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与何人共醉(1-53完)
1-5
我眨着眼睛看着那个可怜兮兮的男人――如果他还能叫男人的话。
心里的无名火不知已烧掉了几把柴。
不是我萧御寒看不起皇帝的男宠,毕竟有些人也是身不由己,何况凄美的故事也让人心动。不过!这个男人,实再实再――太窝囊了!
我咬碎钢牙。
“你是怎么搞的?”我破口大骂,“那个男人哪里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
埋头哭泣的人头也不抬,仍是哭。
我继续骂:“哭什么哭!哭有个啥用?哭你能把他从谢贵妃、兰贵人那里抢过来?!”
他浑身抖动了下。哭声渐低。
“身为男宠你就应该有自知之明!”我继续训他,“他不会给你名不会给你位,更不会给你心!”
男人呆在那里,终于抬头看我。
我倒吸一口冷气,居然――“哭成个大脸!你还是不是男人?”谁了解我这时候的心情――恨铁不成钢啊!
算了,反正也不是一两了。
抄起自己的衣袖使劲往他的脸上擦,本来就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还哭成这样!谁会心疼?只有哭的人自己而已!
擦完后,我知道,自己的锦衣又毁了一件!算了,反正不是我钱。
“那,我该怎么办?”男子终于怯生生的开口了。
还不死心哪?我哀叹。
“离宵,出宫吧!”我放柔声音,“你父亲是当朝兵部尚书,虽然气你甘作男宠,但毕竟你是他的儿子,回家去,好好过你的日子。”
宋离宵的眼中眼看又要滚出水来。
“……他不会放我走的!”离宵苦笑,“我是他牵制父亲的人质。”
我真想一巴掌打过去,把他的头打醒。
“算了吧!你父亲过去的确是陈信王的亲腹,但陈信王已死,兵部的实权早被皇帝掐得死死的!你父亲哪敢轻举妄动?”我冷笑,“你太小看当朝皇帝了,你不是他的人质,你只是他一时兴起要的小猫,扔不扔都看他的兴致而已!”
“不过,如果你真的要出宫,我完全有办法。”我看着离宵的眼睛,他的眼中只有认命的无奈和――对皇帝皇甫少华的爱恋。
九年哪!从十岁时入宫成为当年的太子,现今皇帝皇甫少华的伴读,变成现在臣不臣妾不妾的地位,还不够教训是不是?
如果,他对他好也就算了,可是……
“他对你好吗?”我斜眼看他,嘴边尽是冷笑,“自从你成了他的人,他什么时候正眼瞧过你了?把你安置在这种鬼也见不到的地方,没人服侍,没人照顾,任你自生自灭,他呢?一、两月看你个一、两,心情好的时候从不会想到你,心情恶劣的时候就拿你撒气!”我拎起他的衣袖,臂上的青痕犹在。
“不,不是的!”离宵还要辩解,“那他喝醉了!他向我道歉的!”
我眉头挑起,“他向你道歉,你就原谅他了?”
“……”
“那么,上是谁在御书房在众位大臣面前骂你是低贱的蠢货?”
“又是谁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琉璃盏差点被打死?”
“又是谁好心当作驴肝肺,你把我送你疗伤的药送他却被他扔进寒烟翠?”
“别说了,别说了!”离宵捂住耳朵,“我恨你,我恨你,你走开,我不想见你!”
我知道自己说得都是事实,所以我才会觉得奇怪,离宵为什么会对那个男人这样死心塌地?人生在世,感情当然要得,可是,绝不能把它当饭吃。所以自己行走江湖,向来是见得顺眼的女人便搭上几句话,不顺眼的看都不看第二眼,管她象水蛇般粘上来,打上七寸再说!
哼!冷面修罗萧御寒不是白叫的!
也所以,自己两年前“偶尔”入宫想找些好东西(明明是偷),误进宋离宵这个鬼也没半个的地方,正好看见他一个人在那边哭,应该说是流泪,呆呆的流泪,当时才没理他,眼泪嘛,谁没有,只是他特别多而已。
想不到第二入宫,又遇上他。是在御园。
那个人就是皇帝皇甫少华吧?果然,颇有威严,长得不赖。可是,那个泪人他犯了什么错?要这样被人打?
“哼!”板子一下一板的打在泪人的身上,肯定很痛,但泪人却一声也没有叫,我倒看着佩服。挺能挨打的嘛,如果行走江湖,说不定是条汉子!
“够了!”皇帝发话了。“以后小心些,再打碎爱妃的东西可就不是板子那么轻松了!”
“皇上~”
我这才发现,皇帝身边还有一个妖娆的女子。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该消气了吧?”皇帝的声音听似温柔,其实语含不不耐。
女人只好恨恨的看着好那个泪人被带下去。
我跟着泪人回屋,看着太监帮他上药。
“唉,您这是何苦呢?”那太监怜悯的口气,“就算谢贵妃故意自己打碎琉璃盏,您认了就认了,何苦跟她去争?瞧,还不是一顿打?”
泪人又开始流泪。
KAO!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不过一个琉璃盏而已,就要这样打人?
一气之下当夜我就到谢贵妃的住所把所有能打碎的东西都打了个粉碎!
我躲在暗,一把石头一把钢针,先是那面最不顺眼的大镜子,轰的一下,碎了。
顿时一阵尖叫,随后,是那个前朝的大青瓷,嘿,动手的时候还真有点舍不得,那个如果偷出去可是个天价的货!但是,太大,偷不出去,所以――毁了!
还有,桌上那套珍贵的玉器,哼,这种女人也配用玉――不为瓦全上面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的?
最后,我那双黑夜里可看透百里的眼睛,注意到那惊慌错乱的女人的颈间挂着一枚精致已极的连环诀――那可是上好的鸡血石!一定是这个女人心爱之物了,好!
取出一柄袖箭,对准那个气急败坏,大叫来人啊,捉贼啊的女人的头颈,我只听见“嘶”的一阵风声,然后飞身离去。不管谢贵妃的宫里已是天下大乱!
做完这些以后,心情好了许多,慢慢溜到泪人的住所,却见他已经痛得睡着了。
我上前往他的身子上嗅了嗅,摇头,什么臭皇宫,这种烂药也是人用的?不由分说我扒下他的裤子,费事的把他原来的药擦个干净,给他敷上自己好不容易从少林寺掌门那里骗来的伤药,这可是天下疗伤的圣药!用在你小子身上算是浪费了!
做好这些,我抬头一看,呀~~这小子什么时候醒的?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瞪了好长时间。
“咳咳,”还是我先打破沉默,“这个,那个,其实,我是……”
“谢谢你。”泪人居然对我笑,“你的药很好,我觉得好多了。”
“是嘛?”我心情大好,顿时和他天南地北的瞎聊起来。
他没有问我我是谁,我却套出了他的身世和入宫的缘由。
从此以后,我隔三差五的会来看他,可是,每看到他,不是这边多了伤便是哭个不停。
于是,我把伤药给了他,然后就是逗他笑,唉,这个人那!
有一夜,我撞上了不该看见的事。
说实话,看见他在皇帝身下痛苦又幸福的样子,不是不受刺激的,但是,谁让我是萧御寒呢?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吓倒我?
不过,我过了很久再去看他,总要消化一下的嘛~~
这他没在哭,而是一脸的担心,他恳求我帮他找治风寒的药,原来是皇帝病了。
我骂他:你有没有良心,我一个多月没来看你你也不问我是不是出事了?
他眨巴着眼睛看我,低声讨好的说:你那么厉害怎么会出事?
我吸气,阴阳怪气的道:你可真是……想不出说什么,只好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
“这是专门调治内理的药,很珍贵,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治成三瓶,拿去给那皇上用吧!”这样的话,皇帝病好了,会对他好点吧?我当时心里是这样想的。
他是那样兴奋,直冲了出去,我好笑的望着他的样子,唉,感情哪,害人不浅,所以说,我才不要动情,又不是天下有情人都能成眷属,何苦害了别人又害自己?何况,我轻轻笑,师傅早就说过,我这个人那,要我动情,除非天上飞鱼地上出云。
没多久,离宵回来了,却是一脸的惨白,看着他差点跌倒,我慌忙扶住他,“怎么了?”
他摇头,然后,哇的一声,扑到我怀里大哭。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几天后,我潜到皇帝寝宫后面的湖――寒烟翠。寒烟翠原本就连向宫外的秋湖,我将弄来的宝贝藏在湖底,也从湖底运出去。居然,让我发现了那瓶药。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小家伙兴高采烈的将药送给皇帝,却被不屑的皇帝当着他的面随手扔进了外面的寒烟翠。可能还说了更过分的话,不然,离宵哪会郁闷伤心成那付样子?
于是决定去教训一下皇帝,嗯,不过,不能太急,不久前谢贵妃的事情还没有结,正闹得凶呢。我心下暗暗算计好了教训皇帝的办法,但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我不小心透了口风,或是自己的神色不与平常,离宵总是有意无意的对我说:如果皇帝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会受不了的。然后看着我,眼中透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既然你这样护着他,那就让他来保护你好了,我才懒得管你!
一气之下又是几个月没来看他。
唉,很没面子的,最后却还是因为手头紧,又到皇宫里来借钱,忍不住还是去找离宵。
他仍是一个人在空屋子里,看到我时,脸上露出的笑让我心酸。
不对,他的笑怎么那虚弱?我上前搭住他的脉!
“你病了!”我的声音沉得吓人。
他仍在笑,“病了不好吗?”
“病了有什么好?”我反问他。
“他……会来看我呀!”一脸的希翼之情。
我差点没被他气疯,强行克制,“那他来过了吗?”
他摇头,“我才病了七天,他还不知道吧?”
七天!已经病了七天了!
真想一掌劈死他!
看脉象,应该是受凉,肺部受染,就是肺炎了。
强行把自己的药灌进他嘴里,逼他喝了下去,然后运功为他驱寒。
幸亏他遇上我,若是别的庸医,治好他?哼!
有人来了!我从容的跃出屋去。
是皇帝,真是稀客!
可是我刚为离宵运过功,他正在睡中。
太监正要叫醒离宵,却被皇帝制止。
“太医!”皇甫少华轻声的叫了一句。那太医轻轻上前,为离宵诊脉。
我倒是看傻了眼。原来皇帝还是关心离宵的,心情好了不少。
“怎么样?”少华低沉的声音,压得更低,想是怕吵醒睡中的人吧?
“宋公子感染风寒,郁积成肺炎,不过……”
“不过什么?”
“看脉象,宋公子已经服过上等的药,情况已经开始好转。并无大碍。”
“哦。”少华看了眼离宵,我从那个眼神中,看到一丝柔情,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一句话也没说,他走了。
我望着离宵的脸陷入沉思,或许,皇帝还是在乎他的。
但没多久,我这个荒谬的想法就被现实击得粉碎!
还不是那个谢贵妃,不知为何总是与离宵作对。看来我给她的教训真是太轻了!当初那一箭就该加把劲,射穿鸡血石,刺死她算了!
离宵的病还没好全,谢贵妃就带人来找碴。
真是奇怪的女人。我曾暗想,离宵在宫中无依无靠,又是个男人,也不受宠,根本成不了她的威胁,她作死啊?老是害离宵!
“听说你受伤了,本宫特来看看你。”笑得妩媚的谢贵人心里可是恨恨的。那么多年了,皇上还是留着他,虽然不宠他,但总是舍不了他,除了一张脸,他还有什么可看的?
离宵慌忙起床行礼,“贵妃娘娘。”知道她来没好事,但礼数还是要的。
谢妃的宫女往椅子上垫了软垫,这才坐下。
“没什么,我此只是看看你而已。”谢妃眼睛转了几转,“要知道皇上可挂着你的病呢。”
离宵怔住,随即苦笑,怎么可能!
“多谢皇上和贵妃关心。”
“是吗?”谢妃笑得更甜了。“那么……咦,你颈上挂的是什么东西?”
离宵微微一惊,下意识的将颈上的血玉握在手里。
“给本宫看看都不成吗?”
离宵只好取出血玉,战战棘棘的交给谢妃。
谢妃脸色一变!居然与自己那块碎了的血玉一模一样!心中明白,如此宝贝,定是皇帝赐他的。
“果然是宝贝,”谢妃的脸发青,“是皇上送的吧?”
“是。”离宵回道。心里不由得发酸,那个晚上,他将血玉系在自己的颈上。虽然没有一句温柔的言语,但那温柔的动作却让他惦念至今。
“即如此,还你。”谢妃将血玉递过,正当离宵伸手接的时候,她突然说了一句,“皇上也送我这样一块玉呢!一模一样!”特地加重后四个字的分量。
离宵整个人呆住,血玉从他的手指缝里滑落至地。
清脆的声音,一块玉碎成两瓣。
谢贵妃是怎么走的,离宵不知道,只是对着碎玉发呆,很久,才流下眼泪。
不知怎么回事,几天后,皇上问他要血玉。他拿不出来,不敢说摔碎了,只是一脸为难的吱唔。
“朕只是借个样子让人重新打造一块给谢妃而已,你这也不肯吗?”
原来如此……
离宵低低叹口气。
“对不起,皇上,玉……”
“算了!”皇甫少华拂袖而去。
不久,皇甫少华突然叫离宵去上书房见他。
冷冷的塞给他几本书,就把他赶走。
离宵在书房外仔细看书名――《烈女传》《后宫女则》――一个晕眩,离宵一口鲜血涌上喉咙,硬是强忍住,走到无人才吐了出来。
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
原来,自己被当成善妒、不知分寸的女人了,所以才需要看这些书!
我第一看到这些书的时候,先是笑,猜到原由后不禁勃然大怒!
士可杀不可辱!皇甫少华这样做,是想存心逼死离宵吗?
先前居然还以为他对离宵是有感情的,不错,是有感情,我咬牙切齿的想,没有了离宵,他还能以折磨谁为乐?
这两年的旧事一一浮上心头。
对于离宵,我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似乎,离宵已经成了自己的一块心病。我见不得他哭,见不得他被人欺负,虽然自己有时也会骂他――恨其不争啊!
我的几个师弟师妹,个个豪情冲天,哪像他这般烦人!
有时候出个远门想玩个痛快,可只要一想到这家伙在宫里不知被人怎么欺凌心中就冒火,什么事也做不好,怎么玩也不开心。
唉,我认命。不把他的事情解决,我是注定要背这包袱了!
“好了,”我问他,“这又为什么哭?”
他不说。他受了欺负总是不愿告诉我,害我总要想尽办法掏别人的话。
“我知道了,是不是谢贵妃又找你麻烦?”
他没有回答。
但我明白,除了这个女人还会有谁那么无聊?
“别难过,你看!”我从怀里掏出一块样东西。
离宵蓦地睁大眼睛,“血玉!”
“和你那块很象是吧?”我把玉塞进他手里。“放好吧,以后皇上再问起来,也好有个交待。”
离宵迷离的眼睛望着我,“谢谢。可我……没钱……”
我失笑,跟我讲钱,你把家当赔了都算不过我!
“这块玉算什么,送你啦!”
6-9
开心的哼着小调,我带了几包种子来看离宵。这个院子也太荒芜了,虽然不求奢华,也总该有些生气吧?可是,我一进屋,就看见身上缠着白布躺在床上的离宵。
“怎么又受伤了?”我瞪着离宵胸口的剑伤,这个……他是不是知道我新研制出特效的伤药所以想要试试?
“不要紧的!”离宵不好意思的捂住衣服。“只是轻伤而已!”
“轻伤!”我尖叫一声,“差点就刺中心脏了!是谁干的?”
“不……是我自己,技不如人!”他还是不肯说。
哼,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我冷笑。要知道,宫里就是这种流言闲事传得最快!
原来那日皇甫少华在御园召见凯旋归来的大将军费中原,正不巧离宵当时也在园闲逛。
费中原看到白色丛中一个白衣人的影子影影绰绰,分外迷人,不禁看得呆了。
皇帝也注意到远的离宵和失神的费中原,脸色沉了沉。
“费将军。”他低沉的声音的确非常好听。
“哦,皇上。”费中原回过神。
“听说费将军剑法如神,我这儿正好也有一个神剑手,想与将军比比呢!” 皇甫少华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见不得光的阴暗。
“哦,不知道是哪位将军?”
“呵呵,他是兵部尚书宋啸海的儿子,当是虎父无犬子吧!” 皇甫少华低声在太监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费中原看着那个太监领命走向远白色的人影,并领着那个人向自己走来。
居然……费中原惊讶,这样一个外表如月亮般皎洁的人,居然就是……皇上的男宠――兵部尚书的儿子――宋离宵!
行过礼之后,不等离宵从惊喜中回过,皇甫少华便给了他另一个“惊喜”。
“离宵,费将军想与你比试一下剑法――你不要推辞,让费将军看看,你的剑法是如何的高超绝伦!” 皇甫少华的语气中所含的冷讽,令费中原颇感不适。
离宵张口结舌,不等反应过来,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剑――剑,以前陪还是太子的皇上念书时是练过,因为太子必须文武双全,但是,他们并没有如何认真的教过自己,所以,他只有茫茫然的看着已经准备好的费将军。
“如此,在下得罪了!”费中原长剑送出,居然毫无阻碍的直刺向离宵的胸口,而离宵连躲都来不及躲,硬生生的吃了一剑。
中原大吃一惊,慌忙挺出剑,抱住就要倒地的离宵,捂住他的伤口,“怎么回事?”他失声望向皇帝,只见他不动声色的脸闪过一丝愧疚之意,但只是闪过。
“宋公子!”中原唤着离宵,“对不住,我不知道……”
离宵苦笑,摇头,“没关系。”胸口好痛,眼前一黑,只听见皇上不冷不热的声音:“传御医”。
想办法得知原委后,我恨不得立刻杀了皇甫少华,但是,如果杀了他,离宵也就别想活了!
我沉住气,想要让他不再受这种伤害,只有让他变强!
于是,我开始偷偷的教他武功。
他居然一点就通,还不笨嘛!我笑他,“不如跟了我走吧?我带你闯江湖如何?包你一夕成名!”
“好啊!”他居然点头同意,我的眼珠差点落出来。
“什么?”我失声。
“想想在皇宫是没意思,哪有你在江湖上来去自由般的适意!”他的眼中真的有向往。
可是,我才不想带着个动不动就哭的小孩到跑。我是个大男人,又不是保姆!
“那么你的皇甫少华呢?”我直言皇帝的名字。谁让他在昏睡中都是“少华、少华”的叫。
他的神色暗了下来,明亮的眼中闪过无奈与几分哀怨。
唉,还是舍不得离开皇帝啊!我摇头。
前几日,离宵受伤后,皇甫少华看过他一。
当时离宵受宠若惊,觉得挨这一剑也是值得的。那一,皇甫少华对他很温柔,他也沉醉其中。
“你是喜欢我的吧?”只是皇甫少华离开时,离宵问了这样一句话。
皇甫少华冷冷的看着他,唇边有抹冷笑。
他明白了。咬着唇不再说话。
他心里知道,这一剑,等于是皇甫少华亲手刺进去的,原来,自己被他讨厌到要一剑刺死的地步!他也学会冷笑,他看着皇甫少华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哈哈大笑,笑得不可抑止。
自此之后,我发现,离宵对皇帝的感情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他不再日日望着皇帝的书房盼着他来,也不再对我提起皇帝的事情,他用心的跟我学剑,好象剑能让他忘记一切,那种感觉――叫做死心。
“其实,”我突然笑了,“那个费中原不错。”
“啊?”离宵被我的话弄得莫明其妙。
我微笑,是啊,费中原可是为了离宵神魂颠倒呢。
“前段日子你被他误伤,我亲眼看见他不止一塞银子给宫里的太监,询问你的情况呢。”
离宵有些茫然,有些奇怪,“我又不怪他。不是他的错。”
“……”我就知道,他的心里,除了皇甫少华,还是皇甫少华。不由得一股酸气上涌。我哼了一声。“白痴。”
“你骂我白痴?”离宵柳眉倒竖。
“你的确是呀!”我点头。
“我是白痴,怎么学得会你的剑法你的武功?”离宵已经起身取剑。
看他不再伤心不再哭泣,战斗心起,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好,今天再教你一套剑法!”我轻笑,“你一个月之内学得会就算我刚才说错了,学不会,就是小白~~”话未说完,他的长剑已经刺向我。
或许,皇甫少华已经没有机会发现离宵的变化了,现在的离宵常常会笑,不再一个人流泪,他把我送的种种在孤僻的院子里,一季一季的过去,皇帝再没召见过他,而他却笑得更开怀了,或许是有了剑的寄托,或许是我给他说外面的世界让他心生向往,他似乎已经忘了皇甫少华这个人。这怪不得谁,谁让上的一剑真正伤到他的心骨了呢?
于是,我们对着满园盛开的朵对酒谈天,比剑试琴。
对了,离宵弹得一手好琴。
那五弦古琴在他手中流泄出无法言喻美丽与悠扬,我时常听着琴声,看着人,喝着酒,醉卧间。
离宵的笑中开始透出几分豪放之气,一路飞逐月剑舞下来,纷落的瓣洒在他身上,当真人如玉,剑如虹,我居然看得痴了。
“如何?”他得意的问。
我大笑,“好!”
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我想。
“以我现在的武功,闯荡江湖如何?”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真的想离开宫庭吗?
“中等而已。”我实话实说。
“那么,要怎么样才能到上等?”他问我。
“再跟我练五年。”我仍是实话实说。虽然他天姿聪颖,是块练武的料,但是,没有特别的遭遇或者苦练内力,是无法到达高手境界的。
离宵的眼中射出光芒,“五年?五年是吗?”
“是啊。”我答道,浑不觉已经掉入他的陷井中。
“你说的。你还要再教我五年!”他起剑再练,不管我的反应。
我张口结舌。这个小子……他居然……看穿了我的心思。
而我,竟也被他设计了!
难道,我还要再在这种地方虚度五年的大好时光?
我说不出心里此时悲喜交集的感觉,只是突然觉得,五年,或许也好,说不定,我就能培养出新一任的天下第一剑客了呢!
1-16
不知道哪根神精突然搭错,皇甫少华突然想看看被自己冷落了近一年的离宵现在如何了,一定是日日哭泣,人渐消瘦吧?
于是大队人马往皇宫最偏僻走去。
现在正是春天,一路上,蝶舞翩翩,远远的就看见离宵的房子边上开满了红的白的黄的鲜,皇甫少华不由得眯起眼睛。
看样子,自己要失望了。
我早就查觉有不少人往这边来了,也猜到是谁。想提醒离宵后再离去,但他居然在中睡着了!我一皱眉,看着他睡着时如中仙子般的美丽,想来没有人可以拒绝的吧!我的嘴边扬起一个危险的笑。迅速的隐去。
皇甫少华令众人在园外等他,一进园,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洁白的茶下睡着一个如英如玉的男子。
想来是太久没有看到离宵的缘故,皇甫少华自嘲的笑笑,居然觉得他越来越漂亮了。
想要唤醒他,却忍住,走至他身边,单膝跪下,用手指轻轻拂弄他的脸。
他笑了!可爱的像个孩子!
“别闹!”他边笑边转个身,突然惊觉,我是不会如此轻薄他的!那么,那个人……离宵蓦地睁大眼睛,“皇上!”他低呼一声。
“你倒是消闲得很那!” 皇甫少华的声音中有着不自觉的不满与冷漠。
“请皇上恕罪。”离宵的声音冷静而漠然。令皇甫少华不自禁的挑起眉头。怎么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不同了?
“看来朕对你的冷淡并没有让你太过介怀?”
离宵笑了,笑得皇甫少华眼睛都失神了。
“您什么时候没有冷淡过我?”离宵淡淡的反问一句,不愿意与他保持一躺一跪的姿势而要起身站立,却被皇甫少华一下子压住。
以离宵现在的功力,皇甫少华不是他的对手,但他毕竟是皇上。他只好忍了下来。
“哦?” 皇甫少华的眼中透出一股惊讶。“我能认为你这是在抱怨吗?”
离宵又是一笑,笑得茶微颤,“您说呢?”口气中已有揶谕。
皇甫少华听出来了,因此他很生气。
“那你就继续消闲吧!”再度拂袖而去。
却听身后的人朗声道:“恭送皇上!”
心中的怒火愈盛,却见自己的随从们全体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身后的人。不禁着恼,有什么好看的?回头一看,顿时怔住。
一身白衣的离宵站在大片大片洁白的茶中,脸上一派淡定安然,微笑着,宛如降临尘间的仙子般高贵优雅!
强迫自己回身,离开,皇甫少华心里已经在想,今夜要不要他侍寝呢?可是自己刚刚让他“继续消闲”的呀!算了不管了,今晚一定要他!
我没想到皇甫少华的耐力那么好,还以为他会立刻忍不住就……
不过料想他今天晚上一定会来!我笑着,不去管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介意,唉,大概就是父亲嫁女儿的那种心态吧。
不料离宵却不怎么开心,有些不满的望向我,“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
我耸耸肩,“你睡着了呀!”
我的耳朵没听错吧?他好象冷哼了一声。
这天,我早早的离去。我从不在宫中宿夜。何况今天晚上……
第二天我特地很晚再去找离宵,哼着小调,想着见到他时调笑他的话。他这时候一定很开心吧?一年了,皇甫少华终于又来找他了。
可我却看见他呆坐在椅子上,神情漠然。
“离宵!”我唤他。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
“怎么样?”我明知故问。
他的脸红了红。
我大笑。
果然是我该走的时候了!
“他还是一样。”
“什么?” 我听不懂。
“他对我还是和从前一样。”离宵淡淡的话中听不出什么感情。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说得对,我只是他兴起时捉来的小猫,想怎样就怎样。”离宵苦笑,“可我,还是爱他。”
我的心好酸,好难过。第一,我上前搂住他,“别难过,我们可以慢慢地把他的心夺过来!”
怀里的人没有动,只是笑了笑,“是吗?”
突然他说了一句话:“没有他也没关系。”他看着我,抱紧我, “只要有你在,我也一样很开心!”
我的心头突然一颤!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向他的眼睛,可他的眼睛一片清明,我松了口气,他和我一样,只是把对方当成好朋友吧!
皇甫少华找他的数并没有变得特别勤,仍是如年前,一个月来个一两,但这已经让很多人对离宵心生忌恨。
只是离宵根本不将那些是非放在眼里。皇甫少华来,他就由他来,不来,他好象还巴不得的样子,而且,看得出,他在冷淡皇甫少华,且经常把他惹怒。而惹怒他的结果,还是如从前一样,明欺暗辱,但离宵早就不介怀了,任皇甫少华冷言冷语,他照样过他的日子。
我问他为何要冷淡皇甫少华,他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说,“他拿我当玩具,我岂能任他作贱?”
真是好样的!
我大感安慰,不愧是我萧御寒培养出来的人物啊!
因为重又受到皇上的关注,我们不能再太过放纵的在园中饮酒弹琴。只好在晚上的时候,我继续教他习武。
偶尔得知皇上出宫或者肯定不会来了,我们才会大胆的在园子里放上一壶酒,然后嘻嘻哈哈大声谈笑,我总能把他逗得开怀大笑,而他的琴声总能让我缠绵于怀。
这天他兴冲冲的对我说他新谱了首曲子,硬是要先唱给我听。
“好!”我是真的想听他的琴,不过他说要用唱的?我怀疑。
院内茶已谢,此时正是牡丹盛放的时节,若清偏爱白色,一色的白牡丹,引来蝴蝶蜜蜂流连忘返。
“梦醒莫计落数,人间微醉好入眠!”
琴声起,他开口一唱,我立刻呆住!那把嗓音,清澈如水,清灵如玉,而那歌词,我不禁凝神细听。
“愁尽千杯眉上绕,笑问何人共与醉?
寒宇苍穹谁为主?天地空茫一水间。
欲揽风云江湖笑,踏雪行歌任风流!”
琴声渐低,我已听明他曲中之意。不禁有些心猿意马,看向他的眼睛,那眼中含笑带愁,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好听吗?”他问。
我点头。“是准备唱给皇甫少华听的吗?”
他的脸一白,终于,点了点头。
我松口气。“哦,他肯定喜欢。”
我明显去看离宵的数少了。
离宵也不多问,见我来,还是高兴的与我学剑,弹琴给我听。
有天他喝醉了,突然在我怀里哭,他说他不知道为什么,明知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却仍是用情至。他想放,却又放不下。他拉住我的手,低声道:“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求你,千万不要离开我,就算要走,也要……也要……”话未说完,他已睡去。
我出神的望着他,不由自主的回思他刚才未说完的话,不禁,痴了。
又是御园。
离宵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事情,但仍是一脸自若的奉命走进御园。
人还不少哪!
皇上、谢贵妃、几位不认识的大臣,还有一个是……离宵意外的遇上费中原的眼神。他看向自己的眼中,满是歉意以及……一些他不愿看到的东西。
“离宵,这位是费将军的弟弟费中南,新任四品带刀侍卫,弹得一手妙琴,号称天下第一。” 皇甫少华悠然的笑道,“刚才我已听过,果然妙不可言,又想起我的离宵也是个中高手,所以想请你 们比试比试。”
又是比试。
原来那个年轻的男子就是费中原的弟弟。
离宵淡淡的应道:“既然费先生有天下第一之称,在下又怎会是他的对手?还是不用比了。”
皇上还未发作,谢贵妃已经开口:“哟,宋公子好大的面子,连皇上都请不动吗?”
“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离宵不愿与她口舌之争。坐上琴椅,凝思了会,琴弦一动,举座皆惊!
离宵弹的正是唱给我听的曲子,但他没有唱,只是弹,他放任自己的手指在琴弦上盘旋幽转,身心早已与琴合为一体。
不知不觉,园中的鸟声渐渐消失,齐齐的聚在离宵的四周,有只白色的小鸟还停在离宵的肩上,侧着头,一双滴溜溜圆的眼睛盯着离宵不放。
一曲之后,离宵长长舒了口气,侧头与那只小鸟的眼神对上了,不禁微微一笑,伸出手,那小鸟如有灵性般跳到他的手上,对 他轻轻点头鸣叫。
好半晌,众人才回过神来。
皇甫少华的眼神更加迷离。
而费中原自他出现起,更没有将自己的眼神从他的身上离开过,待他一曲弹毕,更是如痴如醉。
“宋公子果然琴艺绝妙,”费中南开口,“在下甘拜下风!”
离宵轻轻挥手,让鸟儿飞走。这才起身回礼,“费公子谬赞。”转向皇甫少华,“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离宵先行告退。”
皇甫少华点点头。离宵俏然离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谢贵妃的眼中浓浓的怒火与妒忌燃烧在一起,就要把自己给吞没。
这天晚上,皇甫少华又来他的屋子。可第二天早晨,他仍是冷漠的起身离去,整个晚上,他没有一句温柔的话,甚至……离宵觉得他……更粗暴了!
皇宫传来喜讯,谢妃怀上龙种。
皇甫少华的皇后死得早,没有留下孩子,而后宫嫔妃虽多,但他宠爱的却不多,因此,谢妃的孩子是皇甫少华第一个孩子,也极有可能,是将来的太子!
离宵松口气,总算可以清静段日子了,日日算着时间盼着我来看他,难道我不想来吗?谁让我被那千年难出山门的师傅给找着了,硬说我最近桃劫动,力劝我不要外出躲个十日。好不容易十日过去,他说还要再过十日,又个十日过去,他说再加十日。
没搞错!算错我的劫数也就算了,但也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吧?
师傅真是老罗!我暗自叹息,再不去看离宵,他真要急坏了吧?
我看了眼小屋,找到属于我们的暗记:“离宵不在。”
御园的望月小亭绕湖而筑,对面就是皇甫少华的寝宫。
“宋公子啊,当日听到你的琴声,真是大吃一惊呢!”谢妃满足的轻抚自己的肚子,“今个儿特意请你来弹琴给我和孩子听哪!”
“恭喜贵妃。请贵妃选曲。”离宵仍旧淡淡的回应。
怎么回事呢?谢妃打量着这个男人,怎么他好象变了个人似的?眼中光华的神采,浑身散发出迷惑人的优雅气质,脱胎换骨了嘛!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
谢妃的心里仿佛明白了什么。
“你上弹的曲子我喜欢,再弹一遍给我听听吧。”
……
离宵的内力已经告诉他,皇甫少华过来了,但他装作不知道,继续弹琴。一曲之后才故作惊讶,向皇帝行礼。
“免了。” 皇甫少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对谢妃温柔的道:“今天感觉如何?”谢妃的笑从心里渗出:“谢皇上关心,臣妾很好。”
离宵知趣的想要退下,谢妃却对皇上道:“宋公子别走,你的 琴我还没听够呢!”转向皇甫少华:“您又拿来了什么好东西?”
皇甫少华笑着让下人捧过一只锦盒,打开。此时已近傍晚,华灯初上,一道华光从盒中跃然而出。
“夜明珠!”离宵和谢妃同时为夜明珠惊艳。
“这可是高丽国今早刚进贡来的。” 皇甫少华面带得意,“上送你的血玉没了,朕把这颗夜明珠补给你。”
谢妃有些惊讶于皇上今日特别的温柔关爱,看到一边的离宵时,突然懂了。强作欢颜的收下,忽地心生一计。
“宋公子,你也来看看!”谢妃取出夜明珠递给离宵。
若是她连盒子给离宵,离宵使可推托不看,可她却把夜明珠拿在手上,送到他面前。他岂能不看?
只好接过珠子,详作细看的样子,却被明珠的光芒迷住,看了许久,丝毫未觉有人在他身后候着。看够之后,才道:“果然是稀世之宝。恭贺皇上,谢妃娘娘。”说罢把明珠拱手递进盒中,忽然身后一阵剧痛,脚下被人一绊,整个身子往亭子外冲了过去。夜明珠以自己的手为起点,做了个漂亮的抛物线,卟的掉入水中。而盒子却撞到了谢妃的肚子。
其实她被撞的力度很轻,但谢妃的表现却象是天塌下来了一般。
事出时,皇甫少华背对着他,眼见明珠掉入水中,又见谢妃受损,可能伤及胎儿,不由得怒火狂生,又想起他近来对自己的冷漠与轻慢。新仇旧恨一齐涌上,脸色已然黑不见底。
“请皇上恕罪!”离宵明知有人故意陷害,但却无法证明, “我……”话未说完,突然腹部又是一阵巨痛,不及运功抵抗,整个人已经从亭中飞出,落入水中!
落水之前,他看清楚了,那个将他踢入水中的人,正是皇甫少华!
嘴边现出一丝微笑,就在身体落入湖水的刹那,他作出了决定!
他没有挣扎,任自己沉入湖底。
皇甫少华眼看着他掉进水里,突然想起他不会游泳,小时候的几个伴读中,就他不敢下水,一到湖边就怕,一大家硬把他拉入湖里,他居然大哭起来!
糟了!
皇甫少华的脸色由黑变白,不由自主的扑向亭栏。寒烟翠湖面茫茫,除了那圈圈涟漪,居然不见离宵的影子!
这下真的慌了!
大声喝道:“来人哪,还不下水救人!救不上来你们全都给我死!”
昏昏沉沉的,离宵好不容易醒了过来。真是的,干嘛要救我?要我死就让我死得干脆点!
睁开眼睛,已经身在自己的屋中。
“呀,醒了,”一把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快去禀报皇上,就说宋公子没事了!”
“总算醒了,太好了!”
“谢天谢地,保住一条命。”
屋里的人还真不少,离宵却不愿看到他们。
“幸好公子你身体强健,这才挡得住……内伤,休息一段日子就好了。”老御医一头的汗,却是一脸的笑。
“你们都走吧。”离宵淡淡道。
“这个……好,公子你好好休息。”
人都退了。只有两个宫女,估计是皇帝陛下开恩,特意调来服侍自己的。离宵冷笑。
“你们也出去。”
“公子。”
“出去!”离宵冷冷的喝了一句,两名宫女对望一眼,只好出去。
静了一会儿,离宵看向专为我开的门:窗。
“你在吗?御寒?”
我从窗外跃进。
开口就骂,“你这个小子,又给我惹事!怎么会掉进湖里?还有,刚才御医说的内伤是怎么回事?”
我才不管他痛不痛难不难过,一把将他从床上拉起,掀开他的内衣。
天哪!
他腹部还留着半个完整的脚印!
我嘴里叽叽咕咕骂了一大堆话,自己都没听懂自己骂的是什么,然后看向他:
“是谁干的?”
离宵的笑了,眼中从所未有的清明与干净。
“还有谁?”
我倒吸口冷气,“皇甫少华?”他!他居然舍得这样对你!
我恨得牙直痒。
“算了,”离宵轻描淡写的道,“是我不好,不小心将高丽国进贡的夜明珠落入湖中。又动了谢妃的胎气。”
“为了一颗夜明珠,为了一个女人……他也不需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啊!”我气得说不出话。
“别气了。”离宵轻笑,“反正……我都要离开了。”
“离开!?”我心头一喜,他总算肯离开这个地方了。
“你能帮我吗?”离宵看他。
“当然,我晚上就可以带你逃走,送你回家。”小事一件。
离宵摇头,“不是逃走,我要光明正大的回去。”
我略一思量,“也行。我先代你写信给你父亲,让他找个理由向皇上要回你。”
离宵嗯了声,“我祖父老了,母亲正病重。”
“好。”我点头。“另外,我会以你的名义写信给费中原将军。”
离宵有些意外,“找他干嘛?”
“要他陪同你父亲一起见皇上,”我笑道,“现在他执掌京城的兵权,又是边境安定的保证,皇上不会不知道轻重。”
事情很顺利。费中原收到离宵的信,惊喜交集,主动找上宋府,与宋父商议此事。然后约定了时日,在皇上面前装作偶遇,开口要了人。
他们走后,皇甫少华立刻去了离宵的屋子。
看着离宵淡然的脸,皇甫少华沉默了会,才道:“你母亲病重。”
离宵早就知道,所以也不必装作惊慌:“我知道。”
“你父亲希望你能回去。” 皇甫少华的声音淡淡的。
“我是该回去了。”离宵定定的看着皇甫少华,自己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你想离开我?” 皇甫少华的眼睛眯成一条线,那是他发怒前的预兆。
“呵,”离宵冷笑,“我要离开的是宫庭。”
“你以为我会轻易放你走?”
离宵还是笑:“我相信,皇上是明君。”
“所以?”
“所以你不会让我背上不孝之名。也不会为了一个男宠而得罪大臣。更不会为了一个男宠让天下百姓嘲笑。”
“得罪?嘲笑?” 皇甫少华的眼中要冒出火来。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不放我走,只会让百官议论,让百姓看笑话。
“哼!你也太抬举自己了!我当然会让你走!” 皇甫少华一字一字的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捡来的猫而已,猫嘛,养大了都会变野逃走,你就是只下贱的猫!”
说完这些他走了。
离宵呼了口气,笑了。
曾经爱的人哪,为了他可以抛弃自由和自尊,可最后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不过幸好,觉悟得还不算晚。
我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唉,眼泪还是流下来了。
17-21
几天后,皇帝下旨遣宋离宵出宫。
离宵什么也没有带,两身空空,一身素衣地推开房门,阳光照了进来,他的吸了口气,终于,可以自由了!他笑得欢畅。昂首阔步,展开我教他的轻功,飞似的出了宫门。一点也没有发现, 远,有一双眯起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我在宫外等他。等得心焦,当看见一个白色人影走出宫门时,我欢喜的迎上,离宵扑进我的怀里,仰头看我。不说话,只是笑。
我轻轻拍他的背,低声道:走吧。
拉住他的手,刚要走,突然发现转角有另一个人站着。
我怔了怔,认出那个人,是费中原。
我拉着离宵走向他。
离宵面带微笑,向费中原行礼。“多谢费将军助离宵一臂之力!离宵定将感激终身!”
费中原忙还礼。呐呐的道:“不必,举手之劳而已。”他看向我。眼中有迷惑,有不解,更有几分――妒意。
“他是我的朋友,萧御寒,也是我最大的恩人!”离宵介绍我,口气非常郑重。
“哦。”费中原似乎有些了解。“你们,现在去哪?”
“我送离宵回家。随后,我想……我也要离开了。”我静静的回答他的话。却感到自己拉着的手变得僵硬。
费中原更惊讶了,望望我,又望向离宵,眉头一皱便即散开。若有所思的笑了,道:“那好,宋公子,改日我会登门造访。”
一路上离宵没有问我什么。我们静静的一同走着。
近家门时,离宵突然一怔,他的父亲,宋啸海,正站在门口等着迎接自己的儿子回家。我看到离宵的双眼一红,松开我的手,快步跑向他父亲,还没有说话,却先跪倒在地。
“父亲,”离宵哭了,“孩儿不肖!”
宋啸海眼圈一红,扶起自己的儿子。
“傻瓜,这怨不得你!”眼泪溢出。“只要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看着这一幕,想哭又想笑。
想哭是因为感动,想笑是因为:我和师傅他老人家是不可能会有这种场面出现的了。他只会巴不得我越走越远,最好少在他面前搞事。
宋父认得我,因为是我亲自送上离宵的信,因此他安抚好儿子后,感激的请我入内,我也不拒绝。
而我看到离宵母亲时的情景,让离宵笑了很久。
离宵的母亲真是天下少见的美人!
即使我在江湖上阅人无数,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美女。
虽然她已年过四旬,但仍如二八少妇,虽然病体沉沉,但却有着说不出的美丽与别致。离宵与她在一起,唉,离宵的美丽不及她三分之二。
所以,我失态了。瞪着眼睛望着美女,原来准备叫“伯母”的,可怎么也叫不出声,离宵狠狠的推了我一下,我才收敛自己的神态,恭敬的道:“宋夫人。”
离宵请我为他母亲看病。我知道她病在心病,是因为离宵之故,郁积至今,现在离宵回家,心病立时去了大半,只要细心调理,当无大碍。
为此,宋家更感激我了。硬是把我原来住的客房搬到了离宵的旁边。
嘁!这不是存心考验我的意志力嘛!
不行不行,我得走!
可是好象又走不了,宋父硬是把我留了下来,说要好好款待宋家的恩人。
恩人?还真不习惯这个词,但我还是留了下来。因为离宵看向我的眼睛,满是期待。
我在离宵的家里一住便是三月有余,重新又回复到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他在后院种上新的,然后弹琴给我听,我还是教他武功。
我早已发现,离宵看向我的眼神,不再那么单纯。
虽然故作不知,但我却又无时无刻不偷窥他的动向――除了我,他的眼神还会飘向何?
费中原来访。
宋父和离宵一同迎接他,我躲在。
费中原对离宵的感情,我还不清楚?
我不自禁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中原上门,是因为心里有疑惑,因为他看着离宵踏着古怪的迷踪步法飞出宫殿,飞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他想知道,离宵的这路步法,是如何而来?他更要知道,萧御寒这个男人对离宵而言,到底是什么人――朋友?师傅?亦或是――情人!还是真如离宵自己所言,只是恩人而已?
所以他找了个理由独自与离宵在园中饮茶。
“好茶。”中原微笑道,“公子的茶果然与众不同,茶中居然带有一股淡淡的秋意,令人回味无穷。”
离宵笑得俊朗,让中原呆呆凝视而不自知。
“那是御寒教我的――”他从袖中取出两片火红的枫叶,“将枫叶或菊泡入茶中,会有意料不到的惊喜呢。”
“御寒……萧御寒……”中原沉吟,“他――教你武功,是吧?”
离宵惊异的望着中原,“将军如何知道?”
果然。
“御园比试琴艺之时,我就发现公子的步伐不再如当初那般虚浮,显是练了内功所致。”中原实话实说。
“原来如此。”离宵点点头,“正是因为在下受了将军一剑之后,御寒怕我再为人所伤,所以开始教我练剑。”
“那么……你们认识已经很久了?”中原问出重点。从中剑那日到现在,已近两年。
离宵突的脸色一白,这件事情若是被皇帝知道,不知会有怎样的风雨?虽然自己与御寒在宫中时只是君子之交,但皇帝不会这样认为,说不定还会……对御寒不利!
中原一看离宵的脸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哦,这是宋公子的私事,在下不该多问。”
“不……”离宵叹口气,“费将军是离宵的恩人,离宵不愿欺瞒将军。”于是,他将自己如何与我相识之事一一告知中原。
中原听得不停的笑,那些我骂离宵的话,那些对酒当歌的快乐……
“原来是这样。”中原完全相信离宵所言非虚,但也从中听出离宵对我的情义非浅。
“只是请将军代离宵保密。”离宵恳请道,“我怕……”
“宋公子放心,费某不是多事之人。”中原岂会把这些事告诉皇帝?让他一怒之下斩杀离宵吗?绝不可以!
“多谢宋公子解了我心中的迷惑。”中原准备起身道别,想到些什么,道:“后日是小弟中南三十岁的生辰,想请公子同往,不知公子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
离宵笑道:“费将军的好意在下岂能不收?”
“那就好!”中原笑道,“后日中原亲自来接公子。”说着,他有些激动的握住离宵的手,“公子且莫忘记!”
中原走后,我闷闷不乐的盯着离宵的手看,突然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水池边。
“你干什么?”离宵不解的问我?
我不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按入水中,轻柔的为他擦洗。
离宵没有挣扎,只是看着我的动作,不自觉的微笑。
费中原果然一大早便来接离宵去他弟弟中南的府上庆生。
我觉得自己真是太不君子了,居然偷偷的跟在他们身后,混进了费中南的府第。
费家两兄弟,都是皇上的宠将,所以来贺寿的人,还真是不少,热闹得很哪!
中南见到哥哥把宋离宵请来,不禁有些惊讶,毕竟,认识离宵的人不少,知道他身分的人更多,皇帝没多少宠妃,但却有一个刚被遣出宫的男宠,这等事情,天下皆知。大哥怎么居然还把他带来了?
听到有些人议论纷纷,中南有些不满,却没在脸上表现。依然礼数周到的请离宵入座。
离宵仿佛没有听到那些伤人的话,笑话!离宵心中冷笑,现今的宋离宵岂是这些人几句话便可以击退的?脸上不仅神色自如,几杯酒之后,整个人更是清丽难言,光彩四射。
议论的声音逐渐低落,惊艳的神色开始在众人眼中流露。就在此时,中原却在离宵耳边轻语,之后,两人一同离座入内。
我暗暗心惊,他们要做什么?难道费中原真的不怕众口难调流言绯语吗?
“费将军!”离宵惊呼一声,“这把剑在下不能收!”
中原手执一把冷气森林的宝剑,趴在屋顶上的我看得眼都直了!心中暗赞:好剑啊好剑!如果离宵不要,我就……咳咳!
中原轻抚剑鞘,叹道,“这把青玉剑也是我一年前无意所得,只是每每看到剑鞘上的诗句便忍不住想到一个朋友。”
离宵的眼光落在剑身上,轻轻念出上面的诗句:“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突然明白什么,身子往后一退。
“费将军!”他沉声道,“离宵另有要事在身,请转告令弟,在下先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即走,毫不迟疑!
“离宵!”中原情急,拉住他的手臂。
“费将军,”离宵客客气气,冷冷淡淡的道,“请将军自重。”
中原一怔,只得放手任他走。
离宵受惊了!
我暗自偷笑,费中原的行为也算是含蓄了,但还是吓到了离宵。这家伙怎么还是那么单纯!
回到家中后,离宵来找我,我当然比他早到。
他看着我,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那无限烦恼,尽在其中了。
我也不问他,只说:“我有一套剑法,你要学吗?”
“什么剑法?”他低低问我。
“忘忧剑!”
我在园中将忘忧剑舞给他看,他呆呆的看着,直至我一路剑法使完。
“忘忧剑真能令人忘忧?”他问我。
“……世上何物能令人忘忧?”我反问。
他恍似明白了什么,笑了:“谢谢。”
“既然谢我,还不取琴拿酒?”我笑道,“有你一曲琴音,便能令我忘忧!”
那是因为我根本就无忧可忧!
我喝着陈年的竹叶青,听着离宵的琴曲,不知不觉就有些醉了,奇怪,我平时没那么容易醉的呀。
我走向离宵,拉住他的手,一个不小心,连带他滑倒在地。
在地上就在地上吧。我不起来,也不放他起来。
我就和离宵躺在草地上,让他靠着我,轻轻的他在我耳边唱:
“梦醒莫计落数,人间微醉好入眠,愁尽千杯眉上绕,笑问何人共与醉?”
“寒宇苍穹谁为主?天地空茫一水间,欲揽风云江湖笑,踏雪行歌任风流!”
我听着听着,眼前的景色迷茫起来,离宵的笑容说不出的诱人,他埋头在我胸前,轻轻叹息,我心头忽热,一把抱紧他纤细却紧致的身子,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眼睛比星辰还要明亮,他的唇比玫瑰瓣还要温柔,他的身体,比玉更美……
22-26
其实,我很想开口向宋父要个人,当然就是他儿子宋离宵。可我不敢,他刚刚夺回自己的孩子,怎么肯轻易又拱手让人?
再说,我要了他以后呢?我问自己,带着他一同闯荡江湖吗?想起来好象很美,但实际上……就不知道了。餐风露宿,他受得了这个苦?
何况,离宵他肯吗?我问自己,理智告诉我:他肯的。
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个人的呀!
因为我看见,那块碎成两瓣的血玉,被他粘好后珍而重之的放入了一块檀香木的盒中。而我送他的玉,却不知在哪里。
我为此很是吃味。
吃味!
我惊了惊。怪不得师傅说我有桃劫,果真是有!
二师弟突然寄给我两匹骏马!
我望着一黑一白两匹马心怀疑惑,他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又为什么突然寄马给我?
打开师弟的信一看,差点没呕血:
师兄:
师傅飞鸽传信告知徒儿们,大师兄你桃劫数难逃,因此 特命徒儿们准备贺礼。以敬未来大嫂!
这两匹骏马乃小弟从大宛国得来,日行千里,珍贵无比,权作是师弟们的心意。请师兄收下!
另,师弟妹们想念师兄得紧,师兄何时将大嫂带上山来让咱一开眼戒?
二弟 北鹤奉上
我将信揉成一团,刚要扔,却被离宵快手抢下。
他笑容可掬的望着我和我的马,“好骏的马!是信中人寄来的吗?干嘛要扔掉?”
他展开信,我急得要抢却已不及。
他的脸变了,变得苍白。
我干笑。
“未来大嫂?”他咬牙切齿的问,“不知道这位未来大嫂是谁?”离宵瞪着我的眼睛让我失笑,又让我心疼。
“你还笑!”他将信扔至我身上,眼中已有水雾凝聚。“我倒不知道你手脚这样利落,已经连贺礼都让师傅师弟们送上了!”
他……在吃醋。
我心情大好。
“这马是我师弟妹送给他们未来大嫂的!”我笑着牵过白马,走到他面前。
“哼!”他恨恨地转过身。
我把白马的缰绳塞在他的手里。
他怔住,回头看我。
“傻瓜,本来就是送给你的!”我轻声的笑。
离宵的脸顿时飞红一片,扔掉缰绳,拔腿就跑。可他怎么逃得过我?
我飞似的跟上去,捉住他的手,扳住他的双肩,“怎么?你不肯收?”故意将话说得好委屈。
他恨恨的,又恋恋不舍地瞪了我一眼,红着脸半天不肯说话。
“真的不愿收吗?”我故作失望,“那我只能……送给别人了!”
“你!”他气呼呼的样子真可爱,“你就知道欺负我!”
挣脱我的手,他轻轻一个回旋,起身直向白马跑去。
待我追上他时,他已坐在白马背上,灿烂的阳光映在他的身上,俊美雅致,好似天上的神仙,水中的洛神!我痴痴的看着马上的人,上天赐我这样一个人物,真是不枉我为他动心动情!
给了我晕眩的笑,他轻挥缰绳,策马而去,我飞身跃上黑马,紧紧跟随。
我们并骑在山中、偏僻的道上策马狂奔,他偶尔侧头看我,那淡淡羞涩又清丽无比的笑,弄得我少年痴呆症狂发。
唉,自从那日在园中我忍不住吻他时,我就知道,自己完了,自己被他捉住了,被这个浴火重生的宋离宵紧紧的捉住了!
不知何时,我们的马上了官道,来到了城内的华地带,因为怕伤及行人,所以我们下马并肩而行。
我牵着他温润如玉的手,舍不得放下,不顾行人有些讶异的眼神,只想此时绵绵的情意不要消散。
突然,前方一片喧哗:“不许逃!快给我捉住他!你们快点呀!”
乱七八糟的,我皱眉看到一支兵队横冲直撞,堪堪坏了我的好心情。
“咦,那个是费将军的弟弟!”离宵眼尖,我却没啥大印象。
念及费将军的情义,离宵抄起马上的佩剑,左足轻轻一点,整个身体如燕般飞起,空中的几个转折宛转自如,身姿美妙,直向一个穿着囚服的男子飞去,那男子显是怔住了,眼见离宵的长剑刺到,他居然一个倒地滚,轻易的避开。
我心中暗赞:“好身手!”但是要和离宵比,还差得远!
我调教的徒弟嘛!
离宵长剑刺空也不收回,往上一挑,左脚踏上一块石头,借着适才飞来的余力又是一个轻跃,那男子乘空站起来继续逃,却撞到早已料到他行动的离宵手中的长剑上。
长剑指着他的喉咙,那男子当下不敢再动,被赶来的士兵牢牢住。
围观的人大力鼓掌,赞叹声惊羡声不绝于耳。
“宋公子!”费中南惊讶无比。
“费先生。”离宵客气的还礼。
费中南上下打量离宵,看得我非常不爽。
“一直以为宋公子的琴艺天下一绝,没想到剑法竟也如此高超!”
离宵微微一笑:“费先生客气了。在下的剑法又怎么及得上费将军?”
费中南命人将犯人押下,突然惊呼一声,“糟了!还有一个!这两人都是胡人的奸细,千万不能逃走!”
离宵怔了怔,一声轻喝,白马奔到他的面前。
“这匹马借你。”离宵把缰绳递给他。
“多谢!”费中南识得好马。
“这是我心爱之物,好友所赠。”离宵半开玩笑的叮嘱他,“记得还我!”
费中南大笑着骑马而去。
离宵回头找我,见我远远的站在原地望他,于是长剑在手中换了个剑后嗒的一声,已还入剑鞘之中,我一个眼,他的人已然如一只白色的仙鹤向我飞来。
如冰绡的衣袖在风中轻轻飞舞,令得所有的路人不自禁的驻足观望。
落在我面前,“……我把马借给他了。”他声音小小的,带点担心。
我微笑,真想把他藏在山中不让人发现。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我跃上黑马,把手伸给他,他灿然一笑,握住我的手,轻轻松松的便身在马背上,落入我怀中。
“刚才我那招‘惊若翩鸿’使得如何?”他侧头问我,脸上满是得意。
“……漂亮极了!”我衷心赞他。
他开心的笑得犹如风中盛开的百合,长发轻轻抚过我的脸,我忍不住吻了吻他的发丝,“我们走!”我挥动马鞭,想快些离开这里。
因为对面的茶楼上,有两道冷漠、狂热的目光正盯着我的离宵!
皇甫少华!
另一个人是谁我不知道,但他能与皇甫少华同位而坐,绝不简单!
当离宵飞身而起时,我就已经发现他们,我从皇甫少华的眼中看到了少有的冷漠与狂热,那种既矛盾又不甘的心情在他的眼神中展露无疑。
我暗暗冷笑:总算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怎样的宝贝了吧?
只是现在你想要收回,也已来不及了!
我料到皇甫少华定会有所动作,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那日我在园中听离宵弹琴,两个人一个弹琴弹得入神一个听琴听得痴迷,根本不知道皇甫少华居然亲临宋府!
皇甫少华此行有两个目的,一个目的是想看看,让父王牵挂了一辈子的女人,临死时还念着的女人,到底美到何种程度?另一个目的,当然是要重新召离宵回宫。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日在街头茶馆上看到的离宵,居然风姿绝俗,美得无与伦比!
那俊朗清丽的笑,那拔剑而起、仗剑而行的风采,在他梦中一现再现。他后悔了,天知道他早就后悔了!当他目送着离宵出宫时,他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舍得让他走?让他就此真的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是的,皇甫少华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善待过离宵,那是因为他――不敢!
也因为,他笃定离宵离不开他,从小时候起就是,他总是赖在自己的身边,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想得到一些关注与关爱,自己虽然觉得他烦,但仍是忍不住的被他吸引,只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清明,那张脸,太让人心疼。
可是,他现在居然要离开!
皇甫少华无法接受这个改变,他不是一直乞求着自己的爱吗?他不是抛弃了一切留在自己身边的吗?现在却为何要离开?
是那一剑伤到他的心了吗?还是那冲动的一脚将他的心踢碎了?
不是,都不是!
皇甫少华恨恨的认为:是因为那个男人,是那个在宫外等他的男人!他亲眼看着离宵投入那个男人的怀里,亲眼看着他们亲呢的在一匹马上同行,当时他的心都要冲出来了!恨不得将那个男人千刀成剐,如果不是身边有高丽国的太子在,他真的会这么做!
最可恨的是,高丽国的太子竟也对离宵虎视耽耽!
“陛下,中华大国果然是地杰人灵,居然会有这般神仙似的人物!”高丽国太子李先哲一脸的神往。“那个将军叫他宋公子?不知道是那家宋公子?真想认识他呀!”
皇甫少华轻轻冷哼了一声,本想告诉他:宋离宵是朕的男宠。但想到离宵现在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自己太失面子,只好忍住不说。
李先哲原想要跟上他们,但是,黑马却跑得太快了,当他走下楼后,离宵的影子早不见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费中原!几乎是对离宵一见钟情!离宵出宫后居然迫不及待的就上门造访还带着离宵参加费中南的庆生宴!
他是不想活了吗?
皇帝的人都敢动?
偏偏他是一名难得的猛将,怎么也不能因为一个男宠而贬他。
想到这些事情皇甫少华就心烦,必须快些把离宵弄回宫去,绝不能让他的心挂在另一人的身上,也不能等到李先哲找到他后抢走他,他的心,只能是朕的,永远只能是朕一个人的!
宋啸海惊异万分!皇帝竟然没有事先说明就光临宋府,为了什么事?直觉告诉他,肯定与离宵有关。
宋啸海的眼睛又没瞎,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的儿子已如浴火的凤凰般重生?回家半年多,已不知有多少人上门提亲,都被自己推了,因为他知道,儿子的心,系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请恕臣接驾来迟!”宋啸海恭迎皇甫少华。
皇甫少华手一抬,道:“朕此来访是因为宋大人突然上交辞呈的缘故。”抢回了儿子就想跑路?没那么简单!
宋啸海微微一惊:看样子皇帝是不肯了?!
“臣已老迈,无德无能,自该让位于贤。”找托辞还不简单? “何况家有老父在堂需要照顾,臣的内子又患病在身,实在是家事国事不能两全!”
皇甫少华眼神往后一瞥,御医趋上前来。
“朕知道宋大人的夫久病未愈,所以特地请了御医为夫人诊治。”不等宋大人回应,便自顾向大厅走去。
“请御医为夫人诊断吧!” 皇甫少华冷冷的命令。
宋啸海只得领御医往夫人的室内,但皇甫少华竟也跟了进去。
宋夫人患病已久,虽然得到我的良药和医治,但仍是身体虚弱躺在床上静养。此时她想要下床行礼,皇甫少华手一挥,“不必了,夫人身体要紧。”
细看眼前的女人,果然是美得难以形容!
皇甫少华明白父王为何甘心为她而死了!
看来……离宵长得象母亲。
御医诊过脉后,要了宋夫人平时的药方,不住嘴的赞叹:“真是妙方!”
“如何?” 皇甫少华问他。
“皇上,”御医道,“宋夫人病体沉疴,病因复杂,主要是心病,现在看来,心病已治,只是身体久病而太过虚弱,只要调养得当即可。”他举着药方,“臣的药方再好也好不过这张方子,不知是哪能位名医做的诊治?”
宋啸海是个聪明人,才不会把我的事情抖出来,只是道:“当初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名医,只是听说能治奇病便请来了,开了药方拿了钱就走,也没细问他的来路。”
御医大是感慨:“是啊,古来不知道有多少名医埋没乡野之中啊!”
“是吗?” 皇甫少华回顾四周,“这么久了,怎么不见离宵呢?”
啸海一惊!只得道:“离宵应该正在后院中休息吧,待臣去叫他……”
“不必,朕自去看他。”
27-31
后院的园里,传来缠绵的歌声,皇甫少华驻足细细听那词:
“……愁尽千杯眉上绕,笑问何人共与醉……欲揽风云江湖笑,踏雪行歌任风流……”
歌声渐尽,我蓦地一惊,低声道:“有人来了……是皇甫少华!”那个步伐的声音我怎么会听错?满是霸道与威严!
我想要避开,但离宵却拉住我的手,明亮的眼睛望着我,“不要走!”
我一怔,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微微的笑。
但我不想那么快就与皇甫少华摊牌,反正他早就见过我了……
于是,我看准时机,在离宵的额上轻轻一吻。随后,飞身跃出园。
能够想象皇甫少华一进园子看到这一幕时的神情。
我心情大好的在墙后掩嘴大笑。
皇甫少华脸都绿了!那个男人!好大的胆子,明知道自己已经看到了他们,他居然还敢当着朕的面触碰离宵!
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离宵,不等离宵跪下行礼就拉住他的手, 狠狠的道:“跟朕回去!”
所有的人都呆住。啸海更是紧张。
离宵微一运功,轻松挣脱他的手。皇甫少华微怔。
离宵自如的行过君臣之礼后,才道:“请恕离宵未曾接驾。”
“罢了!”皇甫少华也已发觉适才的失态,少不了遮掩几句,“几日不见,你的功夫倒是长进不少!”
离宵淡淡的道:“不敢。只是练来强身健体而已。”
“不知尊师是哪一位?”看朕不除了他!
“江湖侠客,皇上是不认得的。”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冷漠。
皇甫少华再度打量离宵,好个离宵!果然是脱胎换骨,不同寻常。
离宵敛眉低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映着洁白如玉的肌肤,衬着嫣红的唇,皇甫少华不自觉得将怒气压下,挥手退去所有的人。
啸海临走前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离宵向他微微点头,以示无防。
只剩他们两人后,皇甫少华逼近离宵:
“朕要你随朕回宫。”声音柔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些讨好的味道。
离宵淡淡一笑,“请恕离宵不能接旨。”
皇甫少华怒火又起:“当初放你出宫,是因为你的母亲病重,朕不想陷你于不孝,如今你母亲已无大碍,你当然应该随朕回宫!”
离宵抬头看了眼皇甫少华,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几分焦虑与不安。心下有些惊讶:自己何时令他这样执着?
“当初离宵出宫,亦是因为离宵与皇上……无缘。”说得很隐晦,但皇帝肯定懂。
“……你在指责朕亏待你吗?”皇甫少华明知他所言属实,可他区区一个男宠而已,怎敢指责皇帝冷落他?
“不敢,是离宵蠢笨。”是自己蠢笨,所以无法讨得你的欢心。这样总可以了吧?离宵觉得好烦,那些过去的事情还要再提他干什么?
“如果你违旨,那就是欺君大罪!”
离宵冷道:“我说过,皇上是个明君!”
“如何?”
“所以不会为了一个男宠而降罪于当朝重臣!”
“哼!”皇甫少华放开他,怒道:“你以为朕不敢?”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离宵道,“皇上也早已不是离宵认识的英明神武的皇上,昏君而已!”
“……好!”皇甫少华强压怒火,“我倒要看你敢不敢违旨!明日朕就正式下旨命你回宫!”
“皇上!”离宵从琴下取出长剑,冷然道,“离宵出宫当日就曾起誓,今世今世,绝不再入宫为奴!皇上若是强逼离宵,离宵立刻死在您面前!”
冷冽的长剑横在离宵玉一般的颈边。
皇甫少华真的被震住了。
“你……你就那样怨恨朕,不愿与朕回宫?”皇甫少华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自己是真的被他抛弃了!
“……离宵没有恨过皇上!离宵恨的从来只有自己!”剑身柔软,风一起,便微微的颤动。“离宵只恨自己痴心妄想,不知分寸,妄想得到皇上的心,结果却自取其辱!”
皇甫少华明白离宵对自己用情有多,自己便伤他有多,心中歉意萌生,忍不住柔声道:“你跟朕回去,今后朕绝不再亏待你、冷落你,朕……会好好的疼你。”
“皇上!”离宵不相信他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是因为看到自己和别人在一起他不能接受吗?哼,皇帝也不过如此,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愿让别人得到。如果自己真的对他那么重要,当初又怎会对自己那样残忍?
皇甫少华从离宵脸上浮起的淡淡冷笑便已得知他不相信自己。不由得脸色阴沉。
“请皇上恕罪!”离宵坚定的道,“如若硬要离宵入宫,就请皇上为离宵准备后事!”
皇甫少华极没面子的回宫了,我看他脸色发青,走路的姿势都有些浮燥,想来被离宵气得不轻。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提醒离宵。毕竟,皇甫少华是他十年的爱恋。
离宵微笑,“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早些离开他!”
这个……我搔了搔头,“如果你早些离开他,我们岂会遇上?”
“这也对!”离宵倚在我的怀里,“那么……你不会后悔?”
“我?我后悔什么?”我萧御寒会有后悔的事情?绝没有!
离宵轻轻的笑了,“你不后悔遇上我这个又烦人、又没用、又爱哭的家伙?”
他就会拿我以前训他的话来堵我的嘴!我无奈,只好吻住他的唇……以作小惩,哼哼!
几天后,费中南亲自还马来了。
离宵欢喜的抚着白马的背与它亲呢,看得我都有些吃马的醋。
“咦!青玉剑!”离宵从马鞍上解下剑。
“这是家兄令小弟送来的。”费中南道,“聊表谢意。”
“……”离宵细看剑身,突然发现剑身上原本刻着的句子不见了,略一沉吟,他笑道:“多谢费将军厚礼,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难道费中原想通了?
我侧头看那把剑,剑鞘重新打磨过,又镶上了不少玉饰,这费中原可费不小。我看着离宵,寻思是不是该带他上山见见师傅师弟们,顺便就不让他下山了。免得招人现眼,到时候我挡都来不及挡!
“另外,”费中南看了我一眼,迟疑的道,“家兄要在下转告宋公子一句话。”
“嗯?”我来了兴致。
“家兄说,天威难测,还请宋公子和萧先生好自为知。”
我和离宵正自对望,忽的一个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宋公子!我总算找到你了!”
一个男人从墙头扑通一声跳了下来,直冲向离宵。
我把离宵往后一藏,眯起眼睛瞪着这个男人!――原来是他!酒楼里与皇甫少华并坐的年轻男子。
“你让开!”李先哲对着我摆谱,“我要与宋公子说话!”
费中南呆了,半晌才道,“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太子!”我瞪着他,“他是哪国的太子?”
“哼!”李先哲怒道,“我是高丽国的太子李先哲!你还不下跪行礼?”
我白了他一眼,笑道,“太子殿下是高丽国的太子,可能不熟悉本国的法治,”我转向费中南,问道,“私闯民宅该当何罪?”
费中南为难的吱唔,“这个嘛……呵,呵呵,太子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免得使臣们找不到您,又要怪罪在下办事不力。”
离宵从我背后探出头来,我把他往后一推,训道:“不许出来!”还嫌招惹的人不够多是不是?
“你这个家伙,快把宋公子放了!”李先哲挽起衣袖准备对我动手。
笑话!这是哪跟哪啊?!
“有话好好说!”费中南忙拦住他,“人家小两口只是担心……”
“小两口?”李先哲怪叫,“什么小两口?”他气呼呼的望着我,“你?你也配得上宋公子?”
唉~
我听见身后一声叹息,我回头瞪了他一眼:总算知道自己又惹 麻烦了吧?
离宵给我一个讨好的笑。
“这个……不知道太子此来所为何事?”费中南一个劲的打哈哈。
李先哲不停的在跟我绕圈子,想往我身后走,我偏不让他看到离宵一点影子。于是,两个人就象小孩子玩老鹰捉小鸡。
“我只是想认识认识名动京城的宋公子呀!”
离宵在我耳边轻道:“别闹了,好好跟他说吧。”
我这才放离宵出来,有些酸酸的道:“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宋公子!”李先哲整个人就要往离宵身上扑!
离宵一闪,他扑了个空,有些讪讪的笑道:“公子果然身手敏捷!”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的步法怎么居然……和我的一样?
“还是请太子殿下快些回行宫,”离宵道,“免得引起误会,对殿下不利!”要是让皇甫少华知道高丽国太子也对自己有什么企图,引出些麻烦来,自己再要脱身可就难了!
“宋公子,我们才刚认识,你就忍心那么快与我分手?!”李先哲可怜兮兮的表情让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离宵白了他一眼,什么太子?一点太子的尊严都没有?将来如何治理国家?
“我走,我走就是了!”李先哲眼见离宵神色不喜,忙不迭的就要走,“不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见面?见你个鬼面!”我暗笑:今天晚上我就带离宵走,让你和皇甫少华都见鬼去吧!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32-37
我至今后悔早该在皇甫少华来后就立刻带离宵走,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事情。
离宵的父亲宋啸海匆匆赶来:“谢贵妃生了位公主,皇上明日大宴群臣,圣旨已下,离宵,皇上指名要你也去!”
想来这个女人肯定非常不爽,千辛万苦的邀宠、怀胎,生下的却是个女儿。
我暗里冷笑。
不过,我开始觉得这事已不似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离宵倒并不担心的样子。
出门前我对他说:“如果你今天没有回来,我会进宫找你。”
他奇怪的看着我:“我怎么会不回来?”
这个白痴!
“……皇上召你进宫,哪有那么容易就放你走的?”我苦笑。
离宵疑惑的望着我。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以为,皇帝重又找他是因为皇帝见不得别人与他在一起,妒忌的心态在作怪而已,哪里知道皇甫少华是真的对他有情?
这是那天离宵出剑制敌时,街边的茶馆里,我从皇甫少华的眼中看到的事实,他想瞒谁也瞒不过我!因为那眼中因为妒忌而散发的狂热,情而又压抑的痛苦,太让我熟悉了,曾几何时,我也在另一个人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眼神。只不过,他比皇甫少华要走运!
我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我也有我的私心。
若让离宵知道,他企盼了近十年的人对他同样爱意绵绵,说不定,他就会离我而去,重新回到皇甫少华的身边!
“他……”所以,我欲说还休!
“前几日得罪了他,今天不去反而让他有了借口找我家麻烦。”离宵笑道,“放心,没事的,有父亲和那么多大臣在,还怕他吃了我?”
我搂紧离宵,不论如何,我不要你弃我而去!
“我等你!” 我在他耳边轻语,“等你回来!”
宫中的大臣看到宋啸海携子而来,无不亲热的上前搭话,言语间对离宵恭敬已极,啸海心里明白,皇帝亲自上宋府要人一事已传得沸沸扬扬,版本奇多,这些人都以为皇帝对宋家圣恩荣眷,所以纷纷前来讨好。
烦。离宵过去怎么从没发现宫中的这些大臣们如此虚伪如此烦人?
费中原兄弟同来与他道谢,仍是为了离宵上出手相助之事。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费将军不必一谢再谢!倒让离宵不好意思了。”离宵见到中原,心下才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呢。
“哪里!”中原的眼神仍是充满着热切与关爱以及明显的担忧,“听说皇上最近到府上找过你?你……还好吧?”
“请将军放心,”离宵感激的道,“我绝不会入宫再取其辱。”
费中南一直插不上话,这时突兀地向离宵使了个眼色。
离宵还没回过神,就见李先哲已从殿外冲了上来。
“太子殿下!”离宵暗暗叫苦,这个家伙,真是麻烦!
不料李先哲今知道礼仪,冲到离宵面前后只是双手拦住离宵行礼,故作沉稳的道:“宋公子不必客气。”
然后看了眼众人,在离宵的耳边低声道:“宋公子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入宫?”
离宵奇怪他的话为何与我说的如出一辙?
“难道公子看不出贵国的皇帝陛下对你誓在必得么?”李先哲说得理所当然。
“怎么可能!”离宵不经意的笑道,“他……”
皇帝陛下驾到!
离宵不露声色的陪站在父亲身后,想把自己躲在父亲的影子下,却不料皇甫少华与谢贵妃出来以后,第一眼就看向他,然后柔声吩咐:“离宵,坐到朕身边来!”
谢贵妃抱着孩子原是一脸笑意,可此时脸色铁青。
皇甫少华这一喊,也令离宵心下一震!他是什么意思?一股怒意涌上。已经不是他的人了,为何还要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说这种暧昧的话,要这样的羞辱自己?
“离宵不敢!”离宵冷冷的回敬。
皇甫少华不动声色,笑道:“可是朕想你过来。”
离宵正为皇甫少华的语气奇怪,宋父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违逆皇上。
离宵只得离座上前。
皇甫少华见他站在自己一米远等着别人搬椅子给他,不禁微微一笑,突然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把他往龙椅上一带。
离宵促不及防,惊道:“皇上!”
“不想再出丑就不要乱动!” 皇甫少华威胁他。
离宵只得正襟坐好。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
“今日是朕的长公主百日,故宴请众位爱卿,请爱卿们不必拘束,开怀畅饮,与君同乐!”
费中原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倒是李先哲似笑非笑的看着离宵和皇甫少华,似在看什么好戏一般。
上菜之前,桌上摆着些细点。
皇甫少华拈起一只青梅,放入嘴中,赞道:“味道不错,腌得入味。”转头对身边的离宵道,“朕记得你最爱吃青梅。”说毕亲手取了一枚送至离宵的嘴边。
离宵呆住,开口想要谢绝,又知不妥,于是双手接过,淡淡的道:“谢皇上。”并不放入嘴中,只是放进面前的小碟里。
“怎么?” 皇甫少华眯起眼睛,“不想吃吗?”
“不是。”离宵淡笑道,“只是皇上忘了,有一离宵吃了皇上赐的青梅,吐了一个月,从此离宵便再也不敢碰它了。”
皇甫少华张口结舌:那个时候,他有意戏弄离宵,命人将变了质的青梅送给离宵吃,结果离宵为此病了一个月,他怎么给忘了?
有些没面子,又有些愧疚,皇甫少华只好哦了声,柔声道,“那……是朕不好。”
离宵的惊讶可不止一点点:皇甫少华居然会如此低声下气的向他道歉?抬头看皇甫少华,见他脸上有愧疚之意与一些尴尬之态, 不禁心下一软,叹了口气。拈起眼前的青梅放入嘴中。
嗯,果然腌得入味。很好吃。
皇甫少华立刻心情大好,笑容满面。低声问他:“好吃吗?还要吗?”
离宵摇摇头,“谢皇上。”
视线无意间落在费中原的身上,只见他的眼中仿佛要跳出火来。
“皇上,”离宵皱眉道,“我有些不适,想要先行告退。”
皇甫少华点点头,“来人哪!”他吩咐道,“宋公子身体不适,你快领公子去月华殿休息。”
“皇上!”离宵这回大惊失色,连带着所有的人放下筷子瞪着皇帝。
要知道,月华殿是皇帝的寝宫啊!
“怎么?你不是不舒服吗?” 皇甫少华笑道,“好好歇息去吧。”
“陛下!”费中原实在看不下去,出列道,“宋公子身体不适,还是回家静养得好,请皇上不要令宋公子为难。”
宋啸海也请求道:“请皇上恕罪,小儿白衣之身,怎能进陛下的寝宫?”
皇甫少华一脸的惊异,好象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二位爱卿此话怎讲?离宵素来都是朕的人,他如何不能进朕的寝宫?”
皇甫少华一句话,震动了所有的人,也令得离宵过往的用心付诸流水!
离宵的唇被他自己咬得发白,双手微微颤动。他心里明白,这一句话,摆明了自己仍是他的男宠,仍要在宫中侍奉他,这……这怎么可以?!
啸海与费中原张口结舌,一时都无话可讲,好半天啸海才道:“陛下,小儿福薄,没有……”
“宋大人难道担心朕亏待你的儿子吗?” 皇甫少华冷然道,“离宵怎么说也侍奉了朕十年,朕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亏待他的。”加重一个“再”字,转向离宵,笑道:“离宵,跟朕回月华殿吧!”
离宵冷笑,笑声渐笑,笑得所有的人心头发毛,笑得皇甫少华眯起了眼睛。
“好个皇帝!”离宵冷笑道,“难道皇上忘了当日我说过的话?”离宵一字一句的道,“我曾起誓,今世今世,绝不再入宫为奴,如若不然――”
“你的家人现在在我的手上!” 皇甫少华低声道,“我已派一千人围住了宋府,你那位‘师傅’本事再高也插翅难飞!”
“你!”离宵忽觉眼前一暗,摔倒在皇甫少华的怀中。
我查觉到事态的严重,宋府外层居然被上千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难道说,皇上想要以宋夫人来逼离宵就范?……或者,他的目标是我?
我皱起眉头,这皇甫少华做得够绝,我竟找不到一可以脱身的地方!就连屋顶,也有人站岗!
怎么办?我正发愁之际,宋夫人突然命人找我。
看着她清亮妩媚的眼睛,我明白,她已知道我和离宵的事情,不禁有些局促。
宋夫人看出我的不安,微笑道:“离宵是你救出来的,他的命,他的人,都是你的!”
我心头一松,多谢夫人成全。”我由衷的谢她。
“……”宋夫人似乎叹了口气,“知道皇帝过去为何对离宵那般冷酷吗?”
我想点头,但还是摇了摇头。
我知道她要告诉我一件我始终迷惑不清而又略知一二的事情。
“当年,我在嫁入宋府之前,与先帝有过一段……感情吧!”她说得似有似无,我却有些糊涂。什么叫做“有过一段……感情吧?”难道他们的感情不是真的?
“怎么说呢?”宋夫人淡淡一笑,笑得我心生异样。
“当日父母要送我入宫,我不愿意。因为我与啸海已有婚约在先。父母为了让我入宫,与宋家解除了婚约,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不想遇到了先帝。那时我不知他是皇帝,只觉得他人才出众,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而啸海也已经不要我了……所以……我……”宋夫人显是在考虑如何措辞。“我擅自与他定了婚约。”
“其实我当时并不是对他如何钟情,只是觉得嫁给他总比嫁给一个皇帝要幸福吧?”宋夫人笑得更涩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丈夫不是自己的,是成千上百个女人的,即使我得宠一时,又怎么可能得宠一世?”
“机缘巧合,不久后我发现他居然就是当朝的皇帝,九五之尊!”宋夫人苦笑,“我恨他骗我良久,一怒之下以死相逼,他只得放了我。”
“后来……我自作主张,找到啸海――我与他青梅竹马,他舍不下我的,我知道。”宋夫人的眼中露出迫人的光彩,“果然,他是舍不得我的。他再不顾当时先帝的威胁与两家父母的反对,毅然娶了我!”
我静静的听着她的故事,然而这些跟离宵有何关系?难道说……
“我听说……”宋夫人的脸红了红,一丝愧疚之意浮上面颊。“先帝去世前还念着我的名字……想来他的儿子皇甫少华必定对我怨恨极。”
“其实,”她长叹口气,“先帝曾经写信给我……我没让啸海知道!”她望着我。
“在下明白。”我当然知道她的意思。
“那时离宵被先帝选为太子的伴读,我舍不得,不肯让他去。先帝似乎早已料到,便寄给我一封信,信中说……说他已经失去了我,就让酷似我的离宵能时时出现在他面前,代我安慰他也好……”
“我一时心软……”宋夫人叹息,“就让他去了。”
“其实,我先前见过太子……皇上册封太子大典当日,内眷们都在偏殿,我……正好听到太子与与奴才们发火,他嘴里喊‘都是那个女人,害得我母后生病!兵部尚书夫人在哪里?我这就去杀了她!’我这才知道,他所说的‘女人’就是我!他那时的声音满是怨恨!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说话时的神态,后来才知……原来皇后她……郁郁寡欢,以致去世得早。所以……”
“所以即使他爱离宵,也不愿对他示好!”我总算明白一切。
宋夫人默默的点头。
“另外,我从啸海那儿听说,现在的皇帝是个明君,事英明。”
“所以他更不允许自己有违背常人的感情发生。”这是我早已料到的。
“我原以为他把离宵留在身边……是为了报复我,可是……”宋夫人低低一叹,声音百转千徊,“那日他来要人,我见到了他眼中对离宵的感情,那个……是认真的。他是真的……喜欢离宵。”
“但他又伤得离宵那么,”她望着我,“而离宵又已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事情麻烦了。”
“果然……”宋夫人望了望窗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再度开口:“答应我,萧先生。”
“什么?”我问。
“如果离宵能够逃过此劫,你一定要带他走得远远的,千万不要再回来!”宋夫人的眼中充满殷切的期望,“不是我不心疼先帝的孩子,只是一入宫愁似海,何况现今的离宵又岂是一个后宫可以锁得住的人?他应该和你在一起,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您有办法?”我听出了她话中之意。
“是的。”宋夫人点头,“我有办法让离宵回家,记着,不要迟疑,立刻带他走,再也不要回来!”
“可是皇帝他肯定会封锁宋府。”这样怎么逃?
“呵呵,”宋夫人微笑,指了指地下。
“暗道?”我可吃惊不小,以我的功力,居然没有查觉这里有暗道?!
“那是当年啸海担心先帝会对我们不利,所以事先做的安排,想不到,现在倒用上了。”
“需要在下助一臂之力吗?”我问道。
宋夫人摇摇头,嘴边现出一丝苦笑。“不用。”
“那您和宋大人怎么办?”即使我和离宵能逃走,他们夫妻的安危怎么办?我有些担心,怎么说,他们也算是我的岳父母了吧?
“……放心!”宋夫人胸有成竹。“我和啸海自有安排。”
38-2
离宵幽幽转醒,刚要动,却惊觉自己手脚被困,竟是动弹不得。
“你醒了?”皇甫少华微笑道,“别乱动――我知道你现下武艺高强,不用点手段怎么留得住你?”
离宵心头火起,暗自运起内力试着挣脱绳索。
“不用试了,”皇甫少华柔声道,“那是冰蚕丝混合天山雪蛛的丝制成,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逃走!”
咬住唇,恨恨不休的离宵忽然长叹口气:“为什么?”
“什么?”皇甫少华不解。
“为什么硬要把我捉回来?你不是已经答应放我自由的么?”离宵真的是不明白。
“你不知道吗?”皇甫少华的手指恋恋不舍的抚过他的脸,“朕喜欢你呀!”
哈!离宵心里大笑,忍不住想要讽刺他几句:“你喜欢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皇甫少华也不生气,声音出奇的冷静,“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朕是真心对你的。”
离宵细细打量皇甫少华: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过往的事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对自己冷漠的言语,他对自己冷酷的行为,那些还不够吗?够了!
眼见着离宵的神情由疑惑转为坚定,皇甫少华知道他还是不相信自己。
“第一见你的时候,”皇甫少华突然来个往日情,“那时你才十岁,你清瘦的身子站在阳光下,我还以为,自己看到的不是凡人!”
“……你好象骂我是妖精!”离宵冷冷的回敬他。话都是你说的,当初说象妖精的是你,现在又说不似凡人的也是你。哼!
“其实……”皇甫少华叹口气,“那样说是因为我想要掩饰自己当时的……心动!”
“呵!”离宵冷笑,“那你让费将军刺我一剑又怎么解释?你将我踢进寒烟翠也是因为喜欢我?”
“那一剑我也没有料到!”皇甫少华恨恨的道,“谁让费中原盯着你看得出神!我将你藏在内宫就是不愿让别人见到你,可你在御园里乱逛不说居然还勾引费中原!我当时气极败坏才想出那个主意要治治你们两个的!”
“你!”离宵怒道,“胡说八道,简直不知所谓!”
“那踢伤你……”皇甫少华迟疑的抚上他的伤。“……的确是气你失手伤了谢妃,但是……更气的是你那段日子故意冷淡朕,朕一时控制不住……”
“别说了!”离宵闭上眼睛。“都过去了,别再提了。”那是一场恶梦,好不容易醒来,为何还要再陷进去?
“……有件事,你应该一直不知道吧?”皇甫少华低声道,“我曾经非常怨恨你的母亲。”
离宵惊讶的张眼看他,为什么?
“因为……她夺走了我父王的心,却又不愿意把自己的心给他,反而嫁了别人!父王为此郁郁一生……而朕的母亲也因失宠而因病早逝。”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离宵一定会原谅他,回到他身边的。
“所以我一想到你就有气,但是一看到你的样子却又忍不住的心动,朕害怕呀!”皇甫少华终于对他说出缘由。“朕怎么能够喜欢上一个害死自己母亲的女人的孩子?”
离宵只听得心头一颤,纵使此时他对皇甫少华已无爱恋之情,但是――真的吗?他说的是真的吗?
“再说,朕要做一个明君,怎么可以沉溺于违背常伦的感情之中?”皇甫少华低低一叹。“朕也是身不由已。”
“身不由已?”离宵喃喃的重复着他的话,“你‘身不由已’四个字就可以掩盖我过去所受的伤害?”冷冷的一笑,“现在呢?既然你要做明君,不能有违背常伦的感情,你又何苦再来惹我?”
“因为我受不了了!” 皇甫少华激动的大声道,“我看见你奔向另一个人的怀里,我看着你和他亲呢同行!我恨不得立刻杀了那个男人把你抢回来!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朕不能没有你!”
离宵看着他,沉默了许久,不无惆怅的叹道:“……晚了。”
纵使自己的心中也有遗憾,纵使他也为自己付出的十年感情觉得不甘,但是,一切都晚了!
“不晚!”皇甫少华不死心的道,“朕可以为你把后宫都废了,只要你肯回到朕的身边……”
“皇上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离宵淡淡的打断他的话。
“什么?”
的望了皇甫少华一眼,离宵发觉此时他心中所想的,仍是另外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一字一字的说给他听:“覆―水―难―收!”
!?
皇甫少华蓦地瞪大眼睛!
“覆水难收?”他恨恨的,不甘的追问,“难道朕这样求你,你都不肯回到朕的身边?”
离宵苦笑,他承认,在听到皇甫少华说他真心喜欢他时,他有那么点点的心动和动摇,毕竟,十年的感情没有办法一夕之间完全消逝,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满是另一个人的声影:骂时的凶狠,笑时的温柔,作弄自己时一脸的坏样,为自己治病时满面的担忧,教自己练剑时细心的指导……那样一个人哪!离宵淡淡的幸福的笑浮上脸庞,无论如何,自己绝不会舍他而去!
忽然觉得脸上一痛,皇甫少华捏住他的下巴,怒道:“你又在想那个人是不是?”
“是又如何?”离宵对住他愤怒的眼睛,“是他救了我一又一,没有他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没有他,也绝不会有今天的宋离宵!”
皇甫少华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线,恶狠狠的怒道:“好!朕这就下命令人冲进宋府杀了萧御寒!”
不料离宵悠悠的笑:“没关系,我答应过他,我会永远陪着他。”
“……那么,”皇甫少华冷笑道,“宋大人和宋夫人呢?”
离宵心下一紧,“你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宋大人正在隔壁的赏心殿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宫呢!” 皇甫少华悠悠然的看着离宵脸上变色,“还有你的母亲,她正在家静养,如果宋府被封,你说她会如何?”
“皇上!御林军统领刘荃刘大人求见!”
他来干什么?皇甫少华剑眉微蹙,他不是守在宋府吗?
“你好好想想,”皇甫少华冷冷的拉长声音,“反正朕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说毕他快步出殿,看到刘荃一脸的怆慌之色。
“出了什么事?怎么惊成这样?”皇甫少华不满他如此失态。
“皇上!”刘荃低声道,“出事了――宋夫人她――去世了!”
“啊!?”皇甫少华一惊而起,“你没弄错?!”
“天下只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宋夫人,属下怎会弄错!?”他曾亲自验过尸体啊!
皇甫少华已觉不妙,心下微微有些发寒。
“她是……病逝的吗?”
“……属下已经封锁消息,只说宋夫人是病逝!”
皇甫少华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道,“怎么?难道她不是病逝?”
“皇上,”刘荃同样不解,“宋夫人是服药――自尽而亡!”
……
好个宋夫人!皇甫少华怔怔的望着地面,居然会用这种手段来逼迫朕!朕太轻看你了!早该知道……能让父王这样无可奈何的女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应付的?但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用自己的性命……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皇甫少华的声音干涩得好象失了水的桔皮。
刘荃露出为难的神情。
“怎么?”声音不自觉得提了个高八度。
“皇上,宋府已经在府内外挂上白幡,属下无力阻止,此时京城内外恐怕都已得知宋夫人去逝的消息!”
果然!!!
皇甫少华无力的挥了挥手命刘荃退下。
他要如何对离宵交待?一边对他说爱他,一边却又逼死了他的母亲?离宵若知道,哪里还有可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何况……费中原马上就会以宋夫人去世为借口来要人!自己如何阻止得了?
呵呵!宋夫人哪宋夫人,你用死来换回丈夫和儿子的自由……短暂的自由!值得吗?
皇甫少华摸到手边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狠狠地往地上一扔!这一,朕认输!
但是,宋夫人,你已经没有下一了!
我够勤快吧?嘿嘿嘿,那是因为我大概有二三天不能写文,所以先把构思好的写了传上来再说。不要再“一追再追了”,我要好好好好休息休息!
3-7
仅仅半柱香的时间,费中原果然集合了另几位重臣来向皇帝要人。
不顾离宵的惊讶,皇甫少华亲自解开离宵的绳锁。
“你走吧。”声音中满是无可奈何。
离宵不是笨蛋,冷静的问他:“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 皇甫少华沉默许久。
离宵愈感不安。
“到底出了什么事?”离宵厉声问道,“你……难道你真的杀了……杀了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没有!” 皇甫少华忙否认,但随即黯然,宋夫人之死,恐怕更让他难以接受!
“那你说啊!”离宵恨道,“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你怎会无缘无故放了我?”
“……离宵,” 皇甫少华吸口气,“你母亲,宋夫人她――去世了!”
离宵呆住,突然一声惨叫――“娘――”
离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父亲一同出宫回家的。
而父亲只是静静的坐着。
“她不会死的!”啸海的声音空空的,“她怎么会死?呵呵,她是天上的神仙……回去了而已。”
离宵明白父亲的伤痛已到极致,心下更是凄慌。
我在灵堂前等着他们回来。
我不得不说,宋夫人这一着,在我意料之外。
当府里的仆人冲进我的房间,对我哭喊“宋夫人死了”的时候,我整个人就象掉进了不见底的海洋,浑不知除了水之外还有什么事物?
我寻思其他的解决方法,如果她告诉我她要用死来救回自己最爱的人,我可能会想个假死的办法――但是,我摇头,制作假死药的药材即贵又少,就算我从地道出去找药、制药,恐怕也要去三、四个月的时间,那时,离宵肯定支撑不住为家人委曲求全了。
如果,如果我早些从地道逃出,进宫偷偷把离宵抢出来――我还是摇头。
怎么可能!
皇甫少华肯定安排好了一切,说不定正等着我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呢!
我只能说,宋夫人之死,是唯一一个既简单又能和平解决事件的方法。
只是,只是,这要我如何向离宵交待?
我什么忙都没帮上,反而让他的母亲枉死!
门被推开,我抬头看去,离宵和啸海站在那里。
我向他们走了几步,又停住。
他们看着灵堂的布置,看着那口棺材,他们肯定不敢相信,那个绝美的宋夫人,那个看似柔弱其实比谁都坚韧的宋夫人,居然躺在了这么个大大的棺材之中!?
谁又能相信?
离宵飞步冲到他母亲身边,咬着嘴唇流泪。
我把他揽入怀里,低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离宵埋头在我胸前,终于放声大哭。
我看了眼宋啸海,却见他神色平常。
“她是怎么走的?”啸海问我。以他的敏锐以及和宋夫人多年的夫妻之情,多少猜到了些许。
“对不起!”我向他道歉,“我没能救得了夫人。”
离宵浑身一颤,“怎么回事?”
“宋夫人她服的是……”
“鸳鸯锦!”啸海微微一笑,“我知道。”
鸳鸯锦是各由雌雄一对的孔雀胆和鹤顶红以及金环蛇的毒素提炼而成,双双而死,对对而亡。故名为“鸳鸯锦”。
鸳鸯锦无药可解!
“你们快走!”啸海突然对我说,“她肯定已经告诉你暗道在哪里!你快带着离宵离开京城!”
“爹!”离宵惊叫,“要走一起走!”
“哼!”啸海冷冷的看着儿子,“你母亲以死换了我们回来,难道你想让她死不瞑目?”
“宋大人!”我劝他,“我可以带你们一起逃走!绝无问题。”
“都走了谁来安置她的后事?”啸海看着妻子含笑的脸。“……放心,事情了结后,我自会来找你们!”
他在撒谎!我清楚的知道,宋啸海他在撒谎!他……
门外忽地传来尖细的声音:“陛下驾到――”
啸海对我们喝道:“你们还不快走?”
我和离宵都有些迟疑。
啸海冲我怒道,“难道你没有答应过我妻子要保护好离宵的吗?你想我妻子白死一遭?”
事不宜迟!我立刻打昏还要坚持的离宵,抱着他往暗道走去。
地道很长,我算着时间和方位,知道这个地道直通城外。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可以在皇甫少华发现前溜得无影无踪!
怀里的离宵仍在昏睡中,我那一掌下手够狠……我歉疚的看着他的泪痕未干的脸。如果他醒来后得知,他的父亲也……我不禁心生忧虑。
突然想起宋夫人胸有成竹的那句话:“……我自有安排。”
是的,她都安排好了。她安排了自己的死,安排了我与离宵出逃,也安排她的丈夫――宋啸海的死。
好个宋夫人哪!她可以为救爱的人不惜一死,性格之刚烈果断,连我都自叹不如,可令我伤感的是他们夫妻的感情:她连丈夫会随她而去都料到了!或许她希望自己在地下有爱的丈夫陪伴她;也或许她知道宋啸海不愿拖累自己的儿子。所以,她没有想办法阻止宋啸海自尽。
终于,前方一丝阳光透过,我心中一喜,快到出口了!
“……御寒,放我下来。”离宵醒了。
我抚抚他的脸,问他,“好些吗?”
“没事。”离宵回顾四周,“父亲呢?”
“他……他要安排你母亲的后事,放心,他会找我们的。”我只好骗人骗已。真想打自己一个耳光。
离宵的神色转黯,“我知道,父亲他……一定受不了这个打击,他们……”
“皇帝已经逼死宋夫人,但他还没到无情到那个地步再去伤害你父亲,你放心,他不会有事。”
洞口豁然开朗――自由!
我和离宵企望已久的海阔天空、自由自在的生活――看来很难实现。
难道皇甫少华把所有的军队都调来了?
我撇了撇嘴,将离宵掩到身后。
但是,他怎么会知道这个暗道的出口?
当我的眼神触到笑得可爱又可恨的李先哲的时候,恍然大悟。
皇甫少华立在千军万马之中,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威严与愤怒!
“离宵,”他大声喝道,“到我这边来!”
离宵握紧我的手,动也不动。
皇甫少华冷冷的伸出右手,作势要下令射箭:“你若不过来,我立刻叫人乱箭刺死他!”
“陛下!”李先哲抢先道,“还是让我去劝劝宋公子吧!”
不等皇甫少华答应,他已经走向我们。
我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
李先哲仍是笑嘻嘻笑嘻嘻,“哦!”
“为什么?”我笑容一敛,“为什么要出卖我们?”
李先哲哈了声,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哼!”我冷眼看他,“你上闯入宋府,果然没有白闯。”
耸耸肩,李先哲的笑容未淡。
“我不知道你这手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是我心中的一个疑惑,“可能是你跳下墙时发觉地面的声音不对,于是你知道宋府有暗道!并且很快用你的方法找到了暗道的源头和洞口。”
“可我不懂,你为何要出卖我们?”
“啊呀~~”李先哲大笑,“不愧是我的师弟!真是高手~~”
师弟?!离宵惊望我,我又何偿不惊讶。
“你别到乱攀亲!”我恨道,“别以为你偷学了几招我师傅的功夫就可以卖乖做我师兄!”
没搞错?
师门中向来我是老大!我是顶大顶大的大师兄,这个家伙想来抢我的位置?门也没有!
李先哲依旧笑嘻嘻,也不动怒,“其实,我是你师傅二十年前沦落高丽国时收的徒弟,虽然他只是随便教了我几招,但怎么说我也是高丽国太子,你们也该给我个面子叫我一声大师兄吧?”
哈哈哈!他倒是有办法让我哭笑不得。
我在心里骂了几十遍师傅“昏头涨脑的糊涂老鬼”,居然收了这么个徒弟与我做对!
“至于我为何要告密,”李先哲笑容顿收,看向离宵,轻描淡写的道,“我怎么可能轻易让你夺走宋公子?”
“你不让我带走离宵,难道就甘愿让皇甫少华抢走他?”我可不是笨蛋,他在打什么主意我怎会不清楚?只是猜不出他下一步会如何?
李先哲摇头晃脑,“不要胡思乱猜,你猜不出我的打算!反正……”他轻笑,转向一脸漠然出奇冷静的离宵,“皇甫少华的意思是:今天要么是萧御寒死,要么就是你父亲死,你选择吧!”
父亲!离宵再冷静也打了个哆嗦。
“父亲他怎么了?”
我听出离宵强行克制的声音仍是微微发颤。
唉,事情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李先哲神色严肃,“皇甫少华已经软禁他,总之,你看着办吧!”
撒谎也不打草稿!
我冷笑,宋啸海岂会给皇甫少华机会捉住自己以要胁离宵?!
我心头忽的一痛,那么说,宋啸海他已经――
离宵望了我一眼,那一眼满是依恋与不舍之情,我心头又是阵痛――不要!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不要离开我,我宁愿――宁愿死在一起!
似乎读懂了我眼中透露出的信息,离宵向我点点头,给了我安慰的笑。
我心中略定,松开他的手。
“决定了吗?”李先哲问他。
“我要问皇帝几句话。”离宵冷冷的道。
李先哲怔了怔。退回皇甫少华的身边,在他耳边轻语。
皇甫少华向前走了几步,身边的人立刻将他围成一圈。
离宵冷笑。
忽地我灵光一闪,如果我擒住皇甫少华那又如何?
但这个想法随即被否定。我没有机会,皇甫少华的身边高手如云,即使是来者如离宵,他的身边仍围着四名护位。
我望着站在中央的离宵和皇甫少华。
“我父亲他……已经死了,对不对?”离宵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感情。
皇甫少华震住。
“哼!”离宵冷对皇甫少华略带愧疚的脸,“我父亲不肯跟我走时,我就知道他决意随母亲徇情!”
皇甫少华沉默不语。
李先哲露出焦虑之色。
“‘鸳鸯锦’无药可解,你们怎么可能救得了我父亲!?”离宵怅然一叹,“我母亲果然没有所托非人!”
“……既然我父亲已死,你却还要拿他来要胁我,”离宵双目如电,直刺皇甫少华。“你太让我失望了!”
“……跟我回去!”皇甫少华急切的道,“我可以补偿你――”
“父母之命你如何补偿?”离宵厉声喝断他的话。
皇甫少华神色黯然――他也不想事情弄到如此田地!
当他发觉宋夫人之死只是为了让离宵可以有机会逃走时,匆忙亲自赶到宋府,不料,宋啸海为了拖延时间,居然在他面前服毒自尽!
不是不震痛,不是不后悔,自己逼死了两条人命!但是――既然已经到此地步,那就更不能半途而废!
一定要抢回离宵!
离宵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
是血玉!
但我看不清是我送他那块还是皇甫少华送他的那块。
只见他冷冷的把血玉扔在地上。
“你!”皇甫少华惊怒道,“你竟敢摔碎朕送你的血玉!”
“早就碎了!”离宵笑得即冷又涩,“当日――谢妃曾对我说,你也送给她一模一样的血玉,我一时心乱……血玉摔在地上……”
皇甫少华剑眉紧蹙。怪不得谢妃向自己讨血玉的样版,说要重新打造,而离宵却那样吱唔似有难言之隐。可自己却――做了些什么!以为他妒忌、小器,居然给他那两本书――
皇甫少华面孔发白。
那样的污辱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承受的!
“可笑我当时还像傻瓜一样把它粘好!”离宵说得那般风轻云淡,仿佛他说得不是自己的伤心事,“直到后来我才知道,碎了就是碎了,怎么也粘不好――正如覆水难收一般,皇上――”
离宵望定皇甫少华,“如果你对我真的有情,对我父母之死还有一些愧意,那就放我们走!”
皇甫少华面色铁青。
“即使我跟你回去,”离宵淡然道,“我的心也不可能回到从前。”
“即使你的心不能回到从前,”皇甫少华冷笑道,“我也不会眼见着你跟别人走!”
离宵回头望我,见我脸带焦虑,对我幽然一笑。
“反正我父母都没了,”离宵淡然道,“如果他也去了,我绝不会一个人独活于世。”
“谁说我要杀他了?”皇甫少华哼了声,“天牢里有的是酷刑酷史,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是吗?”离宵点点头,“那么……”离宵拔下发上的玉簪,将玉簪尖顶在自己的颈上。
“离宵――”
我和皇甫少华同时惊呼出声。
风猎猎作响,离宵黑玉般的长发在风中乱舞。
“怎么样?陛下?”离宵傲立风中,那种绝裂的姿态说不出的凄美动人。
我听见三军之中不少将士抽气冷吸的声音。
皇甫少华仍在犹豫,于是,离宵稍一用力,玉簪已经微入肌肤,渗出一丝血痕。
我正要上前制止。
忽听“当”的一声脆响,离宵手中的玉簪碎成两截,我顾不了其他,趁离宵还没回过神时飞身而上,将他搂入怀中。
照例,我破口大骂:“笨蛋!你找死啊!这个也好闹着玩?你……你……”我心有余悸,一时骂不下去。
离宵紧紧依在我怀里,拉着我胸前的衣襟不放。
我旁若无人的取出伤药,为他细细敷上,随后用干净的巾帕系在伤。
理完伤口后,我发现皇甫少华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细逢。
我向李先哲点点头,以示感谢。
李先哲正轻轻呼气,方才的情景吓出了他一身冷汗:好险!想不到离宵居然继承了他母亲一般刚烈的性子,那把袖箭如果稍有闪失便会伤及离宵,幸好,只是削断了他几缕头发。
皇甫少华退回原地。右手举起。准备下令射箭――既然得不到离宵,宁愿让他死在自己的手下,也不愿让他跟着别人而自己心痛不甘一辈子!
三军将士遵命把弓拉得如满月一般。
我搂着离宵,笑得心满意足,无论如何,死在一起总比生生分开的好吧!
8-52
不过,我是那么容易死吗?
我看向李先哲,见他一脸的平静。
忍不住心里又要骂人:该死的费中原,你怎么还不来?!
要你的时候不见你影子,不要你的时候你老在离宵身边乱晃!哼!
马蹄声渐进,来了!
而且来的人还真不少!
皇甫少华惊讶的回头看去。却见费中原风尘仆仆的率着他的亲卫队赶来。不禁眉头皱在一起。
“陛下!”费中原眼见形势危急,不等马停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跪倒在皇甫少华面前。“陛下,边境告急!”
“什么?”皇甫少华不信,厉声道:“边境之乱刚刚平定,此时怎会突然告急?你敢骗朕?”
“国家大事,臣怎敢拿此事戏弄皇上?”费中原也是突然接到讯信,正好以此与皇甫少华交换条件!
“请皇上速回宫商议出兵之事。”
皇甫少华冷冷的看着费中原,“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挥了挥手,“待朕杀了他们,再回宫不迟!”
“陛下!”费中原急道,“宋公子何罪之有?”
“他罪无可恕!”皇甫少华恨道。“朕的事情不用你管!”
“出兵在际,可皇上却为了私人恩怨动用三军将士,还要射杀无辜之人,若传了出去要让将士们以何面目对敌边境敌军?”
皇甫少华心下一颤。自己一时情急未曾细想便率军追人,此事若传了出去,皇帝的威严何在?今后又如何指挥军中将士?
费中原眼见皇甫少华心意已动,施了个眼色给李先哲。
李先哲上前道:“陛下,此高丽王使儿臣来访,是为了商讨与贵国建交合力抗敌之事。现在看来……”他摇头,“此事多余。”
“此话怎讲?”皇甫少华望着他,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又要干什么?
“因为皇帝陛下昏庸,沉溺私情,不分轻重,如此以往,贵国怎能不亡?”
李先哲的话听得我一楞一楞。
这个家伙,到底是帮谁的?
皇甫少华看着我和离宵良久,嘴边勾起一个冷笑。
三军将士,多少的人马?可此时却是一片诡秘的安静,静得可怕!只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马匹嘶喘的声音。
很久很久,久得我以为空气、时间好象都凝固了一般,皇甫少华这才翻身上马,“朕已命人保管好宋氏夫妇的尸体,三日之后,会为他们举办丧礼。”他看着我们的神色冷笑。
还不肯罢手!?
好毒的计谋!
他料定离宵不会不参加父母的丧事,他要逼得离宵自己回到他身边!
离宵的手微微颤抖。
人如退潮般走了个干干净净。
费中原望着离宵,也是一言不发,紧随皇甫少华而去。
我长长的吸了口气,总算――总算――总算什么?还有生死难料的一关等着我们!
“你将血玉还他了?”我道。
离宵微笑,取出另一块血玉。
我替他系在颈上。
回头却见李先哲在趴地上东找西看。
我忍不住问他:“你在干吗?”
李先哲头也不抬,“找头发。”
“头发?”我和离宵不解的对望。“什么头发?你搞什么鬼?”
李先哲终于抬头看我,“就是刚才我射断宋公子玉簪的袖箭,削断了宋公子一缕发丝,我正在找呢!”
这个白痴!
我忍不住对天翻白眼。
“你找到了又如何?”我冷笑,人是我的,心是我的,一缕头发无关紧要,但是――赠与发丝有定情之说,这个便宜怎么也不能让这家伙讨了去!
“唉,”李先哲说得好委屈,“三日之后你就可以带着宋公子双宿双飞,可我却只能形只影单空怀思念――”
呕――肉麻,内麻到家,恶心到家了!
“你还不快滚?”我怒道,“少在这里恶心人了!”
“御寒――”离宵轻轻劝我。
“这个家伙!”我余怒未消,“十足一个反复无常、见风使舵的小人,我不杀他已经很客气了!”
“你好大的胆子!”李先哲怒道,“对大师兄是这样说话的吗?”
“大―师―兄―?!”我拉长声音,恨道,“你想叫我认你作大师兄?想得美!”
“亏我刚才那样为你求情,你居然――”李先哲话未说完,已被我打断。
“你就是见风使舵哪里有便宜就往哪里钻,否则你会突然帮我们?”我斜眼看他。真是小人!
却见他诡秘的一笑,低声道:“你真以为我会舍得让离宵回宫?”
“……”
“你以为贵国边境为何会突然出事?”李先哲笑得越发令人心寒。
“……难道……是你假传战事?”离宵瞪大眼睛,这可会连累费将军!
“真的真的。”李先哲笑道,“只是我假传消息给边境的胡人,对他们说现在皇甫少华昏庸无能,为情所困,倒行逆施,正是进攻的好机会。”
“他们相信了,于是就出兵了。”
我冷笑不止。
李先哲说得这般风轻云淡,实际上暗中不知用去了多少手段。
“别指望我会谢你。”我冷冷的道,“你引起两国交战,说是为了解我们之围,实际上还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不受皇甫少华侵犯?”
离宵的身子微微一颤,他单纯的脑袋没有想到这些事。
李先哲哈哈大笑,“随你怎么说吧!”
他眼色一沉,我从中见到从所未见的阴暗。
“这我是成全你们了,”他冷然道,“但你们不要得意得太早!如果不是我父王急召我回国,我绝不会这么轻易放了你们走!”
“另外,你们想好三日后如何对付皇甫少华了吗?”他神色阴沉得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人格分裂?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倒是有一个办法。
“我给你们一句话,”李先哲缓缓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刚说完,他脸上的暴戾之气忽逝,回复到刚才那副不正经的样子,蹲下身子又开始找头发。“头发呀头发!你在哪儿呢?”
我牵了离宵的手,默默走远。
忽听身后有人大叫:“哇,找到了找到了……”
三日后,宋府。
宋氏夫妇的尸体并排安置在厅堂正中。
皇甫少华端坐其后。
离宵不可能不来!
皇甫少华绝对有把握。
费中原已然出兵赶赴边境,分不了心救他们。
只要离宵出现,自己手下的高手就有办法将他胁持进宫。就算萧御寒再厉害,也敌不过一众高手。
为弥补自己的过失,皇甫少华下令整个京城一月之内不许张灯结彩,不许大摆宴席,更不许开戏演剧。
只是,离宵他会领这个情吗?
风声突然转劲,白幡在风中烈烈作响。
难道是他们来了?
皇甫少华眯起眼睛。
宋府大门怦然而开。
一身素白衣裳的离宵俏立门前。
怎么――萧御寒没有来吗?皇甫少华微觉奇怪,他放心让离宵一人赴这鸿门宴?还是他躲在暗另有打算?
玉簪被折,离宵黑色长发只以一根白丝带系住,随风而舞的黑发衬着他清丽的素颜,愈显得他更无血色的脸凄凉冷傲。
早已列成长队的士兵们屏吸静气,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点点声响。生怕一个微动,便惊走了这个仿佛不是凡人的宋离宵。
皇甫少华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整个人好似一朵风中微颤的百合,只是,谁才是最后能够摘到这朵奇的人?
离宵缓缓拜倒在父母的灵前。
皇甫少华看到他的肩膀轻轻颤抖,心下大痛。
离宵抬起头时,已是满面泪痕。
再也忍耐不住,皇甫少华上前欲扶他起身。
“陛下,”离宵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是您逼死了我的父母!”
皇甫少华心下一寒。
“是您负我宋离宵在先,又害我宋家一门!”离宵的声音愈发清冷。皇甫少华心中忽生异样之感。
“朕……会用一辈子补偿你!”皇甫少华起誓。
唇边一抹冷笑,离宵淡淡望了望戒备森严的四周,“我还是那句话,放我走!”
“……”皇甫少华咬牙,“不放!”
“那么,休怪离宵无情!”离宵神色一敛,右手银光闪过,一柄短刃直刺向皇甫少华的心口。“今日宋离宵为父母报仇!”
侍卫们促不及防,宋离宵为父母报仇天经地义,但谁也没想到他竟敢刺杀皇帝!
眨眼间,离宵和皇甫少华被紧紧围在中央。
“你们退开!不许出手!”皇甫少华一声喝令,忍着胸口的痛,强笑道,“是我负了你,也是我害了你家人,你若要报仇,不必迟疑!”
离宵的手一晃,心痛的感觉漫上胸口。看着皇甫少华的眼睛,他的眼中满是痛苦与后悔。怎么,他也会后悔吗?
匕首只刺进皇甫少华体内稍许,皇甫少华知道离宵不会杀他的,怎么说,自己也和他共了十年,离宵的心不会那么狠。
“离宵,”眼见离宵的眼中柔情闪现,匕首也没有再刺下去,皇甫少华柔声道,“你原谅朕了吗?”
“呵!”离宵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明知我不会杀你,却还不明白我为何要刺你这一刀么?”
皇甫少华蓦地睁大双眼,声音气得发抖,“你,你……你好狠!”
“不错!”离宵嘴边的笑意更浓,“这里所有的人都亲眼看见宋离宵为父母报仇刺杀当朝皇帝,从此以后,我宋离宵就是朝庭的钦犯!”
“就算你今天捉住我,朝中的大臣怎会容得下我这么个危险人物陪在你身边?我只有死路一条!”
“不错!”皇甫少华喃语,“若捉住你,我也不可能再保得了你!你……故意绝了你我间最后……一条后路!”失神的看着离宵,“你宁愿死也不肯跟我回去……我……早该知道……”
“如果你想我死,”离宵笑道,“我马上束手就擒!”
“这个办法是萧御寒想出来的吗?” 皇甫少华冷哼一声。
却见离宵笑得灿烂动人,点头道,“你只有放我走!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我早就说过,即然得不到你――”
“御寒会为我报仇!”离宵微笑,“你杀了我不要紧,可你躲得过御寒的暗箭吗?”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威胁的时候!
皇甫少华瞪着离宵,“他有这个本事?”
“您说呢?”离宵反问。
忽的冷笑,皇甫少华环顾四周:“计谋是好。可就算我不忍杀你,你又怎么逃走?暗道早已被我命人堵死,你能胁持我到何时?”
身边一圈高手虎视眈眈,皇甫少华怎么也不相信离宵有办法可以逃走。
离宵轻笑,低声道:“谁告诉你宋家只有一条地道了?”
一把皇甫少华推开丈远,离宵的身子临空跃起,在半空中迅速转了一圈,借着坠地的力道直冲地上的石板。
不好!皇甫少华直扑上前,失声惊道:“不要走,离宵!”
话音未落,离宵的人影已经然消逝在被他击破的石板下的地道中。
皇甫少华伸手捉到的只有一片撕裂的衣袖。
只听一声轰响,地道归于宁静。
“离宵……” 皇甫少华的绝望一闪而逝!冲着楞在一旁被他喝令不准上前的士兵们吼道:“还不给我追!”
一人率先往下跳,不料――
“陛下!”那人在下面叫道,“地道已被堵死!”
还有一集就结束了。
不要嫌我这一段写得哆嗦,皇甫少华心有不甘,肯定还有一段纠缠,下一段我就会让他放手,不过,代价嘛~~~
会是什么呢?
另:写完这篇东西后,我再也不动笔了!
累死人的事情!
还是看别人写得爽。
53-END
我倚在洞口,牵着两匹马,等着离宵。
他一定会回来的,我知道。
这一还不把皇甫少华耍得团团转,我忍不住得意的轻笑。
一团白色人影冲入我的怀中。
“解决了?”我问他。
离宵点头,笑得凄凉。“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我揽着他,“归隐山林呀~我可不想被皇甫少华追杀。”
“你师傅、师弟们……凶不凶呀?”他眨着眼睛问我,脸上红红的。
可爱的离宵。我哈哈大笑,“放心,他们一点都不‘凶’!”我点了下他的鼻子,他的脸更红了。
担心我师门不肯接受你吗?应该不会的啦。我心下不是没有担心。
不过,师门中我是老大,谁敢不服?师傅若要为此革了我,我还求之不得呢!只要他不怕后继无人!哼~何况……谁让他们全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之徒?
不过……事后想想我还是有些后悔的――为什么要回师门?随便找个地方不就行了,为啥还要送上门去给师傅折腾?
唉!偶那个师傅……真是……千年的酒鬼万年的精!他扑楞着眼睛看着离宵发呆,突然一拍桌子一声大吼!我还以为他气得发狂要把我革出师门呢!想不到下一秒他就拉着离宵的手亲热:
“离宵啊,你天资禀异,可是块难得的练武的料啊!比御寒那个呆子可强多了!来,来来来,跟为师来,为师新练了一套剑法……唉,今后师门振兴就全靠你啦……”
没搞错!
我恶狠狠的抢过离宵:“他是我徒弟!”意思就是,他的武功我来教!
“那就是我徒孙!”意思是,谁说师爷不能叫徒孙武功了?
“……你先教我!”
“你这个笨蛋学不会教坏了离宵怎么办?”
“我笨蛋?!……”
……
三年后,我下山买师傅的酒和离宵的琴,原本离宵也想跟出来,但是――我硬是没让他出山门半步。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在山上他也够引我师弟妹注意了,还放他出来再惹麻烦吗?
坐在茶馆里饮茶小息,忽的一个久违的步伐声在耳边响起。
我惊讶的往声音来源看去。
――皇甫少华!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已经找到我们了?
我刚要直接从窗口跳出去,转念一想,反而坐稳悠悠的等着他过来――皇甫少华岂会打无备之仗?
“离宵呢?”皇甫少华直截了当的问我。
我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心。“在我这里呀!”
“哼!”他恨恨的望着我,“我找了你们三年!”
找吧找吧,又不是我要你找的。我心里暗笑。你自己自寻烦恼,又怪得了谁?
“告诉我,离宵在哪里?”
“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我笑的得寸进尺,“你能把他抢回去吗?他会跟你走吗?”
皇甫少华咬牙切齿,“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呀――”我叹口气,“当初你对离宵好一点,也就不会弄成现在这种地步!”
“不用你来训我!”皇甫少华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如果不是你――离宵不会离开我!”
“哈!”我放声冷笑,笑给他听。
“你笑什么?”皇甫少华又要眯起眼睛。
“我给你创造了多少机会你知不知道?”我提醒他,“我让他送上好上好的药给你,你不领情。我把一个全新的离宵双手送到你面前你又不好好珍惜,”我摇头,“不是我抢走离宵,而是你亲手把他推到我身边!”
皇甫少华脸色惨白。
“不要找他了。”我起身欲走,“还是好好珍惜你身边的人吧,别再弄出第二个离宵来,后悔不及。”
“萧御寒――”皇甫少华叫住我。
又怎么了?我回头看他。
“你以为你走得了吗?” 皇甫少华冷笑,“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们,亲自赶到这种山野之地,岂是你几句话就能打发的?”
小小的茶馆已被包围,我伸头往外一看,呵了一声,了不得啊!估计附近八百里的官兵都被他调来了。
“这你别指望费中原会来救你。”皇甫少华举起杯子喝了口茶,“现在他正守在边境呢。”顿了顿,好声劝道:“说吧,离宵他在哪里?”
我傲然冷笑。
这些东西如果威胁得了我,三年前我早就把离宵让给他了!
我右手握紧剑柄,只待寻机先制住皇甫少华再说。
“那位领将的名字你也可能听说过,他叫柳思瀚,是有名的神箭手!” 皇甫少华微笑道,“只要你稍微轻举妄动,他的箭就会射出,你要不要试试?”
我干笑。知道自己的心思已被他看穿。而此时我的位置也实在 不佳,正好把个大头连半个身子送到那个神箭手的面前。
“离宵在哪里?” 皇甫少华沉声再问。
我看了眼周围,本来人就不多的茶馆现在更是清凉,只有一个青衣布衫戴着草帽的家伙背对着我们不怕死得还不走。
我也举起杯子,轻轻抿了口茶。
见我如此故作轻松,皇甫少华冷笑,“不说吗?那我就让你领教领教柳将军的箭法。”
他手一挥,我还未曾回过神,手中的杯子竟然已经被箭射穿。
果然是好箭法!他的功夫,不在我之下。虽然心里佩服,但是――
“这么好的茶杯!”我哀叹,“那么好的新茶――”
“萧御寒!” 皇甫少华怒道,“下一箭瞄准的就不是你的茶杯了!”
这一真是在劫难逃!
“……如果你能见到离宵,”我微笑,“请你告诉他――我等他。”
皇甫少华脸色阴沉,缓缓的,他的手往下轻轻一挥。
我闭上眼睛,对不起,离宵,这一,真的是要在黄泉路上等你了。
突然一个身体横档在我的面前!
青衣布衫――“离宵!”我恍然大悟,禁不住一声惊叫。
“离宵!?”皇甫少华又惊又喜又怒又急。
惊喜的是他意外的出现,怒急的是,他替我挡了一箭。
那支箭,正中离宵的心口。
抱着离宵,我浑身都在发抖,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离……离宵!”
离宵一手握箭,对我勉强一笑。
我怒骂:“不是叫你不要出来的吗?谁让你跟出来的?你――”我气急败坏,又是心痛,又是愤恨。
“我,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呀……”离宵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离宵!”皇甫少华的急切担心不在我之下,凑在离宵面前,一脸的悔恨之色。“你没事吧?”回头怒向射箭人,“谁让你们射箭的?御医!快叫随行的御医过来!”
我恨得疵牙裂嘴,拔出剑来直刺皇甫少华――今天我们就和你同归于尽!
“不要!”离宵一把拉住我,紧紧的拉住我。“……不要!”
“他!”我怒恨交加,悲愤难耐,眼泪乱流,“可是他……害了你!”
离宵缓缓摇头,看着皇甫少华,“……就算是我前世欠他的……皇上……从此以后……咱们谁也不欠谁了吧?”
“你没有欠我什么!” 皇甫少华的声音也在发颤,“是我不对,一直以来是我欠你太多!”
点点头,离宵苦笑,转向我,恳求道:“御寒,带我走……”
我怎么会不带你走!
抱着离宵,我不顾皇甫少华,也不顾四周层层包围我们的士兵,默默地转身离去。
“离宵――” 皇甫少华失声叫道,“别走!跟朕回去,朕有御医,朕会救你!”
我回头冷冷的看他。“一箭中心如何能救?”
皇甫少华咬着牙,他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我的眼泪滴在离宵苍白的脸上。
“他的心活着是我的,死了也是我的,你要一颗废心干什么?”
皇甫少华怔住。
我抱着离宵慢慢走远,身后的皇甫少华似在喃喃自语。
“我认了!”他忧伤又无奈的道,“这辈子我认输,但是下辈子,我决不会再让离宵从我身边离开!”
没有人追上来,我走了很远很远,直到自己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时,双膝一软,我跪倒在地。
“好了离宵,”我闷笑道,“你可以活过来了。”
离宵张开眼睛,左看右看了一番。望着我,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没事?”
“小白痴!”我笑骂,“我可是精通医理。你心跳稳,脉搏也不乱,身体温度更没变化,有事才有鬼!”
“那你刚才哭得好伤心,都是假的了?”
“哪有!那时我可是真的以为你中箭不治了要与皇甫少华拼命呢!”
离宵神色一紧。
“何况这段路走得那么长,”我哼了声,“我怎会不注意你身体的变化?怎么回事?”我不是没有惊讶,“那一箭没有伤到你吗?”
“谁说的!很疼呢!”离宵又是皱眉,又是笑嘻嘻的把箭拔掉,露出胸口。
当年我送他的血玉!
那枚精致的血玉已然被一箭射得四分五裂,由于箭势猛烈,还是刺伤到离宵的胸口,但只是轻伤,并无大碍。
我抚着那块残玉,感慨万千。
“是你救了我。”离宵笑道。
我突然大笑。
“你笑什么?”离宵好奇的问我。
我想到适才皇甫少华说的话:“这辈子我认输!下辈子,我决不会再让离宵从我身边离开!”
那你就指望你的下辈子吧!
我大笑,反正,我的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是定了离宵――啊哟,这下岂不是又要和皇甫少华争?
烦罗!
更烦的是,当我们回到山上,只见山门大开,里面一片热闹喧哗。
“多谢大师兄!”
“哇,好漂亮!”
“咦,这是什么?”
哦?!
我和离宵面面相觑。
那是二师弟的声音,他在谢哪个大师兄?我不是在这里吗?三师弟小师妹又做什么大呼小叫?
不妙!
我心中一紧,冲进屋里,只见李先哲端坐一旁,师傅正拉着他的手和他唠着家常,师弟妹们兴高采烈的拆着他送来的礼物。
今天是什么日子?刚解决了一个又跑来一个?
看起来这个比那个更难缠!
见到我,李先哲笑容可掬,亲切关怀的问道:“萧师弟别来无恙,宋公子呢?!”
完
终于终于结束了!
别问我有没有续集啥的,不会有啦。这个故事到此结束。
虽然结尾有些老套,不过,还是乱为自己感动一把的,终于写完了呀~~
我知道有不少人觉得我好象许多事情没有交待,其实――我没这种感觉呀!
如李先哲此类角色只是点缀而已,虽然我也满喜欢他的,但――点到即止就行啦,免得抢了御寒的风头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