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中缘之《暗皇》
作者:miyuo 25/1/23 9:37 673 发帖得万元! 活动官方论坛 收藏
缘中缘之暗皇
文/apple777
心,很痛。
就像在被什么撕裂。
但,还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了吧?
仇恨会蒙蔽任何人的视线――
我有体会。
我知道,一但你离开,我就完全失去了你。
――才这么想,心、就更痛了。
那么,恨我吧。
毕竟这是你对我而产生的唯一情感。
那么,锁住你。
至少我得到了你的人。
如果哪天你离开――
就是我的死亡时间。
这就是我的爱,尽管很痛;
尽管是在绝望之中衍生――
用力抱住怀中的景儿,风满楼的目光透过茂密的叶梢紧紧地盯着在外头不断巡捕他的敌人。
是雪团先发出了警告,他才开始警觉自己被人跟踪了。
身体已经康复的他,就算带着景儿,躲过几个小喽罗也不成问题。
只是,他困惑,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人跟踪的?
他一直警惕着,除了,见到景儿之时――
难不成,就是那时?
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他去那个地方的?
――“找到他们没有?”外面巡查的人的对话声在这时传入了风满楼的耳中。
“没有,找不到。”
“啧,怎么会跟丢了呢?这下子该怎么向主上交代?主上说过,一定要带小公子回去的。”
“――再找找吧,去那边找。一定要找到景儿小公子,要不然,我们都得提着脑袋去见主上。”
“好。”――
巡查的人已经走远,风满楼却仍在于呆愕之中。
一直安份的景儿见到之到,好玩心大发地扯弄着风满楼贴在脸上的长须。
当风满楼脸上的白胡须被景儿不小心扯下,牵动了他的触觉神经后,他才醒神。
他把景儿稍稍抱离自己,并捧住他的小脸,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景儿,告诉风叔叔,你是从哪里下来的?”
景儿睁着一双充满疑惑的大眼睛,反问:“风叔叔不知道景儿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吗?”
“不知道,风叔叔是外地人,对这里完全是陌生的。只是你爹今天叫我来这里而已,他给我画了一张地图。”
“哦,我知道了。”景儿了解地用力点点头,“那景儿就告诉风叔叔,风叔叔要听好喔。”
“好。”
“嗯,风叔叔看到景儿下山时那长长的阶梯没有?”
“看到了。”
“这个阶梯通向一个很大很漂亮的地方。它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风满楼凝眸盯着景儿:“是不是叫曦月山庄?”
“咦,风叔叔你知道啊?”景儿一怔。
“天。”风满楼惊叹,随后,他赶紧放下景儿。
“景儿,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好不好?在这里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风叔叔马上就回来!”风满楼心急如焚地对景儿说道。
“不要。”景儿一口就回绝了风满楼。
“为什么?”
“因为,爹跟景儿说过,一定要跟风叔叔在一起,不许离开,半步都不行。嗯,景儿跟爹保证过的,一定要做到。”
“怎么……”风满楼一听,差点没跳起来。
“原来,这一切你爹都安排好了。他要自己一个人去理――”
“这个笨蛋!这个笨蛋!”急得团团转的风满楼不停咒骂,“就算你的武功没有被废好了,你也照样打不过那个人,你这不是去送死吗?!”
“风叔叔,你在说谁呢?”景儿仰着小脸蛋问在他面前不断踱步的风满楼。
风满楼看着景儿好一会儿后,他蓦地蹲到景儿面前,问道:“景儿,你们是什么时候到曦月山庄里头的,是怎么进去的?”
“我跟爹还有焱影叔叔――”
“焱影叔叔?”风满楼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的名字。
“对啊,焱影叔叔。”景儿点点头后,突然想起什么又说道,“对了,焱影叔叔还有一个名字,叫颖越陵。”
“颖越陵?!”风满楼瞪大了眼。
随后,他的脑海里迅速忆起了在观水亭时,当成烨听到颖越陵已经死时的异常表情。
原来――
风满楼难以接受地瘫坐在草地上。
景儿看到风满楼无力后,担忧地上向问他:“风叔叔,你怎么了?”
“风叔叔没什么。风叔叔只是太意外了。”知道景儿在为自己担心的风满楼把景儿搂住怀中。
“景儿,风叔叔有好多事不明白。你可以告诉风叔叔吗?”
“可以啊,只要景儿知道的,景儿都会跟风叔叔说的。”
“景儿真乖。”轻抚景儿的脸颊,风满楼感叹成烨把景儿教养得如此乖巧。
“那风叔叔想知道什么呢?”景儿睁着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问。
风满楼吸一口气,稍稍稳定悸乱的心后,对景儿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
“风叔叔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那个焱影叔叔的?已经跟他在一起多久了?”
先弄清情况,再想办法――希望,一切都不会太迟。
焱影冷冷地注意着一大群跪在他面前的人,默言片刻后,他语气森然的开口说道:“连一个人都跟踪不好,留你们有何用?”
焱影的话当下让在场的人无不惊惶。
“主上,属下办事不力,罪该万死!但属下恳请主上给予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跪在地上,为首的一个人面露惊慌,但声音还是略为平稳的对焱影敬畏地说道。
“赎罪?!”焱影冷哼。
焱影思索着走了几步坐到椅子上后,才对跪在地上的一大帮人说道:“也好,就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现在,我让你们立刻监视城门,密切注意出城的人。而后,再派其他人在城里搜索――撅地三尺,我就不信找不出个人来!”
“是,属下一定誓死效命!”跪在地上的人为有了一条活路而气势磅礴。
焱影勾起嘴角冷冷一笑:“记住了,要是这你们找不到人――就提着脑袋来见我。”
“属下得令!”
焱影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应该是无力躺在床上的人,此刻已经趴在了地上。
一阵苦笑,焱影轻步来到了仍在拼命挪动的成烨面前。
“没有用的不是吗?你自己的软筋散你应该清楚它的药性。”慢慢蹲下,焱影对着打从自己出现,就一直狠狠瞪他的成烨说道。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成烨的声音因全身的软弱而气虚不堪,原是愤恨的话此时听起来到像是叹息,完全失去了效果。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现在这样,不让你离开。”焱影露出一笑,并把瘫在地上的人轻易地就抱了起来。
焱影的举动令成烨憎恶地挣扎不停。
“成烨,没用的。你挣脱不开我的。”收紧手臂,让怀中的人更贴近自己,焱影的笑在这时变得低暗。
“还有――烨。你如果再继续这样子乱动下去,我难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虽然上我放过了你,但,我的忍耐力可不是都那么好。”
焱影戏谑般的话让成烨全身一僵,连动也不敢多动一下了。
见成烨这么“听话”,焱影难抑心中的苦涩溢满胸膛。
是啊,对身为仇人的自己,他当然厌恶自己的碰触。
尽管真的想硬下心肠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一看到他眼里怒焚的恨意,心就痛得难以忍受。
舍不得――不舍得――
把怀中的人轻柔地放回床上后,焱影跟着坐在床沿。
“啊,真可惜,没有能带回景儿。”焱影叹息着,帮成烨盖好被子。
成烨一听,面上不禁露出喜色。
但焱影下一刻的举动令他一惊。
焱影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成烨的嘴唇,紧盯着成烨的漆黑眼睛变得更为邃。他慢慢俯下身子,意图犹为明显。
全身无力的成烨因他的企图而惊颤:“你说过、说过――”
焱影浅笑,眼中却迅速闪过忧伤:“是啊,我说过不碰你――但你相信一个阴险小人的话吗?”
成烨一听,脸色倏地变青,慌乱地竭力退缩。
没有用,焱影轻易地就扣住了他,把他拉向了自己。
“烨――”沉的一声呢喃后,焱影吻上了成烨。
想拉开这蛮横的人,手劲却反而像在迎合对方一样,柔弱不堪――成烨只能痛苦的闭起眼,承受侵袭自己的唇舌。
“烨,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让景儿回到我们身边,一定。”间隙中,焱影浑重低沉的声音伴随着火热的温度,缭绕成烨。
滚烫的气息,渐渐地,由自己的唇转移到了身上,成烨惶恐不安,却无力摆脱。
但最后,带着湿气的热温停驻在了成烨悸动的胸膛――焱影把脸贴在了他的胸前。
“烨,你的心跳好快。”闭上双眼,焱影聆听那擂动的心跳。
没有谁再移动,他们的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一个痛苦,一个忿恨――
没有一个快乐。
“事情竟然会如此?!”房翔满面惊愕。
风满楼苦笑:“我也没想到。”
避开那些人后,风满楼已经带着景儿回到了观水亭。
回来之后,没有见到成烨的房翔不禁疑惑。
内心因听到景儿向他诉说一切后,一直不能平静的风满楼于是把他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房翔听完后,就出现了以上的对话。
房翔一边思忖一边说道:“我刚开始也觉得成烨听到颖越陵的死讯时的反应很奇怪,可是我没想到这么远――没想到那个神秘人居然一直利用颖越陵的身份潜伏在他们身边。”
“更令我不解的是,那个人为什么一直都不动手杀了成烨――药王应该是个阻碍不是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不重要。”风满楼满心急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烨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是不是――是不是他被捉住了?”
到过一曦月山庄的房翔沉默。
“房翔,你回答我!”房翔的沉默令风满楼心中的不安急遽攀升,让他失控地咆哮。
景儿因风满楼的大吼恐惧地瑟缩了下。
风满楼一见,愧疚之心方起,房翔的回答便令他内心一抽,只剩惊惶的情绪。
“很有可能,成烨已经被捉住了。”房翔语出惊人,“我遇上过,我了解那个人的可怕。如果成烨真的是一个人去侵击那个人的话,他也有可能……”
“不可能,烨他怎么会死!”风满楼愤怒地截断他的话,“他不会死的。他说过的不是吗?他只是去接景儿,然后让我在第二天先把景儿带回观水亭,他要去取一些东西――他说很快地、很快地他就会回来观水亭跟我们会合――”
“风兄,你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烨他现在生死不明啊!”
“我爹他怎么会死?”
房翔的安慰风满楼的气嚷声中,景儿困惑童稚的声音突兀地打入其中。
这时两人才醒悟他们竟在孩子面前讨论了孩子父亲的生死――一个不应该让小孩子过早理解的事情。
“我爹他怎么了?”气氛因房翔与风满楼的惊滞而变得凝重,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景儿嫩嫩的童音再响起。
风满楼注视房翔,而房翔移开了目光。
仍旧没有人开口,跟景儿比较熟的风满楼单跪在景儿面前。
风满楼搂住景儿的肩膀,柔柔地笑道:“景儿,你爹他没怎么啊。风叔叔跟翔叔叔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那我爹什么时候会来,还有焱影叔叔会来吗?”景儿继续问道。
“你爹他很快就会来的,很快地。”风满楼向景儿保证――也向自己保证。
“那焱影叔叔呢?”
风满楼眉头锁:“景儿,你很希望这个人也来吗?”
“当然啊,景儿还要跟焱影叔叔学武功,焱影叔叔还跟景儿保证过,只要到了山下就买好多好多的冰糖葫芦给景儿。”
“他给景儿很好吗?”
“嗯!”景儿笑得肯定,“景儿好喜欢好喜欢焱影叔叔。”
“喜欢他?”风满楼眯起了眼睛,“景儿不可以喜欢他。”
风满楼斩钉截铁的话令景儿怔忡:“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想要害你爹的坏人……”
“才不是!”景儿不满地皱起了眉瞪着风满楼,“焱影叔叔是好人,焱影叔叔喜欢爹也喜欢景儿,他才不会害爹呢!”
“可你知道吗?你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被他――”
“风兄。”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看着的房翔把风满楼拉开。
“不用跟小孩子解释得这么清楚,日久见人心,他总会懂得那个人的冷酷作风的。”
与此同时,房翔给一直呆在一旁的观水亭的主人应巧巧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景儿带到外边。
应巧巧收到之后,柔声安慰了一阵景儿,便牵着他的手离开了房间。
蹦蹦跳跳跟在后头的雪团在跟着景儿走出门外时,感到身后有异样的回过头,恰好看到风满楼忿恨地空拳击打着墙面。
雪团不解风满楼为什么会这么虐待自己,圆圆的小脑袋不禁歪了起来。
但它在看到景儿已经走远后,赶紧追了上去。
对了对了,大主人吩咐过,现在开始,它是不能离开景儿半步的。
坐在椅子上思的焱影在听到一声细微的敲门声后,恢复了往昔冷静的表情。
“进来。”偌大的房间,焱影说这话时声音不大,但他肯定门外的人会听到的。
果然,声音稍停后,门被人推开。
房门被关上,一身黑衣的人来到焱影面前单跪:“主上。”
没有语调刻板的声音。
“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目光直视跪在自己面前的坚挺身躯,焱影淡漠地说道:“没有什么事让你干,只是,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主上请问。”黑衣人头也不抬地答道。
“韩笙,七年前搞垮镇国将军府的事情――是由你全权负责的吧?”
“是的。”
“你――还记得――”焱影语句停顿了片刻,像是在考虑该怎么开口问。
“我好像记得,当年负责潜进将军府当探子的影忍好像因冒充的身份关系嫁给成天宇的儿子――”焱影的话是犹豫着说出的。
“是的,主上。”韩笙更为低下了头,“那名影忍的名字是溅雪,她已经在那任务中死去。”
口突然有些干,于是焱影举杯喝了一口茶。
放下茶杯时,入口的茶水却怎么也咽不下,于是干脆吐出来。
他突然感到强烈地不安――不安到甚至不敢再问下一个问题。
“主上?”焱影突然的沉默让韩笙不解地抬头。
在韩笙抬头前,焱影眼中的所有情感已经隐去。
“那、她嫁的人是成家的第几个儿子?”尽管面容冷静,但已经跟随焱影多年的韩笙还是由他略颤的声音中听出了他的不安。
不知道成烨真实身份的韩笙不是很明了他会有这种反应的原因。
不过,他还是回答了他:“主上,成天宇忠贞于自己的妻子,所以他只有一名妻子。而他的妻子,只生了一个孩子。”
“只有一个孩子。”韩笙看不到的地方,焱影不禁失声苦笑。
“是的,仅有一个孩子――他叫成烨。”
“那么,那个影忍冒充的人是谁?”
“是成家的表亲,也就是成烨的表妹――苏迎雨。”
“苏迎雨――”焱影痛苦的闭上了眼,这个名字他听过,在成烨的梦中。
“韩笙,她为什么会死?”
“是自尽。”
“自尽?为什么?”
“是因为,她爱上了成烨――陷害成氏一家让她负疚。”
哈――!好想笑啊!好想放声大笑!
焱影闭紧眼睛,压抑心中的冲动。
他,焱影夺走了自己所爱的人的亲人――
更夺走了他的心――
成烨的爱给了他派去的人的身上。
老天爷是在告诉他,这就是自作自受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
天气很热,但怀中的人的身躯却那么的冰冷。
苍白的嘴唇,流出的血分外的刺眼。
“对不起……对不起……”晦暗的眼中,盈满着清澈的泪水。
“烨……真的好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说对不起?!”他痛苦地呐喊着。
“……对不起……”没有解释,只是眼角的泪珠不断的坠落,“……对不起……”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他的泪,他的泪也流出了眼眶――怀中的人的体温更低了。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你一定要活下去――求你――活下去――”
用力抱紧已经羸弱的躯体,就像在抱住最后的一缕希望。
“你死了――死了沐宇怎么办?――”
“沐宇?孩子?”泪水迷蒙的眼稍稍睁大了些,但很快地,开始合上、合上,不停合上。
“不要!你不要闭上眼睛啊!”他心胆俱裂地摇晃她,拼命摇晃她。
“对不起……烨……孩子……我们的孩子……”
“我们见不到了。”
“不――”他声嘶力竭地嘶喊,声音惊天动地。
她闭上眼了,永远的闭上眼了。
“不要!不要!你们为什么?为什么都离开我?不要啊!”
“什么见不到,只要你张开眼――张开眼睛――”
“张开眼啊!”
成烨倏地张开眼,但落入眼帘的,是沉浸在暗黑的夜中显得模糊的床顶。
脸上一阵湿意,伸手触摸,手上,就沾到了眼中流出的泪水。
他落泪了,以为已经流尽的泪水,流出来了。
把沾着泪的手指贴在唇上,细尝着那与心情相仿的咸涩味道,成烨不禁轻喃:“迎雨……”
“迎雨?你是在叫你死去的妻子的名字吗?”
沉寂的夜中,宁静的声音横亘地响彻整个房间。
“焱影?!”成烨骇然地坐起身子,盯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床边的人。
迷蒙的夜里,焱影绝艳的脸庞让人看得不确切,朦胧之中,带着一股轻愁。
“成烨,你做梦了。在梦中,你一直在叫迎雨,一直在叫――醒来后,你哭了,是因为她吗?”焱影伸长了手臂,想触抚成烨的脸,却被躲开。
“成烨,你有多爱她?有没有,爱到近乎绝望的地步?”
焱影的手没有因碰到成烨的脸而收回,它落在了成烨披散的发上。
成烨有过躲开,却仍被他得逞了。
落在成烨黑密的发上的手缓缓地滑下,当移动到他的肩膀上时,焱影突地抓住成烨的肩膀,把他扯到自己怀中。
一只手就扣住了成烨挣动的双手,焱影空出的另一只手如愿地抚摸上了成烨的颊。
“这些泪,是为那个女人而流的――成烨,你有没有想过,她到底值不值得你爱?”
没有回答,被锁制在焱影怀中的人只是用冷蔑的目光盯着面容平静的焱影。
“烨,你有多恨我?”他低吟。
而他,开口了:“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是吗?”他仇恨的话反而让他笑了,“那不是在说明,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很高喽?!”
“――”成烨因他的自以为是张口结舌。
焱影无视他的反应,眼中的光芒开始变得沉。
“烨,爱不了我,那就恨吧。”
低下身子吻上成烨前,焱影呢喃般说着。
略微冷却的唇,但火热的舌,给予成烨的是绝望之中,殚竭生命一样不断挣扎的吻。
那一刻,成烨竟能感受――焱影更甚于他的悲哀。
浓郁地、沉地,被黑暗包裹了希望,看不到一丝光亮的绝望。
为什么?
在这一刻,他想哭,为焱影而哭――为这么浓的痛。
焱影停止了吻,他凝眸望着成烨。
“成烨,我突然好怕死去。――这样,我就看不到你了――”
“看不到你,比死还令我害怕。”
房翔刚一进门,就被风满楼拉到一旁。
“怎么样,房翔?打听到什么了吗?”扯着房翔的衣襟,风满楼急切地问道。
房翔无奈地冲天板翻白眼:“风兄,你至少也让我进屋子先好不好?”
“你在屋里屋外还不是一样可以说话。”风满楼没有理睬他的话,只是继续追问,“快,跟我说,有没有烨的消息?”
“风兄,虽然到哪里我都可以说话,可是,我觉得现在我应该坐着说话。在外面跑了大半天,我快站不住了。”说罢,房翔还装出一副累极的样子。
风满楼见状,也只能放开他,让他往屋子走去。
“风兄,这几天你就像变了一个人。跟平时冷静的你完全相反。很明显,是成烨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关心朋友没什么不对,但你觉不觉你――关心过头了。”
走在风满楼前面的房翔边走边头也不回的说道。当他把话说完,已经找到了一张椅子坐了上去。
而一坐上椅子,房翔的目光就紧盯着风满楼。
没有意外,他看见了风满楼听到他的话后,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楚。
答案不言而喻。
房翔了解地笑笑,他转望四周后,说道:“景儿呢?”
风满楼回答:“小孩子不应该整天关在房间里,我让应姑娘把他带到院里走走了。”
“在院子里走走那到没关系,只要不出去就行了。”房翔突而说道。
“怎么了?”风满楼盯着他问。
“我们被通缉了。”这么严肃的话题,房翔笑着说得轻巧。
“是那些人?”风满楼没有多大意外。
“是那些人。”房翔点头,“城门已经被关,每一个出去的人都被监视。而整座雨山城,到都有追兵。除了那个人,还有谁有这种本事?”
“那、那――烨他――”
房翔叹息:“我打听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他就像突然消失在这个世间一样――”
“房翔!”风满楼怒瞪他,“你胡说什么?”
房翔见状,连连告饶:“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不能再拖了。”风满楼没再理会房翔,心急如焚的在原地转圈,“既然如此,那我就上一趟曦月山庄。”
房翔一听,顿时跳了起来:“风兄你疯了,上曦月山庄?!”
风满楼望着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不能再等了――我一想到烨他很有可能被那些人折磨――我――”
“你,因为一个成烨就变成如此。”房翔无奈。
“可是,风兄你绝不能上曦月山庄,这等于是自投罗网。”
“那还有什么办法?”
“办法会有的,只要再想想――”
“不能再想――不能再等了!”风满楼急躁地打断房翔的话。
“就这样了,我要上曦月山庄。”风满楼一脸坚定。
房翔没有再劝,他耸耸肩后坐回椅子上。
“风兄,你要去可以,但你打算怎么安排景儿?你别忘了,景儿可是成烨交给你照顾的,要是你们两个人都出了事――”房翔在这里缄口,他意味长地看着风满楼。
风满楼一听,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跳脚。
知道已经打消了风满楼的去意,房翔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他清楚,还是得快些想办法。
他们现在是囚中之鸟,那些人要找到他们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他们不仅要救成烨,还要逃出那些人的追捕――
啊,他是不怎么指望风满楼想办法了,他的脑海里现在只有成烨一个。
可是,这么多麻烦的问题要让他一个人解决……
啊,他讨厌麻烦!
焱影微拧眉看着步履急促的韩笙走来自己面前。
“怎么了?”很少见到韩笙这么急切。
“主上,宫里有异变。”
“异变?”焱影的眉头皱得更紧。
“是的,主上。严京叛变,他要自立为王,我们送去的那名‘药王’被他刺死了。”
焱影脸色一冷:“严京!”
“主上,现在该怎么办?”
焱影低头思,许久后,他方抬头:“看来,我只能回京城了。”
尽管严京只是一个棋子,但这个棋子一毁,整个棋局很有可能会被扭转。
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为颠覆宫廷,已经等了太久――也牺牲了很多。
“皇宫。”焱影放眼展望远方,心中无限坚决。
“我一定要毁灭你!”
没有在房间里找到想要见到的人,焱影并没有急虑。
他一步一步退出房间,目光凛冽地观测着地面上的每一痕迹。
不久,他抿嘴轻笑。
因为软筋散药性的关系,成烨此时的身子在他看来倍感沉重,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站起来而已。
每走一步,都要舍尽全力;每走一步,都要找东西支撑。
可是,还是得走,不然,景儿会担心,而满楼,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成烨再怎么尽力,最后,他的脚步一个趄趔,倒在了地上。
咬咬牙,成烨支撑着想要站起来,但已经无能为力。
“可恶!”成烨满腔怒火地咒骂。
就在下一刻,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成烨抬眼一看,竟然是他最不想见的焱影。
焱影面露心疼的蹲到他的面前:“怎么弄得一身是伤?”
“不用、你管――”成烨力竭地说道。
焱影笑笑,没再说什么,他把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反抗他的成烨抱了起来。
“不要再勉强自己了,你应该清楚,凭现在的你,能走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了。”
焱影抱紧成烨,一边走回房间,一边说道。
而成烨给予他的回答是冷冷地注视。
“如果你不听的话,我只好把你锁在房里。虽然我不是很想这么做,但我更不想看到你伤痕累累的样子。”
这,成烨连看都不再看他,低下头移开了视线。
焱影心中一阵酸楚,但他也不再开口,只是把成烨抱得更紧了些。
“对了,明天我们要起程到京城去了。”把成烨放到床上前,焱影突然说道。
成烨一怔,随即看向他。
焱影露出一个轻笑:“放心吧,成烨,只要一找到景儿,我的人会把他带到京城跟我们会合的。”
说完后,焱影便径自解开成烨的衣带。
“做什么?”成烨下意识地用手去挡,他惊骇地瞪着焱影。
焱影的笑容变:“只不过是想帮你治身上的伤口而已。”
“没必要。”
“怎么会?这么伤口或许不,但不好好治疗会留下疤痕的。”
“这不重要。”
“错,对我而言,这很重要。”焱影说得坚定,“我怎么能看着你受伤而不管?”
没再与成烨争持,焱影没费多大力气便抽走了成烨拽在衣带上的手,很快,成烨身上的衣物就被褪去了大半。
当焱影看到成烨赤裸的上半身因撞伤而瘀青的痕迹时,他的目光一黯。
没有思考太久,焱影几乎就在同时,低头把脸埋进成烨的胸膛。
“你干什么?!”成烨吃惊地欲反抗,但双手已经被制,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成烨能够感受焱影把唇停在了他的胸前,一股滚烫的气息吐在身上后,焱影开始吸吮他身上的皮肤。
――很痒,但还能忍受。
成烨闭上眼承受焱影仅仅驻留于他胸前一的吮吻。
过了多久?没有谁确切的知道。
蓦地,焱影一句听似缥渺却灏瀚沉的话在宁寂的房间中响起,“烨,这样,你的身上就有了我的痕迹了。”
什么?!成烨睁开了眼,恰巧对上了焱影的眼睛――
焱影幽的黑眸满是复杂的情感,一刹那间,成烨被卷入了焱影心底那错综复杂的感情中,沦陷。
――人因心的沉沦、一时间的呆滞。
“唔!”当焱影的舌入侵他的嘴中,横行掠夺时,成烨方才回神。
想逃开,却没有办法,头已经被焱影用手固定并摁向他――方便他更一层的占据。
一个逃,一个追,全都殚精竭力,却只能有一方胜出。
分不清是谁的气息缭绕彼此,浓的吻让他们皆都呼吸沉重。
占据上方的焱影一再一再的加这个吻,企图夺走成烨的一切般。
呼吸困难,便稍稍停下,却不到片刻,又低头吻上。
失势的成烨在他这样强烈的攻势下,意识早已经溃不成形。
焱影敏锐地察觉身下人的虚脱,看向成烨时,他已经因缺氧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意犹未尽,却心存不舍――心理交战一番后,焱影只是轻舔了下成烨被自己吻咬得红肿湿润的唇后,把自己的脸贴到了他胸前那个心脏鼓动的地方。
他发现,他恋上了聆听成烨心跳时的那份宁静。
“烨……”焱影的声音变得喑哑。
“烨……”
“我一点也不想让你去京城。”
“不想让你看到――”
“――那个样子的我。”
焱影抱着被他点了昏穴的成烨走到云梯的最底层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仿佛直耸入云霄的阶梯。
暗暗一声叹息后,焱影走入了早已经等候在一旁的马车中。
把成烨放在铺着软垫的马车里后,焱影又走出来对站在一旁的封展洛吩咐:“一定要找到景儿,找到后,就把他送到京城我的别府里。”
“是。”封展洛敬畏地答道。
“还有――”焱影目光森冷地直视他,“安排你暗中招兵买马的事,你千万不要给我弄出什么岔子。”
“属下一定谨慎办事,绝不负主上的重望。”
“最好如此。”焱影的话意味长。
“――主上。”封展洛突而问道,“你打算怎么置严京?”
“怎么置?”焱影挑眉,冷笑,“怎么置他我还没想到,不过――敢背叛我的人,我一定会让他生死不能。”
焱影冷澈的话令封展洛不禁瑟缩了下。
见到的焱影眼中的冷意更:“封展洛,我说过的话,你记住了吗?”
“属下一定铭记于心。”封展洛惶恐地跪下。
焱影冷哼一声后,没再理会他,他退回了马车里。
“起程吧。”坐在马车里的焱影一声令下后,马车便向前驶去。
而跪在原地的封展洛一直到载着焱影的马车走远后方才站起来。
房翔急冲冲地走到观水亭里面,他没有过多的寻找,便找了跟景儿在院子里的风满楼。
“风兄,你跟我过来一下。”风满楼刚看到他的到来,房翔就拉起他走到一旁。
风满楼看着房翔一脸的紧张,便着急地问他:“房翔,是不是有了烨的消息了?”
“可以算是。”房翔点头,“我易容潜入曦月山庄后才打听到,那个人在昨天已经返回京城。”
“那烨他?”
“成烨也被带着回到京城。”
“烨的情况怎么样?”风满楼追问。
“由听到的消息里,可以知道成烨并没有受到苛待。”
“那就好。”风满楼听到后安下了心,随后,他又道,“既然烨被带到了京城,那我们也快些赶去吧。”
房翔蹙眉对风满楼说道:“我是这么想,可是,城门被那个人的人把关严守,我们很难出得去。”
“易容不就得了。”风满楼并没有太多的思索便说道。
“可是,两个男人一个孩子,要怎么易容才不会引人注意?”
“……”风满楼这才低头思忖。
而正巧听到他们的这段对话的应巧巧灵机一动,便向他们建议道:“你们可以易容成一家人啊?景儿易容成小姑娘,房翔就易容成妻子……”
“为什么是我易容成妻子?!”房翔一听,怨声载道地诉驳。
应巧巧捂嘴轻笑:“那是因为你比风满楼矮啊,毕竟这世上,妻子比丈夫高的没几个――要真是这样,怕不更醒目。”
“再说――”应巧巧有话未说完。
“再说什么?”房翔好奇心狂飙,忍不住脱口问道。
“再说,房翔你长得比较像女子啊!”
“啊?”房翔一愣。
而风满楼已经在听完应巧巧的话后侧过脸笑不抑止。
难得啊,房翔也有吃鳖的时候。
之后,房翔的怒吼声响彻整个观水亭。
“什么叫长得像女子,我这叫俊朗懂不懂!――俊朗!”[无语]
3
很平常的一家人,一夫一妻一女儿。
这一家三口正逐渐靠近城门。
丈夫抱着女儿,妻子遮遮掩掩,而年纪尚小的女儿则时不时把手塞到怀抱中的小包袱里。
他们很平凡,更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注意的。
――当然,前提是你不仔细听他们特意压低的话。
“怎么了,景儿?”风满楼观望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后,小声问被他抱在怀中的景儿。
一直把手塞进包袱里的景儿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是雪团啦,它不乖,一直想要出来。”
“那景儿你跟雪团说,让它再忍耐一下,等到出了城门就让它出来。”
“哦。”景儿点头,随后便低头对被塞在包袱里的雪团说道,“雪团,你要乖哦。我们是要出城找爹跟焱影叔叔的,只要我们出了城,就可以见到他们了,到时你也可以出来了。你再忍耐一下哦。”
由包袱里空出一个的洞中仅露出一个粉红色小鼻头的雪团发出埋怨的吱吱声。
“雪团,如果你乖,等出了城,我给你小鱼干吃哦。”
“吱吱吱!”光听雪团激昂的叫声就知道它此时的心情了。
“呵呵!”听到的景儿不禁露出甜甜的笑容。
而景儿稚嫩的童音加上他此时的小姑娘扮相,着实是可爱得不得了。
看到的风满楼爱怜地吻上他圆圆的小脸蛋。
随后风满楼看向走在他身边,一直用衣袖遮遮掩掩的房翔。
为房翔的这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举动,风满楼不禁皱起了眉:“房翔你够了没,你这样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可是――”房翔稍稍放下了衣袖,瞄了风满楼一眼,“我只要一露出脸,就会看到好多人向我看来――我都说了,我扮成这样很奇怪的!”
风满楼听到后,眉头挑高,抿起嘴,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注意到的房翔奇怪:“干嘛,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不。”憋笑的风满楼摇头,“你说对了一半,只要你露出脸,一定会有不少人看你。不过,不是因为你的样子奇怪。”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对话,一直把目光放在房翔身上的景儿突而笑容绚烂地说道:“那是因为翔叔叔长得很好看!”
“噗嗤!”风满楼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了。
而房翔,一脸铁青。
“景儿。”房翔面容僵硬,声音平板,“翔叔叔这叫做俊朗。”
“爹说好看就是漂亮,不叫俊朗。”景儿把头一偏,不理会他。
房翔一见,气鼓鼓地扯着应巧巧帮景儿编的两个麻缏:“那你就不要用好看来形容翔叔叔!”
“不要不要不要。”景儿皱起他可爱的小鼻子嘟起嘴儿,硬是不改口。
“哈哈,那翔叔叔就捏你的小鼻子,直到你改口为止。”房翔说到做到,可正当他要动手,风满楼便把景儿抱至一旁,让他伸出的手落空。
“风满楼!”房翔不满地眯起了眼盯着风满楼,“我跟景儿在玩干你什么事?”
而风满楼则笑得意味长:“房翔,你忘记遮脸了。”
“啊?!”房翔一惊,立刻左右观望,果然看到不少路过的人皆用惊艳的目光望着自己。
马上用衣袖捂脸,房翔后悔为什么在应巧巧帮他扮完装后他不照一下镜子看一下自己此时的样子了。
想起应巧巧帮他扮装完后笑得神秘的样子,真不知道她到底把自己给扮成什么样了?
啊啊啊啊,他想照镜子!
啊啊啊啊,好想好想――特别想!
道路崎岖,车行颠簸,害怕成烨躺得不舒服,焱影便把一直沉沉睡去的他搂在怀中。
而他,目光一直停在怀中的人的睡脸上。
看到成烨有些苍白的脸,焱影疼惜地用手轻轻抚摸。
人的心情影响人的身体,焱影当然清楚是自己的囚禁造成成烨的身体虚弱。
可是――
“烨,我不会放开你的,不会!”
把脸贴在成烨的脸上,焱影眼中露出的是不容忽略的坚决。
他没有维持这样的姿势多久,马车便突然停下了。
焱影方才抬头,韩笙稍嫌冷静的声音由马车外传了进来。
“主上,前路是岔路。现在已是午后,是要继续赶路还是要到附近的小镇歇息一晚再走。”
焱影略一思索后,说道:“到小镇吧。”
“――是。”
韩笙回答后不久,马车又开始向前行驶。
焱影透过半透明的车帘看着车外的景物微扬了下一边的眉毛后,把脸埋入成烨的肩膀,喃喃自语:“我这样三番五拖延时间的举动,一定让韩笙不满吧?明明时间这么紧迫……”
当他把目光落上成烨苍白的脸上后,目光只有对所做决定坚定不移的色泽。
焱影凝视默默吃饭的成烨许久之后,便举箸夹了一块鸡肉到他的碗里。
如同往常,成烨面无表情地把碗里的鸡肉夹了出来。
成烨不拒绝吃东西,因为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但他拒绝焱影的任何好意,因为他是他的仇人。
了解他的倔强性格的焱影没有坚持,只是对坐在身边的成烨说道:“成烨,你别光吃饭,吃些菜吧,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
因为成烨的冷漠不理睬,焱影缄言。
空气凝重,成烨埋头吃饭,焱影望着成烨发愣。
不久,焱影似笑语的一句话让成烨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景儿要是在这,一定吱吱喳喳问个不停。”
停了一下的成烨继续埋头吃饭,可,焱影却已经停不下话闸。
“景儿一定会吵着问我,他什么时候可以练轻功,到时,他就可以跑着比雪团还快――这时,雪团就会跳上饭桌吱吱叫个不停,它在说,景儿不会跑得比它快的――”
“啊,我们呢,就会呆在一旁笑着看他俩的对话,景儿时不时的天真笑语又会让我们忍俊不禁。”
“――那种场景,真的又快乐又温馨――”
焱影的话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完全沉寂。
空气又是一阵凝重,成烨感到不对劲地抬头一看――焱影竟然已经伏案睡下。
气氛继续凝重,成烨不再埋头吃饭,他目光紧紧盯着看似沉睡的焱影,小心谨慎地放下手中的碗筷。
兀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成烨开始慢慢地站起来。
他的目光紧盯闭眼睡下的焱影,一步一步后退至门口。
这是很难得的机会,焱影不但没有再逼迫他吃下软筋散,又没有点住他的穴道――现在不逃,待到何时?
门口没有上闩,就算小心地打开房门时,成烨的眼睛也还盯着焱影。
如果视线有稍移的时候,就是门被他打开后他转身将要踏出房间外时。
可,也就是这么仅仅一点时间,焱影的声音就猛地从他的后背传来:“烨,你要去哪呢?”
成烨一惊,还未再有下一个反应,整个人就被焱影扯回房里。
“是不是要逃?”当成烨被焱影丢在客栈的床上时,焱影冷笑,“我不说过了吗?你是不可能逃出我的身边的。”
成烨无言,只是就着倒在床上的姿势冷眼看着焱影。
焱影突而笑得暧昧:“烨,你躺在床上用这种目光看我,是不是在勾引我?”
“你做梦!”总算,成烨开口了,尽管是愤恨的咒骂。
“不,烨。”站在床边的焱影眯着眼睛俯视成烨,“我这个人讨厌用做梦来搪塞自己的想望。”
“我――”焱影勾起嘴角笑得邪魅,“比较喜欢用做的。”
焱影的暗喻成烨听得确切,于是他脸色一青,当下不顾一切地翻身下床。
“你真是学不乖呐,烨。”焱影在轻笑,手上的动作却是那般强硬。
他不容分说的把成烨拽回床上,随后整个人压上去。制止成烨所有反抗的同时,形成一种暧昧的画面。
“放开我!”全身被制的成烨忿恨地瞪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不放。”焱影低声吟语,澄清的眼眸不知何时变得黯然。
焱影低下头,想吻上成烨的唇,但成烨却在他把吻落在自己唇上的前一刻把头转开。
目标虽然落空,但焱影却无所谓的笑笑,他把吻印在了成烨的颊上、颈上、胸口上――
“住、手!”成烨忍无可忍地叫道。
焱影果然停下了一道道印在成烨身上的吮吻。
他抬起脸,把唇贴在成烨的耳上,一边啮咬他的耳朵,一边轻声细语:“烨,你的味道真好闻。”
成烨一听,怒火攻心地咆哮:“干你什么事!”
焱影没有受到影响地继续他邪恶的笑容:“怎么会不干我的事?关系可大了。”
焱影在成烨的脖子上呵气,这是他发现的,成烨的敏感部位之一。
果然,焱影的举动令成烨难抑地全身一抖。
“知道吗?烨。”达到想要的目的,焱影才满意地继续说道,“你身上的香气就像是媚药,我恋上这个味道不能自拔的同时,还会情难自禁哦。”
说罢,他把自己已经勃发的热块贴到成烨的大腿上。
感觉到的成烨当场一愕,紧接着拼命挣扎。
“烨!”焱影稍眯起眼睛盯着身下一脸青色的人,威胁般地说道,“如果你再乱动,我难保事情还能有所控制!”
“那、那你――”惊恐事情发展的成烨死死盯着焱影,所说的话因害怕而颤抖不已。
“只要你不动,我就不动――”说这话的焱影的目光却是让人极度不信任的浑浊沉。
成烨却对他的话是半信半疑。
疑是因为他自己也说过的,一个阴险小人的话也能够相信吗?
而信则是,从他被囚禁至今,焱影极大限度的只是吻他,从没有越禁过。
最后,成烨选择不再乱动,连呼吸都要刻意放缓,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会这么选择也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男人都是容易冲动的。
他可不想引发焱影的冲动,造成令他痛不欲生的后果。
成烨的听话让焱影眼中藏的痛苦不受控制的渐渐渗透眼睛。害怕成烨看见,焱影把脸埋到了成烨的胸前。
“烨,还有两天就到京城了。”两人静默片刻后,焱影轻声说道。
“烨,你是生长在京城的吧?”问的问题得不到回应,就如同是自言自语。
虽然这样,焱影还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是七岁到京城的,之后就在那里长大――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地方,甚至可以说是憎恨。”
“――如果可以,我真想永远都不再踏进那个地方。”
“那个对我而言只有恨的地方。”
焱影说到这里,就不再说话了。焱影沉稳的呼吸让成烨知道,他或许已经睡着。
尽管这样,成烨却仍旧不敢乱动,只是移下视线看着焱影头顶。
成烨在想焱影方才的话,他总觉得焱影所说的“那个地方”并不是京城,可是,那它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让焱影这么憎恨?
――真是,他为什么要在意焱影的话?!
成烨无力地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
他不知道,把脸埋在他胸前的焱影的眼睛一直都是张着的,而这双色的黑眸中,显露的是无止境的痛苦与冷绝。
只记得把自己紧紧抱进怀中的焱影先是浑身一凛,紧接着焱影揽着他破车而出。
几乎就在同时,雨一般密集的箭射向了他们一直乘坐的马车。
不消片刻,这辆马车便被箭射穿成了刺猬。
成烨暗吃一惊,他知晓要是焱影的动作再慢些,他们此刻一定会被万箭穿透。
抱着成烨施展绝顶轻功的焱影跃至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后,才落下脚步。
他们停下并没有多久,丛林中迅速冲出无数个蒙面黑衣人,他们皆都举着闪着锋芒的利刃,直逼焱影与成烨。
光看就知道这些人不下十个,且从他们敏捷利落的行动看来,就知道他们的武功一定不低。
但,焱影看到后只是冷蔑一笑,他稍一使力抱紧成烨,一个翻身,手上就突然多出了数片叶子。只见他伸手一挥,叶子就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离开他的手。
叶子飞去的地方就是这些蒙面黑衣人所在的方向――因为,他们皆在焱影手上的叶子消失不见的同时,应声倒下。
焱影持续冷笑,眼中的严酷在这些黑人没有一个再站起来的时候更加湛。
当他注意到怀中人的身体的僵硬时低头一看,成烨原来已经盯着自己张口结舌。
焱影了然地挑挑眉,露出玩味的笑容把成烨的脸贴到自己的面前:“怎么样,烨?我的武功不弱吧?”
“你、你到底是谁?”眼睛瞪到最大,成烨以不可置信的表情对着焱影。
焱影的笑变得倨傲自信,他沉声回答:“我――是不甘于仅限于黑暗之中的统治,决心要颠覆光明权控天下的暗夜皇帝,暗皇。”
焱影的话音方落,一直隐于暗的韩笙出现在他们面前。
“主上,恕属下来迟。”韩笙一出现便单跪在焱影面前。
“不是你来迟,是他们出现得太突然了。”焱影面色冷静的对韩笙说道。
“韩笙。”焱影话锋一转,冷冷地唤道。
“属下在。”
“我的行踪是秘密,我会回到京城,更是极少数人会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你的结论。”
韩笙沉声应道:“人极有可能严京派来的,他只有阻挠您回京城才能够继续在京城称王。而他会知道您的行踪并派人来刺杀您――那是因为他在我们这边布下了内奸。”
“分析得很好。”焱影略一点头。
“那么,主上。您下一步要怎么做?”
“离京城大约还有多长的路程?”焱影反问。
“还有半天的路程。”
“半天……”焱影陷入思,不久,他突地点上一直默默听他与韩笙对话的成烨的昏穴,让他昏睡。
小心地抱起成烨后,焱影把他交给韩笙:“韩笙,你先把烨带到京城外的铭园中好好安顿。”
“主上,那您……”
焱影抿起嘴角笑得森冷:“我,要到镜王府会会严京这个胆敢与我为敌的人!”
连月都没有的夜,凝重。
当焱影来到镜王府,就因镜王府里诡异的气氛感到奇怪。
镜王府里――一个人也没有?!
甚至于连夜虫的鸣声也听不到――寂静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可更怪异的是,没有人的镜王府到灯火通明。
为什么会这样?焱影困惑地拧紧眉毛。
他不信邪地入镜王府,当他来到镜王府的内部时,仍旧连一个人影都不见。
焱影目光冷然地一步一步后退,他开始感到不对劲。
可当他正要转身离开镜王府,他身后的几盏灯笼倏地灭了。
焱影回头,冷冷地笑着冲空无一人的庭院说道:“竟然装神弄鬼来糊弄我,严京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焱影的话音落下许久,依然没有人回应。
焱影轻蔑一笑,正打算前进,却猛然感到身后有人。
焱影没有立即回头,他的眼睛闪过一丝寒意,暗暗运气后举掌疾速转身欲要重击此人。
但,在焱影看清站在他身后的人的样貌时,惊骇得整个人呆掉了。
通明的灯火把面前的人的脸照得清晰,焱影的脸狞青着。
此人前进一步,焱影后退一步,再进,再退――
“适儿,我的适儿,你怎么逃呢?来呀,来到我的身边……”
这个人发出凄然的声音,并向焱影展开了双臂。
“不。”焱影惶恐地不断摇头。
“你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是确定还是什么,焱影大声咆哮。
“是呀,适儿,我死了,我死了――我被你用计陷害而死,我已经死了……”
“那你――你――”
此人步步逼近焱影,声音越发的凄惨苍凉:“适儿,我的适儿,我是来找你的。地府好阴冷,来陪我好不好?”
一直后退的焱影听到此话,蓦地站住脚步,森冷地笑道:“你一个在地府里就可以了,恕我不奉陪!”
焱影举掌朝此人劈去,凛冽的掌风在击到此人的前一刻,这个人倏地消失。掌风便直冲院里的假山,把厚实的假山削去了一截。
焱影冲空无一人的庭院冷哼:“原来――你根本就没死!”
“哈哈哈哈!”偌大的院子,不知而发出的畅笑声在四回荡。
“没错,我没死!――我怎么能死,我还要你陪我呢,适儿――”
“下辈子吧!”瞄准一个方位后,焱影运气再发掌――落空。
畅笑声突地变得低沉,继续在庭院里的某发出:“不,适儿。不管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你都只能是我的人!”
“适儿,你使计陷害我,夺我权位,我不跟你计较――反正到最后,连你在内,全都还是我的。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爱上别人!”
“适儿,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乱你心的人,我一定要让他死――”
焱影目光一凛,运起十成的功力双掌一挥,他面前的一座亭子顿时倾垮。
此人的声音也跟着陨灭。
焱影竭尽恨意地怒瞪倾倒的亭子,用最冷冽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你敢伤他一根寒毛,我让你碎尸万段!”
“是吗?是嘛!”低沉的声音跟着变得诡谲,“适儿,看来他对你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那么重要的他,你怎么放得下心让他一个人去铭园呢?”
焱影一听,脸色骇变,他连一刻都不再多呆,飞身离开。
“适儿、适儿――”焱影疾速离开之后,一个挺拔的身躯由暗出现,“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爱上任何一个人――”
“回到我的身边吧,我的爱。”
偌大的院落,醇厚低哑的声音依旧回荡。
一冲进房子看到韩笙,焱影便急切地抓住他问道:“烨呢?烨他人呢?!”
“主上?”从未看到焱影会这样着急的韩笙呆滞了会儿。
“烨他人呢?”急不可捺的焱影开始摇晃韩笙。
回过神的韩笙手指向房间的:“他还在昏迷,我把他放在床上躺着了。”
焱影听到,便转身冲进房间。
当他看到成烨完好无损的躺在床上时,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并把他紧紧搂入怀中。
“烨,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伤害你的,不会!”抱住尚在昏迷的人的焱影一脸坚定。
正好走进来的韩笙见到,目光一黯。
“韩笙……”韩笙本想无声转身离开,焱影却把他叫住了。
“主上?”韩笙回头。
“他没死。”视线迷茫的焱影盯着某一的静静地说道。
“他?”韩笙没解地皱起了眉。
焱影抿嘴笑得不明所以:“七王爷,凌。”
韩笙顿时睁大了眼:“怎么可能?!”
“起初我也很惊讶,他明明已经被皇帝赐死了的――可是,后来我又不奇怪了,因为他死的消息是别人告诉我的。”
“主上,您的意思是……”
焱影冷笑:“偷龙转凤,死的人不过是凌的替身。”
“是我自己疏忽了,凌的势力那么庞大,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死去。”
“主上……”韩笙面露担忧的望着焱影。
焱影把目光移到成烨沉睡的脸上,伸手轻轻挑开粘在成烨脸上的发丝后,才继续说道:“严京本来就是他的人,很有可能,在我重用严京的同时,他也在暗中算计我。看来,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现在,韩笙,你马上出去点算一下,我们这里曾经是凌的属下的,一定要剔除――我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内奸!”
说话时的焱影眼中闪过冷冽的寒意。
韩笙面容一凛,他弓身答道:“属下听令。”
“事不宜迟,马上去办吧。”
“是。”
焱影一声令下之后,韩笙便消失在房中。
当焱影确认房间里不再有其他人之后,眼神中才露出隐隐的哀愁。
他轻轻叹息后,把脸埋入成烨的胸前。
“烨……”
“烨――我其实很担心――”
“因为他毕竟,是传授我武功的人啊。”
当一进入京城,风满楼便紧紧拉住景儿的手。
在经历几景儿差点在他眼前被淹没在人群中后,他就不再敢放开景儿的小手。
就算景儿稍有怨言,风满楼也不放手。
“景儿,京城不比其它地方。它可是全国最大最热闹华的地方,如果你真的走失,要找到你很难的。”
“可是,景儿……”景儿遗憾地边看着他们走过的耍杂摊,边嘟着小嘴儿说道,“景儿第一看到那个。”
雪团这时在景儿的肩上连连点头,附和。
风满楼怜爱地蹲下身子,柔声安慰他:“景儿,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去玩。等到我们找到你爹后,我们再一起来看好不好?”
景儿把目光再投放到身后的耍杂摊后,懂事地点了点头:“好。”
“景儿真乖。”风满楼欣慰地揉揉景儿的脑袋瓜子。
已经另换装扮,现在是一位七旬老大爷的房翔装模作样地捋捋他那长长的假须,用老人家特有的沙哑声音对风满楼说道:“呵呵呵,儿子啊,咱们的宝贝乖孙女想要玩就让她玩呗,反正又不什么时间。”
被房翔叫做儿子,一身庄稼人打扮的风满楼先是白了一眼他后,才对他说:“要是景儿在这里走失了怎么办?我们现在连身份都不能公开,怎么找景儿?”
“我们看紧他不就行了?”房翔不以为然地眯起眼。
“要是有个万一呢?”风满楼冷哼。
“总之,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不想我们再有什么意外出现。现在,找烨是首要的事情。”
房翔贴着长眉毛的眼眉一挑,拉长声音对景儿哀怨的说道:“景儿哟,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个爹,他竟然用这么不敬的口气对我这个老头子说话。都是不孝啊――”
“想当年,他娘在他五岁时去逝,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长大,而现在他居然这么对我!老天啊,你张开眼睛看看吧!”
风满楼弯起嘴角笑得阴险:“爹,那你要不要儿子我孝敬孝敬您老啊?”
风满楼边说边拿起景儿刚刚吃完糖葫芦后剩下的竹签,很明然,他的目的是房翔身上肉最多的地方。
房翔一见,立刻噤声,乖乖地驼着背继续向前进。
人潮中,房翔压低后变得沙嗄的声音时不时传来:“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
而景儿,则跟雪团一块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
风满楼一见,便轻笑着把景儿抱了起来,跟在房翔的身后头走着。
在漫长的行程中,房翔与风满楼类似这样的交谈不下数。
他们没有经过商讨而出的,不约而同的举动目的只为一个,逗景儿开心。
这让景儿少了很多父亲不在身边时的伤感时间。
也让他们之间为了找寻成烨而凝结的空气得到缓和。
当夜风把灯火吹得摇曳,并把案上书籍吹开页面时,成烨才抬起头。
快入冬了,风已经变得清冷,抬头的成烨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是,这样的风让人变得格外清醒――一切心中的阴霾也跟着化去般,心静。
站起来,成烨来到半敞的窗前,一个伸手,推开了窗。
视线轻抬,看到了站在月辉下的人。
但在一刹那,成烨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神。
披散的黑发,素色的衣,绝尘的容颜,孤独的站在月下。
清冷的风把发与衣风得飘逸,也更让他显得轻盈。
――如若不是他那幽暗的眼睛以沉难懂的目光盯着自己,他会以为他看到的是神。
那仿佛能让自己陷进去的黑眸令他全身轻颤。
他在害怕――但,他怕什么?
“烨,是不是我打扰了你?”悦耳的声音,夹着淡淡地歉意。
他向成烨走来,成烨反射性地后退。
一道伤在他眼中一纵即逝。
看到的成烨内心一颤――痛!
所以,“没有,只是想出来吹吹风。”话变得柔和了。
“烨?”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成烨咬紧下唇,再抬起眼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憎恨。
“不过,你的出现真让我感到憎厌!”
没错,对待仇人,不应该产生同情!
“烨……”他叹息,眼中的情感一阵复杂,最后,是一抹接近冷血的平静停驻在眼中。
“烨,就算你再憎恨我也好,你都只能呆在我身边!”
被囚禁的人冷笑着转移视线:“我的自由只有我能主宰。”
“是吗?”他倏地笑得月亮黯然失色,“那么现在是你自己想呆我身边的喽。”
“你?!”他一度的自以为是令成烨结舌。
而下一刻,他已经贴进到成烨的面前。
成烨方一惊,他火热的唇已经覆上自己的。
“唔!焱――”他偷空想咒骂,但,却连自己的呼吸都奉上。
当胶合的唇分开时,成烨一脸迷茫,而他,冰澈的眼变得低暗。
“烨……”他沉吟,“我的烨。”
他吻上成烨线条优美的颈,细细品味。
他的唇移到半敞的胸前舔舐那迷惑自己的锁骨时,渐渐清醒的成烨开始挣扎。
“烨,你怎么这么没记性呐!你越是挣扎,我越是想要你哦。”
他把他狎意十足的话连同滚热的气息吐在他敏感的耳上。
成烨全身一颤――是害怕也是情难自禁。
可是,如果任由他这样玩弄自己的身子,不就等于他是在认可他的侵犯吗?
成烨突然发现,不管自己怎么样,得逞的人都只是他而已。
啊――这就是身不由己的感觉吗?
无奈头痛又没有任何办法。
最后,权宜之下,成烨选择了任他在自己身上留下难消的痕迹。
吻遍,抚遍――心中却始终得不到满足。
他知道是为什么,但他就是不舍得行进到下一步。
怕看到成烨眼中的恨――尽管恨已存在。
但,更怕自己玷污了他。
他忘不了自己是多么的肮脏。
曾经的他,为了得到现有的权力,用尽了所有办法――
自己的肉身就是最有用的筹码。
啊,烨,爱你,撕裂了心去爱你。
再痛又怎么样。
有了你就什么就足够。
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把他带走!
焱影坐在椅子上兀长的沉默着,他同遭的空气因他的沉默变得寒冷。
跪在他面前的韩笙已经感受到了,当他抬起视线,就看到了焱影眼中一闪而过的惧!
是的,惧!
惧苦苦得到的一切将烟消云散――
惧最重要的人被伤害。
终于,焱影听似平静的话在凝重的气氛中响起。
“韩笙,所有曾经凌的属下已经都叛逃到他那边了吗?”
韩笙颔首:“是的,主上。他们还带走了不少我们栽培的属下。”
“他果然早有预谋。”焱影恨恨地说道。
“主上,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还有多少人?”
“――不到一半。”
焱影倏地举掌一拍,身边的茶几应声碎裂。
“凌,我一定会再让你死一!”
“不过,这,我要亲手杀了你!”
房翔与风满楼同时感觉到身后有东西刺来,便迅速让开。
当那刺来的东西钉入房间上的柱子时,他们看到的是一把小刀,而这把刀子的刀柄上绑着一张字条。
房翔与风满楼相对一望后,风满楼把景儿抱离,房翔谨慎地伸手取下小刀。
摊开字条把信中内容看完后,房翔面色诡异地把字条交给风满楼。
风满楼狐疑地接过字条一看,脸色一变:“烨他现在在城外的一座叫做铭园的地方里?!”
房翔盯着风满楼问道:“你信?”
“为什么不?”风满楼反问。
房翔侧头苦笑:“风兄,一遇上成烨的事情你就变笨了。”
“难不成,房翔你,认为其中有诈?”
房翔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呼,还好,你变得不是太笨。”
看着房翔,风满楼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房翔,有屁你就快放!”
“好好好,为情所困的风满楼大人,小的立刻为你解答。”
风满楼明显的生气口吻让房翔只能乖乖回答,但他此言一出,即便看到风满楼浑身一僵。
房翔不笨,他能知道风满楼会这副样子的原因。
风满楼一直藏在心底说不出口的感情,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这么轻易的就说出来了,他一定感到有些难堪吧。
房翔故作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把话题转到主题上:“这里面有很多疑点――”
“第一,为什么连我们都不知道的成烨的行踪别人会知道?”
“第二,如果真有人的知道成烨的行踪,那么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成烨的消息?”
“第三,我们凭什么相信,这张字条不是一个陷阱?”
“还有一个,那就是,我们的行踪一直是隐藏着的,这个发字条的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到来?怎么知道我们在找成烨?怎么知道我们正亟想知道成烨的消息?”
“风兄,这么多的疑点摆在面前,你认为这张字条内容的可信度是多少?”
风满楼站在原地缄默。
最后,他看了身旁一直望着自己的景儿一眼后,坚决地对房翔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到铭园去一趟。是不是陷阱,我听天由命。”
房翔面部不停抽搐:现在的风满楼不但变笨了,还笨得无可救药。
啊,如果爱情会让人变成这副模样,那他宁可一辈子都不要爱上别人。
5
“如果真要到铭园一趟,那我去吧。”没有沉默太久,房翔便对风满楼说道。
“房翔?”风满楼不解地望着他。
“风兄你还要照顾景儿不是吗?”
“可是……”风满楼眉头蹙。
“如果你是担心我的身体。那你放心好了,成烨的医术真不是盖的,我现在的状况比没有受到重创前好得多了。”
说罢,房翔还在房间里施展了下他在多年的打探生涯中练就的绝顶轻功。
景儿见到了难免眼前一亮,不禁拍掌叫好。
房翔见状,还特意多转了几圈,逗得景儿赞叹不已。
“而且,我的轻功比风兄你好多了,要是真有个万一,我逃得也比你快啊!”一落地,房翔冲风满楼嘻嘻笑着。
风满楼低头思忖,过了一会儿后,他抬头对房翔说道:“房翔,如果感觉事情不对劲,一定要赶快回来,一刻也不要多呆。”
“――你病恹恹的样子我不想再看到了。”最后,风满楼目光沉地盯着房翔。
房翔露齿一笑:“知道了,我一定听令办事!”
京城,天子脚下,尽管现在国家内忧外患不断,却仍不减其荣富华、歌舞升平的景象。
而位于京城中心的皇宫,奢华程度更是最中之最。
高高耸立的宫墙把宫殿的奢华都挡阻在里面,也挡住了宫中的所有恩怨纷争。
世人难以入内,宫中的人更难出来。
――当然,也有例外。
入夜,守备森严的正门前,一个看似普通的马车出现在守门士兵的眼中。
自然而然的,其中的一名士兵上前拦阻,并加以询问。
驾驭马车的人没有多语,便从衣兜中拿出了一张令牌,这位士兵一见,脸色一变,冲这辆马车鞠了一个躬后,便回到原位吩咐其他人大开宫门。
宫门开启之后,这辆穿过了大门,待这辆马车进入宫中之后,宫门被人关上。
房翔面色复杂地伫站在铭园的园中,当冬天寒澈的风吹过,让他不禁哆嗦时,他才开始移动脚步。
望着沉浸在无月的夜中,因没有一丝光亮而显得死气沉沉的庭院,房翔长吁一口气后,展身离开。
他找过铭园的每一个角落,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这里,简直就像是一座死城。
――看来,真的是有人在戏弄他们?
可是,那个人这么做,用意为何?
这个人不但知晓他们的行踪,更知道他们在找沉夜――
如果这个人就是他与风满楼一直在追的神秘人――那他,真的是太可怕了!
而他会这么做,是因为他想各别击毁他们?
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来到这里时,就已经被人包围住了……
这么一想着的房翔,甫一走出铭园的外面,就看到了排站在铭园周围的一群黑衣人。
把景儿把在怀中的风满楼紧盯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
直至此人突地一笑后,打开话题,才让一直沉重的气氛得到缓解。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请你来……”
“你那不是请,是威胁。”风满楼冷冷地打断高坐在厅堂正中的人的话。
“哈哈,那真是在下失礼。”男子挑眉,露出一个算是抱歉的笑容后,紧接着,他目光一聚――
“不过,如果不是我趁你不注意时抓住这个孩子,威胁你,让你跟我来――你会来吗?”
男子略有些冰冷的话赢得风满楼的一声冷哼。
“可是,你也知道,我本意并不是想伤害你们。”
“那你让我到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男子只笑不语。
风满楼不自觉地皱起眉盯着这名男子。
这个男子,尽管满面随和,但他所说的话句句带有意――就如同他这个人,高莫测。
这时,风满楼感到怀中的景儿一直在挣动,便担心地问他:“景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景儿皱着眉摇头,“那个叔叔抓住了雪团,雪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景儿撅着小嘴用小指头指着正坐在他们面前的男子。
风满楼在这个时候才醒悟方才他一直感到不对劲的事情是什么。
原来一直跟随在景儿左右的雪团不见了。
“一直陪在这个孩子身边的那只毛绒绒的雪貂呢?”风满楼问一直在看着他与景儿的男子。
“哦。”男子一脸恍然,随后他用手向身边的一名属下示意,当这名属下离开后,他才对风满楼说道,“那只雪团没什么事,我只是把它打昏过去而已。――对了,那只雪貂很少见,也很难对付,过它这一关,我可是费了不少工夫。”
男子的话令风满楼眼含意地望着他。
要是真是这个男子抓住雪团的,那么,他的武功一定很厉害。
他看过房翔因为好玩而跟雪团斗过一,尽管房翔的轻功绝顶,但在雪团面前几乎招架不住。
看这个男子的样子,不像是被雪团抓伤过。而他居然毫发无伤的就抓住了雪团……
他眼前的这个人的武功――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
不久,有一个人走到男子的身边,对他耳语一阵后,男子挥退了这个人。
男子笑面盈盈地对风满楼说道:“见那只雪团前,让你们见见一个人吧?”
随着男子的话,风满楼察觉身后有异样便回头一看,顿时瞪圆了眼。
被人推着走进厅子里的房翔看到站在大厅正中的风满楼与景儿后先是一愕,随后笑容可掬地走到风满楼面前。
“景儿来,让翔叔叔抱抱。翔叔叔有大半天不见你,都快想死你了,呵呵!”
房翔笑容满面的由风满楼怀中接过景儿。
当他看到风满楼一脸疑惑,张开口正想对他说什么时,他笑嘻嘻的先开了口:“风兄,在你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前。我可不可以先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风满楼一听,皱眉,闭上嘴巴,并在同时把目光移到了仍坐在厅堂上的男子。
男子会心一笑,说道:“没错,信是我派人发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你们知道,我一直在注意你们。”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风满楼盯着男子问。
男子不以为然的笑笑:“我是谁对你们而言并不重要,你们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可以了。那就是,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你们一直在找的人――成烨。”
风满楼一听,有话要说却被男子挥手挡下,男子继续说下去:“其实,我在信中所提到的铭园,成烨的确也曾在那里呆过。只不过,铭园在两天前已经被它狡猾的主人遗弃了。”
“虽然你们没有直接接触过他,但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他的狡猾吧?”男子似问,却非问。
他没有要任何一个人的回答,接着向下说:“说真的,我也真有点钦佩他的聪明才智。因为,他突然消失了,让我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男子说到这里,不停地发出啧啧地赞叹:“真的,他真的很狡猾,也够冷血!”
突地,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冷然:“不过,我会亲自折断他那犀利的锋芒,让他再也没有反叛我的能力!”
男子最后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让房翔与风满楼甚感不解的相视。
“你找不到那个人,怎么能找到成烨?”但有一句话,风满楼听出来了。
男子蓦地一笑,那带着些算计的笑脸让风满楼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不,你的话说反了。只有找到了成烨,才能找到他。”
“什么意思?”风满楼不懂。
男子的笑容加,他一个一个字重重地说道:“求――凰――”
房翔与风满楼顿时瞪大了眼盯着这名男子。
男子笑容不变,他对他们说道:“我刚才说过了,我一直在注意你们,一直――比他注意到你们时,还早些时候。”
“所以,你们的事情,我知道的很多。我更知道,你们在雨山城的那段时间都呆在哪?也知道,那个名伶应巧巧――”
“你把应姑娘怎么样了?”房翔心惊胆颤的问道。
“没有怎么样。”男子弯起嘴角笑得真诚,“我只是请她到我的府上做客而已,她可是掌握曦月山庄的冷涣云庄主真正身份的证据的人哪,我怎么会亏待她。”
“你的用意到底是为何?”风满楼盯着一直笑容可掬的男子湛的眼中冰寒的冷光。
男子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褪下,最后,他面容郑定地说道:“我的用意很简单,我只想让我的适儿回到我的身边。”
凝眸直视男子许久之后,风满楼才静静地开口:“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男子冷哼,一个弹指后,偌大的客厅不到片刻便被人包围。
“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你们最好选择相信我。”男子冷冷地笑着。
抱着景儿的房翔把目光由男子身上移到风满楼身上。
而风满楼低头思索,最后,他看了一眼一直默默看着他们与男子之间的对话的景儿一眼后,把手伸到衣襟中,掏出一个锦囊。
“求凰”所剩不多,他一直想着除非到了紧要关头绝对不用,留起来当纪念的。
――可是现在,为了他们的安全,更为了不让成烨最重要的景儿出事,只能用了。
男子,看到风满楼取出的锦囊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倏地,一条长鞭以速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扫过风满楼面前,他还未有所反应,他一直珍藏着的锦囊已经落在男子手中。
风满楼饱含苦痛地紧盯着那个已经移接到别人手中的锦囊。
“‘求凰’。”男子满面得意地笑着,“哈,好一个‘求凰’!――适儿,你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你会因你最珍视的人而全盘皆输吧――哈哈哈哈!”
这名男子的笑声响彻整个厅堂,而风满楼的心就在他的笑声中,越发沉痛。
最后,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困惑不解地打断了男子持续的笑声,也让房翔与风满楼一愣后,难忍的笑出声来。
“这位笑得很开心的叔叔,你什么时候把雪团还给我啊。你不可以说话不算数哦,不然,没有人会喜欢你的。”
景儿突然的话让大厅里的气氛变得寂静,景儿不解地望望四周,看到所有的人都盯着自己看后,便又加上了一句:“这是爹说的。”
“噗嗤!”房翔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把脸埋进景儿的胸前,闷笑。
风满楼用手捂住脸,没有让笑声逸出来。
只有男子一脸铁青。
没错啊,现在是没有人喜欢他――而且,一点也不喜欢。
焱影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直视着沉睡在床中的人。
不知道他维持这样的姿势有多久的时间,当月光把窗户的影子拉得更长时,他移开了目光,转身离开。
“适儿……”一句沙哑的呢喃传入他的耳中,令他的脚步一顿。
停住脚步的焱影默立片刻后,倏地转身,一步步地逼近仍在床上沉睡的人。
焱影狰狞着一张绝艳的容貌,眼露凶光地来到床前后,伸手掐住此人的脖子。
“是你,都是你,是你让我如此,是你让我连爱他的权利都剥夺!”仇恨地怒哮着,焱影手上的力道逐步加重。
因为窒息,躺在床上的人张开了眼睛,虚弱的人看到正用仇忿的目光盯着自己,并用双手死命掐住自己的脖子时,露出的,却是一抹喜悦的笑容。
“适儿,你来了……”
“是啊,我来了,我来是要取你性命的!是来让你偿还你曾给予我的,不堪回首的生活!”
焱影一脸冷酷,手上的力道再收紧――
“主上!”
不知何时,韩笙随同另一个人已经来到了焱影身边拦住他。
“主上,您万万不可这么做啊!”韩笙心急地说道,“如果您真的就这么杀了他,您所有的计划就落空了啊。更何况,现在要对付的人还多了一个凌。”
韩笙最后的一句话令焱影松开了掐住此人的双手。
“对,我不能意气用事。我已经忍了这么多年,我不信这几天我都忍不下去。”这句话,是焱影在对自己诉说。
“凌,哼!”焱影转身冷笑,“就算他现在占据上风又如何,我一定要扳回局势。而这,用不了几天时间。”
跟韩笙一块出现的另一个人在这时向焱影鞠身说道:“主上,成公子已经醒了。”
焱影吩咐过只要成烨一醒来就让人来告诉他,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焱影目光一聚:“我这就去。”
“适儿……你要去哪……适儿……”沙哑虚弱的声音再传来,却再没有让焱影的脚步停下过片刻。
焱影给予这个人的,是一个决绝离去的背影。
当成烨睁开眼睛后,感到全身沉重使不上力,就知道焱影又给他吃下了软筋散。
移动不了,成烨于是只能仰望陌生的床顶。
――包括这个地方,也是完全陌生的。
因为来这里之前就已经被焱影点住了昏穴,所以他并不知道焱影又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
成烨不知道自己就这么盯着床顶有多久的时间了,当他觉察有人站在他身边,扭头一看时,看到了焱影。
焱影露出一个随和的笑容后,坐在成烨身边,轻声问他:“烨,饿不饿?要不要我吩咐下人准备些吃的?”
成烨思索了一阵子后,口语平稳地对他说:“我想吃些白米粥。”
肚子,真的有点饿了。
焱影一听,面露喜色的对成烨说道:“我马上让他们去准备。”
“你……”焱影欲要离开的步履因成烨淡淡接上的话而止住。
“烨,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吃的?”焱影收住脚步,坐回成烨的身边。
成烨望着焱影平静中带着些期待的脸许久后,才开口:“你,可以煮粥给我吃吗?”
“烨?!”焱影因他的话困疑地稍稍睁大了眼。
成烨见状,移开了望着他的视线:“算了,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我煮,我这就去煮!”焱影欣喜若狂地对成烨说道,“烨,放心,很快地,我就把粥端来!”
离去之前,焱影给了成烨一个竭力的拥抱。
当焱影像风一般消失在自己眼前后,成烨的眼中才露出那股复杂难解的神情。
他把手按在胸口,想把那仿佛要逆流的血液制止住。
他不明白,真的好不明白。
为什么他那颗仇恨的心在遇上焱影那小心翼翼的讨好自己的表情时,会淡得好像从不曾存在!
为什么?!
是习惯还是什么?
当焱影小心地扶住他,让他靠在他的胸前时,他没有反抗。
当焱影细心地为他吹凉那冒着热气的米粥后,送到他的嘴前时,他会自然而然地张口吃进嘴里。
不解的目光望着焱影的脸上,他注意到时,给予他的,都是最真挚的笑容。
他的心会在那一刻,加快跳动。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烨,还要再吃些吗?”不知何时,碗已经见底,而焱影的声音仍旧那么轻柔。
“不。”他摇头,“我有些累,想休息一下。”
“也好。”焱影把手中的碗放到床头柜上后,慢慢地扶他躺下。
“不要在这里,不然我睡不着。”见焱影没有去意,他对他淡漠地说道。
他的话让焱影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但,他仍是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出去。你好好休息。”
说完后的他,再细心地为他捂实被子后,拿起放在床头的碗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知道焱影已经离开的他根本没有丝毫睡意。
他就这样一直张着眼睛,仰望床顶发呆。
方才,焱影眼中闪过的苦涩,令他胸口一窒,竟也是那般难受。
可是,这一切,都源自于什么?
――算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刻忘却一件事,那就是,焱影是他的仇人。
害他家被满门抄斩的仇人!
他对他,只有恨。
走出房间外的焱影并没有离开,顺手把碗放在一旁后,来到了房间外的栏杆上坐下。
焱影的目光移到紧闭的房门上,没有多久,他苦笑一声后,把背倚靠在柱子上,望着寒夜清冷的月辉照耀下的院落发呆。
时光,就这样在他身边默默流淌。
当月亮落下,墨色的天空渐渐翻白时,焱影才站了起来――他要准备早餐给成烨。
可,他方才迈开脚步,一阵突兀的鸽鸣由远而近,不断传来。
焱影一个点地跳跃,人便已经站到了屋顶。
他举目望去,果然看到了远外渐渐朝他所在的位置飞至的一群鸽子。
看见这群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鸽子,焱影的眼中泛着冷色。
“主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韩笙站在焱影的身后。
焱影没有回应他,轻轻踢动一下后,一片屋瓦被他挑至眼前。
冷笑,伸手一挥,瓦片立刻裂成数块,焱影再运气一推,瓦砾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到鸽子飞来的方向。
眨眼功夫,飞翔中的鸽群纷纷落地。
一个眼神,焱影示意韩笙前去带回被击落的其中一只鸽子。
韩笙的动作很快,不消片刻,他拿着一只死去的鸽子出现在焱影面前。
“属下确定,这些都只是普通的鸽子。”一边把死去的鸽子交给焱影,韩笙一边垂首恭敬的说道。
焱影谨慎地翻找了一个鸽身后,同意韩笙的见解:“这只鸽子没有信鸽的矫健,的确只是一般的家鸽――可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群的鸽子飞过?”
正说着,焱影发现鸽子的嘴上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焱影微颦眉,他问:“韩笙,这只鸽子的嘴巴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圈红晕?”
“属下也很奇怪,所以特地观察过,发现所有被您击落的鸽子的嘴上,都有一圈淡淡的红痕。感觉就好像――它们中了毒。”
韩笙的话让焱影长时间沉默。
最后,他淡淡地说道:“我曾经听过有一种药材,让禽兽吃下去之后,在明显的地方都会出现类似的红晕。”
韩笙没有说话,他在等焱影继续说下去。
“这种药材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求凰’。”
韩笙诧异地抬起了头:“主上,这种药材不是早已灭绝了吗?”
“我们亲眼看到它们灭绝的吗?”焱影面无表情地反问。
韩笙无语。
焱影望着手中的鸽尸接着说道:“既然出现了‘求凰’。那就代表,‘凰’就在附近――”
焱影突然住了口。
“主上?”
变了脸色的焱影没有回答,纵身飞下地面,二话不说又冲进了成烨所在的房间。
韩笙本想跟上,想了想后,又止住了脚步,只是站在房间外面。
一夜无眠的成烨刚因骤然撞开的房门感到纳闷,就看到一脸铁青的焱影冲到了自己面前。
而下一刻,焱影猛然揭开盖在成烨身上的被子,动作强硬地扯下成烨的衣服。
“焱影,你干什么?!”成烨惊呼。
纵然想反抗,却完全使不上力,成烨只能惊骇地任由焱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下。
当身体坦呈在焱影眼前时,成烨羞愤地闭上了眼,忍受焱影的眼睛在自己赤裸的身体上那一道道火热的巡视。
“没有啊……”焱影喃喃念着,“的确,我已经把你身上所有的药材都收起来了,你身上怎么还会有药材?”
“可是――可是――这群鸽子是怎么一回事?”不断念着,焱影垂低身子,把脸埋入成烨的颈窝,细细品味成烨身上那总是不停在迷惑他的凝香。
成烨并没有在意焱影到底说了什么,他此时完全被羞耻与愤慨覆盖,咬牙切齿,恨不得焱影马上消失在眼前。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不仅仅是因为寒冷,也因为他的满腔仇愤。
焱影察觉到了成烨的颤抖,他也能领悟成烨的心情。
原想压制心中的苦涩帮成烨盖好被子后起身离开,却在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后,整个人覆盖在了成烨的身上。
“焱影?!”成烨已经忍无可忍。
焱影没有理会成烨的怒吼,径自紧贴着成烨,像在找什么一样,用鼻子不断地嗅着成烨的身子。
他的鼻子由成烨的脖子,到胸前,到小腹――一直往下、往下。
“焱影!”成烨磨牙嘶叫。
除了因焱影的举动而产生的羞辱愤恨之情,还因为他呼出的灼热鼻息令他的身子难耐的悸动着。
总算,焱影抬起了头。
用沉的目光紧盯着成烨,焱影声音喑然的问他:“烨,你身上的这股香味,是不是一种叫做‘凰’的药材的味道?”
成烨心有愤意地扭过头不理会他。
而火热湿润的的气息在下一刻就覆盖住了他展露在空气中的耳朵:“烨,你不回答,那我就一直这样,躺在你的身上,不离开――”
“没错,是‘凰’的味道!是我小时候因为贪玩而不小心把整整一包‘凰’吞到肚子后的后果!”
焱影的话还未说完,成烨就已经瞪着他恨恨地吼道。
“好了,我说了,你可以离开了吧?!”
听罢后的焱影邪魅地笑着:“烨,你怎么会相信一个囚禁者的话呢?”
“你?!”语塞的成烨的眼睛瞪得更大。
焱影的笑变得黯然,他把更加脸靠近成烨,随后,他的语气沉缓地对他说:“烨,我有些理解我会这么为你情不自禁的原因了。”
“――烨,既然你是药师,那么你一定知道吧。这个世上,还有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叫作‘凤’。”
成烨没有理睬他――算是默认吧。
“虽然这两味药材所生长的地方完全不一样,可,凤的药性跟凰一样――”焱影不在意成烨的沉默,径自继续说道,“传说,之所以会给这两种药材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凤与凰这两味药材结合在一起,就会成为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情药。吃下它们的人,会像这对圣洁的鸟儿一样,为对方而至死不渝。”
“那干你什么事?”成烨冷眼瞪着压在自己身上,表情显得有些茫然的人。
“关系可大了!”焱影笑逐颜开,随后,他把唇贴到成烨的耳上,小声地说道,“因为,我曾经无意中,吃下了一种名为‘凤’的药材――”
“你胡说,‘凤’这种药材不过是传说罢了!”成烨说得斩钉截铁。
焱影笑容不变的轻声诉说:“烨,‘凤’和‘凰’是一对的。如果世上真没有‘凤’这种药材,又怎会有‘凰’?更遑论如何凤求凰?”
成烨被说得哑口无言。
“凤、求、凰――呵呵!”焱影的笑突然变得黯然,声音也低沉起来。
“烨,你说,这是不是天命注定的?世上最后一粒‘凤’被我无意吃了下去,而你,因为吃下了‘凰’而莫名的身染奇香――注定的,我们是要相遇,注定的,我会爱上你――”
焱影捧住成烨的脸,火热柔软的唇覆上他的。
当他移开唇瓣时,成烨的眼已经水雾迷蒙。
邃的眼睛注视着成烨,焱影声声低吟。
“你遭遇家变,我遭遇坎坷,上苍,是在向我们暗示什么吗?”
“它是在告诉我们,经历磨难后我们才能在一起?”
“因为――凤凰涅,浴火重生。”
被厚重的云层笼罩住的天空,透不过一丝阳光,凝重而低暗。
增添冬日寒冷的气氛,光是此时的天空,就让人不住哆嗦――随时塌下的惊悸。
在晦暗阴涩的房间中,升温用的火盆也用来照明。
摇曳的火舌在阴暗的房间中,把人的脸孔照得可憎。
宁静的整个房间,柴火燃烧的啪啪声足以震撼每个人的耳膜。
气氛更加低闷沉重。
一直无言的人,手中酒碟不断翻转,碟中的用来暖身的烈酒因此旋转流淌――无声的。
是等待还是已经没有话题――只有两个人的偌大房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玩够了吧?酒碟乍然止住了翻转。
想到什么了吧?漆黑的双眸,一直静驻的冷静变得寒澈。
酒无味了吧?一直流转的液体被主人不留情地泼到火盆中熊熊烧着的火焰上。
很烈的酒,那一刻,火舌嘶吼着,爆发。
火,肆虐,人,冷峻。
“凌果然是个难对付的对手,不仅是这了解烨的体质并利用‘求凰’的事情,他很有可能还掌握了很多足以令我功败垂成的事情。”没有语调的声音向人阐述主人的冷静。
“既然如此,那我就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做最坏的打算。”
“韩笙。”焱影语气平静地唤着身边的人。
“属下听令。”一直躬身在旁的人沉声应道。
“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就是保护烨。”
“可是……”韩笙皱眉,明显的表露对这个任务的不满。
焱影冷眼睇视他:“韩笙,你对我的命令有质疑吗?”
黑衣人敬畏地垂下视线:“属下不敢。”
焱影把目光移到摇曳的火舌上,最后,他静静的声音,坚定地发出:“这一,我一定要把一切后患拔根铲除掉!”
“就算是凌,我也绝对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那边的凝重,这边的轻愉。
“哈,真是出乎我意料,他居然躲到了皇宫里。”
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的眼睛微眯起,夜般色的眼中闪着无名的,令人不禁惧怕到全身悚起鸡皮疙瘩的精光。
男子修长的食指轻抿的嘴唇,勾勒出他噙在嘴上的玩味笑容。
“那一个,他恶痛绝的地方。”
手指滑下,轻抚过放在椅靠上的手拇指上的斑戒,男子笑不知何时,敛去。
“适儿,这个叫成烨的男人,对你而言有多重要呢?”
“――会让你为了躲开我,而躲进皇宫。”
没有笑意的男子,眼中一抹沉重的杀意飞速掠去。
“算了,不重要了。只要他消失在这世上,你,就还是我的。”
失去了自由,却没有失去行动。
果真如男子所言,他没有亏待被囚禁的风满楼他们。
他让他们见原本是不会离开观水亭的应巧巧,也让他们在他指定的地方里,随逛。
但,失去自由,也就失去了信念。
再是奢华的生活,也抵不过自由自在时的轻松。
被锁制在这座不知名的府邸里的几天时间里,他们都在笑,都在强颜欢笑。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但他们仍旧要笑。
他们不能让景儿知道他们的不安――大人如果不坚强,如何安抚支撑稚小的孩子?
但,他们都忘了,孩子是敏感的。
“风叔叔,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爹啊?”
怀中抱着不知为何,自从被男子打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雪团,景儿瞪着他乌黑的眼睛望着风满楼。
而景儿的这个问题,让风满楼他们三个一直强撑起来的欢快气氛霎时凝结。
风满楼微微一笑,想把景儿抱上膝间,景儿却跑开――他头一回拒绝别人的怀抱。
风满楼稍稍怔了一下,但很快地,他勾起嘴角,让自己的笑容更些。
“景儿,再过几天,就可以见到你爹了。”
他移动了脚步,来到用不相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景儿面前。
“风叔叔骗人,这句话你都说了好多了!”景儿生气地嘟起了嘴。
“景儿……”风满楼错愕,他没想到,他在景儿心目中,已经是个欺骗者。
房翔见状,从身后抱住了没有防备的景儿。
“景儿,不可以这样说风叔叔哦。”房翔捏捏景儿的小嫩脸,装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他接着对景儿说:“景儿,风叔叔哪有骗你啊。他一直都说是几天,你知道几天是怎么算的吗?两三天可以是几天,十几二十几天也可以是几天,一个两个月也可以是几天――”
景儿一听,嘟起的嘴巴更翘了,他空出手用力地捶了一下房翔的胸口。
“哎哟!”一点都不痛的房翔装腔作势的痛吟,“景儿想要翔叔叔的命啊,这么用力。景儿也不想想,这段日子你的武功增进得有多快,哎哟,景儿的这一拳一定让翔叔叔受到内伤了。”
说罢,房翔还用手揉着自己的胸口,眯起的眼睛时不时偷偷张开,看着景儿的神情。
当他看到景儿真的不禁被他的话吸引住注意力时,他暗中吐了吐舌头。
“真的吗?景儿的武功很厉害!”
已经忘了生气的景儿紧盯着房翔用手捂住的胸口。
“真的,真的!”房翔忙不迭地点头,还揭起了衣襟,“景儿,你要不信,你就看看,都瘀肿了。”
可是,他又在景儿要探头看进去时,收起了衣服,盖住了胸口。
“要是这样下去,景儿一定会成会一个比翔叔叔还厉害的高手!”
“比翔叔叔还厉害?!”景儿的眼睛熠熠生辉地望着一面正色的房翔。
房翔忍住笑意,强装冷静地点头:“不错,不仅比翔叔叔厉害,更比风叔叔厉害――还比全天下的人厉害!”
房翔的话成功的让景儿完全忘记了方才还在生气的事情,整个脑海中只想着,自己成为武术高手时的模样。
房翔见状,又说道:“可是,再厉害的高手也在勤奋练功才行哦。要是半途而废的话――”
“景儿马上去练功。”景儿一听,从房翔的怀抱中挣扎着要下来。
房翔笑笑,把景儿放到地面上后,看了一直默立在一旁的应巧巧。
心思缜密的应巧巧领悟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她走到景儿面前,笑容可掬地对景儿说道:“让巧姨带你去别的地方练――找个大点的空地才好练。”
“好!”景儿用力点头,用出一只手,让应巧巧拉住。
拉住景儿的应巧巧回头向房翔与风满楼露出一个笑容后,带着景儿离开了。
房翔与风满楼目视着他们离开,突然间,风满楼说道:“房翔,谢了。”
“谢什么?”房翔回头看风满楼。
“谢你替我解了围。”风满楼迎上他的询问目光。
“我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大家。要是景儿真这么闹下去,谁都不好受。”房翔一脸不以为然地坐到风满楼身边。
风满楼一时间无语,许久,他才又说道:“景儿已经有两个多月见不到烨了,他觉得不安也是理所当然的。”
房翔撇嘴苦笑:“把‘求凰’给那个男人已经三天了,不可能没有一点线索吧。”
“房翔,你认为,那个男人会给我们烨的消息吗?”
“我认为他会,毕竟,我们与成烨跟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出尔反尔的理由不充分。”房翔略一思忖后,说道。
“可是――”风满楼的表情开始变得迷茫,“可是我认为他不会允诺。”
“为什么?”房翔不解。
脑海中回想当时的场景,风满楼回答:“我感觉,他在恨烨,很恨――”
“为什么?”房翔更觉一头雾水。
“不知道。”风满楼垂下头叹息。
房翔感到不可思议地挑眉:“风兄,你该不会想说这是你的直觉吧?!”
“有何不可?”风满楼反问。
“不。”房翔耸耸肩,“你觉得是就是。”
“我只不过奇怪,一向不相信这种东西的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直觉了。”
“世事无常,人心变得更快。我自己都不清楚啊。”风满楼摇头,苦笑。
“对了,房翔,我还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我感觉,烨他,离我越来越远了。”
“哦。”
“他站在,我永远追逐不到的地方。”
他们在这句话之后,再无言。
凄冷的寒风,凝结了世间所有的一切。
连人的心,它也不放过。
寒风,还在吹,天空,还是那样沉闷。
尘世,被无形的囚牢笼罩。
人们,都是笼中兽。
苦苦挣扎。
他们都想剥开那看不透的黑云,汲取希望的曙光。【红尘】
7
突然间醒来,发觉一切渺无声息。
昏暗的房间,沉闷的空间,屋里的火盆,柴火不停燃烧。
它吐释的热量仿佛要灼烧所有,连他的心,都炙痛了。
突然间发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好像,有过这么一段。
他被锁在暗的牢笼里,面前火舌就象吐信的蛇。
用冷冷地目光盯着他,并向他蜿蜒而来,想要把他吞噬。
心若死灰的自己,毫不理睬――
就算,它要把他拽入炼狱。
――好清晰的记忆啊,可是,他记不起来发生在什么时候。
还是,这只是他的一个梦?
“烨,在想什么?”不知何时出现的人,轻轻柔柔地把他揽入怀中,那温柔的动作似水,就要让他沉溺。
还有,他是怎么一回事呢?
总是那么突然的出现,总是出现在他开始彷徨的时候。
他没有开口,他不回答他。
而他,习惯了他的沉默。
“烨,吃些东西吧?”得不到回答,他的笑依旧如昔。
他伸长一只手臂,不消片刻,一只盛着冒着热气的粥的碗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的视线不禁静止在这只碗上――只因为他说过想吃他煮的粥,此后,他的三餐就全是他做的。
“烨?”白米粥已经盛到他的嘴前,看到没有开口的他,焱影轻声唤道。
他闭起了眼睛,举起虚软的手想推开焱影的手。
“烨?”他的不解声响起在他耳中。
知道自己挣不开他的怀抱,他索性把脸埋入他的胸前。
“――我不想吃。”默不作声片刻,他才对他说道。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担心的话响起的同时,他微凉的手盖上他的额头。
他默默地感受焱影的手在自己脸上的轻触,一直没有再张开眼。
“烨……”他有些无奈的叹息。
他的叹息,令他的胸口变得异常沉重。
他仍然闭着眼,他说道:“焱影,让我走吧。”
抱着他的焱影长久的沉默。
“烨,如果有哪一天,我没了阻止你离开的能力――你才能离开我。”
最后,他这么对他说。
就算强制他的行动会让他们都痛苦。
但痛苦――比绝望好,是吧?
当焱影走出房间,看到站静立在门外的黑衣人时,他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无言片刻后,焱影说道:“韩笙,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把烨交给你守护?”
“属下知道。”韩笙低着头回答,“那是因为主上信任属下。”
“是的。”焱影点头,“因为信任,所以我放心的把我最重要的人交予你保护。”
“韩笙,抬起头来看我。”
韩笙听令抬头,直视焱影。
“韩笙,你知道吗?我真的不能失去烨。”
看着焱影的人看到了他眼中的坚决与持着。
“属下明白。”说明白的人并不是真的明白。
没有爱过,明白的只是人的坚持,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坚持。
“三天。韩笙,烨交给你三天,三天之后,我要的是一个完整无损的人。”
“属下听令。”韩笙郑重地低下头,沉声应道。
“而这三天――”焱影的目光移到仍旧浊暗的天空,冷冷地笑着,“我要全力毁掉凌!”
厚云把天空笼罩住了一个月后,终于散开了。
太阳难得的露出了久违的脸庞,没有多大暖意的阳光投射在了每一个角落。
尽管如此,但破空而出的阳光,还是让人们一直阴霾的心情变得豁然开朗。
也让人们,有了重温希望的信念。
也是在这天,皇宫里传出的一件事让京城的百姓顿时喧哗起来。
“听说了没,皇上要册封太子了!”
“是真的吗?那皇上要册封哪位皇子为太子啊?”
“七皇子永光。”
“咦?永光皇子不是才九岁吗?怎么会是他呢?”
“我也正奇怪。按道理说,也应该是二皇子当太子才对啊,二皇子不但文武双全,更宅心仁厚,他一直都是大家心目中的太子人选啊。”
“――这会不会是镜天王在暗中作祟呢?”
“嘘,这话得小声说。――不过,我很同意你的看法,因为永光皇子还小,就算当上了皇帝也是不能持政的。而在朝廷中最有权势的镜天王就挟幼主,主朝政――”
“唔,这的确也有可能……”
……
议论猜疑还在百姓口中持续,而在某,别有用心的人在嗤笑。
翌日,还未等太阳出来。因皇上的病重而死气沉沉的宫殿就已经是热闹非常。
的确,册封大典是何等大事,岂能草草了事。
所以,忙的布置由昨夜一直持续到现在。
终于,太阳缓慢地爬升上来了,但它浑浊黯然的初光丝毫不能引起忙碌的人的注意。
在,侍卫统领的一声令下后,皇家侍卫鱼贯进入宫廷的大厅,整备列队,他们皆是恪守命令的表情肃穆。
随后,上朝的大臣开始进入朝廷,他们虽无语,却是各怀鬼胎的面无表情。
站列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似文风不动的大臣们,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窥站在自己前后左右的同僚。
他们站在同一个地方,表面上同为一主。
但,经历无数内政变幻、全权交替后,他们已经自分为派,各不往来。
他们各侍其主,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所侍奉的人就是他们的希望。
给予他们无上权力的希望,给予他们富贵荣华的希望――
有希望国家荣昌盛的人吗?有――曾经有。
因为坚持这个希望的人,已经被人内心的野心压迫,成为历史书上一个悲壮的人物。
有野心的人说,名垂千史不过是把自己的名字记载在书上,供后代无意翻阅看见,合上后忘却的,没有实际的追求而已。
同样的,唾骂也是如此。
那,何不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享受自己能享受的?
而被压迫的,坚持真理的人只能摇头叹息,追求不同,追求不同――
所以,人的野心战胜了一切,只因他们追求他们想追求的。
人们常说,建设很难,但毁灭很容易。
于是,用上百年建筑的一个强国在几年间,成为一簇风中火焰。
它将要在人的野心中,被越来越猛的风吹熄。
偶尔它还能挺过几大风,但,风还在一波一波,更猛烈的吹来。
这一,册封皇太子,在百姓眼中,或许会是国家延续的征兆。
但在有心人的眼中,它不过是,风骤然静止,只为酝酿更加狂烈的肆虐。
“七皇子到!”
公公尖细的声音镇破了朝廷里,弥漫着诡异气氛的凝重空气。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的,是出现在皇廷大门外的一大一小的身影。
所有人的视线皆都不约而同的移到被生母容妃牵着的人儿身上。
接收到所有人的眼光,稚气未脱的孩子明显地瑟瑟发抖着。
丰姿绰约的容妃见状,微躬身,轻抚孩子的背,无言地给予他安慰。
只是,她又何曾不害怕紧张,命运被人操纵,前途黯然,走一步算一步的生活让再多的梳妆也抵消不了眼中的愁与惧。
“七皇子千岁、千千岁!”见到此景的众臣子在内心嘲讽地笑着,却仍装腔作势的跪地膜拜。
跪下的人,垂下了讽笑的目光,让出现在门口的母子稍稍心安。
手心湿润了,是孩子的汗还是自己的,不知道。
但她仍拉着孩子颤抖的小手,带着强逞出来的笑容,一步一步进入大殿内部。
――因为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指示。
“圣旨到!”
再是一句尖细的叫喊,这,已经走到大殿中央的母子也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比方才还中气十足的声音几乎把朝殿的屋顶揭翻。
站在龙椅面前的公公在声音止歇后,对殿中的所有人说道:“皇上龙体欠安,不便出席册封大典,所以拟了圣旨,让卑职代为宣读皇上的旨意。”
说罢后,这位公公摊开圣旨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予以今日此时,封册七子永光为太子,成为胜任下任皇位的人选――”
“且慢!”就在此时,一个浑厚的声音突兀的传入大殿。
殿中所有人皆都回头探视,当看到突然出现的人为谁后,有的人是感到意外的惊讶,有的人是早在等待的自然,也有人,是对前途无望的迷茫。
来的人是镜天王严京,一个在外人眼里已经是权力无限的人,却不知道,看似威武的他,身后隐藏的,是更强大的力量。
“这份圣旨不算数。”目露精光的严京一步步逼近站在皇位前宣读圣旨的公公。
知道严京的权势,这位在宫里有着极高地位的公公面对不顾朝纲,做出如此欺上犯下的举动的严京时,也是一脸谄媚。
他向已经站上龙位前的人陪笑着说道:“镜天王,这是皇上亲自拟的圣旨,怎么会不算数呢?”
“我说不算数就不算数!”严京冷眼一扫,顿时让身边的人蔫了下去。
“是是是,天王说得是。”这位公公点头如搞蒜,连声应道。
严京不再理会他,他的视线扫过整个大殿,最后,目光落在了仍旧跪在大殿下的七皇子与其生母容妃。
严京冷笑:“皇上他真是老糊涂了,这么一个还未断奶的孩子怎么能当太子呢?”
严京只是一个眼光,跪在地上的母子开始不禁全身发颤。
“要是有人当太子的话,那二皇子永乐才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严京的话让很多人开始心生疑窦。
因为一开始,他们都以为让七皇子当太子的事情是严京着手策划的,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这么说,让七皇子当太子,是皇上自己的意思?
虽然,严京的目中无人让不少人心生不满,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言公然反驳。
于是,整个事情,完全由突然出现的严京布置。
所以,严京冷笑着看着大殿中所有人的沉默,继续说下去:“我的本事再大,也不是皇族中人,要是我自作主张,一定会让天下人不满。所以,我请皇上亲自来改圣旨!”
众人皆是一愕,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皇帝已经病重,甚至不能再下榻,他怎么能够来到大殿改圣旨?!
可是,仿佛就是要让人吃惊不已般,满是华发的一位老人颤巍巍的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慢地由侧厅步入了大殿里。
――他的确就是已经有一年不曾上朝的皇帝。
除了别有用心的人外,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这样一位虚弱的老人来面对这么针锋相对的场面?
尾随老人的,是一位年约三十的男子,他就是二皇子永乐,当老人被人扶着坐上龙椅,他跟着站在侧位。
永乐稍冲严京点点头后,把微带痛恨的目光投向了大殿中,跪着的弟弟身上――
严京收到永乐给予他的,告诉他事情已经办妥的目光后,笑容更得意了。
他甚至没有看坐在皇位上的皇帝一眼,就向殿中所有人宣布:“现在,就请圣上当面向大家宣布,谁才是皇太子!”
严京侧身,让朝殿所有的人,都能看清坐在龙椅中的皇帝。
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本想开口,身染恶疾的老人却只是重重的咳嗽着,那凄烈的咳嗽揪着每个人的心。
许久,就像经过了几个世纪,老人才止住了咳嗽。
严京在这时向他走近了些:“圣上,请您立刻宣布圣命。”
老人用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之后,便不再理会他,他把目光移到了跪在大殿正中,瑟瑟发抖,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的母子身上。
他举起颤抖不已的手,指向这对母子――而所有的人,都屏息着,等待他的开口。
“朕、现在告诸于世,七皇子永光,是朕亲命的皇太子!”
苍老沙哑的声音虽缓慢断续,爆炸杀伤力却仍强到震痛所有人的耳膜。
严京,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他失去了所有冷静,气恼地冲上去拽起老人的衣襟:“你这么说不怕后果吗?!”
“后果?”老人嗤笑,做了半辈子的皇帝,他的笑显得那么具威严,令人胆怯,“再大的后果,也不过陪上我的老命一条。――而这样,比受你威胁好多了。”
“你?!”严京气结,他忿恨地放开老人,当众说道,“皇帝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既然他的话是胡言乱语,那么,就由我来决定一切!”
“镜天王,你这样根本是目无朝纲!”有人――不是严京的派别的人忍不住站了出来。
“哼!”严京盯着这个人冷哼,他没有多说什么,一个击掌之后,不消片刻,整个大殿就已经被禁卫军包围。
“我说由我决定便由我决定,一切有异意的人就有以下的下场!”
他一说罢,便命人把这个胆大公然反抗他的人拖出去斩首。
“严京,你一定会不得好死!”被人拖出去的人,绝望气恼地叫嚣着。
严京不加以理会,他严然地望着大殿中的所有人,再继续说道:“来人啊,把七皇子和容妃带入后宫,这里没有他们的事了。”
这,没有人应声,更没有人进来把人带走,严京蹙眉,再沉声说了一,可,仍旧没有人回答。
“呵呵!”笑声出自于严京身后,当严京回头,看到了虽然又开始咳嗽,却是一脸笑意的老人。
“你笑什么?”严京恼羞成怒地喝斥。
“严京,你大势已去。”老人咳嗽总算止歇后,虚弱地露出一个笑容。
“你胡说什么?!”
“你看看你的后面。”
严京一听,立刻回头一看,正巧看到了自己的亲信远青枫正带着一大堆士兵走大殿里。
远青枫一走到七皇子永光面前,便跪了下去,恭敬地说道:“锦衣卫统领远青枫来迟,让皇子受惊了。卑职这就拿下严京这叛臣贱子。”
严京一听罢远青枫的话,顿时把眼瞪到最大,他指着他难以置信地说道:“青枫,你、你、你――”
吃惊过度的人已经口齿不清,而重兵在握的人,没有理睬他,冷静地吩咐属下:“来人啊,把严京这个想助永乐皇子夺权篡位的人拿下!”
“青枫,难不成你一直都是那个人的――”正想说些什么的严京被远青枫飞速拔出的刀子射穿了胸膛。
“青枫――”把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裂出来的人,惊骇的目光由射穿自己的刀身缓慢地移到了把刀子射穿自己身体的人身上。
他死前的又一疑惑――青枫的武功竟然是如此的高强――
严京的话没说完,人已经倒了下去,而把他毁于宫殿之上的人却仍是一脸冷静。
“叛乱的人死不足惜,与其让他继续妖言惑众,不如趁早解决。”远青枫这么说完之后,便命属下把严京的尸体拉出大殿。
二皇子永乐见状,吓得腿软,当场跪倒在地上。方才的不可一世已然变成了绝望。
当严京的尸体被人抬着走出朝殿,穿过大殿每一人的眼中时,很多人都不禁感叹。曾经如此一个位高权重、叱咤天下的人竟然就这么死去,死得这么突然,这么让人意外。
还是,这就是世事变幻无常的最佳证明?
或是,这就是定数?
却很少人知道,死去的严京,不过也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而七皇子永光目睹这一切后,已经吓呆了。
他身旁发生的所有,他都忘了去注意,即使事关自己。
远青枫看到严京的尸体被人抬出去后,便冲皇帝跪下:“皇上,严京已经决,跟他一起的其他叛党也已经被卑职逐一拿下,现在,您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老人声音喑然地说道,“太子人选就是永光,这件是不容更改的。朕只希望你们记住。”
“是。”青枫叩首,“卑职马上就放榜照告天下这件事情。”
“好。”老人轻轻点头,随后又说道,“朕有些累了,远青枫你就全权理这件事吧,朕授命于你。”
“卑职谢主隆恩!”
事情,就在他们口中的主角呆滞的情况下,落下了帷幕。
阴暗的房间中,一个沙哑苍老的怜求什么一样的声音传出:“适儿,适儿,这样可以了吧?我都按你的要求去做了,你高兴了吗?”
修长细致的手指轻轻滑过一张沾染岁月痕迹的脸,手指的主人抿嘴轻笑,竟是那么千娇百媚。
看的人,都痴了。
“适儿,适儿――”他迷恋地伸手欲抚上这张绝艳的脸儿,他却在下一秒被脸儿的主人狠狠推开。
冷眼看着被自己推倒在地上的人的苦苦挣扎,他冷笑着,转身离开。
“适儿,适儿,你去哪?”急切慌忙的苍老声音不断的由他身后响起。
没有回答,转身离去的人,走得坚决。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一章里,一直没有出现过的严京出现了,可是又死了…… = =bb
我这样安排对他虽然很不公平,不过,他的利用价值用完了也只能如此,呵呵!
然后,就是在第一部里在第一章里出现过的远青枫也出现了。
不知道大家忘了他没有。
到了现在,这部故事已经白热化,在下一章,成烨会离开焱影,他们的故事真正展开
最后只想说一句,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这个故事!^^
PS暗皇的首发在奇山社:chi-san/bbs/,大家要是想申请转载,请到这里。
还有,《血色》的结局我已经贴在奇山社里,已经申请过转载的大人可以到这里把结局转过去。
有劳各位大人了,在下在此向你们致敬!
8
“听说了没,二皇子永乐想篡位,已经被发配边疆了!”
“还有更惊人的,那个一直把握朝政的严京在朝殿中被当场死呢!”
“哗,真是太惊人了,才不过一天的事情,事情居然会骤变成这样,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严京被死,皇帝年迈,太子才九岁,那,现在朝廷不就于一个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吗?这不大乱了!”
“不,我由我在宫里当差的亲戚说,皇上他老人家已经把朝廷里的一切交给一个人来管了。”
“哦,快说快说,那个人是谁?”
“前雍宁王之子,承适。”
“前雍宁王?不就是在十五年前,因为想要夺王位,而被死的那位三王爷吗?”
“没错,就是他。他被死之后,皇上念在他的夫人体弱、孩子年幼,并且与他们也算是亲戚,就把他们母子接到皇宫里。让这个孩子继续享有他世子的地位。”
“这我有听说――不过,自从这个孩子进入皇宫以来,一直听不到他的消息,怎么他会突然冒出来了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总之,希望这位刚荣升为承适王爷的世子是个以国家为重的人。”
“对、对,这样,我们也有好日子过了。”
……
人们还在议论纷纷,大街小巷,有人的地方,几乎都能听到宫殿所传出的每一件事情。
虽然与皇宫只有一墙之隔,但皇宫里头发生的事情,在百姓眼里,竟是那么遥不可及且不可思议。
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一再向人们彰显出人的本性。
为了能够坐上它,手足相残,泯灭人性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
这个皇位,到底被加诸上了什么样的魔咒,会让人如此不顾一切――
人们,在叹息,也在不解。
一匹马快速地穿过喧嚣的街道,仅是闻及那紧遽的马蹄声,走在大街上的人习以为常的疾速让开道路。
身高官贵胄聚集的京城,这样目无王纪的事情在这里已经是司空见惯。
虽然这样,人们还是把目光不约而同的凝聚在这位策马在大街上狂奔的骑士身上,想从中,知道这是位什么样的人物。
好让他们日复一日的生活多些调剂,多些不同往常。
有事聊,总比没事干好,人们都这么想。尽管这些天,宫里不断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们聊得是兴味盎然。
但,他们失望了,他们根本就还未看清骑士的样貌,这位策马狂奔的人已经消失在人他们眼前。
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轩昂的身影。
会是谁?他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找不到答案,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思,那就是,这匹马一定是匹难遇的日行千里的快马。
焱影刚策马来到位于京城郊外的一座府邸前,就看到了韩笙跪在地上的身影。
焱影顿觉心冷地翻身下马。
焱影一步一步地走向跪在地上的韩笙,当来到韩笙面前时,他开口:“我听到你让人传达给我的消息了,你说,烨他,被人带走了?”
焱影的声音平静,平静到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心思,平静到让人不禁背脊发寒。
韩笙没有开口,只是低着头,伸手交给焱影一张字条。
焱影面容冷静地取过,可当他看完上面的内容时,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凌!”焱影咬牙切齿地叫着这个名字。
“主上,属下的办事不力,请您责罚属下!”这时,韩笙开口道。
焱影把手中的字条拧成团握住,当他松开手时,纸张已经变成一堆碎末。
“不。”焱影压抑内心的紧张,用冷静地声音向韩笙说道,“这不是你的错,凌的武功比你高多了。错只错在我,忘了他是个被逼得不得不跳墙的狗!”
“主上,请您给属下一个赎罪的机会。”
“给你也没用,你又打不过他!”因为担心,焱影的声音变得有些急切。
“既然他让我亲自去,那我就去!”焱影恨恨地拂袖,“但,如果他敢伤烨一根毫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韩笙听罢,稍稍抬起视线看着他,头一,他看到焱影这么急躁的样子。
――就算,他面对他的仇大恨时,也不曾这样过。
全身无力的成烨只能躺在地上望着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男子。
他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眼前的人把他带到了这里。
把他从焱影的属下,韩笙手中抢了过来。
有点讽刺,他居然就像一个人人想要的稀世珍宝。
眼前的男子有点眼熟,躺在地上的成烨一直这么想。
“是不是觉得我很眼熟?”男子突然的开口让成烨一惊,以为他看穿了他的心思。
“是。”但,成烨还是点了点头。
男子突而笑逐颜开:“呵,你会得眼熟是应该的,因为,我曾经到过你家,并与你有一面之缘。”
“你?”男子的话让成烨疑虑重生。
“没错。”男子笑着继续说,“我知道你就是镇国将军成天宇的独子成烨。”
“你是谁?”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没有几个。
除了风满楼与房翔,和一个焱影外,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了的。
男子思忖了片刻后,才对他说:“我就是当今皇帝的七弟,曾经的七皇爷――凌。”
“你?”成烨先是拧起了眉,随后,倏然松开,“你不是已经被死了吗?”
“呵呵,五年前被死的人的确是七王爷凌,可是,却不是我。而我所用的手段,与当时的你,一样。”
成烨一听,不禁吃惊地张开了嘴。
“不要奇怪我为什么连这件事都知道,只要把事情连在一起想一想,答案就会变得很简单。”
“当时的你,的确已经死去,而且你还是当着众百姓的面被斩的,可是,现在的你又怎么会出现了呢?”
“于是我只是稍微查了一下,便查出了七年前你在被行刑的前一天,在四个多月前已经自刎死在狱中的颖远益颖尚书曾去探监。而这位颖尚书,跟你父亲的交往非浅啊。”
“我想,会不会是他想出的偷梁换柱的主意呢,为了不让挚友的独子就这么死去。”
“这么一想后,事情就简单多了,不是吗?”
成烨沉默,他垂下目光许久后,问道:“即使这样,我想这跟你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吧?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男子却反问:“你知道雍宁王吗?”
成烨不甚了解地摇头:“只是小时候听我父母提起过。”
男子的笑容加,他继续说道:“他是我皇兄,三皇兄。”
“他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温文尔雅,而他的确也是这样。他不象我的其他兄弟,他厌倦宫廷,更对人人梦寐以求的皇位视若敝屣。他虽为皇族,却到游山玩水,广结江湖英雄。”
“他有一位妻子,他的这位妻子非常的漂亮,见过她的人,都会被她的美迷惑。我的大皇兄,也就是当今皇上,就是其中之一。”
“你知道吗?我的三皇兄与他的妻子可谓是一对神仙眷侣,他们夫唱妇随,畅游天下。而且,他们有一个非常伶俐可爱的孩子,这个孩子的名字叫承适,凌承适。他们一家无欲无求、和乐美满,是个非常让人称羡的家庭。”
“可是你知道吗?这个家庭的幸福终止于这个孩子六岁的时候。”
男子的眼在此时变得迷茫,他边回忆边道:“在他们一家回到京城祭祀先皇的那天,我的大皇兄他,突然把他们一家关了起来,他说雍宁王假借游玩,实却勾通江湖中野心人士想夺皇位!”
“那后来呢?”心思早已跟随着男子抑扬顿挫的语调沉浸在这个故事中的成烨忍不住脱口问道。
男子垂下目光,在那一刻,成烨似乎看到了他眼中发出的怜惜。
“后来,三皇兄他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时候,被大皇兄斩了。但他留下了三皇兄的妻子与孩子。”
“大皇兄给了这对母子最好的照顾,没有罢去他们皇族的身份。并在三皇兄死去的第二年,他以方便照顾他们母子为由,把他们接入了皇宫里。”
男子在这时露出了让人不易觉察的嘲讽笑容:“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当时宫里的人个个心知肚名,皇帝他,不过是想占有三皇兄的妻子罢了!”
“可是,这对母子进宫的隔年,三皇兄那美丽的妻子因病去逝,独留幼子在那尔虞我诈宫之中。”
“之后,我就不再听到有关于这个孩子的消息。但我知道,这么一个尚未更世的孩子,在宫廷这么一个人心险恶,到充满阴谋诡计的地方里一定生活得很苦很苦……”
“我甚至想过这个孩子在那样的地方里活不下去――可是――”
男子说到这时,望着某的目光开始溃散:“可是,他还是在这样的地方中成长了――当我再见到他时,他已经十三岁了。”
“我说过,他娘很美,可以迷惑所有人的美。但是他――我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我找不到可以形容他的词汇,因为他的容貌已经超出了人的想象!而我,就因那一眼,从此,沦陷。”
男子开始盯着成烨看,他用一种迷茫的,甚至是带着些不知所措的视线看着他:“你知道这种心情吗?那一刹那,我的心就象被人用铁锤往我的胸口狠狠地敲了下去。”
“那是一种,全身痛到麻木,却在痛之后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烫的感受。这种感受没有好转的可能,它在我看不到他的时候,就开始折磨我,撕裂我!”
“于是,我在宫里无意中看到他的那一眼后,疯狂地找寻他的行影,他的一切。”
“而当我百般苦寻,得知他居然在他十岁那年就已经成为皇帝的寝侍时,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的想把皇帝剁成肉酱吗?!”
“他才十岁,还是一个孩子,皇帝就因他绝人的容貌召他当寝侍!”男子气极地咆哮着。
听罢,成烨也不禁拧起双眉,的确,十岁,本该是个天真烂漫,时不时躲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纪。
而十岁的自己,则跟最好的玩伴满楼到闯祸,惹事生非,令双方的父母又气又恼。
虽然不认识男子口中的人,但,为医仁者的成烨还是心疼着这个人的遭遇。
“就在那时开始,我动了废皇帝,自立为王的念头。”
“因为,我不想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再受到这个昏君的蹂躏。我一方开始暗自招兵买马,一方面,总是自恃高的武功来到宫里,暗中保护他,每当我看到他被那个昏君召到寝宫陪寝时,我恨不得当场就把昏君给杀了。”
成烨听到男子满怀恨意一再说着要杀了皇帝时,突而说道:“他再怎么说都是你的哥哥,你就真的这么想杀了他?”
“哈,这种为了私欲,连亲兄弟都陷害死的人,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更何况,他居然狠得下心对这么一个孩子做得了这种事!这样的人,活着只会让人痛苦!”男子冷笑,望着成烨的眼中露着令人心寒的冰冷。
在那一刻,男子眼中的冷却让成烨把他与焱影的影子相叠在一起。
他们,好像。成烨不禁这么想。每每焱影说起皇宫的事情时,眼中露出的,就是这种恨彻心扉的光芒。
“后来――”男子继续说着这个故事,“我忍不住开始接近这个孩子――表面上,他还是人人敬重的世子。虽然昏君为了独占他而禁止面见生人,但,还是阻止不了我去找他。毕竟我的武功,可是无人能敌的。明着不行,我暗中去。”
“当我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很冷静,就好像我的到来跟他的预算中的一样。而我同样也不讶异他的冷静能在皇宫这种充满纷争到是陷阱的地方活下来,绝非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男子把手支在下巴上,面容变得柔和,他回忆:“当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并说我一定会带他脱离这种生活时,他却是一脸冷静,只说了声,哦。”
“他可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怜,怎么也舍不得放下的人。”
“后来,我传授他武功,让他有自保的能力。每暗中策划怎么样向皇帝逼宫让位的事情,我都会逐一告诉他。”
“他接受我的教导,并默默地听着我一又一的诉说。他的资质奇佳,不到半年时间,就几乎与他对招的我打成平手。尽管这样,我都只是为他高兴,为他庆贺。”
“我以为,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会让他对我心存感激。我不奢望他对我产生什么特别的感情,我只期待,成为他所信赖的人。”
“可是,我想错了,他不仅没有对我心存感激,他甚至一直都把我当成报复皇帝的筹码。”
兴许是累了,男子把整个背靠在椅子上。
思索片刻后,他才接而说道:“在我预备侵入皇宫逼宫的前几天,我一直暗中招兵买马欲对皇帝不利的事情被人揭发了。”
“――当时,我很诧异,因为这件事情,我做得慎之又慎,选用的,更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到底是谁出卖了我?”
“百般不解的我,被关压进了天牢里,之后,皇帝来看我――呵,虽然他不怎么在乎我这个兄弟,但他却在乎我为什么想要夺取皇位,而我给了他那你为什么要当皇帝的话堵得他哑口无言。”
“皇帝来时,他也来了。他眼中没有感情,与他在一起的日子,他一直都是这种目光。可是,却在那一霎,我领悟了我会被关进天牢的原因。是他,是他告诉皇帝的!”
“当时我很不解,我不明白,他明明有了可以挣脱痛苦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他偷偷在我的耳边说,我的仇,我自己可以报!”
“那一刻,我明白了他的想法,更明白了他对造成他如此的人是多么的痛恨,恨到,他要亲手一个个凌迟这些人他才满意。”
“而我,在属下的帮助下,没有死在那的刑罚中。逃过一难的我躲在暗,看着他接收我的部下,接受我为反叛朝廷而建立的地下王国;看着他在短短几年内把它迅速壮大,并且成为这一地下王国的统领,暗之皇。”
听到男子说到这里,成烨整个人完全呆愕住了。
暗之皇――暗皇――
他记得、记得焱影说过――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瘫在地上的成烨挣扎着欲起来,他急切地问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的男子。
目不转睛盯着成烨的男子笑得高莫测:“承适,他的全名叫凌承适。不过,他还有一个名字,我三皇兄因为他是他们夫妻美好希望的光华而给他取的另一个名字――焱影。”
成烨的脸色霎时惨白,他从没想过,焱影为什么想要颠覆朝廷?为什么眼里总是含着那么浓的恨?
“很意外是不是?”一直盯着成烨的男子莫名一笑后,突然蹲到成烨面前,用笑得诡谲的表情面对着他,“你觉得意外也是应该的。”
男子伸出手轻轻地抚过成烨的脸,尽管成烨觉得恶心地想撇开脸,却被他用力固定住头颅,让成烨只能直视他。
“适儿他,那么尽心尽力的爱惜你,守护你。怕你知道他的身世后,你会鄙视他而一再瞒着你;怕你会被我伤害而进入他一直憎恨的皇宫躲避我的追踪――”
“哈,可惜,他的所有努力全都白废了。”
“因为我,不但把他所有的一切告诉了你,并把你带到了我这里!”
男子目光森寒的收紧了手上的动作,狠狠地掐着抓在成烨颈项,让他感到窒息地憋红了脸。双手不禁放在男子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上,想扯开他,却没有任何效用。
他被喂下的软筋散的药效还没过,光是抬起手,都已经让他吃力不已。
“说真的,我跟你父亲还算是朋友,我本来不该动你的。可是,为什么适儿他会爱上你,为什么?!――算了,这些不重要了。因为,只要你死了,适儿才会回到我身边!”
男子愤吼着,更加用力地掐住成烨的脖子。
“咳、咳――放、放手――”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成烨已经开始感到昏眩。求生的意识令他竭尽全力拍打着男子。
“我会放手的――当你成为一具尸体的时候。”男子冷冷地着笑,眼中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决。
看到男子眼中冷酷,已经开始产生间歇昏眩的成烨感到自己这是难逃劫数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9
可,男子就在此时突然松开了手,无力的成烨倒在地上猛烈的咳嗽着。
他一边用力的呼吸能够让他好过些的空气,一边谨慎地注视着男子。
方才他还凶神恶煞地说非杀他不可的人,现在突然间松开手,一定没什么好事。
但,成烨却看到了男子盯着紧闭的房门的色眼睛渐渐地被一种光芒覆盖,他看得出,这股光芒的意义,他正在兴奋!
“他来了――”仍盯着门口的男子喃喃念着。
还未等成烨明白他所说的话的意思,他就被男子用力拽着拉到一旁。
“看在是你让他来见我的份上,我就让你再多活一些时候吧。”男子吃吃笑着,看着成烨的眼中带着猛兽慢慢折磨猎物,玩弄他们至死的那种残忍的得意。
他把手伸到书架上,旋转了一下摆放在书架上的装饰物后,书架居然移开了原位,从中,一个地道出现在成烨的眼前。
男子把成烨狠狠推入漆黑的地道中,留下一句:“你就先在里头呆一会。”的话后,又把地道的入口关上了。
入口一被关上,成烨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被丢在地上,成烨并没有过多的去挣扎、移动。
他只是让倒在地上的身子躺得稍微好过一些后,便再不移动一下。
他会这样,是因为他知道软筋散的药效快过了。
因为焱影知道软筋散的药效时间,所以他总是会在药性快过时再喂他吃下软筋散。
但男子他不知道,他以为是焱影点住了他的穴道,造成他全身无力的。
这也正是他会肆无忌惮把他丢在这里的原因。
现在,他必须贮存一些体力,这样,等药效过后,行动不再受制的他才多了一些逃离的机会。
时间,好像并没有流逝多久,成烨就听到了入口的外头传来了声音――人的说话声。
因为那熟悉的声音,令成烨不禁凝神注意听了起来。
依凌留在字条上的地址来到这座幽静的房子后,焱影站在屋顶,居高临下地俯视这座不算大的亭阁院落。
他并没有在屋顶上呆多久,凌便打开了房门。
焱影一见到凌,原就冰冷的眸子更是不带一丝感情,近乎冷血的凝视。
提身飞向凌,焱影的举手投足间,轻盈的,就像是在飞翔。
让一旁的人仅仅是看,眼中的痴迷就更浓郁。
没有等焱影来到面前,男子在几乎同时快速地回到了屋里。
男子一回到屋里,就坐回了方才坐的位置上――那个,对成烨诉说焱影的故事时坐的位置。
当焱影一进屋子,男子轻轻一挥手,就用内力把焱影身后的门口关上了。
“你来得真快。”大门一阖上,男子便笑着说。
焱影仍旧站在原位,他冰冷的眸子直视着满面笑意的男子,没有跟他多废口舌,一开口便是主题:“烨呢?”
男子笑容满面,却答非所问:“我知道我不该小觑你,我也非常小心谨慎的严防你会做的所有反击,但我还是输了,输在我对你的不了解。”
“我的计划是以我的庞大势力逐步接收你的人马,然后在你孤援无助的时候,再一举把你擒获――一开始,我做得很成功,我甚至已经得到你已经毁了冷涣云的人证。要知道,曦月山庄可是你整个势力的中心,只要让江湖中人知道冷涣云六年前已死,这些年来,出现在天下人眼中的并一再发号势令的人不过是个小卒役――杀了冷涣云的你一定会成为羞愧的武林中人的众矢之的。”
“就算你的武功再强,也强不过天下人的围剿,到那时,你所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这里。”
男子说到这里时,焱影不以为然地冷哼。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心思绸密。”
“你居然在严京身边布置了人手,让那个远青枫在紧要关头捅了他一刀。不仅如此,我派去监视你的人全都跟严京遇上同样的事情。――我该说你足智多谋还是该说你狡猾过头――”
“告诉我,你对于计划颠覆朝廷这件事情已经计划了多久?”男子敛去的笑容,面容沉静地注意着仍旧站在前方的人。
焱影沉默,盯着男子思索片刻后,淡漠地道:“告诉你也无防,反正,你已经没了再反扑的能力。――十岁。”
“什么?”焱影最后一句话令男子没能及时领悟。
焱影撇嘴一笑,眼中的冷漠却变得更为凝寒,仿佛要冻结眼里的一切。
“在我十岁,第一被皇帝召去伺寝之后,我就已经在计划这件事情了。”
“――”焱影的话让几经大风大浪的人也哑口无言。
十岁,本该用来想怎么玩乐的头脑竟然已经充满复仇的念头。
看得出男子眼中的吃惊,焱影却没有向他解释太多,他本想再追问他此来的目的,男子在这时又开了口。
“是不是,我的出现,就是在你的计划之内。”
盯着男子的焱影不禁冷笑:“对,包括八年前我与你的那一会面,也是我所计划的。”
“要不然你以为我一个被禁令走出后宫的人怎么会出现在御园里,又怎会这么巧会碰上极少进宫,到御园的数更少之又少的你?”
“你――”突然之间,竟发觉焱影的身影高到能够轻易压垮自己,男子顿觉背脊直冒冷汗。
他一开始就低估了眼前的人的头脑,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他绝对会令他生不如死――
不,现在他手上握有最能牵制他的筹码――
他现在不敢动他,不会一刀一刀,慢慢地凌迟他――此刻,男子庆幸方才没有杀了成烨。
要是成烨真的死了――
误解了男子眼中错综复杂的情愫,焱影以一种以免他再多费口舌东问西问,耽搁他救走成烨的时间的心情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早在之前就已经听说七王爷武功超群,不但在京城中无人能及,在整个江湖中更是鲜少有人能敌。这也正是为什么我当时要心积虑接近你的原因。为了复仇,我需要有人教导我并练就一身无人可及的武功。”
“所以,我派人暗中注意你,当我终于等到你进皇宫的那天,便利用皇帝对我的宠爱而让他带我到御园里去――”
“接下来的一切,我想,你都知道了吧?”
焱影的冷酷,男子的无声,最后,男子听似平静的声音,在凝重的空气中,稳沉地响起:“你肯定,当时我会为你而迷惑?”
焱影倏忽一笑,那笑容是旭光,是清泉的波鳞,光彩夺目,令人留连,让人沉沦。
“那是因为,这一招,我屡试不爽啊。”一直没有语调的声音变得妩媚缠绵,轻轻柔柔,又略带一些幽怨。轻而易举就化解了人的刚肠,宁为绕指柔。
笑得甜美绝寰的人,踏着轻盈的步子,来到已经失神的人面前,伸出自己柔弱无骨的双臂,手指来到呆滞的脸上,给予这张年届不惑,却仍旧清朗俊逸的脸似无却有的轻触。
脸上漾着夺人心神的艳丽笑容,抚上男子脸上的手缓慢、缓慢地落下、落下。
由额到眉、由眉到眼、由眼到颊、由颊到唇――
地,被眼前的人的一颦一笑迷惑,被那蜻蜓点水的动作牵引,身体已经不由自主。一直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禁地,没有意识地,想捧起那么娇艳的脸儿,想用自己早已经干涸的嘴唇吻上那不断蛊惑自己的红唇,恣意汲取红唇里的甘露――
“唔?!”却在最情不自禁的一刻,没有丝毫防备的脖子被来到颔下的手用力掐住。
“好了,我没时间陪你聊天,告诉我,你把烨放到哪里去了?”方才眼中还波光鳞鳞的清泉,此刻已经凝成厚冰。
一霎间的转变,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更何况现在,自己的生命正被别人掌握。
嘴角不经意地弯起,露出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苦笑,男子竟发觉,要是自己死在此刻,完全无悔此生了。
“牡丹下死,做鬼也风流。”此时此刻,完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可是,他偏偏就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凌,别考验我的耐性。告诉我,烨他现在在哪里?”
胸口因看到欺进自己的眼中那不折手段的寒意而抽痛发麻,男子却还壮着胆子用话题来换开焱影的问题:“我还有很多的不解,其中一个就是,当年才十岁的你到底是利用了什么,才拥有如今的权力?”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我这具还算有点用的身体。”焱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他还是回答了凌的问题。
“除了不让我离开后宫,皇帝对我还算是百依百顺。利用他对我的迷恋,我想做的事他一向不怎么拒绝。但因为我身份尴尬,不宜于干涉朝政,我还不太明目张胆的去做自己想做的。”
“虽然我自己不能做,但我可以让别人去做。正可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皇帝赏给我的那一堆金银财宝,我用它们来买通我认为有用的人。”
“所以你没出现之前,我已经凝聚了不少的人力。算得上是一个组织了。而你的出现,加上你身后那些不为外人道知的势力,真是让我垂涎不已。为了得到它们,所以我――”
“使计陷害我。”男子打断焱影的话。
焱影一声冷哼,算是承认。
“我以为是我的出现,才你有了复仇的能力。却没想,原来,你一直在计划着摧毁朝廷。”男子感叹。
焱影没有理会他,继续说下去:“你的势力庞大到让我完全用不到我之前凝贮的人力,于是我就让他们在暗中监视你原先的亲信。当时我真的认为你死了,之所以监视他们,那是因为我还不相信他们是绝对忠心于我的。”
“却没想到,当时我的慎重作法让我有了在你意外出现搅局时,一举歼灭你的契机。”
“的确是我的疏忽――”男子低叹,“――不,应该是说,当时的我根本就没想到你会有这么重的心计。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个被现实的生活逼得不得不举剑复仇的弱质孩子,或许会有点小聪明,但再怎么样最后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诈死之后,我一直隐于暗,我以为只要等到你如愿复了仇,那个时候就是我开始擒捕你的时候――”
“……,但如果你不轻举妄动,如果你真的如你一开始打算的那样,等到我开始复仇,完全露出底细的时候,你再出场。或许一切真的会如你所愿。”焱影抬起视线,黑潭般的眼眸直视笑得无奈的人。
“可是,我坐不住,真的――在听到你居然爱上了别人的那刻,我几乎气疯了――以前的你或许不懂,但现在,你应该明白,当你听到你一直爱的人所爱的人居然不是自己时的那种感受――”
焱影的表情不变,但他抓在男子手上的动作却在此时,掐得更紧。
“你要是有问题就快些问完,但问完之后,我要见到烨。”淡淡地阐述并不代表人的冷静,更表明人的严酷。
“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设计陷害我的?”
“在你,决定陷害镇国将军府的时候。”说这话的焱影稍稍垂下了眼帘,让几乎贴近他的人也看不见他眼底的情感。
“镇国将军府?!”话说间,男子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一下书架的方向,移下视线的人没注意。
“没错,在你告诉我你已经动用你布在皇宫中的人马让皇帝去祭天,一边布置杀手刺杀皇帝,一边又派遣亲信严京去救皇帝时,我就开始动了陷害你,然后接收你所有势力的念头。”
“所以,那个时候你头一参加了我的行动,让我坚信你是的确想要复仇的。――也因此,陷害镇国将军府的事是我们两个共同完成的,我在外头布置人马陷害成天宇,你则在皇帝耳边吹枕边风――”
“够了,不要再说这件事情!”焱影面色晦暗的更使力掐紧手中火热的颈项。
“现在觉得内疚,开始悔过了?”男人的话没有嘲讽,反而是带有同情的口吻。
“我叫你不要再说了!”
“适儿,就像我得不到你的爱,毁了成烨一家的你同样的,也得不到他的爱――”
话间未落,男子的左眼顿时被焱影用半长的指甲飞速划伤。
原是睁着的眼睛痛得再也张不开,片刻之后,被割伤的眼睛滴出血来。
“你再继续说下去,我就毁了你的另一只眼!”不是威胁还是什么,是肯定。
眼睛被割伤,却好似不是伤在自己身上,感不到痛,也不曾用手去擦拭不断滴出,快要流遍左半张脸的血。男子只是望着焱影,坐着沉默,过了一阵子后,他开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焱影松开了一直掐住他的脖子的手,慢慢地直身子,杵在男子面前。
他凝视他许久,久到整个世界就静止在这一刻。
“问吧,你的最后一个问题。”
冷静到没有感情的声音,不急不缓地流淌、穿过每一道屏障。
当这道声音徐徐流失,并沉淀后,男子才接上。
“在你眼中,我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被利用者。”没有犹豫,没有思考,焱影回答得快捷利落,让人刻地认知,这是他一贯的想法。
没有受伤的另一眼睛中,一股莫名的意一纵即逝――是痛。
“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到底把烨放在哪里了?”
“他死了。”
没有任何预警,甚至是眨眼的工夫都不到,焱影凛冽的掌风已经欺向男子。
要是没有绝顶的轻功,要是没有事先的准备,没有人能避开这么强劲的攻击。
人是避开了,但不能移动的实木坐椅瞬间化为灰烬。
不言而喻的表露,要是人避不开,此时绝对会成为一堆肉泥。
“――没有人,可以让他死――”冷澈心扉的话,绝然地响起,让心有余悸的人脚底一阵虚软。
睁着仅剩下的一只眼睛盯着面若冰霜的人,男子想笑,却发觉脸已经僵住――是害怕,还是,被面前的人周身散发的寒流冻的?
“但,如果我死了,他也就会死。”还是笑了,扯开脸皮笑得僵硬。
现在,这对话显示他们的情势,一个主导,一个被动。
弱点被抓住的人是被动者,就算方才的他一直于主导的位置。
“是吗?”听到这句话,应该是被动者的他却勾起了嘴角笑得冷酷。
睁着的没有受伤的眼一看到这抹笑容,整个身子都在呐喊着――危险!
避开了――
男子张口结舌地瞪着他方才所站的地方的墙壁空出了一个洞――他根本都还未看清的攻势,他什么时候运气,什么时候发掌?
能避开,是潜意识,是条件反射,是身体的求生本能――
“只要,不让你死就可以了。”他持续冷笑,以同样的速度再发掌。
再避开就显得吃力了,更何况内心的震撼麻木着他的行动。
不久,整个房间到一片狼藉,经过数的逃脱,男子更是狼狈不堪,一身淡青的华服不但沾染了自己眼中流出的血液,还在逃脱时扯破,沾上了房间里的东西碎裂时的碎片,染上了污垢――
焱影的动作稍稍止歇,男子就趁着这时用力喘息,并问了一个一直让他震撼的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你的武功这么厉害?”
焱影已经扬起的手在他听到男子的话后,缓慢地放下:“忘了告诉你了,我在三岁时就已经开始习武了。我父亲虽然不会武功,但他希望我能够练就一身好武艺,成为一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中人。所以,在我三岁时,他就已经聘请了武术名师教导我武功。”
“可是,我并没有学多久,我家就出了那样的事情,迫得我不得不停止练功。但已经习了三年多武功的我已经把武术的基本功练好。再加上,我无意中吃下的,我母亲临死前给予我的能够增加人一甲子功力的最后一粒‘凤’――你说,这样的我再把你一身的武功练成后,会怎么样?”
虽然是问,但答案是众所周知的,必定是技压群雄。
内心一再震撼,但一个问题却清晰的显示在眼前,并把它说了出来:“‘凤’?!那个传说中,吃下后能够百毒不侵,普通人强身健体,习武之人功力大增的灵丹妙药?!它不是,不是一个传说罢了?”
“你知道凤凰谷吗?”焱影没有回答,却反而问道。
“凤凰谷就是传说中专门种植‘凤’的地方。可是,它跟‘凤’一样,不过是人们幻想出来,并口耳相传的不实际存在的东西而已。”
“那你,应该知道我娘的名讳吧?”
“你娘姓凤,名羽――”声音在这里骤然止住,瞎了一只眼的人用没受伤的眼不禁瞪大,“你不会想说,你娘就是凤凰谷的人吧?!”
“凤凰欲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被贪婪的人们剿灭,在那灾难中存活下来的凤凰谷的人就混在一般人之间继续衍更息。我娘是凤凰谷存活下来的那些中的第四十三代子孙,而世间仅存的最后一粒‘凤’便做为凤家的传家宝一直流传。而我娘死前,就把它交给了我。”
“我把‘凤’无意中吃下去时并不知道它的功用,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有所变化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至到后来,无意中听到别人说起时,才明了自己人吃下了不得了的东西。可惜当时没有人能够传授我精湛的武艺,就算吃了没多大效用。”
“可,就因为如此,我疯狂地想要习武,不想要荒废我娘给予我的这么宝贵的东西。想练成一身好武艺后,复仇!”
“所以,你就找到了我。”
“没错。”声音响起的同时,焱影以让人猝不及防的动作来到了男子面前,再掐住了连预防都来不及的男子的脖子。
“好了,我现在已经没有耐心再回答你任何问题了。――告诉我,烨他现在在哪里?”眼中那抹淡漠到冷血的冰寒,声音表露主人的不耐,开始显得急躁。
面对如此不近人情的人,男子知道自己是在害怕的,但他一窥见焱影眼底的急虑,整个脑海里只剩下一种,叫做妒忌的情绪。
“我不会告诉你的,不会。就像我永远得不到你一样,我让你也永远得不到他!”
1
书架从外面打开需要动用机关,怎么从里面打开,身上的软筋散的药效已经过了的成烨试着由里面用力推开挡在出口前的书架后,便打开了。
一走出暗室,成烨便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当他亲眼目睹了几乎遍及整个房间的地板的血液后,一阵反胃恶心。
不是怕见血,而是因为知道这些血液是怎么出现在这里,才会有这种反应的。
就算看不到,光是听到这个房间里传出的声音就足以让人感到心惊胆颤。
为了从男子嘴里得到自己被他关到了哪里的消息,焱影用尽了所有残酷的手段。
“我不会告诉你的,不会。就像我永远得不到你一样,我让你也永远得不到他!”
男子的这句话之后,焱影就没有说什么,紧接着,他听到了人的骨头被硬生生折断的声音和男子痛苦的一声闷哼。
然后,焱影才开口:“你再不说,下一,我折断的就不仅仅是你的腿骨而已。”
“呵――”男子却发出夹杂着痛苦的笑声,“适儿,你就准备尝受失去挚爱的人的痛苦吧,我,不会告诉你的――啊!”
“十指连心,我一直听说要是人的手指断了的话,会痛到心里――看来不假。”焱影的声音冰冷平静,透出一股让人不禁毛骨悚然的冷血。
男子的呼吸在这时重了起来,也紧了起来。
“告诉我,凌,告诉我你到底把烨放在哪里了?只要你现在告诉我,趁我还没有彻底愤怒,我会给你留一具全尸。”
“适儿――”男子的声音因极致的痛苦而沙哑喑然,但,却还让人听得出受折磨的他,声音中含着令人困惑的得意。
“你知道吗?成烨现在正被我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里。那个地方不但黑,还有很多含有剧毒的蜘蛛――成烨现在一定很痛苦,因为这些蜘蛛已经饿了好多天,它们会把可以腐蚀人身的毒液注入到他身上,让他化成一摊血水,再慢慢吸入吃下成烨化成的血水――”
男子很清楚这句话造成的最终结果,一定会让心急如焚的焱影用更残忍的手段折磨他,逼他说出成烨的位置――也会,让最重视成烨的人,心胆俱裂。
“凌!”果然,焱影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冷静,“你最好快些告诉我烨现在在哪里,也最好祈祷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否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呵呵,适儿,你最好还是放弃吧。因为就算你现在找到成烨了,你看到的也不过是他的肉身被腐蚀后,徒留下来的一个皮壳――”
“凌――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太过于愤怒,人就会变得格外冷静,也会,丧失理智。
“现在,我已经彻底生气了!”
接下来,所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事情让光是在听的成烨都不禁全身颤抖。
听着男子凄烈的惨叫,成烨数度想要大声喊叫让焱影发现他的行踪,也让他停止这项惨绝人寰的行为。
但,他已经被焱影的行举吓到完全动弹不了,连动一下都做不到,遑论叫出声来。
更何况,他惊惧面对那个时候的焱影。
或许,经过这的事情,他已经没有胆量面对能够这么不折手段的焱影。
在最后,成烨竟在男子的惨叫声中,惊恐到失神。当他总算清醒过来时,房间里已经听不到任何声响。
为确保房间外头真的没人,成烨还特地在里头多呆了一些时候,等到身子不再因方才的事情虚软不堪时,他才小心谨慎地找寻出来的方法。
现在,已经走出暗室的成烨企图用最快速的行动离开这个对他而言如同地狱的房间,可,走不到几步,成烨就踢到了一样东西,当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时,整张脸刷的惨白。
他踢到的是人断开的手臂――
“唔!”肚子里一阵翻山倒海,成烨捂住嘴跑到房间外拼命地吐了出来。
稍稍好过些后,成烨一刻也不愿多呆,找寻并找到能够离开这座府邸的门口后,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下雨了。
冬天里所下的雨并不大,却很冷。
能够冷澈人的心扉。
前些天一直被男子囚禁在不知名的地方的风满楼他们,在三天前,已经趁乱逃了出来。
说是趁乱也不为过,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看守他们的那些人突然之间变得惶惶不安,再也没了平日的精锐,松散着,看守他们也变得心不在焉。
见到此景的他们于是便在他们的守卫最溃散的时候逃了出来。
现在,是夜间,还下着雨。
顶着寒雨的他们为逃避追捕冒雨前行。
房翔在前头带路,应巧巧走在中间,风满楼则带着景儿走在后头。
突然间,一直走在前头的房翔感到了队伍里出现了异样,待他回头一看时,看到了应巧巧与风满楼站在原地,铁青着一张脸。
“怎么了?”房翔困惑地问他们。
风满楼把他惊惶的目光一点一点地移到房翔身上,最后,他用颤抖的声音回答他:
“景儿,不见了。”
“吱吱吱!”跟着景儿走了片刻后,一直窝在景儿怀中的雪团感到不对劲的大声叫唤。
景儿听到后,赶紧用手捂住了雪团小小尖尖的嘴:“嘘,雪团,不可以叫,要是风叔叔他们听见了就糟糕了。”
景儿的话让雪团疑惑地歪了脑袋。
“雪团,你想不想见爹呢?”景儿捧着雪团,并把它举到自己面前,向他问道。
雪团一听,“吱吱”叫着,连连点头。
“所以呀,我们要去找爹啊。”
“吱!”雪团了解地叫着,并兴味盎然地眯起了小眼睛。
却,它马上又觉得不对劲地拼命摇头。
“雪团你是不是认为我们不可以离开风叔叔他们?”景儿一下子就领悟了它的意思。
“吱吱吱!”
“可是,风叔叔他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所以我们要自己去,要不然,我们就见不到爹了。”
“吱?”人家雪团还是不怎么了解这句话的意思嗳。
“好了,雪团,我们先不说这个了。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好不好?”感觉越来越冷的景儿全身开始颤抖了。
感受到景儿的状况的雪团马上就同意了。
于是,景儿观望了一下四周,便冲宁静漆暗的街道一旁跑了过去。
可,他们的身影方才消失,一个摇摇欲坠的修长身影便出现在了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这个人,便是从被凌带走后,阴差阳错逃了出来的成烨。
恰恰就是在景儿方才站立的地方,成烨也止住了晃荡不稳的脚步。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裳,因为诸多原因造成的身体虚弱且因为一路的逃离而力竭的他一停下脚步,就是急遽的喘息。
因为寒冷,他的脸色已经白如纸,呼出的气息变成了厚重的白雾。
害怕被人发现,他没有停下太久,便又开始往前行。
一个与跑开的景儿去的地方完全相反的路途。
摇晃的倾长身子很快地也便消失在这个只有微弱的灯光照耀的街道里。
冰冷的冬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它静静地冲刷着地面上的每一个污垢,也冲刷着每个人的情感。
让人心中再多的热情,也被它冲刷得冷却。
这么寒冷的夜里,不管是谁,就算再怎么努力的去找寻,得到的,都只是冰冷的回复。
闭上眼睛,嗅到的,也只是寒澈人心的冬天的味道。
再也顾不了什么了,为了找到失踪的人,寂静冰冷的雨夜,风满楼他们放声呼叫。
“景儿,你在哪里,出来啊。景儿。”
房翔站在高远睹,不会武功的应巧巧则在地面上一遍遍的呼喊。
而风满楼,因为心急,不但不时跳上房顶高喊,也来到街道中寻找。
“景儿――景儿――景儿――”
再怎么多的叫喊,再怎么多的寻找,想要找的人儿连一丝影儿都不见。
风满楼见状,懊恼地拼命捶打着自己的头。
“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景儿的。”一旁的应巧巧见到,便走过来安慰。
这么说的人,心里的不确定同样的强烈。
可是,总比什么都不说的好。
“风兄?!”这时,一直站在屋顶的房翔突然叫了起来。
风满楼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是不是看到景儿了?”
风满楼跃到了房翔的身旁。
“比看到景儿还令人惊讶。”房翔震惊地伸手指向前方,“你看看不远的那个人影,那个人不就是……”
“烨?!”一看到房翔手指的人是谁后,风满楼惊呼一声后,便往那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冲去。
站在虚弱的人的面前,风满楼是那么的难以置信。
他想过无数个,他们相见的场面,可是,这么的相会,完全出乎他意料。
因为震憾,因为不解,风满楼的声音颤抖得变得调:“……烨……”
听到声音的名字被人叫出来,低头奋力前行的成烨浑身一颤,当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后,霎时瞪大了眼:“满楼?!”
“烨……”用激动得快哭出来的声音再唤了面前人的名字后,风满楼情难自禁地冲向前,把这具冰冷的身子紧紧拥在怀中,“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满楼。”虚弱的叫着把自己紧紧拥在怀中的人的名,成烨伸出手想要反抱住他,但抬起的手举到一半后,重重地垂了下去。
“烨?”感觉的风满楼把怀中人拉离一看,看到成烨紧紧地闭起了眼。
“烨,你怎么了?烨?!”
寒冷的雨夜,风满楼急切紧张的声音,一遍遍在风中回荡。
韩笙一踏入房间里,顿时因房里的那股恶寒不禁打了个寒颤。
比外头还要寒冷得多呢!
脚步稳重地踏进房间的韩笙一看到伫站在窗前的孤傲身影,胸口就紧张到微颤。
还未等他先开口,站在窗前的人已经转过了身子,冷冷地问:“凌告诉你他把烨放在哪里了吗?”
“没有――”
“没有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声音变得更为冷寒。
“――主上。”想了想后,韩笙还是决定说道,“凌已经痛到昏过去了。”
意思就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那就想办法弄醒他,继续问到他愿意说为止!”
“这样的话,他撑不过几个时辰。”依凌现在的身体情况,挺不挺得过今晚还是一回事呢。
“可恶!”焱影气极却又无可奈何。
“主上,要不要派人去凌之前呆的地方找找,可能会找到什么线索?”知道主子现在已经心急到想不出什么好主意,韩笙于是向他提议。
“――也好。就这么办吧,多派几个人――不,我也去。”略一思忖后,焱影说道。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韩笙说罢后,就退下了。
天,方蒙蒙亮起,赶早生意的商人也不过刚刚起来,一个小小的小身影儿就已经出现在下了一夜雨后,地板湿润的街道里。
景儿的嘴唇已经被冻到变成暗紫色,他拼命地一边缩紧身子,一边走在街道上。
知道他冷的雪团为了让他暖和一些,便用他长长的身子卷成一圈,围在景儿小巧细嫩的脖子上。让人乍一看,还真以为景儿围的是条围巾呢。
可,尽管这样,身上的衣服已经因为昨夜的雨而湿透了的景儿仍旧冷得颤抖不已。
当景儿走到一个贩早点的摊位上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望着热腾腾的包子、油条,还有正起锅的豆汁。他的肚子在这时,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景儿不自禁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盯着面前的早点摊,再也挪不开脚步。
直到摊铺的主人注意到景儿这个一身狼狈的小不点后,怕影响生意驱逐他离开,景儿才步履蹒跚地走开。
天,渐渐地亮起,街上的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
而景儿,因为饥饿与极度的寒冷眼前景物开始变得模糊,脚步也变得虚软。
可是,在这人情冷暖的世间,没有人去在意这个稚小的孩子,更没有人去理会关心他。
就是这时,一个赶路人的无意推挤,竟让景儿整个人栽头倒在地上后,完全昏了过去。这个人一看,心虚地往四一看,见没有注意到后,逃也似的跑开了。
雪团一见,本想冲上去把这个人追回来,可是,它又不能扔下景儿一个人。
心急紧张,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它不停地叫着,在景儿身旁又跳又窜。
它想唤起景儿,景儿却一动不动,不仅闭紧双眼,额上还开始冒起了冷汗。
跟成烨行医多年的它一下就知道景儿是生病了,这下子,它更心急了,已经到了六神无主的地步。
突然,街道中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雪团一听到,立刻来了精神,它决定向人求助。
可,就在这个马蹄声越来越靠近它与景儿后,雪团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因为这股熟悉的人的体味,雪团眼睛中充满了希望的亮光。
焱影带着几个属下赶着马准备去到凌之前呆的地方察看有没有成烨的行踪,可是,刚来到大街上,策马前行的他便惊觉一个异物疾速的出现在他面前。
本以为是什么暗器,所以焱影刚伸手,正准备运气打掉这样东西,但在他看见这样物品异乎寻常的白后,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令他下意识地收住了手。
便在下一刻,这个白乎乎的小东西整个黏到了焱影的脸上。
视线被这一团白绒绒的小东西全部盖住,要不是身手敏捷,及时让马匹停下,怕真得撞个人仰马翻不可。
焱影有些无奈地扯下这个紧紧黏住自己的脸的小绒团,苦笑道:“雪团,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黏在我的脸上,你怎么老是忘记啊。”
“吱!”这,雪团再不是装成一脸无辜的样子冲焱影眨眨眼后,缩到他的怀中撒娇,而是紧张地示意焱影跟它走。
“是景儿吗?”焱影心中一凛,问道。
“吱吱!”雪团用力点头。
焱影一见,二话不说,翻身下马,让雪团带自己前去找景儿。
当焱影看到昏迷在路边的景儿后,心疼得再也不顾其他,抱起景儿就往别府里赶。
不过离开之前,他吩咐跟他一块来的属下前去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找寻成烨的行踪。【秋・银之月】
11
下了一夜的雨,在临近破晓时才止住了雨势。
落在屋瓦上的雨水一点一点地流下屋檐,一点一点地汇聚成水珠,在苍茫的天空下,凝积,最后因过重而滴到石板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溅起一朵漂亮的水。
天地之间,被灰暗的凝重覆盖住,不仅寒冷,也透着一股淡淡的愁。
在京城里,
一家开城外的客栈里,
一个不是很大的房间,
一个放在房间中间的火盆里木炭正在燃烧,
一个面容憔悴的男子坐在床边,
一双漆暗没有光泽的黑眸不眨一下的注视着在床上沉睡的人,
一屋与房间外同样凝重沉闷的气氛。
火盆里的木炭在静静地燃烧,默默地释放火热的温度,温暖了寂静的房间――
整个气氛还是这般宁静。
却是这种宁静,触动着人的心,过分的宁静,让人更加不安地动了起来。
一直垂在膝间的手慢慢地抬起,缓慢地,略颤地抚上沉睡的人苍白的脸。
“……烨……”苦闷地、悲哀地、由心的最不禁逸出的叹息。
“烨……你怎么了?一直在沉睡。在做梦吗?梦到什么了?”温热的手留连在闭紧眼睛的人脸上,由光洁的额,到明晰的眉,到闭起的眼――最后到失了血色的唇。
手指停在唇上,辗转,离不开,舍不得离开,不忍离开。
“烨……”宁静的整个房间,只有两个人,一个醒着,一个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的人不知道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醒着的人已经情不自禁。
视线流转在诱惑自己的唇瓣上,清醒的人的身子已经缓慢地靠近沉睡的人。
当,脸上感受到沉睡的人细腻无声的呼吸的热度,清醒的人的心,灼热燃烧。
盯着近在咫尺的薄唇,清醒的人倍觉口舌干燥的,失去意识,渐渐,自己的唇慢慢,接近它。
“吱呀!”突然,宁静到快要让人窒息的房间里已经有了年岁的木门被人推开了,发出生涩尖锐的声音,惊醒了心醉神迷的人。
幡然醒悟自己正要做什么的人回过头一看,便看到了站在门口外面的人,房翔。
“――对不起,我这就离开。”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房翔便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尽管自己方才要做的事情被人看到后,心有些羞愧,但风满楼还是叫住了正巧看到的房翔。
“有事?”房翔回头,仍是一脸笑容。
“找到景儿了吗?”风满楼慢慢走到房翔面前。
房翔一听,满面的笑容顿时垮下,他无奈地苦笑:“没有,一点线索也没有。”
风满楼听到,失望地垂下视线,连再看一眼身后沉睡的人都不敢。
“要是烨醒来看不到景儿――他一定会恨死我的――”
“我再去找找,或许是我漏到了什么地方?”房翔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风满楼见状,赶紧叫住了他:“房翔,你不用去了,你找了一个晚上,一定很累,还是去休息一下,不然,连你也会倒下的。”
“可是……”房翔的视线透过风满楼看向昏迷在床上的成烨。
思索了一下后,风满楼对他说道:“我去找吧。烨有你还有应姑娘照顾,我很放心。”
“你去找?”房翔闻言,用怀疑的目光细细打量着风满楼,“你昨晚肯定没睡吧,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你怎么去找景儿?”
“没事,我一个习武之人一两个晚上没睡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那我也跟你一样,都是习武之人,我也不用休息。我跟你一块去找景儿吧。”
“房翔!”风满楼无奈地瞪着一脸固执的人。
被他瞪得老早就没什么感觉的房翔不以为然的耸耸肩膀:“要么我们一起去,要么我一个人去,总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
“要是这样,我们两个没多久就全垮下了。”风满楼被房翔的执拗搅得动了些肝火。
“所以,我希望你先休息一下。等你休息够了,我会让你一个人去找景儿,怎么样?”房翔突而嘻嘻一笑,对风满楼说道。
地注视着笑容可掬的房翔许久后,风满楼最后只能妥协地叹了一口气。
当看到大夫把完脉,把景儿的小手收回棉被里时,焱影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景儿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上了岁数,一脸白胡子的大夫冲焱影曲了曲身子后,才回答:“小公子是因为饥饿,受冻之后染上风寒,才会一直昏迷不醒。只要小心照顾小公子,按时让他喝药并喂他吃下一些流质的食物,小公子不日就会康复。”
“那便好。”焱影听明白的点点头,之后,他让人跟大夫同去取药。
而他,则坐在床边,怜惜地看着景儿,伸手轻轻为他盖好被子。
因为疲倦,雪团一直缩卷在景儿的枕边假寐,时不时张开眼,探看身边的情况。
焱影的视线则一直放在景儿身上,最后,他抚着景儿圆呼呼的小脸蛋,嘴边不自觉的泛出一抹淡淡地,怜爱的笑意。
“景儿,这些天你都怎么过的呢?你是怎么来到京城的?跟谁来的?疑问好多呵。可是,只要你醒来,你就都会告诉我了。”
“你呀,会吱吱喳喳地,一直说个不停呢!”
“――可是现在,你爹他人不见了,要是他在的话,我们就又能够三个人呆在一起――只是不知道,快快乐乐还会不会出现在我们之间。”
细致的手最后停在景儿的颊上,焱影望着他难抑地一声叹息。
“虽然我们回不到从前,但有一件事焱影叔叔跟你保证,那就是,我们三个,一定会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
一声低吟,是保证,也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眼睑不知怎地,变得很沉重,可是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招唤着他张开眼睛。
于是他竭尽全力,慢慢地,缓缓地,张开了眼,看到了陌生的床顶,陌生的房子,陌生的一切。
只有一样,那就是坐在椅子上睡着的人,是他认识的人――房翔。
身体就好像被灌上了铅,沉重不堪,让仅仅想坐起来的人费尽了全力也没有办法。更导致惊醒了睡得不安稳的人。
“成烨?”张开眼睛,看到一直沉睡的人已经苏醒,房翔甭提有多高兴。
但,更多的高兴,或许是因为成烨的醒来,让某个人的高兴。
“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要是你再不醒来。风兄怕是得急得把屋子都踏出洞来了!”
因为房翔极度兴奋的表情,让成烨受感染地,也不禁露出了笑容――虚弱的笑容。
“对了,满楼呢?”他问还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房翔。
房翔不是很明显的顿了一下后,很快地便说道:“他不在。”
“不在?那他去哪儿了?”
“他到外面去了。”
“喔。”成烨点点头,不再多问关于风满楼的事情。
他稍稍抬起头,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后,顺口问道:“景儿呢?”
他的话让房翔完全怔住,回答不出来。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
就在房翔的突然沉默之中,把视线移到他身上的成烨开始感到事情不对劲。
最后,他看到房翔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时,心惊地明了了一切。
焱影小心的端着盛着药汁的碗来到躺在床上的景儿面前。
笑面盈盈的焱影一坐上床沿,便对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的景儿轻柔地说道:“景儿,到时间喝药了哦。”
“好。”景儿点点头,然后乖巧地坐起来。
焱影见状,赶忙放下手中的碗,把一个软垫子靠放在床头后,小心的扶他坐起来,躺好。
一切都做好后,他才又端起了盛着温度适中的药汁的碗。
“景儿,药有些苦哦。要是你喝不下,焱影叔叔还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马蹄糕,你喝一些药,就吃一块马蹄糕,这样就不觉得苦了。”
“景儿不怕吃药,景儿是男子汉。”景儿用稍为大声的声音肯定地对焱影说道,“可是,景儿也要吃马蹄糕……”
这一句话,景儿的声音小了少许。
“呵呵!”焱影被景儿率真的样子逗得笑出了声,“是是是,景儿不怕吃药,是小男子汉,可是,小男子汉也要吃马蹄糕的,对不对?”
“对!”景儿笑得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气力十足的回答。
怜爱地看着景儿一会儿后,焱影才又说道:“好了景儿,要喝药了哦。药要趁热喝的。”
“好!”景儿听话地点点头。
焱影看到后,勺了一小勺的药汁小心地举到景儿的嘴边,当景儿喝下第一口棕色的药汁时,焱影问他:“景儿,苦不苦?”
“不是很苦。”把药汁咽到肚子里后,景儿才回答,“以前景儿病了的时候,爹给景儿吃的药才苦呢!”
“是吗?”焱影轻声说道,“你爹当时一定很担心你。”
“对啊,景儿还记得呢。”景儿侧过了脑袋,边想边说,“那个时候景儿发高烧,爹一直一直守在景儿身边。用湿毛巾帮景儿擦身上的汗,还用很多很多凉凉的药膏抹在景儿的太阳穴、胸口、手心、脚心,还有背上。”
“那一,不管景儿什么时候张开眼睛,都看到爹坐在景儿身边。他不断对景儿说,景儿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不会有事的――”
“到最后,景儿病好了时,爹却病了。可是他让景儿不用担心,他说他休息一下就好。可是景儿还是很担心。可是,爹真的只是睡了一会儿的觉,病就好了呢!”
“你爹那不是病,是累了。”焱影不用想就知道了成烨当时的情况,“你爹没日没夜的照顾你,一直提心吊胆着,当看到你病好了,心也就松了。没了心结,身体自然而然恢复得很快。”
“哦,这样啊。”景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景儿不甚了解,焱影却没有多加解释。
他只是笑了笑后,继续喂景儿喝药。
景儿本也是安安份份地喝着药,可,没过多久,他忍不住又问了起来。
“焱影叔叔,你说我爹去采药了,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一直望着景儿的视线在焱影听到这句话时垂下了。
害怕景儿不安,焱影没有把实情告诉他,而是扯了个谎,说成烨到别的地方去采药了,过几天才回来。
“大概还要几天吧。”当抬起头时,焱影还是那抹淡雅的笑容,仿佛从来没有变化过,“而且,我已经派人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你爹了,他听到了,一定会急着赶回来见你。这样的话,用不了几天时间。”
“是吗?那太好了!因为景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爹了,景儿好想他哦。”
焱影空出了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景儿的小脸蛋,用轻柔却有郑定的话对他说道:“放心吧,景儿。你爹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跟我们相聚的。”
景儿听到,用力的点了点头,笑着对他说:“焱影叔叔,我相信你!”
焱影给予他的回答是:一个坚定的笑容,与明皓的眼中,那不见底的千思万绪。
喂景儿喝完药,并让他吃下一些食物,最后哄他睡着后,刚步出房间外的焱影就看到了默站在一旁的韩笙。
“是不是有烨的消息了?”一见到韩笙,焱影显得有些急切地问道。
“是的。”韩笙颔首,“方才,到凌之前呆的地方寻找线索的部下们发来消息说,找到了一些线索。”
“是什么线索?”
“他们在房间里找到了一间暗室。”
“暗室?”焱影听到,不禁皱起了眉,“是在哪一个房间里发现的,里面有什么?”
“就是在凌被您――”话说到这里,大家都心知肚明了。更何况,有些话,不说比说出来好。
“他们找到的那间暗室里没有找到什么?可是他们去时,这个暗室的入口是开着的?”
“开着的?难不成我把凌带回来后,有人去过那里?”焱影这么以为。
“还有一个可能。”
“是什么?”
看了一眼焱影后,韩笙才回答:“那就是,这间暗室的入口,是在您把凌带回来后,才被人从里面打开的。”
“――韩笙,你该不会想告诉我,打开暗室入口的人,是烨吧?”焱影目光沉地盯着面前的人。
“只是猜测,没有根据。”韩笙诚实回答。
“所以,想让主上您,亲自去一趟。”
焱影没有想太久,便对韩笙说道:“也好,我就再去一趟。”
届时,就带雪团一块去吧。
它的嗅觉非常的灵敏,要是烨真在里头呆过,它一定能嗅出他的味道。
更何况,烨身上的味道,是那么的特殊。
气氛因没有一个人的言语而僵持着。
成烨坐在床上,风满楼坐在床前,房翔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而应巧巧则坐在房翔身边。
最后,是风满楼打破了这份僵持:“烨,你要是生我的气,你可以骂我,打我。”
成烨一动不动,仍旧望着面前的一切发呆,但他说话了:“有什么用,骂你,打你,景儿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但这样,你至少可以好过一些……”
“见不到景儿,我是怎么也不会好过的。”成烨缓慢地摇着头,到最后,他猛地转过头,冲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大喊,“你们知不知道,景儿是我的命啊!”
说完,他已然红了眼眶,他声音嘶哑地继续说道:“满楼,我是因为相信你,才把景儿交给你照顾的。可是――可是,你居然让他不见了,他不见了!”
“烨……”真的有无数个对不起想要说,但在看到,一直倔强的人绝望般的泪水涌出了眼睛,喉咙就被梗塞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行,我得去找景儿,我要去找他。”成烨一边说,一边揭开被子欲要下床。
“可是你的身体这么虚弱――”风满楼见到,赶紧去拦,却反而被挡。
“有什么关系,死了也没关系!”成烨狠狠地推开风满楼,“要是景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如去死。”
“烨,你不要这么说。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帮你去找景儿,我去!你就好好休息,要不然景儿要是找回来了,看到你这样,他会担心的。”
被成烨以仇人般的态度对待,风满楼有如被万针穿心,痛苦不堪。
尽管这样,他还是得忍着这种让人难以忍受的痛,想尽办法让成烨不这么意气用事。
在这时,坐得稍远的房翔与应巧巧走了过来,加入了劝说行列。
“是啊,成烨。你身体不好,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要是再病倒,我们就得多抽人力照顾。那还不如你安心养病,等你病好之后,我们大家一块去找景儿。”
“成公子,你放心,景儿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很厉害的雪团在身边,景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风满楼回过头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
房翔与应巧巧看到后,不约而同地给了他一个“出了事情大家扛”的坚定目光。
看到的风满楼鼻头一阵酸涩,他吸了一口气后,转过头对成烨说道:“烨,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景儿找回来的。我发誓!”
红着眼眶的成烨看了他许久之后,才嗫嚅着说道:“满楼,我真的不能没有景儿,他是我活下去的希望――是小雨留给我的宝贝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烨,相信我,我一定会把景儿带回来,就算拼了我的命,我也要把他带回来,平安带回来。”风满楼忍不住,把成烨抱进了怀里,坚定地对他说道。
见状的房翔与应巧巧相视一眼后,无声的退出了房间,并阖上了门,给予他们一个,静的空间。
当焱影一松开手,雪团就从他的怀中窜溜到地面上。
房间已经打扫过,所以之前成烨见到的血迹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它东嗅嗅西嗅嗅一阵子后,就趴到房间里的一个书架上,用指甲刨着书架上的木头。
焱影见状,便回过头看了身后的属下一眼,而他身后的人无声地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答复。
“怎么打开?”于是焱影开口问道。
这名属下立刻来到这个书架前,用手转动了一下其中的一个装饰物后,书架就慢慢地打开了。
书架一打开,不用焱影吩咐,雪团便窜了进去,不到片刻,它又窜了出来。
“吱吱吱!”雪团站在焱影面前,冲他连连点头。
“烨之前真的在里头呆过?”焱影心中一惊。
“吱吱!”雪团又是不断地点头。
焱影的视线慢慢地由雪团身上移到已经打开的暗室上。
他沉默一阵子后,举步走到暗室里,然后让人把暗室关上。
“听到我的声音吗?”暗室的入口一被关闭,焱影不紧不慢的声音便从暗室里头传出。
“听到的,主上。”呆在外头的他的部下恭敬地回答,“而且还很清楚。”
“――”焱影一阵无言,之后,他又说道,“离开一点。”
呆在房间里的人听到,立刻退开。不久,焱影便从里面运气把封住出口的书架震碎。
而他,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并沉默着继续往外走去。
呆在地上的雪团见到,便三两下就跳到他的肩上,跟着焱影一道离开了。
12
面容看似冷静的焱影走出凌的府邸外,正预备要翻身上马时,韩笙策马来到了他的面前。
一直呆在焱影肩上的雪团一见到韩笙,就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冲他不断龇牙威胁着。
焱影见到,便伸手轻轻地抚着它的小身子,无声地传达给它,韩笙是自己人的讯息。
敏感的雪团很快地便领悟了焱影传达给它的思想,它慢慢卸下了防备。
但最后,它还是纳闷不解地抓搔自己的腮帮子,不明白为什么起初还是敌人的韩笙会变成自己人?
看到雪团不会再攻击韩笙后,焱影才开口问应该是在皇宫中理事务的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是不是皇宫里出什么事情了?”
“是的,主上。”韩笙声音平稳地回道。
“是什么事情?”
“昨天跟今天,很多朝中的元老们一直跪在皇帝的寝宫外,请求他撤去七皇子永光的太子之位,并立三皇子永宁当太子。”
“那皇帝的答复怎么样?”
“不予理会。”
听罢,焱影嘲讽的一笑:“皇帝到还真是听话啊。”
“主上,接下来要怎么办?”
“怎么办?”焱影冷笑,“他们爱跪就让他们跪。反正他们一个个都一把老骨头了,撑不了多久的。”
“可是,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您现在掌握皇权的事是全天下人皆知的,可是自从您接手皇权以来,一直不曾到朝廷中露一脸――让不少人议论纷纷。更何况在外人眼里,您名不正言不顺的王爷职位,让宫里的人心有不满――”
“谁不满?”焱影一句话抓住了重点。
韩笙顿了顿后,才回答:“宫中的其他皇子,皇亲国戚们。一开始,宫里有严京挡着,所以他们只注意严京。现在,您的意外出现,让他们早已经打好的如意算盘变得乱七八糟。我听探子发回的消息说,他们已经开始联合起来排挤算计您,打算让您不得不从现在的位置上,退下去,好让他们在成为掌权者的道路上,少一个对手。”
焱影撇嘴轻蔑地冷笑:“一盆散沙也想来对付我?!”
稍稍抬起了头望向远,焱影才接而说道:“可是,什么事情总会有个万一出现,所以,也不能小觑他们。――既然这样,那我就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瞧瞧了!”
“明天,明天我就到宫里去一趟。韩笙你就先去宫里准备――明天,久违一年的早朝,我要闹个天翻地覆!”
“是!”韩笙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但他心里已经在雀跃着――
等了数年,终于等到焱影开始真正复仇的时候了!
说完话,焱影本想上马,想到什么后,又停住动作。
他回过头,对一直垂首站在他身后的韩笙说道:“韩笙,你到皇宫里去之前,先派人在城里张贴一些榜子。”
“是什么榜子?”
焱影没有立刻回答,他思索了片刻后,才慢慢回答:“榜子上,就写某人数日前无意捡到一名与家人失散年约六岁的男童,他长相清秀讨喜,身旁还带着一只纯白色的雪貂。知道孩子的家长必定担心,特贴出告示,请失散孩子的家长前来认领,认领孩子的地址是,京城里一家名叫‘夕香’书苑。”
韩笙看了一眼焱影,没有回答。
而焱影故作看不到他的眼光。
“听明白了吗,韩笙?”焱影望着韩笙,问道。
“――听明白了,属下一定照办。”韩笙弯下了腰,冲焱影鞠了一个躬。
“主上,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焱影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只不过你记得吩咐书苑里的人,要是看到有人来认领孩子,一定要留住他们,直到我赶到为止。”
“是。”
最后看了一眼韩笙后,焱影翻身上了坐骑,不久便策马离开了。
盯着焱影离开的方向,韩笙的眼里闪过一缕淡淡的愁。
“主上,您爱的是一个与您有仇大恨的人啊。”
已经知道成烨真实身份的韩笙,为焱影担忧的话在四周只有他一个人时,沉重地响起。
焱影一回到自己的府邸,下人就前来向他通报说:“主上,被关在地牢里的那个囚犯说要见您。”
焱影前行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后,便又继续前进。
行进中,他平静没有波涛的话传到亦步亦趋跟着他的下人耳中:“不见。”
“可是――”这名下人紧紧跟随着焱影,他边走边道,“可是,他说有话要告诉您。”
“什么话?”焱影倏地停下脚步,盯着差点撞上自己的下人。
“他没说,他说您去了就知道了。”收住了脚步的这名下人低着脑袋说道。
焱影略一思索后,便把雪团从自己肩上放到地上,示意它去找景儿。
看到雪团离开了,焱影才换了一个方向,朝一旁走去。
他所去的方向,就是这名下人方才所说的,地牢。
地牢里因为不通风而沉闷霉烂的味道让焱影不自禁地皱起了眉。
再入地牢,里头的气味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到弥漫着一股刺鼻,却又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味道的气味。
总之就是很难闻。
尽管这样,焱影还是忍耐着,在属下的带领下,走入,他第一进入的地牢――尽管他是这里的主人。
当带领他入地牢里的属下告诉他,要见他的人所在的位置,他移目望去时,入眼的情象让他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没有多说什么,他无声地坐下了属下替他准备的椅子。
他所坐的位置正面对这个人,他就这个含着这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出声打破了地牢里,只有火盆里的柴火燃烧发出啪啪声响的宁静。
“你要见我?”焱影冷淡的话在宁静的地牢突兀的响起。
一直低着头,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假寐的人一听到他的声音,便挣动了起来。
当这个人在地牢里柴火的照耀下看到坐在他面前,带着一脸高莫测的笑容的焱影时,透不过光芒的黑色眼眸里竟让人感觉到他在高兴?!
“适……适儿,你来见我了……你终于来了……”
男子挣扎着,他的行动带动固定他身体的铁链,发出吵耳的声音。他沧桑喑哑的话更是让焱影觉得厌烦的响起。
慢慢地冷了一张脸,焱影的话明显的变得冷酷:“有话你就说快点,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瞎扯。”
“――哈、咳咳――”男子本想笑,可是却拼命的咳了起来。
焱影着性子等他咳完。
当男子总算止住了咳嗽,把目光凝聚在面无表情的人身上时,他才开口,只是声音变得比方才还要沙哑:“知道吗?适儿……你的冷漠就是让我更加迷恋你的原因……”
听到的焱影眼中的冰寒更浓:“如果你让我来就是让我听这些废话,我就让人把你的舌头割了。”
知道焱影绝对会是说到做到的人,男子真的不再多说对焱影而言是废话的话。
“我要告诉你的事,绝对会是你最想知道的事情。”
“如果你是打算告诉我你把烨关到哪里了?那么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你关烨的那个暗室了。”
“……呵、呵呵!我就知道以你的能力一定会找到成烨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看来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件事,那我就没必要再呆这在里了。”说罢,焱影作势要离开。
“我要告诉你的是关于成烨的一个秘密。”
男子一句话就让焱影坐回了位置。
“是什么,说!”
目光凛冽地盯着男子,焱影的声音同样冷冽地问他。
“嘿嘿,这件事情是我调查成烨时无意发觉的,其实,跟在成烨身边的那个名叫景儿的孩子,并不是成烨的亲骨肉――”
“你胡说什么?!”焱影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盯着男子。
看到焱影的这个样子,男子露出了一个莫名的笑容。
“因为七年前,你也有参与陷害成氏一家。所以你相当恐惧去调查证实成烨的真实身份。可是我不同,我为了证实成烨到底是不是当年镇国将军成天宇的孩子,并且,当年的他为什么可以逃过一劫。所以,我去调查了他――”
男子在这时停下了话,定定地注意着焱影的每一个表情。
当他看到焱影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后,才接着继续说下去:“后来,我意外知道了一件事情。知道吗,适儿?的确有‘成沐宇’,可是,这个孩子已经死了――他是胎死腹中。”
“你到底在说什么?”焱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有种接下来凌要告诉他的事情,绝对会让他痛苦不已的感觉。
越是看到焱影眼中越来越明显的惊悸,男子就越笑得得意:“八年前,也就是成烨十九岁那年,他迎娶了因家中闹灾荒,前来投奔他父亲的表妹苏迎雨。一年之后,苏迎雨便有了身孕,怀上了成烨的骨肉。”
“他们帮这个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就是‘成沐宇’。可是,没有过多久,成天宇就背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成天宇被即刻关压进了天牢,而他全家,则被囚禁在镇国将军府。”
“就在皇帝满门抄斩的圣旨传到镇国将军府的那天,接到圣旨后,苏迎雨突然拔刀自尽,而她腹中已足五月的胎儿也跟着死去。”
“――那一天,成烨因苏迎雨的死而狂性大发,他抱着已经死去的妻子,挥着刀不断砍向前来阻挡他的禁卫军,让禁卫军损失惨重。但最后,他还是敌不过众多的禁卫军,被他们制服了。”
“你知道吗,适儿?禁卫军害怕成烨再反抗,伤害他们。于是他们硬生生的挑出成烨四肢的筋脉――割断!”
男子最后的两个字说得用力,让越听越心惊的焱影不禁轻轻一颤。
很微弱的一颤,却仍让一直注意着他的男子看见了。
“哈哈哈――”男子忍不住放声大笑,“适儿,你可以对任何人冷血,却见不得成烨受一丝伤害!”
男子的话令焱影把目光移到他身上,眼里冰冷的光芒慢慢凝聚:“凌,你告诉我这些就是想让我带着对烨伤害而内疚痛苦?”
男子倏地止住了笑,望向焱影:“不,我告诉你是想告诉你――成烨是怎么也不会爱上你的,他恨你!”
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随手一抓,随后用力地掷向男子。
动作因心中过度的震撼而失了准,当这件物品重重撞上男子的脸旁边的墙上,碎裂,并溅出水时,焱影才知道他丢过去的,是放在茶几上的茶杯。
裂在脸侧的茶杯的碎片与温茶水溅上并沾湿自己的脸,男子在同时止住了声音。
他不再言语,而是默默地注意着焱影。
他看到焱影维持着掷茶杯的动作,就这样重重地、沉沉地喘息着,仿佛一个动作就耗竭了他全身的力量。
而焱影同样盯着自己的眼神由一开始复杂错乱,到最后冰冷无片缕情感。
他冷漠地看了一看男子后,沉默着拂袖转身离开。
男子看到,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嘶吼着:“适儿,你就算穷尽一生也得不到他的!因为他恨你,他恨你!”
“你痛苦吧!跟我一样尝受得不到挚爱的痛苦!”
焱影越走越快,到最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当最终,他逃跑般地一踏出地牢外面,就感觉到全身的力气仿佛就人抽尽了一样,必须找什么东西支撑住,身体才能站起来。
急切地呼吸着外面的清净空气,焱影抓住,用来支撑身体的屋梁被他的手指掐出了印子。
清冷的空气已经让他的情绪稳定了不少,但他知道他的心,是怎么也安定不下来了。
在地牢里,凌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已经地烙在他的心头。
可,心再怎么痛也好,一个念头还是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
“烨,就算你再怎么恨我,我也要得到你!”盯着遥远的远方,焱影的表情是那么的坚决。
――就算,这样心会痛更厉害。
当风满楼端着盛着药汁的碗来到房间里时,就看到了呆坐在敞开的窗前成烨落魄的身影。
胸口一窒,但还是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慢慢地来到成烨的身边,柔声地对他说:“烨,怎么开窗了呢?现在天气这么冷,很容易受寒的,还是关窗吧……”
“不……”成烨讷讷地摇摇头,“不要关窗,不然景儿回来了,我就见不到他了。”
“烨……”成烨茫然的样子让风满楼心痛。
望着呆呆看着窗外的成烨无言了一阵,风满楼才把碗端到成烨面前:“那么烨,喝一些药吧,这样你的身体才恢复得快些。”
“我不想喝。”成烨把风满楼端在面前的碗推开了些。
“可是――”
“满楼,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好不好?”风满楼还想劝说几句,就已经被成烨下了逐客令。
“烨,你不要这样――”成烨的冷漠让风满楼心更痛了。
“昨天下雪了……”这时,成烨却主动开口了,可是没有等风满楼回答,他就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景儿最喜欢看雪了。他会不听我的话跑到雪地里滚好几圈,等到衣服全被雪染成白色后,他笑嘻嘻地对我说,他有一件跟雪一样颜色的衣裳。”
“可是,现在他不这么对我说了,因为他不在这儿,他不见了。外面真的好冷,他冻着了没?他有东西吃吗?他有没有被人欺负?他哭了吗?他想不想我?――”
说到最后,眼泪不断落下的成烨把头埋在膝上,无声地哭着。
“烨……”看着成烨这副样子,风满楼虽然痛苦,却没有任何办法。
更何况,景儿是因为他看管不当而丢失的。
成烨没有恨他已经让他庆幸不已,可是,他责怪他对他表现出的冷漠仍旧让他愧疚万分。
虽然想快些找到景儿好将功赎罪,但,景儿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不管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
已经三天,在这三天中,成烨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比一天绝望,他真的好怕有哪一天,他会突然想不开。
于是,有了这层顾忌的他便没有跟房翔应巧巧他们一道出去找人,而是留下来照顾成烨。
可是现在,看到成烨这个样子,他又恨不得立刻出去找景儿。
到底该怎么办?
最后,就衍变成这种无能为力的局面。
痛苦地望着成烨的背影许久后,风满楼把手中的碗放到一旁,正准备坐下来安慰一下成烨时,房翔那爽朗的嗓门便由屋外传了进来。
“成烨,风兄!有景儿的消息了!有景儿的消息了!”
听着房翔由屋外传到屋内兴奋不已的声音,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消息的风满楼与已经抬起头,同样还未反应过来的成烨面面相觑。
13
头戴羽冠,身着颜色明快的长袍窄袖官服的焱影一出现在皇宫里每一个人的面前时,轻易地就夺去了他们的目光。
打从来到皇宫里,就一直带着一抹自负笑容的他对周遭的惊艳目光丝毫不予以理会,
闪亮如星辰的眼睛一样望着前方。
一身武将官服的他,坐在一匹矫健的枣红色俊马上,这种刚毅的配合并不会因他接近柔美绝尘的脸庞而显得格格不入。
相反,他的这身装扮配上胯下高大的坐骑衬在他娇好的脸上,完全达到了刚柔相济的效果。更加突出了他英姿飒爽、气宇轩昂的体态与气质。
也更加,引人注目。
策马漫步从东门来到西门,一直在皇宫里众人的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情况下畅通无阻的焱影正准备继续策马由西门进入正宫里上早朝的宫殿,就被一名小太监拦住了去路。
焱影面容不变,只是眼光由一直的自负变成了不悦,他冷冷地注意这名胆敢拦住他的公公。
这名公公很年轻,不到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看到焱影用这么冷峻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双脚早已抖得不成样子。可却不知道他是凭着什么力量支撑住身体,维持展开双臂的姿态,挡住焱影的去路。
就在焱影的瞪视下,许久,久到焱影快要不耐烦的不顾他的死活就这样冲过去时,他颤抖得几乎全跑了调的话才终于说了出来。
“吵(朝)、吵癫里(朝殿里)……不、不、不许气(骑)……气马(骑马)……”
焱影忍不住扬起了一边的眉毛,不过不是因为这个公公的什么“吵到癫,气死马”这样的话,而是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勇气。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焱影噙着一个寓意不明的笑容,问这个已经吓到脸色惨白的公公。
“不、不、不知道。”这名公公拼命地摇头。
“不知道你就拦我?”
“那、那是因、因为小、小的是、是负、负责管朝、朝殿里纪律的、的――纲纪中、明、明文规定,不允许……任、任何人骑马进殿……”
“所以你拦我。”焱影望着这位公公的表情变得高莫测,让看到的这位公公更是吓得心惊胆颤。
“对。”也不知道是不是怕过头了,这位公公的话突然变得流畅了,“还有,纲纪中也说,不许任何人骑马进皇宫!坐轿子也不行!”
焱影对着他的表情突地冷却:“那如果我非要骑马进殿呢?”
焱影冷酷的表情加上他没有感情的话,让这位公公再也站不住,“咚”地一声,跪倒在地。
“哼。”焱影盯着他冷笑,倏地,他伸手一挥,突然出现在他手上的长鞭便呼啸穿过跪在地上的人面前。
原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难以形容的鞭伤后的裂痛,可,当鞭风扫过后许久,他都没有任何感受――不对,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冷――
这个公公战战兢兢地张看眼睛一看,竟看到他身上的衣服被割裂成两半了!
焱影望着他,目光沉:“只是当个守在宫殿门前的公公实在是太屈才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内侍总管。”
一再迎接困惑与震惊的这位公公张口结舌地望着面无表情的焱影。
而焱影,没有再看他,策马退后几步后便冲向由他的头顶跃了过去。
这个公公维持着原先的姿态,一直沉浸在震撼造成的呆滞中,直至,已经策马渐渐远去的焱影沉静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
“记住了,我就是皇上亲点的,铺佐太子执政的承适王爷,也是至今往后,号令天下的人!”
当马匹停在重兵守卫的正宫前时,似乎是知道主人的心情,高大威风的俊马朝庄严的朝殿仰头嘶叫。
那凌然的嘶吼正如主人高傲的表情,表露他们的不可一世。
也因这一声吼,早已候在朝殿里的文武百官,包括当今太子都不禁全身发冷,心有惧意。
就算看不见殿中所有人的表情,但坐在马上,神色倨傲的人还是明了方才的事情所造成的结果。
在上千士兵的注目下,焱影神色自若地翻身下马,步履稳重的走上了朝殿正门前的代表二十八文阶、二十一武阶,一共七七四十九阶的阶陛上。
他每踏出一步,便登高一阶,便越接近那让无数人向往并费尽心思去追求的代表一切权力中心的地方。
表情冷静的他,内心是那么的复杂。
他忘不了他六岁第一来到这里时的一切。
他忘不了他在这里所受的屈辱。
他忘不了为了能够摧毁眼前的一切,他所牺牲的所有。
金碧辉煌的宫殿,在他眼里却是挥之不去的恶魇。
他极力欲要毁灭的地方。
现在,他已经有了摧毁眼前一切的能力――
可是,还不行,还不能让它就这么消失。
他要他遭受比他还要痛苦万倍的屈辱,并在他奄奄一息时再给他致命一击后,才让他含恨死去!
焱影眼前,辉煌的宫殿已经变成了造成他如此的,他恶痛绝的人的脸孔。
最终,他踏上了最后一层阶梯,并伸手用力一挥,把显示在他面前的所有幻觉一挥而散。
看了一眼位于大殿上的龙椅后,焱影挥手转身,居高临下望着整座宫殿,他脸上自负的笑容越来越,眼中的冷绝就越来越浓。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毁灭这一切的这天。
当脸上倨傲的笑容凝固,不再会变化时,焱影转回身子,撩起衣摆,跨进了辉煌庄严的宫殿。
一切,才刚刚开始。
把房翔带回来的告示看过一遍再看一遍,看到最后,成烨全身颤抖,他红着眼睛抬起头看着他的风满楼他们:“没错,是景儿,真的是景儿。”
把手中的告示当成了自己许久不见的孩子,成烨喜极而泣地把它放进自己怀中,紧紧拽着。
风满楼见到他这个样子,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给予他无言的安慰。
“既然确定了贴告示的人所说的孩子就是景儿,那我们快去他所说的地方把景儿带回来吧。”房翔望着默默流泪的成烨说道。
“对,说的对。”似是突然醒悟的成烨擦干了眼中的泪,“我们快些去把景儿接回来,这些天他在外面流浪,一定吃了不少苦……”
“烨,我跟房翔去接景儿就可以了,你跟应姑娘呆在客栈里好吗?”听到成烨这么说,风满楼便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提议。
“不。”想也不想,成烨摇头拒绝,“我也要去接景儿,我要亲自把他接回来。”
“可是你的身体……”
“我完全没事,只要能见到景儿,我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成烨还渗着泪光的眼睛坚定地望着风满楼,让风满楼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却是房翔,目光流连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一会儿后,突然开口对风满楼说道:“风兄,你就让成烨去吧,就像成烨所说,他越是早些见到景儿,身体就会康复的越快。”
房翔说完后,风满楼用还是不怎么放心的目光望向房翔,而房翔给了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
见状,风满楼垂下头思度了片刻后,才对成烨说道:“烨,要是身体真的受不住,你要跟我说,我会让房翔把你送回来,我一个人去接景儿回来。”
成烨听到,连连点头:“好的,我会的,我保证。”
尽管这样,风满楼还是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直到成烨为即将能见到景儿而忍不住露出自从风满楼见到他来,他第一露出的笑容后,风满楼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没错啊,只要能见到心中最牵挂的人,不管面临再大的痛苦,也会觉得微不足道。
一直遭遇这种事情的他,怎么会不了解呢?
焱影一走进朝殿中,就接收到了殿中文武百官集中在他身上,意义却迥然不同的目光。
对这些目光置若罔闻的他一直走到了大殿上,龙椅前面时,看了一眼坐在被宫女服侍着坐在龙椅旁边的位置上的九岁太子永光一眼后,才开始巡视默立在大殿两侧的百官,不再理会被他方才冷冷一视后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的太子。
等到殿下百官被他别有意的目光看到全身别扭时,他才冷笑着,坐到了皇位旁边,一个为他准备的位置上。
他没有开口,静静等待殿中的气氛因众人各怀异心的沉默越来越凝重,越来越诡异时,他才稍稍转了一下头,用眼角的余光给了站在一旁的公公一个指示。
这名公公是他让韩笙安排的――也就是他布置在宫中的一名眼线。
这位颇年长的公公收到焱影给的指示后,便走了几步,来到殿前大声宣布。
“承适王爷有令,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这位公公的话音一落,殿下一阵骚动,却无人上前说话。
焱影见状,持续冷笑着,把整个身子陷入软硬适中的坐椅上。
他知道一定会有人说话的,就像之前他所得到的消息一样。
这些文武百官之中,有大部分已经联合起来,欲要排挤、逼迫他让出皇权的将官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消除他的机会。
“我有话要说。”如同焱影所想,当众官吏的喧哗声渐渐变小时,有人站了出来。
焱影略微移目望去,便知道了站出来的人是谁。
是皇帝的四弟,也就是四王爷凌升。
焱影抿起嘴角,露出一个还算客气的笑容扬声说道:“哦,既然四王叔有话要说,那么请讲,小侄洗耳恭听。”
听到焱影颇为敬重自己的口气,这位所已六十的王爷不禁自得一笑,他捋着自己蓄得漂亮的长须说道:“既然承适世侄也知道自己是个晚辈,那么我这个做长辈的有话就直接说了。”
“王叔请讲。”没有站起,焱影只是面带着笑容,挥手向凌升示意。
却没有人注意到,面带笑容的焱影,清明的眼中没有透出一丝情感,连恨都不存在的冷漠。
“那么承适世侄,要是待会儿为叔的说话有什么不对了,也请你多多包涵了。”这么说的人,压根就不在意焱影的想法,会这么说,不过是装装样子。些时间做些排场,总比落个长辈欺负晚辈的闲话被传出宫外头去好吧?
焱影只笑不语,他让凌升继续说下去。
凌升也不再装模作样,他挺起腰板开口就说:“有一件事情是众所周知的,那就是当上王爷前的你一直居住在皇宫中。虽然说你是在皇宫里长大,可是,我们从来都不曾看见你出现在朝殿中,更不曾见你干涉过朝中的所有事务,现在你突然冒出来,一下子就掌管皇权,这实在是让很多大臣们意外、和不满啊。”
“是吗?”焱影仍旧笑容可掬,他一脸天真地说道,“那么王叔,都有谁意外――和不满来着?”
二十多岁的大男人要是故作天真,一定会让很多人觉得反胃。但焱影的这个模样只会让人感到和谐,并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当然是――”看到焱影这个样子的凌升也相信了他并正准备要说,却又突然止住了话。再怎么多,他凌升也是久经官场,见惯尔虞我诈的人,他早就练就了多疑的性子。就算再怎么相信焱影,为了那万分之一的怀疑,他都还会选择缄口。
毕竟在宫廷这种万恶滋长的地方,一个不慎,一个人干净死去还算好的,只怕最后搭上全家人的性命。
“是谁为叔的又怎么知道?世侄你要是想知道,还是点心思想想好了。”于是他一句话把所有概括,也让焱影找不到继续问下去的话头。
“既然王叔都这么说了,那小侄有时间就慢慢想想好了。”焱影还是那抹不冷不热的,让人感觉不出什么的淡漠笑容。
“那么,王叔,你就把刚才想要说的事情,继续往下说好了。既然我担承王爷,掌握皇权铺佐太子的事情让这么多人不满,那,要怎么样才能让大家满意――呢?”
“呵呵!”狡猾的凌升露出一笑,意味长地对焱影说道,“其实世侄当王爷那是没有人话要说的。毕竟你也流有皇族血统,只要太子当上皇上,你也还不照样是王爷。有人会觉不满――是觉得你的年龄太轻,你担当铺佐太子这么重要的职位,很有可能会因年轻气盛而铸成大错……”
“哦。”焱影拉长了声音微微挑起了眉后,既而才接着说,“怕我年轻气盛,难道就不怕老来糊涂?”
凌升意味长,焱影就别有用意。
一局笑里藏刀的话局下来,凌升败北。
也到现在,凌升才认知焱影能够坐上现在的位置,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
已经对焱影刮目相看的凌升继续捋着他颔下长长的胡须,眼光侧斜着望向高坐于殿中的焱影。
一直沉默在一旁的众官吏们虽然并不曾参与他们的对话,却由凌升句句带刺的话里知道了他们谈笑风生间的争斗。
到这里时,他们也跟凌升一样,对轻易就明了凌升话中有话并反击得完美快速的焱影产生了不敢小觑的心情。
知道自己遇上了敌手,他已经不再掉以轻心,这会儿,他是一边注意情况,一边思更好的,对付焱影的法子。
“王叔,你还有话要说吗?”脸上一直凝固着微笑的焱影平静地打断了凌升的沉思。
想了想,凌升也露出一个笑容,他说道:“世侄六岁开始到当上王爷前,一直都是呆在宫中的,那么你一定没有听过在民间的一个传说喽?”
“是什么传说,会让王叔在这时候提出来?”焱影一脸好奇的样子。
因为焱影曾被皇帝禁止出宫,但后来因为他开始获得越来越大的权势,宫里的大部分人也被他收买的关系,他早在十五岁时,就经常偷偷出宫,并在外头购下了不少他中意的房子。不到一年时间,他甚至可以说是离开了皇宫,不再回来。
至于他的离开,一直把想他锁于宫中,任自己一个人享有焱影的皇帝并不知道。
皇帝之所以不知道,便是因为焱影买通了一个年纪跟自己相仿的男孩把他易容成自己的样子,呆在皇宫中假冒他的原故。
并且,这六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直至当他当上王爷,可以走出皇宫为止,他才不再用人假冒自己。
所以,没有人知道,一直呆在皇宫里的人不是焱影,却所有人都知道,承适六岁开始,便一直呆在皇宫里的。
1
凌升盯着殿上的焱影撇嘴一笑:“呵,虽然说流言不足以信,却不能完全不信。毕竟,空穴无风。”
主题没有说,却先绕了一个圈。凌升的话听到众人耳里,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所谓“传说”,不仅仅是传说这么简单。
同样如此的焱影在内心冷笑,他等待着凌升把话说下去。
“民间里有一个传言,传言中说,当年被皇上以篡位的罪名殊斩的雍宁王其实是被冤枉的。”
凌升此言一出,众人喧哗。
焱影的目光不禁一冷。
虽然被焱影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但凌升还是持续着露出含意高的笑容看着他。
“王叔,你的意思该不会是,皇上是在陷害冤枉雍宁王吧?”
“是或不是,世侄先听我把话说完。”凌升无畏地笑着。
尽管他方才刚在大殿之上,诉说着宫殿主人皇上的不是――一个任是谁,就算是证据确凿,也不会选在这种地方直截了当明说的事情。
谁不怕掉脑袋?敢在皇上的地盘上说他的不是?就算皇上现在重病不能下榻,他都还是皇上,是一国之君,万民之首。
这也正是百官喧哗的主要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清楚,凌升在这时候提出雍宁王,必定与焱影是有关系的,谁不知道,承适就是雍宁王的遗孤。
并且,凌升在这样一触即发的气氛中提出这件事情,一定别有用心。
――很有可能,是挤焱影下台的关键!
不太清楚凌升这时候把这件事情提出来,他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关子的焱影此时也只能静观其变。
“这个传言会出现可谓是合情合理,所以我想在这里跟众百官还有你这位承适王爷说清楚,它到底是不是真的,总比让这件指控当今圣上的传言广为流传,诬蔑了圣上,更诬了蔑朝廷!进而,待会儿不管我说得对不对,话里是不是辱骂朝廷,辱骂圣上――还请承适王爷多多海涵。”
说罢,凌升还冲殿上,焱影所坐的位置作了个敬上官礼。
冷眼看着凌升的装腔作势,焱影表面却表现得可圈可点:“四王叔言重了,只要是为朝廷的事情着想,我想,不管是皇上,还是举国上下,都不会责怪你的。”
“哦,既然世侄都如此说了,那么我有话就说,也不避嫌了。”
“王叔请讲。”
得到焱影的回答,凌升清了清嗓子后才开始说:“要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就得先把它的来龙去脉说一下,这件事情的起因是雍宁王在二十二年前,在民间迎娶的妻子凤羽。说起这位凤羽姑娘,我想在这里的百官,有不少人都曾见过她吧!”
说完之后,凌升转过身子看着他身后的众官员。
众位官员有的,是站在凌升一边,有的拥其他人为王,也有,独自为派趋炎附势的墙头草。
凌升的这一转头,让拥立他的人立马点头;而拥立其他人的则静立不动,静观其变;独自为派的人因为读不懂凌升的话中的意思,思忖片刻之后,曾经见过凤羽的人才踌躇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场景看在焱影眼里,他便已经把百官中哪个是与他为敌,哪个与他无害,哪个可以加以利用的,都看个通通透透。
“凤羽人如其名。”得到众将官颇为让自己满意的答复后,凌升回头继续说道,“她不仅貌美如神仙,身轻如飞燕,声音如天籁;琴棋书画,轻歌曼舞都是样样精通。见过她的人如不被她的风采打动。当今圣上更是在与她惊鸿一见后,写下了‘珠贵玉盈盘,佳人天上求’的诗句。”
“雍宁王与这位民间妻子伉俪情,他们不愿被宫朝中的文缛节所缚,到游山玩水。在一年之后,凤羽为雍宁王产下一名男婴,这位男婴――便是现在的承适王爷。”
“有了这个孩子之后,雍宁王夫妻俩更是恩爱有加,并且更不愿再回宫廷。于是,他们便由一开始时一个月回京城一趟,到六年后的,一年回一。――开始,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像是等待什么发生,然,没有多久,暴风雨真的来了。”
“如同暴风雨来时的情景一样。一切是那么震撼,让人猝不及防!欢欢喜喜回京城祭祀先皇的雍宁王被皇上下令拿下了!拿下他的罪名是结党篡权!然后,还未等人们反应过来,雍宁王被斩,这个原本和乐的家庭瞬间只剩下孤儿寡母――再过一年,这对妇弱子稚的母子被皇上以照顾为名接进了宫中……”
“风和雨慢慢地小了,但它们真的停了吗?没有!进入宫中依旧年轻貌美的凤羽被早就贪恋她美色的皇上强占!原来,皇上在第一眼见到凤羽之后,被被她所惑。可是她已经是自己的弟媳,皇上也只能把心中的爱恋藏在心里。可后来,他惊觉往后他们一家很有可能不会再回京城,而他自己连见凤羽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时――皇上便起了歹心,便借他们回京城之际,陷害雍宁王后斩他,并趁机把凤羽接到宫中,任由他倾诉衷情――。却不到三年,这件美丽的妇人就因接踵而至的惨痛遭遇郁郁而终,独留未满十岁的孩子在那宫后院之中。”
“啪、啪、啪――”凌升抑扬顿挫的声音方停止,清脆的拍掌声就震荡在整个朝殿中――是焱影在拍掌。
只见焱影嘴角弯起,露出一个激赞的笑容,他对凌升说道:“王叔说得好,这个故事,比我所知道的还清楚,真是好呀!”
焱影笑得诚挚,殿里的气氛却更为紧张,没有人能够知道,焱影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在听到这么一个,关于自己的,悲惨的故事后。
千钧一发的气氛中,凌升突地,也露出了笑脸:“世侄说笑了,这不过是民间的传言。而为叔的,也不过是把传言带到这大殿之上,让同僚们都听听,再做些定度,看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还是,全真?全假?”
焱影继续笑道:“王叔想必已经找到证明这些事情到底是真是假的证据了,才会在大殿之上把这些陈年往事提出来的吧?”
凌升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他要是再不明白凌升到底想要做什么那他就不是焱影了。
只不过,一个人演的戏怎么会有众多的人一起来演的精彩?
所以,为了看更好的戏,他还要得多耐些性子陪凌升好好的耍耍嘴皮子――
“哈哈!世侄真是聪明!这么快就知道了为叔的想法。”凌升又开始捋动他的长须。
“哦?”焱影故作惊讶,“那么王叔找到了什么证据呢?”
“人证。”笑着的凌升话说得掷地有声。
“什么人证?”
“见证当年的所有的人,也就是曾经皇上的心腹,在八年前突然失踪的――常公公。”
这个人的名字让焱影的眉毛颤动了一下。
“现在,我已经让他在殿外等候,只等一个召令,他就会进来向大家阐述事实真相。”
焱影还是那个笑容:“那好,就请王叔把他传召进来向大家说明一切。并让我们知道,当年雍宁王到底是个乱党,还是个被陷害的?”
凌升看了一眼他后,才回头让殿中的公公传令。
于是,公公尖细高调的声音由朝殿中一声一声传到正宫外面。
“传――常公公进殿――”
“传――常公公进殿――”
那一声一声的声音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
有人是期待,有人是茫然,也有人是,仇恨。
一个满头白毛、满面皱纹的老人被人搀扶着,颤巍巍地走到大殿中来了。
当焱影看清来人后,他便稍稍垂下了视线,把他接近森寒的恨埋在了眼睑后。
他再把眼睛直视众官员时,眼睛已经变成了一开始时的――冷静。
一直直视前方的焱影并没注意到,从头到尾,都无声地缩在座位上的畏惧地盯着他看的永光太子把他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永光惊骇着看到他的目光冷到能把人瞬间冻结,困惑地又看到几乎在同时,他冰冷的情感被隐得干干净净。
当满头白发的老人被人搀扶着来到大殿正中,然后缓缓地跪下,冲皇位的方向叩头并声音颤哑地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明知道皇上没有坐在龙椅上,却对龙椅叩这么重的响头,加上他话语里明显的敬仰声调,让人很轻易地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当年,身为皇上心腹,并对皇上忠贞不二的常公公。
而,这么一个人,怎么会在八年前突然消失,又怎么会突然又冒出来?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常公公总算对着龙椅做完了三叩九拜之礼后,跪在地上的他无视坐在殿上的焱影慢慢地挺起腰杆,冲四王爷凌升点了点头。
凌升看到后,对焱影以及众官员们说道:“常公公一直到八年前都还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因为某些原因,他在八年前不得不离开皇上后,一直隐姓埋名,直到不久前被我无意中找到,这才请他出来证明当年皇上斩雍宁王一案是否是皇上心埋私情下做出的冤案。”
众官员开始交头接耳,他们谈论的事情虽有不同,当大致相同,都是在讨论,一个身为皇上亲信的人所说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
要是他心存护主的私心,只挑好的说,那不照样掩盖了事实?
焱影虽然没有顺风耳,但他能从众官员的表情中看出他们的疑虑,并且他自己也不确信常公公是否能够说真话。
于是,他问凌升:“王叔,常公公可是皇上的亲信,要是他为护主说了假话怎么办?”
焱影问凌升,凌升问常公公:“常公公,你会在这大殿之上,百官之前说假话吗?”
常公公扬高了声音,虽然仍旧暗哑,但足以让大殿里的每一个人听到:“我常宁安要在这里是有说半句假话,就让我遭天谴,不得好死!”
下了这么重的一个誓言,大家的疑惑也便消失了大半。
“那么,世侄,我可以向常公公问话了吗?”
“王叔,请问。”焱影笑着点头,微笑已经凝固在他脸上,好似雷打都不会有所变动。
但在大家对常公公的誓言信以为真的时候,他却是满腹狐疑。
他不认为常宁安会说实话,因为常宁安可是对皇帝忠心耿耿地,要让他说出对皇帝不利的话,还不如让他断了舌头。
――这个,在他曾经在宫中与常宁安相过一段时间后,才有的刻体会。
凌升开始沉声对常公公问道:“常公公,当年雍宁王被皇上以篡位的罪名斩的时候,你都还是一直呆在皇上身边的吗?”
“是的。”常公公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因为是圣上的心腹,所以圣上不管做什么,都会跟常某说,也会让常某跟着。”
“那雍宁王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了?”
“知道的,什么都知道。”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们,当年雍宁王谋朝篡位的事情,是否是被皇上陷害冤枉的?”
常公公一点一点地抬起了隐藏在无数皱纹中,几乎只剩一条细缝的视线望着四周的官员后――唯独不看焱影,才一声一句说道:“雍宁王当年并没有结党欲谋篡位,完全是皇上为了得到他的妻子凤羽而想出来的陷害计策。”
常公公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虽然有常公公方才的誓言做保证,可都没能覆盖他亲自说出来时的极度令人震惊。
――明明,他到现在都这么敬重皇上。
方才他来时所做的举动就已经可以证明,可是,他为什么要说出对皇上而言非常不利于他的证言。
谁都清楚,在这种皇位堪忧,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会被人取而代之的时候。任何一个对当今皇帝不利的传言都会使皇帝威名扫地,引起民愤,进而让皇帝皇位不保。
但是他说了,看起来明明对皇帝这么忠心的常公公说了,说当年雍宁王的确是被皇帝陷害的。
百官震惊――
焱影也震惊――
但很快,他便知道了常宁安这么做的原因。
正如他恨他,常宁安也恨他,因为八年前,是他让常宁安被一直拿他当心腹的皇帝踢出他身边的。
现在,他来复仇了,他宁可让皇帝的位子被别人占有,也不让他这个曾经想要害死他的自己得到。
“常公公,你是否可以对你所说的话负责。”宫殿之中,只有凌升不震惊,因为之前他就已经听常宁安说过。
“四王爷,我所说的话句句是真。并且,我还有当年皇上陷害雍宁王的物证。”常宁安边说,边从衣襟中取出一件东西交予凌升,示意他打开。
“这是当年皇上为了得到雍宁王的妻子凤羽拟定的所有的计划怎么策害雍宁王的文书。从先派人暗中监视他们雍宁王一家,再买通雍宁王府里的总管,让他把皇上事先派人写好的,雍宁王与乱党合谋欲谋权篡位的书信放到他的书房,然后再让这位总管说假口供。这样,雍宁王就被定罪了。”
常宁安说完,凌升也看完了信中的内容,他抬头,对众人道:“没错,的确是皇上的笔迹。而这,更是证明雍宁王当年的确是被皇上陷害的证据!”
凌升把手中的信件举高,大声说道:“雍宁王是被皇上所害的,雍宁王是无辜的!”
凌升的结党就在这时附声,也大声高呼。
焱影还是原先的样子,那抹淡淡的笑容停驻在他的脸上,仿佛他们在说的事情,完全与他无关。
只是,在不为人知的他的内心,一个计划已经酝酿成形。
通过询问和找寻后,成烨他们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位于京城中心的,一家名为“夕香”的书苑。
他们找到了书苑里的一名书僮并向他们说明了来意后,他们便被书僮带到了书苑的客厅里。
“三位公子请稍等,我去请我家主人过来。”为成烨他们斟完茶后,书僮对他们说道。
成烨微笑着道:“好了,麻烦你了。”
就快要见到景儿,这让他心情好了不少,连脸色都显得不再苍白。
风满楼与房翔见状,交换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而这名书僮得到成烨的回答后,便走出了客厅。
成烨三人便留在客厅里一边喝茶,一边等书苑主人的到来。
“各位安静!”在自己的带动下,喧哗的大殿又在凌升的一声令下鸦雀无声。
而焱影,一丝期待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早就知道凌升想要做什么的他已经想好了对策,现在,他只等凌升一步一步走到他自己为自己设下的陷阱里。
凌升冷笑着,对焱影说道:“世侄,听到这些之后,你怎么无动于衷啊?雍宁王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你难道不为他含冤而死的事感到怀恨?难道不为你母亲受辱而香消玉陨的事而生仇?”
“王叔,你说了这么多关于我家的故事――我不懂,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焱影轻而缓的声音清响地流转过每一个人的心里。
他的平静让人不解,他的疑问更让人产生疑问。
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傻?
却,不管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凌升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跟他玩这种叔侄游戏。
“你不懂,那我就说清楚一点好了!”凌升把手中的东西收起后,指着焱影说道,“你的父亲是被皇上陷害而死的,知道父亲是清白的你一定怀恨在心并伺机报复,所以,绝不能让你掌握皇权。因为你一定会把这种报复延伸到举国上下!”
焱影再也忍不住冷笑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为了国家着想,你必须让出皇权!”
焱影继续冷笑――说是为国家着想的人,有哪个是真正为国家着想的。
都是一群披羊皮卖狗肉的狼!
然后,焱影在心中默念着站出来为凌升说话的人的名字。
兵部尚书刘清还、五王爷凌霄、国舅宁海、太傅骆敬之……
“要是我不让呢?”焱影抿起他漂亮的唇,笑得光彩照人。
“由不得你不让!”凌升盯着焱影冷哼,之后,他一再声令下,整个朝殿马上就被重兵包围。
其他官员盯着那面容肃穆的士兵把所有出口都封得密不透风,都不由得咽咽口水,有的还吓得双腿微微颤抖。
“你想逼我让出皇权?”焱影看到之后,挑高了眉――不以为然。
“你说是就是!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让你让出皇权。”
“那,要让给谁呢?”焱影笑着问。
“当然是我!”凌升脱口而出,却马上后悔。
“呵呵!”焱影突然笑出声来,他把手支在颔下,笑容满面的说道,“你这么做可真是谋权篡位了哦。”
已经把话说出口,收回也来不及,凌升青着一张脸喝道:“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总比皇上一时糊涂,让你一个心怀不轨的娃儿掌握皇权好吧?到时国家还不大乱?!”
“不是皇上糊涂,一定是凌承适这个贱人用毒计逼迫皇上不得不答应他的!”
就在这时,常宁安突然站起来,指着焱影面色充满恨意的高声说道。
众人又是一惊,焱影握在扶手上的手突地握得死紧――但他仍是一脸平静。
“常公公,你在说什么?把话说清楚!”凌升听到常宁安这么一说,急切地问道。
常宁安不知是为什么,开始全身颤抖。他盯着焱影,他仍指着他,他一字一句重重地说道:“凌承适恨皇上,恨之入骨。不仅是因为皇上害死了他父亲,强占了他母亲,更因为皇上他曾对他――”
曾经对他什么,常宁安没有说下去,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已经不能说话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一个不名物体穿过了他的脑壳,在他的额头打出了一个血洞。
他倒在了地上,他临死,看到了焱影那张美绝人寰的脸露出的残忍却更绝艳的笑。
15
一切景象都慢了下来,每一个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在义愤填膺地指责焱影的常公公,整个身子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在眼前陨落。
没有几个人知道,常公公为什么会倒下,为什么额头正中出现了一个血窟窿,为什么他即使不再呼吸,张开的眼中都还显露出仇恨――死不瞑目的仇恨。
只有,只有站在他的身边,学过武功的凌升知道他为什么倒下――
“凌承适,你杀人灭口!”凌升对焱影报以睚眦的视线,恶声喝道,“这下,你更得让出皇权了,像你这种为掩罪责而不折手段的人,绝不能铺佐太子!”
相对于凌升的暴怒,焱影绝对的冷静着。
“你说错了,凌升。除了我,已经没有人更适合掌握整个天下了。”
依旧端坐在殿中的大椅上,焱影勾起嘴角笑得自得。
“口出狂言也不怕撑死自己!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句话足可以让你被以极刑。”凌升冷哼。
“谋权篡位的你,也会被以极刑哦。”手支着颊的焱影话说得慢条斯理。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就不要怪我这个当叔叔的不留情面了!”凌升气得眯起了眼。
“那我就看你是怎么样不留情面了。”
“你?!”焱影一再的对自己表露出不以为然,气得凌升手指着焱影结舌。
气氛更为紧张,在这种重兵包围的情况下,大家虽都对焱影孤身一人面临这种来势汹汹的局面不露丝毫惧色感到惊奇,更对待会儿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慌。
――毕竟,他们眼前还躺着一具死体啊。
“哈哈哈!――”
却在这时,原还气愤得可以的凌升突然大笑起来。
除了焱影,众人皆是一愣,他们疑惑凌升的笑声音怎么突然间就冒出来了。
让情况急转直下。
凌升的笑声响彻整个大殿,并有响遍整个宫殿的可能。
吵得人想生气。
总算,凌升止住了笑声,他满面得意的露出笑容,他对焱影说道:“现在,你也不过是嘴皮厉害罢了。不过,嘴皮子厉害也帮不了你什么,因为你,马上就被关到天牢里去了!”
凌升的威胁还是不能损伤焱影完美的笑容。
“你不信?”焱影的表现让凌升倏地眯起了眼。
焱影没有回答,只是以看杂耍的戏谑目光看着凌升。
凌升用力地把再把欲要爆发的怒火压下,当他稍微冷静下来后,他不再对焱影东喝西喝。
他决定用做的,他要让焱影尝尝他的厉害,他要让仿佛是戴在他脸上的扬着淡雅笑容的面具扯下!
“来人呀!把凌承适这欲谋对国家、对皇上不利的奸臣拿下!”
时间到底过了多久,成烨他们并不确切的知道,但他们知道,一定过了很久,久到重复泡过的茶都淡了。
“到底怎么了?”
三人的谈话也因时间流逝最终停止,但又在成烨一句忧心忡忡的话后,开始。
“烨,不要担心,一定是书苑的主人有事出去了。”坐在成烨身边的风满楼向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那――那我们可不可以让他们先把景儿带来?我真的好想见见景儿。”
刚把茶怀举到嘴边的房翔一听,便把茶杯下:“我同意成烨的话。反正都是等,让景儿出来跟我们见面,我们再等书苑主人到来。向他说明一切后,就可以顺道把景儿带走了。”
“嗯,这样也没什么不妥。”风满楼点头同意。
成烨见他们都同意他的意见,立刻兴奋地说道:“那我们叫人把景儿先带过来。”
说行动就行动,早就心急如焚的他话一说完,人就已经站了起来,正要冲出门外。
风满楼见状,赶紧拉住了他。
“满楼?”成烨困惑地回头看他。
“你不要去。”向成烨这么说后,风满楼回头对仍坐在桌子旁的房翔说道,“房翔,你去。”
房翔一听,不禁挑了挑眉毛,第二举到嘴前还未来得及喝下一口茶水的茶杯被他放回桌上,认命般地站了起来。
成烨见到,不解地问风满楼:“又不是很远的距离,干嘛要麻烦房翔?我有手有脚,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满楼你不用再这么小心翼翼的了。”
风满楼想说什么,房翔就已经插嘴道:“成烨,得了吧。你说这些风兄不会听的,在他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你重要,就算出现危险的机率小得不能再小,风兄也不会让你去冒那个险。”
“房翔!”房翔有些露骨的话让风满楼出口大声喝斥他。
“满楼?”风满楼带着些怒意的声音令成烨疑惑地看着他。
“房翔这小子说话总是这样口没遮拦的。”风满楼静下心思,把成烨拉回凳子上坐好后又冲房翔说道,“房翔,还不快去找人把景儿带来。”
房翔听到,无奈的耸耸肩,一边向大门挪步,一边不断在嘴里嘀嘀咕咕:“真不知道是不是我前生欠你的,今生就该被你当下人使唤来还债――”
成烨望着房翔离开,直到他看到房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后,他才对风满楼说道:“满楼,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大声喝责你的师弟呢?他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我们做事情,我们不应该这么对他的。”
风满楼被成烨责备得有些冤枉:“烨,你用不着同情房翔那小子,你真以为他是无条件帮我们的忙的?他会这么尽心尽力,全是因为当初我们说好的,等到所有的事情办妥,我会给他十万两黄金当报酬。”
“十、十万两黄、黄金?”听到这个数目,成烨的眼睛都瞪直了。
“你看吧,光看这个价钱就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拼命帮我们办事的原因了。”
“可是,满楼,你哪来这么多钱?”
风满楼苦笑:“说真的,十万两黄金我真不知道能不能凑出来,不过我已经攒下了一千多两,这些都还是当年我父亲留给我的……”
“那不是你父亲留给你娶媳妇用的吗?你怎么拿来……不行,满楼,这些钱你不能用。给房翔的那十万两黄金还是我来想办法吧,毕竟,所有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成烨听到,坚决地对风满楼说道。
清楚成烨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的风满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笑后对他说道:“那么烨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赚到‘十万两黄金’呢!”
“十万两黄金”风满楼特意说得用力,就是在告诉成烨这些钱不是说能得到就能得到的。
果然,风满楼的话让成烨哑口无言。
这七年多来,经常无条件施药救人的他连积攒些银两的能力都没有,更遑论是还十万两黄金这一笔他刚刚听到时,震惊到心脏差点停止跳动的天价。
“如果烨你真想还钱,那就不要拒绝我的帮助。不要忘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朋友有难,不互相帮助怎么成?你说是吧?”
成烨一时无言,他用感激的目光望着风满楼。
风满楼只是低下头――苦笑。
他不想跟烨只做朋友啊。
“不过,十万两黄金用在房翔身上,是一个非常合理的价钱。”对于某个不想继续讨论下去的话题,风满楼选择避开。
“哦?”
“你知道吗,烨?房翔正是江湖上顶顶有名的神探手――无影。”
“什么?!”成烨惊呼,“那一个几乎人人皆知,却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无影?!”
没有人应答,更没有人动手,迎接凌升的,是诡异宁静漫长地等待。
无意中的一个瞥见,看到了焱影仍旧是那张没有丝毫改变的笑脸,却莫名的,让凌升心惊胆颤。
感觉到什么,凌升蓦地回头,看到了让他此生永不愿再见第二的画面。
他自己的士兵已经被另一批不知何时出现的士兵全都杀害倒地,鲜血染红了宫殿的大门――
其他的官员都就因这样的骤变不仅吓得失声,有的更跪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凌升正震惊的同时,一个念头让他用力地回头――
“是你,凌承适,是你!”
焱影轻轻笑道:“除了我还有谁?”
“原来、原来你早已已经准备好了!”凌升声音已经变得颤抖,有生气、有震惊,也有惊悚――对焱影绝高心计的惊恐。
“没错,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上勾。”
“所以,四王爷凌升、兵部尚书刘清还、五王爷凌霄、国舅宁海、太傅骆敬之……”被焱影点到的名字的人,除了不知道心里要想什么的凌升外,其他的,都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别说我不给你们面子,现在,我就给你们一条阳关道。要么,服从于我,要么,死!”
焱影的最后一个字让文武百官的脸色顿时都变成了没有血色的惨白。
跟凌升联结的官员开始动摇,他们纷纷对各自投以寻求同道的视线。
凌升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他不用看都能体会到他身后人的动摇。
他从来不曾指望过他们,与他们合作,也不过是想利用他们。
这些墙头草留着,也没多大用――
只不过,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就失败了,败在一个毛头小鬼的手中――
――这可是他等了半辈子的皇位啊!
“啊――”凌升突而朝天大吼一声,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冲到焱影面前――
他功归一蒉全都是因为他,就算要死,他也要拉他入地狱!
“凌承适,拿命来!”
只见寒光一闪,冲焱影快速跃去的凌升便从腰里抽出一把软剑,直直指向动也不动,坐在原位上的焱影。
在所有人的眼里,凌升手中的剑快要抵到眉间的焱影是失势的。
就算剑已经步步逼近,焱影却仍旧一动不动――他们以为他是吓呆了。
只有两个人清楚,焱影是不是被吓呆了。
一个就是焱影本人,另一个,就是举着剑冲到焱影面前的凌升――他一直紧盯着焱影的目光,他看到了他眼里的嘲讽,他看到他眼里的冷血――
那嗜血的魔魅目光,衬得他宛如一个优雅的夜兽,静静躺着,等待猎物的自动上门,然后尽情玩弄。
就在剑离焱影的眉间的距离还有几寸的时候,凌升手中的剑颤了一下,因为焱影眼里的残忍,他的全身为此一抖……
这一颤,焱影见到了,凌升知道了――
焱影笑了,凌升更惊惶了。
然后,在刹那间,焱影动了――
――除了焱影,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凌升的剑抢到手中的,他们更不知道,明明是指向焱影的剑,为什么穿过了凌升的腹部……
这一切,包括被自己的剑穿过肚子的凌升本人都不知道。
他惊骇地瞪着眼,几乎要把眼珠子挤出来,他竭尽全力地慢慢抬头,想看握着剑穿过自己的身体的人。
“为――”他想开口说话,满腔的热血却随之涌出了口中。
他输了,他就这么输了,输得这么彻底。
他不明白,他到底是输在哪里?
他为了这一天,已经、已经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你会输,是因为你的目标远没有我的宏大――我想要的,不仅仅是皇位这么简单――”
耳边,身边人虽特意放低却依旧动听悦耳的声音震荡着听见的人的骨骸。
“你――”他慢慢地举起了手,指着面前漾着邪恶的冷笑的人――想说什么。
“对了,我还该谢谢你。”他的声音轻轻地,不紧不慢地,对他说,“谢谢你为我父亲正名。”
话一尽,焱影无动于衷地抽出了穿过凌升的腹部的剑――
瞪着眼睛的凌升,倒下――永远的倒下了。
溅出的血液染红了位于他们不远的龙椅――
“啊――!”吓得一直服侍在太子身侧的宫女惊惶失措,尖叫不已。
焱影一个不耐的眼神瞥去,吓得尖叫的宫女双眼一闭即刻昏倒在了地上。
原本闪着银白色寒光的剑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在黄金大殿的金色光芒照耀下,滴着血的剑闪着幽幽的红光,让看的人无不心惊胆颤。
提着剑的焱影已经褪去了他微笑的假面具。
他冷冷地注视着金碧辉煌地大殿之下,已经被接连的骤变吓得东倒西歪的各位大臣们。
他慢慢地举剑指向他们。
闪着血红色光芒的剑衬着焱影此时的表情竟然是这么不可思议的般配。
眼中是目无一切的绝然,脸上是没有表情的冰冷――
他就像由地狱而来的死神。
以他绝丽美好的容貌蛊惑人心后,再在人最不提防的那一刹那,夺人魂魄。
现在的焱影就是履行使命,前来夺人性命的死神。
让人光是眼见,就吓得心胆俱裂的不近人情。
他开口了,是在宣布谁即将死去的命令。
“还有谁不服我?”剑指向大殿中的每一个人,他的声音没有感情的问。
吓到的人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冷笑:“你们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全都不服从于我――那你们的下场就跟他们一样!”
他们――便是已经陈尸在殿中的常宁安、凌升。
为求活命,人会在一瞬间爆发不可思议的力量。
几乎在同时,殿中的所有大臣在焱影的一句话之后,纷纷跪向前,不断地冲他膜拜。
“臣等誓死效忠王爷!“
“承适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焱影一直冷眼看着众位大臣的跪拜,不久,他把一挥,大声说道:“你们最好记住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焱影声音凛然,气势恢弘,更是让朝下大臣高呼不已。
他们的呼拜声惊得整个宫殿震撼着,惊起了在停栖的鸟儿,惊动了每一个的人。
殿下众位大臣又畏又敬的模样让焱影冷冷地笑着。
不久,焱影的目光不再看着他们,而是落在了大殿门外,那晴朗浩瀚的天空。
眼中藏着,不为人知的情感。
他不知道,他身旁不远,一直害怕惊惶地,身为太子的永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他的目光,由一开始时的全然惧怕,到最后的,惊颤之中,夹杂着一丝一缕的――崇拜。
焱影一直注视着门外的视线因远发出的一个暗号而改变了。
邃的双眸,泛上了喜悦的光芒――
就如同清澈湛的湖水荡漾在明媚的阳光下,波光鳞鳞。
等到了,他等到了――
他的烨。
“什么?!”成烨惊呼,“那一个几乎人人皆知,却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无影?!”
风满楼还未来得及回答,房翔就已经脸色急切的冲了进来。
房翔一走进来,二话不说,就拉起成烨与风满楼往门外走去。
“房翔,怎么了?”成烨紧张地把他拉住。
还没有见到景儿,他是怎么也不会离开这里来的。
风满楼也是一脸困惑。
房翔回头,脸色凝重地对他们说道:“我们中圈套了,外面已经被人重重包围。”
“什么?”成烨脸色一变,抓住房翔的手臂惊惶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说,我们不会见到景儿?”
房翔没有回答,而是用犹豫的目光望着风满楼。
接收到房翔的目光,风满楼心中一紧――
“你们不要这样用眼神交流,我不懂你们的意思。我只想知道,我们能不能把景儿带回去?”成烨见到他们这样,心中的不安更重了。
“烨,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好不好?”见到成烨这样,风满楼只能小心地问他。
“我不要!”成烨断然拒绝,“我一定要见到景儿,我要把景儿带走!”
“可如果,景儿根本就不在这里呢!”
见到成烨的态度如此坚决,情势又迫在眉睫,风满楼情急地大声说道。
风满楼的迎头棒喝让成烨脸色顿时惨白,整个人都呆掉了。
风满楼见状,虽心生愧疚,却没有对自己方才的行为道歉――现在不是时机。
他急切地问房翔:“我们既然已经被包围了,那我们怎么出去。”
“我已经找过了,我们可以从后门出去,那里没有人。”房翔立刻就回答了他。
“好。我们就从那里走。”风满楼再对房翔的办事周全感到满意。
“风兄,我在面前带路,你就带着成烨跟着。一定要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好。”风满楼点头。
房翔看了一眼还在呆滞的成烨,再冲风满楼露出了一个让他小心的眼神后,便带头走出了客厅外面。
风满楼担心的看着一脸青白的成烨,说了声:“烨,我们走吧。”后,便拉起他,跟在房翔的身后,朝后院走去。
目光迷茫的成烨,一句话也不说,在风满楼的带领下向前走着。
他们三人还未走到后门,就已经被人重重包围。
风满楼与房翔围成一个圈,把成烨安置在他们身后,他们则警惕着盯着把他们三人包围其中的大批人马。
“三位公子,就算要走,也先要跟我们主人打一声招呼啊?”把他们三人带进来的那位书僮站在最前方,恭恭敬敬地对他们说道。
“不必了。”风满楼冷笑,“我们只是来接孩子的,既然我们要找的人不在,我们再留下也没什么用。”
“可是,只要我们的主人没有来,你们想要离开,怕是不可能喔。”年约十五六岁的书僮笑得可爱。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我们真的不能离开。”房翔就是这种临危不惧的人,面对这种敌多我寡的局面,他非但不紧张担忧,反而是笑容满面,没有惧意。
“说真的,三位公子,我们真的不想对你们动手。因为我们主人吩咐过,尽可能的,好好招待你们。但他也吩咐过,绝不能让你们离开――所以,你们最好别乱动,不然,我们就不保证会用什么办法留下你们了。”
“你们的主人是谁?”风满楼突然问道。
“你们见到了他,不就知道了吗?”长得清秀的书僮没有回答。
“好了,三位公子。你们是要自己到客厅里去坐好,还是让我们‘请’你们到客厅里去?”一直微笑的书僮,声音抖然放低,充满了威胁。
虽然这样,风满楼与房翔还是交换了一个目光――他们决定冲出去。
风满楼武功较好,就由他掩护,轻功好的房翔趁机带不会武功的成烨逃走。
可,就在这时,书僮清亮的声音再传来:“你们不是要见景儿吗?只要你们不离开,我们的主人来了,景儿想必也会跟着来吧?”
景儿?!
风满楼与房翔不约而同的望向身后的成烨,果然,一听到景儿的名字,成烨整个人如同醍醐灌顶,方才六神无主的样子完全不见了。
“我们真的能见到景儿吗?”成烨不顾风满楼的拦阻,冲到这位书僮的面前。
书僮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成烨好一阵子后,突而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成烨公子吧?”
“景儿现在在哪里?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他?”成烨心急地问他,没有回答他的话。
书僮继续笑道:“只要等到我们的主人来了,你就可以见到景儿了。”
“你的主人?”
成烨喃喃念着,渐渐,他感到事情有些不对。
“你的主人是谁?”
他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盯着面前的笑容可掬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成公子不会不认识我的主人吧?”
“什么?”
清秀的书僮的笑容变得耐人寻味,他望着比他高出许多的成烨,轻轻地说道:“成公子你――是从哪个人身边逃出来的?”
成烨脸色顿时惨白,他脚步虚软地退到风满楼所站的地方。
“烨?!”风满楼见状,担心地扶住他。
“是他……”成烨喃念道,“是他带走了景儿,是他……”
“他是谁?”
“他――他――”成烨神情恍惚,手紧紧抓住风满楼的手臂,他一直没有告诉他,这个“他”是谁。
见到成烨这样,风满楼也开始不安起来。
他把成烨扶住后,示意房翔跟他们一块退离这些人。
他们一直退,包围住他们的人就一直步步跟随。
最后,风满楼他们无意闯入一间房子――
这些人没有再跟上,只是把守在房子外面。
把房间里的所有入口全都关紧,再确认门外的人不会突然闯进来后,风满楼才疑虑重重地来到一直呆呆站在房间里的成烨面前。
风满楼望着成烨,轻声问他:“烨,那个人是谁?告诉我好吗?”
一脸苍茫的成烨一点一点地摇着头:“没有用了,告诉你们也没有用了……”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告诉我们会没有用?”成烨的样子让风满楼更为急切地想知道一切。
“不要问了满楼……不要问了……”成烨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步履不稳地来到放在这个房间正中的椅子上坐下。
“烨――”风满楼心急地欲要走上去,却被房翔拦住。
“风兄,你不觉得成烨在听到那个书僮说了些什么后,就变得很奇怪吗?”
房翔用只有风满楼听到的音量说道。
“我就是觉得他变得很奇怪,才这么紧张不安的啊!可是,他又不肯告诉我――”
“成烨在害怕。”房翔一句话就让风满楼缄默。
风满楼以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盯着房翔,他以为他刚刚听错了。
烨在害怕?!
房翔没有多加解释,他示意风满楼再好好地观察一下坐在椅子上发呆,不知道正在想什么的成烨身上。
风满楼慢慢地把目光由房翔身上移到了成烨身上。
他看到了――
成烨在听到有可能见不到景儿的时候就一直没有血色的脸――
是他的错觉吗?
他总觉得,没有血色的成烨的脸,还隐隐带着受惊吓的惨青色……
还有……
成烨没有焦点的眼睛里,错综复杂的感情交汇在一起时,惊慌的光芒总不时出现――
“烨――”见到此景,风满楼更为不安,但正当他准备向成烨走去时,房间外面出现了响动。
风满楼不自觉地与房翔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目光。
他们还仍未有所行动,紧闭的大门已经被人由外破开――
一个气宇轩昂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一看清来是谁的房翔难得的,脸色一变,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只有风满楼,仍旧站在原地,他目光紧紧盯着来人,并同时做出了防备的姿势。
出现在门外的人是名看似十七八岁的男子――起初,风满楼认为他也是书苑的一名书僮。
但他很快地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因为,一个小小的书僮绝对不会有出现在门外的男子这种孤冷清傲的超凡气质。
也不会有,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高人一等的架势。
――风满楼的脑海里闪过这名男子是谁的无数个念头,最后,一个想法停滞在他脑海里。
这个人――难不成就是这家书苑的主人?!
风满楼这么一想后,无畏地更向前一步――吓得他身后的房翔想拉住他,却失了手。
“这位公子。”风满楼用颇为礼貌的态度对面无表情,自打出现,就一直用目光无声地找寻什么的男子说道,“可否告诉在下,你为什么要让人拦阻我们离开?”
男子没有回答他,甚至可以说,男子的根本就没有把风满楼看在眼里。
他的目光自然的无视所有不是他想要找的东西――现在,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事物比得上,那一个人――
找到了……
当他看到脸色苍白,神色恍惚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的人时,一直平静,没有情感的眸子,浓郁的惊喜点亮了他的眼。
他快步朝这个人走去,但,他遇上了阻碍。
他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挡住他去找他的人,心中的残暴在看清这个人的样子时,更重了。
尽管眼前的人充满威胁地看着他,警告他不允许他再踏向一步。
眼前的人的模样,让他勾起嘴角――冷笑。
然后,就在一霎间,他的手已然扣在这个人的脖子上。
无视面前的人惊骇的表情,他持续冷笑着,手上稍稍使了些力道――
“风兄?!”耳边,另一个人惊惶的呼喊吵杂地响起,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呵呵――
他在心中满意的笑着。
他记得这个人,就是在曦月山庄时,偷听他们谈话,被他打伤还能侥幸逃脱的人。
呵呵――
他的全部目光又落在了眼前,被他的手掐住喉咙造成呼吸困难,脸色已经涨红的人脸上。
一个令烨牵肠挂肚的人,一个令烨知道他身份的人――
都聚在一起了――连他的烨在内――都全了。
他笑着,手上的力量更重了。
“唔!”全身被制,连呼吸都被夺走的人的脸由涨红开始变成青灰。
好、好难受――
怎么挣扎也摆脱不了,脸色越来越白的人,呼吸也越来越慢了。
“风兄?!”
紧张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他感到一阵冷风向自己袭来。
他连视线都不抬,依旧冷笑,空出的手运足五分功力后,便朝冲来的身影挥去。
“唔!”
正中目标,那个冲他跃来的身子被他击落到房间的的角落――
离弦箭般飞出的身躯撞倒了角落的盆栽,发出好大的声响。
――惊动了,失神坐在椅子上的人。
成烨不可置信地看着出现在房间里的他,只手紧紧掐住挚友的脖子――
被掐住脖子的风满楼目光已经涣散,脸也青白得令他惊惶。
再缓慢地把视线移到方才发出惊醒自己的声响的地方,又是一个让成烨心惊胆颤的景象展现在他眼前。
――倒在地上的房翔不仅满口鲜血,连他胸前的衣服都被血液染红了。
他瘫在房间的角落,还在不断咳出血液。
他忍不住了,他猛然回过头,冲站在不远的人竭尽全力地嘶喊:“放开他们――放开他们――!”
成烨的声音,让一直紧紧掐着风满楼的焱影全身微微地颤了一下。
他回过头,他看到了惊慌的成烨,也看到了成烨眼里,完全不加掩饰的仇恨。
他的心在抽痛――
但他笑了。
他把手中因为长时间的窒息而陷入半昏迷中的人丢到地上。
他冲他走过去,神情镇定自若,一步一步。
他看着他走来,惊慌失措地后退,一步一步。
他退,他进。
他逃,他追。
――在那一刹,命运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逃亡与追逐。
痛苦与纠缠。
已经注定的安排,无法改变的定数。
他们,已经被一根红色的绳子牵住。
这便是缘――
剪不断,理还乱。
这便是缘――
缘的一头系在他的手指上,
另一头系在他的手指上。
就算痛苦。
绳不断,缘不断,情更难熄。
就算遭遇坎坷,经历挫折。
缘还是会让他们找寻,并找到对方。
他无路可退了,他的背已经抵上了冰冷的墙。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的逼近。
当他最终把他完全锁在怀中――
他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人。
他中毒一般,贪婪地吸取他身上,总是不断迷惑自己的清香。
“烨……”感受怀中人的体温,感受他在自己怀中的真实,他满足的叹息。
脸色苍白的他,不做任何反抗,任由痴恋自己的人,把一个个灼息般的吻烙在身上。
饥渴许久的他,已经没有细细品尝美食的耐心。
急切、贪婪、疯狂――不断掠夺怀中的人每一寸蛊惑自己的肌肤。
同时,还留下他霸道独占的痕迹。
当,内心的渴望得到稍稍缓解,他抬起头,看着神色迷茫的他。
这么明显――
他疯狂,他却无动于衷!
啊。
心,真的很痛,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的痛。
还有什么比这更为痛苦的?
所爱的人,恨自己。
因为是他,害死了他的家人!
可是、可是――
还是不会放开他。
就算清楚,他不会爱上他。
就算有一天,他会心痛到死去――
“烨――”
他低吟。
“烨――”
他再紧紧抱拥他。
“烨――”
他闭起了眼,独自品尝――
心被撕开的痛苦与把心爱的人拥在怀中时的甜蜜相交融的情感。
无人言语的宁静中,他的话,句句凝重。
最后一句,情意重。
“我的烨,你终于回到我的身边了。”
――完――
你们没有看错――《暗皇》已经完结。
但,《暗皇》的完结,并不代表这个故事已经完结。
焱影与成烨之间的爱恨情仇还在持续――还在延伸。
所以,喜欢《缘中缘》的各位,请继续支持下一个,关于一段奇缘的故事――《缘中缘之凤凰涅》。
――嗯,在这里小末向大家保证,它已经是焱影与成烨之间的最后一个故事了。
他们之间的恩怨,小末全在最后这一个故事里解决!
最后是悲惑喜――大家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