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白路寒一脸铁青地看著眼前的情景。他明明记得自己驱车开往公司,有一辆车子不要命地横过来,然後就撞上了……再然後呢?他失去了意识……

等到醒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伸出手,不是他那修长有劲的手臂,而是一个短短小小嫩嫩的粉红色小手,握起拳头比鸡蛋还小。伸出脚,他的颀长双腿也不见了,只有两只同样又短又小圆嘟嘟的小脚丫。他张嘴想说话,原本低沈带有磁性的迷人嗓音也没了,发出的是咿呀咿呀不成音节的声音!

再看周围,这张床还真是小得可以,或者,准确地说,根本不是床,而是一种叫摇篮的东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电视上育儿广告那些小家夥们睡的就是这个玩意。粉色的床单,带有卡通图案的小被子……他到底掉到什麽地方来了?!更重要的是,他明明是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怎麽会一下子缩成了个自己向来很讨厌的小婴儿?!

起不了身,他只能愤怒地使劲叫,尽管叫出来的声音弱智得连自己都受不了。终於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

砰!

门开了,一张脸出现在摇篮上空。原以为应该是个家庭主妇,谁知却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应该还是个学生吧,绝对不超过二十二岁,白路寒打量了一下得出这个结论。这男人该不会就是身上这个婴儿的爸爸吧?

正想著,年轻男子就已轻轻地把他抱起来,嘴里一边说著:

“宝宝乖,肚子饿了是不是?对不起,舅舅只是出去买点东西。”

舅舅?不是爸爸?白路寒才回过神,一个东西就凑到小嘴边。这……这又是什麽东西?盯著眼前的物品,白路寒的怒气又开始节节上升。

“宝宝,喝牛奶呀,舅舅刚刚煮好的。”年轻男子轻声道。

去他的奶嘴!去他的奶瓶!居然叫他喝这个!

白路寒狠狠地瞪著抱著自己的男子,努力发散出来自丹田的怒气。可惜男子并不知情,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并没有让他感觉到有任何生气的模样,还一径哄著:

“宝宝,怎麽了?你不是肚子饿了吗?不喝牛奶长不快喔。”

白路寒使劲用短短的小手把硬塞到嘴边的奶瓶拍掉,大眼睛里蕴满了浓浓怒气。男子总算察觉到了他的不满,放下奶瓶叹了口气道:

“不喜欢牛奶吗?可是……妈妈已经不在了,没办法给你喂奶呀……”

喂奶?白路寒气不打一来。谁要喂奶?开玩笑!他又不是婴儿!显然他忘了他目前的身体是婴儿。一抬头,发现男子的脸孔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悲伤的色彩。

“宝宝……”男子搂著他,轻抚著他的小脑袋,“没关系,妈妈不在了,有舅舅陪著你……我一定会好好地把你抚养长大的……”

被人抱得那麽紧,很是不舒服,本想挣扎,忽然一颗泪珠滴落在他嫩生生的小脸上,白路寒愣了。他在哭吗?看著男子无声地哭泣,那张俊雅的脸是那样的悲伤,泪珠儿一颗一颗地滚落……

刑风怎麽也想不到相依为命的姐姐居然会自寻短见,就为了那个令她未婚生子的负心汉,而且还是带著不到四个月的孩子一起去死!

那场噩梦般的车祸之後,所庆幸的是宝宝奇迹般的没有受到一丁点伤害,不幸的是姐姐送到医院就因失血过多而死,更可悲的是,她居然还害得被撞在一起的另一辆车的车主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消息传来後,他惊呆了,可没有时间让他表示悲伤,还没能理姐姐的丧事,他就赶去给那无辜的受害者道歉,尽管他知道道歉也不能使那个人尽快醒过来。悲痛之余,他还埋上了的愧疚。人家还是一所大企业公司的老板呢,这飞来横祸不知会损失多少,就凭他一个贫穷的教书匠也许一辈子都赔不起。

他战战兢兢地站在受害者的家人面前除了对不起不知该说什麽好。来者据说是受害者的哥哥,那是一个只能用高贵来形容的俊美男子,他并没有为难他,就连他提出要支付医药费时也被拒绝了。

──算了,你还是去理你家人的丧事吧。那男子这麽说。

就是因为这样,使得他更加难受。本来只是一桩爱情惨剧,却牵扯到不相干的第三者,身为教师的良好教育令他感到相当的内疚。

好在宝宝没事,多少令他有些安慰。虽说姐姐未婚生子,但宝宝毕竟是姐姐留下的血脉,就算他的父亲再怎麽不堪,孩子也是无辜的。为此,刑风决定从今以後,由他独自抚养这个孩子。

***

得替宝宝起个正式的名字,刑风这几天都在勤快地翻著字典。究竟什麽样的名字才能既好听又好记又吉利呢?刑风苦恼并快乐著。苦恼的是有很多的名字供君选择,这个好,那个也好,让人举棋不定;快乐的是替宝宝起名字这件事是自从车祸以来唯一能让他心情稍微好起来的事情。能够提前尝试做爸爸的心情也很不错呢,刑风想著,不知不觉地微笑。

“咿呀──!”

身後突然响起小婴儿特有的稚气叫声,刑风忙起身回头。

“宝宝怎麽了?”

只见宝宝靠在枕头垫里,玩具摆了一地。刑风拿起一块积木试图让他的小手握住:

“宝宝,用这个玩……”

该死的!白路寒火大地把塞到手中的积木丢开,差一点就砸中眼前的男子。

他快气死了!

经过整整三天的心理调和,他总算认清自己在车祸的时候不知发生什麽差错竟飞到一个小婴儿体内这个事实。据他观察的结果,这个家并不富裕,甚至还可说有点拮据,小小的一室一厅,还有那男子质料低廉的衬衫,不过他身上穿的婴儿服倒是颇为高级的那种,所以还算舒服。可是莫名其妙变成婴儿也就罢了,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婴儿没有牙齿,他只能用奶瓶这种可耻的方式喝生平最最讨厌的牛奶。还有现在,那个所谓的舅舅给了他一堆中古时期的破烂玩具让他玩,自己就一直坐在书桌前不知在翻什麽。

实在忍无可忍,他不得不张口抗议。

“咿呀咿呀!”烦死了!我要出去!

“宝宝,玩具不好玩吗?”刑风有些无奈地蹙著眉。这些玩具都是向附近有孩子的家庭主妇借来的,也许太旧的缘故,宝宝不喜欢。刑风想著,决定这个月省点钱买一个新玩具。再怎麽艰难,也一定要让宝宝过好一点,自己少吃少穿些没关系。

“咿呀!”谁要玩玩具!我不是婴儿!白路寒第N抗议,可是没人听得懂小婴儿的语言。

“还是……肚子饿了吗?”刑风猜测著。为了宝宝,他翻看了不少育婴书籍,但总觉得还是没法和宝宝沟通,几宝宝叫个不停,以为他要喝牛奶,可递到嘴边又会被他挥开。当个妈还真不容易,何况又当爹又当妈,刑风总算能体会到一个母亲的辛苦。

白路寒没有吭声了。这个笨得要死的男人,每他一叫就忙著把奶瓶往他嘴里塞,那种恶心的东西谁要喝呀?若非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他碰都不想碰!除了吃,难道就没有想到其他东西吗?烦!真是烦死了!

白路寒兀自生著气,平常在公司,他一发火马上就会产生连锁反应,一群人跟著倒霉,而现在他生气也没人知道,一点意思都没有。才短短三天,他就觉得受够了,这个又笨又迟钝的男人简直就像个修行僧似的,天天哪儿也不去,饿了就吃只有在电视广告上才看到的那种廉价泡面,然後不停地给他煮牛奶。

牛奶……该死的!这三天来他喝的牛奶比比他二十八年来喝的还多!

这样的生活乏味得比白开水还要白,如此长期下去他一定会发疯!白路寒发挥想象著,就这麽一点一点地长大,重新再进入儿童时期,上幼稚园,上小学,上中学,以他成年人的头脑再学一遍那些无聊的课文……老天!他不要当婴儿!他要恢复原状!

尽管在心里哀叫连连,可却无一人知晓。八成是他生平骂的人太多遭老天报应了。白路寒开始感到有那麽些许的哀怨。

“宝宝乖,来看看我给你起的名字吧。”

刑风见他不叫了,便轻轻抱起他坐回椅子上,让他看到白纸上列的一串名字。当然他不认为宝宝能够看懂,毕竟才四个月大嘛。

“来,看看喜欢哪个,就把手放上去。”

他握著白路寒的小胳膊,让他的小嫩手指向纸上,打算把选择权交给他。宝宝随意指中哪个就用哪个好了,刑风这麽想。

白路寒瞥了一眼纸上的各种名字。这些都是什麽啊?原来那笨家夥整天翻书找的就是这个!

“呐,宝宝,第一个是‘刑云’,舅舅叫刑风,是因为外公当年起名时希望我能像风一样自由自在不受约束,我给你起这个名字则希望你能够像云一样松松软软的无忧无虑……”

哦,这个笨男人叫刑风呀。同居三天,白路寒总算知道“舅舅”的名字。

“接下来是‘刑健平’,希望你能健康又平安……”

俗毙了的名字!白路寒撇撇嘴。

“还有‘刑俊’,希望你能长成一个英俊的男孩子……”

随便啦!反正又不是他的名字!白路寒不耐烦地闭上眼随便按上去。

“刑灵均?出自《楚辞》,表示美好的平原,你喜欢这个?”

刑风很开心地笑了,站起来抱著白路寒转了两圈。

“好吧,就要这个做为你的名字!”

说罢往他娇嫩如水的脸蛋上亲了一记。

咯啦──!

仿佛一声弦断的声音,白路寒登时傻了。

刚、刚才发生了什麽事?!

脸上的这个……是什麽?

顷刻间怒涛恶浪滚滚而来,如同长江奔流,不可遏止!

王八蛋!

他居然敢吻他!他可是男人耶!恶心死了!!!

白路寒使劲抹著被亲到的脸颊咿呀大叫起来,不料却遭人误会了。

“宝宝,你也很高兴是不是?”

高兴个鬼!他妈的死变态!快点放开我──!

一天就这麽平淡而快乐(?)地过去了。

***

半夜。

白路寒突然被一股凉意弄醒。好冷!被子掉了吗?不对,明明盖得好好的,而且好像来自……下面!白路寒脸色一白,想爬起来可偏偏天不遂人愿──这个婴儿体好像还没学会自己起身。他不敢相信地伸手摸了摸,拿回到鼻尖前眯起眼嗅了嗅。

啊────!!!!!

他、他他他他他居然尿床了?!

天啊!他堂堂一个白氏企业的副总裁,居然干出尿床这种可怕又可耻的事情?!

谁可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如果是梦,赶快给我醒过来醒过来!!

在白路寒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他正在放声大叫。属於婴儿的咿呀哇啊很快惊醒了浅眠的刑风,惊慌失措地跳起床冲到摇篮前。

“宝宝!怎麽了?哪里不舒服?”

白路寒一个失神之下被人抱起来,急得他又咿呀叫起来。

不要碰我!快点放手!叫你放手听到没有!

这麽可耻的事情他不要被人发现啊!

可惜已经迟了,上帝没有听到他的呼喊。

“啊,原来是尿床了。”刑风松了口气,“来,换一块尿片吧。”

喂!你想干什麽?

白路寒又惊又怒地拍打著刑风为他脱裤裤的手。

不要脱我裤子!你的手在摸哪里?

你知不知道我是个男人?!

非礼呀!

“宝宝别乱动,不换的话会著凉的。”刑风不明白白路寒咿呀的意思,只当他本能性地挣扎,这两天换尿片都是趁宝宝睡著的时候,没有像今天这样突发情况,“呀!连裤子也湿了,干脆洗个澡换衣服好了。”

洗澡?开什麽玩笑?有谁更半夜起来洗澡?简直神经搭错线!

白路寒一惊未平一惊又起,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抱到仅容旋身的洗澡间。刑风一手抱著他,一手打开热水器开关,让水注到一个小小的盆里。

他想干嘛?难不成要帮他洗澡?

白路寒被自己的想法吓呆了。很快他脑中的念头就被人赴诸实践,刑风开始动手脱他身上的婴儿服。

“咿呀咿呀──!”

喂喂!你不是当真的吧?

白路寒急得往刑风身上乱打一气。

刚才想脱他裤子,现在来剥他衣服,这个笨男人有什麽怪癖不成?他可是堂堂的大男人耶,怎能任人如此玩弄?!

“宝宝乖!不要动!”

小手啪地一下打到刑风脸上。小婴儿洗澡都那麽难吗?刑风一心担忧的是白路寒挣扎得这麽厉害会不会受伤,他又不敢加重力度。记得书上说,给婴儿洗澡要格外地小心,力气不能太大。

“咿呀!咿呀啊呜!”

你剥我衣服还敢叫我不要乱动?

我警告你最好马上住手,否则……否则等我恢复後一定叫你好看!

当然这个恢复白路寒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抗议无效!刑风终於还是脱掉了那套婴儿服,把他小心地放入水中。

“宝宝乖乖,洗澡不可怕的……”

啊啊──!他没脸见人了!白路寒在心底哀号。他的衣服,他的小裤裤……全被扒下来了!他健美的……呃?暂时是娇嫩的身躯居然被一个笨男人上下其手!

干嘛干嘛?!那只手想做什麽?搓上面就行了,为什麽还继续往下?

哇啊!住手!

“宝宝别闹!”

被白路寒这麽拍来打去,水四溅,弄得刑风也是一身的水,还得手忙脚乱地抱住他以免他喝著水。

“很快就可以洗完了,安静一点!别吵著邻居!”

“咿呀──!”

什麽安静一点!他能不叫吗?这个该千刀万刮的笨男人!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仇先按下,他他他居然……

喂!下面是私人领域,非请莫进!

呜……他可爱的小身子……

刑风用一块小海绵小心翼翼地擦洗著宝宝的下体,没有注意到这个婴儿此刻的表情已於僵黑状态。

天杀的王八蛋!

他要杀了他!

他发誓有朝一日如果能够还原,他第一个就不饶过这个笨家夥!

想他在商场上战无不胜无往不利没人敢惹的“冰火之狼”曾几何时会沦落到被人摁在盆子里强行搓澡的可耻田步!若不是……若不是这个可恨可恶可憎的婴儿之身,他一定、一定……!

啊啊──不甘心啊!

***

“方太太,能请您帮我照看一下宝宝吗?”

刑风抱著白路寒敲开隔壁家门。

一个胖胖的家庭主妇走出来。

“是刑先生,没问题,看孩子是我的专长。你是要回学校上课吗?”

白路寒在刑风的怀里滴溜溜地滚著眼珠子。

学校?这笨男人果然是个学生。

“不,我打算辞了教师的工作。”刑风低头看著怀里的小宝贝,“然後我会去找一个时间比较自由的工作,这样才可以多一点时间陪宝宝。”

教师?笨男人居然还是祖国的园丁之一?看不出来!

白路寒轻蔑地翻了个白眼。

(那个……婴儿翻的白眼有人看得出来吗?)

“刑先生,这又何必?你可以继续到学校工作,白天孩子交给我带就好了。”

“不,那样太麻烦您了,”刑风摇头,“而且,我也希望能尽量和宝宝多待一些。”

“那真是太为难你当爹又当妈的了。”

方太太慨叹著,她对刑风家的事也多少了解一点,对这个诚恳善良的男人充满了同情。哎,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想著怎麽快乐怎麽玩,能像刑先生这样的已经不多了。

刑风笑笑,把白路寒递给她。

“那就拜托您了。”

待方太太接过婴儿後,他又转回房里拿出牛奶瓶。

“这是我已经煮好的,宝宝如果饿了热一热就能喝了。”

“放心,我家那三个小鬼都是我一手带大的,照顾孩子难不了我,这孩子没有妈,光喝牛奶不够营养,可以吃一些婴儿米粉之类的。咦?刑先生,这孩子不是个男孩吗?”

“是啊,怎麽了?”

刑风不解方太太为何有此一问。

“那为什麽穿的是女婴的衣服呢?”方太太抱起白路寒左看右看。

刑风一愣。

“这是女婴的衣服?”

男婴女婴的衣服有什麽不同吗?他买的时候觉得这一系列的很适合宝宝,虽然有点大,但想到宝宝长得快,就还买了三套之多。

“当然了,而且这还是比较大一些的女婴穿的,男婴的裤子有开口,是开裆裤,穿起来比较容易尿尿。”

方太太经验老道地说。

一番话下来却让白路寒绿了脸。

开、开裆裤?!不是要他穿吧?那种耻辱的东西穿在身上……他宁愿去死!

“哦~~还有这个区别呀,”刑风恍然大悟,“那他现在身上的这套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只是不那麽方便,不过垫了尿片应该没关系。”

“那就好。”刑风点了点头,心里却开始在盘算下个月的开支。宝宝是男孩子,始终穿女婴的衣服可能也会不高兴,虽然那个牌子的婴儿服很贵,但最受妈妈们欢迎,不如再省一些去买几套男装吧。

好在白路寒听不见刑风的心声,否则一定会气到血溅五步,上演好莱屋巨片《狂婴大作》。

和那个鸥巴桑待了一个下午後,笨男人总算来接他了。

“宝宝,我找到了一个翻译兼写稿的工作,薪水可能不高,但绝对足够我们吃喝,更重要的,我可以天天陪你了。”

刑风不管婴儿听不听得懂他的话,径自开心地说道。

有什麽好高兴的?白路寒可没一点好气。要他天天面对这张乏味的脸,还真是一大折磨!说来也奇怪了,笨男人难道没有女朋友吗?这个年纪的男人,应该是很爱往外跑才对,他却情愿一整天陪著个小婴儿,还没结婚就当上奶爸,胸无大志,没点出息!这种人最适合一直平淡到老死直至被人遗忘,甚至连坟墓都可能被人打做地基,白路寒苛刻地评价著。他在商界向来以毒舌闻名,骂人毒辣不留情面,偏偏又针针见血令人无回击的余地,再加上他手段强硬阴狠,所以才会被戴上一个“冰火之狼”的美名。

遗憾的是,这匹冰火之狼目前非但没有爪子,连骂人的能力都被咿呀咿呀给剥夺了。因此白路寒只能气在心中口难开。

“宝宝,你不喜欢喝牛奶,今天我听了方太太的建议,买了些别的东西给你换换口味。”

刑风边说边从超市的袋子里取出一包包东西。

白路寒一看,立刻嗤之以鼻。

婴儿糊,婴儿粥,婴儿米粉,婴儿麦片……

这种东西能吃吗?

婴儿婴儿!他就恨死了这两个字!一个四个月大的小东西,在英文里连人都谈不上,什麽事也做不了,只能让人摆布,想起来就有够怄气!

至今为止,白路寒仍对洗澡和换尿片这两件事耿耿於怀。想到如果没法恢复原状,这样可耻的日子还得继续下去,心情就郁卒得要命!

“宝宝,来吃一口。”

刑风煮好了一碗婴儿粥,试过温度以後就开始哄白路寒吃。

白路寒嫌恶地看著那个小小的调羹。有没搞错!他刚才试吃的时候用过的耶,居然还拿来让他用!真不讲卫生!白路寒的洁癖因子又在作怪了。他闭紧嘴就是不张开,看他能拿他怎样!

“宝宝乖,张口呀,我试过了,不烫舌头的,味道也还不错。”

刑风好言好语地劝道。

就是因为你试吃过我才不要啦!而且什麽婴儿粥,糊糊的一片,真恶心!

白路寒不仅有洁癖,嘴巴还相当挑,搞得家中兄弟和他吃饭时经常气到跳脚,他能忍耐这几天实属情非得以。

“宝宝,不吃饭会长不快喔。”

刑风将一调羹粥递到白路寒的面前。

白路寒索性把脸别向一边。反正也没胃口,不到饿到不行他坚决不吃!

可恶!全拜这婴儿体所赐,不能说话,不能走路,更过分的是连吃都受限制!

“宝宝……”刑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放下碗,“那饿了的话一定要叫一声喔。”

宝宝不吃没法子,他可不能不吃。

尽管没什麽胃口,刑风还是取出一包泡面泡上。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工作,工作了才有钱赚,有钱了才能让宝宝过好日子,刑风的愿望就是这麽一点。

已经连续一个月了,他就吃这个?

白路寒疑惑地看著那碗泡面。这种东西姑且不说营养,里面放的材料对人体有没有害都不肯定,居然还有人拿它当一日三餐吃个不停,口味都没见他换一下。连带的他也跟著倒霉,连续喝了一个月同一个牌子的牛奶。

不懂生活的人,就是没知识的人!

白路寒又下了恶毒的评语。

没知识的人也就是最愚蠢的人,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还能有什麽前途可言?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笨男人的前途不就已经被他否定了吗?

吃好後,刑风把从出版社带回来的资料摊开到书桌上。

“宝宝,我得开始工作了,你先拿这些玩好不好?”

不知道白路寒对什麽感兴趣,他把可以让他碰的东西都摆出来,玩具啦,小图册啦等等全放在白路寒的小靠垫周围。

等刑风回过头去埋首工作,白路寒才认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东西。啧!全是些哄小孩的玩意,他这个“大人”怎麽可能会有兴趣拿来玩嘛?这种落伍的玩具,早八百年就被淘汰了。据白家的管家所说,他从小就不爱玩这类东西。小图册嘛,简单的几笔就算画了吗?幼稚得可笑!

咦?那是什麽?白路寒发现不远有一本好像相册的东西。他充分发挥四肢运动,爬呀爬,短短的距离爬了他好久。是相册没错,与其玩那种无聊的东西,不如看看这个打发时间,也好瞧瞧笨男人家里还有些什麽人。

人一小力气也小,翻个相册怎麽都那麽困难?

好不容易翻开了封面。噢,真的是笨男人!好老土的打扮,总都是一成不变,没品位!

白路寒一边看一边批评。

相册里除了笨男人,最多的还是一个女人的照片以及他们的合照。女朋友吗?不对呀,都没见来找过他。而且……越看他们越觉得有些相象。亲戚吧?

“宝宝,你在看什麽?”

刑风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吓了白路寒一大跳。

这笨男人走路都没有声音吗?残害小婴孩柔弱的心脏!

只有这种时候白路寒才承认自己是婴儿。

“想念妈妈了吗?”

刑风抱起白路寒,凝望著相册上已逝去的人儿,心中思绪翻滚。

妈妈?对了,笨男人自称舅舅,那他的姐姐就是身上这个婴儿的母亲,也就是照片上的女子了。

白路寒不禁多瞄了两眼。唔,还算漂亮,可惜就是有些柔柔弱弱的。

“舅舅还念高中的时候,外公外婆就因为车祸去世了,你妈妈,就是舅舅的姐姐凭著一个女子之力,供我上大学,她虽然外表柔弱,但却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子,漂亮,聪明,能干,一同工作的人都很喜欢她,直到她遇上那个男人……”

刑风原本悲痛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愤恨,接下来的他实在是无法诉说下去。那个欺骗姐姐的男人,就是宝宝的父亲,可谁又愿意有这样一个恶劣的父亲?宝宝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很伤心的……

看到刑风那复杂的表情,白路寒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和第六感,一猜就猜到十有八九是某薄命女惨遭负心汉遗弃的中国传统戏码,而且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婴儿的爹。

轻抚著相册上的照片,刑风又忍不住落泪。这麽坚强美丽的姐姐,就因为那个男人而断送了自己大好的生命……为什麽世界上偏偏就有这样子的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根本不去想别人是不是也一样玩得起!

白路寒不舒服地承受著头顶上下起的小雨。

这个笨男人怎麽这麽爱哭?他难道不知道什麽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丢人!

“虽然妈妈选择了这样的路子,但也请你一定要相信,她是个好女人,好姐姐,好母亲……”

刑风搂紧了白路寒,泪珠犹如断线的珍珠。

白路寒好不容易抬头,却撞上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眸。

宛如带雾的湖泊,映著墨色的苍穹,幽幽星几许,含云带露,供愁献恨,梦里涟漪无数……

白路寒甩了甩头,想甩掉心中一些异样的感觉。

刚才究竟怎麽了?都怪那个笨男人说著说著自己就哭起来了,害他也跟著怪怪的。他从来不觉得男人哭泣是一件很值得赞赏的事情,相反还觉得相当可耻!可是,为什麽……刚才他居然会觉得笨男人的泪颜有那麽……那麽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可爱……?

可爱?!

一个男人怎麽可能称之为可爱?

打住打住!

开什麽玩笑!虽说他的身体现在是小婴儿,但头脑可是成年人的头脑耶!千万不要受到返童化的波及,否则他可就彻彻底底和一个婴儿没什麽分别了。不管如何,他坚信自己是个成年男子,总有一天还是会恢复成原样的,这个笨男人不过是他暂时的监护人兼保姆而已,所以他就算可爱到流油都不关他的事。

方才哭完了之後,笨男人给他喂了那见鬼的婴儿粥,说什麽该到宝宝睡觉的时间了,就不顾他的反抗,把他放回到摇篮去,然後自己又埋头工作去了。白路寒躺在摇篮里想翻身,身体却沈重得不受大脑的控制,,只得胡乱地动动小手小脚。婴儿的身体还不是一般的麻烦,连翻身都还不会,那他要到什麽时候才可以走路呀?从车祸那天到现在好像已经蛮久了,他原本的身体究竟在哪里?该不会已经被当成尸首给烧成一个黑瓦盆了吧?

白路寒越想越毛骨悚然。

他的脑海中逐渐地浮现这样一副画面:

一个偌大的灵堂,正中央挂著他一张英俊无比的黑白照,四周围插著蜡烛,圈摆了一大圈,上面贴著什麽白副总裁永垂不朽精神长存XX公司XX集团献上的条幅,一群别著白戴著黑袖套的人排成几个队列,一一向死者及其家人鞠躬致敬。送葬曲缓慢而忧伤地响起,顿时哀鸿一片。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然後和家人握手。

他的总裁老大理所应当站第一个,向来淡泊的他不晓得会不会为了弟弟翘辫子而落泪,看在同父同母的份上,也许有那麽一两滴吧……才怪!还有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同父异母的二哥也应该会到位吧,不过要那张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悲伤甚或哭泣……希望渺茫!再来就是一票堂兄弟表兄弟,怎麽想个个都是吝啬得挤不出一滴眼泪的家夥!尤其是天生八字与他不和的堂弟白仲寻,搞不好一出灵堂就开始放鞭炮,头七没到就把他的房子据为己有,要知道他觊觎他那栋银滩别墅已经很久了……呜……过分!

啊啊!不能想下去!

要真是那样就太可怕了!他不要呀!他明明就还活著,根本没死嘛。白路寒欲哭无泪地扯著小被子发泄。可恶的摇篮!可恶的婴儿床!可恶的小被子!可恶的卡通图案!可恶的婴儿米粥!可恶的……可恶的婴儿身!

不行!与其坐而思,不如起而行。得想个办法回到白家去探探情况,否则他就会列入死亡黑名单了。当一个活死人……那可不是他的专长!再加上他平日好事没做过一件,所以也绝对不要指望他那一票兄弟会在初一十五给他上香烧钱。良心这东西人人都有,可上帝他老人家就偏偏忘了塞给白家那一群人!其中也包括他,想当初老爹翘掉的时候就没一个人哭泣──当然,谁叫他一大把年纪还寻问柳,结果心脏病复发倒在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女人身上,成为一个死在牡丹下的风流鬼,算是遂了老头的心愿吧?所以没什麽好哭的,该干什麽干什麽。

可怎麽样才能回到白家呢?依他目前的情况,起个床都得要人抱,除非他会瞬间移动,否则别想回到白家去!

白路寒烦恼地叹了一口气,小小的眉头蹙得紧紧的,小脚无意识地踢蹬著。

就算回到白家,见到老大,他又不会说话,怎麽告诉老大他就是老三?

而且,老大会相信吗?任何人遇到这种情景都会以为对方神经不正常吧?不过,老大非一般人,不能拿普通人的标准衡量他,搞不好他会相信也说不定。

啊──烦啊!  时间并不会因此而停留,在白路寒的烦恼之中,日子又悄悄地溜走了。

一天,刑风照例作完当天的工作,回过头却看到本应该在摇篮中睡觉的宝宝睁著一双骨碌骨碌转的大眼睛。

“宝宝,你醒了呀?”

醒什麽?他根本没睡?又不是真正的婴儿,哪需要一天到晚睡个不停?

白路寒很没好气地想。

笨男人根本不管他想不想睡觉就放他到摇篮里,起又起不了身,只得自个儿胡思乱想打发时间。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想出什麽办法可以回到白家。

“宝宝,我们出去散散步好吗?”

刑风从摇篮里抱起白路寒,昨天方太太告诉他婴儿不能一整天都待在屋子里,要外出晒晒太阳身体才会好。

笨男人总算想到要带他出去了?

白路寒以为自己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样子的了。天天和笨男人闷在家里,修行都没有这麽辛苦。

刑风所住的公寓附近有一个小公园,经常会有人到那儿散步玩耍,也包括带孩子出来的妈妈。

看著路过的推著宝宝车的妈妈们,刑风对怀里的白路寒说:

“宝宝,你想坐那个车子吗?过些日子,等手头稍微松一些我们再买好不好?”

小婴儿还是要有辆宝宝车出来散步才比较方便。

白路寒瞥了一眼那些用蕾丝装点得好像蛋糕一样的宝宝车,兴趣缺缺。

又不是真正的品牌汽车,他会想坐才怪!

“哇!好年轻的爸爸哦!”

“那个娃娃好可爱!”

刑风所经之开始响起阵阵私语。

“居然是男人在带孩子耶!”

“你说他结婚没有?”

“这麽年轻,看上去还蛮俊秀的呢。”

想当然尔,会这麽嘴碎的只有那些买菜路过的鸥巴桑和一些无聊的女孩及那些同样抱有孩子的年轻妈妈。刑风当作什麽也没听见,径自绕著小公园散步。

“阿风!”

一个女子的声音叫住了他。

是什麽人会这麽叫他?

刑风停住脚步,望过去。

“李老师?”

来者是原来在学校的同事,对他还不错的李菲丽,一个精干漂亮很受校内师生欢迎的女英文教师。

李菲丽来到刑风面前。

“都是老朋友,干嘛那麽生疏?我说过叫我菲丽就行了。”

她嗔怪著。

刑风讷讷地笑了。李菲丽是经常提醒他没错,可他自觉和她没有熟到可以互唤名字的程度,所以一脱口总改不过来。

李菲丽一眼就看见刑风怀中的婴儿,心下不由一惊。

她才出差几天,回来就听说刑风已经辞职了,当时还不太敢相信,直到问了校长才得到证实,可问究竟为什麽辞职,校长也只说是刑风家里出了点事就不再透露了。现在看来,该不会是这个婴儿的缘故吧?可一直都没听说刑风结婚的消息呀,怎麽突然冒出了个孩子?莫非是……

“阿风,这个孩子是……?”

李菲丽怀疑地问。她实在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刑风向来的形象都是严谨而自律,应该不会干出未婚生子这种事吧?

很快刑风的回答就让她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心。

“这是我姐姐的儿子。”

原来不是他的孩子呀!李菲丽暗喜。

她早在进校的时候就对刑风抱有好感,追求她的人再怎麽多,她都不屑一顾,一心只放在眼前这个俊雅温和的男子身上,可偏偏落有意,流水无心,不管她明示暗示,刑风似乎都没有什麽特别的表示。不过李菲丽向来坚信坚持就是成功,难得第一遇到一个没被她的魅力迷倒的男人,自尊心多少有些受损,因而怎麽说也不可轻言放弃。

“李老师……”

刑风刚开口,就被李菲丽瞪了一眼。美人瞪眼别有一番风情,只可惜无人欣赏。刑风知道她是怪他叫得生疏,但一时之间他还是不习惯,只得省略过去:

“那个……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李菲丽失望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告诉自己慢慢来。她提起手上的一个大礼品包:

“其实我是来看你的。”

“看我?”

刑风一怔。

“你突然辞职,也没打声招呼,弄得人很担心呀,”李菲丽柔声道,明明带有责怪,听起来却格外舒服,“我问了校长,他只说你家里出了点事,我不放心,就跟他要了地址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牢烦你费心了。”

刑风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费心的。”

李菲丽含情脉脉。

刑风迟钝看不懂李菲丽眼中的情意绵绵,不代表他怀中的白路寒感觉不出来。

想不到这男人不只是笨,还是呆头鹅一只!那个女人眼带桃,一看就知道对笨男人有意。

白路寒心下嗤笑了一声。

笨男人整天关在家里修行居然还有人要,原来天底下还是有这麽没眼光的女人!他还以为他打算一辈子光棍至老死呢。

“其实也没什麽事,你不用大老远跑来看我,而且还买东西。”

刑风不怎麽想让无关的人知道家里的事。

“没什麽事你为什麽要辞职呢?你知不知道学生们都很想念你呀?”

李菲丽不是傻子,一听就晓得他有心隐瞒。

女人!想念他的人是你吧?

白路寒撇嘴。

“是吗?”刑风失笑,“我很抱歉,这麽突然,但是……实在是情非得已。”

李菲丽看了看他,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加上刑风不是一般的迟钝,不采取点行动是别想从他嘴里挖到任何东西的。

“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吗?或者是要我提著这麽大一个包在这里谈?”

她刻意地拎起礼品包。

刑风犹豫了一下,缓缓扯开微笑。

“好吧,我们上去再谈。”

有客人来,在小公园里说话确实不礼貌。

拜托!你也太容易被攻破了吧?

白路寒突然感到不是滋味起来。

这麽随便让人入驻自己的居,是迟钝还是轻浮?不用说笨男人一定属於前一种!那个女人对他意图不轨耶,还请她上去?

等一下!吹皱一池春水,干他何事?笨男人说不定心里还挺高兴的,毕竟像他那样条件的男人,能有一个美女前来大献殷勤实属不易,搞不好还可凑成一对呢。哼!小市民庸俗的爱情!

身为富家子弟的恶质成分开始运作,虽然想著不关自己的事,白路寒还是一个劲地嘀咕。

啊,一定是那个女人的口红太红,他看不顺眼!

“房间可能会有些乱,请别介意。”

刑风边说边探出一只手来掏口袋要钥匙。

“怎麽会?”李菲丽见状,忙放下礼品包,“啊,我来帮你抱孩子吧,这样你好开门。”

说著她伸出双臂。

“那太谢谢你了。”

刑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把白路寒递过去。

“咿呀──!”

就在李菲丽快要接住白路寒的时候,他突然大叫了一声,吓得李菲丽缩回手。

“呀!”

好在刑风眼疾手快一把捞住,白路寒才不至於落地。

“宝宝,你没事吧?”他紧张地问。

“对……对不起!”李菲丽慌忙道歉著,“他突然叫起来,我……”

这个小东西真是吓坏她了!她不是故意要松手的,那一声大叫害她以为发生了什麽事才反射性地收手。

幸好婴儿没事,否则刑风一定不会原谅她。

臭女人!不要用你那恶心的红指甲来碰我!

白路寒连自己也没注意到他正紧紧地抓著刑风胸前的衣服。

“宝宝没事就好了。”刑风只能笑笑了事。

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懂得照料孩子的,尤其是像李菲丽这样的未婚女子。

他打开门,侧身请她进来。

“请进。”

“哦……好!”

不知是否眼,李菲丽总觉得在刚才那一瞬间,那个婴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个……错觉吧?

“……阿风,你不是一个人住吗?”

李菲丽进屋後看到许多属於小婴儿的东西,还有……摇篮?

“原本是的,不过现在多了宝宝。”

刑风笑道,一边打开加热装置给白路寒热提前煮好的牛奶。

“可是那不是你姐姐的孩子吗?”

李菲丽睁大眼睛。没道理要住在一块吧?她还以为他只是暂时代看而已。

“是啊,不过……”

刑风抚摩著白路寒,动作轻柔而又充满了眷宠。

“现在我们只有对方一个亲人了。”

“什麽?”

李菲丽大吃一惊。他家里出事莫非就是这个?那样的话……和他自己的孩子有什麽区别?

刑风不再多言,他给白路寒喂了牛奶後,把他放回到摇篮。

“宝宝乖乖,先睡一会吧。”

温柔地说完,推了两下摇床,就回到客厅去了。

什麽嘛!亏他难得老老实实地喝完那难喝的牛奶,他居然急著到客厅去陪那个女人,把他晾在一边。吃完就睡,当他是猪呀?

白路寒很不高兴地想。

看著刑风如此这般呵护小婴儿的模样,李菲丽一时间百味杂陈。

“阿风,你……真要抚养那个婴儿?”

“当然了,他是我的外甥。”

刑风很自然地说。

“可是……你还没结婚就养个孩子,这不是很麻烦吗?”

李菲丽心情复杂地搅动著手中的咖啡,怎麽也喝不下去。她是喜欢刑风没错,可突然冒出个小婴儿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麻烦?怎麽可能?我觉得有个孩子和我在一起很好啊。”

刑风从来就不觉得宝宝麻烦,尽管有时实在很淘气,但看在他眼里却格外可爱。

喜欢孩子的男人固然好,但如果那个孩子是天外飞来的又另当别论,尤其与拖油瓶无异的时候。李菲丽怎麽看怎麽觉得刑风脸上那一抹温柔的微笑刺眼起来。

“可如果你要结婚的话怎麽办?难不成带著这个孩子一起?”

这是她最关心的。没有多少女人愿意结婚的时候丈夫多出个婴儿来吧?

“我是这麽打算的,如果对方不愿意,那我也不会考虑和她结婚。”

刑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娶妻生子,他很满足於现在的状况,只要宝宝过得好,就算一辈子单身也无所谓。

这个男人不会是当真的吧?当今这世道怎麽还会有这种人呀?

“阿风!”李菲丽沈不住气地叫,“你辞职也是为了那孩子?”

“对,我想多在家陪陪他。”

刑风实话实说。

李菲丽闻言更急了。

“你不需要这麽委屈自己呀!你一个男人带个孩子多不方便,可以托给别人抚养或者是送到……”

“我不觉得这是委屈!”

刑风打断她的话,严肃地说。

“宝宝虽然是我姐姐的儿子,但也相当於我自己的孩子,我心甘情愿抚养他!”

李菲丽不由得语塞。刑风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他虽然脾气温和又好说话,但一旦固执起来却又不是什麽人都可以轻易劝得动的。

她机灵一动道:

“阿风,你想过没有?这样对那孩子是不是也好?带孩子向来都是女人的事,你又不熟悉,怎麽能给他一个安心成长的环境?加上哪一个孩子不希望自己有一个健全的家庭,与其你单身抚养他,不如把他送给那些渴望孩子又没有孩子的家庭,如此一来对他对你都很好呀。”

“不行!”

刑风脸色一变,语气激动起来。

“怎麽可以随便把宝宝送人?!”

“不是随便送人,是为了宝宝能够更健康地成长!”李菲丽加把劲地说服著,“单亲家庭的孩子成长总是不好,你曾经身为一个教育者,不是应当很清楚吗?”

“够了!不要再说!”

刑风突然一击茶几,大吼一声,吓得李菲丽住了嘴。

屋子一下寂静下来。

“……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

刑风自知失态,喃喃地说道。

李菲丽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她还从未见过刑风这麽怒形於色的表情。俗话说的好,不容易生气的人往往生起气来更可怕。

“不……没什麽,是我太多管闲事了……”

看来这事不能急於求成,得一步一个脚印。

客厅里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漏地听进白路寒的耳朵里。

那个女人倒还蛮富有心机的嘛,想赶走拖油瓶和笨男人双宿双飞。这种女人将来一定不得了,笨男人要真娶了她当老婆,以後准定被吃得死死的,一辈子翻不了身!凭著阅人无数的直觉,白路寒得出如此论断。

同时他也觉得被忽视得够久了,该稍微表示一下的时候了,於是又咿呀咿呀地叫起来。

笨男人果然急急忙忙冲进房间抱起他。

李菲丽看他那准爸爸的模样,除了在心中叹气也别无他法。

“我……该告辞了。”

今天就先只能这样了。

臭女人!赶快滚啦!

白路寒一个冷冽的眼神差点又让李菲丽闪了神。

这个……也是错觉吧?

李菲丽越看这个婴儿越是古怪,还是早点劝刑风把他送走的好。

到了门口,她不死心地留下一句话:

“阿风,虽然刚才我的话很不中听,但还是请你考虑一下吧。”

刑风随便地颔首,心里却下意识地抗拒著李菲丽的提议。

送走李菲丽後,他把宝宝转到正面来认真地看著他。

宝宝很可爱啊,小小的脸蛋,总是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小手小脚软得好像棉糖一样,惟恐一触即化。他虽然有些不听话,不喜欢喝牛奶,不喜欢吃东西,不喜欢洗澡。不喜欢换尿片,但却很少不分昼夜地啼哭,也不会太吵闹让他不得安宁,只是咿呀咿呀地叫。天使……这是姐姐留下的天使啊,也是上天赐给刑家的宝贝,如果就这样送了人的话……

刑风的心突然揪痛起来。

干嘛?这个笨男人怎麽回事?臭女人一走,他就一直失神地瞅著他。

从没有这麽久地正面注视过刑风,除了那双哭泣起来让他感觉怪怪的眼睛,白路寒发现其实笨男人长得还不赖,是年轻女生喜欢的儒雅型男子,略尖的下巴,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张唇……

哇啊!他在想什麽?

白路寒赶紧别开脸,狼狈地掩饰著心底的异样。

“咿呀──!”

干脆叫起来好了,沈默只会令他更奇怪。

“宝宝……”刑风制止住他乱动的手脚,正视著他的眼睛,“我不会把你送人的!绝对不会!除非你长大後自愿离开我,否则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

面对刑风的宣言,白路寒愣了,因为他那异常郑重的语气和认真的口吻。

“对不起,宝宝,”刑风轻轻抚上他细嫩的脸蛋,“也许你会怪我让你没有爸妈,但请原谅我的任性,现在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怎麽说我都不可能丢下你不管的……所以,让我们一起生活吧!”  真的很奇怪呢。

白路寒有些困惑地躺在摇篮里进行他的踢腿运动,不能翻身只好动动手脚,为的早一点能够站起来。

这几天他怎麽越看笨男人越觉得顺眼,前些日子的排斥感不知何时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相反的,他居然还渐渐地喜欢上笨男人抱他的感觉。

受返童体的影响吗?好像又不是,小时侯爷爷爸爸也抱过他,可就没这种舒服得好似全世界都可以遗忘的感觉。

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得好好想想……

想著想著白路寒不知不觉中睡著了。

工作告一段落的刑风回过头见状,不由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得赶紧给宝宝换尿片,因为每要换的时候,宝宝总是又叫又打的,实在怕他受伤,只好偷偷在他睡著的时候换过来。不知为什麽,他总觉得宝宝好像在害羞似的。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懂得什麽是害羞?想象也太丰富了吧?刑风不禁揶揄自己。

***

迷迷糊糊之中,白路寒仿佛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白雾,雾里似乎有什麽人在呼唤著他。

这是哪里?他东瞧瞧西望望,却猛然发现脚下根本没有路,到都是雾,白得令人心慌。接著他又发现了一件令他大吃一惊的事情,那就是他还原了!再不是那小得一手就可以提起来的小婴儿,他一米九的个头,健美可媲美荧屏上超级名模的身材,成熟稳健桀骜不驯的气质,统统都回来了!

白路寒兴奋地看看手脚,又动了几下。是真的,有感觉耶!

这才是真正的自己嘛,老天总算有眼。可是,现在他人在哪里?变都变回来了,为什麽却得待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而且准确来说,他还是浮在空中的,脚底下除了白雾别无他物。明明没有路,却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好诡异。

前方的雾渐渐驱散,隐约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圈,淡淡的蓝晕,给人的感觉非常舒心。

好奇心驱使白路寒走上前,不对,应该是飘向前。随著他的接近,白雾逐渐飞散,蓝晕越来越明显,里边似乎还有个小小的东西。

最後他总算看清楚了,在蓝晕之中的是一个沈睡的婴儿,宛如天使般的可爱脸孔令白路寒又是一惊。这……这不是被他上身的那个婴儿吗?刑风抱他照过镜子,那张脸,连极为讨厌小孩的他都不得不称之为可爱的面孔,和眼前这张如出一辙!

白路寒眨了两下眼,伸出手去触摸,碰得到!不是幻觉,也就是说他现在没在婴儿身上了?可是这小孩为什麽不醒呢?

他拍拍婴儿的脸蛋,见没反应,又摇了两下,还是没醒。

这是怎麽回事?

周围的白雾翻腾著,又朝他们缓缓滚来。

“喂!小鬼!快点起来!”

白路寒急了,略嫌粗暴地摇晃著婴儿的身体。

是不是这个婴儿不醒,他就回不去呀?

婴儿像是什麽也没感觉到,径自沈浸在梦乡之中。

“小鬼!”

白路寒叫著,头脑突然一昏,身子也倒了下去。

“宝宝!宝宝!怎麽了?”

在一旁看书的刑风看到白路寒睡到一半突然咿呀大叫起来,吓得他连忙叫唤。

“咿呀――”

白路寒陡然惊醒,满身的冷汗。第一眼就看到刑风那张关切而又焦急的面孔,使得他不由一愣。

这里是?

“咿呀?”

他的声音呢?怎麽又不会说话了?

摇篮?他的身体呢?白路寒急得想要跳起来,却只看到挥舞的小手小脚。

这、这不是刚才的那个婴儿吗?怎麽他又回到婴儿体里边来了?不是已经变回大人了吗?

白路寒又急又怒,咿呀咿呀地胡乱叫了一番,却把刑风吓坏了。

“宝宝,怎麽了?哪里不舒服?”

刑风忙抱起他左右检查。

白路寒正在恼怒地大叫中,刑风的脸忽然靠了过来,猛然间放大的特写惊得他停止了叫喊。

这……这是干什麽?

刑风将额头贴上他的,暖暖柔柔的触感竟一下子窜到他的内心,仿佛有什麽被挑动了一下似的融化开来。

白路寒屏住了呼吸,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擒住了他。

怦怦怦……怦怦怦怦……

怦怦怦……怦怦怦……

怦怦怦怦怦怦……

这……什麽声音啊?

怎麽越来越响……越来越快……?

好半天,白路寒才认出这是自己的心跳声。

搞什麽?他干嘛要跳那麽快?又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莫非染上了心脏病不成?

正要极力否认,不经意间他又被刑风垂下的两道长长的睫毛吸引住了。

好长……好黑……

好漂亮……

漂亮?!

白路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他的脑子是怎麽了?被婴儿体气糊涂了吗?先是想著笨男人可爱,现在又觉得他漂亮?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耶!和他一样该有的都有的家夥!

漂亮……太奇怪了吧?

这麽想著,白路寒却又不知不觉被一抹淡淡的香味夺去了注意力。

这是……笨男人身上的香皂味,而且还是最便宜的那种……怎麽会这麽好闻?就像……就像……

长满熏衣草的园一样……

幸福得令人真想一生一世沈浸其中……

慢!这又是什麽比喻?

白路寒紧接著一吓。

完了!他一定有病!

绝对!绝对是发烧了,才会产生这麽古怪的想法!

“没有发烧嘛……”

刑风用额头探了探宝宝的体温才略微宽下心。

“没事就好……”

***

接下来的日子,白路寒似乎觉得让刑风帮洗澡抱著哄著喝牛奶等一系列一直以来被认为很可耻的事情好象也不是那麽难过了,甚至还有一种享受其中的微妙感觉……

真的……好危险!

如果不尽快变回来,说不定他真的连身带心都要变成小婴儿了!

“方太太,能不能请您再帮我照看一下宝宝?”

刑风又敲开邻居方太太的家门。

“没问题,刑先生,你要出去呀?”

“我要去一趟医院。”

刑风点头。

“哪儿不舒服?”方太太关心地问道。

“不是的,我是去看病人,”刑风忙解释道,“去看白先生。”

“哦,就是那个白氏企业的副总裁吧?”

方太太之前也听说过一二。

“他还没有醒来吗?”

刑风难过地摇摇头,眼中有著的愧疚与忧虑。白副总裁就是姐姐那桩车祸的无辜受害者,从送到医院那一天起至今都没有从昏睡中清醒。如果白先生就这麽成为一个植物人下去,他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白先生?白氏企业?副总裁?

白路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不就是他吗?

经过这麽一个多月,没想到还能听到关於自己的消息,而且笨男人说了什麽?

去医院?去看白先生……?

看他?!

“咿呀!咿呀!”

已经抱在方太太怀里的白路寒激动得大叫起来,小手扑上去揪住刑风的衣服不放。

带我去!带我去!

“宝宝,怎麽了?”

刑风忙托住他挣扎得摇摇欲坠的小身子。白路寒更是趁机抓紧他。

“咿呀咿呀!”

我要去!我要去!

“他好像不想离开你呢。”

方太太说,之前有几刑风也是请她帮忙照看婴儿,可就没见过像现在这这麽激动。

“宝宝,舅舅是要去医院看病人,你和方太太待在一起好不好?舅舅很快就会回来的。”

刑风软言软语地劝道,并试图掰开白路寒揪得紧紧的小手。

“咿呀!咿呀!”

我也要去!

开玩笑,难得撞上这个机会去探望“他自己”,怎麽可以轻易放过?搞不好还能在那儿遇上老大也说不定,如此一来他就不用绞尽脑汁地想回白家的办法了。

“宝宝……”

刑风为难地看著白路寒的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

“他听得懂你的话哦!”方太太呵呵笑道,“既然他不愿意被留下来,不如就带他一块去吧。”

刑风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宝宝任性起来还是挺让人头疼的。

***

越是接近综合医院,白路寒心跳越是加快。不晓得这一个多月来他原本的身体怎麽样了,老大他们会不会也在那里呢?此外还有一件事令他费解,为什麽笨男人会去看他,他不记得以前有认识这一号人物。但愿一切的谜到了医院能够顺利地解开。

在总台接待问了护士小姐後,刑风得知白路寒已经转到特别看护病房,他一边走一边叮嘱著怀中的婴儿:

“宝宝,我们现在要去看一个很重要的人,你要乖乖地不要乱叫喔,否则会吵到病人的。”

路过的人对一个年轻男人抱著婴儿这个情形纷纷投以好奇的眼光,刑风却浑然不觉。

敲了敲特别看护病房的房门,里边传出一个很好听的男性嗓音:

“进来。”

这个声音是……?!

白路寒闻声心跳立刻漏掉一拍。

老大?!

刑风推开门,里边站起来一名高大成熟的俊美男子。白路寒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差点大叫出来。

是老大!就是他从小面对面长大的大哥呀!

呜~感动啊~~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可是……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怎麽样才能相认?

白路寒为自己亲人在前却不能相认的悲惨命运在心底哀鸣。

“白总裁。”

刑风有些局促地打著招呼。

“刑先生?”

白路吟向他点了点头,并不意外他的来访。这个老实的年轻人自从他弟弟被送到医院後就频频来探访,还一个劲地主动要求支付医药费。虽说这件事是由他姐姐造成的灾难,但肇事者已逝,白路吟也不想追究到别的人身上,即使他是肇事者的弟弟亦然,要怪只能怪老三命中注定要有这一劫数。

“您的弟弟……白先生他情况怎麽样?”

刑风将目光调向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插满管子以维持生命的男人,心中的愧疚更了。

“老样子。”

白路吟也只能这麽说。连医生都不能确定白路寒什麽时候可以醒过来,一个不好说不定一辈子都将这样躺著一动不动了。

躺在床上的白路寒,不,应该说是白路寒的肉身,俊挺狂放的脸孔依旧,即使在昏迷中仍不减他迷人的魅力,只是静悄悄的,没一点生息,仿佛躺在冰棺之中的睡美人,或者该说是睡美男。

“对不起……”

刑风歉疚地抱紧了宝宝。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我姐姐开车撞上他……”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白路吟制止住刑风说了不知第几百遍的对不起,从白路寒入院的那一天起,他就听得耳朵快长茧了,从没见过这麽老实善良的家伙,用不著人责备,就已自责得不行,在当今世上还真少见。这种人若是遇上有心人士,一定会吃大亏,白路吟不禁在心中摇头。

为转移话题,他注意到一直抱在刑风怀里的小东西:

“这个婴儿是?”

“啊,他是我姐姐的孩子。”

刑风忙道,有些担忧地望望白路吟,生怕他会怪罪到宝宝身上。

“他才四个多月,什麽都不懂。”

白路吟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是莞尔一笑,并不介意。

“就是事故中的那个婴儿,他没事吧?”

“没事。”

刑风低声答道。车祸之中最幸运的就要数宝宝了,一定是祖先在天保佑,才能使得姐姐唯一留下的孩子平安无事。遗憾的是,却害了其他的人。

“咿呀!”

白路寒忍不住叫了一声再度引起注意。

大哥!是我呀!

亲人在前而不能相认,这种在八点档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剧情居然发生在他的身上,不知该说是世事难料还是命运多桀。更匪夷所思的还是他的婴儿体!

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啊?也太富有戏剧性了吧?虽说他很喜欢刺激没错,可也不需要刺激到说不能说,走不能走的地步吧?

这麽从上而下看著自己的尸体,呃,不,是肉身,这可是白路寒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他那可怜的身体啊,上上下下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看了都怕。

没有灵魂的肉身……不跟尸体没两样吗?

婴儿的一声稚气的叫唤打破了一室的凝重,刑风忙习惯性地安抚著白路寒:

“宝宝乖,别叫!会吵著白先生的。”

“没关系,他要能吵醒床上的这个倒也是好事。”

白路吟微笑道。

什麽呀!老大,你也太无情了吧?你弟弟我的肉身躺在床上半死不活,你怎麽还和平常一样像没事似的?

白路寒不满地瞪向他。

呃?

白路吟微微一怔。

刚才他好像看到那个小婴儿在……瞪他?看了吗?婴儿会有这麽情绪化的表情?

白路吟蹙起眉再仔细看去──

没错!又在瞪了!

这下子他万分地确定那个婴儿在瞪他,充满怒气的清澈大眼中似乎还有什麽要说的。更奇怪的是,那个瞪人的眼神怎麽越看越像……

老三?

……还真有意思呢。

白路吟颇有兴味地勾起唇角。

还笑得出来!真无情!亏你我还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呢!过分!

再认识到白家残酷的手足爱的白路寒先前看到家兄的激动此刻已化为满腔怒焰。通过刑风和白路吟的对话,他终於稍微了解了一些事情的经过,那个不要命往他车上冲的车主就是笨男人翘掉的姐姐,婴儿体的娘。算他今年流年不利,等於无辜踩上了一颗煞星,很倒霉地进入了这个婴儿体内,过上了他牛奶与尿片的生活。

所有的一切只能说是──天意!

该死的倒霉!

“叩叩叩!”

敲门後进来的是一名白衣护士。

“请问哪位是刑风先生?”

“我是,怎麽了?”

刑风忙道。

“总台有您的电话,似乎很急,请快去接听。”

刑风一愣,不明白有谁会知道他在这里,还特地打电话到医院来找他,尔後忙不迭地道:

“好……我马上过去。”

他回过身对白路吟道:

“白总裁,不好意思,我离开一会。”

正待刑风要转身走开,白路寒突然倾身扑向白路吟,还差一点就摔了下去。

“咿呀!”

现在是和老大单独相的大好机会,他要留下来!

“宝宝!”

刑风惊慌失措地看著白路寒的小手捉住白路吟的西服衣领。

“别这样!快放手!”

太失礼了!要是惹得白路吟不高兴就不好了。

且宝宝平时不是很讨厌陌生人碰他的吗?怎麽今天却……

“咿呀!”

不要!他是我大哥!

白路寒死命地捉紧白路吟,大眼睛急切地望著他。

是我!是我呀!

白路吟面对眼前突来的情况有些错愕,他不晓得自己这麽有婴儿缘,何况刚刚这小鬼不还一直瞪著他吗?现在却主动扑上来好像要求他抱一样。愣了愣神,白路吟还是伸手把白路寒接住。

“真对不起!白总裁,宝宝平时不是这样的!”

刑风急得直冒冷汗,忙要收回白路寒短短的小手。

“咿呀咿呀!”

大哥!是我啦!

白路寒硬是揪著白路吟的衣领。错过这个机会恐怕以後就遇不到了,说什麽他都要想办法让白路吟知道他就是那个躺在床上的人。

“宝宝!”

“刑先生,你去接电话吧,这孩子我可以替你照看。”

白路吟沈吟几许,从刑风手中抱过白路寒。

这个婴儿真的很奇怪,不但听得懂他们的话,似乎还认得他,这多少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可是……”

刑风抱歉地望望他,又看看像只小无尾熊一样巴在白路吟身上的宝宝。

这真的好吗?让人家一个堂堂的总裁先生帮看小孩?

“放心,他在我这不会有事的。”

白路吟有趣地看到怀中的婴儿仿佛认可似的拼命点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刑风还要说什麽,门外的护士又探进来道:

“刑先生,可以快点去接电话吗?”

刑风只好感激地向白路吟点了个头,就匆忙出去了。

病房里除了躺在床上的那具肉身,只剩下白路吟和小婴儿的白路寒。白路吟若有所思看著手里小小软软好似玩具一样可爱的婴儿,究竟有哪里不对劲呢?这个孩子真的好像能够完全听得懂他们之间的对话……

“咿呀!”

大哥!是我!我是路寒!

白路寒试著咿呀咿地解释,可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词,听得白路吟一脸茫然。

“你……有话和我说,是吗?”

白路吟怎麽看怎麽觉得奇怪,他怀疑地皱起眉头。

随後他看到白路寒大力地点点小脑袋。

这个……真的奇了!他不知道才四个多月大的小婴儿如今的智商会这麽发达。

“可是我听不懂你说什麽。”

白路吟觉得自己也变得莫名其妙的,居然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交谈起来。但他真的确定这个孩子有话要和他说,至於怎麽说,那又是另一回事,他没有学过婴儿心理学,不懂小婴儿的语言。

白路寒急得左右看看,忽然看到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欣喜得他叫了起来。

“咿呀!咿呀!”

太好了,有电脑就好,他虽然不会说话,但应该还可以打字,尽管手小了一点。

白路吟顺著白路寒的小手所指方向看过去。电脑?

他一愣,低下头来。

“你知道那是什麽?”

白路寒点头。

白路吟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这算是奇人异事吗?

婴儿居然会知道电脑这种东西。

见白路吟没动静,白路寒不耐烦地又叫了一声。

快点啦!

他老大不是向来最讲究效益的吗?

“你想用?”

白路吟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又点头了!

婴儿要用电脑!说出去有谁相信?

反正都已经够奇怪,索性他就看看能继续奇怪到什麽地步吧。

白路吟抱著白路寒坐到桌前,打开他因工作顺便带来的笔记本电脑,他倒要看看婴儿是怎麽用电脑的。

白路吟才把电脑打开,白路寒就迫不及待地伸出他圆嘟赌的小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起来。

手指短了真不好用,打字也变得这麽慢!

白路寒埋怨著,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白路吟一脸的瞠目结舌。

──大哥,我是路寒!

这就是白路寒打的第一句话。  “路寒?”

白路吟瞪大了眼,倏地抱起白路寒转了个身让他与他面对面。

“咿呀!”

白路寒头点如舂。

太好了!他们总算相认了。

白路吟瞪了他老半天,又看看旁边沈睡的“成年型”白路寒,缓缓吐出一句:

“怎麽可能?”

路寒明明就还躺在床上没醒!可这个小婴儿居然会打字,而且打出的是路寒的名字!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说他就是床上的白路寒?!

“咿呀!”

不要怀疑!就是我啦!

白路寒见他不相信,急忙挣扎著要转身回去敲电脑。

──我也不知道车祸中发生了什麽事,我居然会跑到这个婴儿的身体里来,但确实就是我没错!

随著这些字句摇摇摆摆地从白路寒的小手里敲出来,白路吟愈加诧异。

怎麽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而且是在他弟弟的身上!

如果是做梦的话,那麽怀里这个软乎乎暖洋洋的小东西又是什麽呢?

还怀疑?

白路寒又急又气地继续敲。

──不相信啊?要不要我把家谱上的名字全部打出来?首先是路字辈,老大白路吟,今年31岁;老二白路飞,29岁,目前不知在太平洋的哪个岛屿挖坟墓;老三就是我,原本28岁,可现在却半岁都不到!然後是寻字辈的……

打得他好辛苦!白路寒觉得手快要断掉了,他可是用小指头一个一个键盘敲出来的耶!

──你到底相不相信?我手累死了!不打了!

白路寒赌气地一巴掌拍在键盘上。可惜婴儿力气不够大,电脑丝毫不受影响。

“我相信。”

白路吟终於点头了。

不相信能怎麽样?会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的,还能对自家兄弟如此了如指掌的,不是自家人是什麽?或者说这婴儿有超能力,可窥视人心?太荒唐了!

所有的答案皆指向一个,那就是这个婴儿确确实实就是他的弟弟白路寒!

可是……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从得知白路寒被送进医院那一天起,他从守在手术室到守在特别病房,他老弟的眼皮就是睁都没有睁一下,现在却冒出个小婴儿跟他说白路寒缩成了个四个月大的小娃娃!

“为什麽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不是电影,也不是科幻小说,而是活生生发生在他眼前的事实,纵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白路吟,此时也只能问出这句话来。

为什麽?他怎麽知道为什麽?

白路寒翻翻白眼,又让白路吟饱览了一奇观。

婴儿翻白眼耶!真应该拍下来留做纪念。

──我怎麽知道?现在该关心的是我怎样才能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去吧?

白路寒又在键盘上敲打起来,末了还委屈地看了一眼安安静静躺在身旁的他的肉身。

这麽长时间睡下去,他俊美绝伦的身体会不会萎缩呀?

“这个……”

白路吟也瞄瞄那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感到问题棘手起来。

这时,刑风回来了。

“白总裁,宝宝没给你添麻烦吧?”

白路吟忙把电脑合上。

“怎麽会?这个孩子和我很投缘呢。”

白路寒跑到别人家的婴儿体内,这麽一来这个年轻人就是他目前的监护人了。

“真是太谢谢您了。”

刑风诚心诚意地感谢道,伸手要接回白路寒。

白路寒乖乖地张开小手倾身让刑风抱住,动作自然熟悉得连他都没有发觉哪里不对,倒是白路吟暗下惊诧。因为白路寒向来最讨厌与人接触,脾气古怪又挑剔,稍有一点点不合他意便可把对方骂到狗血淋头,连家里的众兄弟都高呼吃不消,这回居然能和这个年轻男人和平相,还真令人难以想象呢。

不过依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就算想要抗议也没那能力吧?白路吟同情地想,不过他同情的对象不是自己的弟弟,而是对白路寒呵护备至的刑风。对付老三如此超级任性之人,这个男人一定伤了不少脑筋。但在恢复之前,也只能将白路寒暂时寄放在他那里。

“电话找你有什麽事吗?”

白路吟移开话题问道。

“是隔壁的方太太打来的,我的瓦斯没关,气味泄出来,我已经让她用放在外面的备用钥匙开门帮我理了。”

刑风不好意思地道。多亏方太太发现得早,否则酿成大祸就惨了。

“哦。”

白路吟点点头,有些担忧起来。这个男人看上去迷迷糊糊的,老三跟著他没问题吗?可望过去却瞧见白路寒一副“我早知道你就是这麽呆”的神情。

“刑先生家住哪里?”

他问,心想得时不时去探探情况才行。

“就在永新小区,社区公园的附近。”

刑风老实地答道。

“一个人带个孩子很累吧?”

尤其这个小孩体内还有个非一般任性的成年灵魂。

“不会啊,宝宝很乖的。”

谈到白路寒,刑风就一脸的幸福和满足。

很乖?

白路吟差点以为自己的听觉和视觉出了问题。从小到大,用什麽形容词都好,绝对没有人会说老三很乖!看来应该是乖张的乖吧?

想必这一个多月来老三的生活一定充满了乐趣,他非得找一天亲自去看看现场实况不可。

白路吟极力忍住唇边快要泛开的笑意看向白路寒,却得到一记瞪眼。

笑什麽?很奇怪吗?

白路寒气得小腮帮子圆鼓鼓的,非常可爱。

我是懒得和这笨男人计较!

刑风看看表,已经快中午了,得回去给宝宝煮牛奶。

“白总裁,真抱歉,我得回去了,我会再来看望白先生的。”

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心中的歉疚丝毫未减。

“你不用那麽客气,”白路吟唇角微弯,“今後你来这里的时候也一起把这孩子带来吧。”

“带宝宝一起来?”

刑风愣了愣。不会带来麻烦吗?

“我说过我和这孩子很投缘。”

白路寒若有所指地道,听得刑风摸不著头脑,只得在眼前这男人迷人的笑容下傻傻地点头。白路吟满意地笑笑,却看到白路寒有些阴寒的脸色。又一个意外!能让向来以自我为中心的老三有所在乎,这个叫做刑风的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角色。

白路吟被挑起的好奇心越来越浓厚了。

***

白路寒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当他看到刑风在白路吟的微笑下腼腆不安的样子,心中就无端地煽出了一把火。他不喜欢!

像原本属於自己的东西突然被人抢走似的,他很讨厌这种想法,但他真的很不喜欢看到笨男人受其他人影响的感觉!

清楚了怎麽一回事,也和家里人联络上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怎麽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里去。白路寒为他目前属於灵魂出窍的状况感到烦恼不已,他想到之前在梦里看到的那个婴儿,那一定就是这身体的原主,因为他占据了婴儿体,才使得那孩子一直沈睡不醒。可又不是他不想离去。婴儿本身的灵魂没有动静,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刑风今天一起来就感觉到体温有些偏高,喉咙也隐隐作痛。昨天工作到夜,可还是有一部分没有完成,所以他也只能暂时将身体的不适搁至一边,继续埋头赶今天下午就要上交的稿子。

尽管有工作要赶,他还是没有忘记白路寒。定时地喂了牛奶和麦片後,他将白路寒放进摇篮里。

“宝宝,今天舅舅工作可能会很忙,你先一个人玩好不好?”

白路寒无所谓地自个儿在摇篮里或东想想西望望或胡乱动动踢踢小腿,而刑风就在一旁的电脑桌上工作,就这样过了将近大半天。

好不容易把工作完成,刑风传真完毕後松懈下来才发觉头昏脑胀,两眼肿痛,肩膀发酸。可能是感冒了,不过得先给宝宝煮点东西吃才行,刑风想著。

“宝宝,对不起,舅舅马上给你煮婴儿米粥。”

刑风说著,才站起来,忽地眼前一片黑,膝盖一软竟差点跌倒在地,幸好他及时扶住桌子。可眼睛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一阵恶心涌上喉头。头好昏!

几分锺後,刑风无神的双眼才慢慢有了焦距,景象也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大概是工作太久突然站起来的缘故吧?刑风甩甩头,想让自己振作一下精神,殊不知刚才那一情景吓坏了摇篮里的白路寒。

“咿呀!”

看到刑风快要摔下来,白路寒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冲上去接住他,待伸出手才记起现在这个身子还不会站,他只得惊慌地大叫起来。

这个笨男人是怎麽回事?!

白路寒的心突突跳著,慌得他六神无主,这一刻他的心中挂念著刑风那张苍白的面容,却忽略了隐藏在担忧与关切之下的异样情愫。

听到白路寒的叫喊,刑风忙来到摇篮边。白路寒挥动著小手一把捉住他的衣角。

“咿呀!”

你没事吧?

刑风握住他,欣慰地在他眼底看到一抹忧虑。

“宝宝,舅舅没事,现在就去给你做饭。”

宝宝在担心他吗?

这一点发现令刑风无比感动。他安抚地摸摸白路寒的小脑袋,便走出房间。

做什麽饭?你不知道你的脸白成什麽样吗?

触著刑风的手,白路寒为那异常的高温吓了一跳,不禁又惊又气。这样的温度,绝对是发烧了!

“咿呀!”

逞什麽强?快点去看医生啦!少在这里管那些有的没的!

刑风却以为他叫是因为肚子饿,在厨房叫道:

“宝宝乖,再等一会。”

笨蛋!谁管你那个!

白路寒在摇篮里晃动了两下,还是爬不起来,只好兀自生著闷气。

笨男人要死要活都不关他的事,可为什麽他就是无法遏止地去关心他呢?

R啷!

一个物体掉落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白路寒。

“咿呀?”

发生什麽事了?

笨男人总是这样迷糊,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一天到晚围著他转,还好他是内在成年的婴儿。心想刑风是不是掉了什麽东西的白路寒又叫了一声。

没人回答!

白路寒的心立刻迅速下沈。

平时刑风一听到他的叫声,不论在做什麽一定都会马上予以回应,现在怎麽……

“咿呀!咿呀!”

喂!你怎麽不回答?

白路寒又叫了好几声。

还是没有刑风的声音!

一股强烈的恐惧攫住他,白路寒感到身体很快地冷了下来。他开始拼命地挣扎著要站起来。

“咿呀!”

快点站起来!这个脚是怎麽回事?软得跟泥巴似的!

担心刑风会出事的焦虑如火般在心底焚烧,白路寒再痛恨起这个软绵绵的婴儿体来,焦灼的心情令他不顾一切地乱踢乱蹬。

首先要翻身,手脚用力,一二──三!

怎麽翻不过来?!

不行!再来!

连续翻了五六後,白路寒终於呈现倒趴姿势,可也已经累得手脚发软,满头大汗。

好,现在要想办法爬出摇篮!

白路寒不顾酸痛的小手小脚,又朝摇篮边缘的护栏爬去。要爬出摇篮,必须跨过护栏,而要跨过护栏则必须站起来才够高。以婴儿的视角看地面,只一个摇篮的高度就令他感到心有余悸。

不管那麽多了,先爬再说!

白路寒试著抓住护栏撑起身子,好几都是只站到一半就四脚朝天地摔了回去,然後又重复翻身的动作,来来去去没几下他已累得汗流浃背,眼冒金星,加上不放心刑风,更使得他心焦如焚。

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令他心慌,手足无措的挫败风叫他恼恨不已。如果是大人的身体,他一定能够在第一时间内冲过去,哪还需要在这里爬呀爬的半天站不起来!

不停在心里埋怨的白路寒却忘了如果不是婴儿的身体,他根本不会待在这里。

第N努力之後,白路寒终於扶著护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过於兴奋的他想都不想就要跨出摇篮,怎料婴儿的腿太短,一个不稳,手再一滑──

啪!

白路寒的小身子硬生生地吻上光洁坚实的地面,痛得他龇牙咧嘴,差点就溅出男儿泪。

妈咪呀!

这个婴儿体今天一定会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他可爱的脑门!呜~~~不但长高还长大了!

痛痛痛痛痛痛~~~痛死了!

好半天白路寒才动得了手脚。

笨男人呢?

心中念头一闪,他慌忙以最快速度朝方才发出声音的方向爬去。才爬进客厅,白路寒就心惊得窒住了呼吸。

刑风倒在柜子旁边,专门用来给他煮婴儿米粥的小碗也摔在一旁。

“咿呀!”

白路寒手忙脚乱地爬过去,用尽吃奶的力气推著刑风。

“咿呀!咿呀!”

你怎麽了?快起来呀!

刑风原来苍白的脸此刻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却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白路寒伸手触了触他的额头。

天啊!这个温度!比刚才还高!

怎麽办?必须马上叫医生才行!

白路寒急得团团转,以他一个婴儿之力,怎麽可能把刑风送到医院去呢?

可是……可是这样下去,笨男人要被烧坏的!

突然,他瞥见茶几上的电话。

对了,打电话给大哥!

顾不上膝盖的疼痛,白路寒又再爬爬爬,爬过去扯住垂下来的电话线一拉。

啪!

电话机整个儿摔下来。

这东西应该是防震的吧?要坏了就糟糕了。

白路寒急急忙忙把摔在地上的电话翻过来,听到话筒里还有“嘟嘟嘟”的声音才放下心来,小手毫不迟疑地按下白路吟的手机号码。

嘟──嘟──嘟──

快接!快接呀!

白路寒心急地凑近话筒。

响了几声後,那头终於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请问哪位?”

“咿呀!”

白路寒激动地叫著,他从没哪个时候会像现在这样觉得老大的声音如此好听过。

“路寒?”

那头的白路吟声音一紧,似乎有些讶异。

“咿呀咿呀!”

快点过来!

“发生什麽事了吗?”

白路吟虽听不懂婴儿的语言,但也从白路寒的叫声中听出了焦急。

“咿呀!”

总之你快点来啦!

“我马上过去。”

意识到在电话中说不清楚,白路吟当机立断地道。

自得知刑风家的婴儿就是白路寒後,他一回来就把刑风的住址调查清楚了。

***

等到刑风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全是白色的房间里,而且床脚还有一名陌生的年轻男子好奇地盯著他猛瞧。

这里是哪里?刑风眨了眨眼,确定不是在做梦後,赶忙撑起身子坐起来。由於动作过快,又一阵头晕目眩。

“你的高烧才刚退,最好不要马上起来。”

那男子说道。

“这里是……?”

他记得明明是待在家里的。

“这是医院。”

男子回答他。

“医院?”

刑风一怔。

“你不知道自己发烧到昏倒吗?”

男子挑挑眉毛有些谑笑地问道。

“我……”

刑风听得糊里糊涂。这个男人又是谁?为什麽好像很熟捻似的和他说话?

之前他记得他是要准备去给宝宝煮婴儿米粥……

啊!宝宝呢?

刑风顿时慌乱起来,忙挣扎著起床。

“喂!你干嘛?”

见他突然间脸色一变,那男子反应不及地脱口问道。

“我的外甥……”

“他在这里。”

门口传来白路吟沈稳的声音。

“白总裁?”

刑风望过去,欣喜地发现宝宝安然无恙地抱在白路吟怀中。

“宝宝!”

“咿呀!”

看到刑风的气色已经好转,白路寒始终悬著的心才总算安下来。他下意识地向刑风伸出小手,看在白路吟眼里好似迫不及待要回到刑风身边一样。

“宝宝!”

刑风爱子心切地从白路吟手中接回白路寒,心里也才踏实下来,同时想起要问的问题。

“白总裁,为什麽宝宝会和您在一块?还有我怎麽……”

怎麽会在医院?

白路吟刚要回答,方才那名男子就抢著道:

“我来回答你好了!本来呢,我是要和这位大哥一起去你家探望一下这个可爱的小鬼的,结果没人开门,却又听见有婴儿的叫声,所以很不好意思地撬开你家房门,才发现你倒在里面,反正好人做到底,随便把你送医院了。”

这当然是一半真话一半假话,他闲来无事到公司晃晃,正巧听到白路吟在和白路寒通电话,不由得疑窦大起,因为全家人都知道白路寒此时正在医院里躺著。在他死打烂缠之下,白路吟为了赶时间不得不告诉他白路寒目前正在一个婴儿体内。如此好戏,他怎能错过?於是就硬跟著来凑热闹。

原来如此,是白总裁帮助了他。刑风感激地看向微笑不语的白路吟。

“白总裁,给您添麻烦了。”

不知道上辈子烧了多少香才会遇到这麽好的人,姐姐把他的弟弟撞了,至今仍昏迷不醒,他非但没有迁怒於他,反而还伸以援手。同时这也使得刑风又惭愧又不安。

“有什麽麻烦?他老大从早到晚都闲得很!”

男子口直心快地说,脸上尽是戏谑的表情。

还敢说!不知道闲的人是谁?

白路吟扫了他一眼,决定不与他计较。

“您是……?”

刑风这才想起要问他是谁。

“什麽您不您的!听起来好像老头子!我叫白仲寻,是躺著的那具活尸体的堂弟。”

白仲寻一点悲伤的神色都没有,恨得刑风怀里的白路寒干瞪眼。

都怪老大不小心好死不死让这讨厌的小子听电话,甫一进医院,他们就大吵了一架。先是白仲寻一个劲地嘲笑他的婴儿体,他不服气地咿呀大叫,後因语言不通转入电脑对战,然而婴儿的力气和速度实在有限,他怎麽也骂不过白仲寻,只得又咿呀咿呀叫起来,直到白路吟看不过去把他抱走才结束了这场成年人与小婴孩的无聊混战。

可他还是不爽到了极点,若是原本的他,哪容得白仲寻如此嚣张!都是婴儿体的错,害他首尝到败北的滋味,要知道以往的对骂,一定都是他把白仲寻气到吐血!

白仲寻的话纯属揶揄,然而却引发了刑风的歉意。

“真的很抱歉,但愿白先生能够尽快醒过来,我……会负全部责任的。”刑风低著头道。

白仲寻闻言又与白路吟对看了一眼,两人都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哎,这个人还真是少有的老实!

看他比家人还要愧疚的样子,害他们也跟著不舒服起来。

“没关系啦,撞人的又不是你,何况像白路寒那样的脑子,撞一撞或许才会稍微本分一些!”

白仲寻说这话时一直在窃笑不已地盯著白路寒瞧。

初见婴儿版的白路寒,差点没把他笑死!不但不会说话,连路都不会走,还需要人抱著,就算要骂人也只能咿呀咿呀地乱叫。平时吃他的亏太多,白仲寻说什麽也要讨回来,新仇旧恨一起上,此时不报,更待何时?於是他大大地嘲弄了白路寒一番,看著他气得小脸通红却又无从反驳的样子,白仲寻简直爽到家了!

就是嘛,怎能总是他吃瘪,怎麽说也要让这匹不知好歹的冰火之狼尝到败北的滋味才行!

喂!你不要以为我现在不会说话你就可以愈来愈嚣张!

白路寒怒瞪著笑得一脸得意的白仲寻。他下定决心,等身体恢复了,绝对要让那小子尝尝苦头!君子报仇,几个月不晚!他记下了。  白仲寻心知有人在暗骂他,便也故意地反睨回去。

怎麽样?就算你瞪得眼珠子滚下来也没人怕你!

嗤!一个小婴儿,能做什麽?

白仲寻突然玩心大起,他走到刑风身旁。

“刑先生,你的外甥真的非常可爱,可不可以让我抱抱?”

你想干什麽?

白路寒警戒地抓紧刑风。

谁知刑风却点点头,把他抱给白仲寻。

“可以啊,不过他比较怕生。”

“怕生?没关系,我绝对会让他服服帖帖的。”

白仲寻不怀好意地将白路寒一把接过。

“咿呀!”

做什麽?放手!才不要你抱!

白路寒想抓住刑风,却已经被白仲寻抱了起来,气愤得他一挥小手。

啪!

白仲寻正面挨了小婴儿的一巴掌。

“你……”

白仲寻瞪大了眼。

这小子居然敢摔他巴掌!要不是看他目前还是个婴儿体的份上,他一定会一个拳头还回去!

刑风被白路寒的举动惊得赶紧道歉:

“对不起!宝宝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不小心乱动的时候……”

天啊!宝宝怎麽又来了?

他吓得冷汗涔涔,语无伦地想要解释。

白仲寻表面在笑,眼底却涌著一团只有白路寒才可看清的火焰。

“我当然不会计较,他还只是个孩子嘛……”

他咬牙切齿地说著。

什麽不小心!这小子根本就是故意的!虽然力气不重,但还是大大伤了他的自尊心。白路寒就是算准了他不可能对一个婴儿发脾气才这麽干的。如此一来,他得换个方法。

瞄见白仲寻眼中的诡异,白路寒防备地要与他拉开距离,就像一只挥舞著爪子的小猫咪。

“咿呀!”

再不放手我就要你好看!

“刑先生,我带这个孩子去买衣服好不好?”

白仲寻突然说。

“买衣服?”

刑风没料到他会有此一言,连白路吟也略微不解地看著他。

“他是个男婴吧?怎麽穿的不是开裆裤?这样多不方便?”

白仲寻成功地在白路寒脸上看到了恐惧与愤怒。

“哦,这件事呀,”刑风笑了笑道,“我已经买过了。”

只是宝宝不肯穿。

“买过了?”白仲寻不相信白路寒肯老老实实地穿那种东西。

“那怎麽不见你给他穿?”

“因为宝宝不愿意。”

刑风也很伤脑筋,初买回男婴的衣服时,要给白路寒试穿,他就是打死也不肯,怕他挣扎多了会受伤只好作罢。至於那条开裆裤,目前只能打入冷宫。

“原来他不愿意呀。”

白仲寻闷笑个不停。白路寒则气得又要给他一巴掌,却被他早有准备地按住手脚。

“原来还有婴儿不愿穿开裆裤!”

哈哈哈!那个情形一定非常搞笑!

“咿呀!”

白路寒恼羞成怒地叫著。

关你什麽事!

“刑先生,那他洗澡吃饭甚至上厕所也都由你一手包办了?”

白仲寻好笑地盯著怀中无法挣扎的小婴儿,那愤怒的表情看得他心里舒爽得不得了。

“是呀。”

刑风点头。小婴儿本来就是要有人照顾的嘛,虽然他是个男人,但一个半月下来也差不多习惯了。

“那麽,”白仲寻的眼珠子恶意地转了转,“他尿过床吗?”

话一出口,白路寒的脸立刻风云变色。

“咿呀──!”

不准说出去!这是他一生的耻辱!

可刑风并不了解他叫喊的含义,而是照实答道:

“有啊,不过数不多,我给他垫有尿片的。”

他以为白仲寻是担心宝宝会在他身上尿尿。

“尿、尿片?!”

哇哈哈哈哈~~~~不行了!他要笑死了!

堂堂白氏企业的副总裁尿床?!而且还垫尿片!

白仲寻再也忍不住地爆笑出声,引来刑风困惑的目光。

“咿呀!”

谁要你多嘴!他问什麽你就答什麽,这麽老实干嘛啦!又不是要竞选最诚实奖!

白路寒又羞又气地瞪了白仲寻一眼,见他还是笑到无法自己,只得将怒气转移到刑风身上。

“抱……抱歉!”

白仲寻抹抹笑出的眼泪,见刑风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他。

“我只是有些意外……”

意外?刑风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问出口。

怎麽会意外呢?每个人刚生下来都会尿床的呀。

白仲寻费了好大劲才止住笑。

“那为什麽不顺便也给他戴上口水兜?”

那才叫做一个完美的婴儿嘛。

“吃饭和睡觉的时候会戴,平常他不会流口水的。”

刑风说,他很庆幸宝宝和别的婴儿不太一样,自制力要好得多,这令他轻松不少。

原来还有自控能力。

白仲寻贼笑著睇向已气到七窍生烟的白路寒,刚想再出言讥讽,一直沈默著的白路吟出声了。

“仲寻。”

他以眼神示意白仲寻不要再玩了,否则白路寒气急起来不晓得会做出什麽事。

“孩子给我。”他伸出手。

本来还想再戏弄一下的白仲寻瞥见老大看似漫不经心却又不容抗拒的神情,只好就此打住,乖乖地把白路寒交出去。老大认真起来是最吓人的。

白路吟抱过白路寒,回头对刑风道:

“刑先生,你好好休息吧,在病好之前。这个孩子我会帮你照顾。”

“可是……”

刑风刚想推辞,白路吟又反问道:

“你不放心?”

“怎麽会?只是……”

刑风忙摇头。只是要人家一个大老板做这个保姆的工作未免太有失身份了。

“那就行了,不打扰你休息。”

白路吟一个微笑止住了刑风没来得及说出的话,转身与白仲寻一同走出了病房。

***

刑风住了三天院,病就痊愈了。他向白路吟致以十二万分的谢意与敬意之後,便带著白路寒回家了。

而白路寒与白路吟、白仲寻三个臭皮匠研究了三天也没能想出个还原的办法来,末了白仲寻说了一句话又差点气死他。

“我看你干脆就认命地当个小婴儿好了,吃喝拉撒都有人照顾,说有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才不要!

白路寒一想到如果真的无法还原,心中就浮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白仲寻那臭小子说得那麽轻松,为什麽不自己去试试?还说什麽全世界那麽多人有谁能清楚地了解自己婴儿时期的生活,他算是万中选一的幸运儿。若说是有一点幸运的话,是不是指他遇上了刑风?

直到回到刑风家,白路寒还是无精打采的,沮丧不已。望著刑风在屋里走动的身影,那股异样的感觉越来越,软软的,好似果冻,填塞在他的胸间。他虽然急著想要恢复成原来的身体,但目的似乎不单单只是为了脱离婴儿体这麽简单了,若是一个月前,他巴不得尽快离开这个身体,离开这个蜗牛小居,回到他舒适宽敞的白家大宅去,而现在却……

并不是那麽想要离开了……

他想还原,隐约还有一个希望就是,他想看看刑风见到成年的他醒来的反应,想以成年人的身份与刑风交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

但是,窝在刑风怀里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很温暖,被呵护得无微不至,虽然他很笨,很呆,很迟钝,有时候还很固执,但是……但是……

但是什麽呢……?

他也说不清楚。

总之,他想恢复成成年人,但却不希望离开刑风。

怎麽办?他好矛盾!

如果不能还原,他就只能以婴儿的形态待在刑风身边,等他长大成年後,刑风大概也步入中年了……

不要啦,年龄差好多!

而且要等多久啊?

垂头丧气的白路寒并没有完全意识到那麽强烈在乎年龄的真正用意。

“铃铃铃铃──”

一个宁静的下午,电话声响起。

“喂,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

“阿风!前几天我打电话给你,怎麽没人接呢?而且我还特地到你家去,一直都没人在,你上哪去了?”

清脆悦耳的声音连连袭来,掩不住的心急。

是李菲丽。

“我生病了,住了三天院。”

刑风抱歉地道。

“住院?你没事吧?”李菲丽关切地问道。

“现在好点没有?”

“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完全好了。”

刑风维持著他一贯的礼貌。

“我早叫你不要把泡面当三餐,看,吃出病了吧?你们男人就是不会照顾自己!”李菲丽埋怨的话中之意就是赶快娶我当老婆,包你每天有享不尽的口福!她突然想起什麽又问,“你住院,家里的那个孩子怎麽办?”

“我拜托别人代为照看了。”

“哦……”李菲丽沈吟片刻,话题一转,“阿风,你姐姐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刑倩璇?”

“是啊,怎麽了?”

忽然提起亡姐的名字,刑风一个怔忡。

“不,没什麽,我改天会再去看你的。”

李菲丽说罢便收线了。

刑风只是有些不解,事後也没有放在心上。

***

自刑风住院回来後,白路吟和白仲寻就时不时地来访,尤其白仲寻,三天两头跑过来,说是要看望宝宝,可就算他再迟钝,也感觉地出宝宝和白仲寻之间剑拔弩张。

像现在,白仲寻坚持要给宝宝换尿片,宝宝立刻咿呀哇啊地大叫著扭动起来,怎麽看都像是拒绝的样子,而且迫不及待地要逃出白仲寻的手掌。而白仲寻明知宝宝不喜欢他,却也锲而不舍,屡败屡试,而且不亦乐乎。

虽说宝宝受欢迎他很高兴,但是宝宝一到白仲寻手中就吵闹得鸡犬不宁,实在令他很为难,不能得罪白仲寻,又担心宝宝,这种时候只好尽量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可以吃饭了。”

刑风招呼著。

自白仲寻三不五时地往他家跑後,他的饮食改善很多,原因在於白仲寻往往一呆就是大半天,他总不能拿平时的那种泡面招呼人家吧?所以只好亲自下厨,做出三菜一汤,而白仲寻尝过一後就高呼著美味,说比他家厨师做的还要好吃,於是索性连晚餐也在这里吃了。

对於白仲寻这样的人,是不明白什麽叫做推让和适可而止的。

不过刑风却很疑惑,白氏企业不是一家很大的公司吗?白仲寻作为一个高层管理人,怎麽有那麽多闲工夫往他这串门子?莫非是位子越高越轻松,只等著收钞票就好?唔,有道理。

吃饭的时候,刑风把白路寒抱回来,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他吃婴儿糊,白仲寻则在一旁像欣赏奇景似的傻笑。

滚回去啦!少在这里白吃白喝!

白路寒在刑风给他喂了一口米糊後,给了白仲寻一记如果出现在成年人脸上可称之为凶恶的目光,但小婴儿的脸蛋实在太可爱,所以也凶恶不到哪里去,反而让白仲寻看了更想捧腹。

有人喂饭,真是幸福啊!

白仲寻好整以暇地迎向白路寒瞪视的目光,不但不回避,反而还挑衅地眨眨眼。

“咿呀!”

被藐视成这样,白路寒咽不下气地叫道。

正在喂饭的刑风呆了呆,勺子停在半空中。他看看宝宝不痛快的表情,又望望坐在对面的白仲寻,後者给了他一个莫可奈何的无辜目光。

“宝宝别这样,仲寻很喜欢你的。”

刑风打著圆场说。

他原先也称呼白仲寻为白先生,後在白仲寻的反对之下,因两人年龄相近,便以名字相称。

才怪!

白路寒一听刑风直呼白仲寻的名字,气更是不打一来。

这个人也太老实过头了吧?不但让白仲寻那死小子来去自如,还天天亲自做饭,都没见他有这麽照顾自己过!还有,他们不是才认识几天而已吗?怎麽就要好到直呼对方名字的程度?快点把那讨厌的小子赶出去啦!

白路寒吃味地恨骂,白仲寻在他眼里的形象愈加恶劣,巴不得马上就将其扫地出门!那张笑脸也越看越碍眼,因刑风的殷勤,他早将之视做眼中钉肉中刺。

这种人怎麽会和他有亲戚关系?

老天真是瞎了眼了!

吃完饭,白仲寻总算肯移动他的尊架了。

“多谢款待,那麽,我也该走了,有空我会再来的。”

他说的有空基本上包括二十四小时,说不定他明天一大早就到这里报到了。白路寒一天没有恢复,他就多一天的乐趣。

“宝宝,要乖乖的,再来看你喔!”

白仲寻临走时不忘丢下这麽一句。

滚!不准再来!

白路寒在心里早将他切成几大块喂做狗。

白仲寻在下楼的时候,遇到一男一女。他侧身让路,觉得那男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相象的人太多,认错了吧?

他想。

***

刑风在厨房里清洗餐具,白路寒则在婴儿车里弯,等著刑风收拾好後带他出去散步。

这时门铃响了。

以为白仲寻忘了东西,赶去一开门,进来的却是李菲丽。

“阿风,我带来一个人,你看看!”

她兴奋地拉过刑风,并回头招呼另一个人进来。

刑风在看到进门的那个男子後,呼吸一下窒住了,同时无法置信地瞪大眼。

“滚出去!”

最初的震惊一过,刑风就愤怒地大吼起来,把身边的李菲丽吓了一跳。

那男子眼神有些游移不定,但还是强作镇定道:

“我要看看倩璇的孩子。”

刑风万分不齿地瞪著他。

“你不配!”

为什麽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他怎麽还有脸来?而且还大言不惭地说要见宝宝!

“阿风,他是……”

李菲丽试著插进话,却被刑风难得粗暴地打断:

“我不认识这个人!叫他马上滚离我的房子!”

“我是来要回我自己的儿子的!”

那男子也大喊出来,神情激动而又急迫。

“你说什麽?”

刑风浑身一震。

愤怒顿时结成刺骨的冰,凝住全身所有血液。

“那个孩子……”

男子的目光越过他望向里边的卧房。

“倩璇留下的那个孩子,是我的儿子!”

屋内一阵可怕的沈默。

刑风的怒火在一秒锺之内狂飙至最高点。

“闭嘴!你有什麽资格说这些话?他才不是你的儿子!你马上给我滚!”

他几乎恨不得将手边的瓶往眼前的男人脸上砸去。

“我是孩子的父亲,要回自己的儿子有什麽不对?”

那男子也不住动了气,说著竟大步朝里边的卧房走去。

在经过刑风身边时,刑风冷不丁地揪住他,跟著一记又快又狠的拳头对准他的下巴击了过去。

“呀!”

被当成透明人的李菲丽惊叫起来,惶恐地看向刑风。她从来不知道向来温文尔雅的刑风会对著人大吼大叫,甚至还会出手伤人!

咚!

男子的背部狠狠地撞上後边的墙壁,他狼狈而又惊怒地抚著迅速淤青的下巴缓缓站起身。

刑风拦在卧室门口,恨之入骨地盯著那名男子。

“我不会让你碰宝宝一根寒毛!在我报警告你擅闯民宅之前,立刻离开这里!”

男子阴骛的目光瞪著他。

“刑风,我念在你姐姐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但请你搞清楚一件事,我有要回儿子的权利!如果告上法庭,那孩子也绝对是属於我的!”

刑风愣了几秒锺,眼中的风暴倏地扩大,他失控地咆哮著:

“你算哪门子的父亲!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现在这种时候才来认回儿子不觉得太迟了吗?姐姐大著肚子独自咽泪的时候你人在哪里?她撞车自杀死在医院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有钱有势,自有数不清自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为什麽偏要找上我姐姐?她玩不起你们那些上流社会的游戏!如果你不是真心爱她,为什麽要让她怀上你的孩子?甚至在她怀孕之後无情地抛弃她?!”

泪,无法控制地滴落,击破了那尘封的记忆。几个月来的怨愤与憎恨在顷刻间全面爆发,燃起一室的火焰。

“我……”

那男子闻言脸上浮现些许愧色,他垂下眼,不敢正对刑风的指控。

“我有我的苦衷,这麽做也是情非得已,我并没有想到倩璇会自杀……”

“什麽情非得已?!”

这时候他还想狡辩?!

刑风的怒火更是无限制地高涨。

“你在抛弃姐姐之後就迅速地和另外一个女人结了婚,连我姐姐挺著大肚子去找你时也被拒之门外,更过分的是,你居然还对外宣称是姐姐想要敲诈才去勾引你的,这些就是你的情非得已?!”

去他的苦衷!去他的情非得已!

“那、那不是我说的,是我家里人误会了……”

男子急忙解释,语无伦。

“我当时并不清楚,结婚也是家里安排的,我没有……”

可刑风并不吃他这一套。

“够了!现在说什麽也无事予补!”

他指著门口。

“如果你真觉得有一点点对不起姐姐的话,请你马上离开,并且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至於宝宝,他是刑家的骨肉,是姐姐唯一留给我的宝贝,我会亲自抚养他!”

男子正欲开口,门口便闪现一条人影。

“这是怎麽回事?”

白仲寻惊讶地审视著他们火药味十足的面孔,他下楼以後一直觉得怪怪的,总感到有哪里不对,於是就又跑回来了。

其余三人的目光一致聚集在他身上。白仲寻打量了那男子好一会儿,恍然大悟地道:

“是你?乔氏企业的总经理乔吉之?”

乔氏原也是一家比较大的公司,但近年的业绩不是很好,恐有被其他企业兼并的危机,目前与白氏还有一点生意上的来往。

“你是……白经理?”

乔吉之也认出了白仲寻,错愕的神色一闪而过。

白仲寻看向刑风。

“你们认识?”

怎麽都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

“不认识!走错门的!”

刑风看也不看乔吉之。

“刑风!”

乔吉之心急的叫。

“那个孩子……”

他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我不会让你带走宝宝的!”

刑风又开始动怒地大吼。

“你马上给我出去!”

“至少让我看看孩子!”

乔吉之坚持道。

“出去!”

刑风暴喝一声,宛如蓄势待发的狂狮。

“不要让我动手赶你!”

“你……”

乔吉之还欲说什麽,在一旁察言观色的白仲寻插话道:

“乔总经理,主人家都这麽说,你就不要再为难人家了,请回吧。”

再呆的人都看得出刑风现正濒临再度失控的边缘。

他没想到这平日看似没有什麽脾气的温和小子居然也会有这麽大爆发力,从刚才的对话听来似乎和被白路寒上身的那个婴儿有关。

白仲寻好管闲事的好奇因子又在蠢蠢欲动了。

先支走这男的,回头再问问刑风。

乔吉之似有不甘地看看白仲寻,又看看刑风。他不清楚他们是什麽关系,但看上去很熟识,而且白仲寻都出面说话了,他也不好有所得罪,毕竟白氏是目前唯一能支撑乔氏的大客户。

最後他只好咬咬牙,丢下一句话:

“我不会放弃的!”

语毕便怒气冲冲地离去了。

屋内恢复死一般的平静。

刑风两眼直直地盯著门口,脸色比纸还要苍白,其余两人都不敢贸然去打扰他。

“咿呀!”

卧房内传出的婴儿叫声唤回了刑风的心神,他仿佛大梦初醒般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婴儿车旁,一把将白路寒抱起,紧紧地搂在怀中,心中的悲痛宛如海浪层层扩大。

“咿呀?”

发生什麽事了?

白路寒可爱的小脸上写满困惑与担忧,他像只小树懒一样攀在刑风身上,强烈地感觉到这具温暖的身体在发抖。

一丝冰凉的液体滑过他的颈脖。

刑风哭了?

这个发现令白路寒心一缩。

仿佛被锥子刺中似的,他突然感觉到从心口传来一阵阵撞击般的疼痛。随著湿意的增多,痛楚也跟著加。

“咿呀!”

白路寒不安地叫著,莫名的心痛令他无所适从。

从刚才起他就听到刑风一直在对著那个来访的男人叫骂,他在屋里又看不到客厅的火暴情景,但他确定出了事,而且和身上这个婴儿有关。然後那男人说什麽要回儿子,刑风又提到他姐姐的事情,各种各样的讯息充斥著他容量有限的小脑袋,好不容易整理得出的结果是:那个男人是婴儿的父亲,也就是抛弃了刑风姐姐的负心汉,现在回来认儿子,刑风为此勃然大怒,一时间电闪雷鸣,只差没刀光剑影。

“阿、阿风!”

李菲丽在门口战战兢兢地叫著,她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她无意中从在乔氏担任秘书的朋友口中得知乔氏总经理在寻找婚前在外的私生子,据说是一个叫刑倩璇的女人生的。她当时就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问了刑风也确定那个婴儿就是乔总经理要找的孩子。兴奋的她自以为帮了刑风一个大忙,为给他一个惊喜,便特地不告知地将乔吉之带到这里,怎料惊是没少,喜却化做翻天覆地的怒浪。

刑风没有回头看她,只一径抱著白路寒闷声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找上他的,但请不要再带他来了,你也回去吧。”

怎麽会这样?好心反而成了坏事,李菲丽又委屈又难过地想要辩解,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得悻悻地离去。  门一关,屋内又再度死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白仲寻才过去拉开刑风。

“没事吧?别抱那麽紧,否则这小鬼就要被闷死了。”

主要是他急於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因而只好很不识相地打扰了他们的温存,也因此挨了白路寒一记凌厉的目光。

刑风抬起头,泪眼模糊,相较之方才的强势和凶暴,此时的他就像个无助的小孩一样,显得无比的脆弱与迷惘。

白仲寻一愣,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怎、怎麽了?你还好吧?”

他只理过女人的眼泪,可还没遇上男人流泪这等棘手的问题。

刑风摇摇头,把白路寒放进摇篮。

“咿呀!”

温暖一下被拉离,白路寒不满地叫著,却掩不住一波一波的忧虑和心痛,为刑风的哀伤与落泪。

“可以告诉我怎麽回事吗?”

白仲寻静观了一阵子,决定开门见山地问,否则以刑风这种闷葫芦的性格,等到明天都不可能主动说出来。

摇篮里的白路寒也将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急切盼望著刑风的回答。

刑风不语,只轻轻地推著摇篮,目光空洞地望著远的角落,半天他才用一种仿佛不属於他自己的声音幽幽地说道:

“那个男人,是宝宝的父亲,也是害我姐姐自杀的罪魁祸首……”

白仲寻听罢事情的始末,思忖片刻道:

“也就是说乔吉之是专门来要回儿子的?”

可这个婴儿体内不是原来的那个灵魂,而是他老哥白路寒耶!

“那个人……他夺走了我唯一的亲人不算,现在又想夺走姐姐留下的孩子……”

刑风眼中闪烁著愤恨的光芒。

“我实在无法原谅他!”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当初他不认你姐姐,现在却跑来要孩子,前後不过才一年半载,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白仲寻仔细说出他的疑问所在。

“乔吉之是半年前结的婚,据称是乔赵联姻,对方是赵氏企业的千金。他老婆怎麽可能允许他带个外面的私生子回去?”

刑风摇头。

“我也不明白。我虽然不想知道他目的何在,但他若敢伤害到宝宝,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话他说得咬牙切齿。

“咿呀!”

白路寒握住他的手指,企图拉回他的注意力。

刑风低头,正好对上婴儿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眸,澄澈无邪的眼中倒映著他的面容。他淡淡笑了,将宝宝的小手贴到脸边,轻声低语著:

“宝宝不要担心,舅舅一定会保护你的……”

“阿风。”

白仲寻忽然开口道。

“需不需要我帮你调查怎麽回事?”

刑风望向他,一时间还没转变过来。

“调查……?”

“对呀,难道你不怕他心有不轨吗?”

“查得出来吗?”

刑风不肯定地问。

“当然了!”白仲寻很大气地拍拍他的肩膀,“朋友一场,算是这几天在这里承蒙你款待的谢礼。”

这点小事难不了他,开侦探事务所是他的副业,而且他一向都是以副为主,以主为副,所以没少挨白路吟的批斗。

刑风感激地望著他。

“那就麻烦你了。”

白仲寻回以一个义气的笑容,看在白路寒眼里非常非常地不舒服。两人间无形的默契令他很不是滋味,总觉得有哪里……

酸酸的……

不对劲……

虽然白仲寻能够帮上刑风的忙,让他稍稍放了心,但有更多是是不满,因为这明明就是他也可以做到的事情,如果不是……如果不是这个婴儿身的话,他就不用在这里干著急了。

看著他们两两相望,白路寒心底的醋意宛如涟漪一般不受控制地层层扩大。他用那种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充满嫉妒的眼神盯著笑得得意洋洋的白仲寻,恨不得把那张碍眼的笑脸撕裂!在看看刑风,那唇边一抹浅浅的微笑,仿佛月牙般的一弯弧线,优美而又动人,有著一种说不上来的风情,令人怦然心动。

如果……如果这个笑容是给他的……

如果……他可以以成年人的身体亲力亲为……

如果……他不是婴儿……

该死!怪来怪去就怪在这个无能的身体上!

***

後来几天,白仲寻都没有来,也许是忙著调查乔吉之的事吧?总之可以不看到他,这让白路寒感到无比高兴。有点事让白仲寻忙一忙倒也好,省得他老是来捣乱,妨碍他们幸福的二人世界。白路寒不知从何时起,已把自己归属到刑风这一边了,其他人对他来说均属闲杂人等,绝不在欢迎范围内!

比如现在坐在刑风对面的男人就是。

今天上午,鲜少有客人(吃闲饭的白仲寻除外)光临的刑风家突然来了一位客人,或者不该说是突然,一大早刑风就在电话里杂杂拉拉地说了十几二十分锺,最後好像是约了出版社的人过来家里洽谈。

本来是没什麽的,可刑风在男人来之前喂了他牛奶後就又将他放回摇篮,自己便到客厅守门去了。客人来了,他们又在大厅里不知讨论什麽讨论了将近一个多锺头,完完全全把他丢在脑後,这令白路寒很是不满。

什麽嘛,就算是为了工作也不可以这样随随便便撇下他!

被刑风娇宠惯了的白路寒开始在卧室里咿呀咿呀地发出抗议,刑风果然惊慌失措地跑进来看他。

“宝宝,怎麽了?”

“咿呀!”

白路寒向他伸出手。

好无聊!抱抱!

齐天沛在看到刑风从卧室出来时怀里还抱著一个婴儿後,不禁睁大了眼睛。

“刑先生,你有孩子了?”

看不出来!刑风那张过分年轻的脸常被人误认为是在校的大学生,实际上则已经是25岁的大男人了,这麽说来有个孩子也不奇怪。

“这是我的外甥。”刑风笑笑,“齐先生,真抱歉,他可能是肚子饿了,我想先喂他喝点牛奶,待会再谈好吗?”

齐天沛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然後又好奇地看著刑风给白路寒喂牛奶,那熟练的手法令他感惊讶。真的看不出来刑风还会带孩子!这算不算是新新好男人呀?现在莫说带婴儿,就是会带一个小孩的男人都少得可怜!

白路寒根本一点都不饿,但当刑风把牛奶瓶凑到他嘴边时,他还是乖乖地张口喝了,大眼珠子不忘骨碌碌地打量著一旁的齐天沛。

那家夥是什麽表情?莫名其妙!

白路寒发现自己不喜欢那个人,确切说,不论是男是女,凡接近刑风者,他都不喜欢!尤其白仲寻那撕都撕不落的超级大面团,更是叫他讨厌到了心坎里。

“刑先生,你拒绝我的提议到餐馆去谈,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孩子吧?”

齐天沛提出疑问道。

刑风有些赧颜地颔首。

“把婴儿带到餐馆很不方便,而且我们又是谈工作,放著他不好,但是我又不放心由别人来带他。”

自从那天乔吉之宣称不会放弃宝宝後,他就一直担心乔吉之会有所举动,因而一步也不愿离开宝宝。

“那孩子的母亲呢?”

齐天沛随口问道。

刑风的眼神黯淡下来。

“我姐姐……在两个月前去世了。”

齐天沛一愣,赶忙道歉:

“对、对不起,我不该……”

“没什麽,反正都已经过去了。”

刑风微微苦笑道。

人死不能复生,这在他看到姐姐的尸体时就一再告戒过自己的,不是吗?纵使他一百万个的不相信,姐姐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只但愿她能够在天堂与爸爸妈妈相聚。

齐天沛沈默了,在心里揣摩著。初进出版社刑风的履历表上写著曾从事教师工作,以他的能力,辞去教师不干到出版社当一个小小的翻译,怕也是为了这个婴儿吧?

“刑先生,你独自抚养一个婴孩,那岂不是很吃力吗?有没有其他的亲戚可以帮忙?”他同情地又问。

刑风看看怀中的白路寒。

“我没有其他亲人了。这一点辛苦不算什麽,只要宝宝可以健康成长,就比什麽都好。”

齐天沛听了又暗怪自己的多嘴,同时也对眼前这名年轻的男子肃起一股敬意。岂止是新新好男人?根本就是模范丈夫标准父亲的翻版,尽管他只是婴儿的舅舅。

他想了想又问道:

“刑先生,你有没有想过要出教育方面的书籍?”

“什麽?”

话题突然转换,刑风怔了怔。

“以你目前做的这些简单翻译的工作所得的收入恐怕有些拮据吧?带个婴儿不容易,尤其小孩子长得快,又要保险费、医疗费的,肯定要很多钱,你不考虑更高一点的收入吗?”

“我……可以吗?”

刑风当然想过从事更高一级的工作,但他本身就不是很积极很会争取的人,而且也不明白自己是否能够胜任。

“虽然你只在我们出版社待了一个多月,但以你翻译的那些小品文看来,文字功底相当厚,只翻译这些东西太可惜了。最近我社正打算出版一系列教育书籍,需要有专门的人负责整理修订,我想把这机会推荐给你,你看怎麽样?”

齐天沛不觉动了恻隐之心,希望能给刑风帮上点忙。

“真的吗?”刑风受宠若惊。

一般说来,出版社是不会给新人这样的优待的,尤其他这种WORKINGATHOME的类型。

“你完全有这个能力,我会向主编大力推荐的。此外你还可以加进一些属於自己观点的文章,毕竟你也曾经是位教育者,有这方面的经验,”齐天沛微笑道,“放心,这些工作都可以在家完成,然後用传真或网络传送过去就可以了。”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刑风感激不尽地道,又引来白路寒一阵不快。

不要人家给你一点好,就感动得像个傻瓜一样!防人之心不可无!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白路寒愤愤不平地瞪著齐天沛,原因无他,只因为刑风对著他笑。小婴儿强烈的独占欲正悄悄膨胀中。

***

齐天沛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刑风准备做饭,原先他是不在乎吃这种事情的,结果在白仲寻潜移默化耳濡目染之下,也渐渐对泡面起了抗拒心理,毕竟这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人生在世,就是该吃好喝好,否则等到老来没牙品味人间美味就後悔莫及了,所以人能吃时则须吃,莫待无牙没得吃。

这是白仲寻说的,以他的观点,人生第一大乐事就是吃,其他什麽没有都无所谓,就是不能少了吃,不但要吃得饱,而且要吃得好。

──典型的生存主义者。

虽然白仲寻、白路吟和乔吉之一样同是出身豪富之家,但却没有沾染一丝纨绔子弟的不良习性,这就是刑风觉得和他们在一起很愉快的原因,姐姐的死所带来的悲伤与寂寞也因此减轻了不少。当然他也衷心祈祷无辜受害的白路寒能够尽早醒来。

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刑风呆了一呆,才想起储存半个月的食物因白仲寻的加盟早在昨天消灭干净了,今天中午吃的速冻饺子也只剩下四个。没有原料,只得去超市买,好在时间还早。

“宝宝,和舅舅一起去超市买点东西吧。”

刑风说著,给白路寒套上小外套,并穿上婴儿袜,打扮得像个玩具似的出门了。

超市永远都是吵吵闹闹、熙熙攘攘,贴满了这样那样大折扣大减价大甩卖广告的地方,来来去去的人群中有家庭主妇,有单身一族,有小职员,有学生等等,各种各样的人,只要是平民阶级的,来此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为了家计民生,因此出现像刑风这样推车上坐了个小婴儿的年轻男子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注目,顶多被认为是单身爸爸,反正事实也相去无几,他虽是宝宝的舅舅,实际上却和父亲无异。倒是像只圆滚滚的小熊似的白路寒,吸引了不少妈妈们的眼光。

白路寒从来没有到过超市这种地方,之前刑风出来买东西都是托邻居的方太太照顾他,这是他第一来,因而此刻他正睁大了一双闪亮闪亮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

原来超级市场是这个样子的呀,人好多,东西也好多,而且也太便宜了吧?

白路寒以前从没注意过这些时,什麽采购置物不是交给管家就是交给秘书去做,今天算是让他这个含著金汤勺长大的公子哥长了一回见识。

速冻饺子,三鲜、香菇、猪肉的都各来一包,汤包正在大减价,也买回去好了,反正都要吃。

刑风一边念叨著,一边把食品往推车里放。

微波食品又方便又快捷,是在赶工作时绝不能少的。

推车里的食品正逐渐堆高中……

转了几圈,已经达到白路寒可以触碰的高度了。刑风每放一样,白路寒就扯过来看半天,当然也有扯不动的,只好作罢。

鸡蛋、豆腐、新鲜蔬菜也是必不可少的……

调味料好像也快用完了……

刑风一个区一个区地走,到了婴儿保健食品区,他又不忘给白路寒大采购一番。

“宝宝,又有了很多新品种哦,每样都买回去尝尝看好不好?”

受白仲寻的影响,刑风也变得由单一化向多样化发展。除了某些原则外,他其实是最容易受动的那种类型。

婴儿的身体还没开始长牙,白路寒觉得吃什麽都一样,所以对刑风的提议也不是很感兴趣。

“单是婴儿糊,就有生、芝麻、核桃、杏仁这麽多口味耶。”

刑风一一为白路寒数来,又一包一包地放入车中。

随後到了婴儿用品区,刑风停下来,取了一样令白路寒脸色大变的东西。

这个……是什麽东西!

白路寒瞪著丢到眼前的一大包包装得非常卡通的东西,上面清清楚楚地写著“婴儿尿片”四个大字。

然後上头又丢下一包……

再一包……!

喂!

买这麽多这种玩意做什麽?!

“咿呀!”

白路寒忍无可忍地叫起来。

刑风一共取了三包,而且是一包五十片装的那种!三五十五,一共15片,他哪有尿床到如此频的地步?

好过分!

“宝宝,这些都是给你用的。”

刑风还特地解释说明。

白路寒的脸立刻刷地一下红成了蒜爆虾。

“咿呀咿呀!”

他又羞又怒地叫。

要你多事啦!

这种东西要是被白仲寻那小子看到,一定会笑倒抽筋!虽然他已经被他取笑过不下千百了。

接著什麽婴儿润肤露、婴儿爽身粉、宝宝清新剂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如雨点般陆续落下来,这下推车里的东西已是小山般高了。

“好,差不多了。”

刑风看看车里的物品,估算了一下价格,便推著朝收银台走去。

“哎呀!”

一名急匆匆的女士在与刑风擦身而过的时候,不小心和他撞了一下,篮子里的东西全部打翻,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抱、抱歉!”

刑风慌忙道歉。

那女人气急败坏地一边捡著东西一边冲著他嚷:

“别愣在一旁,快帮我捡一捡呀!我赶时间!”

“哦……好!”

刑风赶紧把推车停在旁边,蹲下来加入捡东西的行列。

好不容易物品都捡齐了,那女人还很不友善地给了刑风一个大白眼,又急急忙忙像赶著投胎似的走掉了。

松了一口气,刑风直起腰,回过身来打算到收银台结帐,却猛地发现一件令他生抽了一口冷气的事情!

宝宝!宝宝呢?!

他瞪著刚才还停放在他身後的推车,除了小山般高的物品,别无他物!原本坐在儿童座上的白路寒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怎麽可能?!

刑风一下子慌乱起来,他揪住一个人就大吼起来:

“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子?!有没有啊?!”

那个人吓得急忙挣掉他的手,嘴里一边嘀咕著神经病一边跑掉了。

宝宝,宝宝会去哪里?!

恐惧宛如潮水,汹涌叠起,几欲将刑风的理智吞没!

“宝宝!宝宝!你在哪里?!”

刑风疯狂地在人潮澎湃的超市里奔跑呼喊。

想到电视上曾播过的拐卖虐杀儿童的案件,如龙卷风般迅速袭来的担忧与焦虑令他根本无法冷静地思考任何事!

宝宝不会走,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有人把他抱走的!

是什麽人!他想对宝宝做什麽?!

刑风毫无目的地四奔走,每抓到一个人就迫切地追问: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婴儿?!是谁带走他的?”

“你们看到我的孩子没有?!”

人们看他如得了失心疯般地狂喊狂叫,皆面带惧色地纷纷走避,一片混乱之下,超市的管理员出现了。

“先生,请冷静!请问发生什麽事了?”

刑风一把抓住他。

“我的孩子……你看到他了吗?是谁把他带走的?!”

管理员忙拯救自己可怜的衣领,并试图安抚他:

“您不要激动,是不是您的孩子走丢了?”

“他还是个半岁的婴儿,一定是有人把他带走了!”

刑风心痛欲裂地叫著,懊恼得几乎想勒死自己!

如果稍微能小心点的话,如果他把推车停在视线可以触及的范围内的话……

宝宝!

“婴儿丢失?”

超市管理员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这样的话,必须马上报警!”

***

在管理员的帮助下,刑风到了附近的警察局报警。仔细询问并记录了婴儿的特征衣著後,警察请刑风回家等待消息。

“刑警先生!可以找到的是吧?我的孩子他……”

刑风已经不知是第几在警局失控地叫起来。

“我们会尽力的!请不要太过急燥!”

警察这麽说著,也无法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毕竟寻人,尤其寻找一个小婴儿,有时比破一件凶杀案还要耗费时间和心力。

“拜托!请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刑风几乎涕泪俱下,脸部因痛苦与懊恼而扭曲。失去姐姐是时的那种暴风般的伤痛与恐惧又再一成功地俘虏了他。

如果……如果宝宝有个什麽三长两短,叫他以何面目去面对黄泉下的姐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警察才将刑风劝离警局,叫他静待消息,并提议去报社登则寻人启事。

失魂落魄地回到空无一人的家,刑风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愣愣地看著家中的一切。

摇篮……婴儿车……奶瓶……

都还在……

可是宝宝却……!

宝宝!

刑风一拳捶在地板上,眼泪跟著急涌而出!

“铃~~~”

电话铃声在这时突然尖锐地响起。

刑风竦然一惊,接起电话,还没等他说话,那头就传来白仲寻一连串炒豆子似的话语。

“阿风吗?乔吉之的事情我查到了!他之所以想认回孩子是因为发现他现在的老婆没有生育能力,而他的父母又急切盼望有个孙子作为继承人,於是就把主意打到你姐姐生的孩子身上。他父母也知道这件事,虽然嫌弃你姐姐出身不够门当户对,但赵氏千金又生不出来,只好退而求其,说白了,他们只想要个继承人而已……”

“乔吉之……”

刑风喃喃著,脑中忽然一闪。

该不会是他……?!

完全有可能!因为他说过不会放弃宝宝的!像乔吉之那种自私自利的人,为了得到宝宝,一定会不择手段!

“阿风?”

白仲寻听出了刑风声音的不对劲。

“你有没有在听啊?喂?”

U!

刑风抛下电话朝门外飞奔而去。

电话垂在茶几下,徒传出白仲寻不解的叫唤,却无人接听。  乔家。

“咿呀!”

滚开!

白路寒气势汹汹地瞪著眼前的人,谁要敢靠近他,就毫不客气地一巴掌过去。本来他好好地呆在推车上等刑风帮那三八女人捡完东西一起去结帐的,谁知身後突然伸出一只大手将他的嘴巴捂住,又一把将他从推车上抱起,快速地没如人群之中。没等他挣扎反抗,就被塞进一辆车子里。

绑架!

这是他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当看到车中的人时,他立刻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掳走他的人是乔吉之!

不管他如何咿呀地大喊大叫,最後还是被送到这里。婴儿虽说没有多大的抵抗力,但像白路寒这样不是哭而是火气十足叫个不停的还是很少见,乔吉之实在不知该怎麽应付这凶狠的小婴儿,只好将他丢给一个叫张妈的中年妇女。

“怎麽这麽吵?”

一个高八度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正在努力喂白路寒喝牛奶的张妈忙回过头。

“太太。”

来者是一个打扮入时的W丽女人,当她看到白路寒时,高挑的柳眉不禁拧了一下,眼中射出几缕嫉恨的光芒。

“他到底还是把这个野种带回来了?”

赵雅娴不无讽刺地道。

“这……是先生带回来的,说是小少爷,要我好好看管。”

张妈战战兢兢地说著,生怕说错了一个字。

“哼!说得煞有其事,谁晓得他是不是真的流有乔家的血?”

赵雅娴将名牌皮包用力一甩。

“老爷对这件事也非常谨慎,还特地从国外打电话回来要先生和这孩子去做了亲子鉴定後确认是乔家的孩子,才能让他正式进门。”

“就算是,那又怎麽样?”

赵雅娴早在丈夫说要把婚前在外生的孩子接回家时就大表反对,两人还因此冷战至今,她告到公公婆婆那儿去,以为能讨得个理,怎料他们父子母子三人一条心,根本没有人理会她感受,只因她生不出来!对此她怀恨已久,现在更是借题发挥。

“且不说那个自诩风流留情的没用男人,就是那个叫什麽刑倩璇的女人,她是什麽出身啊?乡下佬一个,以为巴结个金龟婿,生了个儿子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结果到死都还是麻雀一只!那种下贱的女人生的儿子八成也不是什麽好东西!”

最毒妇人心!

白路寒想也不想就得出这个结论。

连一个死人都能说成那样,再看她一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弃之荒野的表情……

他不由得庆幸,还好小婴儿体内的是他,否则什麽时候被暗算了都死得不明不白。小婴儿是刑风疼爱的外甥,也是他目前的寄主,说起来他多少也应该尽点责任,好好保护这个身体。

哼!以为他是省油的灯,那就大错特错了!

“咿呀!”

白路寒警备地瞪著赵雅娴怒叫。

我警告你最好赶快放我回去!否则一定把你们闹个天翻地覆!

赵雅娴闻声脸色一沈,不悦地对张妈斥道:

“让他安静一点!”

张妈忙把奶瓶塞到白路寒嘴里,试图让他停止叫喊,却被他厌恶地拍掉。

“咿呀!咿呀!咿呀!”

不喝你们的东西!

知道赵雅娴嫌他吵,白路寒更是起劲地叫起来。

“吵死了!”

赵雅娴迁怒地朝张妈叫道。

“你不会给他吃几颗镇静剂吗?”

这个讨厌的小鬼头!丈夫把他带回来已叫她心情恶劣到底,现在还要承受听觉上的折磨!

“雅娴。”

乔吉之及时赶到,张妈才如获大赦般迫不及待地退下。

赵雅娴横了他一眼,不甘多於怨愤。

“你制造出来的麻烦,自己理!不要妄想我会认他做儿子!还有,不要让他吵到我!”

乔吉之看著他,有些无奈地道:

“他还是婴儿嘛,吵一点也是在所难免的,你又何必……”

“在所难免?!”

赵雅娴化这彩妆的脸顿时被凶恶的表情所代替。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但要容忍你把外面的野种带回来,还要容许这个小鬼爬到我头上撒野?!”

“我没这个意思……”

乔吉之尽量忍声吞气地道。

“不是这个意思什麽意思?”

赵雅娴歇斯底里地吼叫著。

“老实说,你是不是想用这个小鬼气走我,好再另外找个女人给你生孩子?”

“你想到哪里去里?我只是……”

乔吉之忙要解释,又被赵雅娴打断。

“告诉你!我是不会轻易离婚的!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和其他女人鬼混!至於这小鬼,你留他在家可以,但不要奢望我会给他好日子过!”

说罢赵雅娴便蹬这三寸高跟鞋怒气冲冲地离去了。

乔吉之只盯了她的背影一两秒锺,便转过身来面对白路寒。

“宝宝,我是爸爸。”

他扯开一抹自认为和蔼的笑容,张开双臂想要从婴儿车里抱起白路寒。

“咿呀!”

随著这声不赏脸的叫喊,白路寒小小的巴掌狠狠印上乔吉之的脸。

滚开!不许碰我!

白路寒嫌恶地看著眼前虚情假意的男子,他对著擅自把他从刑风身边掳走的家夥可没半点好感。

就这麽突然不见了,刑风一定很担心,说不定现在正满大街地找他呢。想到这,白路寒就如坐针毡,巴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回去。

只有待在刑风身边,他才会感到无比的舒适与安心,尽管先前还有些排斥,但到了最後也消失殆尽。而这个陌生的地方只会令他感到厌恶,不要说不是自愿来的,就是面对那些讨厌的面孔,他也一刻都受不了。如果可以走,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逃离这里!

看不到刑风的身影,听不到刑风的声音,嗅不到刑风干净清新的气味,他都不舒服!

而只有到了这时,他才不得不承认他是眷恋著刑风的,只是……刑风知道他在这里吗?

“宝宝,不要害怕,我是爸爸。”

乔吉之没有在意婴儿不痛不痒的巴掌,仍和颜悦色地道。

看他又要来抱自己,白路寒立刻如感应器般咿呀咿呀大叫起来,短短的手脚又抓又踢又蹬,令乔吉之觉得怀里好像抱了条鲤鱼,没有一刻安宁。

“咿呀咿呀──!啊呜哇!”

放我下来!谁是你儿子!

白路寒气得咬牙──如果他有牙的话。

“宝宝,别叫!这里是你家,过几天等爷爷奶奶从国外回来再带你去见他们。”

乔吉之抚著他的背耐心地哄著,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安静下来。

“咿呀呀呀呀呀──”

白路寒不但放声大叫,还挣扎个不停,乔吉之早不知挨了他多少巴掌另外,总之他一刻不放开他,他就不打算安静。

乔吉之实在被吵得耳膜发胀,只好把他放回到婴儿车里。正好白路寒也叫累了,趁机休息一下,但还是非常警惕地瞪著乔吉之,预防他的魔爪再伸过来。

这时,张妈匆匆走过来,附在乔吉之耳边说了几句,乔吉之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看好他,我出去看看。”

他把白路寒留给张妈,自己便朝门外走去。

***

“乔吉之!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快把孩子还给我!”

刑风一看到乔吉之出来,就怒吼著欲冲上去,却被两名门卫左右拦住。

“刑风,这可不是你的地盘,请说话注意点。”

乔吉之阴沈著脸道。

“你少顾左右而言他!立刻把宝宝交出来!”

刑风激动地吼叫著,他接到白仲寻的电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乔吉之。如果没有计算错误,不,绝对没有错!掳走宝宝的除了乔吉之不作第二人想!

“我不明白你说什麽。”

乔吉之不作正面回答。

“不要装傻!你明明在超市里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宝宝抱走!快点把他交出来!否则我会上警局告你私拐儿童!”

刑风的怒火因乔吉之的无动於衷而加倍上涨。若不是有两个碍事的门卫挡著,他一定会上去给他一拳!

“我说过请注意你的言辞!”

乔吉之也动了肝火。

“你无凭无据为什麽说我私拐儿童?他本来就是我的孩子,我要回来根本是天经地义!你拿什麽告我?我还没指控你阻碍我们父子相聚呢!”

刑风瞪大眼。

“果然是你掳走宝宝的!你不配做他的父亲!快把他还给我!”

“配不配轮不到你来说!我是孩子的父亲,理所应当拥有他的抚养权。”

乔吉之没有半点愧色地说。

“你……!”

刑风突然刹住口,他听到屋里有婴儿的叫声。

“宝宝?宝宝!你是不是在里面?!”

他扯开嗓门大喊,有喜又忧,喜的是终於确定了宝宝的下落,忧的是害怕宝宝会受到伤害。

而屋里的白路寒一听到刑风的叫喊,便也惊喜的咿呀大叫起来。

笨男人有时候一点都不笨呢,这麽快就找到他了。

“宝宝!”

没错!是宝宝的声音!

刑风冲动地推开拦住他的门卫,就要往屋内奔去,却又被乔吉之闪身挡住。

“你们在做什麽?还不快把他赶出去?!”

乔吉之愤怒地朝著两名门卫叫道。

“宝宝!”

被两人架住往外边拖的刑风怒极攻心地破口大骂著。

“乔吉之!你欺人太甚!你害死我姐姐,还要夺走她的孩子,你不是人!”

“刑风!你最好适可而止!从今以後,你我再无瓜葛,孩子是我,他会在乔家生长,不许你再接近他!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乔吉之放下狠话,当著刑风的面砰地关上大门,一如当初驱走刑风的姐姐刑倩璇。

***

怎麽办?要怎样才能把宝宝从乔吉之手里救出来?

刑风的心焦止不住地上涨,想到宝宝可能会被欺负,可能会不吃东西,可能会大哭大叫,他就心痛得无法镇定!

乔家只是想要个继承人而已,至於会不会善待宝宝,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茫然地站在十字路口中央,刑风竟不知是退是进,自被乔吉之赶出来後,他的脑中就呈现一片混乱状态。

“阿风!”

一辆车从他身边疾驶而过,幸而一只手臂及时拉开了他。

“你在这里做什麽?刚才好危险你知不知道?”

白仲寻心有余悸地道。刑风无故挂了他电话,害他不明所以地想来想去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直接前来找人。

看著刑风像失了魂似的模样,他不禁问道:

“发生什麽事了?”

刑风无神的双眼渐渐有了焦距,看清站在面前的是白仲寻後,悲痛又再涌上心头。

“宝宝,我的宝宝他……”

白仲寻心下一登。

“那孩子怎麽了?”他急问。

不会是白路寒那小子闯了大祸吧?

“他被乔吉之抢走了!”

刑风掐紧拳头,难言的痛楚如刀子般一片一片地划在他的心上。他好想宝宝,好想他奶声奶气的叫唤,好想他的任性和捣蛋,好想他圆嘟嘟的小粉脸,只要让宝宝能够平安无事,他愿意用他的一切来交换!

“什麽?”

白仲寻吓了一跳。没想到那个乔吉之动作这麽快,他才刚刚查到,马上就发生变故了,看来他的效率还有待提高。可这麽一来,不就是说白路寒被带到乔家去了?

“都是我的疏忽!”

刑风痛苦地抓著头发。

“如果我当时注意一点的话……”

“阿风!”

白仲寻忙阻止他的自责。

“别太著急,先冷静下来再想办法。乔吉之这麽做确实太过分了,怎麽可以公然抢人呢?你完全有理由去找他要人。”

“我已经找过他了!”刑风无法冷静地大叫著,“可是他说他是宝宝的父亲,在法律上拥有宝宝的监护权,我根本是别无他法!”

他突然捉住白仲寻,神情紧张。

“还有,你说他要的只是继承人,那他的妻子会不会对宝宝不利?宝宝在乔家会不会受到虐待?我怕他……”

“阿风!别胡思乱想!”

白仲寻截断他的话替他分析道。

“既然乔吉之要的是继承人,当然就不会让那个孩子受到任何伤害,你放心,那小鬼一定没事的。”

尤其是他体内住著个白路寒,别说受虐待,他若一个兴起,乔家没被他闹得个天翻地覆就算不错了。有白路寒在,宝宝决不会吃亏。白仲寻反倒比较同情不知自己养了个麻烦的乔吉之一家。

“那现在我该怎麽办?难不成就要这样把宝宝拱手让人?”

刑风怎麽想都不甘心。

那个害死姐姐的男人,他怎麽配拥有宝宝?而且宝宝也不是工具,乔吉之只为了继承人……这叫他如何放得下心?!

白仲寻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白路寒被带走,这事非同小可,看来得禀报老大白路吟才行。

“这样吧,我带你去找我大哥,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担心白路寒,只是不忍看刑风如此焦急。

***

“咿呀呜哇~~~~~”

“当啷~~~~~!!!”

“劈里啪啦~~~~~~~!!!!”

“哗啦啦啦~~~~~~~!!!”

“碰!”

“咚乒!”

“砰!!!”

一连串接连不断的响声过後,乔家大厅像是刚遭受一场大地震似的,古董瓶碎了一地,摆设物、装饰品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茶几上的咖啡也洒了出来,名贵的地毯上不灰不白,脏兮兮的,惨不忍睹,早已辨别不出原先的色彩。

乔家的佣人们听到响声跑过来,一个个都只能目瞪口呆,看著大厅里一片狼籍。随後,又听到饭厅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众人脸色一变,急冲过去。

“天啊!”

管家张妈第一个失声叫了起来,两眼一翻只差没有晕倒在地。

这对心脏可是一个不小的冲击啊!

刚刚做好的一桌子美味佳肴连菜带饭还有汤一块儿打翻在地上,混成一团大杂烩,而桌上被扯落一角的桌布正暗示著凶手是谁。

“快把那个孩子找出来!”

张妈叫道,几个人赶紧四面散开分头寻找。

饭厅里没有白路寒的身影,说明他此刻又不知躲在何捣蛋。张妈从未见过破坏力如此强大的婴儿,明明已经把他放进摇篮里的,才一转身,人就不见了。她不晓得还有哪个半岁的婴儿聪明到能够学会爬出摇篮的地步,而且四只脚爬行的速度之快,等他们听到东西破碎的声音赶过去时,早已经来不及了。

“啊!浴室淹水了!”

一个年轻女佣站在水流快要没过脚踝的浴室门口尖叫。

连洗澡的地方也没能逃过一劫,水龙头和洒正卯足了劲向外倾泄大量水流,水位没过了宽敞的浴缸,正逐渐扩张中。而马桶旁边的手纸被扯出了好长一卷,因湿了水而黏成糊状。

“呀!”

这回的叫声出现在书房里。不要说书本惨遭被撕烂的下场,连摆放在书房一角的CD播放机上的碟片也被甩得到都是,唱片就更不用说了,扯出来的磁带足以绕房间走十圈。

“妈呀!”

“哎哟!”

不仅是东西的破坏声,连人的尖叫也陆续加入。乔家的混乱几乎可娉美劫匪入室。

而此时的白路寒正在乔吉之的卧室里挥舞著一只价格不菲的口红快乐地在地板上画乌龟。

不放他走?好,就让他们尝尝他的厉害!

经过几实验後,他已经能够自由地爬上爬下,爬出摇篮更不是件难事。行动自如的他便开始在乔家进行大捣乱。

小手一扯,从挂衣勾上扯下一条白色长裙,上面还划了个大口子。

这条裙子一定是那个凶恶的女人的,白路寒眼中闪烁著恶作剧的光芒,他拿起因方才的画画被耗费得所剩无几的口红在那洁白的面料上用力涂抹起来。

“啊!”

张妈赶到卧室,差一点点就被眼前的情景吓昏过去。

天啊!太太的高档化妆品和衣服……还有那撒了一地的珍珠……

她已经不敢想象赵雅娴回来看到这一切会是什麽表情了!

才这麽想著,赵雅娴的叱喝声已经在客厅响起。

“这究竟是怎麽回事?为什麽家里乱七八糟的?”

“太、太太!”

张妈垂首立在一边,声音克制不住地打著抖。

“你是怎麽管家的?怎麽会弄得这麽乱?!”

赵雅娴训斥著。

噤若寒蝉的张妈一声也不敢吭,赵雅娴见她一直挡在卧室门口,不觉疑心大起:

“你站在那里干什麽?”

“没……没……”

张妈紧张地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说实在的,她更担心那个捣蛋的小婴儿,太太那麽讨厌他,再发现屋里一团乱後,搞不好会一气之下掐死他也说不定。

“让开!”

赵雅娴瞪了她一眼。张妈只好闪开让出道路。

果不其然,赵雅娴一进卧室,先是愣了几秒锺,紧接著立刻响起一阵尖叫。

“这该死的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地板上歪七扭八的红色乌龟,她的唇膏,她的眉笔,她的胭脂,她的保湿面膜,她的护肤霜,她的护理液,她的珍珠膏,还有……还有她的香奈儿首饰和裙子!

“是不是这个小鬼干的?!”

仿佛一头抓狂的母狮,赵雅娴冲著趴坐在地上好整以暇看著她的白路寒大吼,不经意间竟还从那婴儿眼里捕捉到了一丝得意的光芒。

张妈忙跑进来抱起白路寒,以防赵雅娴盛怒之下做出弑婴的举动。

“太太!对不起!是我没有看好他,请原谅!”

她只能不断地道歉,希望能减少赵雅娴的怒气。

“这个该死的小鬼!看来他的日子是过得太舒服了!我不该纵容他的!”

赵雅娴咬牙切齿地说著。

“太……太太,他还是个孩子……”

张妈试著道,这几天乔吉之因公在外,家里就只有赵雅娴掌管,若她存心对白路寒不利,谁也不敢阻止。

“把他关起来!除了水,不准喂其他东西!”

赵雅娴不理会张妈的话喝令道。

“太太!”

张妈大惊失色地叫。虐待婴儿可是犯法的呀!

“饿他两三天,看他还有没有那个精力给我捣乱!”

赵雅娴又给了犹豫不决的张妈一个狠利的白眼。

“放心,死不了!”

不给那个小鬼一点颜色看看,她咽不下这口气!  呜……好饿哦……

白路寒软绵绵地躺在摇篮里,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开始他还可以咿呀大叫著反抗,到後来他感到婴儿的身体逐渐衰弱下来,为保存体力,他只好乖乖地不做任何抵抗。两天下来,除了张妈有时候偷偷摸摸喂他一点牛奶以外,他什麽也没有吃到,肚皮瘪瘪的饿得咕咕直叫。

再没人来救他,这个婴儿的身体就要吃不消了。

白路寒已经可以感觉到有些发烧的迹象了,头脑也昏昏沈沈的一直在发涨。吃不好,睡不好,呜……他可是冰火之狼啊,为什麽会落到别人虐待的境地?

那个该死的臭女人,等他恢复了第一个就不饶过她!

白路寒尽管难受,也没有忘记将来报仇一事。

他一定要弄垮乔氏和赵氏,把那女人赶出去喝西北风!

砰!

门突然被撞开了,乔吉之快步走进来将白路寒抱起,气急败坏地向後面叫道:

“快点把奶瓶拿过来!”

张妈忙递上一瓶热乎乎的牛奶。乔吉之接过就往白路寒嘴里喂去。

“宝宝,你饿坏了吧?不要怕,爸爸回来了。”

“原来你还认得回家的路。”

赵雅娴不知什麽时候来到他的身後。

乔吉之眼中狠光一扫,他把白路寒交给站在一旁的张妈,转过身怒视著赵雅娴:

“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麽?如果我没有提早回来,你是不是就打算把他饿死?”

赵雅娴冷冷一笑。

“若不饿他几天,他能那麽老实吗?”

“你这女人有没有一点良心?!”

乔吉之怒不可遏地道。

“他还不过是个半岁的婴儿,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至於这样对待他吧?”

“良心?”

赵雅娴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怪叫起来。

“乔吉之!你也配谈良心这两个字?你若有良心,会单单只为了借助我家的财力和我结婚?会在得知我没有生育能力後把以前在外生的野种带回家?会把人家那可怜的舅舅赶走?”

“你……”

乔吉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说不出话来。

“先生。”

一名女佣小心且畏惧地插入战火圈。

“有客人来了。”

乔吉之只得极为愤恨地扫了妻子一眼,又对张妈叮嘱了几句要她好生照顾白路寒,这才走向客厅。

“白总裁?”

没想到来者居然是乔氏的大客户,感意外之下,乔吉之看到跟在白路吟身後的刑风时,更是大吃一惊。他上只看到白氏的总经理白仲寻和他在一起,却没料到他还能搬来白氏的最高负责人。

刑风一看到乔吉之就忍不住要上前质问,却被白仲寻拉住,又见白路吟给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只得暂时按住气。

“白总裁大驾光临,不知是为何事?”

弄不清楚他们和刑风之间的关系,乔吉之只好小心翼翼地应对。若是得罪了白路吟,那就等於丢了一个大客户,届时乔氏一定会引起不小的动荡,一个不好说不定还会面临倒闭的危机,无法知己知彼,乔吉之暗骂自己的失策。

白路吟淡淡一笑,看似温和的表情在无形间却给对方一种莫大的压力。

“乔总经理应该认识这位刑风先生吧?”

他有意问道。

乔吉之不得不点头。

“是认识,不过……”

“认识就行,”白路吟没有给他撇清关系的机会,径自说道,“我直说好了,刑先生的外甥,就是目前被窝藏在你家的那个婴儿,我希望你能把他交出来。”

乔吉之脸色一震。

“您这是什麽意思?”

闻此刑风忍不住气地叫了出来。

“你还敢装傻!宝宝明明就在你家里!”

乔吉之没有看向刑风,只是对著白路吟道:

“白总裁,您是不是误会了什麽?您来该不会就为了这件事吧?我记得我们只有生意上的来往,并没有入到彼此的家事!”

言下之意就是叫白路吟少管闲事。

白路吟表情未变,保持著一贯的微笑道:

“我当然不单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想必乔总经理应该也没有忘记,白氏和乔氏的契约好像快要到期限了吧?”

乔吉之一听立刻慌了。他怎麽会不记得?约期将满,他父亲这几天还一直打电话过来三申五令要求他一定要想办法与白氏续约,否则乔氏就没有得撑的了。现在白路吟主动提出,一定不会是好事,而且十有八九……和那个孩子有关!

“白总裁,这件事和孩子是两码事,”乔吉之的语气当下软了不少,这种特别时刻,他尽量放低姿态地道,“我想您是有些误会了,我并没有窝藏婴儿,那个孩子原本就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只是把他要回来而已,希望您能理解我为人之父的心情。”

“什麽为人之父?!你只是想要个继承人而已!”

刑风听到这里又怒吼起来,对乔吉之的伪善感到万分不齿。

白路吟以眼神制止了他下一步指控,继续说道:

“我当然能够理解,因为这儿也有一位婴儿的亲人。诚如你所言,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是外人,不便插手。实际上今天我来,只是想谈一笔生意。”

“生意?”

乔吉之疑惑地看著白路吟云淡风清的模样,企图找出一丝端倪。他还没有天真到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白路吟还会心平气和地跟他谈生意。

“没错!”

白路吟不论面对的是什麽人,始终都是一副令人摸不著头脑的高莫测的表情。

“如果乔氏想与白氏续约,就请拿那个婴儿作为交换,这是白氏的唯一条件。”

“你说什麽?!”

乔吉之仿佛被针刺著一般跳了起来。

“可是……你不是说不会插手乔家的私事吗?”

“我没有插手,我只不过提出续约的条件而已,这怎麽会算是私事呢?”

白路吟不疾不徐地道。

乔吉之瞪著他,方寸大乱,他就知道白路吟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白氏是乔氏目前唯一的支柱,而宝宝又是乔家的继承人,这叫他如何取舍?!

“不能……换一个条件吗?”

他抱著一丝希望祈求道。

“除了这个,其他的都可以啊。”

“不能。”

白路吟也答得非常干净利落。

“可是……他是我的儿子啊!”乔吉之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抱住头,“拜托你……体谅一下我做父亲的心情好吗?”

刑风脸上掠过一缕不屑,正欲开口,又被白仲寻拉住。

放心,交给老大就可以啦。

白仲寻以口形这麽告诉他。

“这是我开出的条件,端看你接不接受。”

白路吟表情丝毫未变,一点都不为乔吉之的恳求所动,看得身旁的白仲寻暗暗咋舌。

不愧为白家的掌门人,白路吟就是这样,看似温和无害,亲切可人,实际上却是最危险最冷血的,不管面对是敌人还是朋友,永远都是一等一无所谓的表情,也不管对方用的手段是软是硬,就算有人威胁在他面前上吊,他也会微笑以对。

而白路吟本身根本就是懒得去管乔吉之是不是骨肉情,他也没有善良到非要帮刑风不可的地步,主要为的是婴儿体内的那抹成人灵魂。怎麽说於情於理都不能撇下自己的亲弟弟不管,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乔吉之被白路吟的话弄得一个头两个大,进退维谷──两难啊。他不能失去白氏这个大客户,否则乔氏辛辛苦苦创下几十年的基业就完了,可却要用儿子来交换。一边是乔氏,一边是儿子,同等的重要,一时之间他根本无法作出选择。但是白路吟却在等著他的答复,显然是不马上拿到答案就不会罢休的样子。

可是……可是……

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各种想法塞满了他整个头颅。

宝宝是乔氏的继承人,而乔氏现在又急需白氏这样的大客户来支持,否则真的就会倒闭,届时有继承人也没有用;可是若把宝宝送出去,不但失去了儿子,还失去了乔氏的继承人,家里的那个女人又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且妒心极强,如此一来,他还有机会生孩子吗?

最後,一直在旁观察的白仲寻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话:

“女人可以再娶,儿子可以再生。”

反正赵氏现在对乔氏也没有什麽帮助了,他不信乔吉之不想甩掉赵雅娴那个女人。

乔吉之一震,反复思索著,肠萦百折。白仲寻说的确实没错,他巴不得马上就踢掉那头母老虎,可那女人又极其顽固,坚持不肯离婚……不行!他的一生不能就这样捏在那个女人手里!就算用逼的也要逼她签字!至於孩子,还有别的女人可以给他生,而乔氏,是祖上打下的基业,不能砸在他手上!

想到这,乔吉之才真正下了决心。

“好,我把孩子让给你。”

他转而吩咐佣人叫张妈把白路寒抱来。

“宝宝!”

看到张妈抱著一个病气恹恹的婴儿走进客厅,刑风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夺回白路寒。

“呜哇……”

感受到刑风温暖的怀抱,昏昏沈沈的白路寒睁开沈甸甸的眼皮,细若游丝地叫著,浮起一抹虚弱的笑容。

太好了,回到笨男人身边了……

“宝宝!你怎麽了?!”

刑风心惊地看著白路寒明显瘦下一圈的小脸,心痛如绞,又用手触了触他的额头,不由大吃一惊。

“乔吉之!你对宝宝做了什麽?他才待在你家几天,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他气愤地对乔吉之质问道。

“孩子怎麽了?”

白仲寻走过来,察觉到白路寒的异样,不似平日的神采奕奕。

这个家伙什麽时候变得那麽虚弱?

“宝宝发烧了!他全身都在发烫!”

刑风心痛欲绝地喊著,立即朝门外冲去。

“阿风!”

“我要马上带他上医院!”

如果宝宝有个什麽万一,他真的无法原谅自己!就是在上车祸的时候,宝宝都没有这般虚弱过,好像……好像随时就会停止呼吸一样!

***

赶到医院,白路寒的体温已上升至不知多少度,浑身烫得像著了火,连接手的医生都大为惊讶。这样的高温,对成人来说都很危险,何况是一个婴儿!

“医生!拜托!一定要救救他!”

刑风几乎是发狂地叫喊著。

“我们会尽力!一定尽力!”

医生说著,匆匆将白路寒送进急救室。

看著门在眼前一关,隔断了他的视线,刑风一下跪倒在地,不顾周围诧异的目光,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这座医院……曾经送走了他唯一的姐姐,在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张盖上了白布的脸,而现在……

姐姐的孩子在里面!

他还是个婴儿啊!

只求千万……千万不要再夺走他最重要的人了!

否则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孤独的一个人,那种可怕的寂寞与哀伤……

他不要品尝!

***

他快要热死了!

白路寒觉得好像有一把火在肚子里燃烧,痛苦得他难以呼吸。刚才还只是单纯发热而已,现在怎麽连内脏也翻搅起来?

眼前的景象一晃一晃,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头脑一直在发痛发涨,好似有什麽堵著出不来一样。他拼命张口呼吸,却仍感觉到憋闷,仿佛脱水的鱼儿,浑身干燥,水分正一点一点地蒸发殆尽。

好痛苦啊……

他不会就这样翘掉了吧?

如果死了的话,那他原来的身体该怎麽办?

还有刑风……那个笨男人,他还没有正式到与他认识呢!

不甘心!只是饿了两天,就这麽死了太不划算!他不要死……不要离开刑风……

不要离开……!

突然,白路寒一窒,一股热力从体内急涌上来,比之刚才的高温更是令他措手不及!

好像有一只硬是把他往外拽,如同将身体活生生撕裂的痛楚瞬间遍布了他所有的感官细胞。

这个是……婴儿本身的意志?!

白路寒脑中念头一闪。

莫非那个小婴儿快要醒过来了?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去?

没有时间让他多想,一阵急剧上升的裂痛顿时震得他昏了过去,顷刻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等到白路寒恢复意识的时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惊喜地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身体里,不再是婴儿短短小小的模样,然而不幸的是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刑风也不是白路吟,而是他避之惟恐不及的白仲寻。

“恭喜你重返人间,一定是你太麻烦了,连阎王都不想收你。”

白仲寻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能把人气到半死。

白路寒欲张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哑得好似一个破风箱,无法顺利发出声音。

“你最好先不要开口说话,躺了那麽久,你的身体早麻痹了,等过几天做了复健再看看情况如何。”白仲寻说著便朝门外走去,“我去叫医生过来。”

喂!等一下,先不要走啊!

白路寒急忙要叫住他,却发不出声,想起身,手脚也麻得像触电似的。白仲寻总是有意避开他无言的问话,说东说西就是不触著重点,这会儿更是干脆丢下他不管了。

该死!若是老大在的话可能还好点!

白路寒气恼不已,他最想知道的就是刑风现在在哪里。可在他的病房里进进出出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白仲寻那装做一脸无知的猪,怎麽也见不到他最想见的那抹身影。苦於身体无法自由动弹,又没法出声,心焦如焚的他只能对白仲寻直瞪眼。

“你瞪我干什麽?要不是老大派我来照顾你,我才懒得用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呢!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别那麽不知好歹好不好?”

白仲寻当然不会任他眼神伤人而默不作声,发了一通牢骚後,他又嘀咕著:

“说老实话,你当婴儿的时候还可爱一些,这麽快就变回来,真没意思!”

他都还没捉弄够呢,为此他硬是不在白路寒面前提起刑风半个字。他又不是傻瓜,看也看得出白路寒这几天急的什麽,不就是想见刑风嘛,他偏偏不告诉他,看他能怎样?

白路寒眼睛一亮,直直地看向白仲寻。总算提到婴儿两个字了,那麽……刑风和那个效应而现在在哪里?是回家了还是仍留在医院?

白仲寻故意无视於白路寒迫切询问的目光,又扯开话题哈拉起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来。

这个臭小子!

白路寒的脸色登时黑得犹如锅底灰,已经不是婴儿的他尽管躺在病床上,当已恢复了往昔冰火之狼惯有的阴狠气势,只可惜面对他的是冰火之狼的天敌八面玲珑手白仲寻。

没关系,不说拉倒!反正刑风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家,那个家的地址他记得一清二楚,等到身体可以自由行动的时候再去也不迟。

尽管如此安慰自己,白路寒仍是止不住急於见到刑风的渴望。

不知从何时起,刑风已满满地占据了他整个思想,整个身心,对他而言,刑风不仅仅只是一个临时养他的人,也不仅仅是一个抱起来还算暖和的热源,而是一个无可替代的存在。不管是谁,亲人、朋友,甚或大哥白路吟,都不曾让他有过这种感觉,不似友情的单纯,比亲情更进一步的,更真挚,更刻骨铭心,更牵肠挂肚,更念念不忘的……

莫非是……?

复健期间,白路寒的声音已经恢复过来了,一张口第一句就是骂了白仲寻一声“脑子生蛆的猪”,把白仲寻气得扭头就走,好几天都没有再来。在医院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刑风後,他只得问帮助他进行复健的医生。

“您说那天送到急救室的婴儿?他早好了,已经让亲人给带回家去了。”

医生这麽告诉他。

果然是回家了,自他还魂以来,毕竟都已经这麽多天了。这也就是说,他曾经寄居在内的那个小婴儿平安无事了,想必刑风一定喜极而泣,大松了一口气吧?

白路寒想象著刑风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前所未有的温柔,令他原本俊美得有些阴冷的脸孔增添了稍许生气,同时也看呆了旁边的一干子护士。

虽然没有见著刑风很可惜,但只要知道他家在哪里,就不怕找不到人。才十天而已,他已经很想念那个小而温馨的家了,尤其刑风温柔的低语与宠溺。白路寒目前苦恼的是该以什麽样的见面方式才会自然亲切而又不会吓到刑风,或者直接告诉他前两个月待在婴儿体内的人是他,刑风会不会惊慌失措,以为他是精神病?

无论如何,出院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找刑风。

白路寒下定决心,努力做著复健,争取早一日能够出院。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会傻傻地痴想著以成人姿态与刑风见面的情景,往往兴奋得无法入眠,根本就和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没两样。若是以前,他一定会对这种举动嗤之以鼻,外加贬得一文不值,但现在不同,只要对象是刑风,就算当一百傻子他也甘愿。  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上午,平和宁静的永新小区出现了一辆黑亮的高级轿车。停入停车场後,从车内出来的是一名戴著一副黑色墨镜的高大男子,一身范思哲的休闲西服将他颀长的身材衬托得完美无暇。

他的出现像是突然从地底冒出了一个耀眼的发光体一样,一下子抓住了不少人的目光,连他周围的空气也变得不寻常起来。虽然墨镜遮去了眼睛,但仍能看出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小区主妇和年轻女孩们的心都在怦怦乱跳。

只见男子快速地步向一栋公寓楼。

“叮冬──叮冬──”

白路寒按著门铃,心也在跳个不停,想到门一开,马上就可以见到刑风,他就无法控制住雀跃的心。

连手心都紧张得出汗,白路寒努力地想使呼吸平稳下来。冷酷无情的冰火之狼居然也会有紧张的时候,说出去一定没有人敢相信。不过这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一定要亲口告诉刑风,那在他心里已不知练习了几百遍的话。

按了好几下门铃,还是没有人来开门,白路寒不禁蹙起眉。是出去了吗?一般这种时候刑风都会坐在电脑前工作的呀。

白路寒开始後悔没有事先打个电话过来。

“先生,您找刑先生吗?”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身後响起。

白路寒回过身,看到是曾帮刑风带过他好几的方太太。一股亲切感浮起来,他摘下墨镜有礼地问道:

“我找刑风,请问他是不是出去了?”

哇,好帅的男人!

纵然是人到中年的欧巴桑,也不得不折服在白路寒的无敌魅力之下。後悔自己年轻时怎麽没有遇见过这麽个好男人的方太太一边回答一边不忘多看几眼。

“刑先生已经搬家了,他现在不住这里。”

“什麽?!”

仿佛被淋了一盆冷水,白路寒满怀期待的心通地一声落到谷底。

“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他急问。

刑风搬家?为什麽这麽突然?他一点都没有料到!

“就是前几天,我也不知道他为啥住的好好的突然搬走。”方太太遗憾地说著,“大概已经搬出去有两天了。”

“他搬到哪里去了?”

白路寒不放弃地追问。

怎麽可以这样!他准备得好好的跑来,原以为能有一个难忘的“初”见面,谁知……

“这我就不晓得了,刑先生没说。”

方太太摇头。

突来的打击令白路寒顿时傻了眼。

不会就这样错过了吧?没有地址,没有电话号码,人海茫茫,他要去哪里找回刑风?难道还魂之後,他们就必须各分东西,从此再无交集?

不可以!

绝对不能让刑风就这样从他的生命里消失!

***

当天白路寒像一个疯子一样,驱车找遍了大街小巷,拼命地在人群中搜寻,渴望能够看到那抹占据他内心一直不去的身影。各公寓,甚至超市,他都去过了,可就是找不到!

这一天可说是无功而返。

正当白路寒黯然神伤,为找寻不到刑风焦急不已的时候,白家大宅。

“仲寻,我住这里真的好吗?”

刑风有些不安地问。

“你不就是因为担心乔吉之会再度找上门才搬家的吗?这里最安全不过了,我保证绝对没有人敢来骚扰你!”

白仲寻只差没有拍胸脯证明。

“可是……这是你们家,我或许会打扰到你的家人的……”

白家已经帮他太多的忙了,他怎麽好意思再继续占人家便宜?住在这里不用交房租水电,甚至还有佣人专门整理房间,他实在是承受不起。

“打扰什麽?你也看到了,这里除了管家佣人、老大,还有我以外,跟座荒城没什麽两样,房间空著也是空著,不住多浪费。”

白家的兄弟们在外面都各自有其他的窝,除了偶尔心血来潮或良心发现会回主宅住上一两天以外,其余时候都不晓得分布在什麽地方。

白仲寻见刑风还有些推辞,遂道:

“还有啊,你平时工作忙,不是发愁会忽略到孩子吗?管家太太可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哦,我们兄弟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带大的。在你赶稿的时候,可以让她帮你分忧。”

刑风想了想,确实也是,初到白家,那位和蔼的管家老太太就与他怀中的宝宝一见如故,这会儿正抱著爱不释手,逗得宝宝咯咯直笑。看到宝宝一笑,他才真正放下心来。虽然宝宝已经可以出院了,但他还是担心病後小婴儿的身体不易恢复,结果管家太太说只要由她来带,不出一个月一定会让宝宝胖回来。

此外,想想还有些奇怪,宝宝原来那麽排斥白仲寻,这回醒来後不管白仲寻怎麽抱也都不吵不闹,反而还会笑著要一起玩。不过这麽一来,他倒是宽心不少。

盛情难却,刑风只得满怀感激地接受白仲寻的提议,暂时住进白家。

“对了,白先生不是已经出院了吗?怎麽一直都不见他?”

刑风提出一直挂在心上的疑问。

这些天为了宝宝,他无暇他顾,等到有空闲时再去医院探望白路寒,才得知他已经苏醒,并办了出院手续。惦记著要亲自给白路寒当面道歉,刑风在白家待了好些天,以为能见到白路寒,谁知他却一直没有回家。

“不知道,那小子一出院就像个疯子一样,天天在外面乱跑,大概是睡久了,想要活动活动筋骨吧?”

白仲寻事不管己地说。

他当然知道白路寒在找什麽,可冲著他骂他那句“脑子生蛆的猪”,打死他都不会主动告诉他要找的人就在自个家里,所以看著白路寒自出院後就在外边疯跑疯找的举动,他早在心底笑翻不知N百遍了。

“那他什麽时候会回来呢?我还没能代姐姐向他道歉。”

刑风忧郁地道。

“他一向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加上老大放他一个月病後调理假,想要找他很难。”

早知道白路寒这麽生龙活虎,一出院就可以到奔波,老大就不该放他什麽病後条例假,他哪需要调理?害得原本属於他的工作全部压在他身上,所以说这个仇也要一并算回来!

***

怎麽会找不到人呢?!

白路寒快要发疯了,他跑了一个星期,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只差没有去翻垃圾桶,就是没有见著刑风。

一个带著婴儿的男人,能跑到哪里去?

他曾打电话问白仲寻知不知道在他昏迷时发生了什麽事,结果被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不知道”,气得他把电话摔了,大骂白仲寻祖宗十八代一百八十下──虽然也把他自己骂进去了。

今天又是一无所获,正当白路寒沮丧地靠坐在车椅上时,手机响了。

一接上。

“路寒吗?是我。”

是白路吟。

“什麽事……?”

他疲惫得连话也不想多说。

“你这几天究竟在干什麽?如果精神那麽好的话,就马上回来给我上班!”

白路吟的语气带著责怪。

“……说重点。”

如果只是为了通缉他,那就可以挂了,没有找到刑风,他的心情可以说是烂到极点。

“你出院也有一个星期了,都没有回过家,今天大家都会过来吃饭,算是庆祝你康复,连路飞也回来了,你不要那麽不识相,立刻回家一趟!”

白路吟说完,当机立断地把电话挂了。

庆祝他康复?

那群人什麽时候开始有这个闲情逸致了?八成是来看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或脑子有否弱智现象的,只要有那些家夥在,就算已康复的人也可以气到再度倒下。

白路寒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起动车子。

既然老大都放话了,回家一趟也没什麽大碍,顶多水来土湮,兵来将挡。以一敌多,舌战群雄的事他又不是没有干过。

白路寒万万没有想到,会在白家大厅看到那个令他梦萦魂牵的人儿。甫从一进门起,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刚从里屋出来的刑风。仿佛被闪电击中一般,他愣愣地像根木头似的站在门口。

怎麽可能?!

难道是他思念过度产生了幻觉?!

白路寒使劲眨著眼,生怕一切只是水月镜。

没有消失!

啊!他朝他走过来了!

啊!他对他笑了!

啊!他开口说话了!

“白先生,您回来了?”

刑风听白路吟说今天各兄弟都会回来,所以早早等在家里,为的就是向白路寒道歉。

见白路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刑风紧张得笑容有些发僵。想起白路寒还没有见过他,刑风忙道:

“我叫刑风,是撞倒您的肇事者的弟弟,我姐姐不是有心的,她当时只是伤心过度,希望您能够原谅,我……我代我姐姐向您请罪!”

一口气把话全说了出来,刑风垂下眼不敢与白路寒对视,连气也不敢多喘一下。白路寒还只是瞪著他,一句话也不说。

不明白白路寒是惊是怒,刑风忐忑不安地站著,手脚也不知该往哪放,无措得像个待审的犯人。在他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後抬起头,却赫然发现一张超大特写出现在眼前,下一秒锺他整个人就被一双铁般的臂膀狠狠箍住。

找到了!真的是他!

白路寒激动不已,紧紧地拥著刑风,将头埋入他的颈窝,贪婪地吸取著那令他肖想了好久的清爽气息。

不是梦!

这一切都是真的!

“白、白先生?!”

刑风受惊不小,但又不好公然反抗,只得任白路寒一径搂著。

“叫我路寒!”

白路寒不容反抗地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刑风亲口呼唤他的名字。

忽来的一句话令刑风更是如坠五里雾中。

第一见面就直呼名字未免也太奇怪了吧?虽说他曾探望过白路寒好几,但对白路寒来说,今天应该是第一见到他才对,为什麽……会对他做出这麽奇怪的举动?

不管怎麽样,先离开这紧得快要令他窒息的怀抱再说。

“对……对不起,可以先放开我吗?”

刑风叫不出白路寒的名字,只好避过不提。

“不放!”

可恶!为什麽不叫他的名字?他不是可以和白仲寻那小子以名字相称吗?

怒意之下,妒意又起。白路寒惟恐他会逃脱般搂得更紧了,之前打好的草稿瞬间只化做一句:

“和我结婚!”

莫名其妙的一句求婚不仅吓呆了被白路寒死搂不放的刑风,也引来了陆续走出的白家众兄弟各种各样不同的反应。

老大白路吟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也稍瞬即逝。刚从国外飞回来的老二白路飞冷冷的脸一如既往,没有什麽波澜起伏变化,如同他研究的古墓干尸,他只扫了刑风一眼,然後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再不多看第二眼。

相较之这两位没有什麽反应的反应,接下来的一票堂兄弟可就没那麽冷静了。

白仲寻的胞兄白奕寻好不容易才合上差点脱臼的下巴,擦擦来不及吞咽不小心喷出来的果汁,问向弟弟:

“喂,路寒什麽时候变成同性恋的?”

他从不晓得他还有这方面的嗜好。

“对呀!他的脑子真的没有撞出问题吗?”

白家的一对双胞胎白如冰、白若雪也怀疑地道。

不会是阎王嫌麻烦不肯收他,又基於不能擅自放走害虫的心理,把他变成同性恋,以免荼毒天下女性吧?可惜顾此失彼,保全了女性,却因此荼毒了男性,比如说现在正被他抱在怀里吓到呆掉的可怜男人。

其余的人已无法发表出更多的见解了,目光一致投向或许知道些实情的白仲寻。

满意地收到预期的效果後,白仲寻只给出简单的四个字:

“基因变异!”

***

为隔断闲杂人等,白路寒在惊人的求婚之後,又迅速地把仍在震惊之中的刑风带到他的房间里。大门一关,将那些好奇的目光尽数斩断。

“你……你说什麽?!”

刑风的脑子恢复转动後,他无法置信地瞪著眼前死盯著他宛如一头猎豹般的男人,连声音也结巴起来。

他不会是出现幻听了吧?这个男人居然说……

“和我结婚!”

白路寒坚定不移地说。

一切统统跳过,忽略不记,别人的爱情要分三步走,告白、交往、求婚,他已经没那个耐心了,索性一步到位。

“结、结婚?!”

刑风生抽了一口冷气,差点呛住。

惨!莫非是後遗症发作?可白仲寻明明说他已经完全恢复了,而且还生龙活虎的……以目前的情况看,身体是没什麽大碍。可脑子就……

“白、白先生……”

他才开口,就被白路寒不悦地打断:

“叫我路寒!”

一吼完他就後悔了,因为他看到刑风脸上浮现些许的惧色。他干嘛叫那麽大声?好像在生气一样,若是把刑风吓跑了担心的还是他。白路寒为自己的卤莽懊悔不已。

“对不起……我、我不是……”

他笨拙而又焦急地道著歉,不愿从刑风眼中看到对他的恐惧。可他又从来没有干过道歉这档事,这会儿连话都不会说了。

“没……没事。”

刑风努力使自己露出微笑。

人们都说,对付精神病人要有耐心,他可得小心行事,不要让白路寒抓狂了。

“您……不舒服吗?”

他试探地问道。

啊!他又对他笑了!

被刑风这麽一笑,白路寒有些晕陶陶地道:

“不会啊,我舒服得很!”

见到了心上人,怎麽可能会有什麽不舒服?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刑风越看越觉得白路寒看他的眼神有异。

“那……需不需要叫您的兄弟们过来?”

还是来几个人比较好,屋里只有他俩,气氛怪怪的。

“不需要!我只要你就好!”

要那群人来做什麽?除了刑风,现在任何人在白路寒眼里都自动变成一个个粽子。当作不存在。

白路寒说到这里,想起刑风还没有给他答复。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因白路寒刚才那句话再受到不小冲击的刑风余惊未定,又听到有此一问,不由一愣。

“什麽问题?”

他有问他问题吗?

“和我结婚!”

白路寒第三重复,压根没有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一句命令而非问话。

刑风可怜的心脏又是一吓。

不行了!他撑不下去了!先遛再说。

“对、对不起!您还是休息一会吧,我去叫你的哥哥过来。”

一定是病发了!

哪有男人跟男人求婚的?就算有,但他们刚刚也才算是正式的第一见面!怎麽会发生这种怪事?!他只是想向他道歉而已啊。

刑风急急地想要挣脱白路寒紧得发痛的怀抱。

“叫他们过来干嘛?这是你我两个人的事!”

不高兴刑风的挣扎,白路寒硬是将他扳回来。

“我要听你的回答!”

回答?回答什麽?

他又不是女人!

刑风惶恐地看著他,又不敢太过用力地挣扎,生怕白路寒会受到刺激,此时此刻的他已完完全全将白路寒当作非正常人种看待。

怎麽办?他不会应付精神病人啊!

仲寻他们为什麽不过来?

“快说呀!说你愿意嫁给我!”

见刑风久久不回答,白路寒心急地催促著。这种心悬在半空中的感觉真的很难受,他好害怕从刑风嘴里听到拒绝二字。

“白先生!你、你是不是弄错了什麽?我不……”

开玩笑!他怎麽可能嫁给一个男人!

刑风的“不”字刚出口,立刻引来白路寒一阵激烈的反应。

“不可以说不!你帮我洗过澡,喂过饭,甚至还有更隐私的你统统都做过了,你要负责!”

他没有说谎,当初作为小婴儿的他几乎丝毫没有自理能力,一切都由刑风过手。他的男性尊严都已经如此扫地了,他居然还敢拒绝?!  “哇哈哈哈哈哈~~~~”

客厅里传来一阵如泼水般的笑声,白家众兄弟早就笑趴了一地。

“仲寻!你太不够意思了!干嘛等他恢复了才告诉我们!多少也应该让我们看看路寒变成小婴儿的样子的嘛!”

白奕寻捶胸顿足,懊恼得个要命。如此好戏,他居然错过了!

想到一向张狂得令人敢怒不敢言的白路寒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连路都不会走的小家夥,他就忍不住想要掐那个婴儿两下。

“我……我真的无法想象他居然在那个小鬼身体里待了将近两个月!亏他也受得了!”

白如冰笑得几乎岔气。

“那他岂不是要说话的时候都只能咿呀咿地叫?还有吃饭睡觉不都得让人照顾吗?”

白若雪也道。

“岂止?”

不怕死地将白路寒两个月来可耻生活暴露於外的元凶白仲寻此刻更起劲地扮演著一个活的人体广播站。

“你们想知道婴儿最常干的是什麽吗?”

众人睁大眼一脸期待地等待著他的答案。

“就是尿床!”

就在客厅里笑得横七竖八的时候,两个人影从楼上冲下来,一前一後。

“仲寻!”

刑风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好像後面跟著一头野兽似的。

“怎麽了?”

他们不是在楼上进行爱的告白吗?

“不会是那匹饿狼对你做了什麽吧?”

白仲寻惊讶地看这他俩一个如避瘟疫,一个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哥哥……白先生他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我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办……”

刑风吓得心脏仍在跳个不停。

“他、他居然说我曾经给他洗过澡,喂过饭,还……”

至於什麽是更隐私的,他就不晓得了。

“哟!亲口招供了?”

想不到他会这麽主动!

白仲寻憋住笑看向由於刑风跑到他身边而燃起一股妒火的白路寒。其余人也不约而同地盯著他们俩,幸灾乐祸地等待著下面的好戏登场。

该死!他居然逃了!

白路寒气急交加地瞪著躲在白仲寻背後的刑风。他不过把实情说出来而已,他有必要当他是个精神病发者似的一把推开避之惟恐不及吗?更过分的是他竟然还找白仲寻那个王八蛋作为庇护!

客厅里除了正在翻报纸的白路吟及看电视的白路飞外,每个人都是一副笑到内伤的模样,且目光一致聚集到他的身上,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想什麽,至於始作俑者出来白仲寻那头不但脑子生蛆且心肺也被虫蛀了的猪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他妈的!该死的白仲寻!竟敢把他的事抖出来!

今生今世他跟他不共戴天!

“仲寻,他是不是留下了什麽後遗症没有治好?”

刑风无法招架那如箭一般凌厉如火一般灼热的目光,只好小小声地问白仲寻。尽管小声,但在有心人士耳朵里是不可能漏得掉的,因此话一出口,周围立刻响起一阵闷笑。

“没错,他是有留下後遗症。”

白仲寻点著头,极力忍住不由自主向两边扯的嘴角。

“受婴儿体的影响,他的脑子现正於一种弱智状态,你太可以不必理会。”

哎哟!他快受不了,在本应该笑的情况下装严肃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他的嘴角都快抽筋了。

“白仲寻!”

一声暴吼震得整间屋子隆隆作响。

白路寒几乎是以欲杀之而後快的眼神愤恨地怒视著惟恐天下不乱的白仲寻。

这小子真的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回头一定要他尝到苦头不可!

老虎不发威,把他当病猫,冰火之狼的尊严可以在刑风面前扫地,但不等於也可拿来给其余不相干的人放在脚底下踩!

“干什麽?我有说错吗?”

白仲寻理直气壮地说。

“莫非你还想要阿风给你换尿片不成!”

惨了!

这句话一出来,所有的人心里都出现同一个念头,虽然很想暴笑,但瞥见白路寒眼中寒光一扫,一阵恼羞成怒的绯红之後便是一层仿佛冻结了几千年的寒霜,整个人弥漫著浓烈的杀气,屋内的气温瞬间降低至冰点以下!

於是人人都很自觉地低下头尽量不要让他看到闷笑到几近抽搐的脸孔,除了他们之中最受敬佩的屠狼英雄白仲寻。

正当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候,不明就里的刑风忍不住问出了一句:

“尿片……?”

他们在说什麽啊?听起来好像跟他与宝宝有关,可为什麽他一点都听不懂呢?

正巧这时白管家也抱著宝宝出来了,小宝宝一看到刑风就兴奋地挥舞著小手叫起来。

“咿呀!呜哇……”

“这个小家夥,一吃饱就开始想念你了。”

白管家笑著道,将婴儿抱给刑风。

白仲寻抢先一步抱过孩子挡在身前。

“呐,这就是你曾经寄居过的小婴儿。”

虽说这样有些卑劣,但他就不信有这个小鬼挡在这里,白路寒还敢上来揍他。

“咿呀?”

小婴儿睁著无邪的大眼睛奶气地叫著,不明白这个总爱逗他玩的叔叔为什麽不让舅舅抱他。

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拿那个小鬼当挡箭牌!

白路寒握紧了拳头,下颌抽搐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忍住想要送一拳过去的冲动。

“仲寻,你在说什麽?”

刑风更迷糊了。只见白路寒一脸的愤怒,而其他人都是一副等著看好戏的表情,只有他和宝宝大眼瞪小眼,不明白怎麽回事。

“是这样的,那个脸臭得足以媲美千年茅坑的白先生的後遗症并不是精神病,而是婴儿综合症!”

***

“灵魂出窍?!”

刑风听了实情之後大惊失色。

“这怎麽可能?”

而且还是飞到宝宝身体里去!

如此一来,岂不是说当时他接到孩子後,与他生活了将近两个月的是白路寒而非现在的宝宝?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白路寒。

那、那麽白路寒所说的隐私,莫非是指他给他换尿片、上厕所等等等对一个婴儿来说是理所当然而对成人来说难以启齿的事情……?

“我跟你说过,你要负责!”

白路寒大步走上来,推开碍事的白仲寻,一把扯过刑风。

反正脸都已经丢尽了,再丢一些也无所谓!为了刑风,他豁出去了!

他一个28岁的大男人,委委屈屈地在一个无法自理的小婴儿身体里待了那麽久,给刑风看光的看光,做过的做过,还有什麽隐私可言?!

他要敢拒绝他,他一定跳楼给他看!

“负……负责?!”

後知後觉的刑风吓得声音再度结巴起来,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惊人的消息,他又面对一场近乎逼供的求婚。

“和我结婚!嫁给我!与我生活一辈子!”

两个月来的贴心呵护已经把他宠坏了,没有刑风的日子他无法忍受!他要他一直陪伴到永远!

“怎麽可以……”

刑风猛摇著头,惶恐地瞪著他,仿佛看一个骇人的怪物。

就算灵魂飞错了地方,他照顾的也只是宝宝的身体,这个负责也未免太牵强了吧?他是想要补偿白路寒,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啊!

“你说过的!除非我主动离开你,否则你绝对不会丢下我不管!你还说让我们一起生活!你得遵守诺言!”

白路寒捉住刑风的肩膀激动地吼叫著,把刑风以前对他说过的话全抖落出来。

这些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他怎麽可以说不!

刑风的心跳猛地漏掉了几拍,惊诧至极。

这些话他是说过,而当时就只有他和宝宝两个,白路寒从何得知?

难道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真有灵魂出窍这种事?

犹自震惊的刑风已不得不相信了白路寒曾经就是宝宝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我管你是不是只对婴儿说,反正当时待在婴儿体内的是我,听的人也是我,你不可以反悔!”

白路寒叫得十足十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将赖皮撒娇的手段运用得炉火纯青,令白家众兄弟以为看到一个成年型的婴儿。

“我、我们都是男的!这不可能……”

面对一连串的刺激,刑风已经无力抵抗了,只得下意识地说出自以为最有力的理由,但很快地又被白路寒掷了回去。

“谁说不可能?我说是可能的就是可能的!”

白路寒火光地说。

“这不正常……”

两个男人怎麽可以……

他又不是同性恋!

“我说是正常的就是正常!”

他冰火之狼的话有哪个不要命的家夥敢置疑?他一定会将之剥皮剔骨丢进油锅,叫其永世不得超生!

一连串对话下来,被当成空气的白家兄弟们再度认清了一个事实:

白家三少爷绝对绝对是全宇宙无人能敌的超超级霹雳任性傲慢男!

於是看戏的目光很整齐地换成同情的目光看向早已吓傻了的可怜男人刑风。

***

一片混乱之後,刑风已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昏头昏脑地任由白路寒牵著走。而白路寒似乎也抓到了他的弱点,只要像颗牛皮糖似的拼命痴缠耍赖,他就无法做出明确的拒绝。也许是在婴儿体里待久了的缘故,白路寒原本就非常充足的人性因子更是无止尽地挥发中。

就这样,本应相当冷清的白家由於刑风的存在,接下来的日子竟变得异常热闹起来。为了看大小婴儿争夺战,人人都自动自觉地搬回家厚著脸皮当特大级的电灯泡。

“咿呀!”

可爱的宝宝刑灵均已经学会自己坐了,正在沙发上叫唤。

“宝宝乖,牛奶很快就好了。”

刑风一边忙著给牛奶降温一边道,完全将身旁呈哀怨状态的白路寒忘得一干二净。

“好了,宝宝,可以喝了。”

刑风尝了尝温度,转身回到沙发上抱过宝宝喂起牛奶来。

白路寒则一脸嫉妒地瞪著那个曾经也是他自己的小婴孩。虽然早就知道刑风十分宝贝这个小鬼,一如对当初的他,可就没料到恢复过来後这个小不点会变得那麽碍眼!刑风生活的全部中心几乎都只围著刑灵均转,根本就没有空档让他插进去。有刑风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刑灵均的存在,只因刑风说要随时随地看到宝宝他才放心,可这样却大大阻碍了他计划应是畅通无阻的爱情道路!

好烦!为什麽不叫白管家把他抱走啦!

白路寒心下嘀咕,却也不敢给那小婴儿太难看的脸色看,若是把刑灵均吓哭了,心急的是刑风,最终倒霉的还是他。有一回,他因为说话的口气太过凶恶,刑灵均吓得哭起来,结果刑风一整天都没有出来见他,说是怕宝宝再度受惊,其实还是有些怪罪他了吧?

哎,真是烦!

想到这,白路寒又忍不住叹气。

他以前想都没想过他的情敌竟是一个连一岁都不到的婴儿,这个胜算……

真的好小!

“我也要!”

决心不能再做壁草的白路寒突然出声道。

刑风一愣,扭头看他。

要什麽?牛奶吗?

他不知所措地看看被宝宝喝了一半的牛奶。

这是给小婴儿喝的耶,而且还有奶嘴……

白路寒指指茶几上的咖啡。

“我要你喂我!”

什麽?

刑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这个看似强势的男人怎麽这麽……

这麽幼稚?!

天天黏著他不算,连说话的语气和眼神也和个任性的小孩子没两样。可据说他还是商界上令人闻之胆寒的冰火之狼,怎麽现实和传闻如此不符?

看看宝宝,再看看白路寒,刑风忽然觉得肩膀沈重起来。

他好像带了两个婴儿哦。

同样的任性,同样的淘气,同样的爱撒娇,但也同样的……

可爱!

啊,我们好像忘了另外一个男人,那就是遭到报应的长舌男白仲寻,这几天他一直坐在侦探社的电脑前不停地诅咒著,咬牙切齿。

白路寒那个忘恩负义的家夥居然把他的电脑给黑了!里面可是装了他很多侦探社的重要资料啊!他的辛苦结晶!他的勤劳汗水!他干公司里的工作都没有这麽卖命过,居然在白路寒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之下统统化为乌有!

他非用五寸钉诅咒他不可!

而就在白仲寻诅咒的同时,白家。

碰!

一声巨响在楼梯口响起。

“怎麽了?”

大家全都跑过来。

刑风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却发现给自己当肉垫的白路寒双眼紧闭。

“路、路寒?!你没事吧?”

他慌张地叫著,还不习惯直呼白路寒的名字。

刚刚他抱著宝宝准备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眼看著就要往地面上撞去,幸亏白路寒眼疾脚快地冲过来挡在他身下,才使他避免了与地面接吻的厄运。

“宝宝?宝宝!”

再看看怀中的刑灵均,发现也是一副昏迷的样子,刑风顿时慌得六神无主。

怎麽会这样?不会是落下来时摔到哪里了吧?他是不要紧,可宝宝就……

“宝宝!快醒醒!”

“路寒!你还好吗?”

众人见状,也七嘴八舌地围过来。

“路寒那小子皮厚没事,不用管他,一会自己会醒,倒是这个孩子,快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白奕寻连自己兄弟的命都不顾。显然大家都有志一同地关心小婴儿多一些,,没人去理会倒在一边的白路寒。

“咿呀……?”

正在说话间,宝宝醒了,他眨了眨大眼睛,在触及到众人的目光後先是一愣,又然後迅速地低头看身上,随即惊慌地大叫起来。

“咿呀!咿呀!咿呀哇──!”

他挥著小手捉住刑风,一张小脸写满了急迫和惊讶。

“宝宝,怎麽了?哪里不舒服?”

刑风紧张地抱住他。

“会不会摔痛了什麽地方?”

白奕寻猜测著。

刑风当下就给宝宝做起全身检查,立刻又引来一阵咿呀大叫。

这时,在一旁盯了婴儿许久的白路吟突然一句话:

“路寒?”

众人皆怔。

只见婴儿拼命点头。

“咿呀!咿呀!”

白路寒又跑到婴儿身体里去了?!

这个认识如陨石落地般冲击过来。

那麽婴儿本身呢?是又睡著了,还是……?

众人又一致看向仍躺在地板上没有人管的白路寒。

几分锺後,白路寒悠悠转醒,他坐起来,有些困惑地看著他们,在众人的屏息下,一张口:

“咿呀?”

登时全体绝倒!

《绝世好Baby》混乱退场