起大胜韩、魏联军于伊阙,拔五城,斩首二十四万,虏魏将公孙喜。
「斩首二十四万……」
他记得清如曾在喝醉酒后说,这场战役会残害二十四万人,没想到真被她给料中!
「难道她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他心中满怀困惑,转身回到房间,见到古清如拿着布在擦拭着那柄短剑。
「清如,你在做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擦剑呀。」
「但也擦得太勤了吧?」
他没想到清如会对这柄剑爱不释手,三天两头就把它拿出来观赏擦拭,只差没把它供起来。
心中有些吃味,嬴池把她拉到床边坐好,不让她再去碰那柄剑。
「白起打了胜仗,结果都在你的预料中。」
古清如不假思索就回答:「那当然,我说的话哪有不准的?」
这句话让嬴池更是有所怀疑,「不过我倒觉得,与其说你有洞察机先的能力,不如说你看透了未来。」
「呃?」古清如吓了一跳,不过随即恢复了镇定,「你太夸奖我了。」
「真的?」
「这种事哪来真的假的,只有猜对猜错而已。」为免嬴池继续怀疑,古清如忙把话题带开,「既然想到了就先告诉你,如果有一天我先离你而去,请千万千万记住,我一定要那柄剑陪葬哦。」
闻言,嬴池有些不悦,「你活得好好的,为何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这种事先说又有什么关系,你别这么老古板好不好?」
「总之我听了就是不舒服。」他的脸色难看得很。
「池,别这样嘛。」古清如声音甜美的撒娇,还是不忘叮咛,「你一定要记住哦,要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受不了她的纠缠,嬴池只好无奈的说:「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你坚持要那柄剑陪着你呢?」
「因为……这样我才能穿越时空爱上你呀。」
她淡淡的笑着,表情是无比的幸福,只有她知道,这句话蕴含了多少的不可思议。
嬴池的事迹为什么会和嬴市混在一起,甚至被后人误以为他们俩是同一人,这些她早已不想理会,只要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最爱她的嬴池,他会永远陪着她,这样就够了。
这柄古剑会在未来引领她回来,这段跨越千年的爱恋,不管经过多久,都会传达到她的心底,让她永难忘怀。
她,终会穿越时空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