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影子保镖 冰刀篇
细雨飘香搬
文案:
「冰刀」,一个不多话又不碰女人的怪胎日本暗之流静山堂堂主有严重的「厌女症」居然会主动接下保护一个女人的「小CASE」?就为了曾欠她一份情?她让他「印象刻」?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一个「女人」耶!冻要冻得结实,溶要溶得彻底就是「冰刀」虽然他对爱的反应慢半拍一个不「麻烦」的女人合该是他的「刀鞘」但是一朝认定了就绝不放手才是他的特色管她当他是「前世仇人」或「今世救星」都好他要定了她,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她厘米分毫!她身边谜团再大、黑雾再厚都不看在他眼里一旦千年寒冰动了凡心、谁敢动他的春天?暗之流的影子保镖在此,随时候教。

第一章
一个穿戴整齐、白净斯文的中年男子,提着公文包,沉稳地走进大安医院的一间特别病房。里头是清一色的白墙壁、白床单,以及一张苍白清J、略显疲惫的容颜。
“你来了,肇熙。”床上躺着的人露出释然的微笑,显然他一直在等这个男子的到来。
“是的。”罗肇熙对充斥在病房里的消毒药水味皱了皱眉头。
“如何?找到了吗?”床上的人挣扎地要坐起来。他那瘦骨嶙岣的手撑起孱弱的身体,挪动着背后的枕头。
“矩方,你躺着就好,别起来了。”罗肇熙急忙上前扶住他,轻声地责备着。
宋矩方是恒久珠宝的总裁,也是珠宝界赫赫有名的鉴赏家兼收藏家,他对各种珠宝的丰富知识以及独到的眼光,使得恒久珠宝在世界早已享誉盛名。尤其他所珍藏的几十款各式天然宝石,都是爱好者争相购买的目标,只可惜那些珍藏他绝不割爱,以致引来许多国际雅贼的觊觎,经年都得应付来自各地宵小的横刀夺爱。为了避免麻烦,他早就将自己的收藏分散到各国存放,由律师罗肇熙来帮他理这些事宜。
“趁芷倩人在国外,我一定要先把这件事情弄妥。”宋矩方喘了一大口气,才在罗肇熙的扶持下坐好。
“我已经查到了。你说的之流武学殿的确是日本有名的组织,不过,要与他们搭上线可费了我不少心思。”他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宋矩方。
“这是……”宋矩方低头看着一排英文字母。
“这是我查到的‘之流’旗下分支烈火堂的国际网络密码,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密码,透过计算机委托他们办事。”
“哦?那好极了!”宋矩方惨淡的眼神露出一抹精光。
“我真是不懂,为何一定要请他们来保护芷倩?国内难道就没有人才了吗?”
罗肇熙为这件事情大惑不解。自从宋矩力的独生女宋芷倩即将满二十五岁,突然遭到许多莫名的狙击开始,她的身边已经换过不下十个保镖,原因是没有一个活过一个月,甚至宋芷倩还受过几伤,让宋家的人捏了好几把冷汗。
“你也知道国内那些饭桶有几两重,芷倩在他们的保护下险象环生,我还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经验呢!全是出来混个名堂而已。”宋矩方愤然地说。
“难道影子保镖就很行吗?”罗肇熙不以为然地皱皱眉,这似乎是他的习惯了。
“那是你不了解这个组织。‘之流’要保护的人,从没有一个被伤及一根寒毛:相对的,他们要对付的人,一样没有一个人能活命。”宋矩方信服的脸上有种笃定,透过朋友得知这个日本组织时,他是既好奇,也很感兴趣。
“这么厉害?”
“我没亲眼见过他们的实力,不过,有人倒是目睹了他们办事的效率。五年前我去沙特阿拉伯的时候,其中一位大公就跟我提到‘之流’如何保住他的命。我还听说‘之流’旗下分为疾风、徐林、烈火、静山四个堂口,由天神的四个子女飞影、琉璃、火狐和冰刀分别掌管。他们是‘之流’的支柱,也是黑白两道显赫的高手,每一个堂口里的人都不可小觑,至今分散各地的成员没有一个有负使命。”
“可是他们接的都是大CASE,会接受我们的委托吗?”罗肇熙看着国际网络密码,有些怀疑这个闻名的保镖集团会接手这宗保护女子的小案子。
“试试看!价钱出得高一点,我要他们帮我揪出那个一直要置芷情于死地的人,而且我信,在芷倩满二十五岁生日的那天,一定有人会行动。”
“哦?”

“恒久的傅家之宝‘海妖之泪’会在芷倩二十五岁时转到她的名下,我担心这些狙击事件会在那个时候达到颠峰。”宋矩方暗地推算,发生在芷倩身上的这些危险事件一定和“海妖之泪”有关。
“你是说……”罗肇熙恍然地张大眼睛。
“海妖之泪”是宋家的传家之宝,那是一颗独一无二、重达六点六六克拉的蓝色彩钻。那颗罕见的水滴型彩钻全身呈靛蓝,有如碧海的妖精化身,是以被冠上“海妖之泪”的名号。它自然天成、色泽上乘、纯净无瑕,持有国际认可的鉴定报告书,标价是一亿多元台币。
“海妖之泪”在宋矩方的曾租父宋谦初创恒久珠宝时就已购得,它在每位继承人满二十五岁那天会转到其名下,算是一种承传仪式。而宋家历代单传,到了宋矩方竟只有一个女儿能承其衣钵,为此,宋矩方曾伤过不少脑筋。幸好宋芷倩的机灵与聪慧不让须眉,在宋矩方生了一场大病后,硬是将恒久珠宝经营得有声有色,让同业刮目相看,也因此,宋矩方才能放心地在大安医院养病。
但是,围绕在宋芷倩身边的危机却没有解除,随着众所瞩目的“海妖之泪”转到名下,她的安全更是岌岌可危。
到底是哪些人要伤害芷倩?宋矩方因身陷病榻而更为她担心。虽然芷倩事机警、八面玲珑,又习过一些防身技巧,但毕竟只是个弱女子,她有什么力量在危险发生时保护自己?这也是他执意要罗肇熙找一个身手非凡的保镖的原因。
“我想,那些要伤芷情的人是冲着‘海妖之泪’来的。”宋矩方沉思着。
“有可能。在她二十岁时,你就说过要将‘海妖之泪’过到她的名下,当时她的身边就不乏亲近她或是要杀她的人。”罗肇熙心有同感地点点头。
“唉!我母亲说它是个不祥之物,难道是真的?”宋矩方喃喃。
宋家的男人都活不过五十五岁,这是家族中最不可思议的一道奇谈。自宋谦之后,一脉单传的独子都在五十岁上下就去世,而且都是得了不治之症。这是什么奇特的道理?没有人能解释。宋矩方的母亲在丈夫去世后,曾经愤然地说“海妖之泪”是始作俑者,那颗身价非凡的蓝钻吞噬了宋家男人的心魂,终致早早撒手人寰。可是,虽然如此,依然没有任何人敢将这颗绝无仅有的彩钻转售,也没有人舍得将它让给其它人。
如今,宋矩方又在迈入五十岁之时因心肌梗寒而倒下,在开了刀之后,心力都不及从前了,目前仍在缓慢的恢复中。
“不祥之物却有上亿的身价,这种精品任谁也不想脱手。”罗肇熙也了解“海妖之泪”对宋家的意义。
“是啊!但我实在害怕它会为芷情带来不幸,所以我才想到请‘之流’的人来保护她。”
“芷倩会气坏的。她在上遇险后,就发誓不再拉个替死鬼在身边,她宁愿自己面对。而且,据我所知,她也着手调查谁在找她的麻烦了。”罗肇熙提起宋芷倩,眼神中就露出了钦佩之意。她是他所见过最犀利的女人。
“是吗?芷倩的个性就是这样,从不让我费心……”宋矩方想起他那个美丽聪颖的女儿,脸部的线条变得柔和了。
“但你还是费心了。”
“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还要在她二十五岁前替她找个丈夫来保护她,不然,我就算死也不会瞑目的。”
“矩方,别胡说了!”罗肇照不喜欢听他说这种丧气话。
“唉!只可惜她不是男的。”宋矩方又叹了一口气。
“别让芷倩听到,你也知道她对这些话很敏感。”
“我知道。说真的,她在我心中不输一个儿子。”
“是的。她是个优秀的女孩。”
两个男人都陷入沉思。半晌,宋矩方才抬路密码的纸张还给罗肇熙。
“不管她有何反应,你都得帮我联络上这个烈火堂,请他们派出精英来台湾保护芷情。”
“我尽量试试。”罗肇熙把密码小心地收入公文包,站了起来。“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罗肇熙走后,宋矩方颓然地靠回枕头,愁眉再度聚拢。他拿出另一份医生的最新诊断书,茫然地注视着上头的字:恶性肿瘤。
他的身子要康复可能无望了。现在他唯一的希望是他的女儿安然无恙,只要她能幸福快乐,就算用“海妖之泪”当代价也在所不惜!
一个慌乱的身形奔逃得跟跟跄跄,在冲进一个黑暗的死巷中后,恐惧地倒抽一口气,连忙回头,却只能瞪着惊惶的眼,看着逐渐向他走来的一尊健硕人影。
“不……”他吓得张大的口只能挤出这个字。
“你杀了松本?”阴冷的音调让人光听声音就会结冰。

“没有……我只是……”他还嘴硬。面对这个人人闻之丧胆的“冰刀”,他挣扎着想摆脱死亡的恐惧。
“撒谎!”
那个人影拿出一把手枪,套上消音器,指着那个发着抖的男人,没有犹豫,没有怜悯,朝他直接发射一枪,正中那人的前额,在他还未感到痛苦之前,就已失去了意识,整个人瘫倒在地。
完成了任务,那人影又消失在巷弄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走向停在不远的跑车。
车上的行动电话传出呼叫声,他一坐定就接起话筒。
“冰刀。”冷硬的声音、简短的言词,在街灯的照射下,剪影出一张有如冰雕的侧脸。
“任务结束,回巢!”是“之流”总部传来的呼叫。
“知道。”他挂上电话,车子一阵疾旋,转向一百八十度的方位狂驰而去。
一个小时后,他回到一栋古色古香的庞大院落,这是流川财团负责人流川英介的居所,也是之流武学殿殿主“天神”发号施令的要塞。一走进大厅,就听见绰号“火狐”的老三流川浩野的哇哇叫声。
“咦?老二回来了!快来看看我的计算机上传来什么讯息,大新闻哩!”流川浩野的大嗓门也把老大流川见月和老四流川静羽从斋房里喊了出来。
“又有什么事?”见月皱着两道浓眉,被他搞得心情烦乱。他为了女朋友黛希的事已经心力交瘁了,还得忍受老三的噪音,其是一种痛苦的轰炸。
“你哪一天没惊奇的事?今天又怎么了?”静羽淡淡地抬起头瞄了浩野一眼。
“竟然有人透过烈火堂的国际网络,要我保护一个女人哩!”浩野笑得很快乐,因为只要是和女人有关的任务,他一向很少拒绝。
“别又答应了,免得我们‘之流’变成了超级大保母。”见月双手环胸,希望老三不要又接下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
“哎呀!助人为快乐之本嘛!何况这些日子我又闲得很。”他大言不惭地说着风凉话。
“你闲?那是你将这的职棒选手被杀事件丢给了峻一,才会在这里悠哉!”静羽故意讥讽他。
“嘿,我是为峻一着想,被杀的选手是他的朋友,我提供他一个报仇的机会有什么错?”
“没错!你一点都没错,只是有点懒而已。”见月一针见血地指出。
浩野摆摆手,“别吵了!峻一都没说什么了,你们穷嚷嚷个什么劲儿?”
从一进门都未开口的流川峻一没有表情地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对他们的谈话彷若未闻。
“峻一习惯少言,他就算有满腹委屈也不会说的。”见月看着老二峻一,他正闲适地坐着,两条长腿伸得直直的,隔山观虎斗。
“是啊!峻一,你别太顺着浩野,他是惯不得的。”静羽虽是流川家的老么,但她可一点都没有娇滴滴的模样,相反的,她还是四兄妹中最擅于控制气氛和局面的人。
峻一看了他们一眼,仍是没有说话,但他的眼中已有了笑意。这种情况他已经很习惯了,尤其是见月与浩野两人的对话,常是他们家茶余饭后的消遣。他们四兄妹的感情还不错,虽然彼此说话常夹枪带棍的,但通常是无伤大雅的奚落,自家人不会为此伤了和气的。
“嘿,别再吵了!讯息又传过来了!”浩野大声地阻止大家的戏谑。
“是谁委托烈火堂保护女人?”见月走到他的计算机旁看着。
“台湾的一个珠宝商要我保护他女儿,我正要他们传真女主角的照片让我鉴定。”浩野笑得很贼。漂亮的女人才能引起他的兴趣啊!
“等等,这是她的资料。宋芷倩,二十五岁,单身。不行啦!她比你大一岁,你没有希望了。”见月提醒他这个重点。
“爱情游戏是不分年龄的。”浩野立刻纠正见月的观念。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在意年纪的差别?
“宋芷倩?”一旁的峻一惊愕地抬起头,也破例地开了口。
好熟的名字!就在他发愣时,一张洞悉人性的绝丽容颜闪进他的记忆中。他想起来了!是他半年前在太阳城王子大饭店遇上的那个女人!

但他的行为更教他的兄弟妹们诧异。在“之流”,谁不知道绰号“冰刀”的流川峻一是不碰女人的,只要是有关女人的个案他一律不接,因为他说过女人是麻烦的根源。他甚至记不住女人的脸和姓名。
“怎么?你听过这个名字?”浩野瞪大眼,帅气的脸上有着百分之百的惊疑。乖乖!冰刀对女人的名字有反应,简直是奇迹!
峻一走向计算机,轻拍着浩野的肩,“照片。”
浩野狐疑地在键盘上敲了敲输入指令,从额际开始,一张娟秀美丽又充满灵性的俏脸就慢慢出现。淡扫娥眉、盈盈秋眸,姿色足以倾国倾城。但精致的五官还不足以代表她的美丽,照片上的她有着一股独特的气质,那是一种理性而睿智的神色,若有似无的微笑将她的朱唇扬成一抹嘲弄,彷佛她在拍这张照片时正带着隐藏的不屑与无奈。
传送结束,四个人都惊艳地看着计算机萤光幕上的细致脸蛋,那绝对称得上是个无与伦比的大美人!
是的!就是这张脸!峻一飞扬的剑眉几乎在眉心打结。
宋芷倩!正是他上回为了毒枭案,去太阳城王子大饭店遇上的女人!她的机灵与反应远比她的容貌还让他印象刻。
现在她陷入困境了吗?她会有什么事需要一个保镖?以她精明练达,又反应超快的个性来看,她是绝不会要个保镖在身边当累赘的。
“委托人是谁?”峻一第一对案子主动产生兴趣,况且对象还是个女人!
其它三人都瞪口结舌地盯着他。
“她父亲。资料上说,她在近三个月遭到不下十的狙击。哟,等等!十哩!她是谁?公主?贵族?”浩野看到计算机上的讯息,也大感奇怪。
“果然!”峻一点点头。她是真的遇上麻烦了!
“你认识她吗?”见月好奇地问。
“上回帮你拿回毒羯的名单时遇上她,她帮了点忙。”峻一不多作解释,又转向浩野,“这个案子我接了。”
“你?”其它三人齐声惊呼。
“是的。”他一脸的不容置疑。
“喂喂,冰刀,别来和我抢嘛!好不容易是个美女……”浩野抱怨着。
“我欠她一份情。”峻一没有表情,颀长的身体直挺挺地立在浩野面前,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的气势已明白地告诉他们他的坚持。
“怎么……”浩野还要唆,却在见月和静羽同时的示意下住了口。
“峻一决定的事几时容得你插嘴改变?”静羽朝他挤挤眼,暗示这件案子或许极有看头。
“呃?”浩野呆呆地看着站在峻一身后对他摇手的见月和静羽,终于“忍痛割爱”了。“好吧!如果你一定要接――”
“一定!把资料打印一份给我。”峻一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房里。
望着他坚实的背影,他们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峻一哪根筋转销变了?他明明是个不多话又不碰女人的怪胎……”浩野第一个发问。
“小心你的用词,他是你二哥。”见月白了他一眼。
“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我一定得找时间问问母亲,同一个公司出品,怎会差那么多?”他继续掰着。
“还扯!”见月听不下去了。
“别闹了!你们不觉得有意思吗?这正好让我们有戏可看,我实在等不及要知道结果了。”静羽意有所指。
“不管如何,你们都要把事情发生的始末打电话到美国告诉我。”要不是还得去美国“追”女友,见月实在很想留下来看好戏。
“安啦!你先把黛希搞定才是真的。”浩野戳了戳他的心窝。

“奇怪,到底这个宋芷情有什么魅力,竟能让峻一为她跑一趟台湾?”静羽问出了重点。
三人彼此相望,这问题,只有等峻一来解答了。
“爸爸,我真的不需要什么保镖了!你还不懂吗?以前那些人都成了我的替死鬼,我不要再造孽了。”宋芷倩无力地摇着一头垂肩的直发,长长地叹了-口气,灵秀的脸庞上尽是无奈。
刚从国外回来,就听说爸爸又帮她找来一名保镖,她连喘口气都没有就赶到医院质问这件事。
“芷倩,以前那些人是太无能了,才会保不住自己的命。现在你的境将更危险,我已托肇熙找了适当的人选来保护你,这,我保证这个人绝对能尽忠职守。”宋矩方躺在床上看着如似玉的女儿,一点也不妥协这的决定。芷倩上手肘受伤的疤还历历在目,他绝不容许女儿再受侵袭。
“爸,这整件事我已经在调查了,你安心休息,其它的事交给我来理就好了。实在不――”
“芷倩,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一定是‘海妖之泪’引来的杀手。”
她心里明白,以她一介珠宝商的女儿,会有什么能耐诱得别人动用一大票杀手来狙击自己?因此,经她过滤种种不可能的因素,就只剩下“海妖之泪”那颗世间罕见的蓝钻了!从她二十四岁以后,爸爸打算要把“海妖之泪”过到她名下,她的身边就危机四伏。由于这项过户的事从没有对外宣布,所以她早就把目标锁定在周围的人身上。一定有什么人对“海妖之泪”的兴趣超过了正常的欣赏,而想将其据为己有。可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所有的枪口都对着她?她还要三个月才满二十五岁,“海妖之泪”的现在持有人是她爸爸,为何偏偏只有她遭到攻击?这点一直是个谜,让她百思不解。
“原来你也猜到了。”宋矩方抬起头,露出赞许的微笑。他的朋友们都说芷倩是个厉害的对手,把她惹毛了,她比任何人都要难缠。
“除了这个原因,没有其它的了。”她淡然一笑。临危不乱是她的原则,经过这几的事件,她看得很开。
“‘海妖之泪’的确是造成他人犯罪的根源,我如果早听你奶奶的话将它脱手,说不定我们宋家也能摆脱这个‘魔咒’。”
“爸,别胡说!那是我们宋家的传家之宝,说什么都不能卖的。”她知道“海妖之泪”的来历并不单纯,据说受了某一族的诅咒,持有者多半没有好下场。然而,它的灿烂夺目仍然教那些爱好者不顾一切地拥有它,为它付出生命而毫无怨言。
“这颗蓝钻的来历诡异,我早就发现了它的不祥,但是只要看过它的璀亮,没有一个人舍得放弃它。它是一种毒。”宋矩方明白“海妖之泪”的魅力,就因为如此,他才会拾不得将它转卖。
“一种甜蜜的毒。”她笑了。她看过它,了解它的力量,“海妖之泪”能唤醒人心潜在的欲望,一种占有的欲望。
“但这种毒现在却威胁到你了。你不怕吗?”
“当然怕。”
“那你还不让我找个保镖保护你?”
“爸,这件事你不要费心,我会自己打点。何况多个莫名其妙的人,我要查事情反而不方便。”她得劝醒老爸,免得以后他又有什么惊人之举。像上,无缘无故地替她订下一门婚事,把她气得差点吐血。不过,她很机灵地查到那个男人在日本金屋藏娇,立刻赶去捉奸,三两下就把他三振出局。她要她爸爸知道,任何事她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了!
“这个人不一样,他是我千里迢迢请来的专家……”
“专家不过是训练有素的狗。”她接得很顺口,话里充满了讥诮。接手恒久的工作后,她看多了那些无用的专家,只会纸上谈兵、阻碍社会进步,全是尸位素餐的空头英雄。
“是吗?”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父女的谈话。
宋芷倩一转身,看见了一个教她大吃一惊的男人。
好眼熟的男人!高I、俊朗、卓尔不群的气势,有棱有角的五官,那种撼人的冷凝与冰晶的眸光,她见过!
那是……那是……流川峻一!在日本遇见的日籍男人!她了十秒钟才想起这张冷峻脸孔的主人。
罗肇熙从他身后跟着走进病房,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把他介绍给床上的宋矩方。
“矩方,这位是‘之流’的流川先生,也是接下这我们委托任务的人。”然后又转头介绍宋矩方。“流川先生,这位便是恒久珠宝的总裁宋矩方,也是这任务的委托人。”
“幸会,我是流川峻一。”峻一走向前,握住宋矩方伸出的手。
宋矩方病容上有着书卷气质,有别于一般中年人的富态,可想而知,他应该是个温和儒雅的男人。
“你好,没想到你的中文说得这么好。”宋矩方对这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相当有好感。说不出为什么,这么一个冷眼俊貌的男人却让他放心。

“谢谢。”峻一没有表情,但他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立在床旁发愣的宋芷倩。她还是那么直接,审视的眼神正讶然地盯着他,似乎不相信此时此刻他会出现在这里。
“你来得正好,这位就是小女宋芷倩,也是你要保护的对象。”宋矩方指指宋芷倩,没发觉她的脸上正为满了疑问。
“你好,宋小姐。”峻一点点头,前额的一绺发丝又垂下来,遮住了他那两道略带凌厉的眉宇。
“你……”她有点失神。这个在日本巧遇的男人竟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回事?是巧合吗?
“怎么了,芷倩?”宋矩方终于发现女儿的不对劲了。她是怎么了?气坏了?她很少如此失措的。
“没……没什么。你好,流川先生。”她恢复常态,伸出了手。
“很高兴认识你。”他回握住她的柔夷。还是那种柔若无骨的酥软,让人不敢重握。
“芷倩,流川先生是日本有名的影子保镖集团的人,他们的任务从未失败过,在黑白两道享有响叮当的名号。”宋矩方热络地推荐。
“哦?”她挑起了细如弯月的柳眉,意带挑衅地看着爸爸口中的“专家”。
“不敢,尽力而已。”他感觉到她的敌意。为什么?她难道不希望他来保护她?
“你太客气了,希望你能不负我所托。”宋矩方看着流川峻一和宋芷倩,对他们之间暗潮汹涌的对峙饶富兴味,他甚至在女儿的眼中看到明显的抗拒。
“罗先生已经将内容告诉我了。”峻一点点头。
在来台湾之前,罗肇熙已将主要的任务传真给他,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什么内容?爸,你到底找他来做什么?”宋芷倩的眉宇已敛着微怒,虽然她仍维持基本的礼貌。
“这……没什么,只是一些对他的要求内容而已。”他不想让女儿知道他的委托内容。
“罗律师!”宋芷倩转向她爸爸的好友。这两个男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一切都是宋先生的意思。”当律师的果然滑溜,一句话撇得干净。
“你应该先问我要不要接受一名保镖!这样忽然找来一个人就要我接受,一点都不尊重我的个人权利。”她弧度优美的唇抿成一直线。
“芷倩,瞧你说的,我们又不是找他来当你的丈夫,他只是个保镖,保护你安全的人。”宋矩方讷讷地说。
“爸!”她没好气地吸了一口气,知道再说什么也是白搭,于是转开头,径自走了出去。
峻一理所当然地跟出病房,但在踏出房门之时,宋矩方忽然叫住了他――
“流川先生,一切就拜托你了。”
这种口气像在托孤,他觉得刺耳,但仍点点头地给了承诺,“这是我的工作,不是吗?”
第二章
宋芷倩拿出钥匙打开车门,正要跨进去,就被流川峻一栏住。
“你在生气?”他漠然地间。
她转过身,尽量保持平和的话调,很理智地说:“流川先生,我很抱歉这一切显得莫名其妙,虽然你已经来到这里,但我还是要请你回日本去。这件委托案取消了!”
“为什么?”沉稳的眼中看不见波澜。他发现她和他在半年前遇见的宋芷情有了一些差别。那时的她随兴、豁达;但今天的她却有着焦灼与慌乱。他相信,她被这些狙击事件烦得心思都乱了。
“我不需要保镖,这一切只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我应付得来,所以我爸爸只是杞人忧天才会找上你……”
“不断地遭到狙击是无关痛痒的小事?”他的声调还是没变。

“这些只不过是我们的家务事,我会自己解决,希望你别进这淌浑水中,我会出资送你回日本。”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爸爸已经付了订金了。”
“那些当作是补偿你白跑这一趟吧!”她生气了。
“无功不受禄。”
“你……”
“我是你的贴身护卫,名叫流川峻一,请多指教。”他直接表态,要他回日本是不可能的。
“流川峻一,你知不知道我这半年来雇过多少位保镖?你知道他们的下场如何吗?全死了!没有一个活命!这样危险的工作你还要接?”她激动地大喊。她不希望他也像以前的保镖一样,胡里胡涂地被宰了。
“这样的事你还说你一个人能解决?”他不答反问。
宋矩方给他的资料够让他咋舌了。宋芷倩在半年内遭到无数的袭击,有三她的保镖不仅丧命,连她都受了伤。狙击者对她的周遭非常了解,能在她将出现的地方预设埋伏,以致防不胜防。而这些狙击者,被推测都和一颗价值一亿元以上的靛蓝彩钻“海妖之泪”有关。
宋矩方表示,再过一个月宋芷倩就满二十五岁了,“海妖之泪”会真正过户到她的名下,届时,恐怕会引起更多的觊觎。他要流川峻一保护她一个月,直到她满二十五岁。然后,她会嫁给她现任的男友――贺古集团少东赵匀。一旦她有了丈夫的照顾,他的任务就算结束了。宋芷倩若真的嫁进了贺古集团,她的生命就有保障了。这是宋矩方的想法。
但是,现在她对他的保护极为反对,其中另有什么原因吗?
“为何你会答应来台湾呢?我爸爸找上的人怎么会是你呢?你到底是什么人?”
芷倩的眼神迷惑,面对这个日本人,她对这的重逢一点喜悦也没有。她不希望牵扯更多的人,整个事件的背后似乎有着什么阴谋,而且绝对是冲着她来的。既然如此,就让她一个人来面对。
“你父亲找上的是我弟弟浩野,因为罗先生联络上的是‘之流’的烈火堂。但碰巧让我看见了你的资料,于是我便来了。”一向不多话的他面对宋芷情,竟不知不觉地多谈了一些,要是让他的兄弟妹们知道,肯定又要惊叫了。
“为什么你要接?”
“因为上在日本我欠你一份情。我说过,只要你需要帮助,我义不容辞。而我说过的话从未食言!”他站得挺直,表情、声音里都没有丝毫的情绪,但是他给她一种真诚的感觉。
“那是举手之劳,我不希冀回报。而且这件事我并不需要帮忙,你还是回去吧!不要在这里浪费宝贵时间。”她很固执。
“你身险境、孤立无援,多一个人帮你承担不是更好吗?”
她又沉默了。她怎能告诉他,她发现有人蓄意伤害在她身边的人,躲在暗的杀手正心积虑地把她逼入绝境,目的是什么她还在揣测,但是她身边的人一个个丧命倒是无庸置疑的。
“我不会有事的。”良久,她终于迸出这么一句。
“当然,因为从现在起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峻一是认真的。
看着这个和她同样固执的男人,她失笑了。
“如果你要跟就随你吧!我可是要事先警告你,我是个女人,而你是个男人,你能跟我到什么程度?你太接近我,我的男朋友会吃味的。”她想到赵匀的醋劲,笑着摇摇头。
“赵匀吗?”他面不改色。
“连他你也知道?”芷倩很惊讶。想必爸爸告诉他不少自己的事。
“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们的。”
“我爸爸究竟跟你说了多少我的事?”她有些气结。
“不多,但够我了解情况。”

“希望爸爸没把我也出卖了。”她讥讽地哼了一声。
“他关心你。”
“我知道,但是我不要他费心思,我只要他好好养病。”
“只要你接受我的保护,他就能安心养病。”
流川峻一的话让她噤声了。她又何尝不知道她爸爸的苦心?
他帮她打开另一扇车门,请她入座。
“我来开车!你们日本是左行的,你会不习惯。”她握紧钥匙,熠熠的双眸蕴含怒气。
“我常在各国走动,这一点难不倒我。”峻一站在她面前,高出她一个头的健硕身躯散发不容拒绝的气息。轻轻地抽出她手中那串钥匙,他将她按进车内,关上车门,再自行坐进驾驶座,很顺手地激活车子。
芷情愣愣地肴着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乖乖地听话?她一向不喜欢他人命令式的口气,怎么这会儿就这么轻易地被“搞定”?
“你又不知道我住的地方,要怎么开?”她等着看她出糗。这个男人,在气势上总是略胜她一筹。
“我饿了,先去吃个饭。找餐厅我总不会迷路吧!”他的嘴角上扬,眼中闪着难得着难得的笑意。
芷倩怔忡地看着他的侧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x那间忘了呼吸。
这个男人很适合笑的,他笑起来有融化冰山的魔力。
“如何?”他突然转头面对她。
“呃?什么?”她捕捉到他一闪而逝的兴味。
“允许我先去吃个饭吗?”
这个像冰雕的男人竟然调侃她!
“当然!不然饿死你,**谁保护?”是啊!别再逞强了!芷倩吁了一口气,他是绝对不会回日本了,那么,就让他留下吧!她发现跟这个男人对峙,会死很多脑细胞,与其如此,不如放弃挣扎,或许还会活得久些。
见她屈服,他没说什么,,车子向前疾驰。但是,她发誓,在引擎声的遮掩下,她听见了他胜利的闷笑声。
宋芷倩与流川峻一用过晚饭后,便回到了位于汐止的“醒石居”。那是恒久珠宝的产业,也是宋矩方精心规划的一栋典雅别墅。纯白的三层欧式建筑占地约一百坪,四周植满草林木,特殊设计的园步道,昏黄的照明灯从镂空的矮石中淡淡散出光晕,把蜿蜒的小径映得更加幽静。
峻一在她的指引下,很俐落地将车子停放在车库,然后随着她走进屋内。
等门的刘妈早就候在门边,一脸的焦急。
“小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一个人在外面,万一――”刘妈的话在看见流川峻一时,吞回肚子里去了。
芷倩知道她的担心,为了自己连续受到袭击的事,宋家上上下下都吓去半条命,尤其在最近那名保镖又无故出了车祸后,这个从小将她带大的刘妈更是骇得每晚不看见她回来就睡不着觉。
“刘妈,别紧张。我不是回来了吗?”芷倩朝她微微一笑。
“小姐,这位是……”
“这是我的新护卫,他是日本人,叫流川峻一。”
刘妈可没有因为新保镖的出现而放宽心,毕竟以前的保镖都死得太容易了。
“啊!又一个!天晓得这个能撑多久?”刘妈以为日本人听不懂中文,转过身时还大声地咕脓着。
芷倩在心中暗笑,瞄了身旁的流川峻一一眼,他不动如山的一号表情还是没变,一样的酷!

“刘妈,别这样,流川先生听得懂中文的。”她忍不住笑了。
“啊?”刘妈有些脸红地转回身。“失礼、失礼,我哪里知道倭寇会长进这么多,连中文都听得懂了?”愈描愈黑!她是故意的。
芷倩看了她一眼,笑着摇摇头,希望流川峻一不会介意。
“我妈呢?”她干脆转移话题,免得刘妈把八年抗战的耻辱都拿出来数落。
“夫人早就睡了。她还担心你一个人在外头,本想叫赵少爷去老爷那里接你,后来听说你早就离开医院,只好作罢了。”
“妈的身体也不太好,你让她多休息,别伤神了。”芷情无力地说。家中二老的身体状况都差,她一个独生女要撑起恒久珠宝,实在有点累。
“我知道。所以我要她先睡,我来等门就好了。”刘妈也看了她一眼,脸上尽是不舍。“瞧你最近瘦得更不象样了,掉了一圈似的。来,我留了一些点心给你……”
“刘妈,我不饿。”晚饭还噎在胃的上端,她根本吃不下。
“啊!又来了!减肥吗?当心减过头,人家赵少爷嫌你单薄。”刘妈一径地说。
芷倩对这个老妇人实在没法子。明知道她都是为自己好,可就是受不了她那张爱唠叨的嘴。反而妈妈还沉静些,对自己也比较疏远。感觉上,刘妈更像她的母亲。
“你先去整理一下三楼的客房让流川先生住下。”她不想讨论赵匀对她的看法,于是派给刘妈一个工作。
醒石居每层楼面有三到四个房间,三楼也一样。二楼是主人房,三楼的房间则提供给客人暂居或小憩。
“等等,你的房间在几楼?”峻一忽然问道。
“二楼。怎么,有问题?”她抬头看着他。
“我要住你隔壁房。”他的话让两个女人都吃了一惊。
“为什么?别以为你是请来的保镖就可以胡来!小姐还没结婚,孤男寡女的,怎么能――”刘妈果然大声地责难起来。
“刘妈,别说了。”芷倩看着他,顿了三秒钟才又道:“我的隔壁房是父亲的书房和保险室,没有空房。”她知道流川峻一要跟紧她。
“那这段时间你搬上三楼住,不要离我太远。”他又是那种带着命令的口气。
“在自己的家中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太紧张。请你到三楼休息吧!”她努力压下怒气,率先走上楼梯。
峻一没吭气,但是却跟在她身后来到她的房间。
“你到底想干什么?”芷倩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快被他搞乱了。
“让我检查一下你的房间。”
“太夸张了!我的房间只有我的家人会进出,你以为他们会是伤害我的杀手吗?”
“什么事都有可能!我只是想看看你房间的安全性。”他几乎不理会她的抗议,直接推开门走进去。
房里的摆设没有半点女孩子应有的柔美,单一的蓝色系,使整个房间显得冰冷而清爽,像极了主人的个性与风格。一扇朝南的大窗正好面对屋外的街道,在蓝色窗帘的遮掩下,醒石居对面的高级华宅隐隐约约地矗立在眼前。
他走到窗边探视,衡量着射击距离。
“对面是间空屋,屋主早就搬走了。”她直觉地告诉他。
“你还是没变,反应很快。”峻一转头看了她一眼。宋芷倩如果不是生长在富豪之家,实在应该请她加入“之流”当调查员。她洞悉人心的速度比别人快得多。
“谢谢,你过奖了。”口气不佳地挡回去,她现在可没心情听好话。
“这个房间不够安全,你最好换个房间。”他又拿出探测器测试房里有无金属物体,十足的专业。

“我在这个房间住了二十年了,现在还好端端地活着,如果你以为凭自己一句话我就要听你的,那你就错了!请你来当保镖并非我所愿,把我惹毛了,我还是会请你回去。这一点,你最好弄清楚。”她的个子不高,站在峻一面前更显得娇小,但她的不驯却从那跳着火苗的双瞳中迸射出来。然而,这不但无损她的美丽,反而使她荏弱的外表染上一层狂炽的魅力。
“别激动。”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我不希望你为了保护我而把我的一切都弄乱了。必要时,我会要求你在我眼前消失,只允许你远远地帮我打发那些对我有威胁的人。”是的,她可以拒绝他接近自己的,谁规定保镖就一定要紧紧跟着被保护人?
峻一扬起眉,第一有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你又生气了!”
“你……”他那算什么回答?害她一下子接不下去。“别以为装得像块冰我就会没辙。告诉你,我们最好事先把――”她正要和他约法三章,就被他的行动给吓得住了嘴。
峻一条地皱起眉头,伸手拦住她的细腰横身卧倒,就在那一x那,一颗子弹穿破了玻璃,“碎”地一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在芷倩还搞不清楚状况时,他抱住她在地毯上翻滚一圈,回身拔枪,对准玻璃上的枪孔射出一枪,精准地反击。
芷倩被他压在身下,与他靠得非常近,一种独特的薄荷烟草味淡淡地垄上鼻心,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男人的味道很“对”!
“你还好吧?”他低头看着她。
唤回顿失的心神,她急忙挣扎着要起身,在家中被男人这样拥住,万一被刘妈或妈妈看见了,那还得了?
“我……我没事。”芷情低头掩饰心中的疑惧和脸上的酡红。
“偷袭的人走了。看来你的行踪完全在别人的掌握之中。”他扶起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离上遇袭的时间不到一星期,敌人真的是愈逼愈紧了。
“这样你还坚持这个房间安全吗?”峻一再度问得她哑口无言。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妈扶着一个美貌贵气的中年妇人来到芷倩的房间。
“怎么回事?”那个贵妇担心得用手揪住胸口,惊疑不定。
“妈,没什么事,窗子不小心弄破了……”芷倩不想让妈妈受惊。从小,敏感又多愁的叶宝华一直是她和爸爸保护的对象,大家都不忍心惊扰到她。
“是吗?怎么会破的?”叶宝华一点也没有四十八岁女人应有的精练,她比芷情更像个少女。
“不知道,可能是园丁志伯不小心弄的。好了,刘妈,你扶我妈回去,太晚了,妈早该休息了。”她不得不端起小姐的架子,不然刘妈再问东问西的,又要引起母亲的怀疑。
她们走后,芷倩才转过身看着流川峻一,他正在检查窗户上的弹痕。窗上只有一个弹孔,流川峻一是从同一个弹孔回击,她再外行,也明白他的枪法和身手有多么精狠。“专家”果真是训练有素!
“如何?”她靠过去。
“我开始担心了。那个狙击手足个厉害角色。现在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要强迫你离开这个房间,甚至暂时离开醒石居避一下。”他面色凝重。
“不……”芷倩还想抗拒。
“听着,别玩命!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危险。听我的话没错!”他忽地欺近她,声音冰冷,不容辩驳。
愣愣地看着他狭长漂亮的双眼,她发现,流川峻一凶狠的模样比不言不语时帅多了。原来他不是块冰雕,他也有脾气的。
芷倩没有再多说话。两个同样固执的人是不适合争执的。一点都不适合!
恒久珠宝位于台北最华的商业路段,三层楼的仿古建筑,以及特殊的红砖外墙攀爬着一些绿色植物,在闹区中显得非常醒目而独特。门面上一颗逼真的钻型霓虹灯镶茗淡蓝玻璃,远远望夫有如一颗从天而降的宝石,在茫茫人潮中闪烁耀人的璀璨。
宋芷倩在停车场停好车后,便如往常一样地步入正门。流川峻一跟在她身后五步之遥,不断地打量四周的环境。由于工作的关系,他经常往来世界各地,看多了欧洲瑰丽的建筑,因此对于恒久珠宝这种特别的建筑造型并不讶异。
宋芷倩一路走进三楼的办公室,合身的白色长裤套装把她的身材衬得更加修长。

恒久的员工对跟在她身后的流川峻一都好奇不已。虽然以往她身边总是跟随着保镖,但流川峻一出色的风采与锐利的眼神,还是吸引不少欣羡的眼光。
走进一间三面环窗、精致高雅的办公室,宋芷倩转身面对跟着进门的流川峻一。
“奇怪,我还以为大家都习惯了,没想到你还是引起了骚动。”她笑道。
峻一穿着短袖的黑T恤,外罩一件灰色西装外套,黑长裤、黑短靴,使原本就酷的一张脸更为冷硬。但是他黑亮的发丝、刚毅的五官,仍有着令人绝倒的魅力。
“我什么话都没说。”意思是不干他的事。
“但你长得太师了。你实在不适合当保镖,太可惜了。”她不否认他是个很性格,也很英俊的男人。
“我很少当保镖的。”要不是冲着她,要还她一份人情,以他“之流”静山堂堂主的身分,根本不会接这种小任务的,他多半是理大宗的政治事件。
“哦?我很好奇你们‘之流’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坐到办公桌后的大皮椅上,双手托着腮。
峻一很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修长的腿恣意地伸展着。
“维持正义的。”
又是这句话!记得在日本初邂逅时,她也问过他是在做什么的,他的答案也是这样。
“维持哪里的正义?”
“人心的正义。”他面不改色地说。
“很抽象哪!”芷倩讥笑一声。
不在乎她的嘲弄,他起身走向墙壁,直盯着墙上一张照片看。照片是宋矩方和叶宝华两人在某一个展示会场上拍摄的。
“那是二十年前我爸妈带着‘海妖之泪’到欧洲参展时拍的。”她知道他在研究,干脆先解释。
昨天晚上就已经领教过他的执着和专业,他不仅带有许多最先进的配备,对于蛛丝马迹也从不放过。
这种人的内心会是个怎样的世界呢?
“你妈妈原本的身体还可以出国走动?”他回头问她。
“应该说她一直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自我有印象以来,她总是一副很孱弱的样子。”她妈妈很少外出,不过偶尔还是会随同爸爸出国。
“噢?”
“有问题吗?”她不知道一张照片能看出什么。
“她那时的样子看起来倒是精神奕奕。”峻一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清楚。事实上我很小就离家住校,和我妈之间很少有机会交谈。”是一种冷淡的亲子关系吧?她想。
“你跟你爸爸之间却不会这样,你们的感情比较好?”他觉得这个家庭的确有些怪异。
“嗯。”她沉吟了半晌。“我爸爸很宠我,从小就这样,所以我习惯对他说出自己的看法。”
“很有意思。”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看似闲散,脑中却已开始计划他的初步任务。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爸请你来一定不只是要保护我而已吧?他还有什么其它的瞩托?”她早该想到爸爸会请日本影子保镖集团的人来台湾,一定不单单只是要维护她的安全。
“嗯。”他还是不愿多说。
“嗯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应该告诉我我爸爸和你签约的内容吗?让我了解你身负的使命,我才好和你合作啊!”芷情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时机还没到。”他一口回绝。
“你……太过分了!这件事好歹与我有关,我有权知道。”她又火大了。平常没有人能随便挑起她的喜怒:谁知一遇上他,她的从容就崩溃了。
“别生气,我会找时间告诉你的。”他一派安适,丝毫不受她的影响。
“流川先生,我以为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芷倩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稳住。
“当然。”
“但现在我不那么认为了。我不喜欢像个洋娃娃似的任人安排,希望你能清楚这一点。”
“我了解。”
他了解个儿!芷情快被他的漠然给气炸了。这个人的感觉可能早就结冻丁,所以对于他人内心的反应根本不注重。
她转身走回座椅,不想浪费唇舌。就算不透过他,她也能查到爸爸交代给他的任务内容。
“我想看看‘海妖之泪’。”峻一忽然提出这个特别的要求。
“‘海妖之泪’很少让闲杂人等过目,除了展览,也只有我们宋家的人才能进人保险室观赏它的风采。而且,我想不出你的工作范围和‘海妖之泪’有什么直接关系?”她的话很冲。
“闻名遐迩的高级蓝钻、欲望的根源,想必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我只是想了解它的身价为何如此荒唐。”
“荒唐?它是独一无二的钻石,世间罕见的极品,它的身价完全合理,有何荒唐?”外行人说外行话!她实在毋需跟他一般见识。
“这世界真的是病得很严重了。一亿元台币可以提供多少物资、救助多少人,偏偏有那些庸俗的富豪宁愿用重金来买一颗不到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也不愿捐出半毛钱。”他的话也很尖锐。
“这完全是两码子事,怎能混为一谈?”
“同样是以金钱在衡量,为什么不能相提并论?”
“你……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就像每个物品对不同人有不同的意义一般,这和金钱无关。别因为我们拥有上亿元的钻石就诃责我们的财富,世界的病源不是我们引起的,也不是我们的力量所能挽救。所以你可以收起你的观念,别打算激怒我来达到你窥伺‘海妖之泪’的目的。”
聪明的女人!峻一静静地盯着她。她不是一般的富家大小姐,她的机智与灵敏比她的外表更让他欣赏。
芷倩迎着他的眼光,了然地扬起嘴角。一种说不出的契合感觉充斥于胸,两人的视线形成了一个磁场,空气胶着着……
门在此时霍然地打开,一个高瘦的男人直接闯了进来,打破了他们之间奇异的拟视。
“芷倩,你昨天回来后怎么没有打电话给我?害我等电话等了一个晚上。”那个男人一进门就哇啦啦地说了一串。
“啊!赵匀,你怎么来了?”芷倩回过神来,表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三天不见,我想死你了……”来人的大胆表白在接触到一双冰寒的眼眸时,急急地住了口。“他是谁?”赵匀指着流川峻一问道。
“他是我的保镖流川峻一。流川,这就是贺古集团的少东赵匀。”芷倩连忙为他们作介绍。
“哦?又一个不怕死的保镖?没有必要嘛!我可以派一打人保护你,不需要请这种没用的保镖。他不怕又死得莫名其妙?”赵匀很不客气地瞟了流川峻一一眼。
峻一从他一进门就很仔细地打量他。他就是宋芷倩的男朋友?标准的富家子弟,白净的脸上戴着金边眼镜,小眼、大鼻、阔嘴,称不上英俊,可是铜臭味撑出来的模样还算能见人。这样的男人会是宋芷倩的男友?他真的非常怀疑她看上赵匀哪一点?
“赵匀,别乱说话!不然我请你回去了。”芷惰责备的声音中有着刻意的娇嗔。
峻一心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一点也不像她!
“好好好!我怎么敢得罪我的宝贝?”赵匀走过去,轻轻揽着她的肩。
峻一发现她的眉心微皱,但很快地就抚平了。其中大有问题!

“别这样!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现在我手上有许多工作要做,没时间陪你。”她不着痕迹地推开赵匀。
赵匀依依不舍地叹了一口气,又看了流川峻一一眼,才缓缓地说:“好吧!就这样,我下午再打电话给你。拜!”他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不理会一旁的流川峻一,潇洒地走了出去。
良久,她才慢慢抑制住心中那份呕心,小心地不让反胃的感觉流泄。
这些,全看在峻一的眼里。
“为什么要勉强自己?”他一句话问进她心底。芷情分明不喜欢赵匀,为何要如此强迫自己?
她茫然地看着他,忽然有想哭的冲动。二十四年来,她总是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不管好与坏,她早就习惯了自己去解决。纵然爸爸宠她,但一个忙碌的商人能有多少时间陪女儿?妈妈就更不用提了!她妈妈从小就刻意与她建立藩篱,很少接近她。因此,她很早就认清“独立”的重要,在大环境中埋情绪,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周遭的人,仔细观察他人的反应,以便赢得奖励,保护自己。
现在,难得有个人注意到她的心思与感觉,她竟然不能适应,甚至软弱得想要掉泪!
“谁说我勉强自己?”她撇开脸,兀自逞强着。
峻一踱步到她的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前倾,锐利地盯着她。
“别演戏了!”
她老羞成怒地一掌拍在桌上,站了起来,瞪着面前那张洞悉一切的脸。
“你只要负责保获我就好了,其它的不用过问。”
“我是在保护你,所以才问。”他不甘示弱地回瞪她。
“这和你无关。”这个日本人真是多事!
“你周围的所有人都和我有关!在事情没有明朗以前,任何在你身边出现的人都有可能是狙击你的杀手。”
“好!那个人叫赵匀,二十六岁,是贺古集团赵世元的独子。他的身分你都知道了,还有其它的问题吗?”
冷静温柔、和悦可人的宋芷倩不见了!峻一才来两天,就把她的面具撕得不成样子。怎么会这样?他们是前世的仇人吗?
“问题还很多,但我可以等到你心平气和的时候再问。”他放松了,知道不能逼她太紧。
宋矩方给他的资料中有许多要注意的事项,但这些都没有提到贺古集团,显然宋矩方很相信这个赵匀有能力保护宋芷倩。为什么他放心把女儿交给贺古集团?
芷倩没料到他会突然放弃追问,一肚子的气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收回,只能呆呆地杵在原地,哑然失笑。
“我去打个电话,顺便去办点事。你在这里上班,等我来接你。记住,没有我陪着,哪里也别去。”
交代完毕,他翩然地走出办公室,留下芷倩为自己目前的情况苦笑不已。到底他流川峻一是老板,还是她自己?从没看过有哪个保镖胆敢这么跟主人说话的。
看来,这回爸爸给她找来个“头痛人物”了!
第三章
星光灿烂的夜晚是适合情人共的美好时光,但是赵匀的心可是不爽到了极限。他和宋芷倩的晚餐约会,原本应该是在罗曼蒂克的气氛下进行,却偏偏多了一个碍眼的男人――流川峻一,让他一整个晚上倒足了胃口。
别的不说,单单吃个饭,流川峻一那两泓寒眸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直瞧,瞧得他头皮发麻,手脚痉脔。他和以往的那些保镖完全不同,刚毅俊伟的外形就已经让人备感压力了,更何况他还有着如鹰的利眼,虽然坐在隔桌,但面朝他们而坐的脸上仍有着强悍的气势,即使他的态度安逸,可是那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气魄还是非常吓人。
“芷倩,你是从哪里找来这个家伙的?他真的只是保镖吗?”赵匀忍不住开口问芷倩。
“他是我爸爸雇的,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会出现。”她随口答着。
流川峻一在想什么她多少猜得出来。他说过不打扰她和赵匀的,但是他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保护气息还是惊扰了他们。他是故意的!她想,故意要让赵匀感受到他的存在,或者他想要试探一下赵匀的反应,以确定他是不是狙杀她的嫌犯之一。
“你叫这家伙回去!他在这儿,我连饭都吃不下。”

“他是我的保镖啊!我爸爸聘雇他的名目是‘贴身护卫’,你说,他有可能让我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吗?”
“那叫他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暗中保护你就好了。”
也对!她怎么没有想到呢?流川峻一可以在暗保护她啊!
“流川,赵先生说看到你的脸他吃不下饭,请你离开这里。”她转头对流川峻一说,故意要气气他。
教她吃惊的是,流川峻一竟不吭一声地站了起来,顺从地走出餐厅。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她觉得自己又被他弄胡涂了。
“这才对!少了他,我们才能说些贴心话。”赵匀的手拢了过来,左手圈住她,右手轻拨着盘中的食物。
芷倩有点后悔让流川峻一离开了。赵匀对她的企图愈来愈强烈,她几乎要招架不住。
当初,父亲介绍她和赵匀认识时,她还非常反感,但是当她开始接手恒久珠宝的经营后,才发现父亲要她和贺古集团亲近的动机并不单纯。
贺古集团是国内少有的几家资本雄厚的家族企业之一,目前的总裁赵世元是赵家的长子,继承贺古不过五年的光景,他和宋矩方在商场认识,进而成为朋友。因此,往来久了之后,彼此都希望两家能结成亲家,将事业合并。
“你干什么?吃个饭还这么没规矩!”她想挣开他,反倒被他拥得更紧。
“我吃不下了。芷情,我想吃你。”语意暧昧,神色轻佻,他的色心又起了。
她心中一惊,用力地撞开他的箝制,条地站了起来,脸色不佳地说:“赵匀,放尊重一点,我们之间还只是朋友,没有任何婚约,别要求得太过分了。”说完,她几乎是逃出餐厅。
赵匀匆忙付完帐,跟在她身后来到停车的地方。
“芷倩,你怎么了?我们不是交往得很顺利吗?我们既然相爱,而且两家已预计年底要订婚,我以为我们可以再进一步……”他拉住她的手肘,一脸阴暗。
芷情定定地站在车旁,尽力平复翻腾不已的情绪。她得忍耐!这桩感情的交易全是为了恒久,她告诉自己不下千百,选择赵匀是为了保住恒久珠宝和“海妖之泪”,她不能破坏这一切!
但是,她实在不能忍受赵匀一再的碰触!每当他色迷迷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时,她的手几乎要不听使唤地赏他两记耳刮子。她一点都不喜欢他!原以为假装去爱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没想到这比去恨一个人还要困难。
“等我们订了婚再说吧!在那之前,你无权做一些无理的要求。”她推诿地说。
“你根本是在玩弄我!我为了你放弃了许多女人的邀约,结果呢,你总是态度冰冷。与其要在这里忍受你的冷漠,我还不如去找个火热的女人来温暖我的胸口。”他想让她吃味,想让她嫉妒,凭他赵匀,要什么女人没有?宋芷倩能得到他的青睐,是她的造化。
“请便!”她没有挽留,连最起码的醋劲都没有。
“你给我听清楚!”赵匀气得握住她的手臂,把她的脸硬转过来面对他。“没有你,我照样可以过日子。但是我偏偏爱上了你,你永远也别想摆脱我!你会顺从我的,因为除了贺古集团之外,没有人能救得了你的恒久!”他双手一用力,强行吻住她正欲辩驳的唇瓣,粗鲁地报复她的无动于衷。
芷倩气极地想打人,但双手被扣锁住,无法脱身。
这时,一只强劲的手条地抓住赵匀的后领,在他猝不及防时,一个勾绊,他使狠狠地跌躺在地上,头侧还撞上了停在一旁的车盖。
“你的风度太差了。”峻一冰冷的声音把他从情潮中冻醒。
“你干什么?我和芷倩的事你别管!”赵匀大声咆哮。
“我是她的保镖,你别忘了。”峻一挡在芷倩身前,双手插在口袋里。
“该死!你以为你算老几?我和她的事只有她能解决。她早晚要嫁进货古集团,你能保护她到几时?”
“在她嫁给你之前,她的安全是我的责任,谁都不能侵犯她,连你也不例外。”峻一的言词铿然有力,将赵匀这个公子哥儿震得无法出声。
峻一拉着芷倩的手臂,打开车门,将她扶进座位。再走到驾驶座外,一把推开犹在发愣的赵匀,冷哼一声,上车离去。
在尘烟之后,传来赵匀不满的吆喝声。

峻一猛踩油门,将车子开往寂静的郊区。一路上,芷倩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异常地沉默。
“就算恒久珠宝真的发生了财务危机,你也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幸福。”对她的沉默看不过去了,他终于打破了宁静的气氛。
芷倩蓦然抬头,水灵灵的眼睛里写满惊奇。
“你怎么知道的?”
“查的。”
商场上没有秘密,再黑的秘辛都能挖得出来。
“谁要你多事?”她烦乱地捶着自己的双腿。
“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个自信满满又不为任何事屈服的女人,一想到你在日本修理那位仁兄的精辣,真教我开了眼界。但是这一看见你,你似乎被什么事情绊住了,那种感觉就像一颗珍珠蒙尘,看了让人难过。”他难得说那么多话恭维一个女人。
芷倩想起那件去年父亲帮她订下的荒唐亲事。就是因为跑到日本去抓那个男人的奸情,才会在东京遇上了流川峻一。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许多内情,总认为自己的生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然而,世事难料,太直的树苗长不成大树,你必须试着改变形状去适应外面的风雨……”
“就我所知,恒久珠宝的财务早在三年前就开始走下坡了,并非这半年才如此。”他若要得知各大富商的资料,只要一通电活,老四静羽在台湾的眼线就能帮他查得一清二楚。
“但我却是从日本回来之后,才真正发现事态的严重性。有人一直在扯恒久的后腿,同样的货色会出现在其它的同业手中。仿冒品一大堆,有的人还故意在背后中伤恒久的信誉。爸爸住院了,许多事落在我手上,那时我才明白恒久并不如外界想象的风光。爸爸是个鉴赏家,却不是个经营高手,因此他会和贺古集团攀关系、希望我嫁给赵匀,也是盼望恒久珠宝能找到强而有力的靠山,继续经营下去。”
“不惜牺牲你?”
“这不叫牺牲!我一直很称职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譬如,替恒久做好漂亮的门面、与赵匀坠入情网,甚至积极地与贺古接触,准备合并的事宜。”
“你一直瞒着你爸爸?”峻一转头看着她。
“我不想让他太伤神,他的身体大不如前了。”芷倩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脑中浮现宋矩方那张日渐消瘦的脸。
“你忘了恒久手中还有一张王牌。”
“你是说‘海妖之泪’?”她回头迎向他不时瞥过来的眼神。
“一亿元说多不多,但好歹可以挽救一些颓势。”
“就是因为‘海妖之泪’,宋家的子孙绝对不能卖掉它。”她不敢,也不舍。
“如果它是传言所说的‘邪物’,宋家拥有它不啻是为自己埋下祸根。”静羽给他的资料中,对“海妖之泪”的来历交代得颇为详细。
“那是谣传!”外界对“海妖之泪”的风言风话,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哦?是吗?”他倒觉得很有可信度。“带着诅咒出土的宝钻”已使得宋家势力逐渐倾颓,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不会让‘海妖之泪’在我手上转售,必要时,我会带着它嫁到赵家。”她信誓旦旦的说,这话却是说给自己听的。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一且在反抗命运的决定,但她不能去想、去听。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嫁给赵匀,不管她有多讨厌他!
“尽管你讨厌那家伙?”
“是的。”看着眼前笔直的路,她明白自己的未来是一条不归路。
芷倩的心头又沉重了几分……
“肇熙,你有得到进一步的消息吗?”宋矩方问着低头找寻资料的律师好友。
“没有。你的推测都得不到证实。”罗擎熙拿出一叠资料给他。
宋矩方拿起茶几旁的笔,顺手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矩方,你当真要连续瞒着芷倩?”
“是的。这是为了她好。”他顿了一下,又翻开另一份资料。
“可是赵匀在外面的风评并不好,芷倩和他的交往根本不如她说的那般平顺。”罗肇熙近日来看了一些八卦杂志的报导,得知赵匀和某个女影星走得很近。
“我有再多的钱也不够请一个保镖保护她一辈子。只有让她嫁进贺古,她才不会受到伤害。”他何尝不知道赵匀那个小子一点都配不上芷倩,但是只有这样做,他唯一的女儿才能活得久些。
“可是你说的那个躲在阴暗中的人一直没有行动啊!甚至就算芷倩嫁进赵家,也难保她不会加以报复。”
“你说她没有行动?我倒觉得她已经动手了。”宋矩方痛苦地握着笔。
“那些狙杀芷倩的行动,根本找不出和她有关的线索。”
“她是个可怕的女人,我二十五年前就知道了。”
罗肇熙叹了一口气。“她会变得这么可怕,完全是因为太爱你的缘故。”
宋矩方无言以对。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她真的不放过芷情,我死也不会原谅她――”宋矩方话才说到一半,就急急打住,因为他看见宋芷倩正推开门走了进来。
“不原谅谁啊,爸?”芷情微微一笑地走到他身边,轻吻了下他的脸颊。
“你怎么有空过来?”他换上慈佯的面孔。
“正好到附近办点事,顺道上来看看你。”她的笑脸背后有着轻愁。爸爸又瘦了!
“你的贴身护卫没跟来?”宋矩方探了一眼门外,没有那个俊伟日本人的踪影。
“我要他在车上等我。整天跟着我,会烦的。”
“噢?才四天就开始烦了?那个日本人不像会烦人的样子。”宋矩方回想起流川峻一的冷酷,那应该是一个不多话的男人。
“他管我太多了!”芷倩抿紧了唇。流川峻一不像以前的保镖,他的来历一定不单纯,只要他想知道的事,他一定查得出来,偏偏他想知道的事又特别多。
“那是他的职责所在。你忘了,是你爸爸我钱请他来保护你的,他总得用点心吧!”宋矩方笑着说。
“他……实在不像个保镖。”流川峻一的言谈举止都有一种自然的领袖特质,他会愿意来保搜她,委实令人怀疑。
“他的确不是一个保镖。”耀肇熙插嘴道,“我也暗地里查过他的身分,他并非影子保镖集团的下属成员,而是‘之流’静山堂的负责人,掌管政治暗杀案件事宜。听说他是流川家族的老二,绰号‘冰刀’,是个令对手丧胆战栗的人物。”
“哦?”她不知道他真的大有来头。
“他肯接下保护你安全的案子,还真是奇怪。因为当初我们是发讯息给烈火堂,结果却教静山堂给接走了。”罗肇熙不解地说。
因为他要还我一个人情!芷倩暗忖。保护她的这种工作对他来说,实在是大村小用了。
“芷倩,你和赵匀之间得怎么样?”宋矩方试探地问。
“还好。”她实在不想谈到那个姓赵的。
“你再一个月就要满二十五岁了,我希望你能在生日之前和赵匀订婚。”
“爸?”她不明白,她给自己的压力已经够多了,为什么爸爸还要这么逼她?
“早点嫁进赵家,我才能早点放心。”
“为何要这么急?我不想这么快……”难道还有她不知道的内幕吗?除了财务危机,难道还有其它的因素让爸爸急着把她和赵匀迭作堆?

“芷倩,女大当嫁,我希望能活着看你走进结婚礼堂。”
“爸,你在胡说些什么?”她讨厌他这种了无生趣的言词。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我要你平安地活到百岁,要你打破‘海妖之泪’的咒话,永远幸福平安。”
“爸,你要我幸福平安,就让我来理自己的事,尤其是我和赵匀的婚事。”她的痛苦全都写在眉心。“你安心养好身体最重要。你是恒久和我的支柱,千万别倒下了。”
她吻了吻他的颊,几乎是夺门而出。
好累!这一阵子她单单应付这堆事就烦死了,现在爸爸还这么逼她,她真的快受不了!
为何爸爸突然在意起她和赵匀的事?她对所有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有着太多的疑问,她一定要弄清楚!她不想再让别人控制她,她要查个水落石出――连同那个躲在暗偷袭她的敌人!
宋矩方颓然地躺回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远方。芷倩一定感到不对劲了。
“我早说过别逼她太紧。她的个性跟她妈妈一样倔,必要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正是他最担忧的事。芷倩和她妈妈太像了!一样的好强,连那蹙眉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罗肇熙走后,他陷入了回忆的思潮。恍惚中,他彷佛又看到那个教他魂萦梦牵女人。
一张俏丽绝素俗的容颜在烟岚中出现,柔情万千地扑进他的怀中,拥抱他入梦……
“你能帮我到什么程度?”芷倩坐在床沿,边整理她的行囊,边问站在身后的流川峻一。
“什么?”他挑起两道剑眉。
“我决定了,我要利用这个月把一切查清楚。”她望着手中的一把钥匙,那是锁藏“海妖之泪”的保险室钥匙。
“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明天要到香港出差三天,这段期间,我要你帮我查清楚我爸和贺古集团之间到底有什么契约存在。还有,我要我爸爸最新的病例报告。”她怀疑爸爸有事瞒着她。
“你的意思是你去香港三天,而我待在台湾帮你办事?”
“是的。”她已想好了对策。
“如果狙击你的人跟到香港呢?在那种龙蛇杂的地方要解决一个外地来的女人,比在台湾要容易多了。”他不是恐吓她。香港治安的混乱是世界榜上有名的。
“这……”芷倩迟疑了。
“那个人或许就在等你落单的时机。而你,宋小姐,不会傻到正好给他这个机会吧?”他斜靠在墙上,仍是一身的黑。
听到他略带揶揄的口气,她开始怀疑他“冰刀”这个绰号的由来。他在她面前可是一点都不懂得节省口舌。
“我只去三天,不会这么巧……”
“世界上巧合的事太多了!何况要摆平一个人只需三秒钟,那么三天下来足够刺杀八万多人了。”
“那是以你阁下的身手。我相信其它人一定没有你这份能耐。”真是!杀人何必算得那么清楚?拿这种“数据”来吓她!
“谢谢你的恭维。”
“不客气。”她没好气地回答。
“我跟你一起去香港。”他淡淡地说。
“可是……”

“香港我去过多,地形我也熟,有我保护你,你爸爸才会故心。”
“我是去洽谈商务,你跟着我……”
“就这么说定了!”他转身要步出房间。
“流川,会不会是你多虑了?我总觉得那个人的目标是‘海妖之泪’,我这又没有要带它出国,而且上我去东南亚五天并没发生任何事,我想应该――”
“我对枪械研究多年,你玻璃上留下的弹孔是一种特别的子弹,那是美国最新研发出来的狙击手枪专属子弹。目前,这种手枪还是秘密武器,能拥有这种手枪的人一定不是简单的人物,别小觑了你的敌人!你爸爸都能找上‘之流’,难保对方不会找上国际杀手。”
她听得发起呆来。不会吧!找国际杀手来对付她?
“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觉得大脑快休克了。
一阵奇特的“哔哔”声从峻一的腰部发出,她愕然地抬起头,只见他低头看了一眼。
“我的朋友呼叫我,电话借一下。”他不客气地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喂!高墨,我是冰刀。”
芷倩在一旁听得很仔细,这是他第一自称冰刀。
“嗯……嗯……”
他几乎都没有说话,一径地“嗯”过去,害她不能得知他和朋友谈话的内容。
通完电话,他正要挂断,手忽地僵了一下,眼神在x那之间闪过冷光。
“怎么了?”她发觉他的脸色微变。
“没什么。”峻一将话筒挂好。
“一定有事!你最好告诉我。”
“你家里现在有哪些人?”他答非所问。
“就你知道的,刘妈、我妈,还有园丁,以及我妈的专属司机。怎么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这支电话是醒石居共通的吗?”他又问。
“嗯!应该说醒石居有两线电话,每个房间的分机都能接听。”
他沉吟了半晌,蓦地拉起她的手,“走!”
“去哪里?”
“先离开这里再说。”他匆忙地拉着她走向车库。
“流川,到底是怎么了?”她因跟不上他的步伐而显得跟跄。
“上车坐好。”他将地推进车里,绕过车子滑进前座,快速地把车子驶出醒石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芷倩忍不住了。
“你的电话有人窃听。”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的电话?”她吃了一惊。谁会偷听她的电话?家里有谁会这么做?
“我们去你的办公室看看。我要确定你的行动是不是完全在别人的掌握之中。”他有点担心了。如果他猜得没错,要杀宋芷倩的人就在她身边。但,会是谁呢?
“你是说,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中?”芷倩全身起了一阵哆嗦。早在她一直遭受攻击时,她就隐约地感觉到敌人离她很近,但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有任何线索可循。

“很有可能!”
他们一路驶向市区,大约过了十分钟,峻一又发现车子有问题。
煞车系统被破坏了!
芷倩感到车子的摇晃,心惊胆跳地问:“怎么回事,流川?”
“没事!”
峻一很小心地操纵着车子,脑子里飞快地想出好几种逃脱的方法。幸好现在是夜晚十点多,郊区的人车不多,他看准路旁的消防栓,转头向芷倩低喝:“抓紧我!”
眼看他将她的车笔直地开向路旁的消防栓,芷倩忍不住惊呼,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就在车子快撞上目标时,他推开车门,拦腰将她抱在怀里,护着她冲出,只听见一阵撞击声,他们在马路上滚了好几圈,才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引擎盖冒着烟的车。
当……当真是吓坏她了!芷倩只觉得双腿发软,这比拍动作片还要刺激疯狂。
“你没事吧?”峻一的声音把她差点飞掉的魂给喊了回来。
她意识到自己还蜷缩在他的怀里,脸蛋埋在他坚硬的胸膛前。在飞出车外的瞬间,她发觉在他怀里比躲在防空洞还要安全。那是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像光环似地护着她。仓皇地起身,芷倩低头拍着身上因滚动而有点破损的衣服,藉此掩饰无法控制的心跳与脸红。
“我……我没事。”
他也帮着轻拍她的背,手上传来的热力又干扰了她的思绪。
“你看,这是个杰作。只有高手才会让煞车系统在激活车子后,利用车速的磨损来让煞车失灵,这样,驾驶者才不会一上车就发现车子被动了手脚。”他走向前看着车子,将整个意外分析给她听。
她瞪大了双眸。“这……会是谁?下午开回家时明明还好好的……”
“也就是说,在你待在醒石居的这段时间,有人能畅行无阻地进入车库,破坏车子的煞车系统。”
“可是家里有人在啊!园丁志伯会不时地守着门,应该没有人能进得了屋里。”她喃喃。
“或许那是个熟人,而且就在屋里。”他提出大胆的假设。
“不!”她的嘴唇苦涩地扭曲起来,脱口拒绝接受他的“假设”。
“这只是猜测。”看见她的瑟缩,峻一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他的猜想无疑是指控她家中那几位在场人士涉嫌,而据他所知,除了她妈妈叶宝华外,其它的人都在宋家待了很多年,没有人有理由这么做。
“一定是有人故意造成我们家的内乱,让我们产生间隙,自乱阵脚。”是的,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看着她零乱的发丝和苍白的脸庞,峻一久久才回答:“希望如此。”
她茫然地看着毁损的车子,心头一团紊乱。六月的夜晚,却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发现她身子轻抖了一下,峻一上前拢住她的肩,安慰地说:“先到我朋友的家借住一晚吧!今晚别回醒石居了。明天去香港的事也交给我来理。”
芷倩静静地靠着他,没有拒绝。现在她真的需要一个有力的支撑来陪她度过这一切。
此刻,她开始庆幸流川峻一就在她身边。
第四章
她可能睡着了。因为当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她是被流川峻一摇醒的。
“这是什么地方?”芷倩意识模糊地揉揉眼睛。
“我朋友的住。”他扶着她走下出租车。
她看了看四周,一栋日本式的大宅出现在眼前。巍峨的飞檐、厚实的屋瓦,加上两旁高大的翠竹林,在高楼林立的大台北地区,她想不出哪里会有这种建筑存在。

门口已有人在等着他们了。流川峻一拥着她的肩走近大门,突然,从阴影走出一个年轻高壮的男子,冲着流川峻一就是一记拳法。只见流川峻一一手护着她,单手与对方过招,几个掌力对击,铿锵有声,之后两人都露出了笑容。
“好久不见,峻一。”那男子拍拍他的肩膀。
“久违了,高墨。”峻一与他双手相握,眼里都是笑意。
芷倩安静地站在一旁,觉得自己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位就是宋芷倩小姐?”高墨侧头打量她。峻一会带个小姐来到这里,真是稀奇到了极点。
“是的。”他在电话中曾告知高墨他这到台湾的任务。原本以为不会需要高墨的帮忙,没想到还是得借他家安顿芷倩。他没告诉芷倩他早就知道她的行程,也请高墨订好了机票,打算明天直接从这里到机场,再搭机到香港。
“你好,我是峻一的朋友,高墨。”高举向芷倩伸出手。
“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她微弱她笑着,礼貌地伸手回握。
“别客气,先进屋里休息一下吧!”高举露出洁白的牙齿,亲切的笑容里有着爽朗的气息。
一进到屋内,芷倩就被全套竹制的传统家具吸引住了目光。桌椅、橱柜全是绿竹制成,使得屋里屋外的特色融成一气,道地的自然风格,完全没有尘嚣的沾染,淡淡的檀香把芷倩昏睡的意志稍微洗涤了一番,她霎时觉得清醒多了。
“我父母出远门去了,今晚别太拘束。左翼的两间客房已经清理干净,你和宋小姐就住那里吧!”高墨温和儒雅的声音让人感到温暖。
芷倩这才发现他是个魁梧的男人。他比流川峻一高一些,而且更壮硕,黝黑的皮肤和平凡的五官,会让初见面的人误以为他是个庄稼汉,但她立刻看出这个男人的不凡之――一股和煦的k气笼罩全身,精敛的目光、宽广的前额,嘴角一直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他其实是个很耐看的人。
“希望没有太打扰。”她为夜借宿感抱歉。虽然流川峻一没说什么,但她知道他希望她暂时离开醒石居避一避。只是没想到会来到这种地方。
“哪里,你是峻一第一个带来这里的女人,我没有隆重设宴款待,早就过意不去了,还跟我说什么客气话呢?哈哈哈……”他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木屋的梁柱之间,话中尽是揶揄的成分。
芷倩噤声不语,高墨这句话的意思是……
峻一又恢复了他的一号表情,不动声色。不过,他凌厉的眼可是扫过那个不怕死的人。
“哦,我得住口了,不然待会儿会被冰刀砍成八块。”高举耸耸肩,冲着峻一扮了个鬼脸。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她很好奇。
“久了!我们是高中的同学。”高墨说。
“高中?他住在日本,你住在台湾,怎么会是高中同学?”
“我和我弟弟曾跟着父亲在日本住过一段时间。”他解释。
“哦!”
“以我对峻一多年来的认识,宋小姐,你是第一个让他主动靠近的女人。”高举似乎是逮到机会,不说不快。
“为什么?”她迅速瞄了一眼冷坐在一旁、惜字如金的男主角。
“因为……他有严重的‘厌女症’。”
“什么是‘厌女症’?”芷倩听得一头穷水。
“这是我弟弟给他起的名称。峻一一直以来就对女人没有好感,自他出任务以来,从未接过与女人有关的案子,而且他对女人的评语就只有两个字――‘麻烦’。所以他会接下担任你的保镖这份工作,着实让我大吃一惊。”
他是为了要偿还欠我的一份人情!她暗忖,没说出口。
“高墨,小心闪了舌头。”男主角开口了。
“噢,你终于有反应了。我是先跟你练练唇舌,免得等一下高砚回来,你一下子受不了他的饶舌。”高墨挤挤眉,不怕他生气。

“高砚在家?他不是在美国研究生化科技吗?”峻一两道浓眉顿时纠结在一起。他的死对头高砚竟然在家?他来得真不是时候!
“他休假一个月,回家补补胃,明天要搭机到香港办点事,再转机回美国。”
“去香港?”芷倩和峻一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高墨没有忽略他们之问的默契。这个宋芷倩的反应似乎跟得上峻一的速度。
“怎么,有问题吗?”他问。
“我托你买的机票,该不会刚好和高砚同一班吧?”峻一了然地揪着他。
“呃?该怎么说呢?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嘛!”
“照应?谁照应谁?”
“别这样!峻一,高砚很想你,难得有这机会,就让他弥补一下相思之情吧!”
芷倩又听得迷糊了。敢情峻一还真不喜欢高墨的弟弟?但,他说的“相思之情”又是什么意思?
“少扯了!”峻一明知高墨是乘机整他,但也无法取消明日的行程。
“谁扯什么了?”一阵高昂清澈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声音方落,人影已闪到他们的眼前。
芷倩只觉得眼前一,一个长发披肩的高瘦身影已经扑进流川峻一的怀里,很用力地吻上了那个冰雕似的俊逸脸庞。
“嘎?”芷倩被眼前发生的事吓了一跳。
只见那个长发的身影蓦然大声笑了出来,然后慢慢地转过身,一张堪称英俊潇洒、貌胜潘安的脸孔赫然出现在明亮的灯光下。这是谁?如此大胆?
“高砚,你不要命啦?”高墨紧张得张大眼睛。因为峻一已经被他老弟的唐突举动惹毛了。
“哦!峻一,我想死你了!”高砚故意放软了腔调,一只手更是无力地挂上峻一的后颈。
芷倩简直呆掉了,一张樱桃小嘴被这一幕骇得怎么也合不拢。高砚和流川……同性恋?不会吧?
接下来更精采!流川峻一条地出手揪住高砚那只不规矩的手,一个后旋擒拿就要将他的手卸下,但高砚眼明手快,双眼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使朗声大笑地躲开了峻一的攻击,神色自若地跳到竹椅上坐了下来。
“天啊!高砚,以后千万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高墨故作惊慌状。
“我倾慕的人光临寒舍,怎能教我不心神荡漾呢?”高视笑得暧昧。
“闭嘴!”峻一脸上的怒火乍现。
“你们……”芷倩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哦?这位就是冰刀开荤的第一个对象吗?”高视眼光不正、不客气地瞟了她一眼。
芷倩发现,高墨和高砚这对兄弟长得完全不一样。高墨粗矿,高砚却太过纤细,那种不属于男人的唇红齿白,竟镶在这张纯粹属于男人的脸上,怎么看怎么诡异。
“开荤?”她对他的用词感到生气。
“怎样,峻一的技巧如何?”更过分的暧昧语调出自那张讨人厌的嘴。
芷倩瞪大眼睛。技巧?老天!他在说什么啊?
“高砚!”峻一及时的喝阻,解救了粉颊蓦然酡红的芷倩。这个高砚其是太无礼了!
“怎么?别告诉我你们之间没什么!你会破例接下这个千载难逢的任务,不可能没有其它意图吧?还有,你不会笨到想当个柳下惠吧?难得有个美女在身旁,你怎么可以白白浪费这种好机会呢?难不成你真的想禁欲过一生?其是浪费了老天赐与你这副昂藏的好身材。”

高砚夸张地数落峻一的不是,好象他做了多大的错事。
一旁的高墨早就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来。
“她是我的雇主,我不和雇主扯上其它关系。”峻一冷凝的语调让在场的人都起了寒颤。他真的生气了!
芷倩说不上来当她听见流川峻一这么说时,心中那一点如细针刺痛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不过,她慢慢了解到这个高砚似乎很喜欢惹流川峻一生气,从进门到现在,他都故意在挑衅。
“是吗?不和雇主扯上关系?”高砚那略嫌漂亮的大眼直朝着芷倩打转,脑中飞快地转着心思。
“他会接下我父亲的委托,是因为想还我一个人情,如此而已。”芷倩急忙解释。说完,才发现胸口没有理由的一阵酸涩。
“是吗?原来你们早就在日本认识了。在哪里认识的啊?”高砚的兴致来了。
“在太阳城王子大饭店――”她说到这里才暗叫不妙,真是愈描愈黑。
“在大饭店?噢!”兄弟俩同时了悟地点点头。
“不……不是的……”她求救似地看了峻一一眼。
“这一点都不关你们的事吧!”歧一也看不下去了。两个欠揍的家伙!
“好了,高砚,别再惹峻一了。你闹够了吧?”高墨怕弟弟把气氛真的弄僵,那就糟了。
从高中开始,他们在日本与峻一相识后,高砚就特别喜爱缠着峻一,他说他讨厌峻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像个雕像似的。因此,他不时地以捉弄峻一为乐。他还说人生要有喜怒哀乐才是正常的,峻一太过内敛,这样早晚会“憋”出毛病来。他自认是峻一的救命天使,决定要把峻一从冷酷的渊中救出来。偏偏峻一总是以不变应万变,坚持着自己的生活哲学,把高砚的神圣使命当作耍猴戏!偶尔被他撩拨得冒火了,两三下就把高砚痛扁一顿。没办法!谁教高砚技不如人,因此他的“救赎行动”一直没达成目标。峻一还是峻一,冷峻如昔。
“不!我们往后的三天都会在一起,我这回一定要让峻一动凡心。来来来!我们来打赌,如果三天内我不能让峻一爱上这个宋小姐,我就一辈子躲开峻一,如何?”高砚不死心地说。
“疯子!”峻一不理他。
“你别开玩笑了!”她不太喜欢这个叫作高砚的家伙,老是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你们不敢接受挑战吗?”高砚的眼睛不安分地盯着她看。
芷倩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扯进这个无聊的游戏里。她明明乖乖地坐着没插嘴,怎么还会有她的事?
“哈!就这么说定了!”高砚根本是在自说自话。
“喂,没人答应你啊!”高举看了一眼可怜的弟弟,无声地叹气。
“无所谓,我决定就算。”高砚很霸道地说,随即站了起来,朝芷倩露出摄人心魂的笑容。“宋小姐,早点休息吧!不然,你怎么有体力应付往后三天的考验呢?”他轻笑一声,转身走进屋后的房间。
她怔住了。高砚的挑战对象还包括她?这真是太荒唐了!
“别理他!”峻一突然说。
“很抱歉,宋小姐,我弟弟一直就是这样,率性惯了。往后三天你可要多担待一些。”
她无言地看了流川峻一一眼,懊恼跟他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还遇上了高砚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看来,香港的三天行程不会太好过了。
这到香港的目的虽是参加世界性的珠宝商联谊邀请会,但芷倩的目标是此非开放性个人珍藏展览会上的一组蓝宝石坠饰――“钟爱”!这一件耳环和项链的心型蓝宝石组合是,一位已过世的女性珠宝设计师所设计,风格类似十九世纪温莎公爵赠给其夫人的一件饰品,融合了古典的巧思与现代的光华,不仅宝石的光泽优良,设计者在设计上的巧思也获好评,在珠宝界是件抢手的珍品。
宋矩方想得到它,所以芷倩才会来到香港,与拥有者做一会面。
第一天的邀请酒会是在晚上七点。一早,芷倩、流川峻一和高砚从高家出发,来到机场搭机飞香港。临上飞机前,她还想打电话告诉秘书她目前的行踪,但是被流川峻一制止了。
“少一个人知道你的行程,你就多一分安全。”他说。
也对!她被说服了。

于是一行三人便在中午时分抵达东方之珠――香港。
“高墨已经订好了饭店,你们先去,我稍后就到。”高砚在机场外突然把他们两个丢下,自己先走了。
“他要去哪里?”芷倩看着他潇洒的背影问流川峻一。
“可能去办点事吧!”峻一早就习惯了他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风。
没再多说什么,他们搭车来到“明珠酒店”。这是峻一托高墨订的。
地海港旁的先天优良环境、拥有最佳的眺望景观、豪华典雅的装潢及布置,加上亲切的服务态度,这些条件都使得明珠酒店稳坐香港五星级饭店的第一把交椅。
来到柜台,他们很自然地询问预订的房间。
“请问贵姓?”服务人员拥有专业的笑容和礼貌。
“宋,宋芷倩。”芷倩回答。
“很抱歉,预订名单上没有这个名字,会不会是以另一个人的名字订的?”
服务人员的话让她皱了皱眉。
“那么,流川峻一?”峻一也开口问道。高举做事谨慎,不可能会弄错的。
“啊!有了!是流川夫妇吧?你们订的是一六六号房。”
“夫妇?”芷倩失声嚷道,一双明眸诧异地瞧着流川峻一,他的表情是同样的吃惊。
“你是说我们订的是一个房间?”他又问。
“是的。订房的人说是一对新婚夫妇,订了一间双人套房。”
“这……这一定是搞错了!能不能再订另一个房间?”芷倩急忙问道。
“很抱歉,房间目前都客满了,要等到明天早上有人退房后才有空房。”
“客满了?”她几乎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好吧!请给我们一六六号房的钥匙。”峻一说。
“流川,你……”她失措地肴着他拿过钥匙,拉起她的手走向电梯。
“这一定是高家兄弟搞的鬼!”他在电梯口对她说。
“那怎么办?”
“先安顿好再说。今晚的酒会你总要梳洗一下吧?等高砚回来,我再去和他挤一间房。”
“哦!这样妥当吗?”她怀疑。那高家兄弟似乎以整他们两人为乐,而且乐此不疲,说不定还有更糟的事在后头!
“放心。”
他笃定的语气像颗定心丸,让她释然了。
走进电梯,他们的翩翩风采立刻成为大家注目的焦点。男的俊伟、女的娇丽,天生是一对璧人!其中一对外国老大妇还赞许地对他们点点头,在出电梯时,还不忘回头用英文对他们说:“要相亲相爱哦!”
真是要羞死芷倩了!她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峻一不以为杵地点头回体,说了句:“谢谢!”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六六号房前。看着门牌上的号码,芷倩不禁回想起他们在日本初见面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出来。
“嘿!看来我们和六六这个数字很有缘嘛!”
“嗯。”峻一也牵动了嘴角,扬起一道迷人的弧线。
芷倩屏息地肴着他,被他难得的笑容眩惑了心神。
“你应该常笑的,你的笑容很动人。”她脱口而出。
峻一敛住了表情,用一种奇特的眼光端详她,半晌才说了句:“谢谢!”
她感到脸颊微热,低头转开了门把,走进房里。
一张大大的双人床首先映入他们的眼帘。他们互望了一眼,不说什么,可是芷倩心中却无端地抽紧,脉搏加剧。
好一间“上房”!唯一的缺点就是只有一张双人床。奇怪,通常订两人房,多半是两张单人床,怎么这间房间活像是给新婚夫妇度蜜月用的,床头墙上还镶着一个丘比特的心吊灯,无非是为了增加情趣。
情趣?老天!她还有心情研究饭店的精心布置,真是昏了头了!
。奸
峻一拉开了窗帘,湛蓝的海港景观便一览无遗,这个房间就属这个落地窗最得芷倩的心。她脚步轻快地走上前,被眼前的美丽景致吸引住了目光。
“真美!”她欣叹道。
“的确。”峻一同意。
“来到这里,我彷佛不再是原来的我,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她喃喃地道,额头轻抵着玻璃。
“宋矩方给你不少的压力?”峻一靠近她,在她身后站定。
“不!是那种环境,让我不得不给自己压力。好象自己是唯一的梁柱,不撑起来,所有的一切都会因而垮掉。我是输不起这场战争的。”她也想象其它无忧无虑的女人一样,平凡快乐地生活着。可是父母给了她许多该完成的目标,常常让她透不过气来。
峻一聆听她的剖析,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原来她的机灵和聪慧,全是环境压迫成型的。表面的世故和练达,都是为了适应周遭的一切。为了成就现在的宋芷倩,她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蓦地,他胸口涌上一阵“心疼”。这个情绪的波动陌生得救他害怕!
冰刀是冷血的!不轻易动情的!不和雇主牵扯其它关系,任务结束,他就走人。独来独往、孑然一身,一直是他的写照。
但是,现在他对她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一向对女人的脸孔没有概念的他,第一的惊艳就是在日本遇见她时。一个内涵与外表同样光华迫人的女人,让他像摄影机似的将她的容颜收录进心底,且非常刻!
芷倩不知道他的想法,却也强烈地感受到他的存在。她全身的每一个毛细孔都在提醒她,他们是一男一女,全然的对比,也全然的互相吸引。
二十四年来,她的生命中从没有爱情存在,尽管从小到大追求她的人很多,但是那些都不是她要的。她只想好好的做好自己的事,让每一件都得满分,不让爸妈失望,即使到了大学毕业,她连结婚的对象也都是交由爸爸做主,她对恋爱与婚姻都不抱任何期望,只把它们当成一种点缀,甚至是一种手段!像她决定嫁给贺古集团的赵匀,就是为了恒久的商业地位。
然而,此时此刻,她对自已心中的悸动感到惶恐。尤其对象还是这个日本来的保镖,一个活在不同世界的男人!
老天!她绝不会蠢到去爱上这个男人的!
“饿了吧?先去吃点东西。”他的话打破了弥漫在两人之间的魔咒,也将彼此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回头朝他微微一笑,“好!”
别胡思乱想了,宋芷倩!他不是你的对象,你也没有资格谈爱情,因为你的未来已经卖给了贺古和恒久,你得认命!她在走出房间时这么提醒自己。
第五章
既是珠宝商的联谊会,参加的人怎么会放弃展示手中珠宝的良机?因此,宋芷倩和流川峻一一走进酒会现场,立刻感受到十足的珠光宝气,几乎每个名仕淑女身上都有几件特别的宝钻。

芷倩当然也刻意打扮了一番,她穿着一袭蓝色的薄绸长礼服,无袖、低胸、线条简单,非常适合她落落大方的典雅气质和婢婷窈窕的身材。额上的流苏型碎钻项链更映得她细致秀丽的五官抢眼出色,当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非凡绝俗,不可方物。
一身浅灰西装的流川峻一冷峻挺拔,英气逼人。他们同时进入会场,光鲜的神采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大家都打扮得很亮眼!”她笑着左顾右盼。
但都不及你的动人!峻一在心中回答。今晚的宋芷倩实在迷人极了!他对自己及他人的服装从来不曾过任何心思。在他的观念里,衣服只不过是蔽体的东西,没有必要在上头伤脑筋。倒是他的兄弟们可都走在流行尖端,尤其是老三浩野,喜好打扮的癖好,一点也不输给爱美的女士。而今晚,芷倩让他开了眼界,也让他了解了服饰在蔽体之外的无穷功用。
芷倩发现他没有接话,抬头看他,谁知竟撞进两泓漆黑如子夜的瞳,那里有着赞许的波光,以及一些她不知道的心思……她不禁粉颊微红,悄然地偏过头去。这是怎么回事?一离开台湾,她就心猿意马起来,在流川峻一的拟视下,她的情感几乎无所遁形!
“其实,要不是为了恒久的公关和人脉,我实在不太想参加这种形式化的酒会。”她随口找个话题,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
“哦?很无趣吗?”他没有概念。冰刀是从不参加任何宴会的,就算出席也一定是为了任务,他很少去注意这一类聚会的目的以及用意。
“是很无趣,但并非真的乏善可陈。至少我可以知道哪些人手上有哪些有名的珠宝,这种小道消息在这种地方最灵通了。”
“真雏为这些人为了一些没有性命的顽石而奔波卖命。”他忍不住语带嘲讽地说。
“真不巧,你现在的雇主也是其中一个。”她顶他一句。他对宝石的偏见还真是根柢固。
“啊!我疏忽了,真抱歉!”他的道歉诚意不太够,似乎等着看她掀眉瞪眼。说真的,他喜欢看她发怒的模样,生气时的宋芷倩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没有被大环境摆弄的无奈,那才是她真正的一面。
“别故意激怒我,今晚我可没兴致和你翻脸。”她瞪了他一眼,优雅地走开,把他一个人丢下,加入一群聊天的小团体中。
峻一嘴角扬起,直到他发现自己不自然的唇部线条竟然是在微笑。真难得!他自嘲地抬高下颚,心想,冰刀愈来愈不像冰刀了!
贵宾不断地涌进,满厅的人声变得嘈杂,气氛也热络了起来,峻一闲适地靠在墙边啜着手中的酒,远远地盯着他的雇主。芷倩正和一名成熟的男人对话,似乎谈得很投契,完全把他这个贴身护卫到了脑后。
他不喜欢那个画面,一点都不喜欢!
然后,他的眼角余光扫到三个刚到场的男女,立刻转头看个仔细,差点没被那些人的身分给震住。
“我们欢迎总督亲自莅临会场。”主持人眼尖地看见来人,立刻从扩音器把消息散布出去,瞬间掌声如雷,每个人都因香港总督的亲临而备感光荣。
峻一暗叫不妙,因为站在总督身旁的,正是失踪了一个下午的高砚,而另一边则是总督的女儿沙兰琪。
奇了!堂堂香港总督竟会来参加这个小酒会?这件事如果不是高砚的把戏,他愿意把头剁下来喂狗。峻一皱皱眉。
总督在与一些人士握手致意之后,笔直地走到他面前,开朗地大笑,并拍着他的肩膀,“峻一,你果真来了香港。怎么没到我家坐坐?”
总督的举措引起许多人的惊异。他竟主动和一个年轻的男人攀谈?许多好事者已开始打听流川峻一的来历。
他面不改色地伸出手与总督相握,低沉而有力地说:“我在出任务,不方便。”
“哈哈哈……你还是这个硬脾气。”
“是的。”
“但我喜欢。”总督又大笑。
“谢谢!”
“我相信沙兰琪更喜欢。”总督话中有话,双眼斜睨着身旁的女儿。
他终于得面对沙兰琪了。三年了,她还是没变。棕色的秀发绾起,轮廓而美的脸庞挂着抚媚的笑容。
“嗨!峻一,好久不见了。”她上前拥住他的颈项,鲜艳的红唇吻住了他冰冷的嘴。
“你好,沙兰琪小姐。”他微怔地轻轻推开她。她还是一样的热情如火,让他消受不起。

他发誓,这一刻他看见了高砚眼中的促狭。
“嘿!干嘛这么见外?沙兰琪一听说你要到香港,整整兴奋了好几天呢!”高砚不忘在一旁添油加醋。
他瞪了高砚一眼,低低叹了口气。如果说世界上有谁是他最不想见的,第一位是高砚,第二位就是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外国美女。结果,荣登榜首与榜眼的人物竟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他已经开始觉得索然无趣了。
三年前,他代表“之流”受聘为总督解决一件绑架勒赎案,女主角就是总督的独生爱女沙兰琪。他和高砚、高墨联手破了这宗绑架案,结果,沙兰琪竟然因此爱上了他。真是奇怪!高砚英俊狂狷,高墨稳重多礼,应该是女孩子心中的最佳对象:谁知沙兰琪却独具慧眼地相中了他。
但他无法爱她!应该说他根本不可能爱上任何人。冷酷地婉拒了她的爱,峻一在事情结束后便回到日本。然而,此事却成为高家兄弟和他家人间的头条新闻与笑话。
会有女人爱上冷漠的冰刀?打死他们都不相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沙兰琪还打过无数电话找他,都被他的手下挡掉。他不愿再与她有任何牵扯,她对他来说,和其它陌生的女人没有两样,不可能会有交集。
三年后的今天,他对她一样毫无感觉。高砚一定是存心找碴,才把这个麻烦丢给他!但是他不知道高砚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你还是没变嘛!仍然没有女人能融化你吗?”沙兰琪娇笑一声,左手顺势勾住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旁。
“你们年轻人聊聊吧!”总督笑着走开。
“是啊!久别重逢,你们谈谈吧!”高砚也摆摆手,走向他的目标。
是的!他的目标――远远地有着这一幕的宋芷情一定正需要有人陪伴,因为她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芷倩早在总督进场时就发现了高砚,但是她的眼睛却被总督身旁的女人牢牢钉住。那个美艳绝伦的女人正热切地盯着流川峻一,而且还吻了他!
她是谁?是流川峻一的旧识?还是情人?
有如打翻了千百种陈年老醋,酸得直逼心窝,她只觉得胸口一窒,手中的酒汁也险些倾倒出来。这是什么情绪?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就好象……好象被人抽掉身体的某一部分。
高砚在她快失态时,接住了她手中的酒杯。
“你还好吧,宋小姐?”他表面上关心地皱皱眉,肚子里可是笑翻了天。到日前为止,他很满意她的表现,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啊!高先生?”芷倩回过神来,立刻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
“叫我高砚吧!我的名字又不叫‘先生’。”他粲然一笑。
“我的名字也不叫‘小姐’啊!”她立刻反击。
很好!峻一的眼光不错,这个女人很适合他。高砚暗想。
“很好!芷倩,你没事吧?刚才你的脸色很吓人哩!”
“真的……我没事!”她赶紧提振自己的精神。
“没事就好!你瞧,峻一竟在这里遇上白己的女友,真是太巧了!”
顺着他的话,她的眼睛又望向那一对相偎的男女。由于总督女儿的身分特殊,已经有不少人围绕在他们身旁了。
“他的女友?”她不知道梗在喉咙的酸味会这么呛。
“是啊!她是总督的女儿沙兰琪,自从峻一从歹徒手中将她救出之后,她就爱上他了。”他没有忽略芷倩眼中浮起的妒意。
“爱他?”她一向口齿伶俐,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连回答问题都显得笨拙。
“是的。”高砚瞄了她一眼。“沙兰琪一心想嫁给他。”
她的胸口又痛了。她一定病得不轻,而且愈来愈严重。流川峻一的交友状况干她什么事?

“那好啊!我还以为他是不会融化的呢!”她话中有着刻意的淡漠。
“是啊!刚开始我也认为他是一块拒绝融化的冰呢!不过,一遇到像沙兰琪这样热情如火的女人,要不融化也难哪!”他希望这些话能达到火上加油的效果。
“的确,一物克一物。”她的眼神变冷,连参加稍后余兴节目的兴致都减低了。
此时,沙兰琪挽着流川峻一的手走向她和高砚,芷倩克制自己转身离开的冲动,露出惯有的笑容。
“高砚,你把我和峻一丢在一旁,跑来找这位美丽的小姐,实在太不应该了!”沙兰琪的中文说得极好。她紧紧靠着流川峻一,不时抬头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
“这样不是很好吗?成双成对。”高砚也自然地靠近芷倩,左手正要搭上她的肩,却硬是被峻一那双鹰眼瞪得收回。很好!这边也有反应了。
“你好,我是沙兰琪,请问贵姓?”沙兰琪大方地向芷倩伸出手。
“宋芷倩,幸会。”她也保持风度。
“你是高砚的女朋友吗?”明亮的蓝眼珠中全是笑意,沙兰琪竟以为她能掳获高砚的心。
“不是。”她看着峻一,声音紧绷。
峻一听出她的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她是我的雇主,也是我这任务的对象。”
沙兰琪脸色一变。谁都知道冰刀是不接女人的案子的,这个女人凭什么让他破戒?
“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没有原则了?峻一。”她的笑脸不再,换上的是凝霜的表情。
“我欠她的!”这句话有很多种意思。但或许说者无心,听者倒容易想偏了。
“你欠她什么?我对你的心意难道就是假的?为什么你从不认为你欠我什么?”沙兰琪几乎是立刻接口,激动地抱怨着。
“我不欠你任何东西,沙兰琪小姐。”峻一冷然地说。
芷倩不知道自己心中一颗石头何时落下的,反正她觉得心情好多了。
“别这样,峻一,沙兰琪一直在等你,你也未免太铁石心肠了吧!”高砚眼见精心的布局就要无疾而终,暗地着急。
“我倒觉得你比较适合她。”峻一的话让高砚的嘴一时合不拢。
真犀利啊!峻一不多话并不表示他口笨。高砚翻了一下白眼。
“别胡扯了!”他干咳了几声,掩饰糗态。
芷倩闲适地看着大家的演出,最后插嘴道:“我想回去了,你们慢慢聊!”说着,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径自越过会场,走出宴会厅。
峻一自然地紧跟在她身后,不理会沙兰琪的呼唤和高砚的懊恼状,他没有忘记自己正在出任务,宋芷倩的安全才是他要注意的,其它的都与他无关!
高砚被沙兰琪瞪了一眼,只好撇撇嘴角,耸耸肩,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皮样,把她气得瞪着高跟鞋走开。他无所谓她笑了笑。没关系,A计尽失败,还有B计划!对付冰刀,他多得是锦囊妙计。大家走着瞧!
一路回到明珠酒店,芷倩都没有吭气。事实上,她一直在自问到底发什么神经,才会对流川峻一的事那么在意。
流川峻一对沙兰琪的态度让她释怀,但是,他对她又是如何呢?要不是她曾经帮过他一忙,他根本不会接下这件任务,也不会走进她的生命。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雇主,一个护卫的对象,如此而已,没有其它!
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主雇关系却困扰了她。她实在不该奢求什么的,她的未来已被画好了图形,只等着上色,谁也无法改变,连她自己也不能。那她还企盼从流川峻一的眼中得到一些什么呢?爱情吗?太可笑了!
最没有资格谈爱情的人竟然妄想拥有一份“爱”,而且是从一座冰山身上!
清醒点,宋芷倩,别作梦了!
直到回到一六六号房的门前,她才被流川峻一唤回了心神。

“你还好吧?”他搜寻她的眼底,想知道什么事让她沉默了这么久。
“呃?当然!”她挤出一个笑容。
打开了房门,她走进去,开了电灯才转身面对他,“其实,如果你今晚想休个假,我不会介意的。”
“什么意思?”他扬了扬眉。
“一直跟着我,不会很累吗?今晚我准你休假去玩,你可以放松一下,甚至去找老朋友――”
“我工作的时候没有‘休假’两个字。”他打断她的话。太奇怪了,她今晚很反常。
“你这么尽职我很高兴,但是今晚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芷情走到落地窗前,掀开窗帘的一角,凝望着东方之珠著名的夜景。
“为什么要支开我?”他突然问。
“没有啊!我只是认为或许你也该让自己松口气。这一星期来,你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她不敢承认面对他时,自己心中那份潜伏的感情会决堤而出,因而随口找些理由来解释。
“这不算什么!”是的,他一点都不在意跟着她,甚至觉得自己喜欢和她在一起,这种感觉还是生平头一回。
“可是,或许你在香港有其它的朋友,或许你可以去找沙兰琪……”
这下子他听出她话里的玄机了。忍住心中涌上的笑意,他饶富兴味地看着不自然的她,对她展现出来的另一面啧啧称奇。她也有扭捏脸红的时候?
“今晚你可能不能如愿了,我整晚都必须和你待在这个房间内。”他在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芷倩闻言立即转身。“为什么?难道高砚他根本……”她立刻猜出了他的心思。
他发现自己很喜欢她敏捷的反应。
“是的。高砚根本没有在这里订房间,他不知道混到哪里去了。”他询问过柜台,根本没有高砚这号人物订房。显然,高砚和高墨存心整他们,才刻意安排他们同房。
“怎么会这样?那今晚……”她看了那张双人大床一眼,咬了咬嘴唇。
“放心,我坐着睡就行了。”他了解地回望着她。
“那怎么行?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她脱口而出。
“你是在邀请我和你同床吗?”峻一的双手闲散地搭在沙发椅臂上,眼中有着不寻常的火焰。
她的心条地打了个突。之后,才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玩笑。他竟然还有心思逗她!
“呃,我是不好意思……让你……”她气自己语无伦的窘迫。
“我不会侵犯你的。”他从怀中拿出一根烟,在手上弹了弹。
“我没那个意思。”她低下头,有点失措。这该死的高砚!她如果再遇见他,绝不放他甘休!
“我应该再找别家饭店的,但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状况发生,但这并不表示你就绝对安全。”他将烟叨在口中,起身走至门边。“我出去晃晃,你梳洗完就先上床,别等我了。把门锁上,我会带着钥匙。”
“你……你要出去?”他要去哪里?找沙兰琪?她觉得心中又有东西乱窜了。
“嗯!我去打个电话。”他看了她一眼,旋即开门离去。
芷倩怔怔地盯着合上的门板,不知道自己的脑中在想些什么。她以为他不抽烟的,但看他刚刚叨烟的模样又像个老手,他在烦什么吗?
她从行李拿出临时购买的换洗衣物,走进浴室,褪下所有衣服,看着镜中自里透红的脸,和一双迷蒙的眼睛,忍不住用冰冷的手抚着双颊,喃喃地自言自语:“你在干什么?发癫吗?别胡思乱想了,他不会对任何人动情的,尤其是你!”
打开热水,她打算让自己清醒一下,全身才刚打湿,就听见轻微的敲门声。

会是谁呢?流川峻一吗?他明明带着钥匙的。她急忙穿上浴袍,走到门边谨慎地低声问道:“谁?”
“服务员。有位先生订了一份消夜,要我立刻送上来。”一个年轻的男声应道。
她从门上的小圆孔望出去,果然看见一个侍者推着一辆小车,上头有些点心和香槟。可能是流川峻一点的。她想。
打开了门,那位侍者便将食物和鲜推进来,将东西摆好,收了她递过来的小费后,就走出去了。她盯着那些食物发起呆来,没想到流川峻一也颇有情调!
一晚下来没吃多少东西,她是觉得有些饿了,才伸手要拿起一块蛋糕填一下肚子,一阵奇特的烟赫然从束里冒出来,她吃惊地连退两步,声音卡在喉咙中发不出来。然后,一股浓烈的香气熏得她的头开始晕眩,x那间天旋地转,在失去意识之前,隐约听见流川峻一的低喝声,感觉有人将她抱住。她无力地看着一脸焦灼的他,终于颓然倒下。
“芷倩!”峻一大喊一声,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他将她抱到床上放好,憋住气把冒着烟的拿到浴室冲熄,再把空调调到最大,让空气流通,这才回到芷倩身边。
方才他到一楼大厅打电话回“之流”,与静羽通完电话后,便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来。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气,整个人陷在袅袅的烟雾中,那张向来冰封的冷峻脸孔有着沉重的心事。
熟知他的人都知道,冰刀只有在心烦的时候才会抽烟,而这种情况并不常见。他通常都能很有条理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也因此道上的人对他心存忌惮――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总是更增添三分神秘。
可是,宋芷倩却轻易地挑起了他心底的情感,那原本他以为在自己身上永远找不到的东西。他知道自己正被她吸引,她的一颦一笑像冬日的阳光般照进仙的心窖,要将他慢慢融化成一池水。
不该会这样的!她是他的雇主,也有未来结婚的对象,他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任自己的感情泛滥成灾。毕竟他的任务只剩下两个多星期就要结束,他够聪明的话,就不该让自己陷入这种局面!
熄掉烟,他缓缓步向电梯,在到达十六楼时,他放慢脚步,走过长长的地毯走道,在接近一六六房间时,他与一个侍者交错而过。
慢着!峻一警觉地停住了脚步,因为擦身的一瞬间,他瞥见那侍者嘴角诡异的笑容。他的胃一阵紧缩,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脑中成形,他快步地跑向芷倩的房间,在推开门的同时,看见她的身体正慢慢倒下……
五分钟后,一切清理干净,他在床沿坐下,替芷倩把把脉。她一切正常,没有外伤,就是昏迷不醒!那该死的侍者藏在里的是什么鬼东西?迷魂烟?
打电话询问柜台,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他正在思索到底是谁干的的时候,电话铃声顿然响起,拿起话筒,马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大笑声――
“如何?够刺激吧?”
“高砚!”峻一的声音从齿缝中迸出来。早该料到又是他的杰作!
“给你机会要把握哦!人家可是对你有点意思,别放弃了老天赐与的礼物哦!”高砚的笑声很猖狂。
“少废话!你下什么药?”他会杀了高砚!他发誓。
“噢!只不过是一种大溪地产的迷药,她会很快就醒来的,我保证!而且她会快乐得不得了。”
“怎么解?”高家兄弟一个是生化学家,一个是用药高手,哪一天他们联合起来毒死所有的人一点也不稀奇!
“无解!放心,这种迷药无毒,只会使人产生幻觉,而且是快乐的幻觉。如果真要找出解药,据我的研究,是唾液!不是她自己的,是别人的唾液。”
“什么意思?”峻一皱紧眉峰。
“自己去体会!”高砚挂断了电话,留给他一个小小的测验题。
峻一却只能无力地呆坐,等着芷倩醒来。
一个小时后,芷倩才慢慢地张开眼睛,她的头还很昏,但身子却轻飘飘的,像在天际邀游般,浑身舒畅。
“芷倩,你醒了?”峻一的脸凑过来。
她笑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我在飞哩!真好玩!”
坏了!药效果真还在。他皱了下眉。
“你有没有不舒服?”
“不舒服?怎么会?我现在像在腾云驾雾,有好多星星在旁边,真漂亮!”她一直笑着,脸上的线条柔和,更见抚媚。

“你醒醒!这是一种迷药,会让人有错觉,你快醒来!”高砚最好析祷老天保佑他,否则他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我不要醒来!没有压力的感觉真好……峻一,你在我身边,真好……”她两手攀附着他的颈子。
“芷倩……”他该怎么办?高砚说唾液能救她?怎么救?吐口水给她?哦不!想来就呕心。
“我到底在哪里?好多星星!你的眼睛也像星星,满天都是!”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拿开水给你。”他才要走开,就被她扯住了衣袖。
“别走!你要去哪里?”
“我去……”他扶起芷倩的身体,想让她舒适些,结果她又无力地倒进他怀里。
“峻一,你喜不喜欢沙兰琪?”她依偎在他胸口,问得唐突。
“不!我一点都不喜欢她。”他轻拥着她,心想,她究竟是清醒还是迷糊?
“那你喜不喜欢我?”她的浴袍从左肩垂下,腰上的带子也松了,浴袍下的玲珑曲线几乎毕露。
“芷倩!”峻一低唤了一声,不知该怎么回答。
“还是你对我无动于衷?因为我只是你的雇主?”她两眼的焦距不对,微笑也显得柔弱,抬起的脸蛋离他不过一肌
“不!”他知道她正在茫茫然,不想说太多。
“不什么?我是个无趣又现实的女人?太不可爱了,对不对?”
“你很好……”
“是吗?我还以为我令人讨厌呢!我妈对我很冷淡,家里的人除了爸爸和刘妈,其它人都不大理我。在公司大家也都怕我,我一直没有什么朋友……”
“你妈妈为什么对你冷淡?”峻一抓住她话中的一丝关键。
“她大概不太喜欢我吧!”她又笑了。
他下颚顶着她的前额,隐约抓到一抹奇特的想法,却找不到头绪。
“你在想什么?”芷倩愈发抱紧他。
“你的事!”他低下头,嘴唇不期然地触着她光滑的额际。
她闭起眼睛,开心地笑了出来。
“这一定是梦境!真好,什么也不必烦心,什么也不用害怕,而你抱着我、吻着我,不会冷冰冰地对我……”
“芷倩!”他的理智要他放开她,不可逾越:但是,他的感情却冲出了控制的囚笼,易如反掌地将他攫住,让他俯首称臣。
峻一一手揽着她,一手捧着她痴迷的脸庞,怕伤了她似的,极其温柔地在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烙下情意……
他也以为自己作梦了。她的樱唇柔而轻软,贝齿有如珍珠,吸引住他所有的细胞,开顾忌品尝她的美好。他加重了双手的力道,埋进她芬芳的发间,汲取女性特有的淡淡馨香。芷倩呻吟地贴近他,在他的吻下燃烧,浴袍不知何时已悄悄滑落,她身无寸缕的娇躯更让他血脉愤张,无法自持!
“芷倩……”他粗嘎地低喃着,抚着她如丝的细致肌肤,胸中的欲火尽焚。
“再吻我,峻一!”她咕哝一声,凑上自己的唇。
没有犹豫,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拥着她跌落床上,地吻她,探出的舌尖在她姣好的唇上流连,四片唇瓣密合地交融,一道道热流从口中传到四肢百骸,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一把冷酷的冰刀,他快成为火山了……
缠绵了片刻,芷倩忽然停止动作,头向后一仰,竟然沉沉地睡着了。

峻一愣愣地看着呼吸匀畅的她,一阵错愕,连忙支起身体,努力控制不稳的气息,脑中闪过一口高砚的话――解药!唾液?
他哑然失笑地爬梳头发,无力地倒在芷倩身旁,一股气逐渐在腹中酝酿,直冲喉咙,当他发现时,他已经沉沉地大笑出声,将原本满胀的情绪抒发殆尽。
真该死!他竟然差点着了高砚的道。他见鬼的怎么会认识那个杀千刀的家伙?
差一点他就……唉!
叹了一口气,他轻柔地帮芷倩穿上浴袍,再为她盖上薄被,自己则和衣跌坐在沙发上。他铁定要失眠了。真是折腾人的一夜!
第六章
一阵O谇的声音悄悄接近,一只细白修长的手小心翼翼地要触摸他,流川一反射性地一把捉住那只青葱玉手,条地睁开眼睛,看见一脸惊慌羞涩的芷倩。
“我……我拿被子给你。”她讷讷地说,红着脸。她昨夜作了个怪异的绮梦,梦里都是她和流川峻一,一想起她在梦中的大胆行径,她就羞得无地自容。
他看起来糟透了!零乱的黑发,唇上的胡髭已长出来,眼中怖满血丝,但这样的他,却有种狂炽的魅力,让人……惊心动魄!
“谢谢!”他一夜末眠,昨夜的事让他一向平静的思维全乱了!他热切地盯着芷倩,想从她脸上读出她对昨夜的事记得多少。
“你看起来很累,我就说睡沙发是不行的。”她觉得奇怪。记忆到侍者送来消夜后就中断了,接下来怎么跑到床上睡觉的,她全然不记得。
“还好。”他的眼光一直跟着她,她看起来有些迷惘。看来高砚的迷药不会让发生的事滞留在脑中。这样也好,那他就不用担心了。
“我一定是太累了。”她掩饰地干笑着。真是的!那个梦真实得教她失措。“连怎么上床的,自己都记不起来。”
“你睡得好吗?”峻一站起来走向她。她已经穿好衣服,头发也梳理得很整齐,只是容光焕发之下,还是有着黑眼圈。
“还好!梦得一塌胡涂,害我差点起不来。”她笑着按了按眉心。
“作梦吗?”他抹了一把脸,闲适地把手K在腰上。
“嗯。”
“什么梦?”他故意问。然后,看见她脸红地转过身。
“没什么,醒来就忘了。”她遮掩地对着镜子整理一下仪容。如果让峻一知道她梦境中的内容,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对他?
“哦!”他没多说,径自走进浴室梳洗。不久之后,又精伸奕奕地出现。
“去吃早餐吧!我十点和一位熊先生有约。”她背起皮包往外走。
“十点?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啊!”他看了自己的表一眼,皱皱眉。
“什么?”她看着腕上的表,竟还在原地踏步:“糟了!表停了!那我没时间吃早餐了,得立刻赶过去。”
“我陪你去。”峻一拿起西装外套,紧跟在她身后下楼。
他们坐上了一辆出租车,便朝东驶去。一路上,她显得相当焦急,峻一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别急!他会等你的。”
“你不知道,这个熊先生是个很冷僻的人,我是透过许多管道才联络上他的。他一向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这应主办单位的邀请才特地从欧洲回来。我要是不能把握这个机会,就很难再见到他了。”芷倩解释。
“为什么你非要他手中那组蓝宝石不可?”
“是我爸爸的要求。”
“你爸爸?为什么?”他不解。宋矩方拥有的名贵珠宝已经够多了,应该不差这一样。
“我也不清楚。他说得到这组蓝宝石是他此生的心愿。”她也不明白。通常别人收藏的珠宝,若非拥有人打算转手或私下交易,其它的收藏家是不会主动去争取的。

二十分钟后,他们终于来到熊石珠宝公司,接待人员带领他们走进展示室后方的办公室,一个年约六十、满头白发,但眼神精敛的男人早已在里头等候着。
“很抱歉,我们来晚了。”一进门,芷倩便先行道歉。
“哦,没关系。”熊立先站了起来,走向她。“你就是宋矩方的女儿,宋芷倩?”他眼神锐利地打量她。
“是的。”她不太了解熊立先眼中闪过的疑惑代表什么意思。
“这位是――”他看着流川峻一询问道。
“他是我的朋友,流川峻一。”
两个男人互握了一下手,气氛变得非常冷淡。
“我觉得宋小姐非常眼熟。”熊立先又转头盯着芷倩喃喃地道。
芷倩不解地看了流川峻一一眼,他也同样迷惑地回望她。
“哦?是吗?可是这是我们第一见面。”她陪笑着。
“可能是我的错觉。别介意,请坐。”熊立先缓缓地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你是要来和我谈‘钟爱’这组蓝宝石坠饰?”他主动提及。
“是的。”
“那是非卖品,宋小姐。”他的口气不太好。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明白,在什么情况下你才会出售它?”芷倩不死心。
“既然是非卖品,就不可能出售。”他的表情严肃。
“可是总会有特殊的情况吧……”她追根究柢的精神是出了名的。
熊方先冷笑一声。“是宋矩方想得到‘钟爱’吧?”
“是……的,家父对这件珠宝的喜爱已达疯狂的程度。”她试着说明。
“你家已经拥有‘海妖之泪’了,为何还要夺人所爱?”熊立先点燃一根烟,口气讥诮。
“这……”她也无言以对。
“乔萱只留下这个作品,我一定要保护它,才能对她有所交代。”
“乔萱?”
“她就是‘钟爱’的设计师,一个才华洋溢的女人,却因为爱错了对象而死于非命。”他脸上有着难掩的痛楚,似乎那个叫乔萱的女人与他关匪浅。
“我不知道……我很抱歉……”她低喃着。她不知道“钟爱”的背后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你不用抱歉,又不是你杀了她。只是,难道宋矩方都没有跟你提及他想得到‘钟爱’的原因?”
“原因?没有。不过,我爸爸对宝石的眼光独到,他会看上‘钟爱’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坚定地说。
“眼光吗?哼!的确,他看东西和看人的眼光还真是特别!”熊立先冷嘲地扬起嘴角。
芷情快被他搞迷糊了。这个熊立先肯定认识她爸爸:而且两人之间似有宿怨,不然,他话中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屑。
“熊先生……”她试着谈到主题。
“让我告诉你吧!宋矩方想得到‘钟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乔萱!”

他在说什么?芷情全身一僵。“什么意思?”
“哼!宋炬方连女儿也瞒?他依然如二十五年前般的懦弱。”熊立先猛抽了一口烟。
“瞒什么?你到底要说什么?”她心中起了一股凉意。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吗?
他吐了一口烟。“宋矩方和乔萱本来是一对恋人。”
“什么?”芷倩瞪大了眼睛,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情感到惊愕。
“当年,你爸爸和乔萱的恋情在香港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他们两人情投意合,兴趣又一样,在珠宝界被戏称为金童玉女。乔萱是个珠宝设计师,那时她刚从英国学成归来,在香港正要崭露头角,就陷入爱情的漩涡,无法自拔。偏偏宋矩方在台湾早有了婚约,两人之间的恋情根本没有明天可言。”熊立先顿了顿,沉浸在回忆里。“后来宋矩方不敢违背父母的决定,还是弃了乔萱,回台湾结婚去了,留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大众媒体。‘钟爱’这件珠宝便是在那时完成的。本来乔萱是要将它迭给宋矩方做为结婚体物,但还没迭出去,她就失踪了。结果,一星期后被人发现死在一栋破屋里,还未满月的孩子也不见了。”
“孩子?”芷倩失声叫道。乔萱怀了孩子?是她爸爸的?
峻一剑眉拢聚,对这件事情一样感到惊异。
“乔萱未婚生子,被媒体炒得很凶。她无可去,于是跑来找我。我认识她很多年了,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出身贫门,父母早亡,但仍很努力地追寻自己的目标。从英国回来后,她的前途原本是相当看好的,我曾经打算向她求婚,好好照顾她。虽然后来她选择了你父亲,但我还是不忍心拒绝她,我把她安顿在我的别墅里让她安然生产:谁知,当我从英国回来时,她却不见了!我还以为她又离开了我,没想到竟然被害死了……”说着,熊立先的眼眶已经红了。
芷倩的脸上也沾满了泪水,为这样一个命运坎坷的女子,也为自己被父母骗了二十多年。她还以为父母之间的冷淡是相敬如宾,谁知却另有隐情!
“她是怎么死的?有查出凶手吗?”峻一冷静地问。
“没有!警方一直没有查出来,我相信凶手的来头不小,警方一定是被买通了,再加上乔萱根本没有亲人,因此这件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我爸爸难道都没有回来看她?”她不相信爸爸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哼!他?他忙着扩大恒久珠宝,哪有空回来这淌浑水?逃都来不及呢!”
“我爸爸不是这样的人。”她替宋矩方辩驳。
“是不是我心知肚明,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对他的不满迁怒到你身上的。只是,‘钟爱’是乔萱留给我唯一的纪念品,我是不会卖的。”
“熊先生……”
“如果我问你‘海妖之泪’你卖不卖呢?”他反问。
“那是不可能的。”她脱口回答。
“那么,我的答案也一样。”他站了起来,表示谈话结束。“恕我不送了!”
芷倩和峻一只能死心地离开熊石珠宝公司。
站在大马路旁,她觉得内心一团乱,对刚刚得知的事感到茫然。
“我爸爸竟然跟乔萱……”她痛苦地摇摇头。
“你妈妈知道这件事吗?”峻一突然问。
“我不清楚,只知道她一直显得冷淡,我不知道为什么。”是的!她妈妈会不知道爸爸在外面的行径吗?她会不在乎吗?
“或许她早就知道了。”他沉吟着。
“会吗?”她觉得头有些痛。
“我先送你回酒店,我有点事要做,你乖乖地待在房间里不要乱跑。”峻一想去查一查他一直感到疑惑的一些事。
“我想去逛逛!”她叹了口气。再继续关在房里她会疯掉!
“等我回来,我陪你去逛。”他用食指轻触她的下巴,转身招来一辆出租车。

芷倩傻傻地杵在原地,被他稍嫌亲昵的举动吓住了。他今天一早起来就怪怪的,出了什么事吗?
摸着自己的下巴,她虽然对他的温柔不解,却知自己一点也不讨厌他的碰触,甚至喜欢极了。
老天!她不会真的爱上了他吧?
要找出早期有关乔萱的资料还真是不容易!幸好有多媒体计算机可供查询,省却了峻一不少的时间。
他会想查查有关乔萱被杀的案子,是因为他认为事有蹊跷,或许这和芷倩被狙击的事有关联也说不定。
当年宋矩方在香港的艳史被报导了不少,根据这些,他可以断定宋矩方是真的爱上了乔萱,而且两人相恋的程度已经相当热络了。在这种时候,宋矩方会乖乖地回台湾结婚难免可疑,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当他终于找出一份有关乔萱死亡当天的报导时,他的眼神凝结了。资料上有关她的报导都和熊立先说的一样,但这不是重点,令他胃部紧抽的,是刊在报纸上乔萱的照片!
他终于知道熊立先为何说对芷倩很眼熟了!因为她的五官和轮廓,和乔萱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这个发现委实让他大吃一惊!
芷倩和乔萱会何什么关系吗?当年失踪的小婴儿如今又作哪里呢?
他隐隐感到一股不安袭上心头。芷倩这件狙杀案的背后真的是大有文章!
他立刻拨了通电话给在台湾的高墨。起程到香港前,他曾托高墨打探一些消息。
电话响了两声,立刻被接起来。
“喂?”是高墨浑厚低沉的嗓音。
“高墨?我是峻一。托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都查得差不多了。大概是从三年前开始,宋矩方便将他名下的一些财产小心地移到国外,分别是瑞士和美国。现在的恒久珠宝虽然营运不良,但就算它倒了,也不会造成宋矩力的破产,因为他很早就做好准备了。”高墨把这两天来查到的事实告诉他。
果然!他暗暗思量,如果恒久根本没有财务危机,那么宋矩方一直欺骗芷倩到底有何目的?他甚至用恒久的危势来逼芷倩嫁进贺古集团,为什么?
“好,你再帮我查查贺古集团的背景,以及宋矩力的太太叶宝华。”
“没问题。对了,我的人告诉我,宋矩力的状况不太好哦!听说他的最新病历报告上填的是癌症。”
“什么?”峻一怔住了。
“他可能活不过这个秋天。”
“但他似乎不想让他女儿知道。”他抿紧了唇。
“是的。到目前为止,这件事还是个秘密。你要告诉宋芷倩吗?”
“不!我不想让她担心。这件事我会理。”他踌躇了半晌才说。
“还有,我们家高砚没给你惹麻烦吧?”高举明知故问。
“你说呢?”他咬咬牙。
“别凶嘛!他只是皮一点而已。”
“你可以开始烧香了。如果他被我遇到,当心我拆得他连骨头都不剩!”
“哈哈哈……”高墨仰首大笑。
“我是认真的!”他真恨自己为何会认识这对兄弟。

“高砚是一不做二不休的人,如果他自认得罪了你,那他会做得更彻底。因为反正早晚都要被扁,所以干脆罔顾性命地豁出去。我要是你,一定会更加小心的。”
他的话让峻一心中微微一惊。芷倩现在一个人在酒店,那家伙不会去惹她吧?
“哼!如果他敢再胡来,我会撕烂他!”
挂上电话,他匆忙赶回明珠酒店,且奔一六六房,房里没有芷倩的踪影。他心中一沉,又来到一楼的咖啡厅,也没发现她。他愈来愈愤怒,握紧拳头直想揍人!高砚当真是活腻了。竟敢惹毛他?
峻一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来,点上了烟,藉此平息因紧张而造成的胃痛。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多年来出生入死,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却偏偏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弱点。是的,他不得不承认,芷倩已经变成他的弱点了。
这种认知让他害怕!他不应该这么重视她的,这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太危险了。
正在冥想时,他从烟雾中看见了可以让他摩拳头兼消气的人了!
高砚正不知死活地踱进酒店,左手还拥着一位黑发美女。峻一迅雷不及掩耳地欺身过去,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哇拷!峻一,你干什么?”高砚坐倒在大理石地砖上,抚着脸咆哮道。
“这只是讨回你欠我的十分之一而已,后头还有你好受的。说!芷倩在哪里?”他冷冷地问。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拐走她!”高砚从口里吐出两颗牙,横眉竖目地站起来,一抹嘴角的血迹,恨恨地说:“该死!看你下手有多重?两颗牙也!难道你不知道像我这种年纪已经长不出牙齿了吗?我这张俊脸如果被毁容,会有很多女人自杀的。”
“少废话!芷倩呢?”
“去你的!你问我我问谁啊?自己的女人看不牢,光会揍人有个屁用?要是真的爱上她就说出来啊!看你们两个睁着眼说瞎话就烦死人!给你们机会不知利用,害我白白浪费那些迷药,真是不知好歹!”他边笃边拿出手帕擦拭,身旁的女人已经吓呆了,动也不动。
“她没有和你在一起?”峻一又问。
“没有!”

高砚的话更让他担心。芷倩就算和高砚在一起也不会有事,但是如果她是一个人,她会到哪里去?会不会是……
“咦?你们怎么都杵在这里?”芷倩柔和的声音从正门传来。女主角竟在此时才现身!
“你到哪里去了?”峻一铁着一张脸问她。
怎么了?气氛这么火爆?她瞄了脸上一片青紫的高砚一眼,诧异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大小姐,以后请别到乱跑,不然你家养的猎犬可是会急得乱咬人的。”高砚没好气地说。
“怎么回事,峻一?”她搞不懂他们怎么会挑在酒店门口大打出手。
峻一还是没有吭气,冷凝的脸上全是怒气。
“他快急死了!我得告诉你,认识他这么多年来,我从没看过他这个样子。”高砚心想,良机不可失,赶紧在一旁煽风点火。
“呃……对不起,峻一,我因为闷坏了,所以到酒店地下的商店逛了一圈。”她等着被骂,谁教自己乱跑!
“我要你等我。”他侧身斜睨着她,眼中有两簇不驯的火苗。
“我知道,可是……”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莽撞,连十条命都不够丢?”他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丁。
“我很小心的。”她没想到峻一会当着其它人的面骂她,因而反击地大喊。
“请问你被狙击的纪录有因你的‘小心’而减少吗?少给保护你的人制造麻烦丁!”他很不客气。

“你……我知道自己的境,谢谢你的费心,如果你不耐烦,可以辞退啊!我可没苦苦求你接下这档‘麻烦’事!”她真的受够了!
高砚则乐得站在旁边看好戏。他的B计划似乎达到某种效果了!
“你!”峻一抓住她的手腕,差点因她的话而失控。
“放开我!”她挣脱他的手,僵硬地说:“等回台湾我就告诉我爸爸,这种小任务太委屈你了。一个女人有什么好保护的?死不死都无所――”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急遽的“咻――”声破空而来,正巧从她耳旁掠过,她只觉得耳轮疼痛,身子就被峻一拥住卧倒,双双匍匐在地。
有人向她射了一枪!
高砚几乎和峻一同时回身朝子弹来反击。酒店大厅一时大乱,人们匆忙躲避,峻一一手护着芷倩往电梯走,一手拿枪盯着二楼。
“你先带她上去。”高砚低喊。
“似乎在二楼,小心。”峻一才交代完,又有一发子弹朝芷情射来,他直觉地推开她,就在同时,子弹穿破他的手臂,划出一道血痕。
“峻一!”芷情惊呼,彷佛心也被击中。
“我没事,你在这儿待着。”他被惹怒了,两团火焰在眼中瞬间燃烧,他要毙了那个人!
高砚早已上了二楼,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他朝楼下望去,眼尖地看见一个正往外走的男人腋下有个突起物,也向峻一做了个手势。峻一点点头,示意他看着芷倩,便无声无息地跟了出去。
第七章
倩在房里着急地等待着。她心乱如麻地看着落地窗外的海港,心思却围绕在受了伤的峻一身上。“别急,他不会有事的。”高砚遣走了带来的黑发女人之后,便护着她回到房间。“可是他受了伤。”她懊悔方才自己对他说了气话。
“那点小伤不算什么,他早已习惯枪林弹雨的生活了。干他们这行的,生死得看得淡一点。”高砚的话在她心中投下巨石,她忍不住紧揪着胸口,一阵阵酸涩的心、像涟漪般荡漾开来。“他……这么喜欢这种生活吗?”
“家族精神的关系吧!‘之流’的宗旨是维护正义,流川家四个孩子都有相同的认知,其中,峻一贯彻得最为彻底。”“他难道一直没受过伤?不会厌倦这种刀光血影的日子?”她颤声问。
“他的身手是‘之流’四个堂口当家中最好的。他从小个性就内敛冷静,遇事从容,对事情的判断准确,又精于枪械和布局,这样的高手在黑白两道中是受人敬仰及害怕的。他不是没受过伤,我还记得他有一在围剿中东的恐怖分子时,差点被炸断一条腿……”“别说了!”芷倩截断他的话。太可怕了!单单听到这些有关峻一的过往就让她手脚发软。高砚瞟了一眼她苍白的俏脸,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
“别想太多了。为了你,他肯定会安全回来。”他意有所指。
“为了我?”她低低地问。
“我难得看见冰刀怒火中烧的模样。以往在出任务的时候,他就像带了个面具一样,看不出情绪,冷若冰霜。但这回他竟会在楼下大厅抽烟,还为了你出手揍我这个老友,其是稀奇到了顶点。”芷倩的心随着高视的话“卜通、卜通”地加快节奏,手心也微微出汗。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峻一对她也……“我承认昨天对你下了‘爱情鸟’的迷药是有点过分,才会让峻一冒火得想杀了我。但如果他不是太在乎你,哪会气得不顾一切?我不知道昨日你和他之间到底是怎么了?”他懒洋洋地叹了口气。迷药?爱情鸟?她脑中隐约记起了什么。
“你是说昨天我中了什么鬼迷药……”
“是啊!那是一种让人飘飘欲仙、彷如置身美好梦境的稀有天然麻醉草,如果没有解毒的话,会让人持续神思不定三到四天才消褪。”老天!难道昨天她不是在作梦?
“那……为什么我早上起来没半点迹象……”
“因为峻一救了你啊!”
“怎么救?有什么解药?”她追问。
“唾液。他人的唾液。呵呵呵……我想峻一一定是吻了你,你才会好的。”高砚例嘴笑了。昨夜的耳鬓厮磨、激情浓烈的接吻,以及峻一在她身上的抚触……难道都是真的?我的老天爷!她的脸红到耳根了。门条地被打开,峻一像黑旋风一般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奇特的表情,左手臂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了。“怎么样?你有没有抓到那家伙?”高砚从沙发上跳起来。
“他死了。”峻一冷冷地回道。
“你杀了他?”芷倩倒抽一口气。
“他是自杀的。可见他不想让我问出任何事。”峻一盯着地红潮未褪的脸。“直是奇怪,到底是什么人非置你于死地不可?”高砚狐疑地摸着下巴。芷倩没有说话,拿起刚才跟酒店要的医药箱来到峻一面前,“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上点药。”“不用了,这点小伤――”
“你给我闭嘴!”臭男人!一点都不知道会有人替他担心,还爱逞强!
峻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虽然是小伤,也要清洁伤口,以免发炎。你们日本难道没有健康教育的课程吗?”她边说边帮他把外套脱下。高砚捂着嘴,笑嘻嘻地站起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我明天回美国,如果没有要紧的事,那我们就此告别吧!”他的手放在门把上,忽然回头对峻一说:“我们的赌注你输了!这笔帐看你怎么还。”他大笑着离开,一样潇洒不羁。“怪人!”芷倩轻斥一声,顺手要帮峻一解开衬衫的钮扣,蓦然警觉自己的行为太……太过火了!她简直像他的老婆一样。他们之间何时发展到这种亲密的程度?“你自己脱下来,我去弄湿毛巾。”她转身走开,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峻一愣了半晌,才缓缓解开所有的钮扣,脱下衣服,露出坚实的胸肌。他的身材匀称,精瘦的上身有着苦练过的结实痕迹,光滑如大理石雕刻的胸膛正随着呼吸平稳地起伏着。芷情由浴室走出,红着脸帮他拭去血迹,再用双氧水消毒伤口。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注意他的身体,但是他男性的强烈气息却在两人贴近时袭上她的脑门,让她心跳加剧……“你以前出任务时受了伤怎么办?”她找了个话题。
“我大哥见月是个医生,都是他帮我理的。”他的嘴似乎就在她的耳旁,说话的同时,也向她吹气。“而你就仗恃着有他在,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峻一耸耸肩,“生死有命。”
“你……”他豁达的回答让她生气,猛然抬头,才发现彼此的唇差点相贴。她全身一颤,加快完成包扎的动作,正要从他身边躲开,却被他一手抓住手腕。“你在怕什么?”峻一低头看她,一绺发丝落到前额,狭长而遂的眼中有着一抹温柔。怕你!她在心里喊着。
“没有啊!”她的声音有着含糊的防卫。
“高砚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她垂下眼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峻一抬起她的下巴,淡淡地说:“你说谎的技巧太差了”
“真的没什么!他只是让我知道……我该谢谢你昨天晚上救了我。”她眼神闪烁,不知该把眼光定在哪里。想起昨夜他对它的柔情,她就止不住脸颊发烧。他扬起一道眉。“哦?你看起来倒没有多少感谢的成分”
“我……”
“别担心,我没有侵犯你。”他放开手,自嘲地冷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芷倩急急地说。她该如何解释?告诉他,她也喜欢他的拥抱和亲吻?太丢人了!“你是安全的。昨夜发生的事纯粹是为了救你,别想太多。”他冷漠地说着,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芷倩的脸霎时褪了色,定定地看着他漠然的神色,良久才缓慢且僵硬地转过身子整理她的衣服。是的,她不该想太多,不该任心中的爱苗滋长得太过迅速,不该不给自尊留一点余地,不该莫名其妙地爱上这个人……“芷倩?”峻一发觉她的沉默,走到她背后喊道。
她一直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脆弱。“我整理完东西就下去用餐,你如果饿了就先下楼。”她闷着声音说。“芷倩!”他又喊了一声。
“你先走吧!”她低喊着。
他按住她闪躲的肩,使力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赫然看见两行清泪挂在她清艳绝伦的脸庞。“别这样!”他哑声地说。她的泪像颗子弹,打碎他好不容易才筑起来的心墙。芷倩摇摇头,想告诉他别理她,却摇出更多眼泪。
“别哭了!如果你介意昨晚的事,我道歉。”他柔声说。
“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的问题,像傻瓜一样胡思乱想,是我太傻了,完全不关你的事。”她推开峻一,想走开,又被他握住了手臂。“芷倩……”
“别太靠近我,离我远远的!不然,我又会贪心地想顾及恒久,又想得到你的爱。别对我太好,这只是我个人的问题。有了赵匀,还发神经地爱上你,这是我自找的,一点都不关你的――”话未说完,她已经被搂进充满温暖的怀抱里。“别说了!”峻一紧紧地抱住纤细的她,有一种想把她珍藏在自己羽翼下的冲动。两人静静地互拥着,她的脸贴偎在他蜜色的皮肤上,传来阵阵温热。
“是我把我们之间的默契搞砸的。”他嘎声地说。
“是吗?”她揽住他健壮的腰干。
“是的,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神经,竟会爱上……雇主。”他的目光灼灼,烧得清亮。芷倩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爱他,他也爱她?
他猝然攫住她因愕然而微张的红唇,双手轻揉着她的秀发,伴随她身上特有的芬芳,他的冰山世界逐依消失,只剩下一团燎原的红火……她从他夺人心魂的热吻中活了过来,定定地看着他卓尔不凡的俊脸,迷醉地靠着他,有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我一定又在作梦了!”她咕哝着。
峻一轻笑一声,揽着她坐在床沿,“去吃饭吧!我还得另外订个房间,以免――”他住了口,眼睛却说明了一切。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如果没有房间了呢?”她问。
“那……”他看着那张双人床。
“我不介意。”她脸红地说。床那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炽热的光芒在他的眼里闪烁。
她当然知道!就因为知道自己和他的未来是那么地不可期,就因为她对恒久和父亲还有责任,就因为她还是必须嫁给赵匀……所以她要他留下来,留在她身边,就算只有一夜也好!她轻触着他的脸,闭起眼睛凑上自己的唇瓣,主动地吻住他动人的眉眼、直挺的鼻梁,以及温润的唇……他觉得自己快被烈火焚身了!用力地抱紧她,两人跌落在丝绒的床被上,互探的舌尖诉说着两颗心交融的喜悦。她是他二十七年生命中的奇迹,将他从冰冷的自囚中解放:她是他一直在等待的生命之钥,开启他的感官、震撼他的心弦,在他冷酷的杀手与保镖世界中注入春天……“峻一……”她在他的狂吻中化成飞雪,绽放出朵朵火。
浊重的呼吸声伴随着他的爱抚回荡在她耳边,裸裎相对的两人交缠在春色无边的月夜中,喃喃地互诉着永恒的承诺,在凌空与坠落的激烈狂啸中,她成了冰刀的女人!她几乎是被饿醒的。缠绵了一夜,加上前夜未吃任何食物便就寝,她四肢无力地瘫在床上,转头看了熟睡中的峻一一眼,正想悄悄地起身,就被一双大手从身后抱住。“啊!”她惊呼一声,来不及说话,身子已被扳过去,一具温暖的人体压住了她。“峻一!”她娇酣的抗议声被吻进他的嘴里。半晌,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情地望着她。“我有没有弄痛了你?”粉颊再度染上酡红,她轻轻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算什么回答?摇头是指‘不会’,点头是指‘再来一’?”他轻笑一声,话中有着万分的怜惜。“讨厌!”她轻捶他厚实的胸膛,脸埋进他的怀里。

峻一忍不住又狠狠地吻住了她迷人的双唇,再品尝她醉人的甜蜜。
“峻一……”她的欲望又被挑起,既狂喜又害怕。今天就要结束香港之行,一旦回到台湾,她又是原来的宋芷倩,而他,还是她的贴身保镖,台湾正有着一堆烦人的问题等着他们。现实依然存在,她不能一直躲在他的怀里。
像是把握最后一的接触,她热情激昂地配合着他的节奏,努力要记住他身体的每一道线条,在唇齿相接、吟哦的声浪里,再度迷失于他在她身上扬起的狂流中……久久,她在他的拥抱中回到真实世界,热潮从身上慢慢褪尽,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饿了吧?起来吃个饭,咱们得搭中午的飞机回台湾,没多少时间了。”峻一没发现她奇特的静默。芷倩顺从地起身,梳洗一番后,穿上衣服,伫立在落地窗前怔忡地出神。当他也打点好之后,来到她身后,开玩笑地说:“还在留恋吗?以后还有机会来的。”但不是跟你了!她痛苦地想着。她回台湾后就会和赵匀订婚,然后她再也不会快乐了。“怎么了?”峻一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旦回去台湾之后,这里的一切便都成了回忆,我们之间再也不会――”“不会什么?”他警觉地问。
“我们永远只能当朋友,不能再……”她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不!就算回台湾,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笃定的语气让她条地转过身来。“我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你不懂,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我得照着原订计划嫁给赵匀,那是既定的事实了。”她无助地低喊着。“你不会嫁给他!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女人!”他霸道地说,眼神锐利地盯着她。“峻一,我得保住恒久和‘海妖之泪’……”
“恒久没有任何财务上的问题,我已经查过了。你发现恒久一直于危机之中,是因为你爸爸动了手脚,早已将他的资产转移到国外去了。”什么?她张大两眼,不能置信自己听到的事。
“不可能!”
“你最好相信,我托高墨查了有关恒久的一切,他说你爸爸正有计划地把恒久弄垮。”“为什么?”她不能相信这种事。
“不清楚。只有宋矩方知道原因吧!我怀疑他弄垮恒久的第一个理由,就是要逼你嫁给贺古集团的少东赵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有什么目的?”芷倩慌乱地绞着手指。
“或许你可以当面问他。”他想揽住她、想给她力量,但他什么也不能做。“在没看到证据之前,我不会相信你说的!”她拚命地摇头。
峻一叹了一口气,从西装口袋中拿出乔萱的照片及相关资料,递给了她。“这些是昨天下午我去查出来的,我想,它们可能和你最近一连串的事故有关。”芷倩迟疑地接过来,摊开看个仔细,脸色逐渐惨白。
“她就是乔萱,宋矩力的情人。你看出自己和她的关系了吗?”他知道揭穿事实是残忍的,但被蒙在鼓里却比残忍更残忍。她简直不敢相信,就像在看着自己的“死讯”。乔萱在报纸上的照片,与她在镜中看到的自己如出一辙。难道她会是乔萱那个失踪了的婴孩?不!不会的!太荒唐了!她明明是宋矩方和叶赞华的独生女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和乔萱扯上关系?“这是骗人的!”她快疯了,怒不可遏地大喊,“这绝不是真的!”
峻一上前要抱她,却被她狂怒地挣开。
“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一定是你故意骗我的,对不对?”她朝他斥道。“芷倩,冷静点。”他扯住她的手低喝。
“峻一,你……你为何要找出这些过时的资料?为何要破坏所有的一切?你才让我飞进梦幻的天堂,为何又立刻将我推进残酷的地狱?”她哽咽低喃。“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救你。”他抱住她。
“救我?”芷倩抬眼看他,脸上尽是让人不忍的痛楚。
“是的。救你离开这个是非恩怨,让你不再苦恼烦心。”他想告诉她,他多么喜欢在日本初见时,她气势凌人的模样,看到她陷在家族的仇恨中,他的心都被她拧痛了。“再痛苦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是宋家人,就要分担这一切。”
“或许有人并不这么认为。”他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
“我们心里有数。要杀你的人肯定就在你身边!”
“难道是因为我的身分?”她怀疑。
“知道你真正身分的人都有嫌疑。”他想起车子被动了手脚的事,那绝对可以证明杀手能够在芷倩身边来去白如。“我……我不知道该信谁。发生了那么多事,你教我如何面对?”她滔滔地流下泪来。“回去问你爸爸吧!我想,从头到尾他一定知道得最详细。”
是的,只有宋矩方能给他们答案。如果他还有余力的话。
像在印证峻一的疑惧,电话铃声在此时刺耳地响起。芷情犹豫地接起话筒,便听见罗肇熙紧张的声音。“芷倩?是你吗?”
“罗律师?”她惊愕地抬头看了峻一一眼。
“我和你的秘书找了你两天了。她说你没留下任何讯息就到香港出差,也没告诉她你下榻的饭店,害得我一家家问,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他的声音焦急万分。“有什么事吗?”她也紧张地询问。
“你爸爸陷入昏迷了,你最好快点回来。”
这个消息让她脑中空白了五秒钟,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爸爸怎么会……
“喂!你在听吗?矩方他已经是癌症末期了,他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你担心。你快赶回来,我有许多事要转告你。”“好!好!我立刻回去,我……”她失措又无助地听着罗肇熙切断电话,然后拿着话筒发呆。峻一接下她手中的话筒,帮她挂上,轻轻地拥住她。

“别想了,先回去再说!”
怎么会这样?才三天,她的世界全变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给她完整的答案?
望着昏迷中的宋矩方,芷倩默默地掉下了眼泪。他形同槁木的手臂上插满针管,两眼凹陷,原本一个风度翩翩的人,如今成了风中残烛,怎不令人鼻酸?“炬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但他坚持不让你知道,不希望你为他担心。”罗肇熙站在病床的另一方说道。“我是他女儿,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应该知道我有多爱他!”
“他是好意。他要你把心思放在恒久珠宝上。”
“恒久快倒了。”她试探性地说着,抬头看着他的眼神。峻一说罗肇熙可能也知道不少事,她可以问问他。“别这么说,有你在,恒久是不会垮的。”
“为什么?因为我会嫁进贺古集团?因为往后就可以靠赵匀他老爸的钱来支撑恒久?”她的眼神变得尖锐。罗肇熙轻咳了一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要你嫁给赵匀不全是财务上的问题。你和赵匀结婚,可以确保你的安全。”“安全?”她扬起一道秀眉。
“贺古有能力保护你免受狙杀的危险。”
“是吗?”
“至少矩方是这么认为。”
“为什么?”芷倩想知道最终的答案。
罗肇熙发现自己很难避开她犀利的追问,芷倩的倔脾气他是领教过的。
“听着,芷情,有些事或许你爸爸有难言的苦衷,我不能替他回答你的问题。”“什么苦衷?我爸爸的苦衷和乔萱有关吗?”她直截了当地把关键说出来。罗肇熙蓦地瞪大了眼睛,瞪目的表情代替了他的回答。
“没错吧…我爸爸竟然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婚外情!他和我妈到底过的是怎样的婚姻生活?而我却被蒙在鼓里!”她很激动。罗肇熙果然知道许多事,可恨的是,爸爸对她的信任竟比不上一个外人。“不是的,你爸爸不是故意要瞒你,而是――”
“而是因为我的亲生母亲是乔萱,不是叶宝华。”她颤声地替他把事实说出。“原来……你知道了!”罗肇熙在愣了良久之后,讷讷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罗律师,我要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为什么我是乔萱的女儿,却在宋家长大?我妈她不知道吗?”罗肇熙看了她一眼,垂下头扶了扶眼镜,“宝华不孕,是在嫁给矩方之后才得知的。当时她为此难过了好久。后来矩方说服了宝华,从孤儿院将你领养回来,把你当作亲生的孩子抚养长大。”“爸爸怎么会这么凑巧地领养了我?妈不知道事实的真相吗?”她急急追问。“乔管怎么死的,我不清楚。不过,矩方是透过许多管道才得知你的下落。他把你安排进孤儿院,或许就是等着有一天将你接回来。碰巧宝华不能生育,矩方就乘机将你带了回来。宝华一直不知道真相,她像对亲生孩子般地待你,这对她来说并不公平。”亲生孩子吗?不!妈妈对她是冷漠的,或许妈妈心里根本没把她视为亲生女儿。难怪她总觉得妈妈对她不太热切,谁知竟是这种缘故。一股阴暗的回忆像要冲破堤防般地宣泄而出,一些小时候的影像片片段段地闪进脑中,她总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事被遗忘了,而自己却想不起来……芷情痛苦地趴在宋矩方的身侧,心乱如麻。“芷倩,别去计较那些往事了。照你爸爸的心愿嫁给赵匀,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猛然抬起头,对着他说:“为什么爸爸要把资金和财产移往国外?他难道要弄垮恒久珠宝?”“连这个你也知道了?谁告诉你的?”他更吃惊了。
“峻一……反正我就是知道了!你能解释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罗肇熙在心中暗暗诧异,那个日本保镖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要把那些移往国外的财产,当作你的结婚礼物。”
“他为什么要这么费事?”她不懂。
“我也不明白。”罗肇熙避开她的问题,看看手表,连忙说:“我还有事,得回事务所了。”说完,拿起他的皮包,打算离去。“罗律师!”她喊住了他。
“还有事?”他转身看着芷倩。
“你是爸最好的朋友,对不对?”她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罗肇熙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随即点点头。
“我相信你。再见。”她又低头看着宋矩方,不再出声。
“我走了。”他地看了芷倩一眼才离开。
芷倩盯着宋矩方,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爸爸,你醒醒,我还有好多事要问你,你不能带着所有的答案离开我,爸――”她低声啜泣着。窗外飘起了细雨,夏日的午后,连天气也是善变的。
第八章

流川峻一坐在一家叫作“丛林”的咖啡馆等待高墨,他已经迟到二十分钟了。看着四周名副其实的大小盆栽和草,他真服了高墨怎么会找上这种地方来谈事情。他一向不是个浪漫的人。
回台湾已经五天了!芷倩每天都待在医院陪着宋矩方,几乎不再到公司理事务。她希望宋矩方醒来时,自己正守在他的身边。
红方巾的木桌上摆着一只水瓶,里面插着一朵郁金香,淡紫的朵配上鲜绿的枝叶,让他想起了芷倩那张美丽聪慧的脸。他不知道香港之行会有这种结果。原以为自己是不会变上任何女人的,没想到他会遇上了芷倩,又爱上了她。
要是让“之流”的那票人知道这件事,不吱吱喳喳地轰闹到台湾来糗他才怪!
但是,目前芷倩正在一个盲点上,有许多事情尚待澄清,他知道在疑团没有解开之前,她是不会跟他走的。当然;他会紧盯着她、保护她,他对这整个事件的答案同样好奇不已。虽然他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猜出了七、八成,但他还需要证据来证实自己的推测,他迟早要结束这个无聊的杀人游戏。
一团人影无声地靠近他,峻一警觉地抬起头,手已经反射性地探进左腋下的枪套。
“是我!”高墨姗姗来迟,冲着他古怪地笑着。
“你迟到了。”峻一双手放下,又恢复气定神闲的坐姿。
高墨耸耸肩,滑进座位,将手中的资料放在他面前,脸上还是挂着“发现新大陆”般的诡异笑容。
“我说你别笑得和高砚一样贼,行不行?”他瞟了高墨一眼,那扬起的弧线碍眼极了。
“嘿!当高砚告诉我他赢了赌注的时候,你无法想象我有多吃惊。”高墨咭咭她笑着。
“等我痛扁高砚之后,你同样无法想象我帮你除掉一个混球老弟的快乐有多么教人吃惊。”峻一一点也不像是在威胁。
“别这样!他虽然爱胡闹,但是他帮你弄到一块珍宝,不是吗?”
珍宝?是的,芷倩是他的珍宝,但可不是高砚帮的忙。
肴到他冷硬的嘴角微微放松,高墨终于了解他老弟所言不假,冰刀真的找到他的“刀鞘”了。
“言归正传吧!你托我查的事,几乎都查清楚了。”
“如何?”峻一啜了一口茶水,目光变得暗沉。
“叶宝华的出身亦非寻常,她是电器业大亨扬日企业老板叶昭阳的独生女,二十二岁时就和宋矩方订了婚约。根据我的调查,早年的恒久珠宝也有过财务危机,是扬日企业出面帮忙,才脱离破产的危险。可能是基于这个理由,两家才决定结为亲家。”
峻一边看着资料,边听高墨解释。
“宋矩方当年是有名的珠宝鉴赏家,才貌出众,器宇轩昂,身边常围绕许多爱慕者,但他的风流韵事却从未阻挠叶宝华嫁他的决心。或许她对宋矩方是来真的吧!总之,虽然宋矩方躲到香港去避婚,但终究敌不过家庭的力量,被逼回家完婚。”
“他就是在那段时间遇见乔萱而陷入热恋的?”峻一把玩着杯中的吸管,沉吟了片刻才问。
“是的。那段期间他和乔萱的恋情在香港的确闹得风风雨啊,而且听说宋矩方曾经想在香港与乔萱公证结婚,后来却不了了之。”高墨点上了烟,硕伟的身躯靠向椅背。
“我在想,宋矩方怎么会乖乖地放弃乔萱回台湾结婚,甚至乔萱死时,他都没有出面,这其中大有文章。”峻一又继续翻看资料。
“黑道介入!”高墨轻轻地吐了一口烟。
“黑道?”峻一条地抬头。是的,有没有可能乔萱的死和芷情的受击是相关的?
“你一定猜不到,早期的贺古集团背后有着强大的黑道势力,叫作‘尹贺帮’,现任贺古总裁赵世元的老爸赵昆是黑街混出来的大流氓,他所率领的尹贺帮曾是北台湾黑道的霸主,尤其在大台北一带,简直是雄霸一方,不可一世。贺古集团除了靠上一代奠下的良好根基外,到了赵昆更把黑道的势力引入,让贺古的势力不断扩充,才有现在的规模。”
“哦?是个‘黑金家族’嘛!你是要告诉我,当年乔萱的死和贺古集团有关?”他抬眼看着高墨。高墨是他认识的人里,最擅长搜集资料的了。说实在的,他觉得高举和老四静羽倒很相配,无奈两个专长雷同的人竟不来电,真是怪事!大概是同行相忌吧!
“是的!是贺古派出的人把乔萱给宰了。”
“为什么他们要进这淌浑水里?”
“因为叶宝华的亲生父亲是赵昆。”

“什么?”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高墨的话让他大吃一惊。
“叶宝华的母亲曾是赵昆的情妇,她嫁给叶昭扬时已怀了身孕。”
峻一挑起眉。“你怎么找得到这些秘辛的?这种事不可能会见报。”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在两家的佣人和司机身上探探,就多少知道了片段。你也知道,主人的奇情韵事是下人们口中的余兴,要套出点话来还不容易?”高墨一副“易如反掌”兼“自鸣得意”的表情。
“是,你厉害!”他顺手给了高举一顶高帽子。
“客气!不过,倒不是真的那么行,而是凑巧有个兄弟在赵世元的手下待过,才被我捞了个便宜。”
“接下去!”
“叶宝华从小就和赵家走得很近,或许是她母亲刻意的安排吧,她似乎很早就‘认租归宗’了。”
“她那胡涂的老爸不知情?”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叶宝华等于是赵家的人,而她的婚姻有危机,她亲生老爸哪有不出面的道理?所以我可以肯定,乔萱的死是赵昆派人动的手脚,他是在帮他女儿出气。”
“是吗?那么宋矩方显然是不知道内情了,不然,他不会不顾一切地要把芷倩嫁进赵家。”峻一觉得还有疑点,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宋矩方多少知道贺古的背景,所以他认为他们有能力保护他的女儿。”
“可是,这样算起来,赵匀该是芷倩的表哥……”。
“没有血缘关系的。这种亲上加亲的安排,一定是宋矩方夫妇都乐意见到的。”高墨弹了弹手上的烟。
的确,这也有可能!但是,到底是谁要除掉芷倩呢?当然不会是贺古集团,他们都知道她即将成为赵匀的妻子,不可能会动她。那么,还会有谁对她的死活如此关切?
“你对叶宝华这个女人有什么看法?”峻一转念间想起了芷倩的话,她曾经说过,她母亲一直很荏弱,而且对她十分疏离。
“她在宋家一直很少出门,像是隐居了起来似的,要查她的事倒很困难。不过,听说她每星期会固定到山上的一间小庙参佛两天,似乎是个虔诚的佛教徒。”
“佛教徒?”峻一沉吟了一会儿,又将高墨提供的资料流览一遍。
目前掌握的线索都不是非常有利,毕竟这些资料尚不足以归纳出明显的结论。他想知逍谁才是那个幕后的危险人物。
高墨站了起来,笑着说:“我的任务算完成了吧?如果没事,我要先走了。”
“高墨,宋矩方陷入昏迷之后,叶宝华有没有去探望过他?”峻一叫住了他。
高墨思索了一会儿,“只有两。听说她的身体不好,每她的司机载她去医院不久,罗擎熙就会亲自送她回家。”
罗肇熙和宋家的关系似乎非比寻常。峻一暗忖。
“好吧!你有事去忙吧――”他话声未落,一个秀气的年轻男子已走到他们的桌旁,盯着高墨直笑,可把他笑胡涂了,
谁知高墨也笑着拢着那个男人朝他努努嘴。“这是我的朋友苓苓。苓苓,他就是冰刀。”
“哇!真是久仰大名了!你好,我是丛林的老板,也是高墨的朋友郑苓苓。”薄短发、宽筒牛仔裤、大衬衫,略显娟秀的脸蛋及低柔的嗓音瞪明了她的性别。
女的?峻一没想到自己会看走了眼,这个与高墨状似亲昵的人原来是个女的!幸好,他还以为这个好兄弟也染上了性别错乱的怪癖哩!
“你好。”峻一冷漠地点点头。
“好了!我走了,有事再联络。”高墨朝他摆摆手,偕同郑苓苓走向吧台。那一双俪影彷如两个男人并行,让人看了备觉怪异。
峻一暗觉好笑,高家兄弟的品味还真是惊人!

起身离开了丛林,他有了看手上的表,该去医院接芷倩了。于是他走到路旁,正想招来一辆出租车,忽听得身后响起一阵骚动,回头一看,数十公尺外一辆黑色轿车正以超高速向他冲来,巨大的引擎声在巷道中激起惊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牌,利用车子接近的数秒间拔枪、射击。防弹玻璃弹开了子弹,车子直撞向他的腹部――
峻一轻巧俐落地跃开,回身再补两枪,命中轮胎,只见那辆车歪斜地冲上人行道,撞上消防栓,喷出了一大道水柱。他毫不迟疑地奔向前去,想揪住车里的人。车门乍然推开,冲出两名大汉,朝他开了好几枪,他连续几个后空翻,躲掉了子弹,却也来不及拦下那两名歹徒,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上了另一辆接应的车后消失了踪迹。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冷眼直视着锚在路边的车,心思飞快地转着。
很明显的,有人要杀他。
会是谁?和芷倩有关吗?会是同一个人吗?
他会查清楚的。不管是谁,一旦威胁了“之流”的人,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芷倩在病房里等不到峻一,坐在大门口旁的草地上发呆。这几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皮直跳,她害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整日情绪都低落到极点。
一个长长的影子靠近她,她警觉地抬头,看见了两眼跳着火苗的赵匀,他正双手K腰,大剌剌地矗立在她面前。
芷倩暗自叹了一口气,他是她最不想遇到的人!从香港回台湾后,她就不愿再勉强自己去“巴结”贺古集团,只要有一丝机会,她根本不会再考虑嫁给赵匀。
“你在躲我?为什么?”他一看见她,心中就有气。打了许多通电话她都不回,去她家找她也不见,摆明了是不再甩他了。他还在奇怪发生了什么事,他的手下就来跟他报告,说是看见她和保镖在街头相拥,这股鸟气他怎能忍得下?她胆敢给他绿帽子戴,简直是活腻了!
“我累了,请你别来烦我。”她淡漠地回答,转头看着天边不远的夕阳。
“你累了?该不会是被你的日本男人玩累的吧?”他语意恶毒,狰狞的脸像一头猛兽。
“赵匀,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堂堂贺古集团的少爷,怎么也吐出这种话来?”她也不弱。
赵匀狂怒地上前扯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拉起,狠狠地斥道:“臭表子!在我面前一副圣女样,谁知道你早已被多少男人玩过了!还不让我碰你,你***少在那儿自命清高。说!你和你的日本保镖是不是有一腿了?嗯?”
她不屑地轻一声,挣脱他的箝制说道:“凭你也想动我?别作你的春秋大梦了!你管我爱跟谁有一腿,反正不会是跟你,死心吧!我们之间完了,别再想利用金钱来逼我就范,我的事你再也管不着了。”
“去你妈的!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需要我时就利用我,不需要时就想把我一脚踢开?告诉你,门都没有!我今天用绑的也要把你绑回去。”他向前跨一大步。
芷倩惊愕地连退两步,低声喊道:“这里那么多人,我劝你别胡来!”
“人多又如何?对我而言都是垃圾!来吧,你是要乖乖跟我上车,还是要我用强的?”他丑陋的笑脸在她眼前放大。
“你想活命就安分点,我的保镖就快来了,他不会轻易绕过你的。”她心中焦急地呼叫着峻一的名字,希望他能快点出现。
“别指望你的保镖先生了,现在,恐怕他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赵勺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说什么?”一阵恐惧蓦地攫住她。
“走吧!你再拖延只是浪费时间而已,你的王子是不会来救你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事?”她强自镇定。
“你说呢?他竟敢玩我的女人,未免太大胆了。不断了他一条腿,我就不姓赵!”
“太过分了!我根本不是你的女人!”她大喊。这个呕心的人渣!当初她怎么会答应要嫁给他?爸爸又怎么忍心要她嫁给他?
“等我玩够了你,你再大声叫吧!现在省省你的力气,等上了床再使出来吧!”他向停在路旁的车子招招手,车上立刻走下三个壮汉。
该死的混球!她咬牙暗笃,环顾四周寻找峻一的踪影。他从不迟到的,但现在她开始怕他是否真的遭了赵匀的毒手。
赵匀的三个手下已经伸手探向她,芷倩转身要逃,硬是被抓住了双手,一阵拳打脚踢,她的初级防身术立刻被打垮,人已经被拉扯到车旁,眼看就要被压进后车座――
“放开她!”一个极端冰冷的嗓音在赵匀的耳后响起,他想转身,一双手却被条地擒住,痛得他哇哇大叫。
峻一冷凝的脸孔散发着霜气,两道利眼像冰刀般要射入那三人的心脏。他们纷纷吞了一口口水,看着赵匀不敢妄动。

“峻一!”芷倩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事!
“你们还杵在那儿干什么?揍他!”赵匀气得大喊。
那三人才跨出一步,一把枪不知何时已对准了赵匀的太阳穴,而且上了膛。
“找死的话就过来。”峻一的表情高莫测,但绝不是迟疑。
赵匀也被吓住了。这是个冷血的人,他没有温度的杀气从枪上直传到自己的脉搏,几乎要冻死自己。
“芷倩!”峻一示意她来到他身边,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砍昏了那三二个大汉,然后又把枪指着赵匀,凑上去盯着他吓呆了的脸,嗤之以鼻地道:“宋芷情是我冰刀的女人,谁敢动她,我就要谁的命。听明白了吗?”
“你……你敢与尹贺帮为敌,你……有种!”赵匀声音发颤,没有多少喝阻力量。
“若你的弟兄们有不满的地方,叫他们来找冰刀,我乐意奉陪。”
他说完,手上使劲一砍,赵匀当场痛得晕过去,无力地倒在车旁。
峻一收好枪,拉着芷情的手穿过了马路,拦了一辆车离开现场。
“他没事吧?”她回头瞄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四个大男人。
“小小的教训,死不了。”峻一冷冷地爬梳一下垂在前额的头发。“你呢?你还好吗?”
芷倩吁了一口气,靠在他的肩膀上,摇摇头。幸好他赶来了!否则她不知道龉龊的赵匀会如何置她。想起他口出的秽言,她不禁起了一丝战栗。
“这几天你别离开我的视线。”他伸手拥紧了她。
她知道,只有在峻一的怀里她才真的安全。
“你刚刚遭到袭击了吗?”她仰着头看他。
“嗯。本来我以为是那个要杀你的人派来的,看来只是赵匀的手下而已。”
“你有没有受伤?”她伸手摸了摸他光滑的下巴,担心地问。
“我没事!”峻一抓住她的手,低头轻吻着她的额头。
“我最近老是有不好的预感,心里毛毛的,我真怕会出事情。”
“别乱想!”他轻拍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高墨查到的事。
“爸爸可能不会醒来了。后天还要做一切除手术,但医生说癌细胞已经侵入了内脏,没有多少希望了。”泪水滑下了她的脸庞。
峻一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无法接口。
“他为什么要瞒着我所有的事?我一点都弄不明白,他有什么目的?我是他的女儿啊!他有事为何不找我商量呢?为什么?”芷情喃喃地诉说着。
“或许有些事你不知道反而比较好些。”
“可是我觉得目前的状况对白己一点都不好!我好象是一只站在实验室里任人宰制的兔子,傻傻地等着被解剖……”
“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的。等事情告一个段落,我要带你一起回日本,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在承诺,这辈子他只要她!
芷倩无言地笑了。
跟着他?她从来没想过会爱上一个日本人,而且还是个保镖。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他能带自己走得远远的,不再回来!然而,现在她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她一定要亲自查出那个一直躲在黑暗中的人。

她有种直觉,那个人就快现身了!
子夜时分,“海妖之泪”静静地躺在保险室的玻璃柜中。芷倩打开了灯,明亮的光束照映在一颗水滴状的蓝色彩钻上,那就是价值一亿多元台币的顶级宝钻。它的来历成谜,被喻为邪物,但有许多人仍争相一睹它的风采,甚至不顾一切想拥有它。
她静静地欣赏它绽放的璀璨光泽和纯净的湛蓝,那有如海洋的精华被剽窃得来,一种不该在人间出现的美丽正隐隐闪着魔咒的色彩,企图虫感人心,造成纷争。
峻一终于明白“海妖之泪”之所以耀眼非凡的原因了。看过它的人,再外行也会被其瑰丽的绚烂所震慑。
入夜之后,他本来是要伴着芷倩回醒石居的,但芷情突然要他一起到恒久的保险室看看“海妖之泪”,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不过还是陪着她来到这里。
一走进保险室,他立刻就看出宋矩方为了这颗天下至宝所耗费的心力。十公尺见方的小斗室都是经过特殊防盗设计的铜墙铁壁,每一面墙的厚度一定超过五十公分,外加精钢熔铸,而且整个房间是一体成型,除了大门,没有漏洞。
四面墙上还有特制的橱柜,里头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石珍品,但最重要的,是独自放置在房间正中央、玻璃立柜中的主角――“海妖之泪”。
“这就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芷倩忍不住嘲弄地笑了。宋家三代下来,到她算是根绝了。宋矩方只有她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来继承香火,这传家之宝谁来传承?
“的确让人爱不释手。”峻一走近玻璃柜,紧盯着那块“妖石”。
“宋家并不因拥有它而富贵绵延,爷爷那一代曾经发生过财务危机,传到爸爸手中,它已经夺走了宋家三代男主人的命了。”她想起外界对它的传闻。
“那是迷信!”他向来不相信怪力乱神,“之流”的人只相信实际。
“我本来也不相信,但是现在我开始相信了。”
峻一走到她身边,轻触着她的唇,“我宁愿相信奇迹。”
他倾身吻她,情地拥住她。能遇上她是他生命中的奇迹。
久久,她抬头望着他柔和的眼神,摇摇头说:“我们宋家一定是被诅咒了。峻一,我要你回日本去。”
他眯起眼睛,双手扶着她的肩,“为什么?”
“你跟在我身边太危险了。那个人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愈来愈清楚地相信,他的目标不只是‘海妖之泪’,还包括我!”她烦乱地伸手捂住脸。
“那我离开你,你不是更危险?”
“反正他只是要对付我,我不要你做无谓的牺牲,大不了,把我的命给他……”
“不许说这种话!”峻一条地抱住她,他不会让她离开他身边的。“你是我的人,我冰刀要保护的人从没有出过差错,别太小看我的力量。”
“我是怕……万一……万一那个人是我认识,而我又不能让你伤害他,到时候你一定会左右为难,我不要你扯进来……”她对心中模糊的答案有着万分的恐惧。
“当我决定到台湾当你的保镖开始,我就和你扯上了。让我们两人就此纠缠一辈子吧!”
他狂热的吻像要吞噬芷倩似的,细细碎碎地落在她的脸上。他伸手拉开她上衣的拉炼,丝质洋装缓缓地滑落在地毯上,她洁白如瓷的肌肤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彩。他抱起她,将她平放地毯上,绵密的吻落在她几近全裸的玲珑身段上,他要她在他怀里融化,他要感受她的存在。
“峻一……”她轻唤他的名字,渴望他的拥抱,就像他渴望她一样强烈。
“我爱你!”他在她耳边呢喃着,双手在她全身引燃一团烈火。他褪下自己的衣物,紧紧贴着她,把她带离这个纷扰的世界,直奔梦与美的国度……
平息了激情之后,他们穿好衣服,并肩坐在地毯上,芷情温驯地靠在他的胸前,听他说着他查到的一些事。
“我妈原来是贺古集团的人?”她非常惊讶。这种事委实令人匪疑所思。
“基本上她可以说是赵世元的妹妹,也是赵匀的姑姑。”
“那我不等于被安排嫁给自己的表哥?太荒唐了!”她站起来,有点不能接受。
“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我知道,可是我爸爸应该不会为了某种亲上加亲的鬼理由而要我嫁给赵匀吧?”
“我和高墨推敲的结果,是你爸爸相信贺古集团应该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媳妇,不会让你受到莫名的狙击。”
“或许他是这个意思,但我现在知道了是贺古的人杀了乔萱,又怎么还能答应这个愚蠢的决定?”
“你应该说你有了我,怎么还能嫁给那个混蛋。”峻一觑了她一眼。
“是是是!”她笑着又扑进他的怀里。
“我本来以为狙击你和杀乔萱的是同一个人。”他沉思地握紧芷倩的手。
“为什么你会这么以为?”
“直觉吧!”他的眼睛蒙上一层烟雾,轻拢她的发丝,“芷倩,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你爸爸和你出了事,谁会是‘海妖之泪’的拥有人?”这个问题是他推敲整个事件的关键。
她被他的问题震住了,像是在阴霾的信道中点亮一盏明灯。
“我妈,叶宝华。”话才说出口,她便发现这个揣测太离谱了。“不!你不会是这个意思……”她摇晃着头。
“这只是猜测。”他拍拍她的肩,安抚道:“你一直告诉我你妈妈对你的冷淡疏远,我在想,她到底知不知道你是乔萱的女儿?”
“这……”是的,她看不出妈妈对她的态度到底是个性使然,还是另有囚素?
“记不记得你家的电话遭到窃听?你停在车库的车子竟会被动手脚?我们一直怀疑狙杀你的人就在你身边。”
“这是不可能的!”她眼中闪着痛苦,他的每一个疑点都指向一个人――叶宝华。“我妈妈柔弱纤细,她虽冷淡,但对我还是很关心的。”
冥冥之中,她知道自己的坚持全是自欺欺人,她脑中被封闭的回忆全是叶宝华憎恶的眼神。
“这些先不予置评。最重要的是,我这两天要去调查罗肇熙,你先住到高墨家,没事不要出门。”
“为什么要调查罗律师?”她觉得奇怪。
“先别问,到时你就知道了。这几天你就住高墨那儿……”
“这样好吗?”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在醒石居。”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尤其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
“你认为罗律师有问题吗?”芷倩愈来愈害怕,到目前为止,她已经没有可信赖的亲人了。
“还不能确定,但是我得弄清楚。走吧,先回去休息,太晚了。”
他们站了起来,整理好仪容,芷倩突然走向“海妖之泪”,关掉保全防盗系统,打开玻璃罩,把它拿出来仔细端详。
“你要做什么?”他奇怪地问。
“我要制造一点惊慌。”她把“海妖之泪”放进一只小绒盒,塞进皮包里。
峻一挑高剑眉,静静地盯着她。
“会不会太危险了?”把贵重之物带在身边,他担心她会更危险。
“放心,没有人会知道的。”她笑了。要逼出元凶,只有下狠招。虽然她对事实的真相感到害怕,但实在不想再玩游戏了。

让一切都摊开来吧!秘密藏得太久,只会吞蚀人心而已。
第九章
罗肇熙像往常一样地到律师事务所上班,但今天他的心情特别沉重,因为今天是十四号,是他和她相见的日子。
每个月的这一天,他的心就会在背叛和信任的量尺中摆荡。虽然已经持续了二十年,但是他的罪恶感随着宋矩方的昏迷而与日俱增。尤其今天是宋矩方最后一的开刀机会,他不该再沉迷下去。
才在椅子上坐定,电话铃声就准时地响起,他唤了一口气接了起来。
“喂,罗肇熙。”
“是我。”一阵低哑柔和的嗓音传来。
“我今天不想去了。”
“为什么?”
“你……我不想再瞒下去了。”他痛苦地说。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都二十年了,现在才要撤退未免太迟了。”
“你不会了解我承受多大的压力。”
“是吗?那当初你和我上床时怎么就毫无顾忌?二十年来,你的色胆远比你的良心大得多。”对方的声音变得尖锐。
“你……是你诱惑我的,我……”
“一个锣敲不响,别想撇清关系。”
“你不知道,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
“不中用的男人!一点小小的反扑你就怕了?”
“那个日本男人是个厉害角色,我怕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调查下全会穿帮了。”
“他是你帮宋矩方找来的帮手,谁教你这么尽职?”
“是矩方指名要的,我身为他的律师能不做吗?”
“哼!无所谓,反正我的目标不是他。我只要报复对不起我的人,任谁也不能阻止我。”
“我劝你小心些,那个日本人已经着手调查你的事了。我听说赵匀和他交过手,根本斗不过他,尹贺帮似乎对他也很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再厉害的人也有弱点,而芷倩正是他的致命伤!有了她,还怕他敢胡来吗?”
“你想干什么?”他的背脊窜上一股凉意。
“时候到了,我不能再等了!再一个星期芷倩就满二十五岁了,我要在‘海妖之泪’仍在宋矩方名下时杀了她。”
“你难道一点都不顾念亲情?”
“亲情算什么?比起被欺骗的愤怒,那根本微不足道!一旦她死了,宋矩方也完了,‘海妖之泪’只有纳入我的名下,如此才能消弭我多年来所受的屈辱和不平。”
“你已经杀了她妈妈了,为何连她也不放过?”他是造了什么孽啊?会爱上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
“两个不要脸的女人轮流和我抢丈夫,宋矩方对她们的爱远超过对我的体贴与关怀。我已经忍太久了!肇熙,你愿意帮我的,是不是?你才是一直站在我这边的,是不是?”
又是那种荡人心肠的声浪,他的思绪被拉回二十年前的夜晚,他在宋家初识宋矩方夫妇,他们夫妻间那种奇特的冷淡让他不解。数日后,宋矩方出国,他被邀到醒石居,上了叶宝华的床。从此,他再也不是精明、干练的罗肇熙,而是成了她的情夫,以及宋矩方的专属律师。

这些年来,宋矩方待他不薄,视他如兄弟,然而他知道他信赖的人与他共享一张床吗?他知道自己被妻子、朋友背叛了吗?罗擎熙后悔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被叶宝华楚楚可怜又温婉动人的眼神蒙蔽了道德良心。
“我今天会递出辞呈,我要辞掉宋家这份工作。宝华,我再也不能欺骗自己的良心,我要告诉芷倩一切的事。”
“你敢?!你若敢递辞呈、敢对芷倩讲一个字,我就让你不得好死!”
“随你吧!如果死能洗清我的污秽,那么,你杀了我吧!”
“别以为我不敢,罗肇熙!”
“再见了,宝华。”
他毅然地挂断了电话,吁了一口气,把一份完整的资料从保险箱拿出来,放进一只袋子,上头署名“宋芷倩”,他考虑过要用邮奇的,但最后还是决定亲自拿给她。
这份是宋矩方委托他将资金调出国的部分证件,他不能再让宝华拿走了。她恨宋矩方,想要得到“海妖之泪”和恒久的一切,如果不是他居中帮忙,事情也不会弄成这种地步。
他在临出门前又将那份资料丢给事务所的小妹。“帮我寄这一份资料吧!”便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他知道,这出荒诞的戏即将要落幕了。
芷倩在医院等宋矩方开完刀之后,又在加护病房外守了他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探望时间,她才得以进入加护病房。他看起来更消瘦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想了很多,有关她周遭的一切,原来都像泡沫一样,表面上有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却是虚有其表。
父母之间的事让她寒透了心。既然不相爱,又何必勉强结合在一起?到底世间的恩怨何时才能了?
自从峻一要她住到高墨家后,她曾经回家收拾一些东西,难得地遇上了一向很少下楼的叶宝华。她还记得当时的对话――
“芷倩,你要出门吗?”
“哦,是的,妈。”她愣了一秒,立刻恢复神态。
眼前这么纤柔和蔼的女人会是要杀她的凶手吗?在她仰头看着站在楼梯上的叶宝华时,一抹椎心的刺痛袭进大脑,彷佛这种情形曾经发生过。是什么时候?
“家里就只剩下我们了,你还要走?”叶宝华的神色黯然。
“妈,公司有点事,我这几天得住在那儿,等事情结束我就回来。”她不想告诉叶宝华她真正的去。
“那你要小心点,最近你身边发生许多事,让我担心死了。”
芷情心中不由得一动,妈妈对她的关心是出于真心的吗?
“我会的。你一个人在家也要当心些,有什么事叫刘妈帮你就好了。”
叶宝华露出暧暖的微笑,轻轻地说:“会的,有什么事我会请她帮我的。”
在那一瞬间,她根本不相信她妈妈会是峻一口中的凶手。
一阵震动惊醒了她远离的思绪,芷倩回神一看,是宋矩方的手在抽动。
“爸!你醒了?我是芷倩!”她开心地大喊。
宋矩方的眼皮挣扎地张开,终于看清了眼前那张秀丽可人的脸,恍憾问他脱口而出:“萱,是你吗?你来接我了吗?”
“爸,我是芷倩啊!你有清楚,我……”
“芷倩?”他的声音微弱,彷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爸,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她关心地握住他的手。
“是你,仇倩,你……你没事吧?”他的神智慢慢恢复,点点滴滴的片段又拼凑起来,第一个进入他脑中的便是――芷倩安全吗?

“我很好,爸。”她哽咽地说,心想,爸爸应该多关心他自己才对。
“看来流川先生是个不错的保镖。”
“是的。”她点点头。
“你会陷入这种危险,我要负全部的责任,都是因为我……我的……私心……”宋矩方心力交瘁地喘了好几口气。
“爸,你先休息一下,别说话。”她不希望他一醒来就消耗太多精力。
“不,你让我说完……芷倩……我对不起我身边所有的女人……”
“爸!”
“你的生母并不是宝华……而是另有其人……”
“我都知道了,爸,你别再说了!”她眼眶含泪。
“啊!你知道了?是的,我知道只要你去找熊立先,你大概就会有些眉目了……”
“原来你是故意要我去找熊先生讨论‘钟爱’的事。”她有些恍然。
“我不愿再瞒你,只有……只有让你自己去……去……挖掘真相,你才会相信……”
“乔萱真的是我妈妈吗?”
“是的。你是我和她的女儿。你……你愈来愈像她,每看见你,我就会有种错觉,以为她就在我身边……”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娶她?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丢在香港?”眼泪淘淘滑下她脸颊。
“压力!太多的原因,应该说……是我放不下恒久的一切……我想继续拥有恒久的珠宝和‘海妖之泪’,我太贪心了,只好割舍她……没想到她却因此而死……都是我的错!”他太激动了,苍白凹陷的脸颊被泪水沾湿了一片。
“这都是天意,不能再怪你了……”
“这不是天意!”他顿时精神好了很多,声音也激昂起来,“当我得知她可能被杀之后,特地派人去找寻她的下落,但一直没有她的踪迹,后来我派去的人无意间得知她前不久才生下一个孩子,便转而寻找那个孩子的下落,好不容易才在一间天主教堂找到……那就是你,芷倩!幸好我还保住了你……”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芷倩也趴在他身旁啜泣,为这晚了二十五年才得知的身世。
“小萱她一定是被人谋杀的,但我一直查不出是谁指使黑道去杀她的。后来碰巧宝华不孕,我才大胆地将你接回家来。我一直没告诉她你的出身,瞒她瞒了这么多年,直到最近我才警觉,或许她早就知道你是小萱的女儿了……”
“她知道?”不像!妈妈虽冷漠,但对她仍有着基本的关怀,一点也不像知道了她真正的身分。
“我猜的,宝华一直是个喜怒不轻易形于色的人,结婚后不久我就发现她是个冷若冰霜、城府极的女人……我根本无法爱她……”
“爸……”
“当你身边不断出现危机时,我曾经怀疑过是不是宝华动的手脚,但怎么查都看不出端倪,我一方面不相信是她,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她很可疑……这种矛盾的思绪让我烦心了好久。”
“不会的,她那么温柔的人,不会是这种人的。”芷倩安慰他,虽然她心中也有了一丝的怀疑。
“不管如何,我想尽办法要让你安全无虞,所以才要你嫁进贺古集团――”
“峻一说是贺古集团的人杀了乔萱的。”她脱口说出。
“是吗?我早该料到了……”他的眼神又缥缈纱不定了。
“那你还要我嫁给赵匀?”
“芷倩,”他摸摸她的头。“正因为我怀疑宝华想对你不利,而碰巧我也知道她与贺古的人有关联,所以我才以为你嫁给赵匀后,他们那些人就不敢再动你了。只要你和赵匀结婚,你就是贺家的少奶奶,也算是宝华的侄媳妇,她便没有理由再对你下毒手,而我也才能安心地走……”

“爸――”她扑进他怀里。
“我何尝不知道你一直在强颜欢笑,你对赵匀的厌恶我全看在眼里,但是除此下策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来确保你的安全。”
“我不能嫁给赵匀了!我爱峻一,我爱上我的日本保镖了。”她喃喃地说。
“是吗?那个流川峻一吗?”他脑中出现那张有棱有角、冷峻少言的阳刚脸孔。他女儿的确好眼光啊:“他很好。”
“爸?”
“他是个让人安心的家伙,把女儿交给他,我很放心。”
芷倩抬头看着他慈祥的脸,忍不住抱紧他,默祷着老天不要太早将他带走,不要让她又孤孤单单一个人,老天啊!
“我累了,想睡一下,你这些日子别回家,自己小心。”
“我知道,我现在住在峻一的朋友家,没事的,你放心。”她吻了吻他的脸,帮他盖好被子,不舍地盯着他看。
“一切小心,尤其是留心宝华……”他真的不放心。
“我会的。”
走出病房,高墨已在门外等她。这几天峻一不知在忙些什么,都让高墨保护她。
“你爸还好吗?”高墨关心地问。
“嗯,醒过来后又睡了。”她微微一笑。
“那就好,我们回去吧!”
她点点头朝外走去,心头一阵莫名的怅然。
“名律师罗肇熙意外横死街头”
一大早,当芷倩看见罗肇熙意外的死讯刊在报上头条时,她惊吓得愣了半大,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被车撞死了?!这事似乎不太对劲!
她在高墨那间日式的大平房里走来走去,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总觉得事出有因,罗律师不会平白无故就这么死去,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呢?
高墨和峻一出门去了,她一个人没有商量的对象,不知道该问谁才能厘清心中那一抹恐慌。几度拿起话筒,又放了回去,犹豫了片刻,她拨了电话到恒久找她的秘书,一大串惊慌的声音就从话筒被端传了过来。
“总经理,你跑到哪儿去了?今天一早就有许多人打电话到公司来询问有关罗律师的事,我们虽然一一档掉,但是有许多记者仍不死心地说要和你当面谈谈。”
“告诉他们我出国了。”她沉吟道。
“是。还有,昨天宋夫人来过公司一趟,她进了保险室,出来后脸色很不好,还问我们最近有谁进过保险室。”
“我妈?”她心中打了个突。她妈妈去保险库做什么?她发现“海妖之泪”失踩了吗?
“是的。她还留话说如果你到公司,就打个电话给她。”
“哦?”芷倩呆了半晌。她没想到制造的“惊慌”引来的人是她妈妈。“还有什么事吗?”
“有一件从罗律师事务所寄出的包里,指名要给你,今天才寄达,我帮你收在你的办公桌上。”
她立刻站直身子,急急地说:“那件包里你先帮我收好,我马上过去拿。”
挂断电话,她换上一件轻便的衣服,冲出大门。如果她没猜错,罗律师一定是寄了某些重要的东西给她。她希望能从里头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约莫过了三十分钟,她来到了恒久珠宝,从后门溜进公司,秘书已经等候在门外。
“我进去办公室,别让人来吵我。”她吩咐道。
“知道了。”秘书尽职地帮她关上门。
芷情走到桌旁,看见了桌上的包里,随即打开来看。里头全是宋矩方资产转移至国外的重要文件,还有“海妖之泪”的过户证明。她翻看了一下,才知道宋矩方打算把移到国外的资产都留给她,而这家恒久珠宝他留给了叶赞华。
一张白色的纸从文件中飘落下来,她顺手捡起,发现那是对打宇文稿,是罗律师写给她的。芷倩:
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健在,或许我已经摆脱了所有的罪孽,耳根清静地走了。但是,有些事我不得不向你或是你父亲告解,因为所有的事都和我有着莫大的关联。
初遇见矩方和宝华,是在醒石居的晚宴上,他们独特的气质与谈吐都吸引着我,当然,他们之间那种淡漠、冰冷的关系却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宝华在三天后再度邀请我到醒石居,那天,矩方出差,而我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从此之后,矩方请我当他的专属律师,而宝华则和我不定期见面。我同时与他们成为至交,一种奇特的三人关系却也维持了二十年。
这阵子你周遭发生的事,我不能证明是宝华做的,但是,她对矩方的不满和“海妖之泪”的野心,都让我相信她会下这个毒手。芷倩,别被她温柔的外表欺骗了,在她娇弱矫饰的面具下,实在有着比蛇蝎还要歹毒的心肠。我太了解她了!当她得知矩方领养回来的小孩竟是乔萱的私生子时,她的理智早就被冲昏头了。她一定有着她的报复计尽,只是我不知其步骤而已,否则,一直助纣为虐的我定会适时的提出警告,以洗清自己一身的罪孽。
我猜想,当你得知这个真相时定会相当震惊,但是我却以为其实矩方早就知道我和宝华的事了。他比谁都沉,默默地安排自己的事,还不动声色地一直与我称兄道弟,对他,我只有忏悔。
小心宝华,她已经被怨恨和嫉妒逼疯了。她说她不会放过你,这句话绝非虚张声势,她想要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严格说起来,她是一个受不了失败的女人。
请保重!务必小心!矩方托我转移的资产全数在此,本来宝华一直向我要这些文件,但我没有给她,我不能再对不起矩方了。现在,如矩方所愿,我先交给你了。祝你幸福平安罗肇熙
看完这封信,她终于要面对现实的残酷。竟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发生在醒石居中,而她,过去二十年根本就是盲目的。对父母、对自己,她都不愿究所有的不合埋,只接受正面的假象。所以,直到现在,她才逐渐打开记忆之门,那些被尘封的片段也才慢慢涌现。小时候不时的受伤和一坠楼意外让她昏迷了三天,之后,她忘了之前发生的事――应该说,她的记忆选择放弃去追溯真相的恐惧。而此时此刻,这个结一打开,她脑中便浮现了叶宝华推她下楼时冷笑的嘴脸。
一张充满恨意的脸庞!
芷愤双手抚着前额,缓缓地流下泪来。
她觉得好累。该怎么办?如何才能解决这件事?
一阵雷声惊醒她的迟疑,她盯着电话半晌,才拿起话筒,拨了醒石居的电话号码。
“喂?”是叶宝华。她那低柔哑的声调非常特殊。
“我是芷倩。”她稳住心跳。既然要面对面解决问题,就不该胆怯。
“哦!你回到公司了吗?”
“是的,你找我有什么事?”芷倩不称呼她妈妈了。
“想要你单独一个人回醒石居一趟。”叶宝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为什么?”
“为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为了你拿走了不该拿的‘海妖之泪’。”
来了!一切都摊开来了!
但是,峻一要她别私自行动,她要等他吗?
“别想找救兵,你的保镖先生现在可能正忙着其它的事哩!”她彷佛看穿了芷倩的心思。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醒石居?”芷倩试探着。跟一个喊了二十多年***女人较劲,她总是觉得诡异。
“为了你***死亡真相,为了你和宋矩方欠我的债,或者你也担心刘妈她――”
“你想把刘妈怎么样?”她惊叫道。太恶毒了!用刘妈来对付她。

“你说呢?她可是真正疼你疼了二十多年的人,你如果不想让她死得不明不白,最好出面解决我们的事。”
芷倩的一颗心真的寒到谷底了。
“好!你等着,但最好别耍样,你已经有证据在我手上,最好别乱来。”她先下个马威,以免她真的动了刘妈。
“放心,我又不会吃了她。记得带着你偷走的‘海妖之泪’来,我会等你的。那么,待会见了,女儿。”
那刺耳的称呼直到她挂断电话还揪得芷倩的心发疼。
好吧!这件事就让她一个人来了结吧!
峻一和高墨从罗肇熙的电话中录下了十四日他和叶宝华的对话。这个证据虽然不能直接证明芷倩遭受攻击的主谋就是叶宝华,但她也绝对脱离不了嫌疑。
他们在窃听到这段录音之后便赶到罗肇熙家中等人,但等了一夜罗肇熙一直没有回家,他半路就被车撞伤,送医不治。
这个事故连呆子都猜得出是人为的,叶宝华早就撂下话,要让罗肇熙开不了口。不过按理说,罗肇熙应该会小心防范才是,但话又说回来,谁能肯定他本身没有轻生的意念呢?这二十年来他的确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
“要不要先和芷倩联络一下?罗肇熙出了这种事,她应该会很紧张。”高墨走向他们停车的地点,转头对峻一说。
峻一皱了下眉头。“嗯,她可能已经知道了。希望她会乖乖地等我回去,不要乱跑。”
“那里有个电话,你先去打吧!”高墨朝一个公用电话亭努努嘴,顺手点燃一根烟。
峻一走向电话亭,才跨出两步,一辆车后便闪出一个模样猥亵的男人,冲着他掷出一团纸球,他伸手一接,正想拔枪,那人已两手高举地逃往巷子。高墨见状,立刻赶到他身边。
“什么事?”
“似乎在传递讯息。”峻一低头摊开那皱成一团的纸,上头写着――
“宋芷倩在赵匀的别墅,危险!”
高墨瞪大眼睛,一脸的不信,“这是什么鬼消息?芷倩明明在我家。”
“说不定她出事了!”峻一的脸沉了下来。
“不会吧!”
“打电话回去看看。”他拨了号码,可是没有人接。
“她不在!”高墨也感到狐疑。
“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的。”峻一的胃又开始抽紧。
“别急,说不定是叶宝华的故布疑阵。”
是的,别紧张,她会没事的!峻一不断地抑制上扬的怒气。
“赵匀的别墅地址可以查得出来吗?”他问高墨。
“当然,有必要的话,我连他金屋藏娇的地方都找得到。”高墨扬起嘴角。
“你帮我跑一趟。如果我猜得没错,芷倩应该不在赵匀的手上,叶宝华不会让她的侄子来干扰她报复的美梦。”他凝神思。
“的确。”
“我们分头去找芷倩,有事用呼叫器联络。”
“好,走吧!”

高墨上了他的车离去。峻一则站在路旁,戴上了黑皮手套,拨了拨垂落的头发,这是他面对敌人前惯有的动作。
他希望叶宝华不会粗心地低估了他的实力,不然,她会在决战中发现自己根本不堪一击!
第十章
这是回家的路,走了二十多年,现在竟然可能是一条死亡之路!
芷倩在回到醒石居的正门时,心中突然有股说不出的沉重。如果爸爸身体还好,如果罗律师依然健在,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呢?如果时间能倒转,一切可以重来,那么她宁愿和妈妈乔萱一起离开这个烦乱的世间。
走进醒石居的大门,园丁和司机似乎都被遣走了,整栋别墅显得空荡荡的,毫无生气。
叶宝华已经坐在客厅里等着她了。一样的装扮,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气势。她不再荏弱,不再忧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静、算计且阴险的脸。这才是真正的叶宝华!
“罗律师是你杀的?”芷情一进门就问。
“他背叛了他的好友,心怀愧疚,早就该死了。”叶宝华容光焕发的脸上满是不屑。
“是你利用了他二十年。”
“我利用他?太可笑了!他就没有利用我?他爱上我的身体,我给了他这么多好,谁知到头来他还是站在宋矩方那一边,这种人该死!”
芷倩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叶宝华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恨意。
“刘妈呢?”她四下张望,没看见刘妈的人影。
“她早就走了!你也太好骗了,一个老女人就能让你上钓,可见你的智能跟乔萱一样不及格。”她语意讥诮。
“刘妈走了?”比起眼前这个女人,她的心思还真的是逊色多了。
“这屋子里的人,除了我,都被遣走了。你都快跟这个世界道别了,还有时间关心别人?”
“为什么你会这么恨我?”芷情定定地看着她。
“为什么?”叶宝华尖锐地反问。“你该去问你那个贱人母亲。宋矩方跟我订了婚,还在香港胡搞,根本没把我这个扬日企业的大小姐看在眼里。虽然他最后还是回来跟我结婚,但是他的心思早就被那个来路不明的贱货给迷住了,我算什么?我只是他名义上的老婆,得到他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我是他利用的工具,要不是为了恒久珠宝,他会乖乖地回来?”
看叶宝华说得声色俱厉,愤恨难平,芷倩知道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是道抹不平的伤痕。
“所以,既然他对乔萱的情断不了,我干脆就帮他做个了结。我假藉我亲生父亲赵昆的名义,令谕尹贺帮到香港帮我除掉那个贱人,我要她在地球上永远消失,我要宋矩方尝尝失去最爱的痛苦。”
“我妈……是你派人去杀的?”连峻一都以为杀乔萱是贺古集团私下的作为,没想到一切都是叶宝华的指使。她到底是怎样一个歹毒的女人?芷倩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沙发上。
“只可惜我没有斩草除根。宋矩方竟然派人把你藏起来,还在发现我不孕之后,立刻将你接回来抚养。他以为我是白痴?会看不出他的伎俩?他一接你回来,我就派人去查你的底细,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是乔萱的女儿。他竟敢光明正大地把他的野种带回来,还要我照顾你、爱你!太好笑了!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叶宝华目光阴狠地注视着芷倩,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在你三岁和五岁时差点就杀了你,谁知道你命大,每都能死里逃生。不过,那段记忆你显然刻意忘了,那对我来说正好,我有的是机会要你的命!只是宋矩方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开始害怕我会对你不利,还找了个刘妈来照顾你,甚至尽可能地把你送到外地就学,以断绝我所有的机会。”她顿了顿,又冷笑一声。
“那又如何?我总会有机会的,是不是?就算不亲自杀你,我还是可以出钱请杀手来捉刀。只要我出得起钱,任谁都能替我杀了你。我本来想慢慢地折磨你,让你担心、害怕、恐慌,然后再一步步把你逼疯。可惜,宋矩方竟然决定要将‘海妖之泪’转到你的名下,那是我最喜欢的宝石,他竟然要给你,而不是给我,更打算将他名下的资产全部留给你,这股怨上加恨,你说,我还能饶了你吗?”
“所以你就找人来狙杀我?”芷倩打了个寒颤。
“没错!一个国际杀手就能摆平宋矩方帮你找来的那些饭桶保镖,还真划算啊!要不是罗肇熙找来个‘之流’的日本鬼,说不定你早就去和你那个贱人母亲相见了。”
她还拒绝过爸爸的好意,差点就将峻一轰回日本!要不是峻一坚持,她的小命早就不保了。
“那你现在想要怎样?”芷倩终于认清对她这种人不需要太客气了。
叶宝华眯起眼睛,笑得诡异,她站起来走向芷情,一手抬高芷倩的下巴,轻笑地说“你说呢?我侄子想得到你想得要命,我如果不满足他的欲望,说不定他会怪我这个姑姑不疼他呢!”
芷倩倒抽一口气,忿忿地挥开她的手。“下流!你轻贱自己的身体,不要连我也拖下水。”

“你说什么?”叶宝华杏眼圆睁,声音尖锐地怒笃,“你敢这样说我?”
“难道不是吗?得不到自己丈夫的爱就向外寻求慰藉,你根本就是个无耻的女人!难怪爸爸不爱你,你一点都不配得到他的爱。”
“啪!”一记清脆的巴掌落在芷倩苍白的脸上,痛得她差点掉下泪来。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一个野种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撒野?”
“我可怜你,一个永远得不到丈夫眷爱的女人,只能用下流的手段来满足自己的欲望。你根本是个可怜虫,被自己的恨意支配一生,到头来,你什么也得不到!”她嘶声地大喊,把心中的气全吐出来。
“你……”叶宝华浑身颤抖地走向她,手里不知何时已拿着一把枪。她咬牙切齿地指着芷倩的脑袋,严厉地说:“你以为激怒我就能死得痛快?不!我不会这么便宜你的,你等着让赵匀来‘疼’你吧!我要看着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赵匀,你出来!”她向后叫了一声。
赵匀悄悄地从屋后走进客厅,嘴角挂着色涎,走到叶宝华身边,贼兮兮她笑道:“什么事,姑妈?该我上场了吗?”
“她是你的了!我要你在我面前强暴她!”叶宝华邪恶地扭曲嘴角。
“那多没情调?”赵匀耸耸肩,嘴上虽抗议着,可是已着手脱掉自己的上衣。
“赵匀,你敢!”芷倩惊叫一声,害怕得要往后逃,但叶宝华的枪正不偏不倚地指着她。
“小宝贝,别怕,就当作在拍戏,让咱们来玩游戏吧!”赵匀的声音轻佻,一手探向她的胸口。
“住手!不然你们永远也见不到‘海妖之泪’!”芷倩突然大喊。
叶宝华眼中露出精光,恶意一闪而过。“你手中那颗‘海妖之泪’是假的。”
“是吗?”芷倩有点诧异,但仍不动声色。“你怎么会知道?”
“真的已经被我换掉了。”
“哦?那我把我的‘海妖之泪’捐给慈善机构也没什么不对了,反正是膺品!”
“你把它捐出去了?”叶宝华的声音微颤。
“你说呢?”芷倩反问。
“哼!少在那儿耍样,有没有‘海妖之泪’都无所谓,只要你栽在我手里,我这二十多年来的气就消掉大半了。”叶宝华惬意地在沙发上坐下来,示意赵匀可以开始享受他的美食了。
他向前扑上了芷倩,手也不安分地撕扯她的衣服。芷倩不断地尖叫挣扎,只盼能逃离这个地方。她实在不该没有知会峻一就擅自行动。
一颗子弹穿透玻璃疾速地射向赵匀的手臂,只听得“咻”一声,伴随着赵匀的仰天痛呼,他的手臂已涌出大量的血,整个人斜倒在地上。
芷倩一跃而起,拉过她的皮包就要往外冲,叶宝华举枪朝她的背后射了一枪,另一颗子弹凌空飞来,打掉了只差几季鸵伤及芷倩的子弹。叶宝华惊愕地发着呆,似乎无法相信有人的枪法能到达这种神乎其技的地步。
芷倩跑出大宅,在园中奔窜,无意间撞上了一堵强壮的胸膛,她以为是峻一,抬头一看,竟是个陌生的外国人脸孔。
“你……”她还未回过神,就被那人擒住手,用枪抵住后脑。这个人就是一直躲在暗狙击她的国际杀手?
叶宝华走出客厅,冷笑一声,接着大喊:“流川先生,你的雇主就在我手上,你再不出来,可别怪子弹不长眼睛。”
那个外国人“卡”地将子弹上了膛,眼神凌厉地扫着四周。
一时之间,只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没有半点流川峻一的踪影。芷倩在心下默念,希望峻一不要出来冒险,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看到峻一流一滴血。
她伸出空着的左手从皮包中拿出那颗“海妖之泪”,大声地喊道:“叶宝华,你的‘海妖之泪’,拿去吧!”
她将手中身价一亿多元的蓝钻往天空一,只见一道道靛蓝的晶光在阳光中闪耀着,叶宝华和那名杀手不约而同地分了神。
“我的钻石!”叶宝华尖叫。

一道枪响划破空气冲撞进那名杀手的额头,迸出一条血注,他的身子软软地倒下。芷倩旋即逃出门外,一个黑影迎向她,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峻一!”她松了一口气,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喘气。
“罗勃!”叶宝华不能置信自己功亏一篑,对着倒下的外国人尖叫着,发狂地举枪朝他们两人猛射。
峻一将芷倩抱紧,向一旁翻滚躲开她的攻击,在卧倒的x那,他适时地向叶宝华开了一枪,正中她的心脏。叶宝华身子一个跟跄,跌落在草地上,两眼睁得奇大,就在她眼前不远一抹蓝色光晕的炫惑下,颓然倒下……
芷倩紧闭眼睛,不想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她无力地环抱住峻一的腰,低低叹了一口气。
“你还好吗?”峻一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
她露出疲惫的微笑,正要靠向他,忽然瞥见赵匀一脸凶恶地站在醒石居的正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枪,正指着峻一的背,缓缓拍下扳机――
“不要”――
她凄厉的尖叫声与枪声同时响彻云宵,回荡在夏日的午后,久久未歇……
“我考虑考虑!”芷倩盯着峻一俊脸上一道凝结的血痕,犹豫地说着。
“为什么还要考虑?”听见这种答案,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离上在醒石居与叶宝华对决,已经七天了,峻一在高墨家正式向芷倩求婚,要带她回日本,但是她却给了他这样的答复。
宋矩方在叶宝华死后的第三天也去世了,她的世界顿失所有的人,她不仅想喘口气,也明白自己再也承受不了痛失所爱的重创。然而,峻一的家族做的却是与生命挑战的危险工作,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
“我想我或许不适合你。”她转身避开他灼灼的目光。
“你见鬼的在说什么傻话?”他没想到难得的动怒竟是对着心爱的女人。
“你的工作会让我疯掉!”
“什么?”
“我受不了我的丈夫一天到晚在诡谲不定的危险中度过,我不要随时得担心你是否无恙,随时害怕你是否受伤……”
“没有那么严重。”他吁了一口气,原来她是为了这种理由拒绝他。
“你又不是我,怎么能体会我的心情?上我看见赵匀向你开枪时,你知道我的心死过几了吗?要不是高墨突然出现,那颗子弹不会只在你的脸上留下疤痕,它会贯穿你的身体,伤了你。如果你真的怎么了,我根本活不下去,与其这样,还不如眼不见为净。”芷倩背对着他泫然地低喊着。
那天的最后枪响依旧萦绕在她耳际,在赵匀开枪的瞬间,她以为峻一会死,吓得她的心也当场冻结。幸好高墨及时出现,出手将赵匀的枪打偏了,子弹才会在峻一转身反击时擦过他的脸颊。虽然如此,却也够让她胆战心惊的了。她发誓,她再也不要忍受一那种椎心的痛楚。
峻一的眼神霎时蒙上一层暖意,他从背后抱紧她,低头埋进她的发间。
“我能了解你的心情,因为当你身陷危险时,我也一样担心得胃绞痛,痛彻心肺。所以为了你,我会更小心,你懂吗?因为有你,我才更珍惜我自己。”
她慢慢地转过身,轻抚着他的伤口,摇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太爱一个人就会这样患得患失,但是如果嫁给你之后还要终日面对这样的不安,那么我宁愿待在台湾,离你远远的。”
峻一叹了一口气。她把“之流”的工作想得太严重了。
“芷倩,别想太多,跟我去一趟日本,你才能了解我的生活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
“是吗?”她茫然地抬起头。
“是的。而且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还是会带你走,我说得出做得到。”他执着地捧起她的脸,地吻住她。
“峻一……”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下来。”他在她的耳后留下细碎的吻痕,急切的呼吸声因她的浓情而更为炽烈。

两人相拥地用唇互诉永恒的誓言,在无言的亲密中,一团熊熊火焰再度攀升,即将焚身……
“峻一,我已”――高墨在这种紧要关头不要命地闯了进来。他一打开门,正要出口的话就卡在喉咙中。
芷倩娇呼一声,躲到峻一的怀里不敢抬头,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峻一冷冷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揽住她的肩头说:“你忘了先敲门。”
“失礼了!页抱歉!”他笑得很暧昧。“我还不太习惯冰刀的房里有女人。”
“有什么事?”不理会他的奚落,峻一直接问道。
“对了!叶宝华的案子都了结了,赵匀也录了口供,把当时的情形都说清楚了,现场没有留下你的任何指纹,警方得到一些指示,你不会被追查,又可以安然地回日本了。”高墨把他在警局得来的消息复述一遍。“之流”与世界各国政府的关系不错,因而在跨国办案时得以获得一些特许,以便办事。
“原来那些杀手都是叶宝华请来狙击我的,她真的是被恨意逼疯了。”她回想这一年来的经历,不禁黯然。
“她一个人能策动这一切,也真是不简单。”高墨摇摇头。
“她早就知道所有的事,再加上利用罗肇熙当她的卧底,宋矩方的一举一动便都在她的监视之下。”
“她唯一的失策就是没料到你会出现。”芷倩情地看着峻一。
“是的,她没想到宋矩方会请来”之流“的高手,这是她始料未及的。”高墨说。
“我庆幸自己接下这份工作。”峻一低头望进芷倩蕴含着欣赏的眸子。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高举点燃一根烟,转头问峻一。
“嗯,那么我们可以回日本了。”
“你们?”高举故意问道。
峻一睨了他一眼。“是,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有关恒久珠宝的一切都己交给芷倩新聘的律师理,宋矩方早就把他的遗嘱写好,大概都交代清楚了。‘海妖之泪’也放回恒久的保险室里,今天正式转到芷倩的名下。”
“你今天过生日?”峻一盯着她看。
她微笑地点点头,刚才被撞见他们亲热的红潮未褪,整张绝丽的容颜更显得异常动人。
“你没告诉我!”他真想给她一记长的吻――如果没有高墨这个千烛光的电灯泡在这里碍眼的话。
“有什么关系?又老了一岁,没什么好拿来嚷嚷的。”芷倩依偎在他身边,脸上洋溢着幸福。
“那你还不快把自己嫁掉?”峻一换种方式求婚。
“我还是想考虑考虑。”
“芷情……”
“我不会考虑太久的。”
“别折磨人……”
两人已经进入喁喁私语的阶段,高墨再不走,就真的会遭人白眼了!
“咳!我看我得先走了!高砚刚才打电话来,说他明天要回台湾,我得去整理一下他的房间。”
“高砚明天要回来?”峻一和芷倩同时问道。

“是啊!怎么了?”高墨回头问。
他们两人互看了一眼,心里同时想着,恐怖分子要回来了,那他们得快些走人,免得到时候又被捉弄得太惨。
“没什么,本来明天要回日本的,现在我决定今晚就带芷情走。”峻一面无表情地说。
高举哈哈大笑地走出房门。的确,谁晓得高砚那家伙一回来,又会闹出什么事来?尾声
听说峻一要带一个女人回“之流”,惊动了所有的成员。
这怎么可能?大家的心中全是个超级大问号。
“那块千年寒冰也会动了凡心?”浩野诧异得两天睡不着觉。
“我早就说峻一不是冷血,他只是没找到适合他的女人。”见月特地从美国赶回来,就是为了一睹那个被传得甚嚣尘上的女人。
“应该是那个宋芷倩!峻一为了她的事打电话给我时,我就觉得不寻常了。”静羽一副意料中事的泰然。
“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峻一那种人竟会比我这个潇洒倜俪的才子更早找到对象?太没有天理了!”浩野显然遭受不小的打击。
“你啊!当心玩得过火,到头来只有当和尚的命。”见月很不客气地说着。
“真想早点看到那个大美人,说不定她一见到我就会转移目标了。”浩野拨了拨他那冲天的短发。
“小心你这只‘泼呱’被‘冰刀’剥了皮。”静羽笑道。
“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兄弟相残吗?”
“会!”静羽和见月同声说道。
对话刚结束,峻一那辆喷射跑车就驶进了“之流”,他们一听见声音,都快步走到门前的廊下等候。
车子停稳,峻一颀长的身影便走下车,他打开了车门,一个气质出尘、窈窕飘逸的女子也嫣然出现。
只见峻一牵起她的手,露出难得的俊朗笑容,朝他们点点头。
“这是我的大哥见月、弟弟浩野和妹妹静羽。”,
他们三人一时忘了要热情微笑,只是惊艳地盯着她和峻一的笑脸。
“这是我的妻子,宋芷倩。”峻一向他们介绍。话才出口,就发现六只愕然的凸眼。
妻子?峻一结、婚、了?
峻一微皱眉头,领着不解的芷倩往屋里走去,经过他们面前时,还冷冷地下一句:“你们的下巴掉了!”
直是!他这些家人鸡道见不得他讨老婆吗?
见月首先回过神来,跟着走进客厅。
“峻一,你结婚了?”
“嗯,我们去登记了。但我已经事先知会父亲了。”
芷倩看着陆续走进来的三个人,大哥见月俊美慑人,老二浩野潇洒卓奇,老四静羽沉静机敏,都是非凡出众的人。
“你们好,我是芷倩,以后请多多指教。”她嫣然她笑着。
“我的老天!峻一真会把握机会啊!这件案子本来应该是我接的,现在油水都被他捞光了!”浩野夸张地嘟囔着。

“很抱歉!”芷倩替峻一道歉。
“哦!我不是指责你,实在是……早知道峻一心怀不轨,我就不放手。”
“别闹了!欢迎你加入,芷倩。”见月亲切地朝它微笑着。峻一从一进门眼光都没离开过她,可见用情之。
“谢谢。”她眼波流转,回望着峻一,心中充满着喜乐。她又有个家了!
“欢迎你来到‘之流’,二嫂。”
静羽的直呼让芷倩备感窝心。真的,这里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谢谢你,静羽。”
“呃,我喊不惯什么嫂不嫂的,可以叫你芷情吗?”浩野耸耸肩,露出爽朗的笑容。
峻一皱了一下眉,似乎有些不悦。芷倩悄悄握住他的手,他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
“当然,浩野,只要你喜欢。”她大方的谈吐立刻赢得了他们的心。
峻一好眼光啊!
“先休息一下,等会儿去见见父亲和母亲。”见月说。
“好的。”她偕同俊一走向山斋。
走过回廊,她被这天然的美景震慑得说不出话来。“之流”的总部竟会是如此幽静怡人,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好美!”
“喜欢吗?”峻一推开房门,将她拉进屋内,轻拥着她。
“好喜欢。”毫不掩饰心中的欣喜,她笑得灿烂。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是的。”
“从此以后,我会保护你一辈子,让你不受伤害。”他情款款地允诺着。
“啊!我可能付不起昂赀的费用哦!”芷倩笑着偎进他的怀里。
“没关系,就用‘你’来当代价好了。”他琢了一下她的嘴。
“只要你喜欢,我的护卫、”她献上红唇,企图让冰刀再融化。
两颗交叠的心、相融的情,在这个飘着清香的夏末时节紧紧地厮守相系,永不分离。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