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黑色的保时捷险险的擦着彦木的衣角停下吓了彦木一跳
驾座的车窗摇了下来"你怎么走路的不怕死啊!”
彦木看了司机一眼没说话
马路对面的几个警察一边叫一边跑了过来,“这儿戒严了,不准过!”
彦木指指旁边的车。“这辆车怎么给过?”
“少废话快走!“有人推了他一把。
彦木心里的火上来了,“难道这辆车里装的不是人是乌龟啊!”
“哟,反了你了!”几个人过来扭他的胳膊,“这小子不想活了,把他铐上!”
惨了,进了警局,不被打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何况还要家里人大把银子才能把自己赎出来。他很少出门,哪里知道这条路戒严。听说农民集体上访,闹得很大,看来是真的。这条路是连接城乡的唯一通道,堵住了这里,农民进不了政府,省市来视察的领导知不知道都可以当作不知道,心安理得的回去。
胳膊拗不过大腿,彦木被反铐住往路边推。
这时保时捷里有人开门下来,说了一声,“放开他”。
彦木扭头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在车旁,司机恭敬地立在他身边。显然是主子。
什么东西,主旋律电视剧啊!彦木心里狠狠的呸了一声。
几个警察不认识这个男人,但是能在戒严道路上通行的肯定是有来头的,所以不敢放肆,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了彦木,一时有点为难。
那个男人低头和司机轻声说了几句,司机点头。过来跟几个人嘀咕,其中一个警察将信将疑的走了开去。
彦木动弹不了,只好打量这个看来是个人物的男人。两人视线相遇,男人冲他点了点头,意思好像是说,放心,我会救你的。彦木忍不住想瞪他一眼,虽然这个男人有意搭救自己,但是随随便便就能抓人的正是这些有权有势的人。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彦木是懂的,所以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低下了脸。
刚才那个走了的警察又回来了,还领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明显是官衔最高的,远远的就满脸堆笑,“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伸出手和那个男人握手。又说:“还不快把手铐开了,你们几个年轻人,工作要注意方法。群众有意见,要耐心教育,怎么能动不动就拿手铐呢?白局长,你回去要好好批评批评。”白局长连声答道:“是是,一定,一定。”
彦木被放开了,他揉揉发疼的手腕,转身就走。
男人叫住他:“等一下”
走到他跟前,低声说:“你跟我的车走,路上戒严,你到了前边也过不去。”回头又对那个人说:“吴县长,麻烦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吴县长连忙道:\\\"是,是”。
车开动了。
彦木望着窗外,想等过了戒严区就下车。
坐在身边的男人问:“我救了你,连个谢字也没有吗?”
彦木没精打采的说:“谢谢。”
男人笑了,“刚才那么有精神,现在怎么蔫了?”
彦木没搭话,车里的冷气开得很大,吹得他一阵阵反胃。他怕一开口会吐出来,只想快点过戒严区。
远远地,荷枪实弹的军警站在桥头,快到了。
“怎么不说话?”男人放柔了声音问。
彦木越发晕得厉害,早上吃的一点稀饭涌上了喉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司机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回头道:“你晕车怎么不早说,看这吐的!”
彦木跑下车,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半弯下腰差不多把心都吐了出来。那个男人也下了车,轻拍他的背,递过纸巾,彦木擦了擦嘴,虚脱的坐在地上。
男人蹲下身,“很难受吗?脸都白了。我去弄点水来。”
彦木把头靠到腿上,闭上眼,有彻底垮掉的感觉。这一年多的失望、疲惫、压力仿佛一起塌了下来。大学毕业一直找不到工作,父母的无奈,自己的沮丧此刻清晰的浮现在眼前,他的感到了绝望、无能和懦弱。
“地毯全脏了,洗是洗不掉了,真是好心没好报。你这人真是!”司机在车里忙活了一阵,过来了。彦木没理他。
男人拿了一瓶水回来了,递给彦木。对司机说:“你到前边哨卡等我。”
司机开车走了,男人坐到彦木身边。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行道树上的知了嘶哑的吟唱。在这种静谧中,彦木陷入了混沌状态,甚至忘记了身边这个男人的存在。
朦胧中,有人摸了摸他的额,“舒服些了吗?”男人轻声问。
彦木直起身,点了点头。
男人看着他:“我叫凌云,壮志凌云的凌云,你叫什么名字?”
“张山,弓长张,高山的山。”彦木蔫蔫的答道。
男人道:“张山?有没有李四?”
“有,我弟弟叫李寺,木子李,寺庙的寺。”彦木把下巴放到腿上。
男人眼中有些什么东西闪动,“怎么姓不一样?”
“我跟爸姓,他跟妈姓。”一阵凉风吹来,蝉声停了。
男人笑了一下,“是吗?”
彦木也笑了一下,“是啊。”
“小骗子。”彦木的额角被矿泉水瓶轻轻敲了敲,“你该编个更合理的名字。”男人的语气有几分大人对小孩的放纵。
彦木抬起头,远的河水碧波粼粼,无忧无愁,一如从前闪动着安适与幸福。
“其实我是赔不起你的地毯,只好说个假名字。”
男人笑出了声,“看样子,你是赔不起。你在读书?”
“没有。”彦木答道。
“这句倒是回答得快。工作?”男人接着问。
“没有。”彦木有些不情愿的说。
“你来给我打工,从工资里扣,怎么样?”男人仿佛思考了一下说。
彦木吃惊的转过身面对他:“什么工作?”
男人说:“那要看你的条件。”
“难道无论我什么条件你都能给我安排工作吗?”彦木一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这不明摆着告诉他自己是个急于找工作的失业游民嘛。
男人的笑意加了,这个笑容让彦木觉得被对方看穿了,他站了起来,低头向前走。
凌云追上他,“我道歉,这是我的名片。”
名片上写着“龙行天下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 凌云”。
龙行天下是国内最著名的新兴企业,几乎占据了计算机、电子通讯及其相关产业的半壁江山。所有制是私营,实质上是官商资本。难怪刚才那些人对他点头哈腰的。
凌云在旁边说,“你家不远,你把简历给我,我晚上打电话,通知你去上班,可以吧?”
完全虚构,无事实根据。
结果,彦木真去了龙行天下,在总公司的秘书室做了实习生。工资第一个月一千五,从第二个月起就是两千,住集体宿舍 。工作是给凌云端茶送水,一天实际干不上两个小时的活。
办公室里有两个秘书,一个助理,加上彦木共四个人。资格最老的是王秘书,权位最高的是何助理。这些人跟彦木想象的不太一样,他们很少在办公室里说闲话,从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但是他们对于百分之九十时间都在办公桌前打盹的彦木是颇有微词的,似乎难以理解一向英明伟大的总裁大人为什么会在办公室安插这个多余的位置。套一句王秘书有一趁彦木给凌云递茶水时跟何助理说的话:“就是养个瓶,也得是个女的呀,弄这么个人算什么事啊!”正好彦木从里间出来,搞得三个人都尴尬。
彦木也认为凌云一定有企图,否则谁会无缘无故白养着他呢?可不管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还是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任谁也没办法找出像彦木这样的一个男人有什么值得凌云这样的男人企图的地方。既然找不出,彦木乐得清闲,也就罢了。
凌云的实际年龄比他看起来的要大几岁,今年三十一岁的他在七年前创办了龙行天下,当时无非玩个新鲜,并未计划做成大事业。
他的父亲是现任的陆军上将,母亲在某个部里位置显赫,三个姐姐姐夫也都居于要职。再往上追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曾经功勋卓著,自然现在是党内显贵。真可谓背景,底子硬,东南西北风哪个也压不倒。
他们一家行事低调,比如那个吴县长,他并不知道凌云的底细,但他却知道凌云是省长省委书记都要陪着笑,看着脸色的人,怎么敢怠慢?说凌云是个手眼通天的人并不为过。既然如此,只要凌云不比西班牙斗牛笨,龙行天下想要不红,很难。
唯一不足的是,凌家和亲家两家一共只生了凌云这么一个孙子,而凌云生的是个女儿。
凌云的太太姓袁,名秋丽,是一对大学教授的独生女,在美国某个大学拿的硕士,比凌云小四岁。凌云15岁的时候去海外留学,2岁回国,两人就是在国外认识的。三年前,袁秋丽回国,两人就结了婚。夫妻感情不错,婆媳关系融洽,但是只有一个女儿对长辈们未免有点缺憾,趁着凌太太没到3岁,想再生一个,根本不用打招呼,相关单位早早把第二胎准生证送上门来,据说符合准生两个孩子的某项政策。所以凌太太现在于怀孕期。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凌云凌少爷,自己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嫖不赌,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也没让家里人操过什么心,还给父母增了不少光,在别人看来是个完人,偶尔有一两段婚外小插曲,大家乐得睁只眼闭只眼,传不到他太太那里。总之,凌总经理事业有成,家庭美满,长相嘛,从经过他身边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回头率来看,没个2%,也有1%。
最近凌云的新恋情是个大出版社的高级管理,说起来还是因为凌太太认识的。凌太太结婚后,在某作家协会挂了名,时不时去纽约巴黎收集写作素材,经常在各知名杂志上发表诸如“伦敦的雨”“米兰的鞋子”之类的文章。一来二去,与这个叫孟丹的白领丽人成了密友,很不小心的成就了一段罗曼史。
通常太太怀孕的男人只要有点条件的都会有一两段故事,何况是凌云这样的条件呢。凌云是个很让人动心的好情人,和他有过故事的女人们多少有那么点幻想,但到目前为止,全部无疾而终。
转眼,彦木在公司工作已有5个月,到了初冬时节。下过雪后,天地都变得明快起来。
彦木端着每天例行的茶水敲了敲门,听到“进来”的声音,推开门。
凌云靠坐在皮椅里,西服搭在一边,领带扯了开来。“小彦,坐下聊聊。”
彦木拉了把椅子坐到对面,“聊什么?”
凌云拿开茶杯盖子,“随便聊,工作啦,女朋友啦……对了,你有女朋友吗?”
“啊?”彦木愣了一下,“哦,有。”
“人怎么样?”凌云挑高了眉毛,等着他回答。
“很漂亮。”彦木回答得挺简单。
凌云嘴角上扬,“小骗子!”
彦木摸摸鼻子,有点不自然的笑笑说:“其实长得普普通通,没什么特色。”
“是吗?”凌云从皮椅上坐起身来,“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快结婚了吧!”彦木随口答道,“攒够了钱,就结婚。”
“还有呢?”凌云问。
“没了,现在就这样。”彦木向后坐了坐,“茶凉了,喝茶吧。”
凌云喝了一口茶,眼睛可没离开彦木,“上床了?”
“啊?”彦木差点被呛住,好像喝茶的是他。
“这个……”彦木小心的说,“谈这个不太好吧。”
凌云扯开嘴角,笑得很暧昧,“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彦木不确定他的意思,只好含糊的说:“都快结婚了,当然有了。”
凌云双手撑着桌面,在他耳边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感觉……感觉还……可以……哎哟!”彦木捂住耳朵,猛转过脸,正好和凌云眼对眼,几乎擦上他的脸,“你咬我!”
咬人的人毫无愧色,刚才的笑意也从嘴角消失了,“小骗子,你当真以为我那么好骗?”
彦木嘿嘿笑了两声,“我又不是存心的,谁被这样问,都会挑方便的说,你咬了我,就算扯平了吧。”揉了揉耳朵,看凌云好像没发火,接着说,“我有没有女朋友大概不影响社会主义建设大局,您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凌云刚要接话,外面何助理敲门,彦木忙收拾盘子,“我先出去了。”
“小彦!”凌云在后面叫他。
“什么?”彦木回头。
凌云摆了摆手,“没什么,你出去吧。”
完全虚构,无事实根据
晚上的时候,彦木去夜市买袜子,现在的袜子质量太差,穿不了几下,就全是洞。
虽然天很冷,整个街上还是挤满了人,灯火通明。
再过两天就是圣诞节,每个店铺都贴满了圣诞海报。商场里遍地是圣诞酬宾,优惠大减价的牌子。随着洋货和快餐的进入,洋节越来越受商家和城市人的欢迎。
各种各样的饭馆和小吃摊飘出了浓郁的香味。人很多,车很多。彦木还没找到卖袜子的摊位,他很少逛街,不怎么清楚夜市的摊位安排。这既是没有女朋友的男人的好,也是坏。
喧哗中,有人叫他“小彦!”
往声音来看,凌云站在马路对面一辆色房车旁,向他招手。
彦木克制住皱眉头的冲动,怎么在这儿也遇见他!通常没有哪个人希望在下班时间碰上老板,正如学生不希望在学校以外的地方遇上老师一样。
他有点勉强的走到凌云身边,“好巧啊。”
凌云却很高兴,说:“一个人逛街?”
彦木拉拉领口拉链,“不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他们在那边。”用手往人堆里指。
“小骗子。”凌云看也没看他指的方向。回身对车里的人说:“我有事,你先回去吧。”
车里下来一个挺时髦的女人,显然是有才有貌的那种。女人冲彦木笑了一笑,打开驾座的门进去。
彦木跟凌云说:“不太好吧,让女朋友一个人走?”
凌云有点无奈的说:“谁让你晕车呢。”
彦木没想到他是为了自己宁愿不坐车。
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彦木对于逛街没什么兴趣,尤其是在寒冷的夜晚。东西是买不成了,让老板陪着在人堆里钻来钻去寻找卖袜子的地摊,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漫无目标的在人潮里和一个没什么共同语言的人走路是件痛苦的事。刚才忙着找东西,冲淡了冷的感觉,现在寒冷变得鲜明刻起来。
彦木的棉衣还是三年前买的,很不暖和。而稍微厚一点的冬衣都在四五百以上,虽然一个月有2元的工资,但是一半寄回了家,剩下的钱除了生活费以及时不时的小应酬,差不多够买两张打折后的电话卡,买件新衣服确实奢侈了点。
为了转移快冻僵的注意力,他开始数街灯。数到八的时候,凌云问:“你名字是谁取的?”
“什么?”彦木回过神问。
“怎么取个这么奇怪的名字?”凌云低头看他。
“哦,”彦木点头,“其实我们家姓颜色的颜,我爸给我取的名字叫颜信,言而有信的意思。他和我妈都不识字,报户口的时候,我爸先请人写好了颜信这两个字放在字条上,让派出所的人给填上,他们随手就划上彦杏,颜字少了一半,信字写成杏子的杏。我爸说怎么和字条上的不一样,警察说你烦不烦,不会写字来报什么户口,是我填还是你填啊。我爸说这字错了。警察拿起笔把杏字下面的口子划了,说行了行了,改好了,就你事多,结果就成了这样。以后我爸又去找了几,想把名字改过来,人家嫌烦,不搭理。”搓搓冻得发疼的耳朵,彦木吐出白气,“机器哪能讲理啊。”
“什么机器?”凌云奇怪的问。
“不是说警察是国家机器嘛?”彦木冷得很,嘴唇发硬,“沾上国家都没什么好事。”
“小反动派!”凌云笑了。
彦木哈着僵硬的手回他道,“说你这个统治阶级的工具坏话,生气了?”
“工具?”凌云挑眉,“我的工具?”
“你是哪个外国人呐,没上过政治课啊,考试不总要解释国家的定义吗?”彦木觉得跟凌云讲话真是费劲,“回去太晚,宿舍会没灯,我要走了。”
凌云没有立即回答,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我在这附近有个房子,过去坐坐吧。”
彦木看看前面广场上的大钟,“算了,天不早了。”
“不远,走几步就到了。”凌云的语气分明带了坚持的意思,听起来不像是客套。
心、衣冠禽兽两个词,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上来。
“小彦,”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如此可怕,鼓动着彦木的耳膜。“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从我的身边逃走。”
足够的时间,他哪有足够的时间?
“大大超过了我的忍耐极限。”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越来越近,搅动着彦木的神经,彦木的心紧张得快从喉咙跳出来。
“你应该了解我的暗示。”
什么暗示?
“我无能为力,投降了。”仿佛放弃的叹息结束在彦木的唇上。
接下来的是一场搏斗,吃青菜豆腐喝井水长大的彦木从开始到最后都不是吃鸡鸭鱼肉喝牛奶长大的男人的对手。
在彦木的衣服被撕开的瞬间,彦木想起了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古人的话果然是要听的。
完全虚构,无事实根据
睁开眼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
凌云坐在床前,见他醒了,连忙问,“小彦,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痛?”
彦木坐起来找衣服,“全身都痛。”
“我看看。”凌云要掀被子,彦木捉住被角,“应该没什么事。”
凌云坐回去,两人都没说话。
彦木默默的穿衣服,脑子里开始走马灯似的转换各种念头。
在中国强暴罪好像只限于男女之间,就算不限于男女,恐怕自己也告不赢,警察局十成以上不敢接这案子,估计也没有哪个律师敢出头,更别提自己付不付得起律师费了。
旷了工,一定会被扣钱。上个月,请了一天假,扣了15块,看这样子,明天也去不了,不知道会被扣多少。
这个不是关键,要不要去上班才是问题,不过这个好像也不是重点,离开龙行天下去什么地方找工作才是要考虑的。
还是不对,这些都无关紧要,更重要的是……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问题啊?
彦木乱七八糟的瞎想,头也疼,背也疼,全身上下都不对劲,根本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不能怪他,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找不到出路。
“小彦,你……恨我吗?”一直看着他动作的凌云缓缓的开了口。
“啊?”没有防备的彦木被突然提出的问题卡住了。
当然应该恨,可是头疼心乱的彦木根本还没想到这个问题。
首先,彦木不是女人,没有所谓的贞操观念。肯定不可能因为和不愿意的对象上了一床,就自卑自怜,痛不欲生。尽管他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也可以说,正因为他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一个,超出了他的常识,对于这件事究竟是个什么行为,他还很模糊,很不清楚。感觉上更像跟人家打了一架,自己吃了点亏,受了点轻伤,既然不是对手,只能自认倒霉,纠缠下去似乎也没什么好。
其,从头到尾,彦木都是被强迫的,没有一丁点自愿,确实是暴力,但是说凌云是个畜生还勉强了点,整个过程他小心翼翼,尽量不伤害彦木的身体,所以彦木并无大碍。就算彦木毫无经验,这一点还是能感觉到的。当然这不能成为给凌云开脱责任的借口,不过的确降低了受害人的愤怒。
既然法律没有把这个行为定罪,我们也就不能把凌云说成罪犯了。
无论从哪方面说,彦木都没有达到愤恨得要杀了对方的地步。他的感受是心理上有些厌恶,生理上有些不舒服,还有点羞耻,不是女性的那种羞耻,而是作为一个男人发生了这种事后会有的那种夹杂着困扰的恼怒。
所以,要让他回答这个问题难了点,他低着头,沉默地扣扣子。
凌云从背后抱住了他,“小彦,对不起。”
任游曾经推测,男人在酒醒和性欲得到满足后,是最讲理最好相的时候。虽然彦木这两种经验都还没有,现在他认为这话有道理。
“这件事,就当只有你知我知天板知道好了,”彦木思索了一会儿说,“出了这个门,我就会把它忘了。”他挣扎了一下,想从凌云的怀里脱身。
环在彦木腰间的手臂收紧了,男人的灼热的气息吹拂着颈侧和脸颊,“小彦,你以为我会让你出这个门吗?”
什么?难道他还要杀人灭口不成,彦木的呼吸一窒,喘不过气来。
“你怕了,”男人在他的耳畔悄语,“小傻瓜,你当真以为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是不是?”
“我哪有?”彦木提高音量,试图放松自己已经绷到了最高点的神经。
男人轻笑出声,“小骗子!”他把下巴放在彦木的肩上,“你应该早点从我的身边逃走。”
这话说得对,他应该早就发现,这男人看他的眼神,那些情不自禁的小动作,甜蜜的叫他“小骗子”,都超出了普通交往的界限。然而彦木还太年轻,缺乏经验,对于人的情欲表现知之甚少,准确的说,是为少不更事付出的代价。
这样看来,彦木竟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了埋怨对方的理由。
“小彦,”凌云将脸贴紧他的,“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发疯的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我长时间的站在百叶窗前看着你,如同中了邪一样。每天像个等待下课铃声的小学生一分一秒地等着你进来递水的时刻到来。听到你的声音就心跳不已,快要发狂。”
长串的告白,彦木越听越害怕,这不就是人家说的偏执狂,恋物癖吗?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去想你,可是我的思维,意识,身体都不受我的控制。我去看过不止一个权威心理医生,接受各种治疗。他们给我看各种各样的男性裸照,除了厌烦之外,我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们在结论上写着,身体心理正常。”男人放低声音,“我真的希望没有遇见你,但是如果现在你突然不见了,我会因为找不到你而死掉。”
彦木头晕脑胀,眼冒金星,太恐怖了,身后的男人究竟有什么打算,听他的口气,好像还有理智,至少还没变成因为喜欢所以杀死的那种变态?
“小彦,”男人把他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只要你跟了我,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啊?彦木彻底呆了,这难道就是包养?
类似的话在无数言情剧里,男主角的有钱有势的情敌总是对于困境,父亲早逝,母亲生病,弟妹还小,再加上一个不争气的哥哥的女主角说的。原来男人包养男人也是这么说的吗?
凌云见彦木直愣愣的看着他,张着嘴不说话,问“小彦,你生气了?”
“啊,不是,”出于良好的礼貌,彦木本能的回答。接着,吞吞吐吐的说,“那个,……昨天晚上……你应该知道我好像没办法接受这种事。”
“我知道,我知道,”凌云急忙说,“暂时,我们不做,等你愿意再做,我保证不再强迫你。”
“我是说,……我的意思……我不可能愿意,你明白吗?”彦木向后退了退,但是被凌云的手臂收了回来。
“我明白,”凌云表情不变,“小彦,你想要什么,我都依你。”
“你不明白,我什么也不想要……”
彦木的话被凌云打断,“那也没关系,不要就不要。”
什么跟什么呀,问题不是这个,彦木觉得和凌云简直难以沟通,“我的意思……”
“小彦,你饿不饿?”
“什么?”怎么说到这里来了?彦木一头雾水。
“我们吃饭吧,饭已经做好了。”凌云搂着他往客厅走。
“可是……”彦木真是给他搞糊涂了。
“吃完饭,再慢慢谈,我们有的是时间。”凌云把他领到桌旁说。
彦木看他打开锅盛稀饭给自己,“慢慢谈?可是,你不上班?”
“等我们谈好了,再上班。”凌云笑着把碗递给他。
彦木一惊,“你是说……要是谈不好呢?”
“ 会谈好的,我们在这里谈多久都行,饭菜,叫人递上来,我来做。”凌云把面包切开,抹上酱放到彦木的盘子里。
彦木这下理解了,自己不答应是走不出这个房子的,他咬了一口面包,“这事太突然了,我要时间考虑考虑。”
“几天?”凌云坐下问。
“几个月吧。”时间长一点,好找工作,找不到的话,也可以想想办法,而且,说不定,时间一长,这个男人奇怪的热情就消退了。恋爱的人不都有热恋期吗,过了这段时间,对方名字都记不住的大有人在。
“几个月太长。”凌云皱眉。
“ 三个月,就三个月,不能再少了。”彦木肯定的说。
凌云同意了“三个月,但是你不能乘机逃跑,否则,我一定会抓到你,把你捆起来。”最后的口气,恶狠狠的。
彦木开始吃饭,“我对哪里逃,你知道我没什么钱。”
凌云笑了,“只要你答应了我,我马上给你加工资。现在我不能让你太有钱了。”
彦木“呸”了一声,“小人!”
凌云起身在他颊边一吻,“我可比你大多了。”
彦木立刻推开他,“你说不做,就不能这样。”
凌云倒没装糊涂,爽快的说,“好!”
完全虚构,无事实根据
临走的时候,凌云给了他一把宿舍的钥匙。一夜情换来一个单间宿舍,不知道算值还是不值。
第三天,彦木才上班,一进办公室就被王秘书骂得抬不起头来,大概是说他没来上班又不请假,是不是不想干了,要真不想干马上走人。
而凌云昨天就去海南出差了,他是个大忙人,一个月起码有半个月都在外地。
彦木松了口气,发生过那种事情,不见面最好。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凌云才走的,这是不是代表他也后悔了,说不定他想开了,把自己调离,当然最好不过了。
凌云不在的时候,彦木就成为跑腿、邮差、打杂,由于送信送得多了,他和人事部的几个人还成了哥们。当然这也不例外。
他一直在找工作,可是专业太冷,根本没有希望,不过却意外从人事部得到一个信息。原来像他这样的实习生,一般都由人事部安排,不需要经过凌云批复。在北城区有个新开的分公司,最近几批实习生都是分配到那边。小刘拍着胸脯说等彦木实习期满,就把他调过去。
凌云从海南回来,彦木又恢复了悠闲的生活。不过现在他进他的办公室,都把门开着。
凌云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也没再有什么异常举动。
月末的时候,彦木只领到了1块钱,寄了生活费给家里,只剩下块,所幸前几个月还有点小积蓄,勉强度日。
几天后,凌云又出差,彦木照例打杂跑腿,但是第五天,小刘亲自把人事部的调函递了上来,彦木实习期满,分在离总公司半个城区远的分公司,工资还是2。
在分公司干了一个月,每天累得够呛,算算日子,离和凌云约定的三个月之期只剩不到十天。凌云那边没什么动静,自己调走,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反应,大概热度消退了。
虽然彦木还是一直在找工作,但是希望渺茫。如果凌云不再纠缠这件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那就太好了。
以为凌云打消热情的彦木在接到电话时完全没有准备。
电话是在上班时间打的,周围一大堆人穿梭来去,吵吵嚷嚷。凌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他考虑好了没有,因为后天就是三个月到的日子。
彦木沉默了一两秒钟,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平淡,“我有很多方法让你答应,你应该明白。”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下了班,彦木买了末班车的车票回家。母亲见到意外归来的儿子,高兴得不得了,做了满桌的菜。
彦木的父母由于历史的原因,没有工作,没有田地。父亲是一个民初就没落的富家后裔,所以祖上传的几间草房也因为成分不好被没收了。
两人夜里十二点上街贩蔬菜,晚上六点,菜场关了门回来。一斤白菜五分钱买,八分钱卖,一天卖个四五十斤,不过赚一两块钱。或是把毛豆剥了壳卖给人家,七八个小时,只剥得一二十斤,一小时赚不了一毛钱,母亲的两手的指甲却是脱了一层又一层,早已不能看了。每个月赚的钱不管多少,要一分不少的交四五百块给工商税务大小单位。
没有节假日,没有医保劳保,没有退休金,一年365日,不管刮风下雨,大雪冰雹,夜里12点上街,拖着几百斤的菜来来回回走上几十里路,顶着炎炎烈日,从早到晚,一天18个小时只赚二三十块钱。
二十多年,不过挣了三间怎么修也漏的石头屋,养大了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现在下岗的人越来越多,做这种生意的也越来越多,钱越来越难赚。
听说下岗的人到了退休年龄会有养老金可拿,彦木的父母老了后除了两个儿子,没有别的依靠。以彦木兄弟的工资养活父母绰绰有余,但是十年也未必买得起房子,更别提长期重体力负荷,少眠无休落下一身病的治疗了。
彦木对人生没什么憧憬,想不到所谓幸福美满的未来,也就是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他也不是什么二十四孝的孝子,有什么要为报答父母养育之恩做牺牲的伟大情操,更谈不上多么孝顺,只是个既不太好,也不太坏的具有普通责任心的儿子,所以他做出下面的决定并不能说是为了父母,坚持多久也不一定。
屋外小猫带着哭腔嘶叫,彦木想起任游说,天生漂亮的人,资质聪明的人,生来就有钱的人,都是中了彩票的人。现在有人给了自己一张彩票,基于某种原因,他有撕碎它的冲动,按照他受的“高等”教育,他也应该把它撕碎,即使他自己也在同时会被人家撕碎。
可是最好的办法还是去兑现它,世界上恐怕还不存在由于主观原因而不去兑中奖彩票的人。
彦木有点洁癖,但是必须生活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因为他是无神论者。
每个人都要出卖一些东西来交换生存。有人出卖脑力,有人出卖体力,有人出卖尊严,有人出卖肉体,关键要看本人的条件。有人有条件有能力有机会出卖脑力,有人没有条件没有能力没有机会,只好出卖别的能被人买的东西。
人人都是平等的,所谓人格贵贱是那些自认为高贵的人划分的。矛盾的是,前一句话也是高贵的人,有道德的人,有伦理的人说的。
生活中充满了矛盾和谎言,最好的方法就是坦然接受,不作多想。政府集中了平民的权利而成为政府,当平民被欺压的时候,总是要乞求政府还自己一个公道,这个“还”字肯定是平民创造的,用得极妙,可是要做到这个“还”字,付出的代价大部分时候比不“还”更大。
彦木付不出更大的代价,凌云的确有很多方法可以让自己答应。
碎了的玉一钱不值,完整的瓦至少可以盖盖房子。
第二天晚上,他回到城里。在街上瞎逛一通,又去2小时营业的店吃了晚饭。
在夜里一点钟的时候,他站在了那所高级公寓的门前。
窗户紧闭,里面一片漆黑,看不出有没有人。
他想,凌云应该不在,他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不可能一个人呆在这里。
而且听说他太太快生了,他应该是在家里
彦木正式被凌云……“包养”,好像也只能这么说。
可他的生活和以前差不多。每天去分公司上班,拿2元工资。只是现在他不住宿舍,而住在那个高级公寓里。
原来这里倒不是凌云用来外遇的地方,而是他自己一个人住的。从打扫到煮饭全由他亲自做,连个钟点工都没有。
聪明的男人,虽然有家有口,却给自己留了空间。
彦木在这里有自己的房间、浴室,甚至他几乎没用过的书房。
每个浴室里都有两台洗衣机,够奢侈的。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房间浴室也是自己打扫自己的。
饭是凌云在做,彦木不怎么会,这不难理解,凌云少年时就一个人去海外独立生活,而彦木从读中学起就一直住集体宿舍,吃食堂。
彦木乘的是公交,所以每天到家的时候,凌云已经把饭做得差不多了。
凌云遵守他的承诺,没有越矩,两人的相模式完全是合住一所房子的朋友。吃完饭,各做各的事,晚上各自洗澡睡觉。有时彦木都不禁怀疑这个凌云是不是那个激烈的向自己告白,为了得到自己不择手段的男人。当然彦木十二万分的希望保持现状,逍遥自在的过下去。
彦木有好几张卡,都是凌云给的,里面似乎有很多钱,彦木没有查过。他每个月会从某张卡里取出3块存在自己的存折里。生活上一切开销全部由凌云负担。他的衣服、鞋子等等,光是凌云买的都穿不完,凌云甚至送过他两块价值数万的名表,他没敢戴,放在抽屉里。
凌云很忙,一个月有半个月以上都在外面应酬,在这里的时间却还有十来天,彦木曾有一问他,他这样几乎没什么时间回家,家里人不奇怪吗。凌云说:“我要是不来,你不是要独守空房了吗?”
彦木说:“你不回去,你太太不就独守空房了吗?”
凌云回答:“她习惯了。”
彦木说,“你以前就每天都不回家?”
“平均一个月回去两、三趟,他们只当我工作忙。”凌云拂开彦木额前遮住眼睛的头发,“其实男人再忙,也有时间见自己想见的人。你说是不是?”
是啊,而且还有时间天天做饭呢,彦木在心里说。“你以前就常和别人在一起?太对不起你太太了。”
凌云回答得很坦然,“其实也只是偶尔和别的女人出去,大部分都和朋友在俱乐部一类的地方打发时间。”
彦木叹口气,“男人除了上床,还是愿意和男人在一起瞎混的。”
凌云笑道,“说得好像你很有经验似的。”
星期五,凌云才出生的小儿子生病住院,所以彦木在外面吃的饭。
回来的路上,经过上那个夜市时,一辆色的房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一个时髦的女人走出来,笑着跟他打招呼,“这么巧,碰到你。”
彦木认识的女性不多,更不可能有开名车的。
“上在这条街,我和凌云,记得吗?”女人提醒他。
彦木想起来了,“是你啊。”虽然她的相貌彦木记不清楚,但那天的事前前后后彦木就是想忘也忘不掉。
女人伸出了手,“我叫孟丹,你是凌云的朋友吧。”
互做了介绍后,寒暄了几句,孟丹提出到路边的咖啡厅坐一坐。
两人基本上算是陌生人,她的热情实在让彦木莫明其妙,不过彦木还年轻得不足以拒绝任何一个称得上年轻的女士的要求。
彦木从来没有来过咖啡厅,什么也不懂的他只好跟着孟丹点了同样的东西。喝了一口,苦得舌头发麻。
孟丹先照例客套一下,最后终于问到了重点,“凌云……他最近很忙吗?我一直都联系不上他。”
彦木有些不解,“应该吧,你打电话去公司,可能会找到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是不是……我是说他有没有……什么新的……朋友,我看你好像跟他很熟。”孟丹低头搅拌咖啡,声音很轻。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孟丹对凌云很是有情,才会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放了矜持,叫住可能知情的彦木,即使他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凌云有没有新的“朋友”,彦木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是他除了去外地,几乎都和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却是事实。
“听说他的儿子生病住了院,其它的我也不太清楚。”彦木低头又喝了一口,还是很苦。
“是吗?”女人笑了起来,“我说呢!”
她笑得很美,彦木不禁看得有些入神,这么好的女人牵挂着一个不可能的男人,实在令人惋惜。
第二天早上,彦木从浴室出来,发现凌云在厨房里煮早餐,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云一边端煎好的鸡蛋到客厅,一边说,“昨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
彦木愣愣的看着他忙来忙去,“你儿子怎么样?”
“没事,只是有点咳嗽。”凌云往杯子里倒牛奶。
“你不陪他?”彦木站在桌旁。
“他们都在,不多我一个。”凌云回答。
彦木一下蹲在地上,抱住头
凌云连忙俯身,“小彦,你不舒服,头痛吗?”
彦木表情痛苦,“你怎么能这样,你干嘛不留在他们身边,干嘛不回家?”
“没关系,家里有很多人,别担心。”凌云摸他的额头,“小彦,你不是哪里不舒服吧,我们去医院看看?”
“我担什么心,要担心的是你才对吧!”彦木气道,“我又没生病,去什么医院,你应该陪的是你儿子和太太,不是我。”
凌云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小彦,你心情不好,是饿了吧,吃饭吧。”
彦木投降了,他想凌云八成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不具有普通人的感情。难怪说人无完人,看上去完美无缺的人总是有让别人不能理解的缺陷。
星期天,彦木说去看电影。本来他几乎是不去电影院的,他是没什么梦想的人,对于造梦的东西没有太大的兴趣。可是禁不住小刘一个劲的说新进的大片怎么怎么过瘾,不看多么多么遗憾,就动了心。
凌云高兴地要一起去,彦木不愿意。
两个大男人在星期天一起去看电影,太奇怪了。如果是二十左右或更小的男孩就罢了,凌云怎么看也是个只可能陪老婆看电影的英俊成熟的男人,却和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小伙子一起去电影院不是太引人侧目了吗?
更糟糕的是,彦木不能坐车,只能乘公交或步行,大大增加了曝光的机会。
彦木把这些分析给凌云听,凌云不以为然的说,“我们坐地铁就好了。”完全是鸡同鸭讲。
虽然是早场,但因为是星期天,电影院外人很多。基本上是年轻的情侣和十几岁的中学生。卖票口排了好长的队。
让凌云排队实在太委屈了,彦木叫凌云到附近的饮品店等他。
足足排了二十分钟才买到票,普通票一张5块,已经让彦木咋舌了,单独的包厢两个人要。但是彦木一想要是去包厢就能少碰点人,由于是白天,开场前,散场后,大家互相看得很清楚。包厢有单独的通道,不用跟大部队挤在一起,便咬牙买了。
一进饮品店,就看见凌云对面坐了一个女人,正是前天碰到的孟丹。彦木慌忙要退出去,凌云已经看到他了,招手让他过去。
孟丹正掏出纸巾,好像在擦泪,没和彦木打招呼,低着头拎起小包快步出去了。
凌云为彦木叫可乐。彦木坐下说,“你就不能不招惹人家姑娘吗?”
凌云笑道,“小彦,你吃醋了?”
“吃什么醋!”彦木瞪他,“你干嘛要让女孩子哭啊,你不是有自己的老婆吗?”
凌云坐过来,低声说,“我以后再也不招惹人家姑娘,只招惹小彦一个。”
彦木吸了一口可乐,“我是说正经的。”
“我也是说正经的啊!”凌云的话语里没有一丝戏谑,彦木倒不好接下话去,只好岔开话题,“我买了包厢票,免得太挤。”
凌云露出大大的笑容,“情侣座?”
“是,很贵,跟杀人一样,我这个月的存款一下少了四百。”彦木拿出票给凌云看。
凌云从怀里掏出皮夹,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我来报销。”
彦木接过来,又退回两张,“不要利息。”
凌云没坚持,收回去,说:“矛盾的小鬼。”
彦木看他,“什么意思?”
凌云笑道,“你好像很需要钱,很在乎钱,其实又不是那样。”
“怎么说?”彦木把可乐盖子打开,直接喝。
凌云帮他把吸管拿着,“你每个月只从卡里取3块钱,可是你又声称是为了钱才跟我的。”
“原来你有查账,”彦木打趣说,“幸好我只取了3,本来想取的。”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查账是为了看什么时候需要再打钱进去。”凌云替他盖上盖子,“小彦,你等于没用钱,真不知道你怎么过的,别人上个街,就能刷爆十万元的卡。”
彦木放下杯子,“你那是女人的经验,女孩子比较精致,需要的费当然多。我又不要首饰香水的,生活费都由你掏,我的工资每个月还能剩下一千,加上这三千,要是存个三四年,就够买幢房子了。”
凌云哑然,“小彦,你每个月取三千块是为了存起来买房子?”
彦木点头,“我们家的房子是石头和芦苇盖的,漏风漏雨。”
凌云困惑的看着他,“你想买什么样的房子,卡里的钱也不够吗,我今天就给你汇。你一个月存四千,三四年也不过十来万,怎么够买?”
彦木用难以和他沟通的表情看着凌云,“你真笨,我一下子就拿那么多钱给我妈,她一定以为我抢银行了。我们家那里十万多一点就可以买幢单门独院,厨卫俱全的房子,这样我老爸老妈就不用挑水什么的了。”
凌云听得发呆,生来就富有,一直都富有,将来更富有的大都市贵族并不理解有时候只要很少的一些钱就可以将人逼到什么样子。他买个皮包送女人也有三四千,又怎能知道三千块对于彦木而言已经非常可观了。
凌云掏出纸巾给他擦手,“小彦,你真是让人惊奇。”
“这叫什么惊奇,普通人都会这样想,吞石头吃玻璃的人才叫惊奇。”跟凌云说话实在累,难怪人家说门当户对,出身背景相同的人才能谈得来。
所谓王子喜欢灰姑娘毕竟是童话,人往高走,上层阶级喜欢下层阶级,可能性太低了。
不过也有例外,某些人虽然出身较低,但却具有某种不论是什么阶级都很少具有的品质或性格,那是一种原则性,一种自我的控制力,不论他们外表多么卑微,地位多么平凡或是下等,都会折射出高贵和与众不同来,从而超越了他的外在身份。彦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具有了这一点。
凌云用手指点点他的鼻梁,“普通人只怕早就把几张卡搬光了,又怎么会像你这个小傻瓜守着金山吃咸菜。”
“你又不是普通人,哪会知道?”彦木横了他一眼。
凌云悄声在他耳边说:“我真想亲亲你。”
彦木猛地站起来,“电影快开场了,走吧。”
说是大片,也没有什么新颖的,英雄拯救世界,美女拯救英雄。原版引进,只有中文字幕,以彦木大学英文六级的水平真正听得懂的没几句,看了几分钟,就倦了,“早知道就在家睡觉。听又听不懂,白白浪费感情。”
凌云从包厢特配的果盘里夹了一块苹果给他,“你这个大学读得真是稀里哗啦,十几年的英文白学了。”
彦木嚼着果肉,说,“风凉话,你是在外国学的外国话,哪知道在中国学外国话的辛苦,能通过考试就不错了。”
凌云笑道,“那我们去外国过几年,你想去哪个国家?”
“你想拐卖人口啊?”彦木从点心碟里夹一块小蛋糕,甜得发腻,吃不下去,“你别忘了你可是有家有口的人,过几年?你的儿子说不定都跟别人姓了。”
“让他跟别人姓吧,有小彦跟我姓就好了。”凌云的脸凑过来,彦木慌忙闪躲,被他拉坐在怀里,灼热的唇压了下来。
真的来不及写完这章,明天再写吧
完全虚构,无事实根据
“喂,公共场合,有几百人在看呢!”彦木推他,身体往后退。
“他们在看电影,这里是情侣包厢,当然要做情侣该做的事。”男人细碎的吻散落在彦木的额上,眉间,脸颊,耳畔。
“等等,你不是说不做吗?”彦木不敢放声,只好压低声音说。
“接吻不算!”男人斩钉截铁的说完,封住彦木的口。
这是一个冗长,激烈的吻,男人几乎要把彦木吞进肚子里去。
彦木上半身的衣服全被解了开来,男人修长的大手在他的皮肤上游走,牙齿啃噬着他男性清削的锁骨。
彦木非常想打他一拳或者踹开他,但是既然和他达成了协议,好像就没有了拒绝的立场。
“小彦,”热吻落在颈侧,“再不推开我,我会在这里要了你。”男人的低语伴随着粗重的喘息,昭示他的欲望,也显示出他的克制。
说着这话,吻却没有停止。
拥抱是如此之紧,仿佛要把彦木溶进他的骨血之中。彦木的手脚很难有活动的空隙。
“放开!”彦木加重音量,在他怀里挣扎。要挣脱这男人绝非易事,这一点,彦木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唇再被堵上,吻长到彦木真的要绝望了,男人忽然停了下来,把头埋在彦木的颈侧。
彦木尝试把他推开,“小彦,你别动,否则我真要失控了。”
他没敢再动,过了一会儿,凌云放开他。
彦木赶紧从他腿上站起来,整理衣服。凌云帮他扣扣子。
黑暗中,彦木能感受到凌云不平稳的呼吸。
“小彦,”凌云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的心跳得好快!”
彦木“哼”道,“废话,跳得慢的是病人。”
凌云揽他入怀,“我的心跳得更快,你感觉到了吗?”
“我知道,”凌云好像叹了口气,“可是我对她已经没有了真心。”
彦木看看热闹的街市,“感情真是容易变的东西。”
“小彦,”凌云问,“你在说我吗?”
“不是,”彦木停下说,“从感情上,我同情孟丹,从理性上,我佩服你。”
“佩服我?”凌云不解。
“佩服你的果断和勇气,换了我,就没办法说得那么绝。”彦木真心这么认为。
往前走,彦木问,“如果被你太太知道,怎么办?”
凌云想想说,“随她怎么办。她要离婚什么的也由她。”
彦木抬头看他,“亏你说得这么冷静,又不是谈生意。”这个男人果然缺点什么。“到时候,一定会吵翻天的。”
“那你说怎么办,她要吵,还能不让她吵吗?”凌云也看他。
彦木思索了几秒,“你不会否认吗?就说孟丹因爱生恨,造谣生事。再说你以前没有过男人,大家肯定不相信你喜欢男人,不就成了。”
“啊,不行,”他连忙补充,“这样对孟丹不好,你就说在生意上和她有矛盾,她一时气不过才口不择言。”
凌云的语气有些无奈,“你呀,她那么说你,你倒还替她考虑得周到。”
彦木说,“女人天生比男人容易受伤,多照顾照顾是应该的。”
“你要是也能多照顾照顾我就好了。”凌云故意用抱怨的口气说。
彦木回道,“你这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家伙恐怕连受伤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需要什么照顾!”
“小彦,你当真以为我是没心没肺的人,是不是?我当然也想要你的真心啊。”话说得真切,彦木回答不了。
他欣赏凌云的坦率,钦佩他的才能,感谢他的体贴,但是回应不了他的“真心”。即使两人相得再久,他也产生不了凌云对他的那种情感。
他完全是因为凌云的压力才答应他的要求。凌云的势力足以摧毁他的人生连带他的家庭。他集中体现了作为统治工具的国家所拥有的全部手段,包括金钱,军队,政党以及附凿其上的一切势力。毫无疑问,只要他确实想要,彦木就没有不碎裂而摆脱他的可能性。
与国家势力,社会洪流,经济力量抗争的任何个体,无一例外的将被它们碾得粉碎。
彦木是个没有什么幸福梦想的人,日子只要过得下去就过下去,与其搞得凄凄惨惨,不如顺其自然。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停止了对凌驾于个体之上的权利和金钱的憎恶。
要想让彦木这个不可能用爱情来对待同性的男人被凌云感化是难以想象的。
凌云的出身和他自己的条件使他做任何事情都一帆风顺,不知挫败所以无畏。他缺乏常人所拥有的犹豫和害怕,对待人和事物我行我素,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冷漠和残酷。
彦木的得过且过,也可以说成是对自身的冷漠和残酷,但是与凌云的冷酷有本质区别。
尽管两人有某种意义上的相似点,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却是截然不同,甚至无法成为朋友。
就像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山底,对中间同样的风景因为观察的角度不同而看到完全不一样的面貌。
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产生感情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达到所谓的两情相悦有绝对的难度。
彦木无法断定自己能坚持多久,很难说他有多强的忍耐力,答应凌云固然有很多好,撕毁合约后果确实严重,但是谁能保证他不会烦了,累了就不计后果呢。
按下门铃的是彦木,在凌云的“真心”结束前中途喊停会伤害很多人,凌云对他的迷恋能够像对孟丹那样,时间一过就消退,才是彦木需要和以为的结果。
两人出了步行街,己经是吃中饭时间。
星期天,街上的人特别多。地下通道、过街天桥、商场、店铺到都是人。现在是四月,春暖开,大家都趁节假日出来逛街、购物。不需要看经济学家的长篇论证,只要看到这情景,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中国是最具潜力的消费市场。
所有的餐馆似乎都人满为患,许多人在别人的桌边等待。彦木捂着饥饿的胃,东张西望,找不到一家能挤进去的饭店。
也有很多人看向他们俩,原因在于凌云在人群中非常引人注目。显然是开名车,带美女进出高级场所的“先生”,怎么会在拥挤不堪的人行道上步履艰难呢?
“小彦,你饿得厉害吗?胃很痛吗?”凌云一边把彦木往斑马线那边领,一边问。
“我饿死了,可哪有吃饭的地啊?”彦木真后悔刚才在包厢没把那两碟点心吃了,就算邋遢点,到底是食物,总比现在强。
两人穿过街,经过大大的可乐广告牌,凌云说,“前边有家店,人应该不多。”
前面果然有家门面挺大的饭店,写的洋名字,不知什么意思。门口两个打扮齐整的服务生说着“欢迎光临”替他们拉门。
店里的人的确不多,只有六七成。
领班谦恭的笑道,“凌先生,有日子没来了。”一边把他们带到靠窗的位子。凌云说“是好久没来”,点了几道菜,让他快上。
服务小姐端上盘子和刀叉。
就算彦木没吃过西餐,也知道是西餐馆了。“我可不会吃西餐,丢你的脸,可别怪我。”
凌云帮他摆餐具,“你饿得说话都没力气,还管什么丢脸不丢脸?”
“我看你是这儿的常客,要是我闹笑话,你当然会被人家在背后说啊。”菜上来了,果然不知如何下手。
凌云先替他一一弄好,才开始吃自己的。
彦木正叉了蔬菜往嘴里递,眼前一黑,有人捂住了他的眼睛。
用手摸到细细的手指,“游儿?”
身后的人呵呵笑了,“颜信,不敢相信在这里看见你。”
凌云有些发蒙的看着捂住彦木眼睛的女孩,她笑盈盈的松开了手,和彦木差不多大,眉目长得很清秀。
彦木站起来,“游儿,你怎么会在这?”
女孩说,“我来办事,人太多了,好不容易找到这家有空的店,结果,”她踮高脚,小声在彦木耳边说,“不知道是西餐馆,菜名看不懂,价格贵得眼晕,可是都坐下了,不点菜又不好意思。”
彦木笑道,“现在知道外国话的重要了吧?我来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头,凌云。”
女孩冲凌云点头,凌云也站起来向她示意。
彦木接着说,“任游,我女朋友。”
凌云的心瞬间漏了一拍。
“呸,不要脸,谁是你女朋友。”任游白了彦木一眼,忙跟凌云解释,“别听他胡说,我是颜信的死党和损友。”又小声跟彦木说,“人家会误会的。”
彦木笑道,“反正你每都会反驳,我想让人家误会都没有机会。不如过来一起吃。”
任游摇头,“不了,那边有人等我。”
彦木掏出皮夹,把里面十元以上的钞票都给她,“不用还了。”
任游放进自己的小包里,“我走了。”
彦木拉住她,“小没良心的,你连个感激的吻都没有吗,要不以身相许我也可以勉强接受。”
任游甩开他的手,“做你的白日梦吧,等个千年万年,我会考虑考虑。”
她和彦木隔得挺远,中间丛树影遮着,一会儿就看不见人了。
彦木坐下继续吃饭。
吃了几口菜,见凌云拨弄着食物,不吭声,“你不饿,怎么不吃?”
凌云没抬头,“刚才那个女孩……”
“哦,是个老游戏,我扮演痴情郎,她扮演薄情女,都是开玩笑的,嘴皮上的功夫,没有实质意义。”
凌云说,“你们很要好?”口气闷闷的。
彦木点头,“从很久以前就是互相救济的难兄难弟。”他用刀戳着虾尾。
凌云把刀伸过去,帮他切开,“以后不要和别人那么亲热,你无论有什么困难,我来救济你。”
彦木把虾送进嘴里,“知道了。”
“小骗子,”凌云用叉子柄轻敲他的额头,“你当我不知道你只是随口敷衍我,心里想下在我面前收敛点就成了,是不是?”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晃了晃叉子,“放心,我还没打算交女朋友。”
“不许有这种打算。”凌云正色说。
“答应你了,吃饭吧。”
完全虚构,无事实根据
起先,彦木真有点担心孟丹会把事情传扬开。虽然他认为她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但是凌云让她那么伤心,自己又欺骗了她,保不准她走极端。
过了两个礼拜,没有什么动静,看来孟丹想通了。她是才貌兼备的好女人,彻底对凌云死了心,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些天,凌云却突然变得夜不归宿起来。他没有出差,每天彦木到家的时候,饭已经做好了,但是人不在。
开始,彦木以为他回家了。然而,有一他的手机忘在沙发上,他太太发来短消息,字里行间有埋怨丈夫好久没有回家的意思。彦木才知道他没有回家。
他是在外面又有了新的对象,还是和朋友“在俱乐部一类的地方打发时间”,彦木并不关心。
他想这个情况是不是表示凌云对自己的奇怪热情淡了,算起来,两人同住已有六个月。
感情的事,彦木经验不多,到底热情冷却的表现是什么样子,他搞不清楚。如果是这样,他又为什么不辞辛苦地每天回家做饭呢?
星期六,人事部有人生日,彦木和小刘他们在卡拉OK房闹到夜里12点。凌晨一点钟才回到家。
打开灯,却见凌云坐在客厅里。“吓了我一跳,怎么不开灯?”彦木坐到他身边问。
凌云笑了笑,“去玩了?”
“有人生日,沾了一身酒味,我去洗澡。”彦木脱下外衣进浴室。
洗完澡出来,凌云还坐在那里。
彦木问,“怎么了?不睡觉?”
凌云没回头,“你去睡吧。”
“那我去睡了。”彦木往房间走,忽然被凌云从身后抱住了。
“小彦,”凌云叫着他的名字,在寂静的夜晚,声音却显得低沉含混。
“我想你快想疯了。”
彦木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任他抱着,没说话。
“小彦,”男人低喃,转过彦木的身体,将他拥在怀里,“你……快推开我,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类似的话在上电影院包厢里也说过。
彦木用力推男人坚硬的胸膛,但是遭到更紧的桎梏。“你抱得这么紧,我怎么推开你?”
男人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我怕见到你控制不住,可是想你又想得紧。”
彦木感受到凌云全身一触即发的热力,“你这样说太狡猾!”他试图挣扎。
吻从颈项开始,“小彦,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彦木想把手挣脱出来,没有成功。换来更激情的吻和越来越放肆的抚摸。
“小彦,你愿意吗?”这不是疑问,而是恳求。男人的手伸进了衣内。
“小彦,救救我。”男人痛苦与挣扎以及更多欲望的喑哑声音蛊惑着人心,令人不忍拒绝。但是彦木全身的细胞都在排斥他的碰触。
“小彦,你愿意吗?”男人的唇再一扫过彦木的,没有吻,“小彦,你愿意吗?”一遍遍在耳畔的询问,执意要得到彦木的同意。
“我……”彦木很困,他闭上了眼睛,“愿……”,“意”字被噬进男人的双唇,几乎在同时,彦木被抱了起来,衣服落在了地上。
狂野、炽热、混乱的夜晚,男人的需索无度令彦木疲惫,甚至无法承受。
上午九点左右,彦木醒了,凌云好像还没醒。
他们除了那,是第一同床。彦木侧身看了看凌云,以前他还没有仔细打量过这个人的长相,客观的说,凌云有一张俊美的脸,并且干干净净,除了新生的胡子茬,找不到半点斑痕痣记。女人会为这张脸动心,无奈彦木是男人,没什么感觉。
彦木自己也有一张干净的脸,任游说这是他最大的优点,看着清爽。也是最大的缺点,恐怕要到五十岁才需要剃胡刀。
“我是不是很帅?”凌云忽然睁开眼说。
“你醒了?”
“比你早醒?”凌云坐起来,露出精壮的胸膛。
彦木没有起,他的腰腹痛得很,“你去健身房吗?”他问凌云。
“什么?”凌云转过头问。
“三十岁的男人都开始长小肚子,你的身材还很好,如果是因为健身房,我也要考虑一下。”彦木认认真真的说,“我也要到三十了,长出那种东西,会被人家笑话。”
凌云大笑,“小傻瓜,你才多大?”笑容收敛了些,又说,“偶尔去,跟一帮人凑热闹。我老爸一辈子没去过,身材和年轻时差不多。我看,基本是植食动物的小彦,大概这辈子长不了那个了,下辈子努力吧。”
说着小肚子,彦木的肚子叫了起来。昨天晚上尽顾着闹,大家根本没吃犯,蛋糕太甜,男人们都没吃。回到家,又被折腾了一番。肚子不叫才怪。
凌云穿上衣服,“我去做饭。”
回头问彦木,“小彦,你起得来吗?”
彦木瞪他,“你说呢?”
这似怒非怒的一眼在凌云眼中,比以前见过的女人们半嗔半羞的妩媚娇美更胜千万风情。忍不住又俯身吻他,越吻越,几乎要把彦木再压到身下。
彦木再也忍耐不下去了,一拳打在他胸口,“你是不是人啊,昨晚折腾得还不够吗?”
凌云捂住被打的地方,“哎哟,杀了你的夫君,谁还赚钱养你,煮饭给你吃。”
彦木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太反胃了,看不出凌云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喂,别演戏了,你再不去做饭,我真的要饿死了。”彦木是带着七分怨怒三分讥讽说的。但由于饥饿,很是有气无力,听起来倒像软软的在跟情人撒娇,至少听在凌云的耳朵里是这样。
惹得他心神一荡,把持不住,握了彦木的手一吻,“小妖精,我真会死在你身上。”言词轻薄,说得却情之至,连彦木也被他的眼神一瞬间吸了去。
“我去做饭,五分钟。”放了他的手,凌云替他掖好被角才出去。
彦木看着天板发呆,凌云的这般情若是用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是一段佳话,放在自己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身上,委实可惜。
完全虚构,无事实根据
龙行天下是凌云单独投资的私营企业。随着发展,陆续有许多资本进入,主要是为了他的背景。
凌云很清楚像龙行天下这种企业容易走入的泥潭,如果它仅仅是官商资本企业,它将会从内部核心开始腐烂,最后蔓延至每一个角落。那不是他创造它的初衷。准确的说,他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无论多少资本进入,他都将按照自己的方式经营,避免与行政牵扯而造成垄断。股东们只投资,不说话。
海归派的他吸收了西方模式,在公司走上正轨之初就斥巨资建立了自己的技术力量。产品完全自主开发研制,极为重视品牌形象,可以说拥有国内顶尖质量的产品和服务。具备了完善的现代企业制度。
这对于公司大部分的股东是不可理解的,在他们看来不这个钱,客户都会主动上门,只赚不赔。
事实证明凌云是有远见的,产品质量和服务水平差,是国内企业的通病。人们越来越需要可靠的信誉,龙行天下的竞争潜力逐渐显示了出来,生意越做越大。
在质量和技术有所保证的前提下,低廉的价格,使之迅速向海外市场拓展。西欧国家立刻做出了反应,启动了反倾销法案。龙行天下也随即向相关组织提起申诉。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公司因为这件事突然提升了档。
龙行天下雄厚的资本让人羡慕,更让同行嫉妒。“白手起家”的“儒商”们对于凌云背地里多有鄙夷。尽管龙行天下的运转找不到半点官商勾结、垄断经营的地方,事低调的凌家更没有递过眼色,但是谙凌云背景的方方面面自会主动让路。
现在龙行天下要和外国人打官司,争夺欧美市场,凌少爷的二世祖形象18度大转弯,变成了实业家。
职员地位跟着直线上升,竟把高人一等的外资公司的“Mr Davy 王 ”、“Miss Linda 马”、“ 口天芳子”们比了下去。
公司的国际注册商标是LXTX其实就是龙行天下的汉语拼音缩写,是为了给老外看的,国内商标一直是汉字。不知为何,行内各种各样的市场观察文章、调研报告以及“IT
精英”谈到龙行天下全都突然间变成一口一个爱死你踢死你的拗来拗去。
自从中国被洋人的大炮轰开大门后,凡是和外国沾上边的就会迅速高级时尚流行起来。
分公司开得越来越多,凌云也越来越忙,一个月一个月见不到面是常有的事,彦木的生活越发逍遥。只是每分开得时间长了,回来的时候,彦木就不得不承受他积压的热情,有时整夜缠绵无休。除此以外,一切都好。
奉上司旨意,彦木送文件去总公司,一般只是送到某个部门或者秘书办公室,这特别嘱咐最好交到凌云手上。
以前在这里的时候,几个秘书对他就比较反感,关系不是很好。现在他们认为彦木被调到分公司是失宠了,更冷淡些。
进了办公室,三个人一个也没跟他打招呼,自顾埋头做事。
他只得直接去敲凌云的门,敲了半天,没有回应。
这时王秘书说,“你怎么搞的,一声不响就敲门,不懂规矩!”
彦木向她打了个对不起的手势,推推门,想进去把文件放到凌云桌上。
推了两下没推动,大概锁起来了。
“哎,我说你怎么回事,跟你说凌总不在,还推什么推!”另一个秘书姓赵,因为工作有小疏忽,刚刚被何助理批评过,口气显得很厌烦。
“那,我在这里等他,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彦木找把椅子坐下。
“不知道!”
彦木想会不会出去办事了,但是交给别人又怕不妥,便问何助理,“凌云他回不回来?”
何助理从文件堆中抬起头,“小彦,你胆子够大的,敢直呼总经理名字!”
彦木捂嘴,“口误,口误,他今天上午能回来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回来,也许不回来,凌总他忙得很!”何助理打官腔。
“小彦,你怎么来了?来找我的吗?”门口传来凌云惊喜的声音。
彦木扬扬手里的文件袋,“公事公事!叫我交给你”
凌云接过,何助理连忙去开门。
彦木要走,凌云拉住他,“呆会儿陪我吃饭。”
彦木说,“我还得回去交差。”
“我打个电话告诉一声就行了。”凌云拉他进了办公室。
门关上后,彦木一下坐到椅子里,端起凌云的茶猛喝。
凌云把文件打开看了看,放到桌上,“渴成这样,刚才怎么不在外面要水?等久了吧?”
彦木擦擦嘴,“没有,才来。”
凌云拨通电话,说彦木下午不回去了,有事。
彦木问,“有什么事?”
凌云放下电话说,“陪我。”
“陪你干嘛?”
凌云坐下批公务,“就陪着我。”
彦木笑道,“让我坐在这里跟你大眼瞪小眼?”
凌云道,“可以这么说,反正你在我身边就好。”
停下笔,又说,“小彦,我把你调过来好不好?”
“不好!”彦木无聊的转着笔。
凌云讪讪的继续工作,“我就知道。”
彦木站起来,上半身横过桌面,唇在凌云脸颊快速点了一下。
凌云掉了笔,呆在那里,眼睛睁得好大。
“嘴巴张得那么大,小心蚊子飞进去。”彦木十指遮住眼睛,“就这一,下不为例。谢谢你没有调我回来。我要声明,纯粹是感谢,你千万不要自作多情。”
在凌云靠近前,彦木双手作出阻挡姿势,“不要回吻,否则我会后悔。”
凌云纵容的笑了。
两人没再交谈,凌云工作,彦木在纸上乱涂乱画。
午饭,凌云提议去附近的日本料理店。彦木坚决反对。
那家店都是一个一个小房间,专门接待有钱人。房间的四壁和门是薄薄的一层木板和纸,应该做不了什么坏事,但是据说有钱的情侣特别喜欢去,不知道是不是就为了那种刺激。
他和凌云去过一。事实证明凌云选那种地方是有预谋的。彦木差点没被他当晚餐吃了。
彦木觉得日本店的设计太可恶,在房间里根本没办法发抗,声音稍微大一点,不就让隔壁和外面的人都知道里面在上演哪一出了,所以他简直等于任由凌云为所欲为。虽然最后凌云踩了刹车,但浑身上下被他轻薄了个够。
凌云又建议去对面的中式酒楼。那家更糟,彦木在总公司的时候和小刘他们去过。那里有什么春夏秋冬,风雪月的大包间小包间。不用问凌云肯定要去包间。到时候,一旦某人兽性大发,彦木就成了他的饭前开胃菜,餐后小点心。
“我们只能去一个大厅几十张桌子的店。”彦木不容他反驳的说。
凌云说,“那种店位子很难找耶。”
彦木看表,确实如此,再下了电梯,周围所有的这种店都得排长队了。
“那,对了,去吃批萨饼,一定有位子。”他想起小刘曾说这个虽然是快餐店,但是超级贵,高峰时间都坐不满。
凌云嫌恶的皱眉,“我不喜欢吃。”
彦木说,“我要吃,不然,你一个人去别的地方吃。”说着,拉开门,表示不管凌云同不同意都下定了决心。
凌云连忙跟出来,“听你的,听你的。”
抬头一看,秘书助理居然都还在,彦木心想糟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凌云对他们说,“去吃饭吧。”
三个人答应一声,收拾东西。
电梯里人很多,凌云的公司虽大,却没有高层专用的电梯。见凌云进来,里面的人自动让出空间来。
拥挤和失重,彦木的头开始晕起来。
“小彦!”有人从后面拍了他一巴掌,“什么时候来的?”
扭头只见小刘挤了过来。
彦木揉揉被打得发疼的肩,“上午送文件的。”
“去哪吃饭,我请。”小刘爽快的说。
彦木笑道,“发财了?平时不是吃盒饭的吗?”
“发哪门子的财啊!自从你去了那边,我们难得见一面。”小刘假模假样的用袖口擦眼睛。
彦木说,“哪个星期没跟你出去鬼混啊?”
小刘挤眉毛,“那叫约会,约会!”
彦木骂道,“约你个头,吃你的猪排饭吧!”
“那你去哪吃?”小刘问。
“我去吃批萨饼。”
小刘“咦”了一声,“小彦,你不是讨厌批萨吗,上一口没吃,说受不了洋葱味。”
“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电梯走得很慢,每开门,都有一群人在门口等,一会儿就挤不下了。只有凌云这儿还有点空气,小刘只顾跟彦木说话,不知道凌云和彦木是一起的。
“我要先到五楼办事,呆会儿先下,你晚上去我那里,有好东西。”小刘低低的跟彦木说,“高清晰度,绝对过瘾。”
彦木也小声说,“呸,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谁要看那种东西。”
小刘摸摸鼻子,“我都忘了我们小彦还是纯情少男呢。”
彦木道,“成天迷那种东西的才是吧。真不去,有事。”他以前也对那些碟感过兴趣,但自从跟凌云有了关系,看的时候免不了想起和凌云的事,就不爱看了。
电梯到了五楼,小刘先下了。
出了公司的大门,凌云说,“你不喜欢吃批萨,我们还是换家店,我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彦木怀疑的说,“你的保证有点玄。”
凌云悄声道,“小傻瓜,我再没分寸,也知道昨天才做过,你身体不舒服。我们就去对面的店,好吧?”
他们要了一间叫“梅”的小包间,吃饭的时候,凌云问,“我不知道你在公司有这么要好的朋友,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是和他出去玩的?”
彦木说,“差不多,酒肉朋友,人事部的小刘,我调到分公司就是他给帮的忙。”
凌云夹了鱼片到他碗里,不快道,“他说约会,我听得不舒服。”
彦木吃块茄子,“单身的人不都经常开这种玩笑。哪能当真。”
“你又不是单身。”凌云严肃的说。
“你先吃,我晒一会儿。”彦木说。
凌云躺到他身边,“小彦,你是不是在家里呆得闷了,最近怎么没看你和朋友出去玩?”
“在家陪你,不好吗?”彦木道。
凌云侧身,在他脸上轻吻,“当然好。只是怕你闷。”
过完年后,彦木除了上班,哪也不去。以前凌云不在家时,他常常和小刘他们出去玩,现在他宁愿一个人在家睡觉。
“没意思,我老了。”语气轻的不带一丝力气。
“我看看。”凌云起身,两手撑在他的身体左右,俯下脸磨蹭他的,“皮光肉滑,还需要多煮煮。”
彦木被他刚刮过的下巴弄得痒痒的,伸手抵挡,“没煮烂,也被你压坏了。”
凌云翻身,和他并肩躺着,五指交握他的。
“小刘他们几个都有女朋友了,陪女朋友都陪不过来,哪还有时间瞎混。”天上的云团团簇簇,慢慢悠悠的在湛蓝里弋动。丝丝缕缕的日光从云后散落出来。
凌云攥紧掌心里的手,“小彦,你寂寞吗?”
“我又不是一个人。”彦木吸了一口微寒的空气,“饿了,倒是真的。”
“我去拿吃的和牛奶。”凌云坐起来。
“在这吃?”彦木问。
凌云笑道,“小彦这床小被子总得好好晒晒嘛,现在就收到屋里还早了点。”
阳台大,实在好。放了被子枕头,还有足够的空间让他们“野餐”。
风微微带点寒意,轻轻的,吹在身上很舒服。
太阳被云遮蔽,有些许光线,柔柔的,让视野明亮舒服。
吃完饭,接到颜诺的电话。
颜诺所在的公司终于破了产,他不想再在南方待下去,准备到附近的城市找工作,暂时打算投靠彦木。
远。
最后还是选中邻市一家不容易倒的公司。
在他忙着理手续的时候,彦木帮他准备需要的东西,装了一个大旅行包,加上替他拿去修好的笔记本电脑,让凌云开车送他递给颜诺。
晕晕沉沉一路,送到后,说了几句话,就下来了。凌云在车里等他。见他出来,打开车门,“晕得厉害吗?”
彦木道,“好些了,我们走吧。”
“颜信!”
一回头,颜诺拿着包裹,“你周六回家,给老爸老妈,我……”
看到彦木身边的凌云,他好像很意外。
凌云是第一见到彦木的家人。颜诺和彦木长得一点也不像。他比彦木高半个头,轮廓很,高而直挺的鼻梁,肤白,有一张西化的面孔。唯一和彦木相像的是脸同样很干净,透露出明朗坦诚的气息。
彦木接过包裹,“我知道。”顿了一下,说,“这是我……朋友,凌云。我老弟,颜诺。”
颜诺向凌云点点头,凌云和他握手。
车驶上公路,凌云说,“小彦,你弟弟和你长得不像。”
彦木道,“他长得像我妈,脸型像我爸,身高像我祖父。”
“你呢?”凌云笑,“像谁?”
“我和他们都不像。”彦木说,“据说有点像我祖母,不过我没见过她。她在我老爸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家折磨死了。我家人很少提她。只是镇上的人见到我会提起她,说她是个极好的人。”
凌云道,“她是个美人。”
彦木问,“你怎么知道?”
凌云笑道,“因为小彦长得很好看啊。”
彦木道,“是你个人的眼光吧。”
颜诺的新工作下周去报到。所以空下一星期来休息。
他本打算回家,后来想到毕业后因为路远,几年都没怎么回去,回家后少不得旧友新朋一番折腾,索性就留在这里好好歇息。
小刘的女朋友过生日,拉彦木去玩。彦木觉得这种场合没有女孩可带,很不方便,却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下了班就去。
走到公司门口,有辆很气派的车等在那里。彦木一走近,就有人下来,叫他,“是彦木先生吧?”
叫自己先生的还真是头一,彦木看看,不认识。
“你现在有空吗?有人想见见你。”说话的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穿的西装革履,很像是大人物身边的人。
彦木道,“我现在要去见朋友,你有什么事?”
“噢,是关于凌先生的事。”那个人说道,“请上车吧。”
车一直开向郊区,在一幢园别墅前停了下来。
那个人领他进去。说“稍等”,就不见了人影。
彦木站在院子里,现在是四月,桃红柳绿,草长鹰飞。碧绿的杨柳在院墙边婆娑摇曳,粉团簇簇的桃盛放在暖风里,映衬着碧蓝的天空。
一会儿,从屋里出来一个男人。
看上去有四十多岁,气质温和,隐隐的透露威严,看来是高高在上了很久的人。
刚才领彦木来的男人在石桌上奉上茶水,就退出去了。
中年男人说,“坐。”
彦木坐到石桌旁,男人也坐了下来。
“是彦木?”男人问。
“是。”彦木想不透这个男人是凌云的什么人。
“我是凌云的父亲。”凌卓天端起茶,抿了一口。
凌云的父亲?听说凌云上面还有三个姐姐,再怎么算,他的父亲至少也有六十左右才对。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不过四十,再多也就出点头,脸上很难找到看得出来的皱纹,怎么会是凌云的父亲?
“怎么,不像?”凌卓天挑眉问道。
彦木点头,“我想他的父亲应该有六十岁了。”
凌卓天放下茶杯,“不错,我确实六十多岁了,看来你对凌云还挺了解的。”
世上竟有长得如此年轻的甲之人,凌云曾说过他父亲身材跟年轻时差不多,这样看来,不仅是身材,连脸和动作都很年轻。
凌云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年轻,原来是遗传了他的父亲。仔细看,父子长得并不很像,凌卓天的脸比凌云的粗犷,气质上,凌云更要内敛一些。
彦木捧起水喝,茶是好茶,有淡淡的清香,但所有的茶喝在不怎么喝的人嘴里,都有苦味。
“我找你来,是跟你商量凌云的事。”虽然说商量,凌卓天的口气并不像商量。
“商量什么事?”彦木问。
凌卓天的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看着彦木。好一会儿,才说,“你和凌云在一起,很久了吗?”
彦木点头,“有几年了。”
“他很喜欢你。”这句话不是问题,而是陈述。
彦木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凌卓天又道,“我觉得你并不是很喜欢他。”还是陈述。
彦木忽然有些愤怒,“你调查我?”
凌卓天道,“你认为我会大张旗鼓调查儿子的情人,搞得人尽皆知吗?”
彦木抬头看他。
“如果你喜欢他,他早就离婚了,不是吗?”凌卓天肯定的说。
他的确是凌云的父亲,都不是普通人。
彦木低头喝水。
“你们的事情我不理解,也不了解。”凌卓天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自从凌云承认有你这个人,我一直留意着他的事情。”
原来凌云的家人并不是好糊弄的,那件事距离现在有一年了吧,反过来想,事情当然不会简单的过去。而凌卓天竟能不动声色的等了一年,实在不是平常人。
“他确确实实喜欢你。”凌卓天说,语气里隐隐约约有某种东西透露出来。
彦木还是没有说话。
“我安排你离开他,如果是因为经济上的问题,你应该可以从他那里拿到需要的数目。”凌卓天直接说出了目的,“你想去哪里?”
彦木没有想到他这样说,似乎不打算追究自己的责任。
“你好好考虑考虑,”凌卓天说,“三天后给我答复。”
彦木开了口,“我想我不能给你答复。”
凌卓天看看他,并没有受他这句话的影响,加重语气道,“三天。”
彦木没去小刘那儿,被他在电话里骂了一通,答应周六请客,才让他住了嘴。
凌云不在家,去上海视察子公司了。
和颜诺说好,到他那里吃饭。颜诺经过几年的单身生活锻炼,手艺很不赖。
到了他住的地方,一开门,颜诺的脸色就不好。
闷声闷气的吃完饭,彦木要走,他才叫他,“颜信,我问你,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彦木一愣,“问这干什么?”
颜诺道,“我以前就奇怪,你的专业不好,工资超不过两千,哪里来的钱给爸妈买房子。”
彦木坐下来,摆弄桌上的定时钟,“借了一些。”
“借了一些,上任游住院,你也借了一些,你还真能借。”颜诺声音高起来。
彦木拧发条,“东拼西凑呗。”
“东拼西凑?”颜诺口气僵硬,“你送给任游价值几万的笔记本,也是东拼西凑的?”
颜诺对电脑颇为精通,看出那个不是二手便宜货,当时虽然奇怪,也没往心里去,今天想起来了。
彦木放下手里的钟,“以后慢慢还就是了。”
“拿什么还?”颜诺怒道,“身体吗?”
已经有了某种准备,还是像被猛击了一棍,耳朵里嗡嗡的响。
“是前几天送你来的那个……朋友?”颜诺的脸长得相当和善,性格也非常平和,在彦木的记忆里找不到他生气的模样。现在的脸对彦木来说简直是陌生人。
彦木闭上眼睛,然而颜诺就在他的面前,看不到,也感觉得到。
“房子的钱是借的,任游住院的钱也是借的,但是后来肇事的人有赔偿,已经还了。电脑是别人送的,我用不着,就给她了。信不信由你。”彦木平静的说。
颜诺怔怔的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真实和谎言的证据,但是两者都没有找到。那个匿名电话是真是假?他有点分不清楚了。毕竟他从来不认为颜信是那种人。
彦木站起来,“那个……朋友确实很有钱,但……只是朋友,或者有人误会。你不要胡思乱想,还是你觉得我有那种能力吗?”
颜诺低了头。
凌云从上海回来,给彦木带了一只鹩哥。这种鸟比八哥伶俐,善仿人声,惟妙惟肖。
有时你无意间说句话,它记住了,就会自己说出来,连语气也和说话人一般模样,还能学人唱歌,字正腔圆,音律标准。
彦木喜欢得不得了,给它取名“凤凰”,每天下班回来,就教它说话。“凤凰”特别聪明,一学就会,没过几天,就能“凌云,凌云”的叫。
只是彦木的名字发音拗口,它还说不好,看见彦木,“夜雾,夜雾”的在客厅里满天飞。
更让彦木喜欢的是,它还自己学了彦木和凌云的手机铃声咿咿呀呀的唱。
凌云见他欢喜,很是高兴,因为彦木常常独自一个人在家里,近来又不怎么出去玩,总在屋里睡觉,怕他烦闷,特地找了这只机灵鬼回来,讨他欢心。
过了几日,凌云开始后悔了,彦木完全被这只小鸟迷住了,反而把自己冷落在一边。
结果他天天跟鸟吃醋,弄得“凤凰”见到他,就叫“干嘛吃鸟的醋!干嘛吃鸟的醋!”,学的彦木口气 。
它无心,凌云听得牙痒,却无可奈何。
桃开到最盛的时候,彦木家里有点事情,他请了两周的假。这么长时间,要是别人,陆礼林准答应不了,但是因为他对彦木保持小心谨慎的态度,所以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凌云自然很不乐意,但是彦木家里有事,他只得勉强点了头。
彦木好像十分舍不得“凤凰”,每天晚上都和它说话说得很晚。凌云不催个三四遍不上床。
到了他走的前一晚,十一点多,还在那里和“凤凰”叽叽咕咕。
凌云再也受不了,将他拦腰抱起,“小彦,你当真心里只装着它了,是不是?”
彦木把手环过他的肩,“总要跟它告告别嘛。”
“你跟它告别,我呢?”凌云恨恨的道,“你就舍得我?”
彦木很认真的看着他,搂紧他,“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比想的还要舍不得。”
这三个“舍不得”说得情真意切,每个都伴随更紧的拥抱,拥抱着凌云。
凌云的回抱着他。
“可我也不能舍了……”叹息若有似无,凌云没有听清,虽然两人离得已经如此之近。
“只有两周,桃落了,我就回来了。”彦木换了轻松的语调说。
“小彦,我会想你想的发疯的。”凌云在他的耳边低语道。
彦木在他的肩颈闭上了眼睛,“我们不是常常几个礼拜见不着面吗?”
凌云道,“哪一我都想你想得发狂。”更拥紧他,“小彦,今晚,你要好好补偿我。”
彦木道,“这话你这几天每晚都说,还补偿得不够啊!”
凌云将他推倒,气息不稳的说道,“不够。”
仿佛没有尽头的彼此交缠,紧密的不能再紧密的拥抱。
狂野炙烈的吻,燃烧了沸腾的血液。
让心脏都悸动的情和温柔,该怎样舍得?
如此紧密之间的空隙,该怎样填补?
凌云上班的时间比彦木的出发时间早,所以他先出门。
彦木看着他走到门边,才叫他,“别忘了照顾凤凰,我不在的时候,它会陪你的。”
凌云笑道,“你就是忘不了它!”
“你可不能公报私仇!”彦木道。
“是是,我保证不会趁机欺负它。”凌云道。
彦木说,“向毛主席保证?”
凌云道,“向毛主席保证!”
转身开门,停了手,回头道,“我等你。”
“嗯。”彦木说。
彦木去了快十天,打过两电话,说一切都好。
新的一周开始,凌云刚进办公室,特助杨风拿着文件进来。
往他桌上一丢,“那个……以前在秘书室打杂的彦木,后来调到城北去了,你还记得吗?”
“怎么了?”凌云抬起头,问。
“刚才陆经理打电话,说周末的时候,他弟弟打来电话,那个彦木出事了。”杨风说,“他想请示一下要不要给抚恤金,他家人倒什么也没……凌总,你怎么了?”
凌云僵立在那里,手上的文件悬在半空中。
突然,他厉声喝问,“你说谁?”把杨风吓了一跳。
“我说陆礼林那里有个叫彦木的,请假回家,在那边出了车祸……”
凌云的脸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文件还维持着原状。
“凌总,凌……”
凌云忽然抓过电话,按了几个键,好像不对,又重新按,却不知道把手上碍事的文件袋放下。
电话是彦木的父亲接的。
凌云手里拿着电话和文件,就那样笔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对方显然已经说完了。
“凌总,凌总!”杨风过来叫他,他还是保持着姿势,眼睛定定的,没有丝毫眨动。
杨风小心翼翼的碰他的胳膊,“凌总?”
仿佛只是轻咳了一声,凌云竟喷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小云!”杨风大叫,双手去扶他的肩,又是两口鲜血从凌云的嘴里喷出来。
杨风的脸上,西装前襟,全是血。凌云还是没有动,眼睛也还定在那里。
“小云,小云!”不管他怎么叫,凌云都没有反应。
我已经决定要在你身边很久。
桃落了,我就回来了。
车祸是周五发生的,穷县城里常见的私人长途巴车。
在山间小路上,车坠下了悬崖,下面是滔滔的大河,正值春汛期,无人幸免遇难,包括司机和他卖票的妻子。
春天过去了,万紫千红的世界沉入浓稠得化不开的墨绿之中。
你说
桃落的时候
就回来
可是
所有的
都已经
落了
完全虚构,无事实根据
刚粘贴上,还没来得及点“发送”,跳闸,停电,结果再打开来就只有这些,其它的再敲吧,也许今天来不及发了。
打开门,就听到“回来了,回来了,凌云回来了”的叫声,“凤凰”在屋里转着圈,飞到凌云的身边叫“凌云,凌云”。
凌云摸了摸它,进厨房做饭。
“凤凰”跟在他身边,说,“唱支歌吧,凤凰给凌云唱支歌吧。”便开始唱起来。它从电视上新学了一首歌,正在热情上。
唱到中途,又想起别的话,叫道,“凤凰陪凌云,回家吧,回家吧,凤凰陪你回家吧。”
然后它就重复“凤凰陪凌云”、“回家吧”、“凌云回家吧”、“凤凰给凌云唱歌吧”,不厌其烦的颠来倒去。
这些话都是他在临走之前教它的。
饭做好了,凌云坐到客厅里,打开电视。
“凤凰”喜欢看动画片,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暂时安静了下来。
半个小时的动画结束了,他没有回来。
凌云开始盛菜盛饭,“凤凰”喜欢吃肉汤泡饭,他每天都做一些给它。
吃完饭,“凤凰”又开始絮絮叨叨,“凌云,凌云”,“陪凌云”,“我陪你”,“有凤凰在”之类的差不多的话,它学得时间久了,没有人再教它,已经说得断断续续,模模糊糊。
收拾好桌子,另一类“凤凰”喜欢的节目,音乐歌曲到了,它乖乖的站立在沙发背上。
看着看着,它就手舞足蹈,摇头晃脑的唱起来,歌词多有不对,它自己陶醉的扑棱着翅膀,时不时冒上一句“好极了”、“凤凰唱得好”,难为它这么久了还记得它每唱歌,他对它说的话。
这个节目结束,“凤凰”倦了,飞回自己的小窝,“凌云,凌云安”咕哝着,是说“晚安”的意思,它已经记不清了,毕竟他教它这句话是很久以前了。
凌云去洗澡,然后上床睡觉。
早晨起来,洗漱用餐完毕,带“凤凰”到公园里呼吸新鲜空气。
公园里有不少鸟儿,“凤凰”和它们很熟了,叽里呱拉,不知道讨论些什么。
有时“凤凰”会冒出一两句很久以前他教过的话,或者它新近从电视上学到的半吊子歌曲。
它喜欢羽泉的歌,多半唱的是他们的,虽然词和曲都有些走样,它也不害羞,大声的在伙伴们面前显摆,如果有专业人士培训,它指不定能上春节晚会。
凌云还是沉默的坐在长椅上,任它胡闹。
自从他走后,凌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凤凰”说过话,但是“凤凰”似乎记住了他的嘱托,与凌云须臾不离,从来没有因为忘乎所以,而飞得太远。
原来他在走之前,把他托付给了一只会说话的鸟儿。
其他早锻炼、遛宠物的人总是惊讶于“凤凰”的聪明伶俐,“能言善语”,但是它俊美的主人却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他身上某种气质阻止了他人的靠近。
这是六个月来,公园里最引人注目的风景,一只嘴巴不停的小鸟和他沉默俊美的主人。
将“凤凰”送回家,凌云开车上班。
秋天的细雨绵绵不绝,冷风卷落一地的黄叶,环卫工人在雨中勤勤恳恳的清扫。
街上的人和车很多,尤其在上班时间。
每天都是这样的情景。
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
凌云周而复始的过着不变的日子。
时间凝固,只剩等待。
袁秋丽的生日,丈夫和上女儿的生日一样,礼物准时送达,人没有到场。
整整六个月,她的丈夫没有回过家,这是他们结婚以来的第一。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凌云外头没有人,以前的那个情人好像早就不在了。公司一切正常,他也没有和朋友出去。
没有任何理由他不回家,他虽然和家人在一起很少,但从未把亲人放在一边,他是体贴周到的人,重要的日子不会随便缺席。
她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一个人毫无道理的住在外头。他早睡早起,按时上班,不管多长的假日,他都呆在他一个人的家,哪也不去,仿佛他的世界只剩下自己。
她问过杨风,杨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凌云的父母都很忙,她不想让他们烦心。她去他的公司见过他几,他看上去没有异样,她找不到答案。
她是被呵护长大的,婚后,又在丈夫的避风港中安全舒适的生活,无法感受痛和苦。
然而,杨风已经觉得再也不能等下去了。
凌云在流血,为什么流血,伤口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已经很危险了。
凌云从来就是一个天塌下来,也安然自若替别人扛的人,但是现在的凌云是他没有见过的凌云,他已经奄奄一息,浑身是伤,可怕的是连他的妻子都感觉不到。
六个月前的吐血,医生检查过,身体没有问题,杨风没有告诉别人,怕他们担心,以后也没有看出问题。
但是现在杨风已经感受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必须去求助。
所以他给凌云的大姐凌虹打了电话。
他只说他们姐弟太久没见,让凌虹来看看凌云,也看看自己。
凌虹来了,路过他们公司的时候,想起了杨风的话,让司机停了车。
凌云在开会,她到办公室等他,他是她宠爱的小弟,他们确实太久没见面了。
凌云进来,只一眼,她惊了,痛了,她的弟弟,在受苦,在流血,痛得快疯掉了,她却不知道。
她心疼、心慌,抱他,“小云,你怎么了,身上哪里痛,怎么不跟我说?”
凌云笑道,“我好好的,哪有什么地方痛。”
她的泪“唰”的落了下来,抱着凌云哭起来。
凌云给她擦泪,“我真的好好的,姐,你别哭啊。”
“凤凰”像往常一样起得很早,飞出自己的小窝,叫“起来了,凤凰起来了。”
雨后甘甜的空气让它很欢喜,东飞飞,西跳跳。
凌云站在院子里,它停到他的手上,叫“凌云,凌云。”
凌云摸了摸它因为玩耍弄湿了的翅膀,“凤凰,桃落了。”
“凤凰”转着乌黑的眼睛,看他。
这是一年来,他第一和它说话。对他的声音已经陌生了的“凤凰”没有学他的话。
凌云笑了,“难得你今天这么乖。”
微风一直没有停,暖暖的,带着湿。片片的从枝头飘落。
凌云抬头,看向远,视线很快就被丛丛的绿荫遮挡。
“桃落了,他……不回来了。”他轻轻的说。
“凤凰”“呀”的尖叫一声,从他的手中飞走。
听到“凤凰”叫声的保姆出来,“啊呀!”的惊叫。
屋里的人急忙到院子里来。
没有到台阶,已呆在当场。
凌夫人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云儿!”
不知道是哪里的伤,凌云白色的衬衣上满是鲜红。
血不断的从嘴里涌出来,顺着衣襟滴落到地上,浸染了粉色的瓣。
他笔直的站在那里,似乎完全没有感觉,脸上既没有痛,也没有苦。
眼睛看着远。
我已经决定要在你身边很久。
小骗子!
桃落了,我就回来了。
小骗子!
合拢的缺口早已打开,交融的骨血生生抽离。
血一直在流,从开始到现在,未曾停止。
只是疼痛到了极至,就不再疼痛了。
这其实是昨天那章的后半部分
想全部写完发新章
可是不知为什么
自己倒觉得难过
写不下去了
明天再说吧
完全虚构,无事实根据
每一个人都受着某种压迫,也压迫着别人。区别在于,两者的多少。
人制定了法律、政策、规章、制度、道德、主流文化、社会标准、大众舆论等等等等来赋予人压迫人的权利并保障压迫的存在和进行。
在阐述理由的时候,总是用上一个“大多数”,“大多数”压迫“少数”是“无需证明的公理”。
矛盾的是,压迫多,受压迫少的人的的确确是少数,受压迫多,有机会压迫少的人的的确确是大多数。
然而,人在任何时候,只要自己是“大多数”,就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压迫者的行列,而不考虑自己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少数”。
例如,人们谴责“第三者”,因为自己不是“第三者”,人们憎恶“同性恋”,因为自己不是“同性恋”;人们压迫“少数”,因为自己是“大多数”。
压迫者不是一个具体的人,甚至不是具体的一群人,而是抽象的概念,比如说,阶级、国家、舆论、合法、合理、正常。
没有具体的人或者具体的一群人能够担当这样的概念,人用自己制定的东西约束自己,以保证“大多数人的利益”。
这些概念渗入我们的身体和灵魂,最终成为生存的需要。
结果,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符合某个抽象的概念,而不是考虑实际的,具体的人。
甚至于幸福也变成概念,而与心灵无关。
概念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必须怎么做。
被自己编织的茧所困的蚕,是为了变成美丽的蝴蝶;被自己制定的概念僵化的人,是为了什么?
尤其可怕的是所谓的“共同的价值观”、“大多数人的审美观”,这是人吃人而不自知的最好证明。
无数悲剧的缔造者,挥舞着维护“共同的价值观”、“大多数人的审美观”的大旗,沾沾自喜。
“大多数”其实不过是党同伐异的借口,是强权的代名词,它任何时候都是对的、正义的、合情合理的。
强者之所以是强者,就是因为符合“大多数”,权势之所以压人,也是因为符合“大多数”,因为他们拥有维护“大多数人的共同利益”的能力。
要逆“大多数”而行,实在太难太难,所以世间挚情挚爱的人,坦率性情的人实在太少太少。
只有在悲剧故事中我们才能看到。
即使是凌云这样的的确确的少数,一旦脱离了某个概念,立刻就成为被压迫者。
正直的人,善良的人,爱他的人,为了他好的人,必须挽救他,将他拉回“大多数”的行列,压迫者的行列。
然而,凌卓天知道自己错了。
凌云不是受了重伤,而是受了致命伤。
时间不会愈合伤口,只会让血慢慢的流尽,直到死亡。
伤口可以愈合,缺口怎能愈合?
思念已经穿透心肺,无法挽救。
小彦
我很想你
“小伙子,今天不看报了?”卖报的老王见那个年轻人从大门出来,连忙招呼。
“到了?”年轻人问。
“下午就到了,给你留着呢。”老王递过报纸。
年轻人给他钱,“您老忙,明早见。”
老王点头,“明早见。”
旁边卖杂志的道,“这小伙子,和别人不同嚯。”
老王道,“看财经报的,我这儿还真就他一份。”
这是华东地区的一个小城,不太富裕。省城的财经报只有周末版在这个地方发行,基本上是机关单位和不多的几家企业定购。
大街上卖的不过是市里的晚报和电视报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娱乐报。买财经报这种专业性质很强的报纸的很少。
老王一直在这个小公司门口卖报,一年前这个外地来应职的年轻人问他有财经报吗,他就每个周末给他带一份。
翻开报纸,只了五分钟就看完了。有一条关于龙行天下的消息,说是收购了国内某知名电脑公司,是近几年来电子行业最有影响力的大手笔。
至于其他的专业文章、市场预警、股票证券,他不懂,也不看。
他只是为了看看有没有龙行天下的消息,没有消息或者好消息都行。
所幸一年来没看到凌云的坏消息。
从柜子里拿出方便面,放到锅里煮。
同住的小张回来了,他们在同一个公司,只是小张在会计,周末要结帐,回来的晚点。
小张和他一样,靠方便面度日。
可怜两人都是吃食堂长大的,厨艺不精,偶尔做个饭,只能给楼下的房东喂猫,十有八,那只小猫还拒绝“嗟来之食”。
吃的时候,电话响了。
小张去接,回头喊道,“小彦,你的!”
凌卓天成长于解放后,没有机会参加人民战争,但是他几乎参加过建国后所有大大小小的局部冲突,而且是位出色的军事家。
对于他而言,彦木已经严重威胁到他的儿子,这比威胁他自己的生命更甚。
他曾经考虑过动用某种手段,使彦木彻底离开凌云,比如让他入监,在那意外中,但是这样做,就将正面和他的儿子开战,显然只会伤害凌云。
他也清楚这件事并不是彦木的错,凌云才是问题的关键。
无论彦木是否愿意主动从凌云身边离开,他的儿子都有能力把他找回来。
让凌云彻底死心的唯一办法,只有让彦木消失。
有一瞬间,他冒出过这念头,但他毕竟没有这么做。
凌云当然前往过彦木的家进行求证。
只是彦木的父母以及颜诺也和凌云一样信以为真。
擅长谋略的军事家安排一个小小的事故消息易如反掌。
“官方文件”和赔偿金足以让颜家相信了那个虚构的事故,至于因为来不及等家人赶到就不得不先理遇难者的理由也合情合理,车坠落途中与峭壁摩擦导致爆炸,几成碎片,又落入湍急的河流,被冲得很远,找寻到后不少遇难者已难以分开,在暖春,实在无法也没有必要耽搁等到家属前来。
和凌云说的时候,因为过于伤心,而且和他也不熟,当然没有这么详细。
凌云听到的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故,他并不知道他们没有亲眼见到彦木,所以没有发现破绽。
既然凌云相信了,那么以后彦木家的事只要彦木随便编个幸运的理由就可以解决。
又来不及写完了
在网吧写文实在痛苦
没怎么改,不知道有没有错
完全虚构,无事实根据
其实,这件事有许多破绽,首先地点就不对。
凌云以为彦木是在家乡出的事,而彦木的家人得到的消息是彦木在外地出的车祸。
彦木回过家,但三天后,就说有事要办,去了别的地方。只是他并没有在电话里跟凌云说。
时间上也有值得怀疑之,通常车祸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赔偿问题解决。
但是对于从来受着层层盘剥的颜家而言,谁又会平白无故的给他们一笔数目还算可观的钱呢,当然毫不怀疑的相信了事故的真实性,而没有仔细推敲不寻常的地方。
说彦木在周五遇难,是因为在周五“打捞到了已经支离破碎的人”,从车祸发生地到在河流里寻找到人,显然是一个很长的区间和时间,人的不堪入目以及必须尽快理就更加合理了。
颜家对凌云说在某个山间小路发生车祸,又在某条河的下游打捞到了人,并不是指本地,但外地人凌云听起来,却以为是在当地。
这就是“文件”上的巧妙之,它并没有说某某县,而说某某的某某地方,颜家人当然会照文件上说是在某某的某某地方,听在凌云耳朵里自然以为是本县的某个地方。
颜家伤心至极,又怎会和一个陌生人说些细枝末节,不过大体说明,也可以说是含糊说明,在路上发生车祸,在河里打捞到人罢了。更不可能牵扯文件,赔偿金,善后理之类跟人的遇难相比,已经毫无意义的东西。
这就使凌云听到的是一个非常简单明确的事故,完全引导他往设计好的方向走,在当地出了车祸,颜家人见到“彦木已经支离破碎”,而他看见的那个小盒子里装的是颜家人亲自理的“彦木”。
所以这个虚构的故事只要让颜家人相信了,凌云就会和颜家一样相信那个盒子里装着“彦木”,即使他不接受这个事实,也仅仅是不接受而已。
这个故事有漏洞,但是设计者巧妙的利用了人们在面对丧亲之痛时会发生的“含糊”以及凌云和颜家人的陌生关系。
在凌云“确证”之后,隔个几天,彦木打电话回家,说是在车站剪票后又出来拿东西没赶上车,逃过一劫。因为东西先装上车厢,才让理事故的人误会找到的难以分开的“人”中有他。
凌卓天,作为凌云的父亲,比别人更了解自己儿子的能力,若是换了别人来告诉他,肯定会让他找到破绽,而让和他一样痛彻心肺,一样经过绝对确证才会相信的,一样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彦木的至亲来说,虚构就会变得天衣无缝。
另一点,则是凌云对彦木过于了解造成的,他知道彦木不是会一声不响就走掉的人,他的了解是没有错,但他并不是彦木,所以无法了解某些别的东西。
彦木和凌卓天第一见面时,曾经说过“不能给他答复”,因为以他的性格,不会不和凌云商量就偷偷逃走。
但是,他遭到了颜诺的质询,显然是凌卓天的警告。
他明确的向彦木表示了他如果不“答复”,将会造成的后果,大人物凌卓天对彦木这只小麻雀的父母兄弟很有“兴趣”,除非彦木离开凌云。
彦木徘徊过,是否把问题交给凌云去解决,但是这样做,除了引发一场战争,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有一点却是肯定
这是昨天那章的后半部分
下一章就是最终章
我想我一定会写完再发
如果明天发不了
请还在坚持看的各位大人原谅^_^
完全虚构,无事实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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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感谢每一章都有回帖的大人
医生们找不到原因,凌云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很健康,甚至可以说,比普通人强壮。
这简直是耻辱,为中南海服务的他们面对如此明显的症状,竟然说不出半点道理。
束手无策之下,只得就事论事,开了几味理气调血的药,吃不吃都无所谓。
有位年轻的中医回家翻了半天的古书说,大概是相思病吧。
另一位接口道,那可就华佗在世,扁鹊重生,美利坚,英吉利也没法治了。
主任医师狠狠的一瞪眼,胡侃瞎扯也不看看时候。
凌夫人不许儿子再去上班,要他在家调养。
制度完善的现代公司,老板在不在也照常运转,何况还有杨风他们。
凌虹每天回家,生怕他再吐血。
凌云沉默的,配合的,让医生和家人摆布。
从落等到落,他还是没有回来。
时间开始启动,缓缓走向结束。
五月下旬,天气晴朗明媚。
“凤凰”在屋檐下唱歌,三句鸟语夹着半句人语。
唱了几分钟,听不到赞美,虚荣心很高的小家伙飞到凌云身边,叫“凌云,凌云!”
凌云坐在椅子里,没有理睬。
觉得没趣的“凤凰”在光滑的扶手上走平衡木,一不小心失了足,扑腾着翅膀,“哎哟,哎哟”的惊叫,那是凌云的小儿子摔倒时的痛呼。
它停到石凳上,梳理弄乱的羽毛。
刚老实下来,附近人家养的小白猫忽然从丛里跳出来扑蝴蝶,“凤凰”吓得大叫一声,钻进凌云的怀里。
好一会儿,它探出小脑袋,东张西望,两只小脚却还紧紧的抓着凌云的衣襟不放。
觉得没什么危险了,它才松开凌云。
但是它不敢再靠近丛,只在凌云身上淘气。
凌云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睛和姿势一直没有改变,对它的顽闹毫无反应。
凌卓天在台阶上望着儿子一动不动的背影。
凌云从小就很独立。和别的孩子不同,他不喜欢跟在大孩子后面跑,有自己的主张。
不到十五岁,一个人去国外留学。
成年后,他同样善于保留自己的空间,似乎不愿意与别人过分亲近。
原来,凌云并不是更喜欢一个人。
只是以前,他一直没有找到想陪伴的人。
凌卓天在犹豫,他的儿子,血就要流尽。
然而,根植于他头脑的某些观念却阻止着他,让他还在寄希望于时间。
凌夫人生于革命世家,典型的高干子女。
她自己现在也成了“首长”,工作生活全在“光辉”的笼罩下,身边从来是面上见不得半点龌龊的人。
虽然她和袁秋丽的出身有很大的差别,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也是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不知道外面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她不懂所谓的“同性恋”,即使她的儿子媳妇曾经似乎说过什么,她还是懵懵懂懂,更不相信儿子会与之有何联系。
所以这事她根本没放到心里,凌卓天不可能和她商量,商量也没用。
凌云当然不止一向颜家问过消息,即使他早就“确信了彦木的消失”。
但是彦木应该嘱咐过家人的答词。
最近的情况证明他的儿子已经彻底绝望,死了心。
这本来是他的期望,他以为这样就能救他的儿子。
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能救他儿子的并不是他。
凌云起身。
春天最后的一片瓣,就快落下了。
被风吹在他衣上的姹紫嫣红,轻轻的滑走。
他的怀里变得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玩累的“凤凰”在椅子里打盹。
晚春的傍晚,生命无精打采,令人感到迟钝,冗长和疲惫。
转回头,凌卓天在台阶上等他。
“云儿,”他叫儿子,“我想跟你谈谈。”
你不能乘机逃跑,否则,我一定会抓到你。
小彦,我很想你。
捕捉一只小麻雀,悄悄的接近它,别惊动它。
特别是有逃跑经验的,别让它听到风声,别让它感觉到危险。
成功的追捕需要耐心,而凌云多的是耐心,这一点很久以前就得到了证明。
小彦,我很想你。
不管是碗面杯面,红烧牛肉还是雪菜鸡汤,再也找不到彦木和小张没有吃过的方便面了。
小张嚷嚷着要找女朋友好有人做饭。
彦木说那不如把交女朋友的钱用来雇专门做饭的钟点工,保质保量。
小张白他一眼,我要有那钱天天下饭馆得了。
又充满向往的说,什么时候我也能过上锦衣美食的好日子。
彦木若有所思道,好日子哪是平常人过的。
小张道,你这个小子没救了,一辈子是穷人的命。
两人在的是家小公司,小张一个月的工资一千五。
彦木更少,只有一千二,缴完房租、水电等杂费,剩下的再寄点给父母,刚够糊口,加上不会做饭,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这种生活跟和凌云在一起时天差地别,换了别人多少会有点想法,可彦木是个得过且过,吃了上顿,不想下顿的人,一个人反倒觉得轻松自在。
至于给父母的钱很少,只有靠颜诺了,在这种小地方没有前途了,将来的事业生活打算之类的,他想都没想,说实在的,想也白想,不如不想。
小张对彦木毫无志气,心不在焉的态度很是不屑。
世界上是有很多碌碌无为的人,可像彦木这种对未来连憧憬都没有的人却是少见。
小张每天都忙着看书,准备考研究生,还想考什么司法考试,出国考试,会计师认证等等等等,反正只要是能“出人头地”的,他都要试一试。
彦木呢,看书就是翻漫画,上网就是打游戏,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的混日子。
穿的,吃的全都寒酸,连个手机也买不起,再说就算买了也用不起。
既不能回报社会,又对不起父母,更别提实现个人价值,整一个糊涂虫。
用小张的话说,彦木活着纯粹浪费资源。
每他这么说,彦木就哈哈大笑,他觉得小张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难道当了研究生,做了律师或者为外国人工作就不是浪费资源了?
他们吃穿用比他好,比他多,当然比他更浪费资源吧?
去不了饭店,到路边买碗绿豆汤喝吧。
八月末,天干燥闷热。
夏天的中午,小城的街上看不见几个人,车辆也少,比起往日的喧嚣,分外安静。
蝉在行道树上嘶鸣,空气中漂荡着灰尘。
眼前的景物悠远,恍惚,人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
类似的感觉缓缓的,模糊的从记忆若隐若现。
静谧的小城大街,嘶哑的蝉声,混沌的恍惚。
只是记忆里,朦胧的,他身边坐着一个有温润嗓音的男人问他“叫什么名字”。
在这个自身存在感稀薄的午后,他的声音,表情,容貌,忽然间浮现心头。
接着,他胸膛,手指和怀抱的感觉清晰的被身体记起。
他,过得好吗?
搅动的汤匙停在了手指间。
原来在心底是有想念的。
和想念家人、任游不同,也和怀念喜欢的女孩子不同,那是一种既不悲也不喜的怅然。
它的味道弥漫在口中,仿佛呼之欲出,却又莫名所以。
然而,嘴里除了绿豆的淡淡清香,什么也没有。
他低着头,闭上眼,咽下长长的叹息。
“你困了?小彦?”小张在旁边问,将彦木拉回到现实。
彦木一笑,“是啊!”
小张讽刺道,“你除了睡觉,还知道什么?”
彦木捧起碗喝汤,“夏天中午能不困吗?”
小张说,“你真是一点毅力都没有。”
彦木笑道,“没办法,毅力跟我合不来。”
小张给他一个看不起的眼神道,“你将来绝对一事无成,要穷困潦倒一辈子。”
彦木点头,“我同意。”
秋叶落尽,寒冬到来。
彦木离开凌云的时候是空手,所以他过冬的衣服等于全军覆没。
去年,买了件薄薄的棉衣,今年拿出来,已经被虫子啃得七零八落。
他的存折里总共有三位数,打头的是一,后面两个圈。
与其说去他全部存款买的,目前穿在他身上的是棉衣,不如说是件薄毛衣。
天越来越冷,越来越让人眷念温暖。
腊月二十八,下午两点开始下雪。
风刮得呼呼响,把雪往人的脖子里灌。
没到五点,天暗了,风也停了,只剩下雪簌簌的落。
路灯静静的站在街角,桔色的光线在雪中显得格外温情,让人加快回家的脚步。
公司大门口也有一盏尽职的路灯。
同样尽职的还有卖报的老王。
在雪里跺着脚,向停在门前的几辆车兜售晚报。
通常是些等待下班载客的出租和几家公司的面包车。
今天特别,有辆名贵的黑色跑车格格不入的夹在里面,不知道是哪个外地的大客商。
停在这里有好几个钟头了,车门却一直没开,惹得几个在附近摆小摊的窃窃私语。
下班的人陆陆续续从门里出来,老王远远的就冲彦木喊,“小伙子,看报吗?”
彦木缩着肩,到口袋里掏钱,冻僵的手指不听使唤。
一只男人的大手从他身后递过五元钱来。
老王忙道,“要什么报?”
男人低沉的声音道,“把报给他,不用找了。”
彦木吃惊的回过头。
一个英俊成熟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彦木,呆住了。
男人解下自己的围巾环在他的身上。
老王拿报纸往彦木手里递。
男人替他接了过去。
“你……你……怎么来了?”彦木像是刚学会讲话的小孩子,每个字都如此费劲。
经过他们身边的公司职员,街上的行人好奇的看向这边。
男人道,“我来找个人。”
“找谁?”雪片落在彦木干裂的唇上,冰凉冰凉。
男人的眉上也沾染了白色,“一个叫张山的人,弓长张,高山的山,他还有个弟弟叫李寺,木子李,寺庙的寺。”
彦木愣了几秒,才道,“为什么找他?”
男人道,“他把我车里的地毯弄脏了,还没赔我。”
彦木转过脸,避开他的眼神,“我想,他大概赔不起。”
男人的目光没有离开他,“我雇他给我打工,抵偿我的损失。”
彦木好像没听明白,“打工?”
“对,”男人的眼瞳里,倒映着彦木的脸,“我要和他签一份长期雇佣合同。”
“合同?”
男人点点头,一个字一个字不容抗拒的说,“期限是永远。”
天已经非常昏暗,人走光了,周围静悄悄的。
雪无声的落在两人的发丝,眉间和衣服上。
彦木的眼睛睫毛被雪打湿,看不清男人的面容,他低下头,“如果……他不答应呢?”
男人笑了,“我有很多方法让他答应,你应该明白。”
他抬起彦木的脸,“你愿意吗,小彦?”
彦木没有动,怔怔的看着凌云。
雪,越下越大。
终极雇佣番外
番外1
一上车,暖气迎面扑来。
彦木不禁感慨道,“还是空调好啊!”
语调情得有些虚假,话百分之百真心,尤其是只有皮没有棉的鞋里,疼痛难忍的双脚被热流环绕的时候。
凌云握住他冻僵的手指,“房间里怎么不装空调?”
看了看他,最后,彦木满脸严肃的说,“怕得空调病。”
“空调病?“凌云失笑,拉他靠着自己汲取暖意。“还空调病呐,是小冰棍吧。”
这,彦木没有接话。
适应温差后,车内金属和皮具的气味开始蔓延鼻腔,热风的烘蒸越发让人不舒服。
挣扎了一下,他挨近凌云,将口鼻埋入他温暖干净的气息。
“小彦?”
“快开车。“彦木含混不清的说。
凌云摩挲着他的黑发,轻声道,“这种体质,不该到乱跑。”
“我本来是要在家看电视的。“彦木抬起脸抱怨。
凌云笑起来,“是吗?”
胃中液体上涌,彦木赶紧把脸靠向凌云衣襟,“快走,不然我要吐了。”
车窗外一片银装素裹。虽然是下午三四点,阳光正好,但并不暖和。马路两旁堆着七八公分的冻雪,不见融化。冷风经过,细屑飞扬,愈迷人眼。
刺骨的严寒里,平日萧条的小城此刻热闹非常,欢声笑语,透着喜气。
街面铺天盖地的红,红色的灯笼,红色的条幅,红色的春联,红色的鞭炮以及挤不动的红色人潮。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忙碌,每个角落都是车水马龙。
商场店铺无一例外的呈现令人瞠目的爆满,收款台前排着望不到头的长队。
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除夕了。
小张的家乡离这儿不远,老早订了票,一放假就坐上了回家的班车。
和去年一样,因为二十九三十的火车票太紧张,彦木没能买到,只好一个人在他乡过年。
北方冬天的时候,由于温度过低,有供暖气。南方则常年于比较高的气温。而不太南,又不太北的地界,尽管冬天的温度基本保持零下十度以上,比起北方零下二三十度要高得多,但因为室内缺乏供暖,这些地方的冬天反而比北方难过,所以在这边工作的东北人倒一个劲的嫌冷。
去年冬天,饱受苦寒的两人就嚷嚷着装空调,可他们俩工资奖金全加起来不过两千多。光是房租差不多就去了一半,哪有余钱消费"高档电器”,只能过过嘴瘾罢了。
这套两居室并不大,但由于没怎么装修,很不保暖。进入腊月,水泥地面和石灰墙令人倍感寒意。小张一走,少了一半热度,更冻得像冰窖一样。
三四斤重的丝绵根本抵挡不了寒气,彦木把厚些的春秋装全盖在被子上,夜里还是冷瑟瑟的。
上午,他去澡堂洗了个热水澡,算给自己扫尘,做了过年的准备。
年前营业的最后一天,浴室里格外挤,人贴着人,几乎转不了身。加上氧气稀薄,一场澡洗下来,比跑了三千米还累。回家爬上床,手指头都懒得动了。
凌云敲门时,他正缩在被窝里,准备啃啃泡面,在床上度过年三十剩下的光阴,顺便迎接新年的钟声。
离开凌云久了,彦木对于凌云的概念已经模糊了。
人毕竟是要应环境而生,所谓天高皇帝远,身偏僻落魄的小城,周遭人事清贫,都市的光鲜绚丽逐渐褪去,与其相联的事物也随之被淡忘。
彦木从没有想到两年后,凌云会追来,并非他对凌云有什么怀疑,只是通常这时间已足以淡漠任何热情。
就像初离开父母的大学新生,第一个假期日盼夜盼,数着回家的日子,又有几个大三的学生会如此呢?
感情依然存在,但分开的久了,便没有那般强烈和迫切需要。所以即使思念,即使牵挂,也不再冲动。
其实距离比人们认为的要残酷,而感情冷却需要的时间,比人们想象的要少。
两年已经太长太长。
彦木无法立刻把凌云的出现转换成意识,他的反应还于混沌阶段,尽管前天就见到了凌云,他倒还没为这事开始烦恼。
进门的刹那,彦木立刻被卷入都市的格调中。
和别的地方一样,城里档最高的这家星级酒店是富贵的代名词。在这里,丝毫看不出是人均工资不足一千的小城市。
这时,彦木忽然有了清晰的意识,凌云来了。
两年不长,但也不短。
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然而,也可能一成不变。
走了远远的一程路,却回到当初,并非彦木希望的结果。
“不好吃?”
“啊?“彦木抬头,“什么?”
凌云伸手拨开遮住他眼睛的发丝,“别瞎琢磨了,刚才不是嚷嚷饿吗?“手背不经意的滑过彦木的脸。
彦木一惊,条件反射的向后靠了靠。
中午没吃饭,不到五点,彦木已经饥肠辘辘了。餐厅还没开,好在酒店有很好的客房服务,凌云叫了饭菜到自己住的房间来。
虽然那位漂亮的领班说因为不是吃饭时间,许多菜原料没到,只能简单弄点,但是端进来的菜令彦木真真吓了一跳。
差不多一斤一个的湖蟹满满两大盘着实扎眼。
在这儿两年,彦木曾经无数听说过本地的特产,清蒸湖蟹,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通常这种特产,本地的老百姓是吃不起的,平民饭馆也很少供应,毕竟八十元以上一斤的生蟹价格已经令大部分人咋舌了,何况煮好的呢。但却为少数规格较高的饭店酒楼必备之菜,主要消费群一般是来游玩的省城和大城市游客以及无需自己掏腰包的人。
隆冬时节,货源匮乏,蟹价翻了三倍不止,现在年关,更是千金难求,彦木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餐桌上见到,而且还是在星级大饭店的豪华套房内。
此刻,彦木的认知终于回归,开始慢慢的记起关于凌云的概念。
身边都是平民,他都忘了世界上还有一类叫做有钱的人。
他吃了筷青菜道,“我差点忘了你多有钱了。”
凌云把剥好壳的蟹放进他碗里,“我看,也差点忘了我吧。“没有责备的语气,却有些无奈的宠溺。
彦木忙道,“哪能呢?“明显底气不足,虚与委蛇。
他环顾一下四周,说,“没想到这儿的饭店也跟大城市一样豪华。”
凌云替他舀汤,道,“这地方人很会做菜,可不适合你。”
“为什么?“彦木将肥厚的蟹腿蘸了醋,放进嘴里。
凌云看着他,说,“味道好却不养人,你瘦多了。”
彦木愣了愣,有些尴尬的笑道,“还不都资本家剥削的嘛。”
凌云微微笑了,然后倾身向前。
温润的感觉,擦过彦木唇角。
彦木拿着蟹壳僵在那儿。
凌云从容的坐回身,道,“嘴边有醋。”
彦木用手背抹了一下唇,弄的一手油。
凌云取纸巾给他,“快吃吧。”
不知怎的,这话听在彦木耳朵里,却有喂肥了猎物好下锅的意思,不禁打了个冷战,连忙用纸巾擦擦手,低头吃饭。
房间里温暖如春,布置得很考究。
为了迎合春节的气氛,在许多细微之有特别的修饰。墙上挂了中国结,几只小小的红灯笼被系在窗帘的流苏边,一些不起眼的角落看似随意的摆着精巧的吉祥物。虽然没有像外面那般大红大绿的营造喧闹,却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种含蓄的体贴,显得温雅而舒适,或者这才是中国丢失已久的,真正的传统风格吧。
嚼着鲜美的蟹肉,彦木断断续续的思考,吃了饭,用个什么借口从这里出去。
火已经烧到了眉毛,他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好能混一时是一时。
吃饱喝足,彦木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遥控器按了几圈,全是千篇一律的除夕"特别节目”。主持人们嗲声嗲气的左一个恭喜发财,又一个祝你走运,看得让人泛腻。
凌云在他身边沉默的坐着,没有说话。
乏味的看着屏幕,彦木心里计算着时间。估摸吃完饭也过了半个多钟头,他站起身,踱到窗前。
日落时分,街上仍旧如火如荼的忙碌和欢腾,反衬得这一室冷清。
斟酌了一会儿词句,彦木开口道,“你……来得及上飞机吗?”
“什么?“凌云调头问。
彦木转过身,“现在都五点了,再不走恐怕会误机,机场离这边挺远的。”
凌云坐着没动,“误机?”
“是啊,“彦木拨了拨灯笼的结绳,道,“新闻不是说机场爆满,要提前几个小时进候机大厅才行。”
凌云笑了,“你还挺细心。”
彦木道,“我是怕你万一赶不上飞机,在宾馆过年就惨了。”
“那你呢?“凌云问,“打算怎么过年?”
彦木对着小灯笼吹了口气,想了想,道,“看春节晚会。”
凌云朗声大笑。
他走到他面前,伸手环住他的腰,“乖宝宝。“唇几乎贴上他的。
久违的亲密让彦木有些不适,他尽量在两人之间保持空隙,“你几点的票?”
“我没买票。“凌云悠闲的说。
“啊?“彦木一愣,“那你打算怎么回去,开车的话,今天也到不了家啊?“彦木想不透。
“谁说我今天要回去?“凌云抱住他的肩背,让两人靠近。
“你不回去?“彦木奇怪道,根据以往的经验,无论怎样,在重要的节假日,凌云是肯定回家的,就算他特地来见自己,也应该不会不回家过团圆夜。
凌云笑道,“你不是也没回去吗?”
“我不是没办法吗?“彦木道。
凌云揽他入怀,“小彦,你想回家吗?”
“当然想了。“彦木道。
“那过几天,我陪你回家。“凌云说。
彦木顿住了,“你说什么?”
凌云看着他道,“我们还没一起过过年,今年我们一起过。”
彦木有些反应不过来,“那……那你家里……”
“够热闹的了,不少我一个。“凌云说。
这却是彦木没想到的,在他和凌云"同居"的几年里,凌云对家人一向很重视,黄金周,中秋节之类的都是要回家的,更别说春节了。
一时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隔了两年,总是有些生疏,随便过问人家的私事,未免唐突。
凌云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小彦,你过得好吗?”
“还不……“彦木想说还不错,突然觉得欠妥,连忙改口道,“马马虎虎,凑合着过呗。”
“小骗子,“颈侧的男人似乎笑了,气息吹拂着彦木的耳膜,仿佛有些无奈的,叹息一般的低沉嗓音好像要穿透人心,“你倒自在。”
被人家识破,彦木也就不好再装了。这两年当然是彦木最消遥自在的两年。工作前,没有经济能力,凡事受制于人。工作了,却又是那般情形。离开凌云,一个人来到这里后,对于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彦木来说,就如小鸟脱笼,不可能觉得不好。
“小彦,“男人的声音很低,“你知不知道,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半晌,却没有说下去。
他抱得很紧,彦木没法脱离他的臂膀。
努力了一会儿,彦木侧过视线去看。
靠着他肩头的,是一张安稳的睡脸。
不是说好
要走也在很久以后
这长长的孤独
你让我忍受
等你
我已等得太久太久
想你
思念已经泛滥成河
找你
从那春寻到今秋
见你
有千万的话在心口
重逢时
哪一句先开头
此刻
握你的手
我挚爱的
我累了
为来时
这一路的离愁
番外2
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彦木试着挪动肩上的人,没有成功。
这种姿势实在很累,也很重。
想叫醒他,终究还是没有叫。
电视里,伴着锣鼓鞭炮的喧嚣,主持人依旧不厌其烦的絮叨,让室内更显得寂寞和沉静。
倚着窗台,感受颈项均匀有力的脉动,彦木有些昏昏欲睡。
偏头看了一下男人的睡脸。再见面以来,他还没有仔细打量过他。
好像瘦了些,却没添什么岁月的痕迹,看来他们家的遗传基因真的不错。
只是,这淡淡的忧郁气质是以前就有的吗?印象中这人是和忧愁沾不上边的,怎会在梦里都如此的……
一睁眼,凌云的脸就在面前,“醒了?“他笑道。
“我睡着了?“被窝暖和舒服,让人不想起。
看来是自己睡着了,被凌云抬上来的。
很久没和别人同床,不适应有人睡在旁边,彦木下意识的把距离拉开。
凌云贴近他,额抵着额,“睡得好吗?“呼吸与他的相缠。
“还好,“彦木翻身平躺,“现在几点了?”
“九点多吧。”
下了床,望望窗外,已是万家灯火的黑幕了。隐约听得见烟升空的哨响,接着就会有一刹那的缤纷照亮整个天际。
“我回去了。“彦木伸手去取外衣,却被凌云从身后拥入怀中。
挣扎了一下,换来更的桎梏,只好随他了。
很久,凌云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他。
在吹得人发烫的空调热风里,男人灼热的气息让彦木很不舒服,“再抱下去,我真的要中暑了。“企图拉开男人环在自己腰上的强壮手臂,却反而使自己的手也落入了男人的手中。
又静默了半晌,凌云忽然道,“小彦,我保证不会涉及你家人,不会再有第二。”
彦木愣了愣,“你……你和你爸爸……吵架了?”
“没有。“凌云道。
彦木沉默了。
九流的言情剧,但他是主角。
“小彦,我们回家吧。“凌云在他耳畔轻声说。
彦木将溢到嘴边的叹息咽了回去,“我……要是不同意呢?”
凌云笑了起来,“你说呢?”
彦木突然很愤怒,“你怎么能这样!好好的日子非不让人过!”
凌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将他转过身来面对自己,低头看着他,“小彦,你不在,我过得很不好。”
四目相视,这一,彦木清楚的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沉郁。
“你……“彦木别开脸,“难道我一辈子就这样了?”
“不好吗?“凌云问。
“当然不好了!“彦木转回头,忿忿不平的道,“我连婚都没结呢!”
“你想结婚吗?“凌云抱他,“小彦?”
彦木倒还没想过,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被这样问,他语塞了一下,才道,“我要是老不结婚,我家里人也会奇怪的,再说,以后,不就成了孤寡老人吗?”
凌云大大的笑了出来,“难得你想得这么远,“在他的额上一吻,“小傻瓜,你不是有我吗?”
彦木看看他,“你当然没什么可担心的,老婆孩子都有了。”
凌云笑道,“小彦,你真想结婚,我们就结婚。”
“别瞎说了,“彦木想从他怀里挣脱。
“我什么时候瞎说过?“凌云将他拉了回来,“我现在就找律师。”
“哪个律师能办这种结婚手续?“彦木随口道,“你以为这儿美国啊!”
“不是,“凌云认真的对他道,“办离婚手续。”
彦木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张着嘴。回过神,才道,“你疯了,大年夜离婚!”
凌云看着他,放慢语调道,“小彦,以前我把你宠坏了,没让你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以后我会注意改正。”
温柔的眼神,话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冷酷,没有一点戏谑的意味。
彦木不禁有些发怔。
确实,这个男人做得到。
勉强笑了两下,彦木道,“离婚是大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凌云抬手轻柔的理了理他的头发,“那么你的态度呢?“目光咄咄的逼视。
彦木觉得头又开始晕起来,胃也空得发疼,毕竟离那顿螃蟹大餐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而虾蟹一类的东西一向很容易肚饿。
“不管怎样,也没必要离婚吧,而且你和你太太感情那么好,新年大节何必闹得人心惶惶的……“七七八八,也不知哪句是重点,看看凌云没什么反应,彦木又道,“再说以前不也没离婚吗?父母离婚,伤害最大的还是小孩……”
等彦木发现自己正在复述电视上婚姻专家们的讲义时,凌云已经笑倒在他的肩上。
“小彦,“渐息的笑意中,凌云在他的耳际轻叹一般的道,“你总以为只要我不离婚,你就还有希望是不是?”
一针见血,彦木总是本能的就对凌云解除婚姻表示反对,除了良心之类的因素,多半就在于此。
被人家道破,彦木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凌云抱紧他,“我真应该把你捆起来。”
彦木在他怀里闷闷道,“如果……我真不同意,你能……”
“不能!“凌云很干脆的断了他的妄想。
彦木不说话了。
有一两秒的宁静,凌云低声道,“小彦,在我身边不好吗?”
不好吗?
衣食无虞,有温暖干净的怀抱可依靠,对于没什么才能,做不到圆滑势利的彦木而言,应该是最好的。
现在这样,勉强维持自己糊口的自由逍遥,说到底只是一时安逸,长久不了。
其实究竟哪一种生活方式才是对的好的,彦木也分不清楚。而抛却所有金钱权利等级的外在因素,如果凌云没有结婚,如果这事与其他人都无关,如果要找一个在一起过日子的人,凌云不能算不好,也没有更好的了。
窗外的礼炮此起彼伏的响,除夕夜总是这样,越到天晚,越热闹。
彦木推了推凌云结实的胸膛,“松松手,一直这样不累啊?”
没有得到回应。
过了一会儿,凌云道,“我怕一松手,你就跑了。“声音里有不容错听的沉郁。
彦木抬头看了看他。
他错了,凌云伤得比他想象的重。
“我又累又饿,跑不动了。“叹了一口气,彦木说。
凌云抬起他的下巴,“真的?”
“还能上哪儿?“彦木拿开他的手,“我又没有红楼白楼。”
凌云笑了,“你想去外国吗?那我们也学人家来个春节海外游,想到哪里?”
彦木看看他,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窗外依旧是沉沉夜色,灯火闪耀。
外国,比这儿好吗?或者所谓阶级统治的工具本来就都是一样的东西?
“怎么不说话?“凌云问。
彦木摸摸干瘪的胃,坐到沙发里,“我快饿晕了,餐厅早关门了吧?”
凌云挨着他坐下,“没关系,我叫他们准备了年夜饭。“说着,去拨电话。
看他打完电话,彦木手撑着头道,“有人养也不错,什么时候都饿不着。”
凌云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这是夸奖吗?”
“你是哪国人呐?听不懂中国话啊?“彦木拿起遥控器开电视,“是自暴自弃。”
凌云破坏气氛的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渐止,抚摸彦木头发的手指开始游移,勾勒过耳廓,脸庞,肩颈,滑向腰侧,伴随着从眉梢一路往下的轻吻。
“小彦,“喑哑强抑的声音,炙热不稳的气息显示着某种忍耐的逐渐失控。
手臂环得太紧,彦木无法从他怀中挣脱。
“凌云……”
“什么……“唇试探般的,浅浅覆上他的。
在口舌彻底沦陷前,彦木撇开脸,“我要看春节晚会。“吻落在面颊。
停顿了两拍,“你喜欢春节晚会?“男人在耳边问。
“嗯。“彦木说。
凌云直起身,看他,“每年都看?”
彦木点头。
凌云望向电视屏幕。
“前面都没看到,不知道明天重不重播。“彦木说。
凌云搂着他肩道,“你每年都从头看到尾?”
“是啊,“彦木道,“看了春节晚会,就觉得过了年了。”
凌云笑道,“都说一年比一年糟,你倒特别,喜欢哪个笑星吗?”
彦木把电视机声音稍微调高,“也不是,只是看春晚的时候,有所有人都在一起过年的感觉。”
凌云愣了一下,轻刮他的鼻梁,“小鬼!”
他没有再"动手动脚”,两人安静的看电视直播。
节目比去年更糟,无论歌舞还是相声小品,都有些冷场,让看的人替演员感到尴尬,只有主持人宣读"海内外贺电"时,还热和点。
“小彦,“凌云将头靠着彦木的额际,“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嗯。”
屋外忽然骚动了起来,无数烟在夜幕中第绽放,密集的礼炮声不绝于耳,响彻夜空。
“没到零点,怎么就这么热闹?“凌云问。
彦木道,“这儿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就开始庆祝,一直到凌晨两点,去年就是这样。”
他伸展一下身体,道,“这里的人都是急性子,幸好地方小,没有禁放。不过等我们的年夜饭来了,就成陈年旧饭了。”
凌云笑了,在他额上一吻,“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彦木道。
窗外,几如白昼。离零点的钟声还早,却也没什么要紧,这是人们自己的节日,早一些,晚一些,都随各人的意,只要幸福就好。
庆祝新年,也祝愿幸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