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 by 犬中之物
作者: 新星越亮 25/12/5 16:23 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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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其实他们一开始并不是那麽相冲的,只是一些因缘际会的让他们对彼此产生了敌对的感觉,而这些种种的误会从他们一出生开始就开始了。

人的一生中想要平凡是很容易的,平安无事的日子里占著人生中几乎一半的时间,所以没有人会想今天会遇到什麽不凡的际遇,因为日子还是务实过才是最幸福的,可是对在相隔不到一百尺远的金家和黄家来说确是叫苦连天的日子。

这天原是风和日丽的早上,坐拥地方上最有钱的金家夫妇,原本两人还f情逸致的一个看书,一个枕在老公身上打困。突然,金家女主人叫了一声,痛苦的抱紧撑大的肚子,喘嘘嘘的的模样让人眼看心疼,所以金家男主人心急的赶紧叫了下人找产婆过来帮自己心爱的老婆接生。

其实在这一天并不只是金家有喜,在离不到一百尺远的黄家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只是黄家发生的时间比金家早了5秒。黄家女主人没有金家女主人来得悠f,但也享受到孕妇的特权。林秀横躺在藤椅上啃著瓜子,看著电视上反串秀节目,无不时的哈哈大笑,却一个不小心哽到才刚掉口中的瓜子。

哽到瓜子也就无所谓了,大不了喝杯茶就好。可不知为什麽那像是一圈游泳圈的肚子却痛了起来,她赶紧叫起睡在一旁藤椅上的丈夫。

“死鬼、添仔,快点给我起来。”她揪起那口水流得快成河的丈夫的衣服,咬牙切齿的喊著。

“干干…干什麽啦……”正睡的好好的,就被叫了起来。黄家男主人自然心情差到极点。

“我要生了,快点请产婆来。”

“什麽?………你要生了?”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的男主人在见到自家老婆粗喘著气息,一见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你还傻在那边做什麽啊?还不快去请产婆过来。”都已经痛到不行了,自己那二愣子老公还傻在一边,她气急败坏的打了下旁边的人。

“啊……喔,我知道了,你在这边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赶紧穿起人字拖鞋跑了出去,黄添拼了命的跑著。跑到一半,身旁经过了一台黑色国产车,他下意识想到那一定是金家的车子,因为在这穷酸地方也就只有那一户人家出门有车开。

正当黄添急冲冲的来到村里唯一的产婆家门前,在距离不到5尺远的地方,他瞪圆了眼,眼睁睁的看著产婆被金家的下人给接进了车子,并且嚣张的喷了口黑烟,扬长而去。

“喂、喂、等等……等等我啊~”才刚跑了过来,现在又要追一台车子。他的体力都已经透支了。

也没理会後面死追的人,车子越开越快,而那喷出的臭气更是越发越多。气得追在车子後头的人直跳脚。

“干!他妈的。那是什麽烂车啊!一直喷烟。”骂归骂,可心底还是很羡慕。因为至少人家还有台车让人家骂,自己的则是一台老到和自己年纪相当的机车。

喘著气,黄添顿时不知该如何事好。他当然知道金家的女主人也有生孕,会把产婆接过去一定也是生产到了。但是…自己的老婆已经在家里哭爸哭妈的,如果不把产婆带回去的话,老婆搞不好会死,小孩子也会……

一想到这,黄添背脊窜起一阵恶寒。他也不管什麽产婆了,反正生小孩的钱要,就算送他那黄脸婆去医院也无所谓了。

打定主意後,黄添赶紧拔腿跑起。冲回家里後,抱起那已脸色苍白的人并表情严肃的说:”产婆不在,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去医院?那是要很多钱的……你该不会跑去借高利贷了吧?”她可不想以後为了躲债而四乱窜,四为家。

“………少三八了,是你的命要紧还是钱要紧。管他要多少钱,反正这笔钱我是定了。”

被放在那老旧的伟士牌车上,林秀冒著冷汗直抱紧坐在前面的丈夫。

”你真的要送我去医院?那要很多钱的……我们付不出来的。”

林秀担心的事情,黄添当然知道,但是眼前的情况已经让他顾不得钱的问题,只要母子平安,什麽都好。

黄添回过头吼了过去。“别吵了,现在都什麽时候了还说这些,就算不顾你,也要顾到你肚子里的那个…我就算拼了命也会让你们平安的。”

“添仔………”林秀第一感受到原来自己一直认为的大老粗的老公竟也会有这麽体贴的时候,只是………

“厚!你也骑快点。骑这麽慢,是想让我在车子上生喔!”伸出手死扭著眼前的後背。

“吵死了,臭婆娘。别在後面鬼叫鬼叫的。再罗嗦,我就把你扔下车。”

“唉呀!你想来个一尸两命是吧!?”林秀挨近黄添的肩膀咬了下去,顺便发泄一下肚子上的阵痛。

一路上互相叫骂声在夏日的午後显得隔外的清楚,但也让人感受到让其中的甜蜜的成份。风轻扬的吹起,连道路旁的矮小蒲公英都应声而动,如雪白棉絮散飞空中,彷佛在预告著新生命的到来。

12岁―

“小黄,今天我们要玩什麽?”金律笑嘻嘻的看著身旁和自己同高的男孩问著。

黄觐冷眼的看了下那朝自己笑逐颜开的人。他不知道到底有什麽事情可以让金律笑到那嘴角快裂到耳朵旁,但他不想和金律说话。而且他又不是狗!为什麽要叫他小黄啊?

“昨天妈妈帮我买了一台电动,可以两个人玩的,我们来玩对打的吧!我还买了秘笈喔!”金律完全没感觉到黄觐的心思,还迳自的天乱坠的说著。

见金律像自家外面每天早上都会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说个不停,黄觐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停下脚步。”我不想和你一起玩,你别跟著我。”

趁著金律傻住,黄觐赶紧拔腿就跑。

被遗留在原地眼神痴呆的人愣愣的目送跑开的人。等到吹起一阵寒风时,那本是痴傻的人才回神过来放声大哭。那哭声大到早已跑离一百尺远的黄觐都听得一清二楚。

黄觐不知道该不该回头去安慰那被自己弄哭的人,但是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和金律在一起,甚至也不想和他说上一句话。所以………还是逃吧!

一回到家里,黄觐看到自己的老妈在客厅里做著手工。

“我回来了。”脱掉背上的背包,黄觐拿了个小板凳坐在林秀的身边。

“今天在学校没给老师添麻烦吧?”林秀边问著边黏贴著手上的发夹。虽然这个问题每天都会问,但是连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儿子并不是让老师增加麻烦的人,可她还是会担心。

“没有。”黄觐帮忙的拿起装进白色塑胶袋里的发夹黏贴著。

“那你有没有跟金律在一起玩?”

“…………”哑口无言。他不想说谎,所以只能默认。

见黄觐没有回话,林秀当然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她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加工品,摸了摸黄觐的头说:”为什麽不跟他一起玩?是金律对你做了什麽事吗?”

委屈的扁了张嘴。黄觐并不想说。他无法说出班上的人总是拿他和金律相比,说金律家有多大多有钱,爸爸和妈妈有多好看一开口就是ABC。而他家只是个用房贷买来的房子,老爸又是个粗人,满嘴都是问候人家父母的话,一点气质也没有。

但是他并不会讨厌有这样的家人,虽然老爸满是三字经,可关心他的话却从来没少过一句。虽然没有大房子可住,但这房子仍是他的父母胼手胝足赚来的。所以他不会讨厌这样的父母,但他讨厌心思像是只呈单线道的金律。

金律和黄觐从小到大就认识,两家人又住得近,所以一些往来更是频。金家的人也从未身份的悬殊而待人有所差别。金家的女主人更是经常来黄觐家坐客哈啦,一聊就是一下午,等到发现做晚饭时间到了才赶紧跑回去。而男主人也是经常都来他们家门前和黄觐的父亲在玄关前喝酒说些工作上的事情。看起来两家人得很好,但是偏偏黄觐就是看不惯老是用一双大眼盯著自己瞧的金律,那无辜的眼神彷佛全世界的人都是坏人,自己是那唯一得天使,这让原本就不想当坏人的黄觐也不得不当起坏人,对金律也真讨厌了起来。

“你这样子让妈我很难向人家交代的……”林秀轻捏著黄觐那扁起的嘴。

“对不起……”黄觐小声的道歉。他知道金律的妈妈曾向自己的老妈提起他和金律的事情,那样的事情他听多了……只要金律当天哭著回去。

“我会的,我会和他一起玩的。”拗不过老妈的要求,黄觐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昨天明明信誓旦旦的这样说著,可到了隔天黄觐一见那对著自己傻笑的人,自己的臭脸不自觉的表现出来。

“昨天,我看了机器人的卡通,好好看喔!你有没有看?”金律兴奋的问著。

黄觐摇了摇头。他不想说话,不想和金律说话。光只是摇头这个动作,自己就已经做到最大的让步了。

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行为,金律的笑容更是扩大,眼睛也笑成月牙型。他试探性的碰了碰黄觐的手,见对方没像往常那样拍开自己的手,他更是大胆的握住对方的手。

怎麽办?好想拿起背在肩上的铁水壶往金律的脸上砸过去,马上让金律的鼻子多了两条鼻血。

当金律握住自己的手时,黄觐差点气到拿起铁水壶往对方脸上打了过去,可是他想到昨天自己答应老妈的话,所以他忍了下来。但是为什麽自己非得要和金律成为朋友呢?是因为两家人住得近吗?他不明白为什麽他得要跟金律成为朋友,但是既然双方的父母都希望自己那样做,那自己的确是需要按照他们的意思做,只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尽到做朋友的义务。

2

国二―

“听说第一月考你是全校男生排名的第一名,我有去看过公怖栏了。”一脸嘻笑的人大勒勒的坐在趴在桌上男生面前的椅子上。

听到这声音,黄觐下意识的更将自己的脸缩进胳臂里。他不想看到那老是冲著自己笑的人的脸。

“你真的在睡觉?是真睡著还是假睡著?”金律戳了戳那将自己脸埋起来的人的手臂。

“别烦我,我很累。”黄觐闷声的说。

金律朝著那连看自己一眼都没看的人说了声: “好吧,那我先回坐位去,等会回家时一起走吧。”

确定人走掉後,黄觐才缓缓的抬起头来。他看向右前方不远的位置,金律坐在那里跟其他人开心的聊天,而且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因为他笑到椅子差点翻了过去,幸好旁边的人及时拉了住,所以他才没摔下来。

“为什麽要拉住他……?”黄觐喃喃自语的说著。

明知道这样说很过份,但黄觐当时确时是这样想的。他就是看不惯那张脸,那张总是笑嘻嘻的脸,他不相信一个人活在世上可以这麽开心,如果可以他倒是想看金律那张总是嘻皮笑脸的脸露出哀伤的表情。

放学回家的时候,金律向黄觐提出一个要求―回去时由黄觐骑脚踏车载他回去。他们俩一向都是早上由黄觐骑,金律站在车後,放学则相反,可今天却不一样。黄觐虽然不明白为什麽金律会向自己提出这件事情,但他还是从金律手中接过脚踏车。

黄觐看了眼那站在自己身後方的人,随後无言的跨上车,等著金律站上来。

金律和黄觐不论身高或体重都相差不多,若要仔细去比较的话,黄觐的身高较略胜一筹,但也因为彼此两人都相差不多,所以很少人看得出他们之间的差异。但刚才的匆匆一瞥,他总觉得金律好像和自己同高,甚至有那超过自己的意味在。

“我们今天去打电动好不好?”站在车上两旁的脚踏板,金律弯下半身凑近黄觐耳旁说著。

“不要。”黄觐直接的拒绝。话才刚一说完,肩上被捏住的力道好像加剧了起来。

他心一惊,想回头看向金律,但此时的他们正好顺著下坡溜下去,速度极为快速,所以他不敢回头,只能专心的看著前方。

黄觐的耳旁又再度传出声音:“那我们去打球,你整天都在家里看书也不好,所以一起去锻身体。”

“我不……”「要」字都还没说出口。那彷佛要将人捏碎的力道痛得黄觐叫出声。

一个不小心,车头旋了转,失去平衡的俩人瞬间从车上跌了下来。

吃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的黄觐,看了眼还压在自己脚上的脚踏车,确定无误後才放心的松了口气。这台脚踏车是金律的,如果坏了他可是赔不起的。

“你把一台车看得比我还重要?”冷冽到让人打了个寒颤的声音,自黄觐头顶响起。

金律整个人好好的站在一旁,身上的白衬衫也没沾到一点灰尘,看来好像没跌倒的样子。

那一向都是笑的表情的脸此时却浮现出愤怒的样子,让黄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要比生气的话,自然的累积多年愤怒的他也不会输给对方。

踢了开压在自己左脚的车子,黄觐不甘势弱的站了起来。”就算是一台车子也来得你好,我宁愿看一台车子,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你以为你是谁?!老是强迫我做这做那的,像你这种人我还会想多看你一眼吗?要不是我老妈和你老妈再三拜托我,我根本就不想和你说话,和你成为朋友。”

下一秒,黄觐的衣领被人揪了起来。看样子也知道对方得拳头要落下来的样子。

下意识的他闭上眼等著挨揍。等了几秒後,没有预料中的重击,取而代之的是一句让自己错愕不及的话:”就算你讨厌我,我也还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如果可以选择,黄觐宁愿选择金律狠狠的揍自己几拳,也不愿意听到让自己诧异的话。他说喜欢自己?即使明知道自己恨他恨得要命,他还是会喜欢著自己?黄觐不明白为什麽金律会对他说这样得话,难道这是另一种报复的方式?如果真的是的话,让他的确是得逞了,因为自己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了。

被对方伸出来的手碰触到自己的脸颊,黄觐惊恐的拍开了那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脸也被对方的指甲给刮了一红痕。可他不在乎,比起脸上的伤,他更在乎眼前的人脑里在想什麽?

“我讨厌同性恋,更讨厌你……像你这种人我一辈子都不会看上你一眼。”他不想和金律有任何关系,光是当朋友就够让他气上一辈子,更何况是情人……

“我哪里不好,让你这麽讨厌我?”金律直勾勾的看著黄觐,表情丝毫没有受到对方的话而出现生气的样子。

“你哪里不好?”黄觐哼笑了一声。”你只不过是仗著自己家里有钱,有个会赚钱的爸妈,除了这点,你哪里好?………长相?你可别说你以後就是要靠这张脸过日子。还是头脑?凭你那中下游的程度我看大概连间普通高中都上不了,你认为你哪一点配得上我?”

“如果我能够迎头赶上,你就会承认我吗?”

“………我会考虑。”

“那就这麽约定了。”说这句话的同时,金律那笑容又回来了。瞬间,黄觐只觉得刺眼极了,他打从心底讨厌起那笑容。

从那天开始,金律和黄觐不再一起乘载。金律还是和以前一样骑脚踏车上下学,而黄觐则走路,比骑脚踏车多了二十分钟,但他并不後悔。只要是能够远离金律的方法,他都愿意去做,这一他再也不会去顾虑到双方家长了。

而金律也从那之後也变了,他不再和自己说话,也不再无故的贴在自己身边。变化如此大的举止让班上的人也都察觉到了,纷纷询问。但金律他都是笑了笑没回答,班上的人也不敢来问他,因为自己总是板著一张脸,所以他们根本无从得知事情的始末。

那天开始金律真的著手实现他所说的承诺。当第二月考排名单出来时,黄觐不敢相信的是那在第15名顺序後的名字竟然是金律。一个月前,他明明还在3名徘徊,经过短短一个月他竟然打败了将近15个人。有了这个意识後,他不自觉得害怕了起来,感觉上金律开始一一兑现他所说的事情。

黄觐一回到家,第一眼见瞄到桌上从学校寄来的成绩单。封口已经被拆了开来,可见有人看过了。

“回来怎麽不说一声,害我还想客厅怎会有声音?”林秀急匆匆的从厨房跑出来,一见是黄觐才松了口气。

黄觐拿起那白纸问著:“你看过成绩了?”

“看过了,你这考得很好,你老爸一定高兴得要死的………”突然林秀啊了一声,继续说:”阿律那孩子也进步很多,我记得他以前好像都在3名左右,这进步这麽多,他妈妈一定很高兴。”

不想听到有关金律的事情,黄觐转移了个话题。”我肚子饿了,可以吃饭了吗?”

“你这孩子一回来就是要吃饭的啊?跟你老爸一个模样。”虽是这样说,可林秀还是赶紧进厨房准备。

黄觐看了眼手中的成绩单。如果可以,他一定会马上将它撕破,但是老爸还没看,如果现在撕掉的话,一顿骂是会的,所以他忍了下来。但他真的不想再看到让宛如将自己一点一滴卖出去的契约在面前晃来晃去的。

过不了几天,黄觐一回到家。那总是九点过後才从工厂下班的黄添却出现在客厅里,让黄觐吓了一跳。

“怎麽今天这麽早回来?”他放下书包,坐在翘著二郎腿黄添的身边问著。

黄添看向长自己一颗头的儿子,一开始只是贼贼的笑,到最後变成放声大笑了起来。

“…………”该不会变成白痴了吧?

黄觐有点担心的看向还在仰天大笑的父亲。

“你被人辞了?”黄觐想起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最近因为经济不景气,所以失业的人也变多了。再加上一向晚归的父亲突然提早回来,这让他更加相信家中唯一的经济命脉已经断绝了。

被黄觐这样一咒,黄添气得从黄觐的头上打了过去。”干!你咒你老爸。”

“阿觐,你老爸升职第一天,你就这样诅咒他,真是的。”从厨房忙完出来的林秀,双手抹了抹身上的围巾。

“升职?你升什麽职啊?”

黄添高傲的抬起脸,骄傲的说:”你老爸我现在是组长,以後也不用像个小工人一样做得要死不活的,够厉害吧!”

“是很不错。那你以後会早点回来吧?”

黄添伸出手将黄觐揽了过来。“当然,我每天都会五点下班,好好跟我这聪明儿子聚一聚的。”

“你这酒鬼别靠近我…”

“啊!你这臭小子,敢这样说我!”黄添给了个爆子栗。

“别打我的头啦,会变笨的。”

“你们父子俩吵死了。阿觐你去帮我买番茄酱回来,我要煮糖醋排骨给你爸吃。”

接过林秀塞进自己怀里的钱,黄觐只好答应。

黄觐踏出家门几步,依悉还是可以听到从家里传出那吵闹声。可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那是他们喜欢对方的表达方式。

提著印有超商标志的袋子,经过最近才刚盖好的小公园时,黄觐不自觉的停了下来。那是个已经盖好将近半个月之久的公园,可他却从来没有进去过。因为他光从外面的铁丝网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样子。只有两个秋千、一个溜滑梯和一个半场大的篮球场,面积并不大,可小孩子们很喜欢到这里玩。大概是到了吃饭的时间,公园里没有一个人在活动,仅只有一个人独自在打球。

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那人是谁,但偏偏黄觐的视力是2。所以他一眼就看出那人是谁了。

为什麽会在这个时候打球?黄觐不明白那在球场上拼命投蓝的人的想法,可他也不想去臆测。

“一起打球?”黄觐才刚要离开,球场突然传出极大的声音,吓得他震了下。

他回过头,只见金律一手运著球冲著他笑。

3

连说话都不想说了,还打球?黄觐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在装傻还是故意的,反正金律的想法和思绪永远是呈现单路线,根本不会懂得别人怎麽想的。

“不打球的话,身高可是会被我比下去的。”金律走了过来,隔著一道铁丝网笑嘻嘻的说著。

“只长个子不长脑袋,我想也没什麽用吧!”

“……如果我在国三分班时和你同样在A段班,你肯服输了吗?”

“你做到的时候再来说大话。”话一说完,黄觐也没听金律的答覆,迳自离开。

黄觐边走边思考著,距离第三月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是很够充分准备,不可否认的,他曾有拿出金律在一年级的成绩出来比较,一年级的成绩并不会太难看,平均都在15名徘徊,如果在二年级全力以赴的话,升上A段班也不是不可能。有了这个隐忧後,黄觐不自觉的观察起金律了。

这一天班上的的几个同学围在金律身边聊起天来,从一开始的线上游戏聊起到最後也不知谁竟然扯上了考试的事情,最後金律也成为这个话题的主人。

“金律,你是怎麽念书的啊?一下子就变到前2名,该不会是作弊吧?”围在金律身边的一个男同学问著。

黄觐并不想听到金律和一群人讲话的声音,可那声音却大得像什麽一样,几乎传遍了整个班上。

“那怎麽可能,我可是靠实力的。只要我肯去做,没有事情可以难得倒我的。”金律转动著手上的笔杆,应了声。

“你以前该不会是保留实力吧?”

金律笑了几声,不否认的暧昧态度更加让人怀疑他以前是否真的在保留实力。

“那你有空就教我吧,我的数学从来没考及格过。”

“好啊,没问题。”金律直接的答应下来。

黄觐趴在桌上假寐著。他想将金律那意气风发的声音隔绝掉。虽然心里根本不想去听到有关金律的事情,可一再提醒自己别去在意,心里更是往那里想去。他听到别人问起金律以前是不是故意保留实力的事情,这事情的确让他很在意,如果金律以前真的只是扮猪吃老虎,那自己和他的赌约也很可能会输………………

本来胜券在握的念头开始动摇起来,黄觐表面上仍是平静,可心底还是不自觉得担心起来。

隔了一个月的期末考,即使黄觐有心想知道金律的成绩如何,可偏偏期末考分数只提供个人的成绩,不像第一、二考试那样公布全班的分数,让他也无从查起金律这学期的成绩是进步还是退步。

寒假过了一半的时候,金律一早就跑到黄觐家来,他和黄添夫妇俩打声招呼後就溜进黄觐房间里头。这让被一大早吵起来的黄觐更是不悦到极点。

“做什麽一大早就往别人家里跑啊!有话快说,我还想睡觉。”黄觐瞪了眼坐在床边的人,然後大手一拉将棉被往自己身上裹去翻了个身,背对著金律。

“昨天学校已经把成绩单寄到我家去了,我本来不知道的,今天我妈告诉我成绩单已经寄过来的事情,我想你昨天也收到成绩单了吧?”金律将口袋里微皱的纸拿了出来。

成绩单?既然收到成绩单那有如何?为什麽要跑过来告诉他?黄觐闷在棉被里一时间也没想起自己和金律约定的事。

见黄觐仍不为所动的样子,金律又说:”你可别被吓到了,以下我所说的话都是事实………”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黄觐恨恨的在心底暗骂著。

“这学期我可是第十二名!哈!我就知道这就是我的实力。”金律兴奋的公布著。

第十二名!这怎麽可能!一下子睡意全消,黄觐倏地坐起身来,瞠目结舌的看著那对自己笑容可掬的人。

“怎麽不相信我说的话啊?你自己拿去看。”金律将那单子塞进黄觐的手里。

黄觐揉了揉并瞪大著眼怕自己会一时眼而看走眼,但那纸上印著真的是第十二名的字眼。

“下学期再进步些的话,我想我也可以进A段班的啦。”金律笑著说。

见眼前的人一付大言不惭的自夸模样,黄觐更是心里不甘的握紧拳头,连那张金律的成绩单都被他弄皱了也不知道。

“无聊!别为了这种无聊事一大早来我家扰人清梦。”黄觐将那单子丢回给金律,然後又翻身躺下。

“无聊事?我还以为你会担心有一天我会和你一起升到A段班的,怎麽你真的不担心?”

“烦不烦啊!我还要睡觉,你快滚!”黄觐下了逐客令,现在的他一看到金律的脸更是火冒三丈起来。

“那好,我先走了。你去梦你的周公吧。”留下让黄觐讨厌的轻笑声,金律乾脆的转身离开。

“王八蛋!”闷在棉被里的黄觐轻骂了一声。现在的他怎麽可能还有心情继续睡觉,一个好好的一天就被那个姓金的王八给破坏掉了。

黄觐将身上的棉被推开,他翻身下了床然後拿起旁边的外套穿起,走出房间。现在他可不想待在还残留著金律身上那柑橘味道的房间。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黄觐都会不自觉得去观察金律的每天作息,然後他发现到金律很少会在学校看书,如果说有的话那也只是会在下一堂要考试的时候他才会拿起书本来看,平常也不见他会主动的看书什麽的。但是像金律那样的人又怎麽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进步这麽多?应该有别的方法才对!

终於有一天黄觐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麽了。那一天黄觐还是像平常那样在家里看书,突然间肚子咕噜的叫了声响,他才猛然回过神然後看向时钟,原来已经中午一点多了,也难怪肚子会饿。

他离开房间正要下楼时听到从一楼客厅传来的聊天声,如果没记错那声音的话,应该是金律的妈妈过来聊天。

黄觐蹲坐在楼梯间听著她们三姑六婆的对话,起先也只是单纯的聊些最近的时事,後来又转变到学校,到了最後又变成分数的话题。连转了几个话题後,黄觐终於对她们最後一个话题感到兴趣。

他竖耳一听,越听到最後那嘴角更是上扬。现在他终於知道为什麽金律的成绩会突飞猛进了,原来是他爸请了个大学家教替他补习,有了个这麽厉害的人在旁边教他功课,不进步也难。

虽然金律成绩进步的事情威胁著自己,可是一想到对方是靠著还要请家教来让自己成绩进步,黄觐心里不免还是觉得自己优越许多,至少他是靠著自己学习而有那数一数二的成绩,而金律就算有家教的帮忙还是输给了自学的自己。

但是那心底的优越感在接下来的第一月考成绩公布出来的同时就已消失无影无踪,黄觐瞪大著眼看著金律的名越来越接近著自己,现在的他早就不在乎那些无谓的优越感,他满脑子只想著到底有什麽方法别让金律的成绩继续进步下去,可是像念书这等事,如果当事人不停下来的话,其他人就算在旁扰乱也只是一时的,而且自己和金律又有约定这种事情,依照对方的个性他也是不会轻言放弃的那种。

一想到後面有金律在穷追不舍,黄觐心底的自尊更是不容许自己输给对方,他比起从前更是愤发,放学一回来洗了澡吃完後,几乎的时间都是黏在书桌前。但黄觐的成绩本就很好,就算再怎麽努力,那名还是数一数二的,反观金律又在第二月考进步许多,更是跌破了全班人的眼镜,当然也包括黄觐。

有了第一、二月考的前车之鉴後,黄觐索性抱著驼鸟的心态,他不想再去思考有关金律的事情,这样子自己也好过些,可是当期末考成绩单寄到家里头时,黄觐拿著单子的同时,心里仍然还是会想著「不知道金律这学期考得如何?」这样的念头。

过完了暑假国三分班时,黄觐被分到A段一班,这是他早就预料中的事情,可事情也有出乎他意外的,金律真的也和他同样在A段班,只不过是在二班。虽然心里多少也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他仍然还是会卑鄙的在心里希望金律别在A段班出现。

被分到前段班的事情并不值得特别庆祝,但黄觐一回到家中,林秀便拉著他说要庆祝。一开始黄觐也觉得无所谓,反正只要他们高兴就好,可当林秀告诉他说庆祝地点在金家时,他反倒愣了住。

“去金家……那我不要去了。”黄觐很久没去金家了,现在突然因为一件小事去人家家里,心里怪觉得别扭。

“你在说什麽啊,人家阿律也和你一样都升到A段班,所以才说要一起庆祝的,你不去,那你老妈我怎麽跟人家交代?”

“那你和老爸去就行了,我一个人在家里。”

“你可是主角之一,怎麽可以缺少主角?”

“但我真的不想去……”

”为什麽?”

被问到原因,可黄觐却无法说出口。他无法说出自己被男人追求,而且对方就是你口中的另一个主角,所以自己才不想去。

说不口真正的理由情形下,黄觐当天还是跟著黄添和林秀一起到金家。他站在金家的大门口呆望著。多久没进去过了,正确的时间他早已忘了。但光看房间外表那麽气派,想必里面也是如此。

“你们来啦,快点、快点进来。”金家女主人颜玲热情的招待著黄家人。

“打扰你们了,让你们这麽破费。”林秀呵呵两声。

“你们在说什麽话啊,这是应该的。你们家阿觐和我那儿子都同时有好成绩是好事,一同庆祝也热闹。”金家主人金宇贤笑呵呵的出现在颜玲身後。

“今天心情爽,一定要多喝两杯才行。”黄添晃了晃手中所提的酒瓶。

金家主人都出现了,唯独不见金律,这让黄觐下意识的四张望著。

察觉到黄觐的动作,颜玲轻笑的解释:”小律现在在厨房帮我煮东西,等会阿觐就可以和他一起玩。”

颜玲的话让黄觐吓了一跳。“是…是吗?我知道了。”

他才不是为了玩才来找金律的,只是希望他不在,所以才四张望。

大夥一群人走进屋内,被里面装潢惊讶到说不出话来的只有黄觐。黄添和林秀经常都会来坐客,所以早已见怪不怪了,但从国小就没再进去金家的黄觐来说却是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黄爸爸、黄妈妈你们好。”金律戴著隔热手套朝著刚进门的黄家夫妇打了声招呼。

“唉呀!你们阿律好乖,也会帮忙煮东西喔。”林秀羡慕的说著。

颜玲轻笑了几声。”没有啦,他也只是帮我顾一下火,不算什麽煮东西啦。”

黄觐故意转移视线,佯装没看到那向自己打招呼的人。

大夥人在一圆桌上吃吃喝喝的,讲讲话这些就算是他们口中所说得庆祝。其实这也算是他们平常就会做的事情,只是今天比较特别,因为难得黄觐会在场,平常都只有黄添夫妇到金家去。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庆祝,黄觐发现到两方的母亲讲话聊八卦聊到房间去,说是要讲女人心事,而父亲们则到二楼的书房喝酒去,以前曾听自己父亲说过,金家的书房藏有很多的高级酒,想必会去那里喝,特别有兴致吧。

原本还很热闹的饭厅一下子冷静了下来。这让黄觐不自觉得尴尬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到客厅看起电视,而金律则乖乖的在後面收拾善後。

电视声足可以盖过後面的传出来的声响,但黄觐却好像仍然可以听到金律在洗碗盘的声音。一想到这,他就觉得背後好像烧起来,让他坐立不安。

5

等到黄觐开始专心看起电视时,金律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上还多了盘水果。

“我削了些苹果,你吃不吃?”金律将水果盘移到靠近黄觐面前,自己则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我不吃。”

“这样啊………那我一个人吃光好了。”金律将盘子拿到自己面前,将削好的苹果一个一个送进嘴里,不到一下子盘子全见底。

看到身旁的人吃得津津有味的,黄觐发现到金律的食量变大了,刚才吃饭的时候连吃了三碗饭,现在又将那一大盘的水果全吃进肚里,可却没有变胖的趋势,反而越来越高。

“前几天我到学校保健室量身高,发现自己已经长到175公分,那时我看到数据时自己吓了一跳。几个月前还一直徘徊在17,可突然长高了5公分。”金律兴高采烈的说著。

为什麽要跟自己说这些呢?黄觐一点也不明白。他是想炫耀吗?但金律一向都不是那样的人。可除却这个原因外,他为什麽要对自己说这些,黄觐还是不明白。

“你考虑好了吗?”突然插进了这麽一句话,让还在神游状态的黄觐下子反应不过来。

见黄觐一脸茫然的样子,金律叹了口气,然後说:”我是指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说只要我迎头赶上你,你就会承认我。”

原来金律是指之前他向自己告白以及自己所做的承诺的事情。事情来得太突然,让黄觐一下子也不知该回答什麽,只能低著头默不作声。

黄觐不知道该说什麽,而金律则等待著他的回答。彼此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整个客厅除了那大声嚷嚷的电视声外,也别无其他声音。

“我想,你大概是会错我的意了吧……”一会儿,黄觐打破了沉默。

金律不解的看向黄觐。

“我是说考虑,可没说答应。”他记得那天的自己是这样说的,是金律自己误会的。

“你想反悔吗?”

“就算我反悔,你也拿不了我怎样。更何况是你自己误会我说的意思,也不能说我反悔吧。”

金律哼笑了一下。”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了,一开始我也没想过你会兑现你所说的事情。”

“……”黄觐没想到金律会这样的反应。

“就算不是为了那个赌约,我也曾想过你说的事情。你说得对,我是个靠家里有钱的大少爷,什麽事都不会,一点长也没有,光凭这几句话,我就不认为自己还有什麽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意思在。”

金律看了眼踅起眉头的黄觐,笑了笑说:”以後,我不会再输给你。我们先来预言下一的赌约。”

“什麽意思?”黄觐从刚才金律的样子,发现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金律变了。

“拿高中大考来赌,看我会不会考得上一中?我想你一定是以一中为目标,所以我也会。你心里一定是想像我这种半桶水的人怎麽可能会考得上一中吧!所以我就要证明给你看,如果我考上一中,那你就输!如果我没考上就代表是我输这场比赛。”金律信心满满的笑了笑。

“输的人会怎样?”黄觐可不相信像金律这种在後半段努力的人会考得进一中。

“输的人会怎样?那就看谁输来决定。如果你输了,你认为我会想得到什麽?”

“那如果你输了,是不是我说什麽你都会照做。”黄觐比较关心的还是这件事。

金律扬起自信的嘴角。“当然。我可不像你尽说些有利於自己的话来推脱责任。”

如果是以前,黄觐敢打赌金律是做不到这个赌约。可金律已经不是以前的金律了,以前那总是唯唯诺诺跟在自己後头的人,早已经被眼前那笑得再自信不过的人给取代。

但他不想示弱,於是…”我答应你,这我不会再反悔。”

说出诺言的同时,黄觐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走回头路了。他和金律的事情一定分出个明白,不想再拖沓下去。

国三那年,黄觐和金律不同班,却也像个考生一样整天都是考试和念书。一个学期里包括三月考加上八模拟考以及零零总总的小考,国三的时间几乎被考试给占据。而黄觐在家里也是如此,一回到家,他马上吃完饭洗了澡,一坐在书桌上便是六小时以上的事情。

而金律则待在学校图书馆直到关闭时间到时才离开。他也不想输给黄觐,所以赌上这一,他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让黄觐说不出任何的藉口和理由来拒绝自己。

考生的时间永远都是不够用的,一下子就到了大考的日子。在这之前,黄觐有记录过自己和金律的成绩。虽然金律在国三突飞猛进,一下子窜升到全校前2名,可还是低於一直在第一名的黄觐的名下,虽然看起来自己占绝对的优势,但黄觐心底却仍不踏实。

放榜当天一大早,林秀便将还窝在棉被里睡觉的黄觐给叫了起来。

“阿觐,快点起来,今天不是说是放榜日吗?”

“唔………那又如何?晚点再去看也没关系。”

“不行,人家阿律都要去看了,你怎麽不去看。他都在我们家等你一起去看榜单了,快点起来。”

黄觐倏地坐起身来,惊讶的张著嘴。”你说……他来我们家?”

“对呀,所以你赶快起床。人家都在等你了。”

黄觐没料到金律会来,而且还是和他一起去看榜单。可见他也是很在意那赌约的事情。那天还说得很有自信的样子。

整理好後,黄觐一见到正坐在客厅看著电视的金律。

他站起身来,朝黄觐说了声:“整理好了吗?我们走吧。”

黄觐向林秀说了声再见後,便和金律俩人相载到指定的学校去看榜单。原本黄觐以为是他要载金律的,可金律却对他说:”我现在比你重很多,你是载不动我的。我载你就行了。”

黄觐一听也将脚踏车交给金律,等他上车後,自己则踏上後踏板。

金律得话,让黄觐也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真的越来越不一样了,之前还同高的,可隔了几个月後,金律又突然窜高直逼18公分,体重也增加了不少,而且肩膀也变宽很多。

“………你会担心吗?”顺著下坡的道路,金律突然开口说话。可那声音被风势给盖过,黄觐也没听得清楚。

等不到黄觐的回话,金律大概也猜的出对方没听清楚,所以他又再说了一。”我说,你会担心输给我吗?”

“与其说这个,你倒不如想一想你自己输的时候该怎麽办!”没理由自己会输的。黄觐是这样想著。

“你就这麽相信我一定会输?”

“比起我输,我倒更希望看到你输的惨败样子。”

“那你就试目以待吧!”当金律说到这句话的同时,他们俩已经来到学校。

黄觐跳下车,他愤恨的看向那朝自己笑的人。他不怕金律所说的挑衅的话,但他怕一向坚定信念的自己动摇。

明明距离放榜的时间还没到,可在公怖栏就被人潮挤得水泄不通。虽然黄觐不至於被挤得痛苦,毕竟他也有175公分高,可偏瘦的他仍被挤得东窜西逃的。直到一只从黑鸦鸦的人群里伸出的手将他拉了过去,他才发现到原来是金律帮了自己。

“拉著我的手会比较好些。”金律是这样说的。可黄觐却不想领他的情,执意挣脱的途中还不小心打到身後妈妈级的女人,还被白了一眼。向对方说了声对不起後,黄觐也没再抵抗那抓住自己右手的大掌,但光是从手中传来的热度,就够让他全身颤抖不己。

6

有如壁纸大的白纸在众目睽睽下张贴出来,等那穿著白衬衫西装裤的男人和另一个将近6岁的工友将纸张固定好後,所有的人纷拥上前。瞬间吵杂声更是回响在玄关。

黄觐四看了看,那多如牛毛的名字让他一下子也不知从何看起。但现在的他也不是要找自己的名字。与其担心自己有没有上榜,他更担心上面会有金律的名字。

趁金律分心看著榜单时,黄觐挣脱掉那比自己手掌还大的手。他不顾後面金律的叫喊声,硬挤到最前面的位置。

他从第一个名字顺势的看了下去。第一排、第二、第三排…………直到看到第十八排时,他诧异住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真的在自己眼前就出现在第十八排从头数来的第十个位置。

金律真的实现了当初的赌约…………

一想到这,黄觐只觉得知道这个事实比他落榜刺激还来得大。他没有继续从榜单中寻找著自己的名字。因为那已经没有意义了。被人群给挤了出来,当那熟悉的黑白相间的球鞋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他抬起死灰的脸色,正好与那笑得足以用灿烂两个字形容的男人碰面。

“我在二班看到你的名字,座号好像是15号,恭喜你啦。”金律抱著双臂倚靠在一柱子旁,笑嘻嘻的说。

“…………”就算知道自己上榜了,可心底却一点不高兴。黄觐说不任何话来,他不知道金律是用什麽心态来对自己说恭喜。是嘲讽吗?还是出自真心?

“你………”但他还是开了口。”我看到你的名字………。”

起初讶异的表情逐渐转为兴奋,黄觐在金律的脸上看得一览无疑。

“你是说真的吗?我真的也上榜了?刚才为了先看你的,所以就忘了看自己的名字了。”

“……我不会跟你开玩笑。”服输了吗?他扪心自问著。

金律一听,笑得更是夸张,连泪水都给激了出来。黄觐只觉得那笑声彷佛是恶魔的笑声,一点一滴的嘲笑著自己。光是这样想著,心底不甘心的思绪更是在胸口翻腾著。

从那吵吵闹闹的人群里走了出来。黄觐慢吞吞的跟在金律的後面。他在心里盘算著金律会什麽时候跟他说起那赌约的事情。而金律又会跟自己要求什麽,他当然再明白不过,之前他巧妙的躲了开来,可现在根本就不可能让他有那麽好的机会让他逃避,难道自己就该乖乖的服输吗?

“黄觐………”走在前头的人突然说话。

来了!黄觐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不用听,他也知道金律要说什麽。

“你还没吃早餐吧,要不要先去吃早餐?”金律回头看向一脸紧张的黄觐提议著。

“…………不用了,我不饿。”

“那好吧,我载你回去。”金律弯下身将车头琐解了开来。

黄觐死盯著金律的举一动。他不知道金律在耍什麽招,可与其这样提心吊胆,倒不如由他开口。

“说吧,你到底想要求什麽,我没那心情跟你在这边耗。”

金律停下动作,看向一脸严肃表情的黄觐。”跟我做朋友,这样就行了。”

“朋友……只有这样吗?”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想让你做什麽事?”金律失笑的说著。

是自己想太多了吗?黄觐还是狐疑的看著金律。

果然是自己想太少了,因为金律接著说:”从朋友做起吧,我要你尽一个当朋友的义务,「朋友」应该做的事情,你都必须照做。”

“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简单的说就是要和我说话、聊天。我可不想像以前一样和你说话,就像是对著空气说话一样。”

“………”我又没叫你跟我说话!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金律直盯著黄觐看。

就算没有话要说,就算不想跟他说话,但被他这样一讲,自己也被逼得不得不实现承诺。於是黄觐第一开口邀约。”我肚子饿了,一起……吃早餐吧。”

仅只是一句话,但金律却笑得隔外高兴。黄觐这时候突然想到自己以前到底和金律怎麽相的,为什麽自己可以让对方笑得这麽高兴?但不管怎麽从回忆中回想,他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明明自己很讨厌金律,但金律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老是缠著自己。自己到底做什麽事让金律死心塌跟著自己,他一点也不知道。

在黄觐想不出个所以然时,暑假也开始了。而金律也在第一天放假日来过黄觐家,说是要一起打球。为了尽到一个做「朋友」的义务,黄觐就算想说NO也没办法,因为朋友一起打球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被金律明讲暗示提醒著要主动邀约,黄觐也无奈的硬著头皮,约过金律一起去打球或是看电影上图书馆之类的事情。一天之中还要被强制说话的数,至少2句。一下子被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还是以前自己不愿做的事情,黄觐也曾气到和金律摊牌。

“为什麽我一定要照你说的意思去做?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需要你来插手。想什麽时候说话,什麽时候回话,我自己明白,不需要你像个老妈子一样来干涉我。”

黄觐顾不得自己在一间极为安静的咖啡厅,他只知道自己是极需要发泄情绪,哪管得著别人错愕和惊讶的目光。

金律拿起桌上的奶茶,啜了一口後,慢条斯理的说:“如果你真的能做到一个当「朋友」的义务,我也不需要每提醒。你也不会在这里对我吼。”

“照你这样说,我现在也是在做朋友的义务………”黄觐不怀好意的笑。

金律放下特大的玻璃杯,等著黄觐继续说。

“发脾气也是朋友会做的事情,你可别说没有。”

“那好啊,我向你道歉。你该不会小气到我都向你道歉,你还会生气吧?”

本想利用这个机会来提出断绝朋友关系的,自己也就不需和金律玩无聊的朋友游戏,可被他这样一说,黄觐自然也说不出,只能不甘心的哽在喉里。

7

暑假当中俩人也没经常在一起,毕竟就读的高中是升学制度挂帅的学校,所以几乎一半的暑假都是泡在学校参加辅导课。在这段期间,黄觐也少看见金律,因为两人的教室相差极远,一个在前头,一个在尾。碰面的机会相对较少。

若要说碰面的时候,无非就是上学搭市内公车时,才会见到金律。黄觐没有脚踏车,所以他每天都通车上下学,可金律不一样,他仍会骑著国中时期骑的脚踏车上学,偶尔心情不对劲才会搭车。

这天黄觐仍像平常一样利用下课时看了下书,可被同班的人给喊了声。有点熟悉的脸孔,可他记不得对方叫什麽名字,所以他也没想到对方叫住自己是有什麽用意。

“有人找你。”简单的说了句後,传话的人便回到靠窗的坐位上继续看著下节要上的课本。

金律站在外面的窗户边向著里面招手。黄觐一时间也不知道对方是来这里做什麽的,但他还是走了出去。

“我忘了要带地理书,所以想跟你借。”金律双手合十的低头拜托著。

原来是借书这种小事,黄觐还以为对方前来是为了什麽大事。但小事归小事,他仍不想借金律自己的地理书,无关金律本人,是因为自己曾遇过朋友向自己借过一书,却在书上写了东西,让当时的他气得想生气也无发说出的苦闷。他不喜欢自己的书上有别人的字迹,简单来说也算是另一种洁癖的形式吧。

正要谎称自己没带时,金律却比他先开了口说:”我刚才查过你们班的课表了,早上一、二节你们也是上地理课,对吧?”

连话都还没说,对方就将自己的心思看透了。这让黄觐就算不愿意也没办法。但在将课本交给金律时,他仍不忘提醒对方不要弄脏,也不要在上面写字之类的交代话。

金律满嘴「是、是、是」、「一定不会」乱保证,让黄觐更是担心。可到金律离开时,他也没说出後悔借书的话。这让黄觐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等到中午吃午饭时,金律也马上归还课本。黄觐失礼的当著他的面前检查起自己的课本,看看金律有没有划到或是写字在课本上。可课本上除了自己的字迹外,也没有其他人的笔迹,这才让黄觐放心了下来。

辅导课只上了三个星期,就将课程先告一段落。学生们又回到真正属於自己的假期中,但在这时候也已经是八月中旬的时候,离开学日也距离不过短短的一个礼拜。

本来打算利用这一星期好好休息的,可金律却突然跑来说要打球。黄觐本来不愿意,因为近来高温直攀升,让他也不想在外面活动,可金律却一直央求,而且身旁又有母亲在说服,说什麽多运动有益身心、男孩子本来就该待在外面玩之类的话,他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

一到附近的小公园,金律就先将矿泉水和一个包装纸放在旁边的椅凳上,在那之前黄觐早就注意到金律手上四方形状的纸包装,上面是一家书店的标志,他猜想对方可能刚才到过书店买书。想归想,可他还是没问对方买什麽书。

大概是天气真的太热了,俩人打了将近3分钟,金律便说要休息喘口气。黄觐当然乐於听到这样的提议,所以他也没说什麽,便跟著金律来到一有阴影下遮蔽的椅凳上休息。

时间选得极为不对,就算是下午两点多,太阳仍大得像什麽一样,小公园里仍只有金律和黄觐两个人。就连平常小孩子抢破头的秋千,这时候也孤单的在那边呈现无人乘坐状态。整个公园里只听到徐徐吹来的风以及晃动的秋千叽嘎叽嘎声。

“这个送给你……”金律将那包装纸塞进一时间还沉溺在徐风吹送中的黄觐怀里。

“我不想收……”正要将礼物推还给金律时,却被对方又给塞了回来。

“这是生日礼物,你该不会忘了今天是你生日吧?”

如果没有金律的提醒,黄觐当真的忘了这件事情。家里的人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所以他也没有特别去记住生日的日期,需要记住的情况也只有在填写一些重要文件时才记得。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那也就是说今天也是金律的生日罗。黄觐一想到这,有点心虚的看了眼正闭上眼休息的人。

“没准备礼物给你………”说是这样说,可他也不敢确定自己以後会在记住金律生日的情况下会不会送礼物给他。

“没关系,我不会跟你计较这些。你赶快打开来看是不是你喜欢的东西。”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麽,可对方像是知道似的,十分期待自己会露出惊喜的表情。这让黄觐更加怀疑里面到底是什麽东西。

拆开那白色的胶带,摺得一叠叠的纸张散了开来。里面包著一本外表有点古色香味道的咖啡色书皮,偌大的书名旁边有著自己一向喜欢的作者的签名。乍看之下,原来对方送给自己的是向来自己喜欢的作者的书。

“听说这本书很畅销,之前去书店问时,他们都说卖光了,建议我直接打电话给出版社订购会比较快,虽然会比较贵,可是有那个值得付出的价值。”

听著金律在旁边一直哌絮著,黄觐心里被那拿在手上的书本和身边一直传来的声音给颤抖著。为什麽自己要有这样的反应?黄觐开始害怕起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心情,这样的自己是从未有过的,可金律却让自己有这样的情绪,他吓得站了起来,原本放在膝盖上的书掉了下来,而金律则一脸讶异的看著他。

他仰起头看向那颤抖著身体的人,黄觐的表情十分的难看,让他不禁的问道:“怎麽了?”

“我………”光只是被金律这样看著,黄觐更是害怕得说不出一句话。他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害怕金律,可心底的恐惧仍然持续著。最後受不了的他拔腿就跑,压根儿也不想理会後面人的叫唤声。

一回到家,黄觐没有理会那用惊讶目光看著自己的母亲,迳自的逃离回房间。明明天气就很热,可他仍不停的颤抖著。索性将一旁的凉被往自己身上裹了上去,但也无济於事。

害怕、无助、恐惧的情绪萦绕在胸口。黄觐第一感觉到原来自己也有胆小的时候。可是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麽自己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好像有那一瞬间被金律的表现给感动到,可是明明自己是这麽的讨厌金律的,为什麽自己还会这麽轻而易举的被对方给动摇自己?

8

什麽时候睡著的,黄觐也想不起来了。当他一睁开眼见到桌上的闹钟时,才惊觉到自己已经睡了两个小时。正当意识还模模糊糊时,敲门声突然响起,吓得他从床上弹跳起来。

“阿觐,电话。”林秀敲了两声门,大喊著。

“谁、谁打来的?”应该不是金律,因为俩人住得近。可他还是会担心。

“他说是你们班的班长,你快点出来接电话,别让人家等。”

黄觐一听,这才放心了下来。等他出去接听完电话後,林秀也没质问他刚才的事情。本想以为这样就没事的,可当他看到客厅的桌上放了本刚才金律送给自己的书时,他愕然了。

“你也真是的,就算打输球也不需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跑回家,害我还以为你跟阿律又发生什麽事了。”林秀坐在一边的椅上摺著衣服叨念著。

原来金律是这样解释的。黄觐虽然乐於自己不需要被人追问,但一想到球场上的事情,就够让他丧气的。

在林秀「不要将书乱丢」的警告声下,黄觐无奈的将那本书给拿进房里。本应该是自己最想得到的书,可现在的自己却一点没有想阅读的心情。连看第二眼的心情也没有,本想直接了当的往垃圾桶丢,可手却迟迟放不开,最後还是将书连同国中时期的课本放在一起,堆进家里的一小壁橱里。

暑假也在无声无息中渡过,从那天开始,金律也没再去找过黄觐。开学的时候也没碰过面。直到有一黄觐搭市内公车上学时,他靠坐在窗户边,视线胡乱飘时,正好看到也正同等红绿灯的骑脚踏车的金律。

一开始金律是一个人,可到後来另一个也身穿制服骑脚踏车的男生也随後停在金律旁边,而且和金律有说有笑的。让黄觐不禁猜想大概是同班同学之类的。想到这,他顿时感到无奈。开学已经将近过了几个月了,期中考都快到了,可自己却连一个朋友都没有,甚至班上的干部有谁,他也不记得。可金律却像是得天独厚似的,所到之都是笑声,让他有那麽点羡慕对方。

几天後,在一个快要上化学课的下课十钟里,黄觐发现到自己带错了课本。因为化学和物理课本书皮颜色相近,所以一时错看就带错了。本来带错书或是没带课本只要不是经常的数也是没关系,可化学老师却出名的严格,没带课本就会被扣平均分数的五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可要他向别人借课本,也没有认识的人可借,正当烦恼时,班上的一位同学却跟他说愿意帮他借,黄觐一听当然很高兴。可当借来的书本拿在手中时,那眼熟的字迹让他心漏跳了一拍。虽然书上没写名字,仅只写座号,但黄觐还是有种感觉,这是金律的课本。

在询问之下,果然朋友告诉他,那是金律的课本。而且他还告诉黄觐,自己在社团活动认识金律,所以才可以借到课本。还正在猜想金律是参加什麽社团时,朋友就先告诉黄觐自己是吉他社,但是属於电子吉他。

从金律那里借来的课本,黄觐发现到自己根本就没那心思去看课本。老师在台上讲得口沫横飞的,可他的心思早就被书上那密密麻麻的字型给围绕住,根本没有多馀的心思去仔细听课。

下课後,黄觐也想过透过朋友把书给还回去,可又觉得已经麻烦别人一了,没理由连还书都麻烦别人,所以他还是硬著头皮到金律的班上还书。幸好的是,当他到金律的班上时,班上的人告诉他金律去合作社不在。黄觐这时才松了口气,然後托对方帮自己还书给金律,对方也说了声好。

期中考完之後,黄觐发现到一个即为残酷的事实。那就是自己永远都不可能那麽幸运。国中三年,他拥著第一名宝座,但来到高中後,自然的明白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

在班上的成绩虽不至於钓车尾,但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申请到前三名奖学金,只能够申请一些校外的奖学金。虽然有点丧气,但在黄添夫妇的劝导下,黄觐也就没那麽介意。

在期末考缴上考卷时,一学期就划上了终点符号。黄觐没有特别担心成绩的事情,他认为事後担心反悔,也是无济於事。所以他在学校快放假的时候到图书馆借几本书,好渡过无所事事的寒假。

借了几本最近发烧的金庸小说来看。听朋友口中说是几本很经典的书籍,很值得一看。所以黄觐也想看看让大家一下课就讨论的书魅力在哪里。从图书馆出来时,天色早已晚了,他赶紧从会议厅的一楼走了过去。从这里走比较快到大门。

或许是有社团活动吧。黄觐一进到会议厅就被那震撼的金属声给吓了一跳。他看向在讲台上的几个人,只有五个人。两个正低下头调著电子吉他,一个正在坐在钢琴椅上看著乐谱,另外两个肩上虽挂著吉他,却只是在一旁说笑著。

说笑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低下头,所以黄觐一时间也没看清对方长什麽样子,可另一个人他就知道是谁。那是上帮自己借书的朋友。好像是叫做「沈滨」。

虽然自己有那麽点兴趣看别人练习,可时间再拖下去,坐公车回去也晚了。正迈开脚步要离开,整个会议厅回响著沈滨叫唤自己的声音。

“黄觐、黄觐、黄觐……”沈滨兴奋的在台上拼命的向站在後门的黄觐摇手。

黄觐失笑的看著那行为举止像小孩子的沈滨,正也要挥手时,站在沈滨旁边的人抬起头来。笑容瞬时从黄觐脸上剥落了下来。这时候他才想起沈滨告诉自己,他和金律是同一个社团的事情。

金律正看著自己。有了这个意识後,黄觐不自觉得紧绷起来。

还以为金律会像以前那样和自己打招呼,可却没有。他看了一眼自己後,随後低下头继续调著吉他。整个过程只能用面无表情来形容。

“黄觐,你要回去了吗?”沈滨大声嚷嚷著。

黄觐发现到其他三个人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存在,纷纷看著自己。感觉到极为丢脸的他只想离开,所以他点了点头後,随後快步离开会议厅。在走到门口时,他看了一眼金律,但对方仍像刚才一样视若无睹自己的存在,正和另一个吉他手讲话。

站在公车牌下,黄觐看著昏黄的天色心想著金律和以前不一样了。为什麽自己和金律的关系会变成这样呢?

9

寒假充其量也不过短短一个月,但在一个月里,学校还是规定要来上学两个礼拜,所以和暑假一样,时间几乎一半都给了学校。

上完了两个礼拜的辅导课後,黄觐利用年假和剩下的一个星期的寒假,部分看完了金庸的小说。因为金庸小说册数众多,而且学校也限制借书的数量,所以他也不过借了几本来看,虽只看了一部份,但也产生了浓厚得兴趣。

新年的时候,因为还是个学生的身份,所以黄觐仍照样领著红包。但黄家里没有年假的出外计划,所以新年的时候,除了年初二回娘家,几乎都待在家里。

他曾经在除夕当天早上看到金家的人坐了台车出去,而且还将大包小包的行李往车厢里塞。九成十是出去玩的。毕竟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不会乖乖的待在家中的。

那时的金家夫妇也看到了不远的黄觐,还向黄觐招手再见,那时金律也站在旁边,但却没对黄觐招手,只是顶著一张漠视的表情。

年假过後,金律也从国外回来。从一些由他们给自己的当地的土产看来,黄觐多少也猜出金律去过哪里。虽然桌上有著许多好吃又好看的土产,可唯独缺少一样往常都会在新年出现的东西。不管以前自己对金律怎样的态度,只要金律在新年时出国,都会买一个当地的明信片或是玩具之类的具有收藏性质的东西给他,但今年却没有。

说不失望也是骗人的。但也不是非得要对方送给自己,所以黄觐也只是在心里芥蒂了几天就没再想过这件事情。

开学之後,黄觐在一上室外课和沈滨走在走廊上时,出其不意的遇到了迎面而来的金律。那时的金律没有对他打招呼,可却对走在身旁的沈滨打招呼,被人无视的意味十分浓厚。

本想以为打声招呼後就可以的,可是沈滨却拖了住黄觐,直说自己有话要和金律讨论,希望黄觐等他,黄觐当然一百个不愿意,可对方又是平常很照顾自己的人,所以还是无奈的点头。但他却站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金律和沈滨说话的途中,那曾经让自己觉得刺眼的笑容又再展现在脸上。黄觐眯起眼观察著。回想著当初金律是怎麽对自己笑,可不论他想破脑袋,他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已经有太久的时间没见金律笑了,再加上以前的自己也不喜欢看那老是冲著自己笑的人。

等到沈滨拍了他的肩膀,黄觐才回神过来。而且还被沈滨问到『在想什麽?』这样的问题。他当然不会老实的说自己在想刚才和你说话的人的事情。所以他暧昧的说了句「在想课堂上的事情」而带过。

被忽视的数也不是一两,在走廊上不期而遇或是帮母亲买东西而出门时,自然的也会遇到金律。当然与其说是遇到,倒不如说是看到。因为对方根本就佯装无视自己。

真正让他们有些接触的是在升上二年级的时候。那天沈滨在吃饭的时候对黄觐说了个破天荒的消息。

“你应该知道我有个朋友叫金律吧?”沈滨咬了口排骨後,继续说:”他昨天住院了。”

“住院?”黄觐惊讶的张著嘴。

“详细的情形不太清楚,什麽时候出院也不知道。两个礼拜後就要社团发表了,可偏偏他这个时候住院,我们社团现在乱得像什麽一样。”沈滨嘀咕的抱怨著。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黄觐想乾脆回家後,问问看详细情形说不定会知道些什麽,所以他也没多问什麽,多问也只会招沈滨的怀疑,他也就沉默的听著沈滨对他大吐苦水得事情。

一回到家中,黄觐二话不说的追问著金律的事情。一开始林秀还被自己儿子反常的行为给吓著,但又想到可能是真的关心金律,所以她也老实的说出来。

“是你金阿姨告诉我说阿律因为课业压力过大,造成胃痛的毛病,现在就住在医院。你也知道像你这样升学的学校压力有多大,听说住院两、三天就行了。”

“压力…………”黄觐也曾经因为同样的原因而成习惯性的头痛,医生也诊断是压力造成的。

突然林秀问了声:”你要去看阿律吗?”

“看他………?”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林秀点点头,然後理所当然的说:”你去看一下好了,你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过去看也是应该的。”

找不出理由拒绝。黄觐只好在吃完晚饭後一个人到医院去探望金律。大概还是吃饭时间吧,整个医院几乎没见到医生和护士,只有几个还在接听电话的行政人员和一些穿著病人服的在大厅走动的病人。

搭上电梯,按了下从母亲那里得知的病房楼层数字。在电梯里黄觐一边思考著待会见到金律要说些什麽而在心中排练著。在心里默念时也就算了,但太过於专心的他却不小心说了出口,还让搭乘同电梯的一个大概十几岁的女孩子用著一付惊讶的目光看著,让他当场恨不得电梯快点到达楼层。

一出电梯,黄觐就看到正走进对面搭乘往下楼电梯的金律的妈妈。她手里拿著一包行李,应该是要回去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去看金律时,最起码还会有个金律的爸妈在场,这样自己也就不会尴尬,可看情况黄觐也猜得出现在的金律应该是一个人。

慢慢的不愿意去看金律的想法也逐渐扩散著。可不过去看,回去时又一问三不知,一定会招来一顿骂。在犹豫踌躇间,他整整了将近2分钟才决定去看金律。

来到那写著752数字的病房,黄觐呼吸了几後,才像是壮了胆,放心的走了进去。金律住在单人房里,里面除了一个熟睡的人外,也别无他人。

没有比这时候还来得好。黄觐想就算回去被盘问,自己也可以推说金律睡著了,自己没和他说话之类的藉口来混过去。

其实可以就这样直接了当转头走人的,但黄觐却仍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旁边,盯著那睡著的人看。一向朝气十足的人此刻却躺在医院里,还一付病厌厌的模样,让他只觉得很不可思议。

突然睡著人嘤咛了一声,吓得黄觐赶紧躲在窗帘後。不懂为什麽自己会躲了起来,可既然都已经躲了,他也不想出来。床上的人又没了动静,黄觐偷偷的看了过去,确定金律还在睡梦中,他才捏一把冷汗的走了出来。

无意义的仅只是盯著别人睡觉的行为,让黄觐也决定回去。但他还是小声的对著在床上闭眼睡著的人说:”赶快好起来吧……”

1

两个礼拜後的校庆会,全体师生在这一天也都停止上课,纷纷兜售自己摊位上所卖得东西,而被派到负责上午当班的黄觐,在午餐过後也就只需负责玩乐就行了。

一个人f晃在校园里头,平常感觉很大的操场,这时候因为外宾的参加,突然像是缩小般,让黄觐一时间也知去哪里。正烦恼的时候,肩头被人拍了下,他回过头看去,原来是沈滨。

“等一下轮到我们社团表演,你来看吧。”沈滨这样要说著。

“………嗯。”黄觐拒绝不了对方的邀请。

“那快点过来,听说那里已经很多人了。”沈滨交代了声後,急速的跑进人群里。

黄觐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去那边做什麽。明知道金律就在那里,而自己又被忽视,为什麽还要去自讨苦吃呢?

想著想著,他还是不自觉得走到操场得正中央。舞台是平常教官或是校长训话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了社团的舞台。台下有著将近五十几张铁椅子临时用来给观众看表演的的座位用的。

黄觐看了一下,大部份都被人占了去,要不就是上面放著东西,根本就没多馀的椅子可坐。看了看四周,也是有一大堆人和他一样是站著,所以他也跟在人群里站著观赏。

还在东看西望的时候,突然尖锐的电子声响起。黄觐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向讲台。讲台上的几个人是上自己在会议厅所见到的那几个,沈滨在和另一个人讨论著,而金律的肩上却没有上自己所看到的电子吉他,反而坐在最後面的击鼓手位置。

就在一阵鼓声由缓至急时,表演也开始了。本来只能用嘈杂来形容刚才的情形下,随著音乐的骤然,气氛开始变了。大家的情绪也HIGH起来。音乐是摇滚乐,所以让听的人隔外心情不同,再加上有个主唱者,那声势更不是不同。

黄觐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吵杂,但越到後面,他反而产生兴趣。可他还是希望如果能除去离自己不远一群女生的尖叫声,或许会更好。

唱完了让人亢奋的摇滚乐後,主唱者走到了金律的身边,随後像是交代什麽,金律站了起来,改换主唱者坐在击鼓手的位置。

金律上前调整了麦克风位置後,说了声:”接下来要唱的是「没有你」这首歌。”

话才一说完,台下的尖叫声更是让黄觐踅起眉。就在他有点不耐烦准备离开时,金律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回响著。

(我把回忆关进房间 眼前不断浮现 有你陪我所有的画面

朋友说我变的沉默 变的有些难过 邻居都听见了寂寞

也许时间给的太少 没有珍惜你的好

城市太喧闹 你没有听到 我不该把手放掉

没有了你 没有爱情 什麽都已经是空气

这些没有你的日子 没有了自己

没有了你 没有力气 孤单香水却来袭

我想念你身上气味 请给我相互拥抱的机会

你离开後我才明了 幸福已经溜掉 你也许都不会知道

也许时间给的太少 没有珍惜你的好

城市太喧闹 你没有听到 我不该把手放掉

没有了你 没有爱情 什麽都已经是空气

这些没有你的日子 没有了自己

没有了你 没有力气 孤单香水却来袭

我想念你身上气味 请给我相互拥抱的机会

爱情如果都是微笑 那多美好 天亮的太早

再偷一秒 想你的笑 想听你吵 才发现思念发酵)

透过麦克风传达的歌声,黄觐只觉得那听起来像是金律的声音,可却又不像,让他觉得背部好像一股电流刷地一声滑过,膝盖也有点无力的曲了起来。

像是逃难一样,黄觐赶紧拨开人群,从里面窜出。他回过头看向那在台上情唱著歌的人。距离明明隔著那麽远,人群是那样的杂多,可他总觉得金律好像在看自己这边。光是这样想著,他就觉得害怕,退了一两步後才转过身,将那让自己发抖的声音抛之在後。

校庆之後,黄觐更是怕见到金律,这一也不单只是金律不见他,就连他也不想见到金律。甚至走廊上遇到,他们俩也彼此都有默契地表现出陌生人的样子擦身而过。连两人共同唯一的朋友沈滨也没察觉到其实他们早已认识许久。

升上三年级又被分了一班,这黄觐没再和沈滨同班。换了班後黄觐和金律的班级仍隔著上下楼层,见面的数比之前更是少得可怜。

又面临了当考生的命运,黄觐也就准备状态的心理来面对这一年,每天都到学校报到,即使是双周休,他也是背著书包到学校去。上午上课,下午就到图书馆念书到晚上休馆时间。

离开图书馆的路上,黄觐正好遇到了升上三年级就很少碰面的沈滨。

“你也看书到现在?可是你不是搭公车的吗?回去时应该晚了吧。”沈滨调了下肩上滑落下来的书包说著。

“我都搭最後一班车回去,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快11点了,其实也还好。”

“你会不会在公车上睡著啊?”

“有过一两,但是因为现在我家那里道路拓宽了,所以又多了条公车路线,我们家是最後一站,所以那司机都会叫醒我。”

沈滨嘻笑的说:”那个司机有没有跟你说尽量睡,到站时我再叫醒你之类的话?”

黄觐尴尬的说:“嗯,他是有这样说过。”

“哇~~你看!”沈滨突然叫了声。他指著不远的两个人的身影大叫著。

黄觐顺眼看了过去。是穿著和自己一样制服的金律,肩上还挂著厚沉的书包,旁边停著脚踏车。他正和一个学校附近的女校的女学生讲话的样子。

“那家伙竟然有女朋友耶!我们去捉弄他一下。”沈滨也不等黄觐说什麽,就自顾的拉了黄觐的衣物,直往金律和那女孩子站的方向跑了过去。

大概是听到跑步声,沈滨和黄觐还没到金律的眼前,他就朝他们方向看过去。

“金律,你什麽时候有这麽可爱的女朋友?怎麽不告诉我?”沈滨戏谑的说。

那穿著白衬衫黑色窄裙的女孩子一听沈滨的玩笑话,果然脸一下子红了起来。金律则只是微笑著,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暧昧态度让黄觐有些看不下去并移开了目光。

听沈滨讲些无意义的玩笑话,让黄觐一秒也不想多待。於是他也不管沈滨在讲话,半路插话进来:”我要去搭公车,先回去了。”

也没理会因为自己半路插话而反应不及呈现痴呆状态的三人,黄觐将书包调好在肩上後,快步的走到那转角的公车站牌。

站牌下还有著和自己一样的学生站在那里,黄觐一看才放心了下来。庆幸公车还未到达。

坐在车内,外面景色迅速的从窗外後退。黄觐难得没在车上睡觉。他脑海里浮现起刚才的情景。女孩的娇羞模样以及金律暧昧的态度一直萦绕著脑海里,让黄觐直到下车前都是想著同一件事。

11

几天後―

上完了辅导课,黄觐没有搭乘平常放学的那一班公车,反而搭乘反方向的公车,他要到书店买些参考书来看。

已经是晚上了,可那犹如点缀热闹般的灯泡一个一个打了开来,彷佛在招揽著生意般的闪亮著。黄觐随意找了间书店後,就直接走向高中参考书区。一开始他还很专心的审视著适合自己的参考书,可到最後他也慢慢地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著自己。

他抬起头来,对方像是闪避不及似的,羞著脸低下头,但还是偷偷的瞄著黄觐。

即使对方低下头,但在自己刚刚那匆匆一瞥,黄觐还是看得出眼前的女孩子是上和金律在一起讲话的人,只不过这身上没穿著印有学校徽章的制服,而是穿著印有白斑粉红色的外套和蓝色牛仔裤,十分悠f却很可爱的模样。

知道对方是自己所想到的那个人,可黄觐还是打算装做不认识,毕竟他也没有话想跟对方说。

但对方像是一开始就打算找上自己一样,女孩子放下手中得书,扭捏的走到黄觐身边,小声的问:”请问你是不是金律的从小到大的朋友?”

看样子对方似乎知道了些什麽。黄觐也就没什麽犹豫的点了点头。

“我听金律告诉我你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上看到你先离开後,金律告诉我你是他小时候的朋友。”

“那我朋友他知道这件事情吗?”他可不希望沈滨知道,要不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女孩子摇摇头,随後继续说:”他只告诉我一个人………”顿了一会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黄觐有点失去耐性。

女孩子开口问著:“那个……能打扰你一些时间吗?”

“………好啊。”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做什麽,可黄觐也好奇对方想说什麽。

黄觐和女孩子来到书店里面附设的咖啡厅,女孩子点了杯英格兰红茶,可黄觐却摇头说不渴。其实他没那多馀的钱在饮料上。所以撒了个谎。

等服务生送上饮料後,女孩子才开口说:”我叫做杨欣婷,和你一样都是高三生。”

黄觐稍微了换了个坐位的姿势。

杨欣婷突然要求道:“你能够告诉我金律的事情吗?我……我非常想知道有关金律的事情。”

“金律的事情?……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和金律在上个月分手了……前前後後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我不认为他是那样的人……”

黄觐心想著上个月就已经分手了,那几天前遇到的不就是金律和女孩分手之後的情形,也难怪那金律不否认也不承认的暧昧态度,八成是尴尬。

“然後呢?”他可没那心力去插手金律的爱情问题。

“我想请你帮我问他,我到底哪里不好?还是他有喜欢的人?”说到最後,晶莹剔透的泪珠瞬势落了下来。

本来安静的场所,被杨欣婷突如其来的哽咽声给破坏掉。坐在其他位置上的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黄觐,让黄觐一时间措手不及。他紧急的拿起桌上的餐巾纸递给杨欣婷。

“你、你别哭了。就算你拜托我这种事情也没用。要拜托这种事情,你也应该找其他人,而不是找我。”

“但是……我、我不知道要找谁。”

“真的很对不起,我没那能力去帮你。我和金律并不同班,况且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三者可以插手。”

啪地一声,女孩子低下头,颤抖著娇小的身体。黄觐有些不忍心的看著一个女生伤心成这样,可要他当他们俩之间的和事姥这件事情,他也没那心情。

最後俩人无言的对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杨欣婷倏然站起身来,对一时间还在发呆的黄觐说:”真的很谢谢你陪我,再见。”没等黄觐回话,女孩子就快步的走出店里。

黄觐在心里吁了口气後,随即拿起置於旁边的书包走出店里。他回到一小时前自己才待5分钟之久的书店里,已经没那心情去选择参考书,所以他选了一本较薄的参考书先作预习,剩下的书等下再说了。

到家门口的黄觐,眼尖的他看到另一个穿著白色运动衣外加墨绿色绵裤的金律正骑著脚踏车才刚回来。一看那打扮应该是从外面回来的,表示金律也没有留在学校看书,但是一身出外服的打扮应该是去哪儿才对,而且车子上还挂著塑胶制的两层饭盒,有点类似探病或是出外才带的饭盒。

虽然觉得有点可疑,但黄觐还是带著疑问推了大门走进屋里。

之後黄觐在回家的路上又看过几同样带著饭盒骑著脚踏车到家的金律。如果说不在意也是骗人的,但黄觐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只好也继续装做不知道。

等到高中大考考完,寒假也到了。今年又如往常一样,黄家又是待在家里一整个星期。不同的是一向都在新年出去游玩的金家却异反常态的待在里面没出去。

正当黄觐觉得怪异的时候,他听到了有人在小声讨论著。

“他们也真是可怜,遇到这种事情……”黄添的声音首先发出。

“对呀,说实在的。他们都是那麽好的人,可怎麽会让他们遇到这样的事情?”林秀在旁附和著。

“所以我就说健康最重要了,什麽都是其。再多的钱也都买不回什麽健康啦。你看他们那麽有钱,可还不是一样遇到这种事情也都没办法。”黄添喝了口茶後继续说:”癌症真的是会害死人………”

躲在二楼偷听的黄觐此时听到了自己母亲的叹息声。

“金太太这麽年轻,真的是……难怪人家说棺材是装死人,不是装老人。”

听到这,黄觐也按不住了。他冲下楼对著因自己突然来到而惊讶的父母问道:”你们是说谁得癌症?是不是金妈妈?”

面面相觑的夫妇俩一时间也不知作何解释,俩人互推了半天,还是决定由女人家来讲比较好。所以林秀招了招手,示意黄觐过来坐下。

“你金阿姨他在去年十月的时候被检查出有癌症,是……子宫颈癌。医生说是末期了,听说好像已经潜在很久了。应该是在生阿律的时候,产婆没有作好卫生,所以才…………”

“去年十月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之前连续好几晚都见到金律带著饭盒的事情。

林秀继续说著:“因为发现太晚了,所以现在……他们也尽可能多时间在一起。你也知道你金叔叔他很忙,所以没什麽时间去照顾你金阿姨,都是阿律每晚去医院照顾的。”

酸楚的感觉由然而生。黄觐低下头回想著当初金律是如何每晚去照顾自己的妈妈,又如何辛苦的兼顾沉重的课业。

他站起身来,对父母亲说了声:”我现在去找金律。”

“你要去找他?现在好像不太方便吧。等过些时候再去就行了。”黄添挥了挥手叫黄觐坐下来。

“人家一家人现在在团聚,你就不要去打扰了,知道吗?”林秀好言的劝著。

被阻扰的黄觐这时冷静了下来。他仔细的想了想,自己去找金律又要说什麽?毫无头绪的就跑了过去,也无所获。这样的话倒不如先想好自己到底要说什麽,要问什麽还来得好。

12

新年过後,还有著一星期的假期。可黄觐却没有出去,他拒绝了朋友的邀约,只是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断的想著自己要和金律说些什麽话。但不论他如何练习或是想像,也无法和真实情况一样,直到最後,他也放弃了,直接走到金律的家。

按了几下门铃後也无人应门。金家在几年前就不把下人给辞退了。黄觐稍退後几步仰视著那偌大的房子,曾经是让自己为之羡慕的房子,现在却透露著冷清。

确认无人在家後,黄觐失望的转身要离开,金律正好骑著脚踏车到家,同样的车上还是挂著塑胶饭盒。

有点讶异黄觐的来到,金律眯起眼观察著。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黄觐走到金律的面前。

“什麽事情?”金律的声音略为低沉,似乎有著什麽东西缠绕著喉咙。

发现到这一点的黄觐没有直接问自己一开始要问的事情,反而急切的问著:”你是不是感冒了?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

“应该是在医院里被感染到的吧……”金律那无所谓的口气解释著。

“你有没有去给医生看?你爸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对於将身体看待不关要紧的人,黄觐气得更是直冒火。

“还没给医生看,我爸最近忙到连续两天都没回家。”

“那我们现在去找医生。”黄觐直拉著金律的手。

金律稍微愣了会儿,随後甩开被黄觐抓住的手说:”不用了,我现在不想去。”

“你是头脑烧坏了吗?生病了为什麽不去给医生看?”

金律直望著气急败坏的黄觐,他不急不徐的说:”脑子烧坏的是你,不是我。平常的你连我都不想看一眼,现在却跑来关心我,你认为是谁烧坏了脑子?”

被讽刺了。可黄觐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只感觉到一种叫心虚的感觉。他低下头小声的说:”去给医生看,别再拖下去了。”

“为什麽你会突然跑来关心我?是因为我妈妈的事情让你产生同情吗?”

黄觐迅速抬起头否认著。”当然不是!我不会因为那样子才跑来找你的。”

金律回吼著:“那你现在是存著什麽心态来跟我说话?”

“我、我………”黄觐说不出现在的自己到底在想什麽,所以他无法回答。

“你是存著同情、可怜的心理看著你眼前的我。这样的情况,我不知是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哀?”

“对不起………”

金律摇著头。”别说对不起,你没对不起我什麽。现在不光是你不想看到我,连我也不想看到你,以後别再来找我,遇到了也请装作不认识,按照我们之前的老样子就行了。”

金律没理会那因自己残酷的话而呆站在原地的人,他推开黄觐朝大门走了进去。

黄觐眼睁睁的看著那沉重的铁门残忍的发出喀嚓的关门声,门关上的一霎那,他仍只看到背对著自己的那宽大身影。

三年级下学期的四月中旬,黄觐就已收到学校寄给他的成绩单。成绩如他所想得来得更好,就读国立大学也没问题,重点就在於读什麽科系。他没想过科系的事情,每个科系都是陌生的。

後来在级任导师的辅导下,黄觐选了自己以前从未想过的科系就读。他选了企业管理系,连大学四年的读书计划他也拟定好,导师也只呼好,让他终於放心的准备下学期的课业。

学校规定每小考後,成绩如有不理想者,必须接受额外得补考。在期中考後的几个礼拜,玄关都会在月考後几星期张贴补考名单,而黄觐起初也只是到玄关看有什麽管道可以申请奖学金之类的,但出其不意的却看到了金律的名字出现在补考名单上,黄觐瞠目结舌的盯著那名字久久不能自己。

黄觐心想著真的是太忙了,忙到念书的时间都没有。

思考著该如何帮助金律又不能让金律以为自己在可怜他的方法时,黄觐在几天後看到了通过补考名单,上面有写著金律的名字,黄觐看了才安心的笑了。

渡过了考生最难熬的一年,剩下的时间也迅速溜走。不知不觉中,黄觐已经是捧著滚成圆统状的毕业证书离开校园。脱离了高中生活让他有点高兴,更可以说是兴奋。毕竟大学生活一直都是自己所向往的。

漫长的暑假里只有几天要到学校听讲各学校的资讯,其他的日子都是空白。黄觐打算利用暑假打工来填补时间,顺便赚点钱买台机车代步。新学校还是在自己从小到大的市区里,可距离也是远,而且附近也没有交通车可坐,无计可施下他也只好赚钱买车子。

“阿觐,你要去打工啦?不是说今天休息吗?”林秀看到自己儿子一身餐厅服装狐疑的问。

黄觐在一家餐厅里打工,里面是个制度严格的店。虽不像是大饭店,但也有分中式餐厅和西式餐厅。而黄觐则是待在中式餐厅。但还是被规定穿公司里发的制服。

“有个同事说他临时有事情,所以要我帮他代班。”黄觐弯下身边解释著边穿上鞋子。

“你这样没问题吗?最近都没休息,难得的休假又去帮人家代班。”

“没关系啦,反正在家里也无事可做,多赚一天钱也好。那我出去罗。”黄觐看了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赶紧跑了出去。

工作的地点幸好是在可以徒步的范围里,一开始黄觐每天都是走路去打工,但在後来被工作场所里一个将近岁的阿姨知道後,她就将一台看起来有点老旧却还能骑乘的脚踏车送给黄觐。

女人笑著解释说那是念国中的小儿子不愿意接收已经念高中大儿子的旧车,已经另外买新车了,旧车摆著也没用,所以才送给黄觐。

收到礼物是很高兴,可又有那麽点别扭。黄觐起初还是拒绝了,但在女人坚持下他也欣然接受,每天都是骑著脚踏车上下班。

还是有那麽几碰到金律,黄觐总是目送著那连看自己一眼也不愿意的人离开。金律还是像之前一样早上去医院,晚上才回来。白天的金家连一个人也没有。

中午休息的时候,部分的员工围在一起吃午餐,大家开开心心的聊些是非,但也不知道为什麽到最後反而扯上了黄觐。

“黄觐,你现在有女朋友吗?”一个和黄觐同时间进来工作绰号叫小芬的女孩子问著。

“没有。”黄觐简单明了的回答。

三年的男校生活让他人际关系也变得较狭窄,而且不善言词的他也不是很积极去扩充,不论是同性或是异性皆是如此。

“真的吗?那你听说西德楼那边有个叫小珍的女孩吗?”小芬有点兴奋的问著。

西德楼是西式餐厅的名称。那里的服务生和中式餐厅的服务生较不同,是属於比较专业级。

小芬口中的小珍,黄觐当然知道。那是一个非常有气质的女孩子,和外向活泼的小芬完全不同类型,在工作场所里也获得不少的好评价,所以自然的黄觐也知道这个人物。

“小珍说他喜欢你喔!你是不是很高兴啊?幸运的人。”小芬神秘兮兮贼笑的凑在黄觐耳旁小声的说著。

被人说著「喜欢」两个字,已经是第二了。第一是在国中时自己和金律在争吵时,金律像是宣示说著,那时的自己气到当众羞辱了对方。但现在透过同事小芬的口中得知有人喜欢著自己,黄觐却觉得好像是在听著别人的事情,无关痛痒。

“你怎麽啦?好像一点也不高兴的样子。”察觉到黄觐仍是一样的表情,小芬狐疑的问。

“最近我没那心情想这些事情。而且我想你应该是在说笑的吧,如果她真的喜欢我,会直接告诉我。”黄觐回话著。

“你真的不相信?我是看在你是朋友,所以告诉你的。不相信就算了!”话一说完,小芬站起身来走出厨房。

其他的同事见小芬突然离席,纷纷问著黄觐发生什麽事?黄觐只是推说没什麽,然後自己低下头继续扒著饭。

13

下班的时候,黄觐被叫了住。是在西式餐厅服务的小珍以及今天和自己说话不欢而散的小芬。小珍将一个塑胶袋递给黄觐,并且羞著脸说了声「这是今天剩下的烤饼乾和点心」然後赶紧拉住一旁看好戏的小芬的手跑走。

彷佛是青春偶像剧的场景,让黄觐有些懊恼的看著手中所拿得袋子。是自己表明得不够明白吗?还是对方的毅志够坚定?既没有说狠话拒绝,但也是再明白不过了。为什麽还要送自己东西呢?

带著满腹疑问下班的黄觐经过晚上却没开灯的金家的门口。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停下来,站在金家的门口等著金律的回来。

等没多久,金律也从医院回来。他看了眼蹲在自家门口的黄觐一眼,却没有说话。

黄觐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後拿起吊在车上把手的塑胶袋塞进金律的手上。

“这是我打工地方剩下来的东西,虽然是剩下来的但还很好吃。你拿去吃。”

“谢谢。”道了声谢後,金律掏出钥匙走进屋里。

即使对方说了声谢谢,但黄觐却一点也感觉不出对方真正的谢意在。抬起有些茫然的目光看著眼前的房子。屋里的灯光被打了开来,一道黑影也从窗帘经过,黄觐这时才收回目光,推著脚踏车回家。

之後的几天里,黄觐发现到小芬老是用一付观察的目光盯著他看。一开始他还没去留心,但最後也受不了的他还是打算问个清楚。

“我不喜欢你老是偷偷的在观察我的那种感觉。有什麽话就说。”黄觐开门见山的说。

“你才是吧。有什麽直接说的人应该是你。”小芬生气的回吼了过去。

见黄觐露出不解的表情,他又继续说:”小珍写信给你,你怎麽没回给他?就算不回,至少跟人家说个明白吧。”

“什麽信啊?我没收到任何信……”

小芬惊讶的睁大眼。”真的吗?可是那信不是小珍亲手将点心拿给你时,就放在那上面了。”

黄觐说不出自己在当天晚上就将东西转送给金律的事情。与其担心自己该如何解决小珍的问题,黄觐只想著该如何向金律要回信的事情。

也没察觉到黄觐难看的脸色,小芬还迳自讲著:”小珍脸皮薄,所以不敢当面说。我才跟他说那就写信好了,虽然这个方法很老套,但也没办法啦,只是没想到你却一直没回覆……”

在小芬以『快点直接表明吧』结束话题,黄觐才开始思考著如何向那正等著自己答案的小珍的问题。没有特别感动的感觉也没有高兴的感觉,更没有人家所说的恋爱感觉,那代表著什麽意思?

但是直接拒绝又是他不愿做的事情,记得在去年的时候和金律的女朋友谈话期间,对方竟然哭了起来,搞得当时的他被其他人误以为是做了什麽始乱终弃的事情,所以女孩子才会哭。对付一个泪眼汪汪的人他是完全没辄。

晚上下班回到家中也没想好应该要说的台词,洗了澡後正要上床睡觉时却被林秀给叫了住。

“阿觐,你的东西拿回去,别放在桌上。”林秀有点受不了自己儿子那丢三落四的习惯。

“什麽东西啊?”黄觐话一说完,目光正好看到桌上一封水蓝色信封袋,直觉告诉他那是小珍写给自己的信。但是应该在金律那边才对……

“是金律拿来的吗?”他问。

“是啊。他说你把信放在送给他的点心里没拿回去,他就帮你送回来。”

黄觐看向信封的背面,封口仍粘得死紧,一看也知道没被拆开过。他边走回房间边看著信,内容就是起初的礼貌话,後来才转入正题。娟秀的字迹再加上那字迹的主人又很好看,个性也好,是个极为不错的恋爱对象,但就算也再多再充足的理由,心动的感觉也从未出现过。

暧昧不明的态度是自己不愿意做的行为,即使知道会伤害到对方,但他还是没那心思去考虑和对方交往。讲明白说清楚後,女孩子果然睁著一双泪汪汪的大眼揪著黄觐看,让黄觐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麽坏事一样。

和女孩子摊牌後的隔天晚上要下班了,黄觐却被负责中式餐厅的阿姨给叫进办公室,二话不说的直接将薪水袋放在黄觐面前,并且要他明天不用来上班。於社会新鲜人的时期,黄觐也反应不及应付这种情况,他也只好乖乖的收下薪水走人。

离开时与小芬碰个正著,只见他以一付同情的样子看著黄觐。

“你还真可怜被辞职了。谁叫你惹大老板的女儿不高兴,我想他们会这样对你也算不错了,说不定还不把薪水给你!”

“大老板的女儿?你在说谁啊?”他可没认识这号人物吧!

小芬解释著:“你傻啦!我说的是小珍,她是老板的女儿。你让她不高兴,她老子自然也让你不爽。”

“他因为这个理由把我辞职了?……也太过份了吧。”

想到那之前自己还以为气质的女孩子竟然会做出像小孩子一样的行为,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就找人替他出头,黄觐暗自在心里替自己庆幸著。幸好没选择她。

被小芬嘲讽了几句後,对方看黄觐也不为所动的样子,自然的也觉得自讨没趣离开。而黄觐拿著薪水袋发呆著,就算没有赚到预定的金额,但至少他还是可以买台小型机车。

回到家里,黄觐正要和家人说著自己失业的事情时,家中的气氛早已呈现低气压状态,让他直感不妙。

1

“怎麽了?发生什麽事吗?”他脱下外套置於椅手把,随後坐了下来。

“你金阿姨她在下午的时候……走了。”林秀沉著一张脸说著。

“…………”一时间傻住了。黄觐万万也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这麽快。他想著这时候的金律是怎样的心情?想必是不能言喻的伤心难过吧。

因为金家的人只剩下两个大男人,所以对於一些理後事的琐碎事忙得不可开交,黄添夫妇也自愿帮忙,毕竟做邻居也多年了,感情还是有的。黄觐自然也在那帮忙的行列中,但他还是个小孩子,所以林秀也没让他多做什麽事,只是吩咐他跟著金律就行了。

黄觐明白为什麽母亲要对自己这样交代。亲人去世了,身为子女的一定很伤心,尤其金律的母亲对金律更是呵护得很好,从小就不舍金律做东做西的。现在突然离开了,金律的心情一定是难过得要命。

守丧期间,金律也从未开过口讲话。整个人默不作声的,让旁人一看也鼻酸起来。

守丧的最後一天中午休息吃饭的时候,黄觐发现到金律没有下来和大家吃饭。有点担心的他走上楼到找金律。到二楼,有著三间房门,黄觐想不起来哪间是金律的房间,只好一间间进去看。他首先打开最接近楼梯口的房门,但里面也只有一大堆书和洋酒的柜子,显然是金律父亲的书房。

然後他又打开隔壁间的房门,是个类似客房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和衣柜外,也别无他物。最後他走到最远的那间房,仅只是轻轻的推开,门就打了开来。金律坐在床上失神著。

从来没看过金律这样伤心的表情。黄觐不自觉的也难过了起来。他走近金律的身边坐了下来,没有说一句安慰话的他只是这样的坐在一边。

说得再多再好听的安慰话,金律的心情也好不起来。有了这个想法的黄觐没有再说些於事无补的废话,只是不发一声的陪在金律的身边。

原本毫无动静的人突然低下头,曲起双膝,将脸埋在其中。抖动的身体宣言著对方的难过,看到这一幕,黄觐觉得自己原来是个如此没有用的人,他帮助不了金律,也分担不了他的难过。

被泪水濡湿的手突然抓住黄觐的手,可对方仍是低著头,让黄觐也没看到对方的表情。沾满泪水的手让黄觐像是感染其中的难过一样,眼泪也酸涩的涌出。

忙完金家的丧事後,黄觐收到新学校的入学通知单。他开始忙著新学期的事情,连著几天也没去看过金律,当自己想起的时候,金律已经离开市内,到别的市区念书。

大学的时候有必修的三学分一课业、爱情、社团。有这三学分,大学生活才算是多采多姿,而黄觐也不徨多让拥有三学分―爱情、课业和社团。课业一向是他不用担心的,而社团则是他认为上大学唯一有趣的地方。受到高中沈滨或是金律的影响,他选择了吉他社,他所负责的乐器也是电子吉他。三不五时的和社团到表演走访,让他有过从未的体验,也增进不少人际关系一改之前的闭塞个性。

至於爱情是最近遇上的,黄觐本来没那意思,但对方却坚持著声称自己有多喜欢著他,让黄觐也不自觉得沉浸在大男人的骄傲里,俩人也开始交往起来。

升上大二後,黄觐开始觉得俩人问题慢慢浮现出来。女友偶尔的任性行为起初还能认为是撒娇,但随之频率越来越高,黄觐也失去耐心去安抚。所以他打算结束俩人的关系。

和女友约早上11点在俩人经常去的咖啡厅为地点,时间已经11点25分了,黄觐还是慢条斯理的整理著。他明白和女孩子约会,时间永远都会比相约的时间慢3分钟左右,他不是个有耐性的人,所以他不会去等对方半个钟头。

坐上机车要离开时,却被从里面冲出来的林秀给挡了住。林秀喘嘘嘘的说:”你今天带你女朋友回来,你阿爸要见她,我也想见她。”

连想都不用想,黄觐直接拒绝了。”不用,我没那打算让你们见她。”

“为什麽?你不是跟人家在一起两年了吗?我们也想知道对方长什麽样子。”

“我今天就是要去和人家分手,你认为我还会带她回来吗?”黄觐丢下这一句话,急速的发热车赶紧跑掉。

黄觐也不管後面那大小声的叫骂,迅速的骑著车离开。视线似乎看到了什麽,他停下车回过头看去,金家的大门前站著一个人。熟悉的身影浮现在脑海里……

就是那个人了。

黄觐赶紧掉头骑了过去。车子发出刺耳的煞车声。他惊讶的看著那戴著太阳眼镜的人,那是他印象中的那个人。

金律摘下咖啡色的太阳眼镜,也是一脸吃惊的看著黄觐。

“好久不见。”首先开口说话的是金律。

“真的是很久没见了……你好像都没回来。”黄觐看著眼前没变化多大的人,外在虽未改变,可隐约间他觉得金律好像在改变著。

“我在打工不能请假。最多只是一天的休息假日,来回也不够,乾脆就不回来了。”金律解释著。

“就算是那样子,可你也还是要回来。家里只剩下你爸一个人,你一点也不担心他吗?你爸他一个人也很可怜的。”一想到金律的父亲一个人守著那麽大的房子,他就觉得难过。

“………我以後会注意的。”金律苦笑著说。

同是一个人所绽放出的笑容,但为什麽就是感觉不出是以前那个金律?黄觐望著眼前人思考著到底哪里不一样?

“你要出去吧,别担误时间比较好。”

金律这样一说,黄觐才想起他和女友约会的事情。但是他又害怕自己这样一离开,金律又会像以前那样消失。

“明天我们去打球,那里的公园变大了,你一定不知道吧。”黄觐开口邀约著。

“不了,我晚上就搭车回去。”

“那我们现在谈一谈好了。”他还是不死心的要求。

但是金律还是拒绝。”你和别人有约,别误了事情。我只是回来看看我妈,待会到公司去看我爸後就搭车回去。”

“但是…………”正要说什麽时,口袋里的电话响起。黄觐看了下来电显示,上面是女朋友的名字。

看到黄觐脸色一变,金律继续说:”你赶快去,别让人等你。”说完,就转身推门进去。

目送金律离开後,黄觐烦躁的看了眼那继续作响的电话,假装没听到的催著车离开。当他到达咖啡厅时,女朋友也还没到。

15

前脚才刚一踏进店里,女朋友林玉芳後脚也跟著进来,彼此都讶异对方竟现在才到达。

“你……你现在才来?”林玉芳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她没想到黄觐竟然会约会迟到将近一个小时。

“我有事情担误了。”

一付无所谓的态度,让林玉芳气得火也冒上来了。“你这人怎麽这麽没品?跟女孩子约会可以迟到吗?而且还一付没什麽大不了的样子。”

不想破坏咖啡厅营造出来的宁静气氛,黄觐走出店里,林玉芳也跟著走了出来。

“我遇到以前的朋友和他聊了几句,只是没想到会拖了那麽久。”有点失去耐性了。

“就算是这样也太过份了,你迟到了还一付大言不惭的样子,你没反省过吗?你妈是怎麽教你的?”

一听到对方扯到自己父母身上,黄觐也忍不下去。他回吼过去:”我妈怎麽教我是我家的事情,关你什麽事情!你自己也迟到了还不是一句对不起也没说,别以为女孩子就有迟到的权力。”

被黄觐这样一吼,林玉芳开始注意到路上的行人开始对他们侧目。她觉得有些丢脸,但黄觐却不这麽认为。

趁著林玉芳没回话的空档,黄觐呼吸几,冷静下来,然後对著低著头的林玉芳说:”我觉得我们根本就不适合,我不是个好情人。”

万万没想到黄觐会提出分手,林玉芳吃惊的看著他。”你在开玩笑吗?”

“我是个怎样的人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林玉芳啪地一声给了黄觐一个巴掌,大声的说:”分手就分手,你以为你多好。”

说完也愤恨的离开。

抚著红肿的脸颊,承受著路人关注的目光。黄觐一点也不後悔自己说出来的话,即使这些话让自己变成一个没品的男人,他也无所谓。

赶紧回到金家的门口,黄觐按了几下门铃也无人出来开门,可想而知金律又离开了,又当著自己的面前离开。其实自己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只要金律有心的话,他可在自己前去赴约时就跟著後脚离开,只是自己还妄想著金律会等著自己。

几天後,黄觐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一些谣言是针对自己。尤其是和林玉芳有关的朋友,只要一见到他就会在背後小声骂著「负心汉」、「不是男人」。黄觐也不想去多扰是非,完全装做没听到。事後一个月在学校附近的简餐店外,黄觐坐在靠窗的位置,从窗户看到林玉芳挽著一个男人的手甜蜜的从自己面前走过去,但他们却没看到自己。

之後也不是没有再谈恋爱的机会,长相不差、身高又够高,但每当女孩子站在面前提出交往,黄觐就是没有那心思。被朋友问到理由时,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自己好像还在「等待」什麽一样,等著真正让自己冲动答应交往的物件出来。

突然间想到金律,黄觐有种想跟金律说话的冲动。他找上金律的父亲向他要了金律的电话,那中年男人也二话不说的给了他,并且还要求黄觐多多和金律接触。

黄觐明白对方是害怕自己儿子还走不出母亲死讯的阴霾才这样拜托自己,所以他当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拨了电话过去,黄觐只希望金律愿意跟自己说话。但那嘟嘟声就像是在拖延自己的等待,迟迟无人接。打算放弃时,耳边听到了金律的声音。

“金律,我有话要跟你说。”黄觐单刀直入的切入正题。

大概是没料到黄觐会打电话过来,电话的另一头呈现短暂的沉默,半响才传出声音:”有什麽事?”

“这寒假,我打算去你那边玩,那时候你会有空吗?”他可是想了很久的才想到这个藉口。

“………对不起,我不行。寒假的时候我必须跟教授到别到地方做研究,不会在这里。”

明知道那是藉口,可是却说不出「你是骗人的吧」这句话。被金律这样拒绝,黄觐觉得自己就好像在吃以前金律所受的苦,老是遭受自己给的闭门羹。

“我现在要去打工,不能和你多说了。”匆匆丢下一句话後,电话喀嚓一声断讯。

为什麽想和金律说话?以前的自己明明讨厌他讨厌的要命,可现在的自己却老是想著金律的事情,到底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是国中那吓死人的告白?还是国中大考那自己赌输的时候?又或者是金家丧事的时候,那伤心欲绝的时候?

不管怎麽回想,模糊的记忆也想不起来。有心想找出答案,却仍然不清楚为何自己苦於找出答案的真正原因。黄觐烦躁的扒了扒早上弄好的头发,却仍想不出所以然。

年假的前几天,黄觐和朋友相约到山上去露营,回来的时候正好是除夕当天的早上,金家的男主人正好拦下计程车似乎要出去的样子,手上拿著两大包行李。黄觐见状,急忙的跑过去帮忙提上车。

“叔叔,你要出去玩吗?”黄觐将行李塞进後车厢里。无事可做的司机只好先行进车里等待。

“我要去和阿律过年,他说今年的新年去他那里和他过,弥补之前没在一起过年的份,所以我也顺道带上他妈妈过去。”金宇贤从包包里拿出一张*6大的照片,上面那妙龄的女人是一向温柔的金家女主人。

“那……叔叔,祝你新年快乐。”

男人点了点头,随後坐进车子里。黄觐略站在一旁目送计程车喷出黑烟离开,他才转过身往家里方向走去。金家的新年要开始了,自己也是。

从那之後,黄觐注意到凡是新年或是节庆的时候,金律都是邀自己的父亲去他那里过庆祝,反而是金律很少回来。透过金律的父亲告诉他,金律现在正准备著一些专职的考试,很少回来的原因也在此。似乎是要让黄觐放心的,男人再三保证著。

大学第四年黄觐总算见到金律回来,本想上前过去打声招呼的,但是在一见到站在金律旁边的男人同时,他就却步了。那是个有张清秀的面孔的男人,过长的单凤眼更是显得男人有些许的妩媚感,即使外表看不出来,但是黄觐心里隐约觉得金律和那单凤眼男的关系定不是那麽简单。

然後在隔天黄觐看到桌上放著些土产,他不禁的问著坐在一边的母亲。”那些东西是谁拿来的?”

林秀随著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後说:”那是阿律送来的,好像是他前阵子去哪玩,在当地买的东西说要给我们。你就学学人家这麽懂事点,别让我和你阿爸为你烦那麽多。”

意识到母亲又要对自己唠叨,黄觐立刻编了个理由想赶紧走人,但还是被叫了住。母亲从一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小包的纸袋给他,然後朝他说是金律给的。

拿著金律给的纸袋,黄觐回到房间里然後拆了开来看,里头尽是些风景明信片,有几个地方他看不出地点是哪里,但其中一张他看出那里是日本东京铁塔,看来金律有去过日本。

即使每张都有著纪念的意义,但黄觐大略将明信片看过後又收进袋子里,然後咚地一声往垃圾桶里丢去。如果没让他看到单凤眼男的存在,那他一定会很保存这些明信片,但是偏偏事情的发生顺序却颠倒,现在对他来说眼前的东西简直碍眼极了。

时间也在双方刻意疏远的情况下过了几年,黄觐正准备著出国留学的事情。虽然出国的费贵得惊人,但黄添夫妇却极力的鼓励他,并且还全援支助,当那笔为数不小的款项放在黄觐面前时,夫妇俩还说那原是给他的结婚金,但现在先挪用做教育金。

黄觐准备好在两个礼拜後就搭飞机到美国念企业管理,那是他一直的梦想,现在梦想正要实现了。

16

这天,黄觐正在家里准备著出国行李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父母都出去替他买些必需品不在家,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所以他赶紧下楼接听电话。

“喂,是哪位?”他坐在那老旧的藤椅上。

“我是金律,你现在有空吗?”

金律?!黄觐一时间傻了住,在一听到对方在另一头叫了两声自己名字时,才回过神智。

“我、我有空。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你家前面那条路上一间叫「馨」的简餐店,你能过来吗?”

“我马上就过去,你先等我一分钟,我马上就过去的。”话一说完,赶紧放下电话筒,冲了出去。

才了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黄觐喘嘘嘘的出现在相约好的地点。金律已经坐在那里面。他上前走了过去,仔细的观察著那许久不见的人。金律又变得更不一样了,十分的稳重。

“你什麽时候回来的?”黄觐看金律身边没行李,他怀疑的问。

“上个星期念完书就回来了,只是还在准备婚礼的事情,所以现在才找你。”

“婚礼?你要结婚了?”他愕然的看著坐在对面的男人。

“女朋友已经有两个月的小孩了,再不娶对方也很不好。而且对方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黄觐这时候才明白他和金律有多久没联络了,就连对方什麽时候有女朋友的事也不知道。

即使心里对刚才金律的话给震撼到差点说不话来,但他还是强忍著心里已经开始浮动的情绪闷声的说:“………那什麽时候结婚?”

“下个月的六号,到时候你们全家都来吧。我刚才去过你们家敲过门,可好像没人在的样子,所以就打了电话过去。”

“我人在楼上收拾东西,大概是没听到吧。………恐怕我不能去参加你的结婚点礼,那天我要出国去美国念书。”

金律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改变,但也随即失望的说:”这样啊……那真的很可惜。不过你能出国念书也是好事,恭喜你。”

“你不继续念书吗?”黄觐问道。

“我会在这里继续念下去,但是现在先准备婚事,结婚後才念书。”

“你……”正要说些什麽时,简餐店里突然放出一首两人再熟识不过的歌曲。是高中时金律在校庆会唱的那首歌。

(我把回忆关进房间 眼前不断浮现 有你陪我所有的画面

朋友说我变的沉默 变的有些难过 邻居都听见了寂寞

也许时间给的太少 没有珍惜你的好

城市太喧闹 你没有听到 我不该把手放掉

没有了你 没有爱情 什麽都已经是空气

这些没有你的日子 没有了自己

没有了你 没有力气 孤单香水却来袭

我想念你身上气味 请给我相互拥抱的机会

……………………………

……………………………

……………………………

金律感叹的说:“好怀念的歌…………”

是啊。黄觐也是这样想著。可现在的他能说出这句话吗?

本来还沉浸在回忆中的两个人突然间被店里不知名的吵杂声给惊醒,金律首先回过神来然後小声的说:”你现在还很讨厌我吧……”

“什麽意思?”黄觐不明白眼前的人怎麽突然这麽问。

“那你没来不是吗?”

那?黄觐踅起眉头想著金律所说的事情,但任凭他怎麽想还是不知道对方指的是什麽事情。

也没察觉到黄觐的异常,金律又继续的说:”上给你的明信片中有一张北海道的照片,那背後我写了希望你能在我们俩生日那天到那个小公园去,可是你没去,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之前你打电话给我说要去找我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有机会的……”

原来曾有一的机会从自己手中溜掉过,黄觐伸出颤抖著手捂住嘴巴,他不敢说出自己将全部的明信片丢掉,更不敢说自己根本没看完所有的明信片。

“那时候为什麽你不理我?……升上高中的暑假那一年……”黄觐想到那一年金律将生日礼物送给他後,自己却逃跑了,从那之後金律也没再找过他。

“……因为你不希望我再去找你不是吗?那时候你表现出一付很怕的我样子,我怎麽可能还厚著脸皮出现在你面前。”

不是害怕金律,而是害怕自己的心已经出轨的事实。那个时候他早就发现到自己好像喜欢上金律了,只是害怕那样的感觉才逃开。

“差不多时间了,我必须回去一趟。”金律站起身来看了眼黄觐。”你…保重!”

想开口叫住对方的声音却像是被哽在喉咙里一样,根本说不出任何一句,而且是自己错失任何金律给自己的机会,他也没那权利去挽回什麽了。

听见那门铃声作响,随後喀地关门声。黄觐泄了气的倒靠在椅背。什麽你追我逃的游戏到此结束了吧!前十几年你总追著我跑,後几年是我寻著你,彼此都累了。

出国当天,黄添夫妇再加上几个亲戚前来送行。第一黄觐出远门,就跑到那麽远的地方,那爱子心切的林秀哭得两眼红肿,死爱面子的黄添还是不敢在公众场所示弱,但湿润的眼仍是骗不了人。

金律没有来替自己送行。这一点黄觐再清楚不过了。金律也是同一天步入人生的大事,不能前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他也不希望金律出现在面前。

到异乡念书是一件再辛苦不过的事情,自己失意、难过的时候没有人在旁边安慰你,高兴的时候也没有人分享你的快乐,仅只是透过一条电话线来传达著,让黄觐明白出门在外的辛苦。

在要结束学业归国时,黄觐接到一家公司的邀请担任顾问。那是间新掘起的公司,虽然还未有所成就,但黄觐仍然看出那是间极有潜力得公司,所以回国的第一天他马上就到新公司报到。

等到他顺应了公司的步调後,已经是一个星期的事情。在母亲林秀的暗示下,黄觐才想起他还没过去向金律打招呼的事情。拿著从国外买回来的婴儿玩具站在金家的门口,他按了两下门铃,一下子就听到有人说了声「马上来」,那是女人的声音。

17

门打了开来,一张白净的脸孔出现在门後方。那是个极为温和的脸。

女人有些微吃惊的看著黄觐,但几秒後笑著说:”你是不是黄伯伯出国念书的儿子?”

黄觐点了点头。他拿起手上的包装盒给女人。”这是我在国外买给你们小孩子的玩具,听那销售员跟我说这玩具卖得很好,所以我就买来送给你们,当做是我之前没参加你们婚礼的礼物。”

“这怎麽好意思,还让你破费了。”女人礼貌性的回答。

“哪里,这是应该的。”

女人突然发觉到自己的失礼,竟然让黄觐站在门外,她赶紧请黄觐进去坐。黄觐也点头说好。

虽然只是照个面,但是黄觐心里却有种金律所作的选择是对的,因为眼前的女人的确比自己好太多倍了。

一进入睽违已久的屋内,他有些感叹了起来。室内有个已头发白的男人以及坐在旁边的两岁小孩。

年过五十的金宇贤一看到黄觐,自然高兴的将他招呼过来。”你可终於回来了,你爸妈在你不在国内的期间难过得整天都往我们家跑呢!说什麽不想待在没有你的家中。”

黄觐笑了笑却没说什麽。他再明白不过自己父母的心思。那样的画面他是想像得到的。

金宇贤向站在一旁的女人吩咐著:“淑美,你去把阿律给叫下来,那人可是也很想见阿觐的。”

女人点了点头後,随即走上楼。不一会儿,迅速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一下楼,金律一脸吃惊的表情看著黄觐。

“恭喜你结婚,之前没参加你的婚礼真的很对不起。”黄觐发现到站在眼前的金律已经出现了男人结婚後该有的稳重气息。

“不会,我也没去送行。”

“那你们慢聊,我和公公带小文出去买东西。”淑美抱起儿子对金律说了声。

“出门小心点。”金律朝那站在门口的父亲和老婆交代了声。

“你太太是个很好的人……”黄觐有感而发的说。

“她是个教国小的老师,人也很不错,有时候我都会觉得她真的跟我妈很像。”

“嗯!因为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黄觐想起以前金律的妈妈也是这麽温柔的人,所以在金律的妈妈过世的时候,金律整个人也变了很多,伤心了很久。

“听说你在一家公司当顾问吧,我爸他告诉我的。”

“是间小规模的公司,日子还算过得去。”

“那也不错啊………”金律说了声後,随即沉默了下来。

黄觐明显的感觉到俩人已经没有共通的话题,再待下去也只是尴尬。他站起来朝金律说:”我该回去了,等会我还得和我妈去拜访一些亲戚。”

金律没有挽留,只是笑了笑,替黄觐开门送他出去。不同以往的笑容让黄觐不自觉多看几眼。是啊!年少时期早已过了,被社会的杂乱磨损掉笑容真正的涵义,现在在自己面前那微笑的人又是以什麽心情来微笑呢?

看著那微笑的人,黄觐忍不住的开口说:”金律,那个…………”

他想告诉金律自己喜欢他的事情,可在瞄到金律搭在门边手指那闪著一线亮光的金属物,那是代表著对爱情忠贞的信物,光是这样想著黄觐也说不出口。

“怎麽,你不是有话要说吗?”金律问著。

“没、没有,我先回去了。”就让喜欢对方的心情继续埋藏下去吧。黄觐带著这样的想法转身离开。

一回到家,黄觐马上就注意到父母俩个人正神秘兮兮的讲著悄悄话,而且还一付暧昧的样子,让黄觐突然警戒了起来。

终於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夫妇俩人守不住秘密的还是开了口。

“阿觐,你今年也不小了,应该有个喜欢的女孩子讨来做老婆吧?”林秀试探性的问著。

“………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

“真的吗?你真的没喜欢的女孩子吗?”林秀讶异的和丈夫黄添对看。

“如果是洋妞,你阿爸也可以接受啦,只要你结婚就行了。”黄添想著儿子出国两年,应该在外面有过洋墨水的女友。

“你们想太多了,我是真的没有女朋友,也没有你们口中的洋妞这号人物。”

“可是你都快3岁了……说没有女朋友好像太过不去了。”

“我都在念书,所以才可以在两年内回来。根本就没有多馀的时间去做其他的事情。”

“那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喔?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有交过女朋友的吗?那她现在在做什麽?”林秀指的是黄觐大学时交的女朋友林玉芳。

“…………”那是个恶梦!

“你就别挑三捡四的,到时候越选越差。”黄添有些不耐烦的说。

“我是有喜欢的人………”话说到这里,黄添夫妇眼睛瞪圆了。但他还是说了让他们失望的话。”但是他已经结婚了。”

“她叫什麽名字?住哪里的?什麽时候结婚的?”林秀心急的问。

“他……两年前就结婚了。”

“那、那、那她叫什麽名字?你告诉我们啊,至少让我们知道那个人叫什麽名字?”

“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你就我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啊?我已经打算不结婚了…这一辈子。”

“你不结婚那怎麽可以?你可是我们黄家得独子,靠你的耶!”黄添气愤的拍了拍桌子。

“对呀!你阿爸说的对。你是独生子要担负起传宗接代的大任,怎麽可以说不结婚?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林秀苦口婆心的劝著。

“随你们吧!反正我先在这里跟你们先说清楚,以後别怪我没和你们说。”黄觐也放弃讲下去,低下头继续吃著已经冷掉的饭。

知黄觐个性的夫妇俩,面面相觑的看向对方。他们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会痴情到这种地步。

18

黄觐还以为讲清楚後就可以无後顾之虑,但几天後母亲还是把自己给叫了住。

“我们去你叔公那里吃饭,你去准备、准备。”林秀交代了声。

“怎麽突然这麽决定?以前不都是几天前才会通知的吗?真的是单纯吃饭?”他可不认为这样简单。

“你叔公说他那里有个很不错的女孩子也还没结婚,年龄也和你蛮相当的,你就去看看。”

“你们别白费力气了,我不想去。”

“你是怎麽了?叫你去吃顿饭也不行?只是去看看而已,又不是叫你马上娶人家,你在不要什麽?”林秀也火大了。

“我明天要开会,今天晚上还要准备资料,你们突然间临时决定这种事情,就算我要去也可以,可是明天的会议是不许出差错,一出错,你儿子也准备回家吃自己,这样你们还要我去?”

“倒不如我和你阿爸再养你啊!被辞职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别说那些不可能的话,行不行?我不可能窝囊到都快3岁的人还让你们养,现在我一点经济基础都没有,你觉得人家会看上我吗?”

“你阿爸说他会拿他的退休金给你娶老婆钱,你不用担心那些啊!”

黄觐大叹了一气。他很想说事情的主因不是在这里,可眼见冲突要爆发,他也只好妥协。

“我知道了,我去吃饭总行了吧!但是我必须提早离开回来准备明天的资料才行。”

林秀一听果然脸色马上一变,笑了起来。”只要你去就行了,提早回来也没关系。”

无奈的心情是什麽,黄觐现在彻底的感受到。

一顿饭下来,食之无味的大概也只有他。黄觐早就知道那在吃饭途中老是拿著一双眼盯著自己瞧的女孩子。声称25岁上下,却给人感觉比自己还老,像是超过3岁的感觉,出乎意外的差。不光是自己这样认为,连坐在一旁的父母也是一付颇为认同的样子,这才让他逃过一劫。

接二连三类似相亲的饭局让黄觐开始烦躁起来。他不想和一个毫无感觉的人在一起过一辈子,那是一个极为可怕的人生。即使知道对不起养大他的父母,但黄觐还是请公司将他调到外地去,来逃避所有的无意义相亲。

到外地去虽不至於像在国外那样辛苦,但不方便也是言在其中,可他却不後悔。支身到异,心里的寂寞也在所难免,但再怎麽难过或寂寞他也鲜少想起金律。以前的自己还会老想著金律,但现在却也没想过,或许是忙得不可开交,才没那时间想对方,可有一点可以证明的是自己还是喜欢著金律。

「喜欢」两个字如果真的那麽容易说出口的话,那现在的自己也不会在这里,也不会出国留学,金律也不会拥有完美的家庭。耗费二十年的时间相识,却了十几年的时间确认,真正有「喜欢」的感觉却在那一瞬间。人生真的是极为讽刺。

每两个月都必须回家里一趟是上个月和家里的人所决定的。太久没回去就会遭受到黄添夫妇的唠叨,所以双方各退一步定出个固定日期,但懂得算计的父母还是会利用那天做些让黄觐哭笑不得的事情,例如―相亲。

回去的时候都会利用双周休,所以偶尔回去的时候都会刚好看到金律一家人又像以前一样,全家大大小小开车出去兜风。和乐融融的样子就连身为外人的他也感受到那其中的幸福,有时候甚至还会想金律没继续等著自己或许是对的!否则这些幸福就会从他眼前飞过。

这天原本也是要回去的日子,可公司突然打了个临时电话说要开会,黄觐才先忙完了事後才开车回去。到了家後也已经是晚上的事情。

“要那麽晚回来也该打个电话,你知道我今天和你爸等多久吗?”林秀叉著腰喝著。

“公司临时有事要开会,打电话回家也没人接,你们是出去了吧?”

听黄觐这样一说,林秀偏著头想了会,小声的说:”早上的时候我好像有跟你阿爸市场……”

“所以也别怪我没向你们交待一声。从早上开会到下午都快累死了,还要开车回来………”黄觐不满的抱怨著。

一听到自己儿子在外辛苦工作,做母亲的当然不舍,心里的闷气早没了,赶紧关心的问:”吃饭了没?还是要先洗澡?”

“不了,我现在想先睡觉。”连开了几小时的会议让他也吃不消。

“你真的不吃饭吗?”林秀还是担心的再问。

没有心情说话。黄觐沉著张脸上楼。他一回到房间里,那几乎无人进入过的房间仍是乾乾净净的,一倒在床上,将脸埋入蓬松的枕头里,迷迷糊糊的想著公司的事情,然後是刚才母亲林秀担心的模样,最後是小时候的自己和金律…………

19

一觉到天亮,当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早上,黄觐瞄了眼手腕的表,时间正好是九点整。他坐起身从床上走下来,简单的刷牙洗脸後才下楼,可却没看到自己的父母。

应该是到菜市场了吧………。黄觐这样想著。

他呵了个欠摸了摸口袋里的几个钱币确定後才走了出去。外面仍然像往常一样的吵杂,让他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头,但还是走了出去。

走到金律的家前面,外面停著一台从未看过的车子,是一台国产车。黄觐有些好奇的张望著,途中正好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是两个年约几岁的男人,他们正好与站在外面的黄觐对望著。

感到有些尴尬的黄觐正要离开时,却被对方给叫了住。

“先生,请问你认识这一家人吗?”其中一个穿著西装的男人迅速的走到黄觐面前问著。

“我是住在这附近的,怎……怎麽了吗?”黄觐不安的看向对方。

“我们是警察,因为这一家人在昨夜发生了车祸意外,全家都紧急救医,所以我们想知道他们还有什麽亲人吗?”

“意外?你说他们发生了车祸?那他们现在怎麽了?”

“……真的很抱歉,我只想知道他们还有什麽家属,至於他们的情形………”

“我认识他们一家人,请你赶快告诉我他们现在怎样了?”

著西装的男人看了眼站在後面的男人一眼,像是徵询似的目光,之後才说:”他们一家人两个人当场死亡,一个是年约五十几岁的男人一个是女人,另一个男人则重伤现在正在急救,另一名婴儿是轻伤,那请问他们还有什麽亲属吗?”

医院里―

如果自己没在早上的时候出门,或许现在的他也根本不会知道金律出事,而他也不会出现在医院里面。金律的亲戚全都聚集在一起,每人你一句我一言的,把医院吵得快翻起来,甚至连同楼层的病患家属纷纷探出头观看。

“因为金先生本人已尚失意识,所以财产是由金翮文也就是金先生的儿子继承,但是金翮文先生尚未到法定年龄,所以需由一位代理人…………”戴著金边型镜框、西装笔挺的单凤眼律师扫了眼在场的人一眼。

在场所有的人一听到这开始雀跃著,那眼神均都闪烁著贪婪,让黄觐有种作呕的感觉,但他还是留了下来旁听著,即使有人对他的出现发出不平的声音,他还是赖在那边。

职称律师的男人推了下滑落的眼镜,然後继续说:”身为金翮文先生的代理人可以代理其财产,但前题是代理人也必须负担金先生的医疗费用支出,因为金先生目前的状态依医院的说法是目前一时半刻不会有意识,所以医疗费用支出的部分可能造成一辈子的负担,甚至金额的总额超过金先生的财产所有,所以代理人也需有所心理准备。”

摆明亏钱的生意,众人一听果然又缩起了头,失望两个字尽写在脸上。律师横扫了大家,冷冷的说:”请问有哪位先生或小姐愿意成为金翮文先生的代理人?因为你们同属三等亲之外的人,继承权财产的顺序都是一样。”

黄觐看了眼所有的人,每个人一付兴致缺缺的模样,没有人愿意伸出手帮助那幼小的孩子。也没多想的他走上前,说了句让众人跌破眼镜的话。

“我当那个代理人,孩子还有金律……我来照顾他们。”

精明的律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沉著脸说:”先生,你并不是金家的亲属,所以你无资格当金翮文先生的代理人。”

“如果我不当代理人,那他们又会当吗?”说到最後,黄觐瞟了眼在场的几个人,被他这样一瞪,其他的人心虚的低下头或是别开目光。

“请问先生你贵姓?”律师抬起头来打量著眼前的黄觐。

“我姓黄,黄觐。我是金先生的朋友。”

律师低著头思考了会,半会儿他抬起头看向黄觐。”黄先生,依照你的资格是无法当代理人,但是在例外的情形下也是可以获得允许。如果其他人皆认同黄先生为金翮文先生的代理人,那我明天就将文件交给黄先生签字以及在场所有的和金翮文先生有关的亲属,以作为以後法律的依据。请问有人反对吗?”

没人敢说一句话,看起来就是全体认同。律师回过头看向黄觐说:”黄先生以及在场的各位,希望明日中午能拨冗前来我的律师事务所签字。”

律师离行前给了大家一张小名信片,发完後转过头对黄觐点点头後才离开。

律师一离开,所有的人也不觉得有什麽待在医院的理由,每个人都纷纷得离开,谁也没想过要留下来看顾那重伤昏迷不醒的男人以及幼龄的小孩,势利的程度让黄觐只能在心里连叹气。

还不能进病房看金律,黄觐只能隔著玻璃窗望著那因动手术而缠满绷带的额头,以及细长的点滴管游走在手臂间,醒目的紫青瘀伤更是让人不敢直视。看著床上那昏迷的人,黄觐想著该是时候保护眼前的人了。

回到家,黄觐面无表情的样子吓话了黄添夫妇俩人。正要开口问发生什麽事时,黄觐已经先早他们一步说话。

“我领养了金律的孩子,金翮文。”

两老一听皆瞪圆了眼睛,半天才回过神智。首先回神过来的是林秀,她抓住黄觐的双臂摇晃著,大声的问:”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黄觐看了眼心急的母亲然後又看向坐在一旁没说话的父亲。他慢慢地动了动身体睁脱被抓住的双臂,然後说:”我喜欢金律,现在他出事了,我理当要帮助他,所以………”

话还没说完,响亮的巴掌声划过黄觐的脸颊。赤红的烫热立即印在脸上。

林秀歇斯底里的大吼著:“你在胡说八道什麽,什麽你喜欢金律!你们两个都是男的,怎麽可以说这种话?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准的。”

黄觐没有伸出手摸向痛热的地方,他仍是继续说著:”你们不能接受也无所谓,明天我就要到律师那里签字当代理人,等金翮文的伤一好我就会带他到我那里,至於金律我会等他好点之後转到我那边的医院。”

“你疯了吗?你还没结婚就带个小孩子那怎麽可以?你是我和你阿爸唯一的儿子,怎麽可以不结婚?怎麽可以?”

“对不起………”话一说完,那巴掌更是落得厉害。林秀像是控制不了自己似的,猛打著杵在原地不还手的人。

“别再打他了,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你再怎麽打他都是一样的。”从刚才都保持沉默的黄添抱住那歇斯底里的林秀。

黄添看向那脸部呈现一条条红痕的儿子沉默了会儿,还是说了声:”你先暂时别回来,你的事情我和你妈都需要想一想……”

黄觐点了点头。他拿起一旁的外套,离开前还不舍的看了踅起眉头的父亲以及抱住父亲痛哭的母亲。他的确不应该这样让父母伤心,但是比起双亲的痛苦,他还是自私的选择金律,毅然的走了出去。

将车开到离家的一段距离後,黄觐转了个发向盘将车停靠在路边。熄了火後他全身无力的压在方向盘上。突如其来的意外事故不仅打散了金家,也打乱了自己的家。金律值得自己这样伟大的付出吗?一个从小就赖在自己身边死缠烂打的人突然对自己漠不关心,甚至还公然的要求自己别在出现在他面前,这样无情无义的人真的值得自己牺牲吗?

即使有再多可以让自己不需要帮助金律的理由,但是对方那曾经对自己付出的感情却还是战胜所有一切的否决理由。哪怕那些理由只是一丁点的存在,自己还是仍记忆著对方如何爱著自己,光是这样子他就根本没办法坐视不管金律的事情。

明知道是个无报酬的事情,但自己却甘之如饴去做。完全违背他做为商人的原则。黄觐一想到这,嘴角上扬苦笑著。

2

和律师约好中午签署文件,本来应该上班的日子,黄觐还是临时的打电话给最近跟在他身边的秘书,让他先帮自己理一下公司的事情,然後才放心的到律师事务所。

到达律师事务所时,律师和金律的一些亲属早已在那边等待著。黄觐说了声抱歉後,律师才站起来走到一柜子里拿出几份文件出来摊在所有人的面前。

“双方看过此文件後确定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如有任何意议可以现在提出来,甚至文字上有不懂的也可以提出发问。最後一点提醒各位的,一旦签字後即刻生效,如有一方後悔或是不行使义务可以以法律追究责任。”

黄觐看了看手边的文件後确定无误,他拿起口袋里的笔挥了几下然後再拿起私章盖了上去最後交给律师。前前後後的程序不到1分钟就完成,那些家属一拿到律师转交给他们的文件像是拿了个定心丸似的开心得笑了,随後大摇大摆的纷纷离开。

黄觐转身正要离开时,冷不防的被律师给叫了住。

“`黄先生,我想我该对你说一声恭喜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黄觐警戒的看著眼前的人,忽然间他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有在什麽地方见过。

律师走回真皮椅上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说:”我和金律在大学是好朋友,不过与其说是朋友,倒不如说是性伴侣………我开玩笑的。”细长的丹凤眼玩味的看向踅起眉头的人。

“以前我在金律那边就听过你的事情,不管是你什麽时候的事情我都知道。每听著的同时,我都在猜想你是个怎样的人,长得什麽样子?在医院里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在猜想大概就是你了,但还不太确定………不过你一说要领养金翮文的时候,我心想百分之百就是你,只是没想到你这麽伟大。”

终於想起来自己是在哪里看过对方的了。以前大学的时候就见过金律和一个单凤眼男在一起的样子,原来眼前的律师就是当初的单凤眼男,难怪自己会觉得眼熟。

黄觐不悦的说:“如果你只是想跟我说这些的话,我没那时间和你在这边扯些陈年往事。”

“我只是想说我和你同样喜欢著金律,可你却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难怪金律会喜欢你……”

“可他还是跟别人在一起…………”黄觐一想到那天金律同他说要和别人结婚的情形,那历历在目的情况永远是那麽的鲜明,挥之不去。

“因为你拒绝他不是吗?难不成金律还要一辈子都为你守节?”

黄觐低声的说:”我没有拒绝他……只是一些阴错阳差下让金律以为我拒绝他。”

律师一听笑了笑。”你在替自己辩解吗?”

黄觐瞟了眼对方,随後转过身回答说:”如果我要替自己辩解的话,也不是和你说。”

单凤眼男人哼笑了一声目送黄觐离开。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後,黄觐直接开车到医院去。他先到单人病房看金律。如同之前自己所看到的,对方仍是昏迷不醒,只是庆幸的是身上已经没有那麽多点滴管。

“怎麽还不醒?你打算睡到什麽时候呢?”黄觐恶质的伸出手捏了捏那毫无意识的人的双颊。

他弯下身凑近金律的耳旁低声的威胁说:”再不醒来的话,我就把你儿子卖掉,要不就吃了他。我们黄家要绝後了,你们金家也不得有後。”

见那仍不醒的男人依然安稳的躺在床上,黄觐挺直身体居高临下的看著金律。他大叹了气,随後坐倒在椅上,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床上的人。

金律昏迷不醒永远醒不过来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坏事。可黄觐却认为这何尝不是件好事。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陪在金律的身边,没有人再来跟他抢,也没有人吸引得了金律的注意,只要他一辈子躺在床上,永远也都无法去关心别人,自己也可以一直照顾著他。

有如此自私的想法又如何?感情不就是这麽一回事。遇到感情事谁能有多伟大?

放弃了一,自己不可能眼睁睁看第二机会溜走,即使为了掌握到感情而牺牲掉父母对他的期盼,自己也不会後悔一分一毫。

一个小时後医生来查房,一开始黄觐也没特别去注意对方,直到对方那白皙的手在他面前晃动著,他才抬起头来。瘦小的身体却穿著白大挂显得更是娇小,绑起来的长发柔顺的贴在後背,脸上还有著淡淡的妆………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医师。

“你认不出我吗?”见黄觐仍是茫然的模样,女医师笑了笑问著。

黄觐一听,显然对方是自己以前认识的人。但自己也从未听过有朋友当医生之类的传言,如果是以前交往过的女朋友更不可能,但对方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在哪儿认识你。”

女医师一听,指著身上胸口的名字提示著。「杨欣婷」斗大的三个字用著浅绿色的针线绣上。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

“你是金律以前的女朋友?”黄觐想到以前曾经一个女孩子当著自己面哭,哭得梨带泪的,连他也不免心虚起来,可对方却是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单纯找自己解决和金律的恋爱问题。

21

杨欣婷瞄了眼那熟睡的人,幽幽的说: “想起来啦!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以及遇到他………”

“他出了车祸才变成这样的……”黄觐望了眼床上的人低声的说著。

“我知道,之前的主治医师他告诉我一些事情。今天那位医师不能来,所以我帮他代班。”

“那他什麽时候可以醒来?”

“我看过他的病历,时间不一定。依照他的情况能醒来当然是再好不过,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严重点是会变成植物人。”

杨欣婷伸手一一替昏睡中的人检查著,瞳孔、心跳、呼吸以及受伤部位均看过後才抬起头来看向黄觐。

“我听说金律的儿子是由你当代理人,老实说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麽要做这件事情?这似乎超过朋友的程度。”

黄觐反问道:“那你认为有什麽原因值得我这麽做?其实你也早就知道我的动因了,不是吗?”

“你是认真的吗?高中那个时候我去找你帮忙的时候,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拒绝帮忙我?”

“那时候我以为我对金律的感觉是无关情爱,不过仔细想一想或许你说得对,我是存有私心才不帮你。”

“你很自私,你知道吗?”

黄觐不否认的微笑著。”如果你是我,我相信你也不会让金律从你身边离开。更何况他爱我,我只是将所爱的人掌握在身边有何不对?”

“你曾经拒绝过金律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明知道别人喜欢你,可你却老对对方做出伤害的行为,你真够自私的。”

“如果现在金律不是昏迷不醒的话,我想你大概也会利用你的职务之便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吧?说到自私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我会,你也一定会。”

“……真恶心,一看到你就让我作呕。”

“彼此、彼此,我也不想看到医师你。幸好你不是金律的主治医师,要不然我可要马上替金律换间医院比较恰当。”

杨欣婷用穿著高根的鞋子大力的蹬了下地板,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目送杨欣婷离开,黄觐也不管医院的规定迳自将门给锁上。他凑近金律的睡脸小声的说:”你可真可怜,有个当医师的前女朋友。说不定没把你看好的话,被那女人给吃了,你也说不出话来。等你好了差不多,就帮你办转院。”

金律当然仍是老样子,他安稳的继续闭上眼动也不动的。黄觐伸出手握住那放在一旁而垂落的手,他越是看著那默不作声的人,手越是握得紧。眼泪什麽时候落下来的也不知道,只是一迳的拉著金律的手流下酸涩的泪水。

一星期後黄觐就被医院通知可以将金律的儿子金翮文带回去。於是黄觐又向公司请了下午的假,开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车从公司到医院将小孩子带回去。一路上小孩子都没有哭,大概也正好遇上睡午觉的时间,所以到了家里小孩仍是小声的打呼著。

毫无计划的就将两岁大的小孩带回来,黄觐突然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他盯著那圆滚滚的小胖脸叹了一气。还只是个小孩子所以也看不出到底长得像谁?但最起码金律的基因还是参杂在其中吧!

光是这样想著,黄觐不自觉得笑了起来。他捏了捏那粉圆的脸,一开始也只是觉得好玩,但最後却像是上瘾似的仍不停手,最後那原本熟睡的人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吓得黄觐连忙收手,可对方仍未停止哭声。

手足无措的盯著小孩看,黄觐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走来走去。他从来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家里也只有他一个小孩,连个弟妹也没有。若要扯到亲戚的小孩也是不可能,因为大家彼此都是同一岁数,根本就不会有什麽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可现在却突然当起奶爸,说不著急也是不可能。

哄了半天、扮些无聊的鬼脸,就是没办法让小孩子停止哭声。一向没什麽耐心的他也开始想大哭一场。

门铃声出其不意的响起,黄觐只好放弃哄小孩的行为先上前开了门。将近一个星期没联络的父母亲出现在面前,黄觐有些吓了一跳。

“你不请我和你妈进去吗?”黄添问了声。林秀仍是低著头沉默著。

黄觐一听连忙侧过半身好让父母亲进来。黄添一看到那嚎啕大哭的小孩子,表情变了样,却也没说什麽。而林秀则是一脸嫌恶的表情瞪著那哭哭啼啼的小孩。

“那小孩子在哭个什麽,吵死人了。”黄添说了声,随後用手肘撞了下身旁的林秀。”你去安抚他,让他在旁边这样哭下去,那还得了。”

林秀惊讶的看了身边的丈夫,但对方却仍执意的要自己照做,林秀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小孩面前抱起并安抚著。

本来哭哭啼啼的小孩被林秀这样一抱还当真的不哭,只是用著一双大眼盯著上方抱著自己的人瞧。被一个小孩子这样一看,林秀也不自觉得心软了下来,渐渐的不再只是抱住小孩,她开始哼了首歌哄小孩子睡觉,脸上也不再是僵硬,多得是那慈善母亲的笑容。

“我和你妈妈讨论过了,小孩子的事情也就算了,不过金律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能接受。”黄添朝著站在一旁的儿子说。

“是吗…不过我还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不管是小孩子的事情还是金律,我都不会做任何的改变。

22

黄添粗暴的拍了下桌子。“哪天金律醒不过来,那你打算怎麽办?”

“他醒不过来,我就继续照顾他。我不相信他这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林秀小心翼翼的抱著熟睡的小孩轻声轻脚的走了过来。“你真的不打结婚吗?就算带了个小孩子,也是不会有人介意的。”

“我不想和一个没有感觉的人过一辈子,再说我已经有个儿子陪在我身边,这样不就好了。”黄觐眯起眼笑著。

“但是…………”林秀接下的话被一旁的黄添给打断。他看向那高自己一颗头的儿子问了声:”你是认真的?打算一辈子都这样下去?”

“当然!”黄觐想也没想直接回答。彷佛间他看到胜利女神朝自己微笑,即使眼前的两个人因自己的肯定而露出烦恼的表情却没说不行。只要再一下子他和金律的事情迟早都会被承认的,现在小孩子早就无形中已被默认,金律一醒过来什麽都会否极泰来的。

隔天,黄觐来到医院探望著仍昏迷不醒的金律,他替那睡著的人挠了挠头发,然後拿起一边的椅子坐在一边。

“今天我是来跟你说一件好消息,我爸和我妈他们接受你的儿子,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金翮文的舅舅,你一定认为为什麽我要当舅舅是吧!如果不以舅甥的名义去解释我和金律不同姓的话我想也会很麻烦吧,幸好你老婆也是姓黄的,否则要解释的话大概又会很久。对了,我爸和我妈他们是他的外公和外婆,你听了会不会吓一跳?”

黄觐顿了会儿,他瞄了眼仍一动也不动的人。金律还是老样子。

“我刚才在车上听到一首歌,它的内容里有一句话让我感触很大……如果你决定跟随感觉为爱勇敢一。我如果能照著这句歌词去跟随著自己的感觉去爱你的话,你也不会变成这样子。是我害你变成这样子………我欠你的。”握著那疲软的手,像是催眠曲般黄觐轻声的说著。

一会儿黄觐拿出小型的随身谍,然後将两边的耳机分开来,一边替金律塞进耳朵里,一边则塞进自己,两个人共同听著歌曲。

黄觐将头趴在床边望著那沉睡的人,不久疲累感也袭上黄觐,他慢慢地闭上眼,但还是有那麽几不放心的睁开著眼,可最後还是睡著了。

酸麻的感觉逼得黄觐睁开眼并困难的动了动无知觉的手臂,睁著有些迷蒙的眼看著眼前的蓬松的棉被,虽然还没完全清醒,但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的感觉。

他顺著置於床边手腕带著病人手环记号的大手看上去,瞬间清醒了过来。

金律正靠著枕头望著窗外。

为了怕眼前是幻影,黄觐吞咽了下口水然後伸出颤抖的手朝金律摸去。被黄觐一碰触到的金律稍微惊动了下,他回过头看著一脸惊讶表情的人。

金律露出有些疲惫的笑容轻声的说:”我好像睡了很久,感觉上四周都好陌生。”

“你…有哪里会痛吗?”

金律摇著头然後又撇过头望向窗外,不发一语。

有一大堆话想对金律说的,但是眼前的人却变成如此,让黄觐只好忍了下来并安静的陪在金律身边。

沉默的气氛是在几分钟前来巡房的护士给破坏掉的,当那护士照常前来巡房时见到已经清醒的金律,起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又冲出病房,没多久跑进病房里的不仅只有刚才的护士,连医生都过来了。

“病人既然都已经醒了,做家属的就应该先通知我们,这样子我们才能帮病人检查……”医生一边替检查金律的瞳孔一边又嘴上碎念著。

“………对不起。”

做完了全身的检查後,医生喃喃自语直说不可思议或是奇迹之类的话,随後又跟著护士走出病房,瞬间病房又安静了下来。

黄觐明显的觉得金律有些奇怪的地方,但是哪里奇怪,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眼前不发一语的金律让自己有些不安,会让他觉得不安是金律那双带著绝望的神情,彷佛这世界好像没有值得他留恋一样。

很想直接问金律「你在想什麽?」,但又怕问出口的事会一语成谶所以还是闭上嘴,直到护士将晚餐送进来,黄觐才意识到自己待在这病房那麽久了。

“回去吧…………”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幻听的黄觐抬起来看向金律,金律又朝他说了声「回去吧」,这时黄觐才明白刚才并没有听错,金律刚刚是和自己说话。

23

“阿姨他们应该也会担心你,你不需要留在这里陪我。”他说。

“没关系,我会打电话和他们说一声,所以………”不想离开金律身边的念头是黄觐此刻的想法,但还是被对方给拒绝。

“我已经醒过来了,你不需要再像陪著一个病人一样待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事的,你回去吧。”

明明就是一个病人。这样的话黄觐也只能在心里说。被金律强硬的拒绝让黄觐即使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但对上金律那固执的态度,他还是顺了对方的意,只不过还是坐在椅上磨了几分钟才站起来。

他站在病床边交代的说:”如果还觉得哪里痛的话,旁边的护士铃一定要按,还有我明天会在上班前过来这里。”

金律轻点了下头也没再说什麽,这让黄觐有些失望,离开前还是偷偷的望了眼金律,但对方还是没说些挽留话。

离开病房後,黄觐还是不放心的走到护士站去拜托几位护士帮忙留意一下金律,几个比较新手的护士实习生也点头说好,黄觐才稍微放心的离开医院。

才刚踏出医院,手机的来电铃声立即响起。

“怎麽现在还不回来?工作很忙吗?”父亲黄添的声音从另一头响起。

“………嗯,最近公司有些忙,我现在就要回去了。”黄觐不想说出金律已经醒过来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和金律的事暂时还不可能让他们两老接受。

黄添说了一句开车要小心点後就挂断电话,黄觐才松了口气。

从医院到家里的距离也不算远,但黄觐像是刻意拖延时间似的,开车时速不仅慢还有些注意力不集中,连连都被後来的车子给超前。最後在差点撞上前一辆车子的惊吓里才让黄觐心有馀悸的还是决定将车子停到路的一边。

萦绕在心头的都是金律那绝望的表情,黄觐光是想到这一点也没那多馀的心思去专心开车,害怕失去的感觉让他握在方向盘的手微颤著。

“应该不会有事吧………”黄觐喃喃自语的说著。嘴上虽是这麽说,可心里却不是这麽想。

突然从旁边快速闪过的车叭了一声,黄觐惊跳了一下然後快速的发动车调头回医院去。

匆忙的把车子停好後,黄觐快步的走回才刚离开不久的医院里,他来到金律所待的楼层,此时的护士站也仅只有一两个护士在聊天,让黄觐一看更加确定自己回来这里才是对的选择,看顾金律的事情还是由自己来比较好。

走回金律的病房,黄觐一见那本来应该待在病床上的人却不见了。他慌张的跑近一看,果然不见了,摸了摸床铺上头还是温温的,应该是刚离开没多久,正打算出去找时,眼一瞥见旁边的厕所间灯是开的而且里头还有著声音。

黄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侧头一听,金律在里头哭著还不时的轻声叫著他爸爸和妻子淑美的名字。这下子黄觐终於明白为什麽金律会有这样反常的行为了,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妻子已经死了的事,只是一直在强忍著。

像是失去力气一样,黄觐沿著墙面滑了下来。和那时候一样,现在的情况就和金律的妈妈死时候一样,自己也是这麽没用的待在一边,一点帮助也没有的待在一边。

回到家的黄觐因为带著红肿的双眼而引起家里的两老注意,母亲林秀最先跑到儿子身边,她紧张的问著:”怎麽了?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麽事?”

“不是。”黄觐摇著头。

“有事就说出来,别装出一付家里像是死人一样!”看不惯欲言又止行迳的父亲喝了一声。

“………”黄觐低头看著骑著学步车往自己脚边走来的小孩,那纯真的模样让他心里更是泛起一阵酸楚。

“趴………”牙牙学语的小孩用著小手拉扯著黄觐的西装裤。

站在旁边的林秀一听更是呵呵的笑著,她解释的说:”今天我和你爸拿著你的相片在教翮文念「爸爸」两个字,看来翮文好像学起来罗。”

“不要乱教小孩子………金律又没死,而且我也不是他爸爸。”黄觐故意忽视那还拉著自己裤管的小孩。再看下去,他又会想到刚才金律的事。

“什麽啊……我又不是那个意思,而且你收养他,他本来就应该叫你爸爸啦。”林秀不满的小声埋怨著。

“你是怎麽啦,今天火气这麽大!”一旁的父亲也看不下去了。

“没有。”除了这麽回答,黄觐也想不出该说什麽。

“吃饭了没?”林秀问著。

“……吃了,我先回房。”现在的黄觐只想一个人冷静下来。本想离开的脚却被一股阻力给挡了住,他低下头,金翮文还是睁著一双无辜的眼睛看著他。

黄觐踅起眉头,不耐的扯回被小孩拉著的裤管。不料因为力道太大,小孩子立即失去平衡,下巴撞到了学步车而哇哇大哭起来。

“你在做什麽啊?对一个小孩子使这麽大力。”林秀骂了声黄觐然後抱起小孩试图安慰著。

看到一个这麽小的孩子大哭的可怜模样,黄觐心里自然也不是好受,本想道歉的,但是一直看著那嚎啕大哭的小孩子,他就会想到刚才那躲在厕所痛哭的男人,道歉的话自然也说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烦躁的言语。

“哭、哭、哭,就只会哭!跟他爸爸就一个死样子。”不想说出这种话的,可是心中的郁闷却让黄觐脱口而出。

话一说出口,黄觐正暗叫糟糕的同时果然父亲黄添就过来甩了他一巴掌。

“你是疯了啊!说那什麽鬼话!也不想想当初是哪个人坚持要扛下责任的,现在一下子又反悔,你是打算怎样?现在是嫌麻烦烫手了是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黄觐小声的说。

“阿觐,你是怎麽啦?回来就怪怪的,是不是在公司有什麽不如意的事?说出来给我们听也好啊,闷在心里会闷坏的。”母亲体贴的询问著。

黄觐瞟了眼被母亲抱在怀里天真大眼还闪著泪光的小男孩,那孩子越看越像金律。

“今天我到医院去,金律醒过来了。”黄觐话一说完,他马上见到父母俩脸上闪过一丝异样。

“金律已经醒过来了,那医生怎麽说?”先回复镇静的黄添问著。

“没什麽其他的事情,只是说金律能醒过来是一件奇迹的事。”

黄添又问:“你是因为他所以从刚才就一直在发些莫名其妙的疯?”

“他想起他爸爸和老婆的事情,所以一个人关在厕所里哭,看他那麽痛苦的样子而我却束手无策,我觉得很不甘心,为什麽自己这麽没用。”

“这种事情不是说能帮就可以帮,你不是金律当然不会知道他是怎样的心情,让他发泄一下,你也别插手一些无关事。”

父亲的话,黄觐自然明白不过,但还是不免的苛责著自己。他偷偷的看向那张小一号金律样子的小孩,心底的愧疚感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

2

隔天黄觐还是一大早就来到医院,清早的医院也没什麽人在走动,护士站也仅一个护士埋头写著东西。黄觐连门也没敲走了进去,金律早就醒过来了。

看著那靠坐床上的人,黄觐十分明白那个人一晚没睡。他走了过去然後坐在床边伸手将金律的头板向自己。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别想了。”黄觐一字一句的说著。

金律把黄觐的手拉了下来,用著有些嘶哑的声音说:”为什麽他们都死了,而我还在?死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活下来的人是怎样的心情,尤其是看著自己亲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种心情是什麽感觉你会知道吗?那不是可以用一句说忘就可以忘的事情。”

“难不成你要一直这样自哀自怜下去?没错,你爸和你老婆都死了,可是你儿子没死,你就没想过要见他吗?”

“如果可以,我倒宁愿和他们一起死………”

听到这话的黄觐瞬间气得一手将金律的头发往後扯,逼得金律痛叫了一声。

“死?如果是以前,你如果对我说这些话,我还会高兴替你选择怎样的死法,毕竟我从以前就看你不爽,不过那是以前,现在我不会这麽想,你知道为什麽吗?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让你死。”

还以为只要说出自己喜欢金律的话,对方会作出些反应,但是那沉默的人仍是一斯的平静,丝毫无受影响,像是没听到自己的告白。

“不要、不要再说那些话,我求你…………”松开了揪著头发的手,黄觐环抱著金律恳求著。

即使黄觐不断的恳求著,但金律仍是铁了心似的以沉默回应。这让黄觐也支持不下去,他放弃的松开箍住金律的手颓然的走出病房。再继续待下去,他一定会疯的。

“经理、经理………”秘书的声音将还於神游的黄觐拉回,他回过神来,秘书正一脸不解的看著自己。

“对不起,你刚才说什麽,我没听见,你再说一好吗?”

“啊?…喔,好。刚才人事室那边说已经把经理的调职令弄好了,说经理可以随时过去看看还有什麽地方有问题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等秘书一离开後,黄觐叹了口气。现在为了就近照顾金律而且又加上多了个金翮文,所以他又申请调职回原公司,这样一来一回的也浪费了不少时间。

黄觐摘下无边框的眼镜,他揉了揉眼睛,最近的他开始戴上眼镜,并不是因为有近视的关系,而是戴眼镜的效果可以让他看起来比较成熟。他没有金律浑然天成的沉稳,所以必须靠些外在东西好让自己看起来较稳重些,毕竟他有一张看起来仍然像是学生的脸。

早上的时候,所有的耐心全都被金律给折磨光了,也没多馀的心力再去一医院,但是放任一个抱著绝望念头的人独无疑是一件蠢事,可是光是用想的心里就觉得累。黄觐又是一声叹气。

下班之後,黄觐还是来医院,在进到病房时就听到一道耳熟的声音,这声音让他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确定要这麽做吗?我不太赞成你的行为。”那是之前见过两面的律师声音。

不一会儿,金律的声音响起:“就照我说的去做吧,我不想再去害别人。”

“你不怕我去告诉黄觐?”

听到对方说到自己的名字,站在外面的黄觐不免紧张起来,他更加想听清楚里头的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麽。

“………我信任你,所以才拜托你帮我,我希望你别做出让我失望的事。”用著不容许别人说NO的语气,金律的话无疑是给对方一阵压力。

律师叹了一气然後说:”我知道了,我会帮你去做。”

“谢谢。”

“那我先回去了,等事情理得差不多我会再过来。”律师说了声後便离开。哪知才刚一踏出病房,整个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极大的力量给往右拖。等他人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到黄觐正站在眼前。

“你到底要帮金律做什麽事?”黄觐开门见山的问。

看著黄觐挟著惊人的迫力,自知理亏的律师在心中暗叹难做人。他推了推金边框的眼镜缓缓的说:”金律要我帮他离开这里,他说要一个人………”

“一个人?你的意思他要不告而别?”黄觐的问话让律师点头。

“他不想麻烦你,所以拜托我。”

“麻烦我……原来他到现在还是那麽想,就算我告诉他我喜欢他,事情的结果还是一样。”

“依照金律现在的情况,他不可能会和你在一起。现在的他总是认为自己是害死亲人的罪魁祸首,再说………”单凤眼的男人偷偷的瞄了眼黄觐。”金律他很爱他的老婆。”

“………”说到金律的妻子,黄觐自然的也想起那个温柔的女人,那是一个非常匹配金律的女人。

“你的存在只会让金律更加痛苦,我想你也不希望看金律那样子,不如放手吧。”律师整了整衣服然後与呆愣在原地的黄觐擦身而过离开。

原来自己的付出对对方来说是一种负担,黄觐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是那麽的可笑。但是明知是一种愚蠢的行为,自己还是没办法停止。

走进金律的病房里,黄觐看著在发呆的金律。他走近病床边然後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

被黄觐拉椅子的动作给惊醒的金律回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男人,彼此互相对望著。许久都没说话,最後还是黄觐先开了口。

“我……要一直坐在这里看著你,一分一秒都不打算离开,看你怎麽离开。”

“你听到了?”

“我不知道为什麽我都说对你的感情了可你还是要离开的原因,如果你没给我一个可以让我信服的答案,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我觉得自己好像煞星,害死了身边所有的人,我不想害你……”

听到这种让人嗤之以鼻的理由,黄觐更是气急败坏的说:“离开才是害我!说什麽煞星的,你是什麽年代的人啊?还信那些有的没的,你妈妈的事关你什麽事?你爸和你老婆是因为对方闯红灯所以才出车祸死的,又不关你的事,为什麽你总要把这些事情揽在身上?”

像是没听到黄觐的话,金律仍说:“我会害死你的。”

“就算你害死了我…我也无所谓。因为我根本不相信那些迷信的,更何况你也不会害我。你不是很喜欢跟我打赌的吗?”

黄觐的提议让金律抬起眼来看向他。黄觐笑了笑然後说:”我们再赌一吧,这是最後一的赌约,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会害死我,那就代表我输,如果我没死,那就代表你输。怎麽,敢和我赌吗?”

“………你会害死你自己。”

黄觐轻笑著并坐上病床铺上,他抱住金律然後在他耳边说:”就算害死了我自己,也没关系,不过我死後,你也要和我一起死,不可以放我一个人,如果让我知道你一个人在苟且偷生,我就算作鬼也不会放过你。”

金律抖著肩笑著,那笑容是无奈却又有一种安心的意味。他反手环抱著黄觐小声的说:”我答应,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的,不会的………”

落在金律肩头的水渍越发扩大,黄觐知道这绝对不会是自己难过的眼泪,因为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胆小,毕竟怀里的人还需要自己保护的。

纯爱<25>(番外篇)

“舅舅、舅舅……”童稚般的声音不断的响著。本来还睡得好好的黄觐还是不耐烦的睁开眼看向那扰人清梦的祸源。

已经五岁的小孩子头戴著黄色的小帽子,身上穿著轻蓝色水手服还不时的在打转炫耀著。

黄觐瞄了眼旁边的闹钟,快接近七点了。他叹了一口气後便坐起身来问著在眼前向自己炫耀的小孩问声:”今天就要去上学了吗?”

小孩点了点头,兴奋的表情可从脸颊两个小酒窝可窥知。

黄觐朝小孩招了招手,乖顺的小孩也附了过来。大手一伸,黄觐将小孩抱起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後问著:”有去给爸爸看过吗?”

“还没有,先给舅舅看。”金翮文说著。

“那等一下可要过去找爸爸,让他知道你今天要上幼稚园。”

“知道!”应了声後,金翮文从黄觐身上一跃而下,咚咚的制造些脚步声跑走。

梳洗完下了楼,黄觐一眼就见到金翮文坐在小板凳上拿著儿童专用的碗筷吃著早餐。

“你已经醒来了啊,我还在想看你都没下楼还打算上去叫你的。”母亲林秀端著上头还冒著热呼呼气体的碗公从厨房走了出来。

“被小鬼给叫醒了,想不起来也难。”黄觐睨了一眼还在专心吃著早餐的小孩。

“快点吃早餐吧,我帮你把粥都盛好了。”

从母亲手中接过有些微烫的碗,黄觐坐在最近换新的沙发上享受著早餐。他看了眼旁边的金翮文,笑容越发扩大。

越来越像金律了……

大概是察觉到被人观察的视线,金翮文抬起小脸不解的望著黄觐。黄觐轻笑著然後说:”等一下和舅舅一起去找爸爸好不好?”

“别闹了,翮文他上学都快迟到了,哪还有时间过去,要去你一个过去。”站在一边的林秀将有些犹豫的金翮文从小板凳上拉起来。

“………”黄觐无言的看著金翮文被母亲拉著走出门。他知道现在母亲早把金翮文当成自己孙子看,但是对於金律的事情,虽然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强烈反对,但两个老人家还是都避免谈到金律的事。

黄觐在心中吁了口气,他快速的将早餐三两口解决後便拿起旁边的公事包和外套出门,但他没往停在自家门口前的车子方向走去,反而走向另一边。既然翮文不能过去看金律的话,那自己就一个人过去好了。

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黄觐非常熟练的开了门。一进入到客厅,里头冷清清的,厨房也是。他走上二楼一眼就看到其中有一扇门没关全,有些半掩。金律就趴在一个大桌子上睡觉。

“又来了…………”黄觐喃喃自语的说。

本来要离开的脚冷不防的被背後的声音给止住,金律伸了伸有些麻痹的手然後说:”你来啦,今天不用上班吗?”

黄觐回过头看著那动著脖颈发出喀喀声的人,他又走了过去一手压住那个人的肩头咬牙切齿的说:”你该不会这几天都在熬夜吧?”

金律揉了揉额头然後说:”我忘了,应该没超过三天吧……”

“不是说好不熬夜的,怎麽我这几天去出差,你就故态复萌?”

“还好吧,而且早点把设计图交出去责任也早点了。”

金律的工作是责任制的,但黄觐知道就算这项工作完成,金律那种f不下来的人还是会去找别的事来做。

“对了,今天是翮文第一天上幼稚园的日子,他穿幼稚园发的衣服还蛮可爱的。”

“是吗…我想也是。”说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原本有些疲倦的脸显得有些生气。

看著金律有些吃傻一个人在幻想著,黄觐心里有些愧疚感。自己的父母把别人家的儿子占为己有,还有意无意的不准别人父子俩在一起,这让黄觐每都不敢提起金翮文的事,怕金律会有些难过,但不提的话,金律父子的距离又好像会更远,让黄觐每都很难提出口。

“对不起,都是我爸妈他们不让翮文过来,要不然你现在也可以看到翮文今天上幼稚园的样子。”

金律一听轻笑著。”没关系,由阿姨他们带翮文比我一个大男人带小孩子还来得好,反正至少翮文还知道我这个做父亲的存在就够了。”

“如果你想和翮文在一起的话,我会帮你去跟我爸妈说说看,毕竟你才是翮文真正的亲人……”

“阿姨他们做的事情比我这个正牌的亲人还来的多,他们这麽疼爱翮文那就够了。”

“随便你吧。”有谁不想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黄觐知道金律无非就是不想让他立场更难堪所以才不要求。

“还不去上班吗?快迟到了。”金律打趣的说。

恍如大梦初醒,黄觐啊了一声连忙开了下手表,果然快迟到了。

“等一下。”金律唤住已跑到门口前的黄觐。他走了过去突然抱住还反应不及的黄觐然後在对方的耳边轻说著:”因为还没刷牙,所以用拥抱代替Goodbye Kiss”

本来还傻愣住的黄觐一听到金律的话而哈哈大笑起来。

金律替黄觐送门到门口,本来还有说有笑的两个人瞬间被不知何时就站在那里的黄添给吓到。

“不是去上班了吗?怎麽还在这里?你以为你是老板啊!”黄添喝了一声,让黄觐和金律下意识的缩头。

“我…我现在就要去上班了。”离开前黄觐仍有些不放心让父亲和金律独,但在父亲一个瞪眼过来,黄觐还是乖乖的离开。

在要进入车子里头前,黄觐还是没忘往金律的家方向看去,只见到金律和自己的父亲说了几句话後然後屋子里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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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犬采用nicevinc大人给的建议

写些之後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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